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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马仕姐姐 第3节(1 / 2)

这女孩还真……够可爱的。

顾西穗扫了一眼对方的头像,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小猫咪,妩媚又甜美的布偶猫,正仰头盯着镜头,不确定是网络图片,还是对方自己的猫。但用这种头像,多半是私人账号。

他为什么要加同事的私人账号呢?

以及——

宋子扬你怎么连深夜聊骚都这么乏味?

粥吃完了,顾西穗才站了起来,把碗放进洗手池,抱着电脑去了浴室。浴缸里的水还不到三分之一,她便揉了揉饱胀的肚子,毫无形象地坐在马桶盖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继续吃瓜。

屏幕上的聊天内容还在继续着。

宋经理什么时候结婚啊?

没那么快。

为什么呀?

没等宋子扬回复,那女孩就又说了:顾姐那种女强人肯定没那么早结婚的吧?我跟悠悠都好喜欢她哦,感觉她超帅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这次是真的笑出声了。

她当然不会用那个侮辱性的词汇形容另一个女孩子,但……怎么说呢?

还是太刻意了。

顾西穗恨不得直接替宋子扬回复了:这位旁友,你大可以不必搞得这么麻烦,直接推倒了就是,估摸着也没什么难度。

顾西穗回忆了一下他们上一次发生性行为的时候,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于是确认般地点点头,想,的确没什么难度。

都说已婚人士没有性生活,其实交往超过两年的情侣基本也都倦了。顾西穗有时候都觉得不管是婚姻制还是亲密关系似乎都不适合当代的年轻人,亦或者是因为他们两个都不够浪漫,无法维持那种激情。

难怪他会想着结婚呢。

毕竟到了这个份上的情侣,除了结婚,已经找不到任何事情做了。

现在摆在顾西穗面前的选择是:

a,退出宋子扬的微信,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b,现在就站起来,假装忘了拿什么东西,直接推开卧室的门,截断他们的对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c,诚实一点,告诉他他的电脑微信没退出,问他在干什么,聊天的人又是谁;

d,假装无事发生,等洗完澡后旁敲侧击地问你睡了吗?我们要不要聊聊?

经过了一番估算之后,顾西穗选择了d,手指放在触控板上,点击下方的微信,光标移动到【退出】一栏,正准备点击,却看到宋子扬突然说了一句:得了吧,她那算是什么事业,烦都烦死了。

顾西穗是愣了几秒,再三确认了那句话之后,才决定换成选项e的。

【选项e】:根本没什么好说的,分手吧。

“最适合都市男女的分手时间,是周六晚上九点二十。”

&女王、知名海王、金句制造机钱闪闪曾经说过:“熟练掌握分手技能,才是当代年轻人的生存秘诀。毕竟大家都很忙的,分手一定要快准狠,还要给彼此留有余地。不管是时间还是场合都很重要,尤其不能打扰对方的工作心情。如果是同事,最好准备好后路,反正你或他肯定是要走一个的。如果是同居状态,就早日找好地方,免得拎着个箱子流落街头,徒增凄凉。还有,分手一定要约在公众场合,毕竟这世道不太太平,万一对方恼羞成怒捅你一刀呢?”

她建了一个只限女性的吃喝玩乐买买买群,群名两天一改,有时候叫“明天一定要暴富”,有时候叫“女孩子就是坠吼的”,有时候叫“我今天心情不好”,有时候叫“打边炉才是最重要的事”。

对都市女人来说,朋友远比恋人重要。有一群能随时聚餐闲聊的朋友,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有些话题也只有女人能懂,一听到,就都默契十足地笑了。

酒吧那位跟她们很熟的小男孩顿时惊异地说:“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闪闪便斜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是不知道市面上有多少神经病在到处乱跑,还天天嘲讽女人为什么生气呢。”

“周六我可以理解,但跟九点二十有什么关系?”dy问。

&是太初广场自营的精品咖啡店的咖啡师,名字很甜,却是个只穿黑色,鬼魅又妖冶的二次元女孩子,今年才刚大学毕业,完全把钱闪闪当偶像一样看待。

“八点约饭,九点差不多可以买单了,出来走一走,瞎聊几句,走到地铁站之前,刚才那顿饭的尴尬终于到了爆破时,牙一咬,心一横,讲出那句话,然后掉头走开,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完美!”钱闪闪道。

“你这种分手方法太古典了,如今的年轻人都不讲武德的,微信上单方面通知一声,拉黑屏蔽关机一条龙,连个反应时间都没有。”

钱闪闪顿时就叫了起来:“靠!世风这么日下的吗?”

“你以为呢?”

“你们当代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连社交礼仪都不顾了吗?”钱闪闪回头,冲着酒吧小男孩嚷嚷,小男孩吓了一跳,收起托盘,一脸惶恐:“啊?又不是我……”

钱闪闪的室友刘灵则趁机拆台,道:“你们别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的,她自己分手可不是这样。”

“那她是怎么分的?”

“一哭二闹三上吊。”刘灵微笑着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脸困惑,问:“为什么?”

“因为比较高效。”钱闪闪端起酒杯,轻呷一口,抬起下巴,淡淡地说:“只要我足够疯,主动逼对方甩了我,我就不用担心纠缠不清了。”

“而且她售后服务做得特别好,分手后还三天两头打个电话过去,装醉酒发疯,力求所有的前男友在马路上看到她都绕路走。”

刘灵替钱闪闪补充完,dy呆了一阵子,才带头举杯,拜服地说:“学废了!”

第4章原来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但饶是有了这么具体的分手指南,顾西穗却还是一条都没有做到。

在决定了分手之后,她就发了个微信给钱闪闪,问:你明天几点上班?一起吃饭吗?有事找你商量。

钱闪闪过了一阵才回复:一点。里面外面?

外面。

所谓的里面外面,当然是指在太初广场,还是在别处。两个人都在商场里工作,一起吃饭可以,聊私事必然还是要避嫌的。

钱闪闪一口应允,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跑那鬼地方干嘛?

我乐意!

钱闪闪把顾西穗刚才那句话截了图,并画了个重点,圈住“有事找你商量”几个字,说:有求于人就要拿出有求于人的样子。

顾西穗哈哈大笑,她真是爱煞了钱闪闪。

她比她还大三岁,今年三十一。虽然顾西穗也不确定自己三十岁之后是什么样子,但肯定不会成为钱闪闪那样:她恣意、放纵、任性,顾西穗最有活力的时候,都够不着她的脚底板——

顾西穗是个标准的infp,人生的主要精力都花在内耗上面了,虽然表面上还能维持住一个人样,但也仅仅止步于此了。

而钱闪闪则人如其名,是一枚硕大的钻石,闪闪发光,无坚不摧,还很昂贵。

一想到要分手,她脑海里闪过的就是找房子搬家以及如何开口等琐碎的场景,年底了,她非常确定她根本没这个时间,需要一点帮助才行。

&附近的一家网红餐厅,除了环境尚可之外,找不到任何优点。逢到周末或节假日的时候,那里挤满了来打卡的年轻人,顾西穗每每经过都忍不住在心里大叫:拜托!这里是广州诶!能不能有点出息?

但顾西穗也不得不承认,在cbd呆久了,偶尔晒晒太阳也挺舒服的。

她刚在poeme坐下,钱闪闪就生姿摇曳地走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套招摇的鸵鸟毛外套,西裤裤脚塞进短靴里,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但如今就流行这种纨绔风。

两只拜占庭风格的耳环在肩头晃荡着,大墨镜,设计师款口罩,黑色的布面上绣着一只暗红色的蝴蝶,带着戏剧化的妖冶。

钱闪闪其实并不算特别漂亮,却总能营造出令人炫目的大美女气势来。

人人都爱装,唯独她装得坦荡荡,永远都是一副都闪开,我要凹造型了的姿态,明晃晃地告诉大家我就是这么做作,你不服?忍着。反正不爽的人又不是她。

她抬着下巴,大步流星地走到顾西穗所在的那一桌,上午十点,阳光正好,拉开椅子往上面一座,就直接坐出了小红书风格:背后是粉艳艳的三角梅和巨型龟背竹,暗红色香奈儿包包往桌上一放,丝绒独有的光泽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等了半天没等到服务员递来菜单,这才朝身后侧了侧头,抬起下巴,露出精致的下颚线——

顾西穗捧着咖啡杯,在心里暗笑了半天,光这一套花里胡哨的动作,就够普通人学半天的了。

等钱闪闪点完单,顾西穗才开门见山地问:“你空着的那间屋子还在出租吗?”

“没,年底了,没那么好租。”

“那暂时先别找找人了,我要住。”

钱闪闪这才看向顾西穗,惊诧地问:“分手了?”

“对。”顾西穗面无表情地切着盘子里油腻的培根,又指了指餐桌旁边的行李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哇!为什么?”

硕大的太阳镜也挡不住她的兴奋,顾西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真不明白宋子扬是哪里得罪钱闪闪了,以至于能让钱闪闪这么快乐。

顾西穗地把微信的事讲了一下,她就怒骂了起来:“靠!他一个大堂经理,哪来的资格嘲笑被人的事业?”

又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顾西穗就成了那个被甩的人。

顾西穗在看到那句话的时候就合上了笔记本,浸入浴缸,思忖着。

这时却有人敲了敲门,顾西穗应了一声,宋子扬走进来道:“我好像有个文件没有保存。”

顾西穗用下巴指了指笔记本所在的位置,看着他从洗手台上拿起电脑,背对着她打开。

墙壁上的镜子正好照着他的侧脸,顾西穗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子里的人。

他应该是一打开就看到了没来得及退出的微信,嘴角沉了沉,但最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头重新把笔记本递过去,微笑一下,问:“怎么连泡个澡都要工作?”

“因为泡澡时最有灵感啊。”顾西穗也跟着笑,问:“吵到你了吗?怎么还没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跟同事在聊工作来着。”

“这么晚了,女同事吗?”

“当然是女同事了,谁会跟男同事聊工作到大半夜?”

他半真半假地说着,顾西穗便跟着半真半假地笑。

边笑着,顾西穗就边开了口:“我们……”

谁知道宋子扬却抢先一步,干脆利落地说:“我们分手吧!”

靠!

顾西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都没来得及换上错愕的表情,训练有素的微笑就已经浮了上来。她说:“好的。”

“牛逼啊!”钱闪闪摘掉了太阳镜,露出她没来得及化妆的狐狸一样的眼睛,啧啧称奇:“半个小时前还在问什么时候结婚,半个小时后就开始聊分手了,我现在倒是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看来他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无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西穗则翻了个白眼,故作伤心地捂着胸口说:“我被甩,你就不能先安慰我几句吗?”

“跟宋子扬分手有什么好安慰的,应该开香槟庆祝才对!”钱闪闪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响指,等服务生走近了,问:“早市有酒提供吗?”

“这……”侍者一脸的不可思议,钱闪闪道:“两杯川崎!”

“别,一杯就行了。”顾西穗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确定现在是上午十点,再怎么着,这个点喝酒也过分了一点。

“来嘛!我请你!”

钱闪闪跟中了彩票似的,倒是让顾西穗忍不住纳闷了:“宋子扬到底是怎么你了?”

“如今你们分了问就可以直接说了,前年你爸妈来看你时他加了我微信,跟我打听你父母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好安排吃饭的地点。我心想这种事不是直接问你更方便吗?他说他比较想给你父母一个惊喜。我当时就觉得不对了,寻思着吃个饭要什么惊喜不惊喜的,不过还是跟他私底下见了一面。”

顾西穗静静地听着,她知道宋子扬加过钱闪闪的微信,还是问她要的,但她并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

“然后我就跟他说你父母就是普通的生意人,但他还是孜孜不倦地问是哪一类生意人,后来连你家有多少套房子都开始直接问了,我觉得非常不舒服,就使坏说也没有很多,就十几套而已。”

顾西穗怔了怔,才哈哈大笑起来。

酒被送上来了,这次顾西穗没拒绝,端起来轻啜了一小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还以为,他是真的喜欢过她的。

“你这个人,真是白长了一张聪明脸,脑子除了增加身高一点用处都没有。当时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他不是刚好给你送了一本什么绝版画册什么的嘛,我看你太高兴,就没说。”

“等会儿……什么叫除了增加身高一点用处都没有?”

顾西穗不满地叫,脑海里却想起宋子扬送给她的那份礼物,是一本20世纪的绝版画册,作者是比亚兹莱,她最喜欢的插画师之一。

她得承认,她收到时的确是一脸惊喜,跟价格无关,而是感动于他的用心。

钱闪闪则无视了顾西穗的抱怨,道:“可是你也不想想,一本书能贵到哪里去?几千块连买个像样的首饰都难,他这是以最低的成本讨你欢心,也就是你太天真,才会被打动。”

顾西穗只是自嘲地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她并没有太伤心,但依然有些失落,即便是从来都不觉得她跟宋子扬之间的感情有多浓,也依然会为自己居然经历过这么粗糙的感情而难过。

“你这个人呢,说好听一点是知世故而不世故,说难听一点就是傻。像你这种家境长相学历样样都能拿得出手的乖乖女,想泡谁泡不到啊?宋子扬真是祖上积德,而你居然还觉得他不错呢!”

钱闪闪拿起酒杯碰了碰顾西穗的杯子,悠然地喝了起来。顾西穗则抚摸着杯身,被钱闪闪这么一总结,顾西穗才发现,原来她在宋子扬心里,也是个无功无过,随时可以被取代的。

——他跟她没有任何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的欢迎收藏投票版聊,疫情期间的辛苦了,好好照顾自己,实在崩溃可以版聊。

由于书的存稿有限,暂定一周四更。外加作者对连载的抗压能力不大行,不能保证每天都在线,但尽量都会回复,谢谢支持

第5章欢迎来到消费世界

只有在奢侈品商场工作,你才能发现消费社会多么让人眼花缭乱。

十几万买一个包实在没什么稀奇的,买张椅子才足够让人大跌眼镜;你总觉得几千块买个塑料头花太傻,人家却觉得买东西居然还要看价格好可怜;七位数的表,你照着网上学来的知识,认为是买来传世的,但其实很多人只是随便一买,问的最多的问题是:“这表准吗?”

——那么贵的表,你也不好意思说,根本不如手机准,对吧?

顾西穗最喜欢看到的场景就是,那些名表的sales尴尬又耐心地普及着名表的价值,什么蓝宝石机芯啦、瑞士工艺啦,等等等等。

然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买下的人都是云里雾里地点着头,之后问一起购物的人:“这块好看?还是这块好看?”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爱马仕、香奈儿、的门店外,向往又紧张地打量着橱窗里的那些包、衣服、丝巾、首饰、手表……

你能在她们的脸上看到似曾相识的表情,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那些名词的时候,也许是在网络上,也许是在杂志上,拿出比背单词还要认真的劲头背下那些生僻的字母,查询它们的发音,跟着音频一遍遍地念,虔诚得像一个信徒,只因为媒体告诉你,它们有多好,多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几岁的时候,你多半买不起那些包,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买一瓶香水,或者一管口红。

二十出头,开始赚钱了,才发现钱不是数字,存一万块比登天还难,买不起大牌,退而求其次地买款式相似的“轻奢”,安慰自己只是买个样子而已。

再过几年,手头总算宽裕了一些,但也知道了赚钱的辛苦,也不是拿不出,只是心疼,于是为了省钱,找代购、买二手,收到的包包小票证书编码一应俱全,却还是怕不小心买了假货,背着它在门店外徘徊,非要鼓足勇气,才敢走进去,问问高傲的柜姐,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是个布满诱惑的世界,包、丝巾、首饰、衣服……你的一生都将被这些玲琅满目的商品占满,它们精致高贵,闪闪发亮,引领着你投入其中,做一场不属于你的美梦。

除此之外,同样奢华缭乱又容易令人迷失的还有,爱情。

更讽刺的是,包包还能鉴定一下真假,爱情却不能。

“如今的女孩子也真是,一万块买个包都还知道货比三家一下,恋爱时却不知道长个心眼,什么人都敢讨论结婚。”钱闪闪以前说:“买错了包好歹可以放进衣柜,结错了婚你试试?”

为了庆祝顾西穗重回单身,当天晚上,她特意在家里准备了火锅,要过一个。

结果她所谓的“准备”,就是把锅拿出来,倒好水,插上电,之后就坐在沙发上修起了脚趾甲。

顾西穗一进门,就是一脸的无语。

钱闪闪头头也不抬地指了指窗户上用四张a4纸打印出来的四个大字:禁。止。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黑色加粗大号字,一个字铺满一张纸,唯恐别人看不到。

“你要是想找人聊失恋或者前男友就去找刘灵,我是懒得听。诉苦这种事,不苦的都能越说越苦,越说越不甘心,最后碎碎念半年还走不出。”

顾西穗笑了:“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是失恋后会碎碎念的人?”

“我哪儿知道?”钱闪闪两手一摊,说:“我也不确定你是在伦敦那种鬼地方待久了,沾染了一身资本主义的假惺惺,还是真的不在意。不过我说话直,免得不小心伤了你的心,所以提前先跟你打个招呼。”

“噗!”顾西穗都被她逗笑了,道:“你放心,我一个字也不提。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考虑别人的?”

“一个小时以前。”钱闪闪指了指上午顾西穗拎过来,暂时放在客厅里的行李箱,道:“你说说你,分个手跟雾都孤儿似的,我都不知道应该先嘲笑还是先同情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善良一点。”

看到她摇头叹息的表情,顾西穗又笑了。

其实她大可不必当天就搬出来的,宋子扬那套房子是两室一厅,她在那里继续住着也没什么问题,反正他们俩都忙,见面的时间有限。

但顾西穗实在没办法再跟他在一个空间内相处,外加东西也少,就拉着一个行李箱直接离开了,剩下的打包,快递回老家。

也怪她,当初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就去宋子扬那边去凑合了,谁知道一住就是两年。

说是同居也好,合租也行,反正该给的房租她都给了,平常支出四六分,她并不欠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倒是宋子扬还发了微信给她,说:你搬去哪儿了?有地方住吗?

有,钱闪闪那边还有个房间空着。

那就好。他说: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好的。

无论如何,她还是庆幸他们分手的过程干脆又利落,没有上演什么狗血内容。她没问微信的事,他也没说。他给的分手理由是:“我知道你不准备跟我结婚,但我爸妈年纪大了,我就是想早点有个家而已。”

“可以理解。”

顾西穗当时是这么说的,看到他闪避的眼神,甚至有点同情他——分个手而已,居然连直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吗?

刚到达钱闪闪家不久,宋子扬又发了一句:我希望你知道,我是爱过你的。

“噗!”

看到那个字,顾西穗就忍不住笑了。礼貌性地回了一句“谢谢”,心里想的却是:他哪知道什么是爱?

她也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就跟大多数女孩一样,对感情的了解都来自于和电视剧,上大学时才总算体验了一把,结果整个人都震惊了:谈恋爱怎么会这么无聊的?

基于对影视剧的拙劣模仿,她的第一段恋情只维持了三个月,分手后还被前男友死缠烂打了好久,甚至遭遇过对方喝醉酒后在女生宿舍楼下大闹的抓马情节,她吓得不轻,从此对男生避之不及。

第二次则是读研究生阶段,伦敦那种鬼地方,各种寂寞空虚冷,为了想家时能有个陪着自己,怎么胡来的都有。顾西穗稳住了神,没有在花花世界迷失了方向,遇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男生,也是中国人,还是剑桥的文学博士,有种清苦又高贵的气质。

顾西穗拜倒在了他渊博的知识之下,总算是体会到了一点恋爱的乐趣。谁知道有一天他喝多了几杯,讲起自己的童年时,突然无端端地指责顾西穗:“你们这种满脑子都只有逛街和花钱的女人哪懂什么人间疾苦,一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回头再找个有钱人嫁了……”

顾西穗皱了皱眉,抓起大衣就走。

从感情的投入和浓度角度来说,那一次才是顾西穗第一次失恋,那时候还太年轻,不懂得反击,边快速地往前走着边生着闷气,脑子里想的是:我要是想找有钱人跟你混个屁啊!伦敦什么时候缺过有钱的留学生了?你这个大傻叉,王八蛋,不要脸……

走着走着,她突然收到他的微信,说:你怎么突然走了?

又说:还没买单呢!

顾西穗吃惊地看着那句话,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谁知道对面却急了,说:我银行卡出了点问题,你能不能先回来帮我结下帐?

想到她送给他的那个钱包,顾西穗突然在伦敦街头仰头大笑起来,笑到一半,又开始哭,抽抽噎噎又骂骂咧咧地回公寓,又傻又可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年后她自己想起那一幕都会忍不住笑,戏称:“我的眼泪也曾洒满英格兰。”

那次之后,她就不怎么为男人伤心了,不值得。

但是怎么说呢?谈恋爱这件事,就跟买包一样,既然大家都有,那么自己好像无论如何也得有一个,才显得比较合群。

事后才发现男人跟包一样,并非那么必要。

第6章做人都是往前看的,过去能有什么可想的?

脱掉了外套之后,顾西穗就去厨房跟刘灵一起忙活了起来,又是洗菜又是切菜的。

刘灵特意看了她一眼,才说:“欢迎来到钱闪闪女王教室,请牢记,一,本套房子有且仅有一个主角;二,在任何话题下,钱闪闪都是对的;三,一切解释权归钱闪闪所有。”

顾西穗笑了起来,问:“所以我从现在开始就是女仆了吗?”

“那怎么可能!你是她的好朋友,好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不过在这幢房子里,指的是你帮助她,她看情况帮不帮你。”刘灵叼着电子烟,手里拎着刀,跟个屠夫一样。

顾西穗再次被逗得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闪闪则在外面大叫:“到底什么时候能吃啊?你们俩是不是又在讲我的坏话?”

“好了好了!”顾西穗拆了火锅底料放进去,说:“我们是在夸你,感谢你收留了我。”

“可不是免费的啊!小卧室归你,房租我算你便宜一点,两千块,水电均摊,物业费按面积算。我不喜欢打扫卫生,所以每周叫一次钟点工,你那个房间小,这个钱我就不跟你计较了。”钱闪闪斜躺在蓝色的丝绒沙发上,犹如贵妇一般,懒洋洋地说:“好姐妹才要明算帐,我虽然富,但该给我的钱一毛钱也不能少的。”

“好的!”顾西穗笑望着她说。

钱闪闪并不是装富,而是真的富。在一线城市的cbd里拥有三套高级住宅,足以让她可以悠哉悠哉地当个小柜姐。

这个地段的房子,就算是不到十平米的小卧室,两千块其实也算便宜的了。距离太初广场只有两站地铁不说,装修更是一等一的,柚木地板,华贵的软装,电器一应俱全。

拿来自住的房子,终究是不一样的。钱闪闪在宠爱自己上,从来就不吝啬。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枕头和被子?等会儿我拿一套给你先用着。”

“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提到枕头和被子,顾西穗才觉得她是真的有点像雾都孤儿了,这大冷天的,她居然忘了考虑枕头和被子。

“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有人非要跟男友同居不可,一周见三次面意思一下就得了,天天见也太恐怖了。”钱闪闪道。

刘灵拿着啤酒和碗碟在茶几前盘腿坐下,说:“因为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在cbd有一大堆豪宅的,同居可以降低生活成本!”

“连房租都负担不起还谈什么恋爱啊?干嘛不好好赚钱?”

钱闪闪翻着白眼,刘灵就打开了手机,面无表情地播放了一段录音,钱闪闪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最讨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了,不过是有几个臭钱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西穗愣了一下,才哈哈大笑起来。

钱闪闪敲着桌子道:“你为什么没把后面那句也录完?我说的明明是,’不过是有几个臭钱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谁没有啊‘?”

“我没有!”顾西穗也无所谓地说:“当时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了,才搬过去的。”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些上赶着送上门的女孩子——”

刘灵又打开了手机,点击播放:“同居当然很重要了,男人为了求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非得一起住过,才能知道,就算是天蓬元帅,终究也是一头猪!”

最后那几个字掷地有声,顾西穗笑得肚子都疼了,钱闪闪则白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半天,之后才举手投降:“好吧,今天先放过你们好了,一个失恋,一个失婚,我们家被搞得跟渣男牺牲品俱乐部似的,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和刘灵默契地道歉:“对不起,我的错。”

钱闪闪这才满意了,斜睨着点了点下巴。

若说这房子里真的有人遇到过真爱的话,那么大概就是刘灵了。

在2019年以前,刘灵还是个一生一世一心人的美好样板,跟前夫是青梅竹马,从校园到婚纱,白手起家,和睦美满。谁知道孩子还没开始上学,就发现前夫出轨,被刘灵逮了个正着。

发现丈夫出轨时刘灵已经三十二了,所有人都劝和不劝离,唯独顾西穗和钱闪闪一致支持离婚。

她那位丈夫知道此事后还特地来闹过一场,彼时钱闪闪刚下班,拎着包在马路边破口大骂:“你老婆要跟你离婚关我屁事啊?害你离婚的人是你自己,又不是我!你脱裤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婚姻来之不易?还有孩子要养?自己不要脸,好意思怪别人?”

她骂了半天,被路人拍下了视频,传到了网上,结果当天网上就谣言四起,那段视频的题目基本都是:《如今的小三能有多嚣张》、《奸夫淫妇当街对峙》……

钱闪闪看到那些视频时间叫了一声:“妈的,谁要给这种垃圾当小三,他求着我我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也不照照镜子……”

顾西穗用胳膊肘戳了戳钱闪闪,钱闪闪才勉为其难地闭上嘴巴,站起来道:“我还要一杯,还有谁要?”

“我要一杯生啤。”顾西穗说。

等钱闪闪走了,刘灵才抬头,感激地看了顾西穗一眼。顾西穗则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钱闪闪没恶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刘灵说。

钱闪闪骂起人来是丝毫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的,心脏弱一点都受不了。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倒是真的善良了一点。火锅吃到一半,就伸了个懒腰回房间了,说:“明天还要早起,我先去睡了。”

刘灵喝顾西穗都是会心一笑,知道她是憋不住了。

她人一走,顾西穗和刘灵就关掉了电火锅,开始收拾残局:锅碗瓢盆该洗的洗,剩下的食物该收纳的收纳,垃圾该扔的往外扔。

顾西穗收拾了半天垃圾,问:“垃圾仍哪里?”

“走廊尽头的垃圾箱里。”

扔了垃圾回去,顾西穗去厨房帮忙,刘灵才小声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还行。”顾西穗低头洗着抹布,道:“就是好久没经历过失恋了,有点不习惯。总感觉应该礼貌性地伤伤心,但思来想去,都找不到值得伤心的点;但如果不伤心吧,又觉得太冷酷了。”

若说今天有什么高兴的,那么就是刘灵的存在了。顾西穗当然爱钱闪闪,但钱闪闪毕竟离普通人太远——她是个天生的浪女,注定是来游戏人间的。

“既然不伤心,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对自己挺失望的吧。”顾西穗望着水龙头的流水,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都二十八岁了,对感情好像还是一无所知,自己都想不明白是怎么跟宋子扬在一起了两年的,说是喜欢吧,好像也没那么喜欢;说不喜欢吧,他有时候也有讨人喜欢的地方……然后就觉得自己都那么大了,居然还在思考男男女女这些事,就很失望。”

“噗!”刘灵笑了起来,把碟子碗筷都放进了洗碗机,干脆利落地合上了门,打开开关,才道:“二十七八不就应该是想这些的时候吗?不然应该想什么?”

“事业啊,人生啊……总而言之,应该更深刻一点才对。”

她一脸迷茫,刘灵却笑着道:“你以为人类是到了某个年龄就突然深刻起来了吗?好比你今天二十九岁,明天三十岁,一觉醒来,哇!就忽然变聪明了?”

刘灵最喜欢看顾西穗迷茫了,她平时都一副爱谁谁的样子,看着高冷得不行,一开口,孩子气就冒出来了,可爱得要死。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顾西穗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

刘灵也只是笑笑,说:“一边说着三十岁不要紧,一边又担心三十岁到了就一事无成,可是说白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人三十岁一到就有所成就呢?不过都是云里雾里地过日子。”

“你也会吗?”

“当然了,担心失业,担心错过孩子的成长,担心手头的钱根本不够活到老的。”刘灵点了根烟,推开厨房的窗户,道:“只不过,年纪大一点,多少会松弛一点——毕竟丧着丧着就习惯了。”

顾西穗意外地看着她,她把一个小小的烟灰缸拿了过去,笑着说:“人生就是在焦虑和自我怀疑里不断向前的,要是彻底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才是真正完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仔细消化着那段话,不久后问:“工作方面呢?你二十七八岁的时候会为工作焦虑吗?”

刘灵笑了起来,说是不在意,原来还是在意的——

只不过顾西穗在意的不是分手,而是那句“算什么事业”。

刘灵很清楚她在问什么,给人打工,当然不能算是事业了,能赚到钱也就罢了,但现如今,似乎也赚不到什么钱。

她说:“你没办法跟我那时候比,我08年大学毕业,正是中国经济起飞的时候,那时候一个月工资八千,住城中村,房租八百——还跟朱之文分摊。扣掉吃喝拉撒,我们俩一个月能存一万,再接点私活,省吃俭用了两年,就凑够了房子的首付……”

她似乎有些感慨,弹了弹烟灰,才再次抬起头来,望着顾西穗道:“坦白说,时代对你们这一代人是有点不公平的,才出学校就赶上了经济下行,个人价值无法实现,也赚不到钱,当然会焦虑了。”

顾西穗安静地听着,她真是太喜欢跟刘灵聊天了,不管什么问题,她都能以另一个纬度解开,四两拨千斤地化开。

她说:“我能理解如今的人想躺平,但谁都能躺,就女人不能躺,女人一趟,人就没了。你要是能想开,就把趁现在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权当是练手,多积累一些经验,这样等风来的时候,才能抓住机会。”

“要是想不开呢?”

“必须得想开。”刘灵看着她说:“想不开,就等到想开的那一天。反正有些事,想着想着就明白了。”

听她这么说,顾西穗才跟着乐观了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擦着灶台,拧干毛巾,又犹豫了一下,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常常想起朱之文吗?”

“当然了。”她笑了起来。

“但是?”

“但是我常常想起的人和事多了去了,”刘灵潇洒地灭了烟,嫣然一笑,道:“做人都是往前看的,过去能有什么可想的?”

第7章无论什么包,在那一刻,都不如那个平时登不上台面,关键时候又能拯救别人尊严的薄片纸包重要

她们三个是有一点缘分的。

顾西穗,钱闪闪,还有刘灵。

那是2017年,顾西穗刚回国,拿到了太初集团的offer;同一年钱闪闪确定她应该不会结婚了,因为喜欢买买买,又喜欢跟人打交道,就决定去当个柜姐;刘灵则刚生下孩子,生育的过程太辛苦,为了奖励自己,决定买下人生的第一个奢侈品包包——

然后她们在同一天的某个时刻出现在了同一个商场的洗手间,顾西穗巡场时发现,作为一家需要负担城市文化的大型奢华型商场,居然没有提供卫生巾的服务!

本着书呆子该有的学习精神,和实习生为了证明自己存在感、到处没事儿找事儿的精神,她在卫生间调研着女性顾客对生理用品的需求。

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只是站在洗手间里观察,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某个隔间有个女人带着哭腔说:“我他妈十个多月没有来过月经了,我怎么知道今天会突然来了啊?你办公室里这里十步路都不到,我让你买个卫生巾送过来怎么了?有那么难吗?”

顾西穗愣了愣,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卫生巾,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说:“我这里有……”

与此同时,隔壁响起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哭什么哭啊?给你!”

顾西穗和钱闪闪分别从门的下方和隔间的上方递过一片卫生巾、一根卫生棉条,里面是静了半天,才尖叫起来:“朱之文你去死吧!老娘不需要你!”

——这才叫命中注定。

无论什么包,在那一刻,都不如那个平时登不上台面,关键时候又能拯救尊严的薄片纸包重要。你可以没有爱马仕,但每个包的夹层里都应该装一片卫生巾,却是每个女人都应该知道的,有关包的常识。

等里面的人接过卫生巾和棉条,顾西穗才退后几步,正巧隔壁洗手间门打开,顾西穗看向钱闪闪,钱闪闪也看向顾西穗。

坦白说,换一个场合,她们俩应该是一辈子也不会成为朋友的。

钱闪闪就是顾西穗又羡慕又畏惧的那种女人,张扬、恣意、性感、妖冶。

而顾西穗的外形,用钱闪闪的话来形容,则是:“一看就是100分的卷子考了99都要哭半天,脑门上刻着纯良无害四个字,退一步是小白花,进一步就是优雅,往左走是完美主义,往右走是歇斯底里——总而言之,一个非常擅长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人。”

那时候顾西穗跟钱闪闪已经很熟了,无语地看了钱闪闪半天,才说:“多谢你,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我的长相居然这么复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刘灵,则是一个意外之喜。

顾西穗承认,她跟钱闪闪对一个在洗手间哭泣的已婚妇女都有偏见,隔了几个月才发现人家是个公关界大佬,刚出月子就回归职场了,一身廉价通勤装,无框眼镜,平底鞋,跟时髦或精致都没有任何关系,但往那一站,你就知道人家是话事人。

广告公司跟商场的关系可太紧密了,刘灵频繁出入了太初好几个月,顾西穗都不知道那天在洗手间哭泣的人是她,直到太初广场的女士洗手间都装了生理用品自动贩售机,刘灵讲起她当时的遭遇,顾西穗才吃惊地说:“居然是你啊!”

刘灵也是很惊喜地抬头:“是你吗?”

她们俩在众人不明就里的眼神里,像对暗号一样四目相对,接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时候顾西穗是很崇拜刘灵的,觉得她就是职场女强人的样板:走路带风,讲话干脆利落,思维敏捷,又很镇定。

谁知道刘灵的本质居然是个二货……

离婚之后,刘灵就彻底放飞自我了,频繁出入了美容院几个月,又在健身房泡了几个月,彻底脱胎换骨,看起来比她年轻时的状态还要好。

为了把她失去的人生补回来,她可着劲儿地纵容自己,染了一头绿毛,还剪了一个诡异的刘海,并换上了猫型眼镜。与她同龄的人都往优雅或飒酷的形象上走,她则潜心钻研亚文化,硬生生把自己搞成了一个诡异的非主流。

钱闪闪之前还说:“刘灵就是现代女性失恋先行示范区,以后有人失恋了,就应该把刘灵拎过去给她们参观一下。”

顾西穗当时说:“得了吧,真给人看到了,还以为她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闪闪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谁会不喜欢一个有幽默感又聪明又二的姐姐呢?

她时常说:“年轻人负责迷茫和焦虑,我们老人家就负责买单、打打call、讲讲心灵鸡汤、分享一下失败的经验,抚慰抚慰大家的心灵。”

感谢有她,她们那群在躺平和摆烂以及对大女主的盼望之间来回横跳的女生们才能冷静下来。

而钱闪闪则负责把大家敲醒,一天二十四小时,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即便是面对刘灵,也不例外。

“你想当个亚青年,疯狂往自己身上贴标签,搞套mbti、虚无主义青年之类的装点一下,半夜emo一下就完事儿了,瞎花什么钱啊?”

一回到家,顾西穗就就发现钱闪闪又在骂人了。

跟她们住到了一起之后,顾西穗才能发现钱闪闪骂人的功底有多强,只要家里有个活体生物,她就可以随时开骂。有一天顾西穗深夜加班回来,看到她正在跟一只蚊子,说:“你吸血就吸血,嗡嗡个毛线啊,老娘不用睡觉的吗?都几万年了,就不能进化一下吗?”

顾西穗一脸震惊地看了她半天,彻底服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今天进来,蚊子则变成了刘灵,她喜滋滋地从快递盒拿出一个机车包,说:“我真的好爱机车包!年轻时总觉得买包特别肤浅,唯独喜欢机车包,总觉得有了它,我也可以变成一个酷girl!”

“买包本来就是一件特别肤浅的事,你的人生也绝不会因为一个包而改变,麻烦你把这句话刻在脑门上谢谢!”

“你闭嘴!我不听!我喜欢!”

刘灵吹着口哨,一脸得意,背上那个好多年都没人见过的黑色铆钉款city。

显而易见的二手货,小羊皮,最不耐操的那一款,流苏都快掉光了。

但那软塌塌的摇滚风的确很适合如今看起来松弛却很有骨气的刘灵。

她到玄关的镜子前照了半天,见顾西穗刚好进门,就侧头问:“好看吗?”

“好看。”顾西穗敷衍地应了一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瘫倒在沙发上了。

“你是怎么啦?”钱闪闪用美容仪在脸上熟练地画着圈,问了这么一句。

“累。”顾西穗道:“香港疫情爆发,负责剧院走廊的装置艺术家来不了了,让临时找人,又不知道去哪儿找;预定的圣诞树总算到了,但尺寸有点问题,我们十几个人装了一个晚上才装好,结果灯饰又不太对;明天爱马仕新包发布,香奈儿又要提价,我估计整个商场能被挤爆,但疾控中心下达了新的通知,必须要控制好人流……”

她一脸疲倦,指望着能得到几句安慰呢,谁知道钱闪闪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别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卧槽!香奈儿怎么又要提价了?这是疯了吧?”

“哇!那的流浪包岂不是又升值了?”

“升你个头啊!人家身家两个亿,没有了一亿还能剩下一个一亿,慢慢熬到经济重新变好,再重新卖出去,那才叫升值。你银行账户就那么点钱,基金跌了几百块都嗷嗷叫着要取出来,你有什么值可保的?”钱闪闪又是一个白眼翻上天,道:“保值这种话骗骗没脑子的小姑娘也就算了,你三十好几的人了说什么傻话?”

“好端端的你聊什么基金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提到基金,刘灵才愤怒起来,丢下包包,掏出手机道:“让我来看看——”

“别看!”

顾西穗和钱闪闪异口同声,之后说:“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你几年前花三万块买的香奈儿如今市值四万八,要是扔基金里,这会儿可能就只剩一万了。”

“哟西,那我就平衡了。”刘灵心满意足,继续照着镜子。

钱闪闪则刷着手机,道:“都2021年了,怎么还有人这么沉迷包包呢?不过是个包而已。”

“不然呢?经济不好,世界又乱成一团,也没个好看的影视剧……总得沉迷点什么吧?”

“这届奶头乐不行。”钱闪闪摇头叹息,说:“我还是去健身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点?”

“做个瑜伽好睡眠。”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放在客厅角落的瑜伽垫,忽然又抬头看顾西穗一眼,问:“你要不要去我的卧室泡个澡?”

“不用,我现在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顾西穗有气无力的打开房门,说:“我先睡了,明天早班,你们俩慢慢聊。”

跟她们俩一起住的问题是,顾西穗时常都觉得,她是地球上仅剩的加班狗。

不过跟女人一起住的好处是,不用担心会有人嘲笑她的邋遢,反正都知道,再精致的女人,一回家都是烂泥一样地瘫倒在沙发上,全靠酒精续命了。

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一张床,一张小桌子,连行李都还没收拾好。

这就是顾西穗的二十八岁。

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人没空自怜,她刚脱掉衣服,在床上躺了下来,看着行李箱上准备明天穿的衬衫,还没来得及心疼它皱成一团的样子,鼾声就已经响起了。

第8章冷空气

商场的运营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服务行业,假期是别想了,周末周日和各种节假日,都是运营最忙的时候。顾西穗偏销售岗多一点,业绩跟商场的营业额挂钩,平时净忙着伺候那些大牌了。

除此之外,她的工作内容还包括并不限于:协调每个品牌的新品宣传,定期举办活动,为商场招揽人气,数据统计,优化客服系统和购物系统,维护公众号、微信、小红书等官方账号……

等等等等。

太初广场连同两幢写字楼,室内面积总共二十多万平方公里,三百多家商铺、一个户外广场,而所在的部门却只有七个人,其中负责销售的只有三个,亦即一人要负责一百多家店。

这就是顾西穗的工作。

每天一到公司,打了卡,处理完日常工作,就要去巡场了。

所谓的巡场就是一家店接一家店地跑,得看看sales的状态是不是好、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要顺便看看商场的环境是不是够舒服,装饰性的绿植需不需要修剪,洗手间是不是足够干净,有没有缺东少西,哪家店铺的货品陈列还有改进空间,帮新店装修,旧店升级……

她花了大几十万人民币念书,学的是时尚管理,干的却是幼儿园老师的工作:以哄人为主。

爱马仕、lv,香奈儿,是太初广场的三大门神。第四个则像top3高校似的,至少有数十家,等大牌轮番上阵,不停地抢占第四座山头。

众所周知,奢牌的柜哥柜姐们都是奢牌的形象延伸,眼高于顶,一个比一个难伺候。顾西穗就只能拿出哄孩子的心情来,既不敢让任何一个孩子磕着碰着,也不敢任由他们胡来,时不时就得主持一下纪律。

每个城市和每家商场的客户群都略有不同,所以商场要根据各自的客流量调整品牌的位置和排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广东,这种擅长冬装的品牌是没有发挥空间的,卖靴子的品牌也卖不过卖拖鞋的。dior太嗲,不太符合广东人的生活调性;gucci倒是是很能打,但终究也是一阵一阵的。

为了错开人群,太初广场的香奈儿在lv旁边,对面则是爱马仕。

这几个品牌分量相当,美学理念不同,营销策略也不同,放在一起,也算是错落有致。

当初考虑到lv永远客人最多,香奈儿比较稳定,就跟客人比较少的爱马仕放了到了对面。

结果疫情之后,大家才发现,奢侈品的顾客能多到什么程度。再怎么错开,也能把所有的商场挤成菜市场。

尤其是这一天,爱马仕和香奈儿同时要迎来购物高峰期,走廊可能彻底要被堵死了。

一大早,顾西穗跟商场里的保安模拟可能会出现的排队状况,不停地调整着队伍的方向。但调来调去都不合适,顾西穗只好另寻他法,跟香奈儿的店长商量:“你们今天要不然开侧门好了,让客人从西门进来。”

香奈儿的店长是个很香奈儿的女孩子,优雅从容,讲话永远都是气定神闲的。她是顾西穗最喜欢的店长之一,文文静静的,非常好说话。

她说:“我怎么觉得今天应该不会有多少人,很多包都限购,一名顾客一年只能买一个,想买的在七月那次涨价潮就已经买过了。”

“悬,我看到网上已经开始出代购攻略了,还有几个网红要来直播来着。”

香奈儿小姐就看了看侧门的方向,那里原本是给香奈儿的珠宝手表客户进出的,疫情之后为了控制顾客数量,就没再开过了,摆了三个人形模特当作成衣展示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倒是没关系,但如果要开侧门的话,你得先说服隔壁才行。”

“我现在就过去。”顾西穗道。

十字形的走廊,香奈儿靠近西门的店铺旁边是,店长和柜姐的工资跟业绩挂钩,业绩不好,店员的表情就可想而知了。

2021年从秋天起就天天说寒流来袭,结果都十二月了,气温下到20度以下的日子还是屈指可数。

望着店内那些厚重的大衣,顾西穗自己先尴尬了起来,好声好气解释:“香奈儿要提价,爱马仕又要上新包,我怕今天客人太多,想问一下,让顾客在侧门处排队行不行?”

“那岂不是要挡住我们家的门了?”

&小姐也很,一副随时都要跟007私奔的冷酷样子,道:“公共区域我管不着,但排到我们这边了肯定是不行的。”

“应该不会,我会让保安注意一下的,到时候让客人横着排,保证不打扰你们。”

“那就随便你咯!”小姐不耐烦地说完,就又重新回柜台了。

别说普通客人怕柜姐,顾西穗有时候自己都怕。客人们都是偶尔才来一次,顾西穗却要每天跟他们见面,大大小小的矛盾日积月累下来,跟谁都有一堆算不清的账。再放眼望去,整个一楼,她敢得罪谁?

她不好意思地赔着笑,双手合十,道:“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道是麻烦你还来?”

——无法反驳。

顾西穗在心里想,再次鞠躬:“就今天一天。”

结果那天却下雨了。

是传说中的寒流久久不来,让顾西穗忘了留意天气,一搜索,才发现是台风要登陆了。

广东的冬天,一下雨就是地狱。冷冰冰的雨滴沿着毛孔钻进身体,带来彻骨的寒。

在这种天气里抖半个小时,就足以让人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开始买买买。

十点整,商场的大门一开,那些衣服穿得少、又消费得起奢侈品的商务人士们就匆匆涌进,趁开会之前顺手买件外套;收入更高的则是直接派秘书过来,在店里念着货号和尺码,等着取货;而刚喝完早茶的老年人也由晚辈和亲属陪着,进来挑选毛衣……

顾西穗愣了一会儿,才赶紧打电话到物业处,让人调保安和清洁工到西门,发放一次性雨具口袋,垫门垫,拖地,以防客人不小心滑到。

而那两个大店则早已排成了长龙,香奈儿那边人更多,都是一群很年轻的女孩子;爱马仕的人倒是少很多,不过都是大主顾,一进去就开始拿拿拿,为了配货制度凑消费额。

几个很眼熟的博主正对着手机热情洋溢地直播:“我现在就在太初广场,今天巨冷,结果人还是巨多!卧槽我给你们看看我前面有多少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找了半天,才找到她要找的那个网红。

那女孩叫乔玲悦,长着一张甜美可人的脸,扎着双马尾,一身白衣,格外醒目。

她外号叫兔子,网名则是兔总裁,以前是太初美妆区的柜姐,同时,还是钱闪闪的宿敌。

同一个品牌,美妆和门店完全是两个概念。

口红潮的时候,美妆区的柜姐可是人气很高的,收入也很可观。虽然地位比不上门店柜姐,但收入带来的精神却让她们振奋得多。

彼时网络购物还未兴起,兔总裁就成了一个美妆博主,下班时兴奋地跟同事商量:“你说,叫好睡妆怎么样?”

那天她们走的是员工通道,顾西穗一听到这句话,就下意识看向钱闪闪。

果不其然的,钱闪闪下巴一抬,冷冰冰地说:“香奈儿为了解放劳动妇女的束缚才设计了直身裙、针织衫,她一生未婚,倡导女性独立自主,你倒好,居然教女孩子上赶着犯贱,香奶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什么叫好睡?谁好睡?你说来听听?”

那女孩儿回头,一张小小的瓜子脸,看起来二十岁都不到,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看到那张脸,顾西穗就有些于心不忍,推了推钱闪闪,说:“你骂人家小孩子干什么?”

“这么小才该骂,不然将来长大了,人彻底傻了,再骂都来不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闪闪说着说着,就几大步超过了她们。

顾西穗拍了拍那女孩的肩膀,示意她别往心里去,她感激地冲顾西穗笑了笑,眼眶都红了。

她长得还真有点像兔子。

结果没几年,小兔子就变成了兔总裁,2020年成了热门主播,一场直播六位数,虽算不得是头部kol,但收入也挺丰厚的了。

最好笑的是她有一个视频是讲香奈儿,对着镜头,坚定又自信地说:“香奈儿女士是为了解放女性的身体束缚才设计了直身裙、针织衫,要知道以前的女性都是要束腰的,活动非常不便……我们新时代的女孩子更没必要为了美而折磨自己,应该选择最舒服的生活方式……”

顾西穗看到那个视频时都快笑疯了,钱闪闪则气得吐血,发布禁令:以后谁再跟我提兔总裁三个字,我就拉黑谁。

不过顾西穗知道她的脾气,她不过是呈口舌之快,自己生气三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西穗作为太初的运营,是必须要跟本地的博主保持好关系的。她走近兔总裁,拍了拍她的肩膀。

兔总裁回头,见是顾西穗,就甜甜地笑了起来,叫了一声:“顾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西穗冲她笑笑,小声问:“你等下有事吗?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可以呀,反正我今天一天应该就在太初了,这边拍完拍那边,还要去书店拍点素材。”

“书店?”顾西穗有些意外,问:“你去书店干什么?”

“我好多粉丝都是学生嘛,问我什么文具好用……”说到这里她就难为情起来,道:“我又没有念过几年书,也不知道怎么聊文具,就想先去看看……”

顾西穗知道她连高中都没有读完,胜在是长得美,化妆技术又好,以及,多少是赶上了网红时代的末班车,这才能过上还算不错的生活。

但能在众多网红中杀出来,也是需要本事的。

顾西穗便说:“dy喜欢写手帐,她比较懂这些。”

“哇!”兔总裁又紧张地看了看lv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问:“我要是去找dy,钱闪闪不会生气吗?”

“没事,她就算生气了,dy也感觉不到的。”

顾西穗笑了,dy可是个矛盾的混乱综合体,表面是暗黑叛逆,内心则无比纯真,关键是她自我定位还是个甜妹,表现出来的却是个反应慢半拍的铁憨憨。

“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午两点你能抽出空吗?我请你吃饭。”

“好!”

见她答应了下来,顾西穗才点头离开,走了没几步,又拐了回去。

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声说:“如果你的粉丝都是学生的话,就不要乱让她们买东西了。”

“我知道的!”兔总裁很认真地说:“我都跟她们讲千万不要乱花钱,我自己为了买东西欠过网贷的,我知道那样不好……”

“那就好。”顾西穗再次冲她笑笑,才离开。

——————

我觉得有必要声明一下,基本上看完上一章的读者应该都能感觉到了,这是一本纯女性主义。感情线有,也挺多,但我还是希望读者能把注意力都聚焦在女性角色上,哪怕是不重要的那些。

我并不想回避我们这个疫情一直存在并将可能继续存在、以及总算开始回溯消费主义和拜金主义的时代,还有女性将怎样生活的问题。为了这些,它可能很慢热,读起来不够爽我也知道。如果想看男主角的话,我可以直接多发几章,留言即可。

但坦白说,可能并不是大家期待的那种“言情”……因为作者自己都觉得纯正意义上的言情好难写,不觉得自己写的好……

可以直接剧透的是,女主角其实是个又燃又丧、正义感十足的女孩子。她前期可能看起来不够酷,因为还在迷茫和焦虑,之后想通了就会直接起飞了但愿我能写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次感谢收藏和投票,以及大家的耐心,但我需要一些交流,鞠躬!

第9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顾西穗其实是有点讨厌现在这个时代的。

她小时候也崇拜奢侈品,但喜欢的是观念、美、象征、以及对品质的追求。

在她家乡那座小城,知道奢侈品品牌的人寥寥可数,顾西穗却把零花钱都存了下来,每个月按时去书店,买下喜欢的时尚杂志,一个字都不落下地看完。

那时候的奢侈品营销跟现在不大一样,想卖货,至少先讲个好故事。宣传一个包,说的是,“你需要一个能装下所有梦想的包”;说起花钱,说的是,“你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人,所以值得最好的一切”。

当然了,那些也是消费主义话术的一种,但终究还是,有点内涵在的。

那时候的时装设计也考究,女装在去性别化和突出性别之间无限地徘徊,重新定义了性感,则靠极简内敛的风格让e杀进一线,鬼才不断地革新剪裁和面料,给世界带来宇宙大爆炸一般充满能量又令人战栗的美,然后终结了他自己;爱马仕在中国的首场时装秀,为了削弱奢华的一面,请的模特是作家和建筑设计师……

然后互联网时代,一切都变了。

z世代横空出世,流量成为王道,营销不再需要内涵,只需要疯狂地复制粘贴。设计不再重要,只需要一句合适的,就有无数人为之买单;大资本不停地吞并小品牌,让所有的品牌都拥有着相同的基因;当红明星成了收割韭菜最好的手段,明晃晃地去骗小孩子的钱;手机侵占了所有人的精神空间,人们不再思考。

于是地球上整整六十亿人都在追求同一款包,同一种生活方式,用同样的价格购买同样的幻觉,并把它们称之为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么荒谬。

摆在这些现象下最尖锐的问题是,社会的贫富分化越来越大,头部越来越集中。你吃着三块钱的泡面,看着卡戴珊一家,在抓马离奇的剧情里获得肤浅的快乐,殊不知你沉迷的每一秒,都变成了钞票,流向了他人的口袋。

那么你说,究竟是谁在消费谁?

如果你看过2020年各个集团的财报,就会知道什么叫毛骨悚然。虽然每张财报后都伴随着深度分析,但就是没有人敢直接告诉你那个事实:普通人已经彻底被榨干净了,一毛钱都不剩下。

大牌为什么要涨价?

除了原材料上涨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知道已经不必再争取所谓的中产和小康的市场了,反正你再怎么存,也存不够那笔买包的钱。

购物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是给你们玩的。

但是这个世界,应该要变了。

十二点还不到,顾西穗的微信步数就已经超过了两万,中午是就餐高峰期,那几幢写字楼的上班族如果有宴请需要,估计也不会淋着雨走到马路对面了,而是在太初解决。

顾西穗唯恐人流量控制不住,几个大门都跑了一圈,然后就沉默了。

那边厢,是一抬手就买下百万皮包的富豪,这边厢,则是为了躲雨站在外面瑟瑟发抖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一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风越来越大,连路边行人的伞都被吹歪了。临近交通高峰期,正门外的马路彻底被堵死。整个世界都变得阴冷暗淡,仿若末日降临。

顾西穗低头查了查,此刻气温已经下降到了五度,体感温度则是零,风力四级,雨是中雨。广东疫情报告,新增:0。

她静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商场内,再看向外面。

思索了十秒不到,她就咬了咬嘴唇,自作主张地打开门,道:“各位如果是避雨的话,可以去商场里面,只需要出示健康码即可,不用站在外面。”

非得出去了一趟,她才发现他们在躲的并非是雨,而是风。

那天的风比她想象中还大,经过身上几乎能吹散灵魂。太初的大门恰好能挡风,让他们好受一点点。

这时代或许没有多少人真的冻死或饿死了,但在大城市里求生的辛酸,她并非不明白。

广州的cbd跟北京和上海不一样,高级写字楼和城中村交替出现,是这城市最独特的街景。而太初面前的马路是这城市最重要的换乘枢纽,即便是在高级商场外,也不乏那些衣着褴褛的人。

只不过,广东的有钱人也都是这样穿的。

顾西穗决定赌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面的人都是愣了一会儿,看到她黑色西装上面的胸牌,才赶紧地朝商场里面走去。

就连疲倦的保安都呆住了,吃惊地瞪着顾西穗。

顾西穗移动着红外线测温仪和展示架,对他们说:“退后一点,让他们先进来,再排队检查健康码。”

冷风夹着细雨一起掠过商场,其他顾客都好奇地回头。顾西穗却连头也不敢抬,到了这会儿才知道怕了,倒不是因为客人的身份问题,而是想起了疾控中心的最新通知,觉得这会儿失业都是小,万一这些人里有个红码,她就是全广东人民的罪人,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对不起了,妈!女儿不孝,坐牢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连当众跪下道歉的画面都想好了,却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竭力给他们一个友善的笑容,说:“请保持社交距离,注意分散,三楼四楼都有公益展,可以移步上面。”

她领着众人穿过那些买包的人群,连钱闪闪都特意跑了出来,一脸震惊地看着顾西穗。

顾西穗也挤了个苦瓜脸出来,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而兔总裁正好从爱马仕里走出来,还在用夸张的语气形容着那个包,看了一眼新进来的人,愣了愣,忽然就换了一种语气,对着手机大叫:“一时买不起也没关系啊旁友们!穷就穷了,反正将来总会富的!只要怀抱着明天就会暴富的决心,这世界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话音一落,连门口那些一向高冷的保安和爱马仕里的店员都被逗笑了。

而钱闪闪则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卧槽”,就拐回店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知道钱闪闪跟兔总裁的恩怨,就此终结了。

领着那些顾客到电梯口,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上楼,顾西穗才察觉到有人正看着自己。

她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男人正在夹层的露天咖啡室里打量着她。

是那天晚上乘坐宾利的男人。

他换了一身衣服,这次穿的是休闲装,墨绿色的毛衣,棕色夹克,显得更年轻了一些。

他倒是挺会穿。

见顾西穗总算发现他了,他才冲她笑了一下。

顾西穗心里一动,却也只是略微颔首,就离开了。

一时爽的代价是巨大的。

半个小时不到,顾西穗的上司就出现在了顾西穗面前,怒目瞪着顾西穗,问:“人是你放进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顾西穗讲出了她刚才想了半天的借口,说:“人都堵在门口,不好看。”

“你就不知道叫几个保安出去吗?对面又不是没有其他商场。”

要不是因为周围人太多,顾西穗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直接开骂了。

顾西穗还在想着该说点什么呢,上司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起,一连串的“是是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马上”,然后挂了电话,道:“张总让你现在就过去。”

“哪个张总?”顾西穗问。

“张文华总裁!”

擦。

顾西穗心里暗叫一声,并给自己点了一首《凉凉》。

第10章能穿着人字拖去爱马仕的,全国可能就这一家了

张文华是太初集团在整个大陆区的执行总裁,平时很少出现。像顾西穗这种小角色,连见她的机会都很有限,就更别提近距离接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离她最近的时候是在某个大型会议上,初见,只觉得她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据传她已经六十多岁了,顾西穗还以为会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呢,见到了,才发现跟一般的中年女性没什么区别,个子不高,衣着朴素,短头发。

整个会议厅都是数码设备,唯独张文华用的是集团发的圆珠笔和笔记薄,旁边是一个黑色的,看起来至少用了几十年了。

开会时她并不怎么讲话,只是听着别人说,偶尔才低下头,捋起耳边的头发,轻简而礼貌地问:“不好意思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一般被这样指出,发言人无论草稿打得有多精彩,重述时都会怔一下,调整报告的措辞和语气。

那时候顾西穗才知道,原来温和的人也是可以带来气场的。

但温和的人生气了会怎样,顾西穗实在想象不出来。

救命啊!!!

到达总裁办公室所在的东塔,顾西穗打下了这行字,发到群里,之后面无表情地刷卡进入,走进电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怎么了怎么了?

问这句话的是刘灵,她头像跟本人一样二,是一只在草原上狂奔的鸵鸟。

我刚才……

顾西穗刚打完这三字,就看到群内源源不断有人替她解释着:她刚才把在外面躲雨的人放进来了!

现在商场全都是人!

也全都是雨。

我靠!牛逼啊!刘灵问:然后呢?

然后就被骂了。

最恐怖的都不是这些,而是客服已经开始接到投诉了!

钱闪闪的群突然被人改成了【还没出门的人注意加衣】,之后又被改成了【救救顾西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看到那个群名,顾西穗就又被逗笑了,那个群里99%的人都知道她是谁,唯独她不认识她们。她还在手机上敲着“很多吗”三个字,就又有新发言跳出来了:电话投诉都算好的了,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围剿服务中心了。

他们好刻薄!

而且真生气……

卧槽这些都还好说,你们时今天没看到几天的抖音直播,好多人都说是中国最low的奢侈品商场!!!

看到这句话,顾西穗才是彻底地眼前一黑,只能熄掉手机,塞进衣服口袋。

刘灵却突然道:放着我来!我正愁没有热度可蹭呢!

刘灵回完了消息,就侧头问同事:“应急办的公众号推广还是我们在做吗?”

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后,她又说:“ok,你联系一下那边,再帮我联系一下气象局,我一会儿给你一条微博的文字版,你让他们看着发出去。”

如今公关公司不仅会接品牌的推广活动,有时候还会接到政府的。

这几年是实在不太平,疫情、郑州特大暴雨,以及层出不穷的社会新闻,让应急工作成了城市生活的重中之重。为了能形成更高效的组织机制,各地都加大了应急办的宣传工作。气象局是不缺关注度的,但应急办还缺流量,虽然有硬蹭的嫌疑,不过不蹭白不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网友骂有什么了不起的?能拿到政府背书,这就都不是事儿。

电话打完了,刘灵才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下“太初广场”,点击“实时”,看了一会儿,就切到了微信群,问:现在都哪几个网红在太初?

兔总裁。

&也在。

肉肉她们那群人也在。

都太招摇了,低调便宜的有吗?

我算吗?

群里的一个学习型博主问。

发言的人id叫考研妹,刘灵知道她家境不错,但也不介意赚一点零花钱,便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给你个活儿,需要拍几段视频,但钱不多。

帮顾姐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

那就是小事。

忙完了这些,外卖也到了。

刘灵打开了盒饭,夹起一块鸭掌塞进嘴里,又一侧身,继续对着电脑忙碌起来了。

那边厢,张文华也拆开了盒饭,看了看顾西穗,问:“你吃过了吗?”

“还没……”

“那一起吃一点吧,刚好我点的有点多。”

张文华笑眯眯地递给顾西穗一双筷子,顾西穗则在内尴尬着,这是接呢?还是不接呢?

但她都递到她面前了,她还能不接吗?

接过了筷子之后,她就连忙站起来帮着拆外卖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看到堂堂总裁也跟他们这些小虾米一样,吃街角二十五块钱一份的外卖,顾西穗就忍不住笑了。

感谢广东那些开着豪车去路边摊排队等位的富豪们,让这个地方的阶级感没那么强烈,至少在吃上面,大家的追求都一样,好吃就行,谁管是不是够高级。

只不过顾西穗平时都是点套餐,张文华则是单点,都是家常菜:乳鸽,叉烧双拼,乌鸡汤,清炒芥蓝,牛肉粒炒饭。

张文华还是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动作幅度很小,反倒是顾西穗动作大得多,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没多久就把所有外卖盒子都拆开了,摆好,拿纸巾擦着桌面上的雨渍。

张文华则起身,到身后的柜子里拿了一个咖啡杯出来,说:“我这里没有碗,你要不然用这个喝汤?”

“不用不用!我喝水就行了!”

说完了又骂自己蠢,这里哪来的水?

谁知道张文华点了点头,说:“那我去给你倒杯水。”

擦!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顾西穗说,但看了半天,也没找到饮水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文华却已经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打开办公室的门,对外面说:“你去帮顾小姐倒一杯咖啡过来。”又回头问:“咖啡可以吗?”

“可以!”

顾西穗忙不迭地点头,脑海里闪过看到过的职场书籍,只可惜没有一个人教过她,在犯了弥天大错之后,跟大老板一起吃盒饭,应该注意点什么。

偌大的办公室里冷冷清清,角落里放着一个行李箱,似乎她也刚出差回来。这办公室其实装修很考究,家具都是进口货,走的是极简后现代风格。但很显然,张文华是个实干派,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办公室里一个私人用品都没有,只有办公桌下的一双毛茸茸的棉拖鞋,出卖了她可能喜欢皮卡丘的事。

看到那双拖鞋,顾西穗不禁笑了起来。

那几乎是每个职业女性的习惯,在办公桌下藏一双拖鞋,来短暂地缓解双脚的酸痛。

手机响了起来,是刘灵打过来的。

顾西穗连忙挂断,把手机调成静音。

张文华重新走进来,看了她一会儿,才笑着说:“你不用紧张,我是怕严云齐骂你,我叫你过来,别人都以为我已经骂过了,他就没必要再骂了。”

顾西穗呆住,问:“你……不生气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商场嘛,本来就是给人逛的。”

她还是和和气气的,坐了下来,舀了一勺汤,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说:“我们并不是那种顶级奢侈品商场,而是综合型商场,不会拒绝任何客人的。最近几年广东没遇到过什么大台风,再加上疫情,估计大部分人都忘了,天鸽的时候,太初还是紧急避难场所之一。”

顾西穗怔了怔,她记得那次台风,在珠海和澳门登陆,来势汹涌,损失惨重。

但她当时还没回国,只在网上看了几个gif,尤其是最出名的那个,一个试图跟台风抗衡的,推着厢型货车的男人,然后piaji一下——

那个gif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让许许多多的人第一次直观地体会到,生活究竟有多难。

“你当时是不是还在国外念书?”

顾西穗又是一怔,说:“对。”

“lcf伦敦时装学院,世界六大时装学校之一是所好学校。”张文华道。

顾西穗则彻底愣在那里,她怎么会这么清楚?

但也不敢问,见张文华在认真吃东西,顾西穗也只能跟着埋头苦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候敲门声响起,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女孩子端了一杯咖啡进来,冲顾西穗笑了笑,把咖啡放在她面前。

张文华问:“你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不要,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吃垃圾食品!”

秘书小姐是个活力四射的人,跟张文华聊天的语气如同在跟自家长辈似的,说:“低油低盐了两周,再不吃点高热量的东西我真的会疯。”

她这么一说,办公室里的三个女人就都齐齐笑了起来——那感觉恐怕每个女人都经历过,不管是出于减肥也好、健康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反正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想彻底地放纵一把。

笑完了,张文华才问:“现在的客流量大吗?”

“还早呢,根本不到高峰时的一半。”

政府规定的则是客流最高峰的70%以下。

顾西穗顿时松了口气。

张文华却还是沉思了片刻,道:“你让他们今天打开空中花园吧,可以安排避雨的客人去那里,再准备一些毛巾和茶点,让严云齐准备一份通稿发出去。以防万一,也跟疾控中心报备一下,那么大的雨,说不定有一两个感冒发烧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助理小姐点点头,就又退出去了。

顾西穗怔了怔,她倒是知道太初广场在建一个空中花园,以承接更多的公众活动,但那个花园原计划是12月31号才对外开放的。

“要过来看看吗?”

大概是觉察到了顾西穗的讶异,张文华就走到了窗边,打开百叶窗。

顾西穗跟着走过去,七十楼能看到的风景,跟低层当然是不一样的。台风将至,整个城市仿佛都暗了下来,唯独楼下不远处的那个玻璃房子亮着暖色的灯,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绿植和花海。

那是货真价实的空中花园。

顾西穗之所以找兔总裁也是为了这件事,这个空中花园从一开始就是按照公共区域来设计的,去往那里,并不非要经过太初广场不可,另外有一个电梯直达,并通往东塔的写字楼。等正式对外开放后,那个花园将会举办一系列公众活动,包括了跨年倒数、春节小市集、冬奥会宣传,等等。

这其中会有好几个公益项目,宣传经费有限,顾西穗不得不自己想办法。

“之前实习时,建议商场洗手间添加家庭洗手间,和自助女性用品贩售机的,是不是你?”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提到这件事,顾西穗就有些汗颜,她还以为她带了一身先进经验回来呢,谁知道集团早就准备好了,她刚把实习报告交上去,严云齐就说:“这些已经有了。”

“啊?”

作为一个职场菜鸟,顾西穗有些紧张地说:“那……我重新写?”

“不用,反正也没人看。”严云齐不耐烦地说。

谁知道几年后,顾西穗才知道,实习生报告不仅有人看,还是总裁亲自看。

“那份报告写得很好,”张文华说:“你很细心。”

“谢谢。”顾西穗是真纳闷了,她是不是在叫她过来之前,彻底地翻了她的简历?

“商场是城市公共空间的一部分,现代都市人均住宅面积狭小,城市规划也跟不上社会发展进度,所以大型地产就变得很重要了,需要主动补充都市的生活空间。”张文华道:“我们也算是一家老商场了,开久了,多少有点固步自封,所以实习生的建议是非常重要的,他们能提供很多新的视角。”

顾西穗再次征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聊起这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广东的气候比较极端,在太初建设初期,就考虑过顾客避雨遮阳的需求了。这两年大家对公共空间的概念有点转变,不过等疫情过去后,市民又要走一会儿就找个商场吹吹空调了。”

先前顾西穗还不知道她在讲什么,到最后那句话,才恍然大悟,想起疫情前,碰到酷暑天气,好多人都会特意从太初广场里面穿过去;2018年太初广场增设了好几个母婴卫生间和家庭卫生间,从此带孩子的顾客就多了30%;有些农民工不太敢进商场,逢到天气最热的时候,会蹲到客人最少的东门外,等着自动门不断地打开,吹一吹身上的汗,于是没过多久,太初广场外加了一排装饰性座位……

原来是这么回事。

“广州跟上海或北京不一样,它不够干净精致是真的,但也不是一座以貌取人的城市。能穿着人字拖去爱马仕的,全国可能就这一家了。这是为什么太初的业绩在全国算不上是最好,但依然很重要的原因。”

顾西穗忙不迭地点头,这也是她爱广州的原因。不管你收入几何,这座被网民称为二线城市的地方依然能给穷人留下一点生活空间。

第11章萧条是洗牌,同时也是机遇

“你能想象出来那个空中花园开放后的场景吗?”

铺垫完了之后,张文华才突然换了个话题。顾西穗也彻底忘了进门时的忐忑,仰头想了一会儿,说:“大概能。”

“讲来听一听。”

顾西穗便坐直了身体,放下筷子道:“应该是个大型综合空间,有植物,有展览,可以增设一些小型店铺,方便附近的白领午休和加班前逛一逛……类似新加坡樟宜机场,是吗?”

其实那个空中花园的面积不大,却是请了顶级建筑事务所设计的,整个建筑结构呈凸字形,一边链接了太初广场和东塔的写字楼,一边是花园主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顾西穗一直搞不清楚那个花园的定位,她知道太初是想模拟香港中环,减少行人的穿插时间,方便吴彦祖和古天乐每天持枪追着跑不是……

然而商场就是商场,这个花园的地理位置注定让它最终还是以赚钱为主,只不过是,究竟赚谁的钱呢?

&,如果是为了架设通道,她就想不明白公园存在的意义了,当初看到项目规划时就百思不得其解,想破了头,也只能找到樟宜机场这一个参考。

张文华并没有说话,但见她顾西穗沉默了,就抬起头,鼓励地望着她。

顾西穗便接着道:“商业面积有限,这样的话,就可以增设美食车和迷你快闪店,卖些简餐、生活用品之类的……”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在这附近生活的诸多不便,其中最要命的就是便利店非常少,有时候走累了想买瓶矿泉水都买不到,只能花更多的钱去星巴克,强迫自己喝咖啡。

这方面不仅是她所在的城市,即便是伦敦或上海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个区域的便利店?

顾西穗又想了一会儿,空中花园建在三楼,链接的平价女装和运动品——一想到运动品、餐车、公园,顾西穗突然就反应过来了什么,激动地抬起头来:“纽约!”

张文华却只是笑了笑,之后说:“好好干吧。”

顾西穗呆呆地吃着东西,脑海中有许多想法,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讲,或者该不该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实体经济肉眼可见的没落着的当下,开辟一个这样的空间是不是太冒险了?尤其是她所设想的客户群——那些跟她一样感觉到了经济的动荡,在消费商上日渐谨慎的白领们……

但张文华没有继续说下去,顾西穗就也只能跟着沉默。

最后等两个人都吃饱了,顾西穗跟张文华一起收拾着桌子,她才终于鼓足勇气,问:“张总,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她还是笑笑的,说:“你问。”

她并没有把所有剩饭剩菜都扔进垃圾桶,而是放进了自己的保鲜盒里——

这个细节让顾西穗不管不顾地冲了,她看着张文华,道:“你觉得中国未来的经济……”

“哗,这么大的话题!”

张文华忽然就笑了,连眼角的细纹都充满魅力,顾西穗一边崇拜地看着她,一边又觉得尴尬,仿佛自己问了很蠢的问题。

谁知道她却沉思了半天,缓缓开口道:“经济危机是一时的,品牌却是以世纪为单位的。太初集团是大资本,熬得起。”

顾西穗凝神静听。

“同时呢,中国才刚刚富起来,正处在沉淀期,现在慢下来也不是坏事。每一个经济周期都会伴随着一些新行业或者新品牌崛起,比如宝洁、三星、优衣库、无印良品……你是学这个的,肯定比我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连忙点头,听到她说:“萧条是洗牌,同时也是机遇——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参考过去的经验,而经验告诉我,坏日子总会过去的。”

顾西穗再次一呆,忽然地,就觉得充满了力量。

她双手交握着点头,说:“谢谢张总,我明白了。”

其实张文华的履历很简单:50年代出生,60年代去往香港,在女子学校读完高中,去一间小小的贸易公司打工,又跳槽到香港置地广场,从销售丝袜一路升到管理层。之后去美国继续深造,先后在美国的梅西百货和英国的哈德罗商场任职,2008年因奥运会押宝大陆,进入太初集团,坐镇至今。

再想起跟钱闪闪和刘灵聊起的升值,顾西穗才发现,重点是熬过去那三个字。

人当然不是包,但如果要当的话,成为最贵的那一款,总是没错的。

&其实并不完美,自重太重,稀有皮更是跟环保趋势背道而驰,配货制度也让人诟病不已。

但仅靠两只包,让爱马仕屹立不倒一个世纪,也是需要一点真本事的。

在电梯里,顾西穗想起了爱马仕的几个重要节点:19世纪末,爱马仕的第一代传人去北美考察时,看到了汽车的普及,由此判断出马车将会被汽车取代,于是早日转型做手袋业务。在一切都能工业化的20世纪,爱马仕依然坚持手工制作,靠稳定的产出和品控,以及对皮具的至臻追求,让它站稳了脚跟。

而到了21世纪,当所有奢侈品集团都在大肆扩张、积极资本化的时候,唯独爱马仕依然坚守着它的布局策略,将品牌把握在自己手上……

敏锐、坚持、从容,以及在这个什么都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依然能沉得住的心——这些被人说烂了的品质,才是真正的奢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想到张文华是五十多岁才出任总裁,顾西穗就又觉得,她还有的是时间。

她心潮澎湃地回太初广场,临出东塔写字楼的大门时,看到有人正准备进来,顾西穗就下意识地抬起胳膊——

她习惯了帮别人开门,并习惯了替人撑住门,等对方经过了再走开。

对面的人也是。

两只手是同时伸出去的,她下意识退后一步,等着他先进来;他则伸长了胳膊,撑着玻璃门,侧身等她出去。

这共同的习惯造成的小小尴尬让顾西穗忍不住愉悦起来,带着笑意说了声谢谢,谁知道一抬头,又愣住了。

还是那个乘坐宾利的男人。

非要面对面见到了,顾西穗才发现他比她想象中还高一点,大概是因为刚刚穿过了广场,头发湿漉漉的,防水夹克上也滚着水珠。

此刻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清隽的眉眼,让顾西穗想起在疫情初期,钱闪闪说:“口罩一戴,市容都变好了,满大街的帅哥美女,让人天天都在crush里。”

但他的确是好看的。

他似乎也很意外,扬了扬眉,又浅浅地笑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则看着他手里大大小小的橙色纸袋,只扫一眼,也知道他买的不是包,而是各式各样的丝巾和配饰——这是商务人士的购物风格,全是拿来送人的。

但她还是笑着问:“买到那个包了吗吗?”

“哪儿买的起啊?”他依然是在等着她先走,并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

顾西穗就笑了,想起他手腕上的那块表,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听到了都只觉得有趣,道:“一是买不起也没关系,反正总会暴富的。”

显然他也知道这句话的来源,跟着一笑,道:“今天倒是没白来,够热闹的。”

“没有打搅你就好。”

“没有,我觉得很好。”

两个人在门口安静着,顾西穗的大脑又开始左右互搏了,一边想的是,西塔也是太初的地盘,我只要人在太初的地界上,就是太初的狗,必然应该是你先进才对。

一边又在想,我只是个商场运营而已,写字楼不关我的事,人家教养好,你再在这儿傻站着,等会儿尴尬了看你怎么收场?

这时写字楼的保安突然叫了一声:“哎!你们俩干什么的?健康码出示一下!”

这一吼,对面先慌了,他手里全是购物袋,到处找着手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在心里暗笑半天,主动伸出手去,他顿了一下,才把一半的纸袋递给她,之后在夹克内袋里掏着手机。

趁这个空档,顾西穗拉开了门,安心地等他经过。

他出示了健康码,保安又凶凶地说:“别堵着门!”

他又连忙走进去几步。

顾西穗真是快笑疯了,心想,物业部的那群人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在暴躁。

但这种时候,一个严格的保安,总好过不严格的。

等确定了体温和健康码都没问题之后,保安才又退回到电梯闸门前,等着替他刷卡。

宾利男回头,看了看顾西穗,顾西穗把那些购物袋递还给他,才点头离开。

谁知道刚走出去,他却忽然叫住了她:“顾小姐。”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一怔,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姓氏的,他也没解释,只是说:“你今天很伟大。”

哈……?

伟大?

顾西穗愣了半天,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她。

于是她笑笑,说:“谢谢你。”

“应该的。”他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一班电梯突然到达一楼,他回头看了看,才说:“再见。”

“再见。”顾西穗也笑着说,之后转身离开。

真是一个……

有点讨人喜欢的男人。

第12章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过了一天,顾西穗才知道他的名字。他叫权西森,是红泥酒庄的庄主。

红泥?

一听到这个名字,顾西穗就皱了皱眉,低头想了一会儿,想明白了,就忍不住笑了。

“以后空中花园的对接工作就由顾小姐负责,权总你有什么事找她就好。susie是我们太初集团的老员工了,审美特别好,也很擅长营销,这可是我们张总亲自选的人,错不了的!”

严云齐在会议室里极力夸着顾西穗,仿佛昨天顾西穗被他骂了半个多小时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虽然顾西穗一回到办公室就摆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但严云齐还是以顶头上司的身份骂了半天。顾西穗一直低头摆烂,厚脸皮地任由他骂,谁知道骂到一半,严云齐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之后说:“这下好了,派你去负责空中花园的几个项目了。”

顾西穗又是一顿。

从一线品牌到临时项目,估摸着所有人都觉得是巨大的惩罚,毕竟谁不知道,奢牌才是太初广场的主要营收来源呢?

但顾西穗想起她跟张文华聊起的那些内容,得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结论:她可能要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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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总裁跟你讲这些,在职场上意味着什么,顾西穗不会不明白的。

空中花园将会进行一系列的国货推广,走小而轻的路线,已经向很多品牌发出了邀请,以新品牌、小品牌为主。

时代在变,商场就会跟着变。从大品牌的辱华争议开始,到新疆棉,这几年,太初广场已经针对店铺的位置进行过三次大的改动,有些品牌彻底退出,有些品牌换到了更好的位置。

显而易见的是,中国的品牌越来越多了,喜茶、泡泡玛特、汉服……

但是葡萄酒——

顾西穗在会议桌上翻看着红泥酒庄的资料,虽然印刷品做得很高大上,但设计有点过时,有种浓郁的土豪风。文字内容只说是贺兰山下的一个小酒庄,已经成立了十几年了,但因产量有限,一直未曾在市面上出现。

红泥这两个字跟酒庄放在一起是很奇怪的,就连严云齐都是停滞了一下,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才念出了那四个字,之后说:“权先生可是空中花园第一批入驻的客户,susie你一定要好好操办。”

“是。”

顾西穗点了点头,想了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名字的意思,抬头,结果正迎上了他期待的目光——

可能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冥思苦想时的样子才是最有趣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服务业有服务业的行规,头发不能染,妆容不能太浓,穿衣打扮都只能往最保守的那个方向走,标准的露齿微笑,标准的不露齿微笑,标准的站姿,以及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的服务反应,让她看起来像个机器人。

然而一旦开始思考,她就生动了起来,眉头微皱着,一脸的不耐烦,又在恍然大悟的那个瞬间忽然舒展起来,并露出有点得意的微笑。

权西森从头到尾都一直观察着她,总感觉她像个写不出论文准备摔电脑的留学生,然后下一秒就突然地灵光乍现,坐直身体,抬头——

很好。

权西森冲她笑了笑,才把目光移向别处。

顾西穗也跟着低头笑。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虽然大部分人都更喜欢后面那两句,但顾西穗更喜欢前两句:要先酿了酒,点了火,雪将至的时候,与来客共饮,才是乐事。

“我们顾小姐品味是很好的,当初把在旁边开一家婚庆集成店就是她的主意,所以权先生请您放心,她一定能给红泥找个合适的地方。”

严云齐还在那侃侃而谈,顾西穗则在思索着:酒水一类的门店其实并不适合开在商场里,中国人的饮酒习惯摆在那里,便宜的没必要弄个门店,贵的只适合当礼品。再加上地铁安检问题,并不适合临时购买,更适合网购。

早年太初广场跟巴黎之花和皇家礼炮都合作过,效果并不是很好,因此她才提议在旁边开一家礼品店,由太初出资,跟香槟、餐具、捧花、头饰之类的品牌合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那家店成功了,顾西穗在部门里才有了点地位,可以参与到一线品牌的运营策略里面。

但葡萄酒是另一回事。

自从葡萄酒进入国内,走的就是优雅和小资的路线,只能出现在餐桌上,成为宴饮和约会酒。年轻人日常喝啤酒比较多,家宴则是以白酒为主。

有点难办。

顾西穗抿着嘴唇在草稿纸上乱画着,十多年前成立,那么应该是葡萄酒刚进行市场培育的时候创立,彼时就连顾西穗父亲这种小生意人都会时不时拎瓶葡萄酒回家,讲着什么年份、品种之类的。

农产品是需要花时间培育的,花十年的时间,其结果就是已经过时了。

——饮品当然也是讲究潮流的,不然那一窝蜂的精酿啤酒、日系或艾雷岛威士忌、新中式茶饮,以及正当红的精品咖啡,是怎么来的?

但中国的消费者在经历过这一系列的轰炸之后,应该都已经疲软了。日常消费品跟奢侈品不一样,经济下行,普通人是能省一笔是一笔,三十块也是苍蝇腿;而奢侈品……

奢侈品本来也不是给收入少了两万块就开始捉襟见肘的人买来玩的。

“顾小姐喜欢喝酒吗?”

见顾西穗一直在沉思,权西森忽然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

顾西穗抬头,看到办公桌上其他人都在客气地寒暄着,只有权西森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眼睛亮晶晶的。

“还好。”顾西穗低头道:“特别累或者特别开心的时候会喝一些——”

但一想到严云齐还在旁边,只能低头斜了斜严云齐的方向,再次补充:“不过喝得比较少,酒量也很差。”

这回是轮到权西森笑了。

他舒展地笑起来,跟微笑时,以及不笑的时候,全然是三个人。不笑的时候非常雍容,聪明,微笑时会让人觉得礼貌而克制,眼睛弯下来,有种温柔的感觉。彻底放松地笑起来,就是个孩子了,带着调皮和狡黠。

他最多三十。顾西穗推测,只有三十岁以下的男人还偶尔能笑得清澈一点,再往上……

算了,再往上的那些已经是另一种生物了。

“我可以送你几瓶吗?你先尝尝,可能就有主意了。”

他表情恬淡,看人时却很专注,是那种,显得非常诚恳的男人。

“啊……”顾西穗立即看向严云齐,权西森就明白了说:“当然,也想请严总尝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总客气了!”严云齐立即站起来跟权西森握手,顾西穗也只能跟着站起来。

每每看到严云齐八面玲珑的样子,顾西穗就有点头疼。

要如何告诉一个世界观已经定型了的中年男人,如今动辄站起来握手的风气真的很讨人厌呢?

第13章放下对品牌的追求是需要时间和经验来养的,这个过程里必然会花大量的冤枉钱

开门让客人进来这件事,当然是无事发生。

有刘灵在,这世界上就没有搞不定的舆论。

等顾西穗从张文华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外面早就风平浪静了,“最像菜市场的奢侈品商场”被挂上了热搜,一群也不知道是自发还是由刘灵安排的账号在底下评论:像菜市场怎么啦?我们广东人就喜欢菜市场!

以兔总裁为首的几个大网红纷纷表示暖心,小网红则打着配合,发布了各种台风天的小视频,以证情况真的很危机。

在网友讨论最热烈的时候,气象局转发:天冷心不冷!今年最冷的台风即将登陆,市民准备不周,全靠街坊帮衬【赞】【赞】【赞】。不过还是要问一句:为什么还不关注小气?【哭】【哭】【哭】,难道真的是因为名字取得不好吗?【委屈】【委屈】【委屈】。

跟网友互动了一会儿,才又换上了新的转发,道:好吧,都怪我更新太频繁了,原来努力也是一种错。【委屈】【委屈】【委屈】不过还望大家能关注订阅应急厅的官方账号,它可不像我这么勤劳,只在最紧急的时候才发推送。

有蓝v撑腰,舆论的走向就可以想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太初广场则在半个小时后及时发出一份道歉声明:因台风突袭,非常抱歉给今日来店的顾客造成了不愉快的购物体验。凡今日消费的顾客,都将给予积分双倍补偿……太初集团一直致力于给广大市民提供最贴心的服务,即日起,空中花园将临时开放给所有需要帮助的客人……

云云。

完美的公关案例。

兔总裁她们更是在官方微博底下大行饭圈那一套,评论区齐刷刷地刷着:人美心善,善解人意。

看到那些打call时,顾西穗简直啼笑皆非。

回头跟刘灵讲了,刘灵才一脸骄傲地说:“我的手笔!”

钱闪闪又是一个白眼翻上天:“你怎么搞得跟个文盲一样?”

这句话表面是指刘灵,实际上则是在嘲兔总裁。

谁都知道兔总裁最近被人攻击了,因为念“”时舌头打架,被人嘲没文化,并指责她脑袋空空不学无术,赚得还比别人多。

钱闪闪看到后轻笑一声,道:“也是她傻,别人都念mmm,就她照直念出来了。”

“其实我也念不出来。”考研妹低声念了几遍,点了点头,再次确认:“真的有点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dy面无表情地念出这几个单词,考研妹立即叫了起来:“赞!”

此刻是周末,晚上十点半,钱闪闪美名其曰是要给顾西穗庆祝她度过一场职场危机,实则是她自己上班上累了,找个理由出来玩。

这几天台风登陆,客人有限,钱闪闪刚好从早班倒晚班,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可怜顾西穗忙了一整天,下班后还要作陪,近乎是虚脱地陪着她们去大本营。

那是一家距离钱闪闪住处不到500米的小酒吧,名字叫傀。之所以喜欢那间酒吧,除了离家近、环境不错、价钱尚可之外,主要是因为那间酒吧有几个极其漂亮的。

长相白皙乖巧的那个叫小鹿,因为,“他真的好像初中女生会喜欢的那种类型,看一眼就让人小鹿乱撞。”

这是钱闪闪给赐的名字。

而粗犷一些的那个叫小狼,因为,“小狼狗就是最好的!”

这是刘灵给赐的名字。

至于两个人本来叫什么,早就没人记得了。

顾西穗特意让小鹿开了红泥的葡萄酒,不久后醒得差不多了,小鹿才把酒送上来,说:“我不知道醒多久,刚才尝了一小口,感觉现在是最有活力的时候,你试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鬼知道什么叫“最有活力的时候”啊?

顾西穗又开始头大了,她是真的不喜欢做餐饮项目,这年头,好像不包装一点新概念出来,餐饮业就不会做生意了似的,咖啡是一套概念、奶茶又是一套概念,最后连什么牛肉火锅都开始培育市场了……按着顾客的头去学习。

然而说了那么多,好吃的还是没几个。

钱闪闪则看着小鹿的侧脸道:“一个好的酒吧就应该提供一群品种多样的男孩子,这有才能吸引女人来,女人来了,就能吸引男人来——这才叫做内循环!”

考研妹差点一口果汁喷出来,说:“我再跟你混下去真的是上岸无望了!”

“自己考不上就考不上,怎么怪起我来了?”钱闪闪没好气地说:“女人一旦把自己人生的失败归咎给别人,那跟男人还有什么区别?”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diss男人啊?也不是每个男人都……”

“我只是考研无望,能不能不要诅咒我人生失败?”

小鹿和考研妹同时开口,钱闪闪拍了拍小鹿的脸,笑着说:“宝贝儿,你是男孩,你例外。”

小鹿这才满足地离去。

考研妹则绝望地托着腮,说:“我总觉得今年还是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考研妹网名就叫考研妹,之所以改这个id,是为了刷手机时提醒自己去看书学习,但惨就惨到她已经顶着这个id两年没变过了,跟万千生不逢时的年轻人一起卷生卷死。

“我就不明白了,文凭有那么重要吗?”

双标爱好者钱闪闪扫了考研妹一眼,就又开始表演了。刘灵趁机打开手机,按了一个键。

那个动作只有顾西穗看到了,她笑了起来,听着钱闪闪说:“高考恢复才几年啊?哪儿来的那么多名校学生?初中升高中,至少一半人都被刷下来了,天天喊着要活出自信,这会儿又嫌弃人家没念过书了。”

“主要是因为知乎。”考研妹道。

“还有豆瓣。”dy道。

“还有晋江。”刘灵说:“一个人均清华的网站。”

“你等会儿……”钱闪闪回过头,吃惊地看着刘灵问:“你怎么会去晋江看?”

“解压。”刘灵道:“你继续说你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钱闪闪这才晃着酒杯,懒洋洋地说:“我的意思是人家一个不到十六岁就出来赚钱的小姑娘,凭本事富起来的,有什么好嘲的?”

顾西穗听到“十六岁”那个词就笑了起来,看了刘灵一眼,刘灵则指了指手机,顾西穗凑过去,才发现刘灵不是在录音,而是一段一段都发给了兔总裁。

兔总裁没回复,手机屏幕上方缺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钱闪闪继续说着:“不过也是她自己脑子有毛病,非要学别人包装什么白富美,厂妹出来的就是厂妹出来的,一不偷二不抢的,有什么丢人的?这会儿不是刚好流行消费降级吗?我要是她,就转型去做省钱博主了,这个她肯定擅长——等等,你们俩在干嘛?”

“已经都发过去了。”刘灵幸灾乐祸地收起了手机,钱闪闪气愤地说:“天天在我这里白嫖!”

众人都笑,唯独永远慢半拍的dy突然问:“嗯?你们在说什么?发给谁了?”

外面依然是风大雨大的,顾西穗则晃着手里的杯子,看着一对情侣走进来。

两个人穿着都很入时,女生手里拎着的却是一个淘宝原创店的软皮包,市价300块。但看她那件大衣和皮靴就知道,她绝非买不起更贵的,她只是不在乎而已。

放下对品牌的追求是需要时间和经验来养的,这个过程里必然会花大量的冤枉钱、走过许多弯路,才终于能想明白,包只是个包。

很多人对富人的想象还停留在买最贵的东西、吃最贵的食物上面,但顾西穗家里经济状况最好的时候,爸爸也只爱喝农家酿的青梅酒,开好久的车到山里,穿过延绵起伏的森林与农田,之后从亲戚那里搬好几桶放后备厢。

那种十斤装的塑料桶,廉价而粗糙,顾西穗纳闷地问:“干嘛每年都要大老远地来拿酒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妈爱喝。”顾西穗的爸爸笑着说:“她酒量不好,还学着别人喝酒,这个酒度数低,又甜,正合适。”

其实顾西穗的家境也算不上特别好,在广东省这样一个到处是土豪的地方,根本谈不上什么有钱。

但她父母还是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了。

她跟她母亲,都没有缺过物质享受,家里刚富起来的时候,她爸爸也学着别人给妈妈买包,买首饰,买护肤品。可是她妈妈不是用来装菜,就是用来装顾西穗的作业。

有一天顾西穗跟妈妈两个人在外面逛街,顾西穗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一直想吐,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妈妈就打开了那几年还一息尚存,拿出了钱包和钥匙等重要物品后,就说:“你先吐这里面。”

晚上她在水池边刷着那个白色牛皮包,爸爸在一旁大笑:“六千块一个包!你倒好,当垃圾袋用了!”

“那能怎么办嘛?岁岁就是想吐!”顾西穗的妈妈还在心疼着钱,一跺脚,说:“哎呀!刷不干净!”

爸爸就道:“再买一个不就行了!不就是个包嘛!”

“我就喜欢这个包!”

……

要回忆的时候,顾西穗才发现,她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上包的。因为可以避免当众呕吐,包便给了她体面和安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此之后,她走到哪里都要背个包,七八岁的一个小小人,学着大人的样子,光有个书包还不够,手里还要再拎一个,虽然也不知道用来干嘛,但只要有了,她就不怕想吐的时候找不到地方了。

二十年过去后,她才发现给她安全感的不是包,而是她父母。她母亲给她示范了一个名牌包的正确用法,他父亲则说出了包的本质:不就是个包嘛!

红泥小火炉。

如果说那支葡萄酒让她想起了什么的话,那么大抵就是那些温馨的日子,有酒有火,有吵闹有玩笑,冬天的晚上他爸爸总是搓着手回来,让她妈妈烫一壶黄酒,放点姜丝、话梅,喝了暖和。

第14章中国人其实只有一种宗教,既不是马克思所说的拜物教,也不是什么消费主义,而是好日子教。

中国人其实只有一种宗教,既不是马克思所说的拜物教,也不是什么消费主义,而是好日子教。

只不过是,大家穷太久了,不知道什么是好日子,资本主义恰好提供了一套成熟的生活方式,于是就都先拿来用了。

顾西穗想起她第一次逛商场,是广州的友谊百货,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地方,那么多的服务人员,店里明亮而璀璨,空气种还有香香的味道……顾西穗紧张又惊讶,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紧紧拉着父母的手,唯恐自己会被人海淹没。

那也是她第一次乘坐扶手电梯,第一次通过旋转门,第一次看到柜台,第一次发现买东西原来可以不用讨价还价,为了几块钱大打出手……

高级这个词就这样以一种具象的画面在她面前展开,如同徐徐打开的画卷,又如同爱丽丝仙境一般,到处都是亮晶晶的、玲琅满目的、发着光的。

她是在广东沿海一座小城市长大的,那个地方叫阳江,既没有火车站也没有飞机场,到广州,要坐五六个小时的大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那时候顾西穗来说,去一趟省城跟朝圣似的,一年能去一次,她就可以从年初撑到年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力求做到最好,这样,父母才会带她去广州。

跟财大气粗的珠三角不一样,阳江其实是个挺穷的地方,连像样的产业都没有,人们就在日复一日的烈日之中望着大海默默绝望,根本想不到出路。

而顾西穗的父亲却抓住了时代赐给他机会,成为鼎鼎有名的顾老板,虽然,他只是个卖鲍鱼的。

曾几何时,鲍鱼在中国人心目中也是个奢侈品,都是旧港片造成的印象,吃鲍鱼,喝xo,戴劳力士……到处都是金灿灿的,充斥着粗糙的金钱气息。

顾老板的发家史很简单:顾西穗出生,为了养活老婆孩子,他只好到处去打工,知道香港工资高,就跑去香港做厨房学徒,后来又跟着师傅辗转去了北方。

那时候,海鲜大酒楼这五个字,可比什么米其林黑珍珠之类的奢华多了,改革开放初期,大部分人也都没见过海鲜,顾常顺做饭做得一般,脑瓜子倒是转得很快,见自己家乡到处都是的海鲜居然这么值钱,就带着辛辛苦苦攒的几万块钱回来,决定创业了。

他也不干别的,就倒卖海货,在那个绝大部分阳江人都听不懂普通话的年代,顾常顺带着几个人,天天背着鲍鱼干、鱿鱼干、干贝、干牡蛎到处推销,凭借着一点广东口音的普通话优势,和在厨房后台攒的工作经验,居然还真给他做成了。

几年后,顾常顺就成了顾老板,渔民都指望他能进自己的货,后生仔则指望着他能给个工作。

一时间,顾老板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住着小洋楼,开着小轿车,连带着顾西穗都矜贵了起来,成了十八线乡土城镇小千金。

但海货生意注定他体面不起来,走到哪儿都带着一身海腥味。

顾西穗肯定她小时候是个极不懂事的女孩子,每逢父亲回家,都捂着鼻子跑开,坚决不肯跟他亲近。倒是顾常顺自己先自卑了,总是讪讪地笑,想尽一切办法补救,一开始是空气清新剂,然后是廉价香水,后来什么男士除汗剂之类拼命往身上喷,却适得其反,只会让那个气味越来越诡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至于后来有人说顾西穗矫情做作什么的,顾西穗都自嘲地说:“我现在这算什么,你根本没见过我更欠扁的时候,差不多是我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那是她从小学到高中阶段,见过了更大的世界之后,她就无法忍受阳江了,无法忍受在路边摆摊卖鱼的小贩,以及充斥着涤纶、染料、以及充斥阳江话的服装店……

整个青春期,她净忙着幻想和自恋了,什么叛逆啦早恋啦之类的行为都看不上,自认为是迪士尼在逃公主,看谁都不顺眼,一门心思幻想着自己将成为一个精致优雅高贵的女人。

然后《穿prada的女魔头》出现了,《杜拉拉升职记》出现了,《小时代》出现了……

影视剧给她提供了一个精致的做梦样板:考究的铅笔裙、十厘米的高跟鞋、精致的手袋和妆容,目不斜视,冷酷而无情地踩过高级写字楼的大理石地面,边在电话里说着以“亿”为结尾的中英文夹杂台词,边抽空跟英俊的男友接个吻或者分个手。

十多年后,顾西穗梦寐以求的生活终于得以实现:

每天忍着困倦在五分钟内画一个看起来有点人样的妆,穿上公司发的紧身西装,脚下踩着她找遍了全世界,才总算找到的,价格300块的,对她而言最舒适的高跟鞋,唯恐那款鞋会下架,还一口气买了三双。

精致的手袋里则装着笔记本电脑、ipad、化妆包、效率手册、手机、备用手机、备用手机2,以及数据线若干……重得要命,还得保持姿势,以免变成高低肩。

至于目不斜视就更简单了,毕竟她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只能靠墨镜挡着。

感谢广东特有的七八点就像把人类赶尽杀绝的太阳,让大冬天穿着风衣戴墨镜的造型不至于太诡异。手握续命咖啡,快速穿过写字楼闸门,进电梯后佯装冷酷地站在靠门的位置,趁机眯几分钟,再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竞走一般地往外走……

怎么说呢?虽然细节不太对,但她也没法否认,这的的确确是她当年渴望过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不过,如果有机会穿越的话,顾西穗还是很想晃着年少的自己的肩膀疯狂拍醒那个无药可救的少女:请你及早认清自己是个好吃懒做的废物的事实,换个梦想谢谢!

中午十二点,她如同快死的老狗一样瘫在空中花园,边吃着三明治,边观察着从走廊上路过的行人,白领居多,金领次之,普通市民则很少看到。

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以中国的人口基数来说,宏观数据再差,有钱人的数量和消费能力都还是很可观的。

年终奖发放的时节到了,去往太初广场的白领们的表情也变了,有人欢喜有人愁,赚钱的、不赚钱的,超出预期的,低于预期的,几乎全都写在了脸上。

“怎么搞的,为什么就我们公司还没法年终奖?”

“……听说b公司比咱们公司高了30%……”

“怎么这么少啊?当初不是说好了……”

也有特别兴奋的。

“天呐!我终于可以买下那个包了!”

“丢,今年好累,今天一定要吃顿好的!”

“真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今年没有年终奖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也还在等她的年终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但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消费场景上。

之所以说是参考纽约的中央公园,是因为她知道体育才是未来的消费趋势。不管是东京奥运会还是新一轮的女性主义思潮,抑或是未来的冬奥会,都注定了体育消费将会成为主流,发改委更是直接把促进体育消费的通知发了出来,中国的实体经济能不能靠体育拉起来,可能这几个月就知道了。

而纽约的中央公园,是顾西穗印象中,公共空间和体育融合得最好的场景。虽然她根本就没有去过美国,却记得无论哪部美剧,在扫过中央公园的时候,都会有一些正在跑步或者拉伸的背景板,那种繁华和朝气,是目前的中国大都市所缺乏的。

至少是广东所缺乏的。

这鬼地方根本不适合户外运动,一年十多个月的酷暑,真到了户外是会死人的。

但模拟一个户外似乎不大难。

太初的空中花园将会建一家高端综合健身场馆,就藏在花园深处,面积不大,景观却很美貌。

那是一幢由单面玻璃制成的小房子,四周都是经由园艺师设计过的花园,巨型热带植物和各式各样的蕨类错落有致,早上六点就将开始营业,一直到凌晨两点。

顾西穗脑补了一下,如果她是年入百万的金融从业人员,就在东西塔上班的话,那么在早中晚上班前或下班后就近来做个瑜伽或者跑跑步,应当是相当舒适的。

——虽然她非常确定,如果她年薪百万,拿到钱后她就立刻辞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植物能缓解焦虑,运动则能让人放松,金融精英们又真的很自律,这些是显而易见的。

然后是轻食餐厅、饮品。

空中花园的园艺设计是真的有两下子的,虽然没有墙,但几乎每一片空置的出租场地都有足够多的植物隔着,像个迷宫一样。

顾西穗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花园深处,戴上耳机,在纸上画着地图,这里这里应该这样那样,迷你快闪店应该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三楼的运动品牌门店似乎也需要调整一下,以方便健身房的顾客临时去购买运动品。

这时却有人朝她走了过来,身影盖在她身上。

顾西穗抬头,看到了权西森。

台风过后,天就又热了起来,他穿着一件姜黄色的衬衫,卡其裤,浅棕色的休闲鞋,衬着一大片的绿,静得不可思议。

“顾小姐。”

他冲她微笑,顾西穗便也点点头,说:“权先生。”

肌肉记忆还没让她来得及站起来,权西森就已经在她旁边坐下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背部一紧,想的是,我还在上班啊你别勾引我了!你们长得好看的有宾利的男的能不能去花天酒地啊我们社畜真的好忙的!

但还是情不自禁就愉悦起来,扬头,微笑。

第15章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酒还好喝吗?”这是他的开场白,很随意的样子。

“其实我不太懂葡萄酒,”顾西穗如实回答了,说:“我喜欢的酒似乎都是那种不怎么上档次的。”

他笑了,问:“比如呢?”

“我不喜欢单宁带来的涩,也不太喜欢太酸的葡萄酒,我喜欢偏甜一点的,好入口的那种——但这种好像都是几十块钱的餐酒。”

权西森便又笑了笑,说:“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就已经算很懂了。”

顾西穗则握着手里的笔记本,在脑海里思索着,此刻应该站起来离开呢?还是就葡萄酒的问题跟他聊聊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如今的快闪店有点像ip周边,是让那些在线上已经有了足够知名度的网络品牌加深顾客认可,再扩大知名度的,但红泥不是这样。

顾西穗在网上查过了,红泥只给几家酒店和餐厅供货,走的是高端路线。

当然,这也可能也是因为他们产量有限的缘故,一个只有五十亩的小酒庄,年产量多少?有没有一万瓶?

感谢当年跟酩悦的合作,让她对酒不算太陌生。

但也仅仅于此了。

红泥这样的品牌是怎么被塞进太初的?顾西穗想不明白。

她还在琢磨着要怎么开口问,她耳机里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顾西穗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望天,权西森则惊讶地看着她的耳机,旋即才反应过来什么,笑了起来。

人人都有见不得光的事情。

顾西穗最见不得光的,大概就是她的打鸡血歌单了。

她的打鸡血歌单包括并不限于:《黄河大合唱》、《当兵的人》、《命运交响曲》、、麦当娜……没有任何规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歌单究竟是怎么凑出来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这些歌真的有用,能让她一秒清醒,撑到下午。下午再来一遍,就能撑到晚上。

但是现在……

顾西穗在心里暗骂,这该死的耳机居然不隔音的吗?一千五百块啊!为什么不隔音?!

以及,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么安静?这不是cbd吗?能不能有点cbd该有的气质?

权西森在一旁笑不成声,顾西穗无语地望着面前美丽的花园,强装镇定,道:“不好意思……”

“打鸡血用的?”

“对。”

“有用吗?”

“有时候挺有的……”

她也不看他,假装无事发生,自己依然是个冷静的独立的高贵的,每天面对消费百万vip客户都宠辱不惊,就算有人在商场晕倒她都能冲上去做一个aed的……

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已经没得救了。

顾西穗长叹一口气,终于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他是真的笑得开心,仿佛在公园里散步一般,带着悠闲和惬意。

他问:“你歌单里还有什么奇怪的歌?”

“《命运交响曲》算吗?”顾西穗面无表情地回答。

“贝多芬?”

“对,我觉得快累死的时候就靠他了,试图从中找到一点不向命运屈服的精神。”

权西森再次笑了起来,道:“那瓦格纳应该也挺适合你的,他最澎湃了。”

“啊!我有存《女武神》,虽然不算特别喜欢听,但一想到那三个字就觉得充满斗志!”

“有一个《漂泊的荷兰人》,应该更适合你,是瓦格纳早期的作品,那时候他还比较直白,讲得就是面对疾风骤雨的船长,尤其是第1章特别疯狂。”

顾西穗来了兴趣,问:“英语能找到吗?”

“估计得德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拼?”

顾西穗打开了手机,权西森说:“给我吧。”顾西穗便把手机递过去,看着他在上面敲字。

那真是一个奇怪的时刻。

顾西穗四处望了望,确定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哪怕三米之外,就是人来人往的天桥,而一墙之隔的商场里,柜姐们应该正在服务于趁午休时逛街的白领,楼下的餐厅必然有很多人,远处的马路估计又开始堵了……

但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精心设计过的植物建立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他们与城市隔绝。半透明的穹顶带来了足够的光线,又不至于太晒,他低着头,在手机上搜索着,另一只手握着咖啡杯,留给她一个深邃的侧脸。

她的目光落到他的手腕上,然后情不自禁地一笑。

今天他戴的是——

男人真应该感谢苹果公司和特斯拉,这两个品牌彻底解放了手表与车带来的鄙视链,让普通人跟巨富也有机会进入到同一个消费领域。

衬衫则是前几年比较流行的灯芯绒,看质地应该已经穿了很久了,那种14wale灯芯绒的密度规格,数字越大越细腻,一般衬衫为14wale,外套和裤子则为8wale——实在不知道这个单词应该怎么翻,股??的灯芯绒,一定要穿几年才会更好看,因为光泽太细腻,簇新时更像天鹅绒,很难与周围的氛围兼容,非得要旧了,褪色了,灯芯绒这种天然带有复古味道的面料才能发挥出原本的魅力。

男人是很少考虑这么大胆的颜色的,除非他在欧洲呆过——他会德语,但德国是个所有人都在追求枯燥和无聊的地方,不会有人穿这么醒目。

那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也许有个非常有品味的女朋友,或者太太。

广东其实是个保守得要死的地方,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也有可能孩子都好几个了。

顾西穗瞥了一眼他的无名指,那上面空无一物,但她还是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毕竟,他是她的客户。

其实顾西穗一向都是跟客户保持着冷冰冰的商务关系的,尤其是异性。除了工作之外,聊几句爱吃什么就是极限了,但音乐……

音乐是有某种私密性的。

对顾西穗来说,分享歌单比让她当众脱衣还要命,就连钱闪闪都没有看过她的歌单,如今她却直接给了一个陌生人。

她又想起了跟红泥的合同,快闪店就是快闪店,占据了从十二月到二月这种黄金时段,红泥肯定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的,亦或者是招商部那些人觉得这个时节很适合喝酒?

输入完了,权西森把手机重新递给顾西穗,顾西穗点击了收藏,才说:“权先生,你觉得红泥……”

“我们不聊工作。”权西森忽然打断了她,侧头看了看她道:“之后会有做市场的人来跟你聊。”

他的重点是“我们”,她的重点则是“不聊”——

权西森说完之后就意识到了什么,抬头喝了口咖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则皱着眉头问:“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到能跟人心平气和聊起红泥的阶段。”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胳膊伸开,搭在椅背上,差一点就能碰到她肩膀的距离。

他看了看她的肩膀,并没有收回手,只是说:“它暂时还不是一家特别成熟的公司,所以没什么可以聊的。”

“那为什么会跟太初合作?”顾西穗是真的好奇了。

“因为隔壁的云顶是我某个股东的产业,他们想推红泥,我又干不过,毕竟回头没钱了可能还得问他们要钱……”

“哈哈哈哈哈哈!”

顾西穗突然就笑了起来。

感谢上帝,他是个正常人,当初看到他西装革履坐宾利,又得知他听瓦格纳的时候,她还唯恐他是那种会强行跟女人讲经济或葡萄酒的男人。

顾西穗以前就遇到过一个,从产区聊到年份,自称只喝波尔多,看不起新世界,得知顾西穗最爱喝的葡萄酒单价不到五十块时,一脸自以为是地说:“像你这样的女人,值得更好的东西的。”

顾西穗那时候倒是成熟了不少,可以很平静地微笑着说:“像我这样的女人,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不过谢谢。”

幸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则不知道她笑点何在,只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可爱,侧头看着她。

顾西穗自觉失态了,才连忙收住笑容,问:“你不想推吗?”

“贵啊!一瓶几百块,哪里推得了?”权西森没什么表情地说:“公司用来骗有钱人的那几款还好,但送给你的那一款其实很普通,我都不知道市场部的人是哪来的勇气到处乱吹的……”

“那些酒不好吗?”

“怎么说呢?就是名不副实……”他抓了抓头发,道:“我觉得卖200块钱就差不多了,但从成本考虑,只能定到400块,但如果我是个消费者,400到800这个区间有很多酒可以选择,没必要选一个小众的独立品牌。”

“拆开卖呢?按照杯来计算价格?”

“那就更不值得了,虽然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酒,但也是我们用心酿造和研发的,一旦错过了最佳赏味时机,我自己会心疼。总的来说,它就是一款普却信的酒,虽然也没什么不对,但就是很尴尬。”

“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西穗大笑起来,这次的笑点是,普却信。

这是2021年的12月,关于普确信的已经持续了一年,顾西穗因为这三个字已经恨不得要拉黑朋友圈所有男性了,结果却第一次从一个男人口中,听到他拿来自嘲。

她忍不住重新打量他,带着玩味和探究。如同当初侧头去看宋子扬,在自以为很御姐的表情里,漾起一个对直男而言,毫无疑问的,甜美的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6章知不知道g点无所谓,知道笑点就很麻烦了

她忍不住问:“宁夏好玩吗?”

“还行,滑雪特别便宜,”他吸了吸鼻子,说,“那种纯天然雪场,一个小时才几十块。”

“哇!”

顾西穗装模作样地惊叫一声,内心想的则是:一个小时几十块到底意味着什么?滑雪多少钱才算便宜?

嘴上问的则是:“那你岂不是很会滑雪?”

“不算会,”他摇了摇头,说:“我就是那种常年处在新手区的跟风爱好者,去一次躺一周,摔得体无完肤。”

顾西穗再次大笑,道:“我还挺喜欢宁夏的,虽然没去过,只是看过几集《山海情》,差点哭昏过去。”

权西森又笑了起来,说:“现在好多了,贺兰山也算是很知名的葡萄酒产区了,再加上近几年雨带北上,也没那么干旱,你的麦苗——或者水花,日子暂时过得还行。”

顾西穗又笑,听到他问:“你知道酩悦轩尼诗在那里建了个酒庄吗?”

“当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聊到这些大名牌,就是顾西穗的强项了,毕竟酩悦轩尼诗的母公司是lvmh——就是那个卖包的lv。

她又切换到了工作模式,说:“不过我不怎么喜欢夏桐的酒,品牌溢价太高了,好像顾客花出去的钱,最后都给那些带货博主了。奢牌真的很擅长营销,一款产品到处复制粘贴,有大牌做保,就可以闭着眼睛赚钱了。”

“但你不认可?”看到顾西穗的表情,权西森问了这么一句。

“我没有什么认可不认可的,市场反应说明它有用,轮不到我认不认可。”

“如果让你来说呢?”权西森突然来了兴致。

“让我说啊……”顾西穗想了想,道:“让我来说的话,我还是希望品牌方能拿出一点真东西出来的,譬如国内很多老牌啤酒厂商,在精酿啤酒席卷市场的时候也很努力地跟上消费者的口味,虽然大多数都不成功,但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诚意在,那种笨拙地、认真地讨好年轻人的感觉,像是努力讨好孙辈的爷爷奶奶,非常可爱。”

权西森被她的比喻逗笑了。

“葡萄酒在我心里还是个市场蓝海——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过,10-20度这个酒精度区间,一直缺乏有竞争力的产品。如果你加班到半夜,想喝一点酒睡觉,就会发现没什么选择。啤酒容易发胖,威士忌和白酒又太猛,摆在你面前的就只剩清酒、葡萄酒、烧酒了。我不喜欢清酒和烧酒的口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葡萄酒,它有几个天然优势,一是前期市场培育,让消费者觉得葡萄酒比较健康,二是方便保存,一时喝不完,也可以放到明天再喝,三还是市场培育的结果,让它跟情调和小资挂钩,非常符合都市青年的饮用场景。”

权西森微笑着倾听着,啜了口咖啡,问:“还有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西穗这才侧头看他,一连警觉地说:“空手套方案就很过分了!这可不是我的工作。”

权西森笑吟吟的,完全无视了她的抗议。其实顾西穗的那个表情狡黠到了有点sexy的地步,让他没办法把目光聚焦在她脸上。

他只是避重就轻地问:“你会怎么挑选葡萄酒?”

帮品牌梳理定位,也是顾西穗的工作之一。她想了一会儿,用了一个他能听懂的例子,问:“你会花时间了解男装吗?譬如说,会不会研究面料来自哪个地区,有多少年的历史?羊毛或羊绒之类的我猜你大概懂一点,但你知道真丝也很讲究产地吗?比如科莫或格里尼昂意大利和法国奢侈品品牌常用的真丝产区,不用查,反正都买不起♀?”

他想了一会儿,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么你都怎么买衣服?”

“走进店里,告诉导购我要出席一个会议或者周末要去钓鱼,等着他们推荐,再拜托她们帮我配好。”

啧!真是个聪明的购物方式。顾西穗想。

很少有男人愿意承认自己审美不足的,他们会把购物视为女人的责任和义务,有女朋友和太太就去求助女朋友及太太,然后再转头指责女人拜金——

顾西穗用他的句式回答了他刚才的提问,道:“我买葡萄酒也是这样,走进店里,告诉导购我连续加班一周,非常想酗酒,或者有朋友生日,预算有限,然后等着他们推荐。”

权西森顿时就笑了,他们两个的答案最大的区别是,预算有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特意加重了那四个字的读音,非常调皮。

他侧头问:“还有呢?除了加班到崩溃的时候之外,你还在什么时候想喝酒?”

“休息日下午两点半。“顾西穗毫不犹豫地说:“午睡醒来,太阳正好,人迷迷糊糊,身体机能却做好了要开会的准备,蝉在叫,人坏掉,这时候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冰得刚刚好的白葡萄酒——”

说着说着,她就舔了舔嘴唇,又自觉这个动作不妥,连忙反问:“你呢?”

“工作日的下午两点半。“他模仿着她的语气,说:“午休睡醒来,太阳正好,人迷迷糊糊,还想再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听酿酒师说,你快来尝尝这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西穗再次大笑起来,心里暗叫一声damn!他怎么这么有梗啊!长得好看有宾利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幽默感。

这种人就应该被关在动物园,或者制成标本被挂在墙上,以免又给女人提供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像这世界真的还有值得期待的男人似的。

“——然后我就硬着头皮去尝一尝,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讲一些什么通透感十足、平衡度很优雅、有矿物质的感觉之类的鬼话,并祈祷酿酒师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他佯装无奈,嘴角却挂着笑,之后重新看向她,仿佛就是为了逗她开心而坐在这里似的。

顾西穗明知道他是根据的反应这么说话的,却还是买了单,道:“你千万别跟我说你也不懂葡萄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噢,其实我跟你一样,也只知道好喝和不好喝。”

“那你要怎么卖葡萄酒?”顾西穗皱眉问。

权西森就摊了摊手,道:“如你所见,根本卖不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西穗也不知道发出今天的第几次大笑,再次暗叫,damn!

知不知道g点无所谓,知不知道笑点就很要命了。

笑累了,她才又重新打量了他一眼。

浓眉,看起来相当聪明的眼睛,高鼻梁,正有些得意地喝着他的精品咖啡。

顾西穗暗笑着摇了摇头,又重新打量起那些墨绿色的蕨类植物。这花园可能有毒,让她忘记了自己还在上班。

长达五秒秒的静默,就足以让他们都明白,这段对话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这里毕竟是她工作的场地,他跟她,总有一个人要离开。

顾西穗还在思索着怎么收尾,就听到权西森说:“顾小姐,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有点希望之后能在工作之外的场合见到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侧头看他,心里想的是:比如呢?

比如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

以及,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勾引也是有限度的好吗?

但她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地呈现出一个标准的假笑,道:“权先生客气了”,并假装很忙地低头看了看手机,站起来,欠欠身,说:“我得去忙了,唔该。”

“bye。”

权西森微笑着,趣味盎然地目送她离开。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消费习惯的确能够定义一个人。

顾西穗心痛地想,现在这位有宾利的男士已经知道,她是个经常加班到崩溃、又穷又惨又堕落的上班族,上半时下午两点听《黄河大合唱》,不上班时下午两点半喝酒……

对不起,当代都市女白领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但几天之后,顾西穗却收到了一瓶葡萄酒,是寄到公司的,寄出的地点则是宁夏。

打开来,瓶身贴着一张手写的便签:有关下午两点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自阿根廷的霞多丽,市价240左右,根据通用的文字介绍,是说带了一点热带水果和奶油的气息,酒体很轻,适合夏日和偶然。

当然了,顾西穗还是喝不出来上述所有的词汇——估计正常人都喝不出来,不过她还是按照约定的那样,把它放进了冰箱,并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拿出来,打开,在那种沁人心扉的气味里,嗅到了一丝甜。

而权西森则在那几天里不断地拿起手机,点击搜索:我是一个粉刷匠。

——她到底为什么会听这首歌打鸡血来着?

第17章这世间哪来的什么精致优雅和体面?不过都是为了生存染上一身污浊

作者的话:接下来的三章又是背景铺垫,存稿的时候不知道为啥这么执着于人物背景,但现在看来节奏是真的太慢了,昨天改了一整天都改不出更好的,为了读起来顺畅,我今天就干脆把三章都放出来好了

————————

顾西穗需要《我是一个粉刷匠》这首歌打鸡血,主要是因为装修。

作为一个运营,协调租客——亦即品牌方装修,是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整个部门都觉得她被穿小鞋了也是因为这一点,毕竟监工是最累最辛苦的工作,整天熬夜不说,还动不动要跟物业部吵架,一般人根本就吃不消。

说是性别带来的刻板印象也好,还是受上司善待也好,总而言之,顾西穗很少被派到监工的活儿,这次却要一口气都承包了,综合健身房、迷你快闪店、餐厅、小酒馆……空中花园提前了半个月开放,那所有的项目也都要跟着提前,上面给的是12月24号,平安夜。

顾西穗去物业部协调时间,一进门就看着一群人正在大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商场说到底,终究还是地产公司,物业将决定了商业地产的口碑和出租率。但两栋写字楼外加三百家门店的工作量真不是盖的,这边漏水那边要换灯泡,某地有老鼠某墙有白蚁……全都是细碎的、没完没了的、又不怎么体面的小事。

顾西穗在太初工作到第二年,就决定能不打扰物业就不打扰物业了,什么换灯泡修马桶全都自己来,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万一失业了,去工地搬砖都能无缝对接。

但装修她是没法自己来的。

空中花园有三个入口,半户外的场地,必须要配备足够的保安和工人才行,水路、电路、货运工……还有临时状况一大堆,人手不够她就完蛋了。

再精致的工作人员到了物业部也只能声嘶力竭地大吼,那边地面的瓷砖碎了一块,这边下水管道堵了,电话一个接一个。

写字楼的工作人员大叫着:“都一个多星期了!年底本来就是最忙的时候,回头人家退租你负责吗?”

“知道是最忙的时候你还没完没了地催,催了我就有足够的人手了吗?”

“没人你去招人啊,跟我喊什么?”

“那去跟上面说啊!我说了有用吗?”

……

顾西穗在办公室外等了半天,才总算轮到她,她拿着申请单开门见山地说:“15号到23号晚上,我需要六个保安和两组装修团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物业部的负责人是是个过劳肥的暴躁大叔,那里甚至不禁烟——因为实在禁不了。消防通道里永远站着一群靠香烟解乏的工人。

顾西穗咳嗽了一下,才说:“空中花园要提前装修,我已经算过了,最少要六个,货运电梯和停车场那边必须要有人守着,商场里两个,广场两个,平时商场有四个保安值班,你再多给我两个而已!”

“没有就是没有!年底了,大家都要回家过年的,根本找不到人——”负责人暴躁地骂着,一抬头,见是顾西穗,才换了个表情,问:“怎么是你啊?”

顾西穗秉承着人不行,就多干点好事积德的做人原则,从进入太初起,就努力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不管是保安还是清洁工,兴许就是为的这一刻。

她叹口气说:“犯错了,受罚。”

“老严也真舍得!你一个小女孩,怎么能派你干这个呢?”

物业部的大叔一脸惊奇,顾西穗知道他也有一个女儿,跟顾西穗年纪差不多,还在读博士。

有女儿的男人终究是好相处一点,看谁都像自己女儿,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被称呼为“小女孩”,让顾西穗有些汗颜,道:“那你就给我多派两个人呗!”

“不是我不给你,是真没有,保安公司都是外包的,你们要求又高,又要长得靓又要讲礼貌的,人家都是挑半天才能挑到一个合适的……”

“你给我找两个靠得住的就行,长相什么的我无所谓,主要是停车场离空中花园太远了,我一个人真的跑不过来。”

那大叔这才看了顾西穗一会儿,说:“我回头看看怎么弄吧,但六个肯定是没有的,我问问写字楼那边有没有愿意兼个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谢!”顾西穗总算松了口气,说:“搞定了你发个微信给我。”

“好。”

顾西穗匆匆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又拐回去问:“之前有个合作的装修队,是不是几个女工人?”

“好像是有那么几个,怎么了?”

“你能让她们过来吗?”顾西穗想的是,趁机帮劳动妇女搞搞钱,但估摸着对方听不懂,就缩了一下肩膀,娇滴滴说:“都是男的我害怕,我一个小女孩……”

“市中心你怕什么啊?不过也行,我回头看看。”

“多谢啦!”

她匆匆离开,回办公室后,才低头闻了闻衣服,唯恐身上留下烟味。

但什么也闻不出来。

到了这个年岁,才总算理解她父亲了,这世间哪来的什么精致优雅和体面?不过都是为了生存染上一身污浊。

2017年的9月,顾西穗发现顾常顺好久都没联系过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顾西穗去了伦敦,她父母就天天盯着国际新闻看,成为国际关系专家。

那几年欧洲也不太平,恐怖袭击一件接着一件,到处都是抗议和游行。顾西穗的父母在微信里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要注意安全,别委屈自己,不用省着,咱们家有钱……

顾西穗还想着等她有空了,就把她父母接到伦敦玩几天,去肯辛顿看看那些带着仆人开着超跑的富二代,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有钱。

那一年特蕾莎·梅发表了讲话,英国正式启动脱欧程序,地铁开始罢工,民间还时不时进行反对特朗普游行。六月,伦敦发生了两起恐袭,先是在伦敦桥冲撞行人,随后持刀在博罗市场行凶……

父母却都没联系过她。

而顾西穗则在忙着她的期末论文,顺便寻找兼职机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九月已过,她回看家族群和跟父亲的聊天记录,才发现顾常顺已经两个月没联系过她了,平时视频也只有妈妈一个人。她觉得哪里不大对,跟妈妈发送了视频请求,妈妈却没接。

顾西穗皱了皱眉,直接打了个电话回去,问:“我爸呢?怎么好久没见他了?”

“就……在忙啊,你也知道他……”

顾西穗光是听她妈妈讲话的语气都知道家里出了问题,问:“家里到底怎么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什么,最近有笔钱收不回来……他有点着急,心情不好……”

顾西穗的妈妈是个家庭主妇,根本不擅长撒谎,也不擅长隐瞒。顾西穗也知道,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联系了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小学同学,毕竟有关一座城市的富豪的小道消息,本地居民才是最清楚的。

然后顾西穗就遭遇了她人生打击最大的一天,她特意借了小学同学的账号,登陆了qq群,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顾家的状况,包括并不限于“几千万肯定是跑不掉的”、“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啦”、“昨天她妈妈还跑到我们行里借钱来着,都跪下了!”“顾西穗是不是还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让她一天到晚在网上炫富”……

最刺激的是,聊到一半,那个群居然直接被关闭了。

顾西穗坐在电脑前,脑袋嗡嗡乱响,北京时间的下午两点,伦敦的太阳正在升起,她拉上了窗帘,闷着头在网上搜消息,自始至终都一知半解,但还是越看越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似的,手指发麻,仿佛正在移动鼠标的手根本就不属于她,只是机械式地从一个网页到另一个网页。

p2p。

这是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词。

两个小时后,顾西穗就订好了回国的机票——其实她当时已经进入到一个以华裔设计师为主导的品牌的面试了,但也顾不得了,匆匆收拾行李离开,到了机场才写了封mail跟该品牌的设计师解释,设计师则回复希望她一切顺利,并表达了一下她的惋惜之情,说希望能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然而顾西穗却预感到,她这一走,应该就回不去了。

一语成谶。

第18章玩弄钱的人,终将被钱玩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也不确定她是不是跟大多数人一样,从来没关心过家里的经济,抑或是人人都知道,唯独她不知道。

在她成长的岁月里,她父母数度感慨,如果她是个男孩儿就好了,那她父亲就可以带着她出去谈生意了,也有个帮手。

可能就是因为这些碎碎念,导致顾西穗对接班或者做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

直到这次回到家,她才发现,她爸一个白手起家的生意人,居然对经济一无所知!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冲击力,远比她家正在面临的问题还要大。

顾常顺就是那种别人干什么,他就跟着干什么的投资人,2015年股灾,他损失了一千万,2016年网贷借款开始流行,他又把钱放到了p2p平台上,一开始赚了不少,于是本金越追加越多……到2017年的时候,居然扔了六千万进去。

那六千万可是他的核心现金流,只要一周周转不过来,他后面的那些生意就全都卡死了,跟追尾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地集体坍塌。

查了查公司的账目,顾西穗才发现,什么公司工厂之类的,他好久都没管过了,毕竟远不如炒房和投机来钱快。坏账烂账一大堆,利润养贷款,贷款养生产,而其他的,早就被她家里那堆亲戚蚕食一空了。

银行给他的贷款利息是4.5,工厂利润为3.5,p2p给的是20%的回报率——你说他会选什么?

顾常顺如他的名字一般,半生顺遂,一路向上,哪里遭遇过这种冲击?居然继续跑去银行继续贷款,银行不给,他就去找他那堆亲戚……

他富的时候家里人来人往,人人都奉承着他,穷的时候,最好的兄弟也开始闭门不见,一气之下,顾常顺血压飙到两百一,当天就进了医院。

顾西穗的妈妈每日以泪洗面,顾西穗则临时恶补经济学,到了那会儿才发现她爸跟钱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却从来没有搞懂过钱是什么。前半生之所以过得不错,纯粹是运气好,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浪潮,比很多人多了一点冒险精神,一点想象力,就成了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则根本理解不了p2p这种东西,贷款有准入门槛,是符合经济学常识的。小额贷款则不然,对面都是一无所有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信用?

更要命的是,这社会究竟有多少人,会为了几千块钱,选择贷款?

玩弄钱的人,终将被钱玩弄。一夜之间,顾常顺半生的积累就消失殆尽,什么也不剩下。

这就是九十年代发家的小生意人,什么“家族企业”,什么“民营企业家”,什么“纳税大户”,都是叫着玩的。

上一代人靠运气和莽撞,到了顾西穗这一代,就得靠知识了。

她突然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吃不好,睡不者,眼皮子突突乱跳,努力让自己稳住神,该研究的都研究完了,下一步也都盘算好了,才去医院跟她父亲商量:“家里的房子我准备都卖了,其他的投资也都要卖——我不管你亏了多少,或者有多不甘心,但你得搞明白,那笔钱肯定是要不回来的。再闹下去,自己都会搭进去……现在卖了还能留个全尸。”

她细细地解释给他听,也不确定他能听懂多少,他只是戴着呼吸器,不甘心,又气恼地瞪着她。

顾西穗想起她小时候,她爸爸带着她跟母亲去香港逛街,顾西穗看中了一条小裙子,售货员扫了他们一眼,大概觉得他们买不起,就不耐烦地报了个价格。就连顾西穗都能感觉到来自售货员的歧视,紧张地看向自己的父母,而他爸爸也是用同样不甘心的眼神看着售货员,之后只说了四个字:“我们买了。”

那一天,他不管不顾地指着店里所有的裙子说:“你还想要什么?继续看,我们都买了!”

“真的呀?”顾西穗喜出望外,问:“全都能买吗?”

“能!”他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退回去想,顾西穗才能想起她爸当时就是在逞强,两千块的裙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拿两件就他开始紧张了,顾西穗却选了四件。

顾西穗的妈妈还想拦着,顾常顺却什么什么都没说,佯装无事地买了单,并在在顾西穗雀跃的笑声里,终究是快乐地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仿佛一切都是值得的。

2017年,顾西穗早已不再是一个沉迷公主裙的女生,为了工作和生活方便,她几乎只穿裤子。

那一天,她穿着自认为能让她显成熟的白衬衣和卡其长裤,盘起头发,装成大人的模样,把一张又一张的打印纸递给她父亲,很平静地说:“工厂我也要关掉,海货已经赚不了钱了,未来中国人的饮食习惯是健康和方便,年轻人没多少喜欢鲍鱼的,将来就更少了。我看了一下,从13年开始,工厂的订单就开始下降了,现在你现金流断了,不如趁现在关上好了。”

&的血压监控又滴滴了起来,顾西穗连忙按铃,叫医护人员过来,到了那时候才发现,鲍鱼才是她爸的信仰,那毕竟是他发家的基础,他可以接受穷,却无法接受鲍鱼的过时。

他恼怒之极,看着她说:“你一个女孩懂什么,要是……”

顾西穗不慌不忙地说:“那你在咱们家的亲戚里选一个儿子好了,看看谁合适,你们整个顾家连个能考上大学的人都没有,如果你觉得我这么多年的书都白念了,就找个你觉得可信的来帮你决定这些,你选好了跟我说一声,我今晚立刻走,你的钱我一分也不碰。”

血压一七六,血压一八一,血压一八二……

顾西穗紧张地地看着数字升上去,一八三,一八六……然后在超过一百九的时候,她跟顾常顺都屏住了呼吸,瞪着对方。

最后是顾西穗先败下阵来,捂着嘴巴颤抖地叫了一声“爸”,想起那些亮晶晶的小裙子,眼泪汩汩而下。

而顾常顺也是老泪纵横,过了好久,才别过脸,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顾西穗第一次拿到家里的财政大权。

结果却是个巨大的烂摊子。

她当机立断地把家里在广州深圳等地的房子全都卖了,该填的窟窿都填上,该关的工厂都关上,遣散了所有员工。

那一年,她从一个天真的小公主变成了开始知人世的大人,跟银行谈判,跟工人谈判,跟政府谈判。

她自己都惊诧于她居然有那么大的潜力,从头到尾都不卑不亢的,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女生,坐在桌前跟工人代表商量遣散费用,桌子对面一堆老男人,桌子这边就只有她跟律师两个人。说话时小腿肚都在打颤,也想过如果他们暴走的话她要怎么办,时不时瞥一眼身后的窗户,想的是,只要有人动手,她就直接打开窗户跳下去,这里是三楼,还不至于会摔死。

但是幸好,她运气不错,有人发火的时候,一些老工人拦住了。

毕竟,他们中许多人是看着顾西穗长大的,他们喜欢她,是因为她乖巧懂事,是个标准的好女儿、好女孩儿、好学生……

那些“好”救了她。

他们虽然不服,但也没有刁难顾西穗,只是一遍遍地问:“你爸什么时候出院?让他来跟我们谈!”

而顾常顺那时候因为脑淤血进了手术室,所有人都觉得他挺不过这一关了,顾西穗的妈妈跪在工厂跟大家解释:“不是不管你们……就是老顾也不太行了,我女儿还小,你们有什么事来找我……”

顾西穗还在那里扯着她妈,大叫着:“你不许跪!给我站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也不过是跑到角落里大哭,哭完了才出来继续跟工人谈。

……

然后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了,父亲也熬过了那一劫。顾西穗只留下了一套海边的“酒店”没卖,因为那是顾常顺的宅基地,小时候,顾西穗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如果那里也没有了,那顾常顺的人生就彻底完蛋了。

人们看到他们家都那个样子了,也就不再苛责了,默默领了补偿金离去,工厂卖掉,设备卖掉,最后剩下两百万,顾西穗都不敢让她爸拿着,放进自己账户,顾常顺也没说什么。

从几万块存款,到一度踩了几个月“身家过亿”的标准线,再到十八线小城市不值钱的房子两套,外加那两百万顾西穗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动的现金……这就是顾常顺的人生。

而顾西穗则跟大部分人一样,去找个工作,想办法养活自己。反正她也过了二十多年的好日子了,没什么可抱怨的。

那一年,中国的gdp是827122亿元,经济增速为6.9,北京skp的营业额为7.91亿元,跻身世界前三。中国人正在不断用惊人的购买力震惊世界,大牌们也不断地布局中国市场,想充分挖掘这块土地。

然而顾西穗已经对奢侈品或服装或包包都没什么兴趣了,去甲方太累,她又想离家近一点,就在一种很割裂的状态下发了简历给太初。

一周不到的时间,她就接到了hr打来的电话,她打起精神去面试。

其实面试还没结束,她就知道那份工作是属于她的。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后的几年,她才更震惊地发现,这样的生活,居然也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了。

第19章经济好的时候,人们会错把机遇当成是个人能力,经济差的时候,又会把所有的归咎于是自己不够努力

刘灵经常说,经济好的时候,人们会错把机遇当成是个人能力,经济差的时候,又会把所有的归咎于是自己不够努力。

对于顾长顺来说,是前半句话,而对于顾西穗,则是后半句。

对年少时的她来说,她对未来的设想肯定不是揾一份工,赚一点钱,每天也不知道朝几晚几地混日子,半夜两点还在对着电脑写方案。

她从来都没跟人说过,当年她母亲那一跪,就彻底把她的小布尔乔亚魂给跪没了,什么体面尊严奢华浪漫……从此都跟她没关系了,她既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时代,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唯独在夜深人静时,才敢把那个藏在庸庸碌碌生活之下的那个小白富美的灵魂叫出来,让她陪顾西穗聊聊人生。

结果那个小白富美总是问:“喝一杯吗?”

顾西穗就说:“好!”

她站了起来,本想去厨房里拿出一罐冰啤酒,结果打开冰箱后,看到的却是那瓶有关下午两点半的葡萄酒。

——午夜两点半也是两点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犹豫了一下,才它从冰箱里取了出来,用简易的开瓶器切开外包装,螺丝形状的钻头拧进去,再拔出来。

深夜里,瓶塞移除声音仿若自暴自弃地庆祝,又像是哀鸣,回应着这城市里所有睡不着的人。

就这么着吧,诚如刘灵所说,过去能有什么好想的呢?

过去唯一的意义就是过去了。

而2018年,则权西森刚刚回国的年份。

顾西穗以为的跟权西森第一次相见,并不是真正的第一次相见。

他们第一次见到是在2018年的夏天,有一天大雨,权西森正好经过太初,没带伞,就进去躲雨去了。还在门口等雨停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衣着陈旧女人领着一个孩子进来,手里捏着一张快要揉烂的宣传单问:“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那个抽奖是不是在这兑啊?你帮我看看,我们家孩子是不是抽中了?”

那是疫情之前,顾西穗似乎刚揽大局,旁边站着一个一脸严肃的男人,在跟顾西穗交待着什么。

顾西穗就跟其他刚担大任的女职员一样,诚惶诚恐地听着,等那个男人走了,才挺直了身体,假装是奢侈品商场的门面,打量着进进出出的人。期间看到权西森湿淋淋地进来,也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然后是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人家跟权西森不一样,好歹还带着伞,紧张地收了伞,似乎也不大明白门口那些马啦、双c啦、棕色的小花花之类的意味着什么,保安以一个冷酷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拦截了那对母女,说:“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母女却在店里扫了半天,最后把目光落在顾西穗身上,走过去问了那个中奖的问题。

——其实顾西穗的长相在权西森看起来,并不算一个太好相处的人,有点冷冰冰的。等那对母女走向她的时候,权西森才发现,噢,原来她只是对他冷冰冰的,对那对母女,人家笑得挺友善的。

权西森像看热闹一样地望着她们。

彼时的顾西穗,看起来非常盛气凌人,精致的眼妆,眼线挑上去,大红唇,倒梯型的下巴,看起来倔强又坚毅,尤其是在听那对母女说话的时候,努力按着她的不耐烦——同这城市所有女人一样。

就连权西森都知道,那对母女要找的应该是位于东塔或西塔的写字楼总部,他以为她会一句话打发她们的,但是没有,她很详细地指示了一下去写字楼的路线,确认她们听明白了,才让她们进去。

那时候权西森也只是觉得,这是个好人而已。

谁知道那对母女走远了一些,顾西穗突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又追了上去。

权西森紧随其后,看到顾西穗拦住那对母女,叮嘱说:“你到了以后就说你要现金,不要兑换券,他们会扣你的税,到手后应该是八千左右——但千万记住了,一定要现金,他们不给你就凶一点,说你要叫记者……”

权西森到那个时候才笑了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家伙,还有这样薅羊毛的。

她讲的时候还挺警觉,眼珠子却到处乱晃着。看到权西森,就停顿了一下。

见状,权西森就近进了lv,听到一个女声抱怨道:“她怎么又来了?”然后又上下打量了权西森几眼,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反正冲权西森笑了笑,说:“欢迎光临lv。”

——最后他拎着一堆也不知道为什么买的lv的单品出来,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那个sales实在太可怕了,居然让他在半个小时内买了三套男装。

临离开商场时他又找了找她,不过很遗憾,没找到。

然后他去了宁夏,接管了他父亲的酒庄,待到2021年,好不容易有了点成果,在云顶酒店跟人谈事情,出来时经过太初——

其实那一天他也没看到她,起先只是被那个橱窗吸引了,想起他妈喜欢这些,于是让司机停车,在马路对面观望了半天,等他们终于搞定了,他才让司机把车开过去。

结果看到是顾西穗,就愣了愣。

愣的地方是在于,他没想到他还记得她,也很难说她身上有什么能让人不同凡响到值得铭记的的东西,再打量时,却觉得那张脸出乎意料的深刻,如同被刀凿刻出来的一般。

不知道是加班太久,还是这些年大家都过得不容易,她看起来随意了很多。上一次见到时,头发还梳得纹丝不动,那一天则有点松散,垂在额前,倒是不再化那种很凌厉的眼妆了,大地色的眼影随便涂了一下糊弄了事,瘦了一些,更不耐烦了,丧着一张脸,似乎看谁都不顺眼。

她居然还在太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以为,她应该待不了多久的,要不然是她先受不了这座奢靡的商场,要不然是这座商场先受不了她,反正总有一个要牺牲的。

结果她们相安无事。

于是他问完包的事情就走了,隔了几天,又去了太初。

这次是因为台风,他就住在云顶酒店,太初的咖啡又还不错,他只是想重新找一下回到都市的感觉,也无所谓她在不在的。

结果呢,刚点完单,就听到下面闹哄哄的,他低头,看到她打开了那扇门,领着那些躲风躲雨的人进来。

这次他是真的有点着迷了,毕竟就连他都第一时间想到了防疫问题,然而看了看那些排队买包的顾客——很显然,他们被冒犯,不是因为这个。

这世道,做个理想主义者比一夜暴富还要难,那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气,和很多很多的坚定。

绝大部分人都没有,亦或者即便有,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压垮,而她没有,所以权西森觉得她很伟大。

但看到严云齐出现后,她趁他不注意翻了个白眼,权西森就又笑了。

他如同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一般,总是能看到她不服的瞬间,漏了一点点真实的人格出来,如同碎金一般,洋洋洒洒地落在也不知是谁的记忆里。

好吧,是个有趣的女孩子,想要一起聊天吃饭成为朋友的那种,更进一步的则没想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

直到看到她在花园里哼着歌,低头写着东西。

静静的一个人,专注的,好孩子气质的,跟在商场时不一样。

在商场里,毫无疑问她是要端着的,要精致,要优雅,要不卑不亢,要冷冰冰的漂亮。这会儿没人了,才彻底松懈,蜷着腿,懒洋洋的,那种藏也藏不住的书卷气,以及一点点的,小女孩的天真和轻盈。

那种自得其乐的,好像一个人就能把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精神世界从不空虚的,有层次感的女人。

对权西森来说,正中靶心。

他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她,捏着咖啡杯的手指越发用力,过了好久,才忍不住走过去。不那么想跟她聊工作,而是聊点别的。

譬如说,你喜欢听什么音乐、看什么电影,喜欢阴天还是雨天,喜欢冬天还是夏天。

然后他就知道了,好家伙,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崩坏,什么一个都不放过,其中还夹杂着凤凰传奇的《海底》,一首不知所云的《我是一个粉刷匠》,和另一首不知所云的《大悲咒》。

他都快笑疯了,真是一个跃然纸上的游走在崩溃边缘的都市女青年。

他倒是想看看她还能有多逞强,维持着那个高贵冷艳的人设到什么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没多久,他就看到了。

那是2021年的12月25号,圣诞节。

那一天整个广东省的新冠状阳性确诊数目为,19。

第20章无所谓,只要钱给够,什么都无所谓

如果非要给这些年的消费主义找到一个具体的场景的话,那么排在第一位的必然是:圣诞节。

这个跟中国人毫无关系的节日在中国最终以一个奇怪的方式落地,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它是唯一一个只属于年轻人的节日:没有家人介入,不用被催婚,不会被亲戚用参观动物园的神情打听你的工资、职位、什么时候结婚。

它是漂泊在城市里的学生和打工仔们的狂欢节,在一年结束之前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不负责任地拥抱娱乐。

最重要的是它足够美:不管是圣诞树也好、圣诞老人也好、星星也好、雪花也好……还是那些数目庞大的bgm,都能让它把所有商区变成一座只属于成年人的游乐场,在足够多的视觉和听觉刺激中获得短暂的快乐。

但对顾西穗来说,圣诞节只意味着:加班!加班!加班!

无论是那些足以当艺术品的圣诞树,还是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光线恰到好处的球形灯,全都是顾西穗亲自布置的,从十月起,就跟那些设计师和艺术家研究一棵与众不同的装饰,不能像普通商场一样摆一棵树就完事儿了,要高大上,要别致,要有设计感。

圣诞氛围要有,但也不能太有,这里毕竟要讲究格调不是?总不能外加个不停吧?要节制,要内敛,要恰到好处,要漫不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如果你想当个优雅而高贵的人,照着奢侈品商场或博物馆学就对了,要禁欲,要克制。

或者更简单一点,去淘宝上买件十五块的束身衣绑住你自己,届时你无论走到哪里都只能挺直背,由于呼吸不畅也说不了太多话,血液不流通则会让你所有的动作都变慢,如果还能控制好表情,就会显得特别高冷——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那种冷。

总而言之,只要你不太像个活人,就可以根据长相变成霸总或御姐,或者一个仿佛被人类抛弃的神经病——反正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优雅就对了,只有优雅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这些优雅的表象之下,是一个又一个劳碌奔波的社畜,帮高贵的人们订下晚宴、停车场的位置、测试vip席的舒适度,帮他们拉开门,接过他们手里的衣服,奉上狗腿子一般的微笑,时不时讲些奉承话,好突出他们的身份,必要时,也可以跪下来吻他们的脚。

——无所谓,只要钱给够,什么都无所谓。

整个十二月,顾西穗都跟仓鼠一样跑来跑去的,空中花园的项目要做,本职工作却也一样都不少,在一个又一个会议里怀疑人生的意义。

然后那一天正式到来,整个太初全员加班。

从早上十点开始,客人就没有少过,恋人们手拉着手在商场里购物,朋友们则三五成群地打卡拍照,难得有个花花绿绿的场景让小孩子们光是盯着灯泡都能看半天,于是带着孩子的中年人也出现了,把娃往儿童区一扔,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休息……

奇怪的是,顾西穗依然能在这个场景中获得快乐。

她已经忘了上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这么悠闲地在商场里是什么时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疫情是切切实实地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和实体店的景观。虽然太初早在2020年初期就调整了消费模式,可以让顾客用小程序下单购物,然而人的存在,对顾西穗来说依然很重要。

只有看到一个个具体而鲜活的人,她才能安慰自己,她的工作是有意义的。

她要做的,就是要确保这一天走进太初的客人,获得足够的舒适和愉悦。

当然,如果愿意再花点钱,那就更好了。

从早上九点起,她就没有休息过。公司的微信群里一直在播报实时人数估算:300、600、1000、1200、1300、1000……

根据防疫要求,太初在同一时间所能承载的最大客人数目是:2400。

也就是说,一旦超过了2400人,商场就只能限流了。

而这一天的最高峰值是1900。

那是晚上七点半,最佳的购物时间。

顾西穗白天都在一楼协助着大牌的营业,等晚班的同事接班了,才去往空中花园。

为了营造出有别于其他商场bgm的地方,顾西穗特意申请了一支室内管弦乐团营造氛围。三家快闪店也都很受欢迎,尤其是红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终顾西穗跟红泥的人商量,把平价系列的酒分拆售卖,做成了圣诞热红酒。结果受欢迎的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80块一杯,只有550ml,顾客却排成了长龙,拿到酒之后就围绕着那支室内乐队坐下,或是咬着吸管进店——边逛街边喝酒,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负责红泥市场部的是一个叫叶密的女人,她也没想到酒能在高端商场受欢迎成这样,八点不到,妆就已经花了,看到顾西穗,恼怒地说:“都是你出的该死的主意!我一个晚上都没吃饭了,你帮我看着点,我要下去取个外卖。”

“呢?”

“去拿酒了,昨天我们卖了三百杯,今天估摸着六百杯到头了,谁知道根本不够,我本来是想卖完就算了,但看到他们一直排队又不忍心!”

那是,用装奶茶的透明杯子装起来,里面塞着柠檬和香料,颜值摆在那里,路过的人看到人手一杯,自然也会跟着来排队。

从众心理永远是最好用的。

“我只能待三分钟。”顾西穗看了一眼手表说。

“够了!”

顾西穗便微笑起来,看着叶密提起裙子往下跑。

灯光和音乐在这个夜晚无疑是足够吸引人的,从空中花园往下看,所有的客人在进入广场后都抬起头来,打量着这个有音乐、有酒、有笑声的地方。几乎无一例外的,在广场中央巨大的圣诞树下稍作停留,就朝扶手电梯走过来。

顾西穗总算满意了,这一个月的辛苦都没有白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松下那口气,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耳朵就开始嗡嗡乱响。扫了一眼正在上行的扶手电梯,毫不犹豫地按了紧急按钮。

电梯缓缓停下,乘客都诧异地抬头,看向顾西穗,问:“怎么回事啊?你在干嘛?”

叶密正好差几步就快到达了,手里还拎着外卖盒,看到顾西穗的表情,几大步跑了上来,问:“怎么了?”

“商场要封锁了。”

叶密愣了一秒,问:“确诊还是……”

“密接。”

真干活的时候你才能发现,做地推的永远是最靠谱的,因为临时状况足够多,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套应对机制。

叶密根本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你先帮我守着这个电梯,千万别再放客人进来,我去关三楼的门和写字楼的门。”

“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交代完,两个人就默契地开始行动了,叶密戴上口罩,拿来了一个装饰性展架挡在了电梯前,熟门熟路地说:“不好意思,现在空中花园暂不对外开放,非常抱歉给大家带来了不便。”

而那边厢,顾西穗已经关掉了商场的玻璃门的自动感应锁。

其实那里原本有两个保安负责二次安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见了。望着进进出出的人,顾西穗实在没空等他们,跟准备出来的客人解释了一下,锁了门,往写字楼的方向走去。

公司群里,严云齐给的命令是,要确保整个商场不能有一个顾客离开。防疫中心的车辆已经在路上了,但以今天的交通状况来说,恐怕没那么快。

无论如何顾西穗都得撑十分钟以上,至少十分钟。

不要急,不要慌,这里是高端商场,要面带微笑,要高冷,要保持仪态……首先要确保商场里的人不从空中花园离开,不然就控不住了。

总共八十米的廊桥,一千两百平方米的空中花园,现在总共有多少人来着?三百人有吗?

工作人员呢?刚才市场部的几个同事不是正在这里聊天吗?能不能拜托他们?

五分钟不到,顾西穗就已经走了一个来回,但四下里望过去,非常确定,现在整个空中花园就只有她一个工作人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关系的,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顾西穗在群里发了一句“空中花园需要人”之后,就深呼吸一口气,分别走进那三家迷你快闪店,小声跟品牌方说明了一下情况。

做市场的什么没经历过?只点了点头,就开始各自忙碌起来,安抚着店内的客人,试图将顾客控制在店里。

而花园里的客人则都诧异地看着顾西穗来来来回回,方才她关门的时候他们就都开始起疑了,眼见着氛围越来越紧张,顾西穗走过去,一排接一排地跟客人解释:“不好意思,太初现在将要暂时封闭,随后会有核酸检测人员过来,希望大家能够配合。”

“怎么回事儿啊?是有确诊病例吗?”

“丢!我的码岂不是要变红了?”

“你们怎么检查的啊?为什么要封锁?”

“卧槽!酷诶!明天可以不用上班了!”

“谁还有多余的口罩?我的刚才不知道忘在哪儿了!”

……

在2021年年末,疫情能带来的反应,估计也就这些了,有人惊慌,有人生气,有人已经麻木了,有人则学会了苦中作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顾西穗是要对这些人负责的。

她不知道她应该有什么反应。

她只是机械式地忙碌着,来回走来走去,一边让自己冷静,一边回忆着准备了好久的突发情况应对机制,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真到了这种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顾小姐。”

忽然有人叫她,顾西穗回头,看到权西森。

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她一个下午都没看到他?

自从上次见过之后,他就没在太初再出现过了,据说是酒庄有事情,他就去了宁夏。

扫到他手里的行李箱,顾西穗才明白过来,他应当是刚下飞机,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身上是户外品牌的运动服,手里则拿着冲锋衣。他眉头微皱,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需要保安,现在商场里的保安完全不够用……”她一脸焦虑,说:“我还得安抚顾客情绪,但今天外面肯定非常堵,我不知道防疫车辆什么时候才能到,我怕大家等久了会不满……”

“喂,你肯定能做好的。”他比她冷静,说:“你必须得相信大家是能够理解你的,尤其是这座商场的顾客。”

顾西穗这才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这里是广州,此刻在空中花园的大部分消费者都是附近的金领和白领、中产阶级,以及少量的学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可能都比顾西穗更成熟、更理性,工作经验更丰富。

而学生一向听话,一定会配合她。

权西森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管弦乐团,说:“至于氛围……你这里有现成的氛围组可以安抚顾客,保安的话我帮你,我需要做点什么?”

他可是她的客户。

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望向他手边的行李箱,问:“你行李箱里有正装吗?”

他点点头:“有。”

顾西穗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阿玛尼?”

“呃……不是。”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说:“……可能是爱马仕,我忘了。”

……非常好。

顾西穗笑了起来,问:“黑色?”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能把商场那个门交给你吗?为了防止客人扩散,我把商场的门锁了,但空中花园没有洗手间,这里饮品又多,我怕等一下会有客人有如厕的需求……但如果门打开了我害怕里面的顾客会往外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点点头:“明白。”

“那……”

她一脸为难,他却微笑着说:“没关系的。”

顾西穗便咬了咬唇,指着空中花园的深处,道:“那边有个综合训练健身房,还没有装修完,非常乱,你可以去那边换衣服,但小心脚底下。我会在商场门口等着你。”

“好。”他点了点头,就拖着行李箱朝那边走过去了。

顾西穗则前往管弦乐团所在的位置,还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这种时候,没有比音乐更能让人镇定的了。

她匆匆走到管弦乐队旁边,小声地跟他们商量了一下。那几个乐手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商量了一会儿,他们选了一首令顾西穗都意外的歌。

是的《海阔天空》。

战歌起!

第21章奢侈品其实并没有骗你的钱,骗你钱的从来都是你的不甘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粤语区唯一指定抗灾救难励志打鸡血曲目上线,弦乐四重奏版本的悠扬而动人,削弱了原本的激情,但旋律依然足够鼓舞人心。

果不其然的,前奏一响起,还在慌乱或抱怨的顾客就全都静了下来,诧异地望向室内乐团。

乐手们则冲他们眨了眨眼,于是在某个瞬间,有几个顾客就一起开口唱: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的心窝飘远方……

隔着口罩,声音闷而散落,却让所有人都静止了下来。

这是一首毫无疑问的,属于粤漂的歌。

从中国第一代人南下,的歌声就洒满了中国大地。从前那一代人的苦,他们这代人恐怕是想象不出来的。然而只要这首歌一响起,众人或许就能想起那个野蛮生长的深圳,以及来广东的理由。

这是一个属于异乡人的外来人口大省,无论你年薪百万还是月薪三千,都不过是这座城市匆匆的旅客。改革开放四十年,广东是靠一波又一波的年轻人给养的。有人在这个过程里改变了人生,亦有人一无所获地离开。什么买房落户之类的,如今的年轻人应该是不敢想了,但回馈给他们一个相对舒适愉悦的圣诞节,应该难不到哪儿去。

广东那种野蛮粗糙的苦,跟北京或上海不一样。那是一种直观而狼狈的苦,找不到任何可以怨念的人或事。

谁没有顶着40度的太阳穿过漫长无比的天桥?谁又没有在暴雨天里趟着齐腰深的积水回过家?谁没有无意间见过比猫还大的老鼠?抑或被那些会飞的蟑螂吓到形象全无?

这鬼地方跟精致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它拥有的,全是大汗淋漓的艰难。

然而那些球形灯还是让这个夜晚变得流光溢彩了起来,有种轻盈的浪漫。众人都跟着音乐声晃荡,该喝酒继续喝酒,该唱歌的唱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曲毕,异口同声地说:“陈奕迅!”

于是《富士山下》的旋律响起。

顾西穗放心了,又打电话到控制中心,说:“店里放bgm,要卡农、巴赫之类的。”

“好。”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层级之类的了,全靠工作人员的默契。

太初一般是没有bgm的,以高端品牌为主的商场,安静才是最好的bgm,因为安静能带来压力,能让那些只是来看看的顾客,在sales讽刺的目光里,一咬牙就买下心仪的东西。

——奢侈品其实并没有骗你的钱,骗你钱的,从来都是你的不甘心。因为你忍受不了那个片刻的静默、冲动、欲望,那就需要为之买单。

反过来,如果你能忍受这些,那你就能忍受一切。

此时此刻,顾西穗担心的是店内的情况,四楼、五楼,那么多的小孩子……

她扫了一眼楼下,广场上还算平静,于是打电话给四楼的楼管,问:“那边怎么样了?”

“家长已经开始紧张了,正抱着孩子到处乱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x店有个背投,你去跟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放动画片,再跟家长协商,尽量让小孩子待在店里……”

“明白。”

她原本还以为这样就差不多了,谁知道依然有无法接受的人。不远处突然有人大叫着:“我不要被隔离啊!我已经隔离了28天了!”

顾西穗连忙赶过去,看到一个浑身奢侈品的男孩子,可能二十岁都不到,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又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28天,海外归来的。

他手里拎着一大堆纸袋,应该是一解禁就跑出来疯狂买买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商场内部走出来的,濒临崩溃地试图突破叶密的阻拦。

“请你冷静一点!”

顾西穗挡在了叶密前面,还想着好好安抚,他就突然抬起胳膊,“啪”地一声,一个巴掌落在顾西穗的脸上。

客观说来,他肯定是无意间打到她的,他只是下意识挥舞着胳膊发疯而已。

不过那巴掌的声音实在太响亮,让附近所有人都懵了一下。

顾西穗的脸被打到别向一边,眉毛微皱,有一瞬间眼冒金星,她强忍住了没有伸手去摸。

她只是看了看不远处的写字楼,之后才很轻叹了口气,重新转过头来,逼近那男孩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你听好了,我根本不关心你被隔离了多长时间,或者现在有多恐惧。我从十二月起就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就为了让你这种垃圾逛街时可以开心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不介意承认,她就是那种被规训得很好的女孩子,但被规训得很好的女孩子也是可以有怒火的。乖巧或理智就像一张她戴了太久的面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些到底是演出来的,还是她的本来面目。

她只是凑近那个男孩,没什么表情地说:“我不在乎你父母是谁或者家里有多少钱,反正我一个月的薪水就那么一点点,可能都不够你买双鞋的,大不了我就被开除,但只要你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就会把那个巴掌还给你,而且我保证我力气比你大多了,你信吗?”

上班的好处之一,就是让她遇到许多不同的人。“有钱人”这三个字,对她来说既没有吸引力,也不构成威胁,毕竟她日常接触的,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

而那些蹦蹦跳跳不知人间烟火的富二代对她来说更是跟一群傻high的兔子没什么区别,平时她可以无所谓地跟哄孩子一样地伺候着他们,但今天不行——

那小男孩被她的表情吓到了,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现在你找个位置给我老老实实坐下来,跟着他们一起唱歌,等着防疫人员过来做核酸,只要你动一下,我都不会放过你——我不骗你,你疯,我可以比你更疯。我可以理解你被隔离28天能有多崩溃,但成年人,再崩溃都得忍着,你父母可能没跟你讲过这个,我替他们告诉你好了。”

她凶起来的时候其实是很有压迫力的,那张脸有种大理石般的质感,冷冰冰,带着厚实的密度,足以让那个男孩一动也不敢动,尴尬地道歉:“明……白了,对不起……我刚才……”

“没事。”顾西穗抚了抚他的领子说。

周围人却都轻笑了一下,都是社畜,谁没有受过工作上的委屈呢?全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当然也有少数人似乎很不满,举着手机拍摄视频,一脸想要投诉的样子。

顾西穗也顾不上他们了,只听到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问:“我这里有柔肤水和化妆棉,还有止痛喷雾,你要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谢谢。”

顾西穗心安理得地接了过去。

几个品牌方的工作人员也恰好因为音乐跑了出来,看到那一幕,彼此对望一眼,就主动开始帮忙维持秩序了:“不好意思,请您戴上口罩,稍安勿躁。”

“请大家不要紧张,越早配合可以越早离开。”

……

顾西穗则拿着那个年轻妈妈递过来的化妆棉和直通喷雾,走到商场侧门边上,不管不顾地席地而坐,盘着腿,摘掉口罩,清理着她的眼角。

去他妈的优雅!

过了好半天,她才发现有人就站在对面注视着他,抬起头来,看到是刚换完衣服出来的权西森。

他用一种毫不掩饰的,明晃晃的欣赏表情冲她笑了笑,她便也笑了笑,继续敷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22章这世界从来都不缺狗血故事,尤其是有钱人的世界

高端商场当然也是会有暴力的,怎么没有?没遇到,只是因为你逛得少而已。

这并不是顾西穗第一次在商场遭受客人的攻击,第一次是她刚进入太初没多久的时候,有个年轻男人刷了富婆女朋友的银行卡给另一个女朋友买包,富婆前来调监控,想知道是给谁买的包。

名店是不会得罪自己的vip的,何况也没有展示监控的权限,于是就让商场方来处理。

顾西穗深知这件事处理不好,太初就会陷入舆论危机,试图给那位中年太太讲道理:“女士,请你冷静一下,我们商场有权保护客人的隐私……”

——没错,中年太太,年轻男人。

你怎么脑补都行,反正这世界从来都不缺狗血故事,尤其是有钱人的世界。

“我一个月给他两万块钱,他居然拿着我的钱给别人花!你们商场是怎么做事的?”

“这是你们的私事,跟商场无关……”

顾西穗还在试图解释,谁知道“啪”地一声,一个巴掌就落下来了。

那年顾西穗才二十五岁,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还是一个陌生人的打,当即就懵了,脸上火辣辣的,大脑却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倒是那些柜姐见怪不怪地说:“你去叫保安!你去叫严云齐过来!”

严云齐到达之后看了顾西穗一眼,却对那位客人说:“对不起,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请随我到这边来——”

顾西穗顿住,第一次发现,在职场中,她可能连个人都不是,只是个ai小程序,有人不满就道歉,有人提出需求就微笑,有人下了指令就执行。

那天她躲在洗手间望着自己肿胀的脸,想哭,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严云齐放了她半天假,她回到住处,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逃避这一切。

而二十五岁和二十八岁的区别是,她已经坦然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不公平了。

挨一巴掌算什么?只要这个节骨眼上不出事,或者不给广州的防疫添乱,她不介意再挨一巴掌。

或许人都是这样被异化成机器的。

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是刘灵打过来的,问:“你那边怎么样?”

“暂时还行,但只有我一个人,我估计撑不了太久……”

顾西穗避而不谈自己的遭遇,只说了工作上的问题,她知道,这个时候,求助刘灵比求助严云齐靠谱,因为刘灵会心疼她,严云齐不会。

刘灵却都愣住了,问:“保安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出那两个字,而不是发出哽咽的声音。

刘灵大骂了一声“操”,就直接说:“你等着,我找人过去!”

“好。”

挂了电话,顾西穗才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权西森。

其实他刚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了顾西穗挨那一巴掌,然而还没来得及抬起腿,看到她之后的表情,他就停住了。

——她知道该如何保护好她自己,并不需要他做什么。

至于那些可有可无的安慰,恐怕就更不重要了。

所以他只是手插着口袋,站在那扇自动门前,遥遥地看着她。

她把化妆棉敷在右眼的眼角,终究还是有些尴尬的,好奇地问:“权先生,请问你会碰到那种完全不被人当人的时候吗?”

“噢,那可就多了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很平静,笑着说:“你可能不知道,除了那些大集团之外,很多小酒庄都是靠投资人养着的,其中有一些是真的看好国产葡萄酒,不介意出资,给自己搞个世外桃源,但也有一些人想跟普通人有壁,养一个普通酒庄,跟养一支宫廷乐队一样,只希望有自己专属的物品。”

顾西穗倒是怔了一下,全然没想过这一层,说:“所以红泥从来没在主流市场流通过……”

“对。”他笑着,嘲讽地说:“大家都能买到的东西,怎么可能高端呢?”

顾西穗也跟着笑了,他在说什么,她是完全明白的。

但她还是说:“可是你有一台宾利。”

“那可不是我的。”他说。

不久后顾西穗就知道了,那台车跟属于他的也没什么区别。

但当下,那句话还是给了她一点安慰,她毫不避讳地说:“你知道让我最愤怒的是什么吗?是这次的密接是个中年阿姨,她已经五十多岁了,老公去世,她一个人养活全家四个老人和两个孩子,有一天她问学英语难不难,我以为她孩子在读高中,就随便说了一下我读书时的经验,结果她有点羞涩地跟我说,是她自己想考,我当时愣了半天……”

从十二月开始,她就仅靠着一格电量在撑着,结果那根一直在紧绷着的弦,在看到那个密接人员的流调之后,彻底断了。

顾西穗记得那个阿姨的脸,敦敦实实的,很憨厚,有一天趁大家都在吃宵夜的时候才走过来,好奇地问顾西穗:“你是不是外国回来的?他们都说你在外国待过?”

顾西穗点了点头,她便道:“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学英语难不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多背多写多听,学会猜题型……”

那个阿姨却讪讪地说:“我不是问学生怎么学,我是说,我能不能学会?”

顾西穗顿了一下,那阿姨却道:“我听人家说在外国当电工可赚钱了,就想着……”

该刹那,顾西穗所有的辛苦都被消除了,她激动地说:“我帮你查查!”

她知道她从事的是一份可有可无的工作,从前的骄傲和意气奋发也在生活的摧残里被磨到什么也不剩下,既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敢想未来,但总觉得,她只要还能帮到什么人,她就是有价值的。

然而。

然而。

顾西穗检查过她的健康码吗?

有,每天都有。

有保持社交距离吗?

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查看过她的疫苗信息吗?

有,她打了两针,在等第三针。

有看过她的行程码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政府没有这个要求。

这是2021年的12月,深圳已经有零星确诊病例了,东莞也有,中山也有。珠三角面积就这么大,九个市加起来也就两个北京的面积,各市切断交通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作为一个公众场合的工作人员,才更应该留意才对。

怎么就……

她突然想到她父母,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又一个努力生活的普通人,要遭受这一切?

“在这家商场工作久了,人真的会麻的,什么几万几十万都觉得像数字一样,根本不是钱。”顾西穗很坦白地说:“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伪善还是矫情,但我真的不太能接受这种不公平……”

“可是你换个角度想一下的话,一个五十多岁依然想要学英语的女人,成为密接对她来说算什么呢?她肯定比你以为的坚强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很平和地看着她说。

顾西穗这才意外地侧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突然就蹲了下来,目光清亮地注视着她。

爱马仕的男装其实是这世界上最无聊的衣服,不管价格几何,都掩盖不了设计平庸而乏味的事实,那些衣服似乎只适合那些退休的、富贵的白种老男人,然而此刻穿在他身上,却带着一种很奇怪的,腐朽的气息。

大概是没有找到衬衫,他在里面穿着的依然是黑色t恤,西装领子没扣好,显得有些落拓。

“你会有非常崩溃和痛苦的时候吗?”她问。

“当然。”

“那你怎么解决?”

“听瓦格纳。”他笑着说:“因为他是个疯子,听他发疯,我就不必自己发疯了。”

顾西穗差点又大笑了起来。

但她眼部的肌肉一动就痛,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右眼的眼角,问权西森:“肿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点。”他带着一些怜惜地说。

犹豫了一下,顾西穗才把手里的喷剂递给他,他走过来,接过去,而她则仰起头,闭上眼。

那天她在他身上闻到了火焰的气息。

那种燃烧过后的木头才会有的,类似于灰烬的味道,尽管被淡淡的香水味藏住了,却还是勾起了她的某种联觉反应。她想像着一场大火,在空旷的原野上漫无目的地燃烧着,烧到最后什么都不剩下了,唯有孤寂的大地。

那是一场小型空白时刻,她坐在角落里,倚着墙,他则立在一旁,身后是灯火通明的商场,前方则是诡异的ktv现场,弦乐四重奏搭配着一首又一首耳熟能详的粤语歌,人们唱着闹着,那些在草丛深处的小灯泡则缓缓地闪烁。

他俯身,望着她的眼睛和眉毛,小心翼翼地朝她眼角肿起来的地方喷着止痛喷雾。

喷雾缓慢地落在她的皮肤上,如同细雨一般。

她一直静静地等待着,他却太不能控制他的表情,那种不加掩饰的,恋慕与冲动。

等她睁开眼,看到的是他凝望恋人一般眼神,她怔了怔,他却终究是没忍住,伸出手,碰了碰她眼角肿起来的那个地方。

她定住。

手指的温度缓解了喷雾带来的凉意,却也让她耳边静了一秒。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以及他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指落在她的眼角,很轻地抚摸着她的眼角和眉毛。她欣然接受,重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手指。

她可以不爱任何人,但她喜欢被触摸的感觉。

他有一秒的失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之后才如梦方醒地收回手,握紧。把喷雾递还给她,重新回到玻璃门的感应器下方。

她看着他的背影。

这是第几次见他来着?

好像每一次,他都是一个全新的人,给她带来意外的触动。

顾西穗原本还想要说点什么,却有人突然敲了敲感应门。

权西森吃不准能不能放里面的人出来,就看向顾西穗。

顾西穗回头,一看到是钱闪闪,就立即站了起来,捂住嘴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23章是爱情过时了

几分钟之前的太初,里面是另一番景象。

钱闪闪还在店内跟顾客推销着单品,就看到某个瞬间,门外所有的客人都开始低头看手机。

这场景她经历过,2021年的7月,有一天也是这样,荔湾区疫情,让商场里的客人纷纷买单或者空着手走人。

但这一天不一样,客人的表情比那天更紧张。

钱闪闪只扫了一眼就走到了同事旁边,小声说:“jenny,那个人归你。”

“怎么了?”

“商场肯定有事,我出去看看——提成算你的。”

“你看什么呀?反正出再大的事也跟lv无关。”

但是跟顾西穗有关。

其实顾西穗早就肉眼可见的快崩溃了,搬过来之后,她就一直在一种奇怪的死磕状态里,只是不知道在跟谁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闪闪知道她压力大,也劝过她要学会放松了,什么健身啦喝酒啦乱搞男女关系啦买买买啦,有一个办法是一个办法,只要有用就行。顾西穗却说:“没钱没空没时间没人——尤其没男人。”

钱闪闪便也懒得理她了,想看看她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结果出来一打听,得知商场要封锁,密接还是装修工人,钱闪闪就知道,顾西穗该完蛋了。

她匆匆走到门口,看到那边已经拉起了闸门,接顾西穗班的运营和保安正在跟顾客解释,每个人都焦头烂额的,钱闪闪还准备去问顾西穗在哪儿,手机就响了起来,刘灵问:“你在里面还是在外面?”

“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防疫车还在路上堵着呢……”刘灵站在写字楼的窗边看了看外面的马路,圣诞节,周六,七点四十二分——能指望什么呢?

两辆防疫车的灯光在车水马龙里闪烁着,交警和武警都出动了,试图开辟一个快速通道,但估计没半个小时根本到不了。

“你去爱马仕和香奈儿找门店店长,跟她们商量一下能不能把门口那几个反正除了微笑也没啥事的保安借过来,让保安去空中花园——顾西穗那边只有一个人,太初估计也没有多余的人手了,那俩店店店长比较喜欢顾西穗,估计能通融一下。”

钱闪闪一听,也是骂了句脏话,说:“我知道了!”

她也不管身上穿着的是什么牌子的衣服了,几步走进爱马仕,看到在,就连忙朝她走过去。

“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闪闪凑过去,小声把商场要封锁的消息说了,说到顾西穗那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顿时就意会了,点点头,说:“明白了,不过店里也要限流,我只能借一个给你。”

“行!”

&还真是永远都高雅得要死,听到这种消息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凑到高大英俊的男保安耳边嘱咐了几句,跟演偶像剧似的,还是优雅姐姐和小狼狗那个挂的……

钱闪闪也来不及欣赏了,又跑到香奈儿——感谢上帝,今天这个日子,大店的店长全都在,跟顾西穗关系最好的那位香奈儿小姐好像已经知道消息了,见钱闪闪进来,主动走过来问:“要借保安是吗?我刚才已经跟他们说过了,等下先协调太初。”

“你怎么这么好呀?”钱闪闪跳起来,不管不顾地亲了香奈儿的店长一下,就走出来对着那两个保安说:“你们俩跟我走!”

总共三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眉毛修得比钱闪闪还精致,身着羊毛西装的保安跟在钱闪闪后面,钱闪闪带着他们朝楼上走去,却正好看着严云齐下楼。

严云齐一见钱闪闪就说:“你在这儿干嘛?”

“你干什么吃的?空中花园那么大个地方就顾西穗一个人在,指望她一个人控制住所有客人吗?”

严云齐也是一怔,问:“三楼的保安呢?”

“不知道啊!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钱闪闪说:“这仨是爱马仕和香奈儿的,我先借过来了,你放他们出去!”

与此同时,店内音乐响起,是《卡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严云齐抬头看了一眼,就知道是顾西穗的手笔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卷警戒伸缩带递过去,对那三个保安说:“拜托了,今天辛苦了!”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是带着主角滤镜的。

好比钱闪闪,穿的不过就是lv发的普通黑色针织裙,戴的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口罩,身后只是跟着三个保安而已,却还是走出了万马千军的气势,如同女武神一般。

顾西穗连忙踮起脚尖,想打开感应门上方的磁力锁,但眼角刚上过药,没办法睁开眼睛,权西森见状,就替她按下了那个按钮。

两个人的手在空中短暂地碰触,她退后一步的姿势又像是退进了他怀里,她触电般地收回手,心里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等门打开了,她才问钱闪闪:“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说没人吗?给你带过来了——你回头可得好好感谢,她们俩一听是你要,就把保安借给我了。我路上还遇到了严云齐,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都不知道只有你一个人。你怎么啦?”

门打开,钱闪闪走了出来,看了顾西穗一眼,吃惊地问:“你的眼睛怎么了?有人打你了?谁?你哭了?为什么?”

“没什么。”

顾西穗可不敢告诉她她的眼睛怎么了,要是让钱闪闪知道了,估计钱闪闪能骂得那个boy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广东。她只是伸出胳膊,还想着拥抱钱闪闪一下,从她身上借点力量,谁知道钱闪闪却退后一步,一脸鄙夷地说:“你要干嘛?恶不恶心啊你?居然在上班的时候哭?你几岁了?”

顾西穗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泪给我擦干净,不许哭!再哭打死你!”

“好的。”顾西穗揉着眼睛微笑。

“人我给你放这儿了,我还得回店里,一楼那些顾客都疯了,觉得这个世界反正都这个鬼样子了,开始疯狂买买买了……这群该死的有钱人!”

她跺了跺脚,完全无所谓是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又扫了一眼顾西穗旁边的权西森,但也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

而权西森则在看到钱闪闪的瞬间就怔住了,ok,就是这个女人,害他买了三套他迄今都没穿过的,带着迷幻街头风的衣服……

门打开又关上,在那个瞬间,顾西穗听到上方不远处传来的小孩子们咯咯的笑声,才重新振作起来,连忙跟那三个保安交代着:“我得拜托你们两个守着这个门,只可以放空中花园的客人进去,但不可以放里面的客人出来……除非客人不舒服之类。然后扶手电梯那边——”

顾西穗领着其中一个保安往前走,才突然想起权西森还在,转头看向他,他冲她点了点头,顾西穗便咬了咬嘴唇,领着第三个保安往扶手电梯的方向走去。

总算有人可以接叶密的班了,叶密问:“都搞定了?”

“对,而且你老板也在这里,你要见他吗?”

“靠,大过节的,谁要见老板啊?——他在哪儿?心情好吗?”

顾西穗笑了起来,说:“我觉得好像还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好烦他的!他不爱说话,问什么他都说要想一想,不给我正面回复……”

顾西穗又是一呆,权西森?不喜欢说话?

那么那个明明很会讲笑话,又不介意陪她聊人生的人是谁?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到他正手插口袋站在原地望着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都追随着她。

而他们中间的那个大型ktv现场,正好唱到《单车》,一群人亢奋又热闹地唱着:难离难舍想抱紧些,茫茫人海好似荒野……

一旦有了合适的bgm,这世界似乎就没有动不了的心。

顾西穗顿住。

所以说,好端端的,唱什么陈奕迅嘛……

……还唱得这么难听。

她曾经被很多男人以这样恋慕地观望着,将来应该也会有。二十出头的时候她或许还会被这样的目光打动,如今却没什么反应了。

是爱情过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它就像一道你准备了很久的大题,从小就有人告诉你它有多重要、多珍贵,只要你答对了,人生就能从天堑变通途,一路畅通无阻。

你准备了那么多年,练习了那么多年,最后发现,那道题本身才是错的,从来就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答案,等着你的,全都是陷阱。

她为值得的男人心碎过,为不值得的男人也心碎过。他们出现时都一样迷人,接近了之后才发现,男人给女人带来的只有失望。

大量的、无限的、没完没了的失望。

或许是因为男人跟女人真的不是一个星球的,又或者爱情已经不再适合21世纪的人类了。

想想看,你有多久没看到过一部像样的爱情电影诞生了?

连最擅长造梦的行业都放弃了对爱的探索,普通人又何必执着?

更何况这是一个离她太远的男人。

他就像一个晚宴包,带着某种不切实际的美,和不堪一击的脆弱。你只需要亲手摸过一次就知道了,那种绝好的丝绸和蕾丝是最难伺候的,就算有人把那样的包送给你,你也不知道应该拿它们怎么办,装不了太多东西,也不能洗,你甚至不舍得用,只敢把它们放在衣柜的最里面,偶尔打开来看一眼,就够了。

哪怕你很喜欢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24章那些该死的作家为了看似有道理的总结和“金句”,啥都能编得出来

那无疑是顾西穗经历的最焦躁的圣诞节。

作为次密接,顾西穗在防疫车里交代着跟那个阿姨的接触过程,以及她自己的状况:打过疫苗了吗?打过了;戴口罩了吗?有;吃饭时摘下来了吗?摘过一两次,不过都保持了社交距离;最近有不舒服吗?——有,不舒服得要死,身上哪哪儿都痛,差不多快瘫痪了。

不过当然还是摇头,说:“没有,体温和喉咙都正常,味觉也正常。”

“但你接触比较多,记得两天做一次核酸。”

“好。”顾西穗站起来,问:“那个阿姨怎么样了?”

“她没事,就是要居家隔离一段时间。”

“经济上呢?”

防疫人员透过护目镜看了她一眼,她才说:“我现在就走!”

下了车,她看到严云齐正在外面等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但又带了点内疚地站在那里,等顾西穗出来,瞪着她问:“没人怎么不知道说一声呢?”

“我在群里说过了,没人理我。”

“当时每个群都是一大堆消息,哪有人会注意啊,你就不知道at我一下?”

“我要是真at你了你又要怪我自己不想办法了!”顾西穗真是工作都不想要了,不服气地说:“何况就算说了也没用,之前我去物业要人的时候就知道保安不够了。”

严云齐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瞪着她,之后才说:“你明天休息吧。”

顾西穗顿时来了精神,问:“几天?”

“两天够吗?我最多能放你到周二,之后要准备元旦和春节的事了。”

“够了够了!”顾西穗欢呼,听到严云齐说:“你现在直接走吧,去打个卡,回家好好睡一觉。”

“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原来严云齐也是有心的!也不是不近人情、不管手下死活的!

顾西穗一路雀跃着朝办公室走去,走到一半了,才想起什么,又朝扶手电梯下排队准备检测核酸的长队中走去。

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个被她教训过的小孩子。他一脸惶恐地排着队,看到顾西穗,吓得退后了一步。

顾西穗忍不住笑,走近他,非常歉意地说:“非常抱歉刚才冲你发火,是我不够专业。”

“啊……没事……”他搔着头发,说:“你的眼睛……”

“应该没事。”

“那就好。sorry,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我也不应该称呼你为垃圾……”

高道德感的人就是这样,爽完了,回头还得给人道歉。她的修养是不允许她贬损别人的人格,哪怕气疯了也不应该——要不然,用钱闪闪的话来说,跟男人有什么区别?

谁知道那那男孩儿却骚骚头,说:“噢没事,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挺垃圾的……”

……还可以这样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无语地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直到队伍又往前移动了一格,两个人才都跟解放了似的,自动散开。

顾西穗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办公室,打了卡,抓起衣服和包就跑。

回到住处,打开房门,卧室的门一关,衣服一脱,防噪耳机一塞,眼罩一带,她就钻进被窝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睡就是十四个小时,醒来时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做梦都在装修,梦到电路没做好,下雨了,漏电,有客人触电了,吓得顾西穗大叫起来。然后有人不由分说地揪着她的耳朵,道:“你给我起床!”

顾西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钱闪闪恼怒的脸,说:“三分钟!滚出来!”

“啊?”

她在床上揉了半天额头,才踩着拖鞋出去,看到餐桌上全都是咖啡和食物,刘灵居然也在,正笑眯眯地端着披萨出来,问:“饿吗?”

“饿!”顾西穗忙不迭地点头,拿起一块披萨就据案大嚼起来。

也的确是饿坏了,掐指一算,至少二十个小时没吃过东西了,上一次吃饭还是昨天下午一点,因为忙,只匆匆扒了几口,根本没吃饱。

而此刻餐桌上什么都有,披萨、火腿、蛋糕、水果、牛奶。

这是女人才会有的温柔和细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感激地看着她们,她们则都是一副看难民的神情。还没顾西穗吃完那块披萨,钱闪闪就说:“吃完去洗脸刷牙换衣服!”

“干嘛?”

刘灵道:“带你出去耍!”

“去哪儿?”

“大保健!”

“我不要!”

顾西穗顿时就尖叫了起来。

她讨厌按摩,一是因为讨厌陌生人触碰她的身体,二是因为真的痛,每次按摩时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团发干的烂泥一样无药可救。

钱闪闪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领子道:“由得了你?”

顾西穗还想着跑,就直接被钱闪闪摁倒在了沙发上,双手反剪,跟强抢民女似的……

顾西穗被压得死死的,还不忘继续吃着披萨,忍不住感慨,她怎么力气那么大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或者是她肌无力太久了。

最后她是被拎着下了楼。

不睡还好,一睡居然更累了,等个电梯都像是酷刑,恨不能继续回她的小房间昏睡。

唯一能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太初昨天的检测结果是:全部阴性。

那些顾客在检测结束后居然该逛街逛街、该吃饭吃饭,完全没把一时的封锁当回事儿,甚至更兴奋了一些,继续在空中花园喝着酒,围着室内乐队唱歌……唱到红泥的人觉得再唱下去顾客都该疯了,停止了供应酒精,人们这才散去。

然而那些小视频还是传得到处都是,尤其是在空中花园唱歌的。好多大号和蓝v都疯狂转载着太初昨晚封锁的细节,顾西穗紧张地问刘灵:“你?”

“不是。”刘灵道:“这些肯定是民间自发的,本地居民需要这种视频来提升对地方政府的信心,地方政府也需要安抚市民,根本用不着公关。”

但顾西穗还是心中一惊,她毫无疑问的,创造了太初2021年最大的网络流量。

集团总部的人在群里夸了夸顾西穗,严云齐则打着哈哈,似乎并不赞成,但也没有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只说是顾西穗临时反应能力强。

顾西穗也是到了那时候才后怕起来,一个接一个地研究那些小视频,幸好,只有一段恰好拍到了她威胁那个小二代的场景。

但没有人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从视频上看来,连一丝紧张感都没有,更像是一个性感姐姐在撩大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奇怪了……

顾西穗满头问号,还在翻着聊天记录,手机就被钱闪闪抢走了,她说:“不许看了!你给我好好休息!”

她就跟押送犯人似的,把顾西穗带到了小区附近的水疗馆,按摩spa美容一条龙,豪华的三人房间,三个小妹妹笑吟吟地等待着她们,钱闪闪指着顾西穗对那几个小妹妹说:“这个换个力气大一点的,给我往死里按!”

“等会儿……”

结果根本没人听她的。

不久后,一个一看就身强力壮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顾西穗头皮都发麻了,闭上眼睛趴在床上,紧张得不行,技师摸了摸她的颈椎,还没用力,顾西穗就已经杀猪般嗷嗷叫了起来。

几个小妹妹捂着嘴巴吃吃笑,理疗师则说:“小姐,你这个颈椎……”

“知道了知道了!”顾西穗打断她,绝望地趴在床上,专心准备挨训。

钱闪闪果然没让她失望,一开口就是:“工作忙就不知道休息的吗?人不够你不会找人?多大了人了,还因为上班哭,丢不丢人啊你?”

“丢。”

顾西穗小小地双关了一下,刘灵就哈哈大笑了起来,问:“你到底怎么搞成这样的?就不说疫情不疫情了,你照照镜子,你最近的状态真的蛮吓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司人手不够,空中花园的项目又急,就搞成这样了……”顾西穗闷闷不乐地说。

“缺人你不会找严云齐要人吗?”

钱闪闪还是生气地大骂,顾西穗则说:“就算我去要了,他也不会给的。”

“但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严云齐的问题。”刘灵道:“你得搞清楚你的责任和权限,以及你上司的责任和权限,千万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大包大揽地往你自己身上压,毕竟你的工资和你上司的工资摆在那里,拿多少钱,就干多少活——你上司工资比你高是有原因的。”

说到这个,顾西穗皱了皱眉,说:“我觉得我可能犯了个很蠢的错,是把空中花园的项目当成是抗压测试了……”

难得睡够了,她才有精力思考一下工作上的事。她把跟张文华在办公室里的对话讲了,指望着刘灵能帮她分析一下。现在她发现什么职场和商管书都不靠谱了,那些该死的作家为了看似有道理的总结和“金句”,啥都能编得出来,一个字都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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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能阻止我黑我自己

第25章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可是几代女人前仆后继争取来的

钱闪闪惊叫了起来:“张文华居然这么亲切的吗?”

刘灵则沉思片刻,说:“我怎么觉得你应该不是要升职,而是要转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

“以你现在的能力,肯定是不住严云齐那个位置的——他虽然不讨人喜欢,但能力是绝对是很过硬的,能在太初那个位置上稳坐十年,没有点真本事是不可能的。”

顾西穗这才沉思起来,想了想她跟严云齐的主要区别是在于,严云齐手握着三百家店铺的销售数据,顾西穗却只负责其中的一小部分——还是最简单的那部分。

因为大牌根本不缺销售额,小品牌才缺。

顾西穗的营销能力和品味都没什么问题,但财务分析和数据整合能力跟严云齐比起来差远了。

而这些才是重中之重。

这么一想,顾西穗就凝了凝神,道:“如果是转岗的话,我估计我就会更崩溃了,我之所以一直留在太初,就是因为抗压能力太垃圾,外加啥也不会,要不然……”

“我拜托你!”

话还没说完,钱闪闪忽然就叫了起来:“你自嘲也要有个限度好吗?整个太初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让爱马仕和香奈儿把自己的保安拨给你用?你去问问严云齐能不能,甚至张文华能不能?自嘲这种事偶尔来几句也就算了,天天否定自己,说久了自己都会信的你知不知道?”

“我们infp……”

“你给我闭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突然下了床,几大步走过来,毫不犹豫按住顾西穗的脑袋往按摩床上一撞,当然是不疼,就是很莫名其妙。

顾西穗捂着额头叫了一声,刘灵则哈哈大笑着。

“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少看那些无聊的东西,做个测试了解一下自己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当真了?本来不设限的人,天天拿着那几个词洗脑自己,久而久之也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世界也只有那么大了。你自己画了个圈子钻进去,然后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这个不会那个不会,当然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了——但你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什么都不会不是很正常的吗?不会就去学啊!能有多难?你以为我会关心一个真无能的人睡太久会不会饿吗?或者刘灵放着好好的星期天不休息,是来听你讲你有多废物的?”

啊!这熟悉的感觉。

顾西穗总觉得她应该是个抖m,要不然,为什么听到钱闪闪骂她时她会这么快乐呢?

仿佛只有听到钱闪闪还在骂人,顾西穗才觉得生活还是正常的。

虽然顾西穗跟刘灵在说的,跟钱闪闪骂她的,完全是两个话题。

她侧头看了刘灵一眼,两个人又是默契地一笑,任由钱闪闪东拉西扯地发火。

倒是那个正在给顾西穗按摩的技师道:“这位靓女说得对,工作就是这样的啦,都会有不如意的时候,所以才需要定期放送——我们公司最近刚好有年卡优惠……”

这突如其来的推销让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世道难,女人就更得学会给自己打气,都是被打压着长大的人,如果自己还要自卑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灵却忽然笑着说:“她才不是自卑,她是幸存者愧疚。”

“啊!”

顾西穗立即扬起头来,钱闪闪则问:“那是什么意思?”

“恰恰是因为她生活得不错,她才因此而愧疚,因为她已经是这世界上生活真的不错的那批人了,结果对现状还是无能为力。”

刘灵心知肚明地看着顾西穗,顾西穗则悲哀地牵了牵嘴角。

钱闪闪说:“可是这有什么好内疚的?各人有各人的宿命,你又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不就行了吗?”

刘灵则缓缓道:“你得搞明白,正是因为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你这种还有机会往前冲的人才更应该往前冲,要不然那些选择空间有限的人就更没有动力了。商场可是一个纯粹属于女人的空间和行业,不管是顾客还是商场里的工作人员都以女性为主,但你看看管理层都是什么性别?”

顾西穗沉默着。

刘灵在说什么,她当然一清二楚,当初刚入职的时候也怀抱着要进入管理层的野心,然而一个岗位待了四年多,再有动力和野心,也被摧残得什么都不剩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她生不逢时,若是更早一点入职,这会儿可能早就升上去了,但疫情一来,实体经济的发挥空间越来越窄,她现在职场目标早已变成了不失业就行。

“你要知道,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但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可是几代女人前仆后继争取来的。我不确定张文华为什么跟你聊那些,但我觉得你可以赌一把——”

刘灵很少用这种语气跟顾西穗说话,她一向是把她当妹妹的,此刻却严肃了很多——虽然她依然顶着那头快褪色褪光了的绿毛,看起来又二又蠢,眼神却锐利了起来。

顾西穗抬头,听到她说:“你就去赌,她在职场上因为性别吃过的苦比你我多多了,她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去赌她经历过的事情,一定不会再让你经历,赌她会优先给女性机会——”

顾西穗怔了一下,突然就振奋了起来,说:“好!”

刘灵这才得意一笑,继续说:“我还可以给你一个现成的奋斗动力——你知道张文华执行董事,而不是职业经理人吗?”

“好像听说过,有什么区别吗?”

“这可就太有了。”刘灵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顾西穗道:“如果她是职业经理人,那你在太初的职业上限就是成为职业经理人,收入肯定会非常不错,也能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人,但如果她是执行董事——那你的职业上限,就是她那个位置。”

一瞬间,顾西穗就坐直了身体。

她想起了那间70楼的办公室,想起了站在那里俯瞰整个广州时所能看到的景致。想起了张文华将头发别到耳后的样子,想起了她笑吟吟地跟她说话,她眼角的皱纹,以及办公桌下的卡通棉拖鞋——

那是权力带来的快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吃惊地看着刘灵。

“她已经六十多岁了,退休肯定已经在日程上了,但她需要保留董事会的话语权,就得有自己的人——你听明白了吧?”

“你的意思是……”钱闪闪也呆住了,想了半天,才大笑起来,用很夸张的语气感慨道:“!让我们欢迎太初集团的大中华区执行总裁:顾西穗!”

刘灵得意地一笑,问顾西穗:“怎么样?现在有动力了吗?”

顾西穗心一阵狂跳,damn!“大中华区执行总裁”,这个也太诱人了!

她能感觉到她兴奋得几乎快战栗起来,大脑皮层一阵电流,手心发软,脸颊发烫……

反正传说中的爱情能带来什么感受,她此刻就是什么感受,爽到天灵盖都快飞起来了。

哟西,她宣布她找到真爱了。

她的真爱就是未来的她自己:一个位高权重的女总裁。

她才二十八,有的是时间。

第26章只要有足够多的偶然,人们就喜欢把它称之为缘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内耗真的是有尽头的,有时候耗着耗着就耗不动了,像一部又烂又长的电视剧,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在拍摄,还有人观看,然后某一天,突然的就结局了,如同从来没播过一样。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她吃饱睡饱了,顿时又觉得自己很行了。

假期的第二天,顾西穗收拾了衣柜、打扫了卫生,之后决定去趟二沙岛。

二沙岛才是广州真正的富人区,核心商圈一座独立岛屿,约等于是纽约的中央公园或长岛、伦敦的南肯辛顿、东京的……

也不知道是哪儿。

那岛上的房子是真正有价无市,因为限制房地产开发,除了少量的高端公寓之外,就只剩下那种高墙深深的大别墅了。盛传能住在这岛上的,身份都不一般,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地位。

古早以前,普通人连上二沙岛的资格都没有,但现如今,它已经变成了一个极富艺术气息和运动气息的超大景区,光公园就有四个,一座音乐厅、一栋美术馆,外加数也数不清的运动场。

偶尔想逃离都市的时候,顾西穗就喜欢去二沙岛逛逛,反正再贵又怎样,路边还不是穿着球鞋跑步或者骑着自行车的人,大家唯一的区别就是坐公交车来的还是开着豪车来的而已。

顾西穗换上了球鞋和休闲装,只背了一个斜挎包就出门了。上岛了,才又找了个超市买了一大堆辣条,走向广东省跳水训练基地。

那里围着好几个跟她一样提着零食的女孩子,都是准备送给她们的“亲亲女鹅”全红婵的。

门卫不耐烦地解释:“哎呀佢唔在啦!依家果阵在北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又笑了起来,放下零食就走,之后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望着珠江对面鳞次节比的大厦。

这城市好像一个沙盒游戏,而她却只是其中一个npc,玩家根本不会留意到她的存在,她跟大部分人一样,只是不知所云地穿梭在其中,沿着既定的轨迹,日复一日地活着。

从前她也是有过什么梦想的,现在却全都忘记了。她也不确定这是每个人的必经过程呢?还是她还不够努力,不够强大。

只不过,梦想是需要有支撑点的,刘灵的支撑点是她女儿,她一定要让她女儿知道,有一个这么酷的妈妈给她兜底,无论她女儿将来想做什么,都可以。

好吧,那么就先把全红婵当支撑点好了。等顾西穗成了太初集团的执行总裁,她要把国内所有的太初广场都建成全红婵的游乐场,在爱马仕和lv及香奈儿的门店铺满辣条,让她女鹅吃个爽……

&,梦做得过头了,醒一醒……

发了足够的呆之后,顾西穗一拍膝盖,站了起来。

绕岛逛了一圈之后,她才想起二沙岛也有家商场,便又朝那家商场走去。

那家商场可是广州知名的打卡圣地,建筑设计非常特别,美得像一座博物馆,虽然地处广州最贵的地段,里面的品牌却都很亲民,以中低品牌为主。

它绝对不是太初的竞争对手,顾西穗却依稀记得那家商场的户外中庭做得不错,空中花园的运营似乎可以参考一下这里。

而此时此刻,权西森正在商场的四楼跟朋友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绝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西穗。

那家商场的走廊呈不规则弧线形,他正好坐在走廊的外侧,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楼下进进出出的顾客。

然后他就看到了顾西穗。

很奇妙的,她根本没抬头往上看,只不过是站在商场外面打量着墙壁而已,发型和衣服也根本不是他记忆里的样子,他却还是很明确地知道,那就是她。

之后她进入商场,他便也跟着站了起来,穿过餐厅,移动到了商场内侧的走廊上,向下望着。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盘发以外的发型,是个晃晃悠悠的马尾辫,头发比他以为的短一些,却非常漂亮,那种蓬松的,松散的,在太阳底下泛着红的深棕色,让他想起了德彪西——

《棕发少女》。

他笑吟吟地看着她在那里研究餐厅、不时地拍拍照片,研究中庭的布局和摆设,以及那颗高耸的圣诞树。

然后她顺着圣诞树的方向,抬头,依稀觉察到有人正在注视自己,转过头去,顿时就愣住了。

也不知道他是看了她多久,胳膊撑在台面上,低头看着她,问:“我在跟朋友吃饭,你要一起吗?”

那中庭收声效果太好,声音也不大,她却听得一清二楚,笑着说:“好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说前天碰到他和今天碰到他有什么不一样的话,最主要的是,顾西穗的心态变了。

前天她还是一个天天伺候有钱人的狗腿子,今天不一样了,今天顾西穗想的是,呵,他不过是个小老板而已,顾西穗将来可是上市集团的大中华区总裁谢谢!区区一个小生意人,呵呵……宾利有什么了不起的?呵呵。

她甚至都怀疑刘灵为了能让她振作一点,给她画了个根本不存在的大饼,结果她还吃得津津有味的。

但只要有用,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每天也在用明年就年薪百万洗脑自己。

顾西穗边在心里暗爽着,边怡然自得地往上走着。

他唯恐她光找餐厅就要找半天,于是特地到楼梯口等着,之后就看到她活力四射地出现,棒球帽,短袖t恤,运动裤,球鞋,外套搭在挎包上。

而他穿着薄毛衣,亚麻长裤——这就是广东的十二月,穿短袖的和穿羽绒服的擦肩而过,也没什么稀奇的。

“看来休息真的有用。”他打量了他一会儿,说。

两天足够的睡眠让她容光焕发,精神很饱满,而阳光也足够好,她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难得没有化妆,素净的脸,并不算太大但很有神的一双眼,倒也说不上是更漂亮了还是怎样,但反正是,他挺喜欢的那种长相:聪明的、坚定的类型。

“你怎么知道我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dy讲的。”

“你每天都去太初喝咖啡吗?”

“不是。”他说:“昨天中午去了一趟,没看到你,就去问了问dy。”

顾西穗扬了扬嘴角,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翻译成:你是不是特别留意我?

这么一想,她顿时又反应过来,当初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了。

“你跟dy很熟的样子。”

“你不觉得精品咖啡很像葡萄酒那一套吗?而且dy讲话非常好玩,之前她跟我推销一款咖啡,说很像旅途中的艳遇,那种带着强烈的crush又只能发生在一个瞬间的爱情。”

顾西穗大笑起来,说:“那当然了,因为她是个家——”

“真的吗?”

他很意外,顾西穗补充:“是在网络上连载、还挖坑不埋的那种,最长的一篇写了七万字,最短的才三千字。”

权西森顿时又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她天天都在crush,一旦crush上了什么人,就开一篇新的,只要看到她的,你就知道她又爱上谁了,因为我们商场就那么大,她都是就近取材……”

一讲到这件事,顾西穗就乐不可支,研究dy的可是顾西穗的爱好之一,她总是一眼就看出来dy是爱上了乐高门店那个自大狂,还是数码专区那个头发毛茸茸的小哥,抑或是来太初消费过的恒大青训队的弟弟……

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没有任何共同点。

神奇的dy。

权西森道:“我一直觉得她很微妙……”

“那你肯定不知道,她的自我认知是个甜妹。”

“哈哈哈哈哈哈!”

轮到权西森大笑起来,顾西穗则听着他爽朗的笑声,又侧头看了他一眼。

很奇怪的,换一个地方,他们仿佛就变成了熟人,知道彼此的身份,并聊起了共同认识的人,那个原本还横在陌生人和客户的距离开始坍塌,将他们拉近。

爱情总是诞生于偶然。

只要有足够多的偶然,人们就喜欢把它称之为缘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用理性来分析的话,广州就这么大大点地方,顾西穗又是一个每天都在跟人打交道的人,微信有几千联系人,交际圈大到无边,在任何一个地方遇到认识的人,都很符合概率。

但毕竟她遇到的是他。

到达餐厅,总共三男一女,都是有些年纪的中年人,桌上摆着四五瓶葡萄酒,似乎是发烧友之间的聚会。

一张长桌,几张宽大的户外沙发。

顾西穗自然是坐在权西森旁边,听跟他的朋友们相互介绍,这是某某,这是某某某,这是某某……

一个很朴素的聚会,没有介绍工作和身份,只说了姓甚名谁、怎么称呼。那几个人也没开无聊的玩笑,只是问:“顾小姐喝什么?”

“我不知道。”顾西穗落落大方地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权西森,说:“他帮我挑。”

权西森思索了一会儿,就从桌子上那堆酒里拿出了一瓶红葡萄给她,众人就叫了起来:“噢!原来是这种。”

顾西穗接过瓶子看了一眼,,一个完全没听说过的葡萄酒品种,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就很奇怪地笑了起来,说:“一个产量很有限的葡萄品种,,意思是,甜甜的小东西。”

因为离得近,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说这话时他身体朝她的方向倾斜,探着头,并垂着眼,暧昧不清地笑了一下。

顾西穗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都什么烂梗!

但她还是很受用,看着他叫来服务生,要了一个新的杯子,然后给她倒酒。

大约是因为热,他的衣袖都挽了上去,露出线条还算不错的手臂,蓝色的静脉在手腕处汇合,她想起昨天她去开感应器的时候,他的手突然覆在了她的手上。

她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太久没有过性生活了,居然会为那个刹那而恍惚。

酒汁是纯正的宝石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尝了一口,的确她喜欢的那种,带一点甜的,果味丰富的。

“那她肯定也喜欢这个。”对面一个看起来有点凶的大叔拿了另一瓶酒出来,权西森便摇摇头,说:“她不喜欢种单宁。”

于是所有人都齐齐抬头,一脸吃惊地看着顾西穗,顾西穗连忙双手合十道歉,说:“sorry,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又笑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后又就势聊着,问:“国内能种植吗?”

“应该可以,但不会有人种的,太容易生病了,产出率会很低。”他很简单地说。

“好像有人种了一个非常冷门的德国葡萄品种……”

“那个不一样,”他顺势给其他人添酒,说:“那个酿酒师可是葡萄酒届几十年都遇不到一个的超级学霸,他钻研葡萄酒跟别人搞科研差不多,普通酒庄根本没办法比。”

“你喝过了?怎么样?”

“算是非常惊艳的了。”权西森道:“它的酿造方法很特别,香气很撩人,尤其是在打开的瞬间,完全可以把人卷走,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对单宁的处理和收尾……”

诶?等会儿?

是谁说他根本不懂葡萄酒的?

顾西穗瞪大眼睛转过头,他当然知道她在看他,却根本不看她,只是有些得意地扬了扬唇角。

骗子!

顾西穗在心里暗叫,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笑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27章社会教导女人有情,却教导男人无情

那天刚好是下午两点半。

下午两点半就是一段旋律的间奏,是疲倦和疲倦之间的走神,是一年中间的那个假期,是人生下半局前的预告片,是一部坏电影的三分之一左右——你总在等待有什么事情发生,结果却不见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是顾西穗第一次看到权西森跟其他人相处,临到了那时候,才发现叶密没有骗她,他的确是不怎么喜欢说话。

跟他一起喝酒的人都很专业,不仅了解葡萄酒,还了解这个产业,一会儿聊起气候和土壤对葡萄的影响,一会儿又聊起大宗商品对工业的影响。

而权西森自始至终都虔诚并审慎地听着,并未发表太多看法。他斜斜地坐着,耳朵被太阳照得半透明,沉思的时候会下意识用手指敲着太阳穴,垂眸。

顾西穗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挺好,他是个认真工作的男人,而不是那些只出钱不出力的老板。

在过去十年里,顾西穗最讨厌的人物形象就是“霸道总裁”,身为一个社畜,每次看到霸道总裁们霸道时,她都会代入秘书的角色,脑补自己东奔西跑地去解决那些无聊的事情,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拍过去。

但很显然,权西森也不是表面那么悠闲的,他有他的问题要解决。

这么一想,顾西穗就放宽心了,换了个姿势,坐正身体,俯身,伸出手——

而这时候,权西森已经先探身,把装着餐具的篮子递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怔了一下,才忍不住又笑。

当一个男人对你有兴趣的时候,即便是不看你,注意力也还是全都在你身上。如果你遇到了,千万别忙着感动,毕竟在得到一个女人之前,让他们上天摘星星他们都会按部就班地思索起哪一颗星星比较好摘,然而等到你真的把心掏出去了,他们又会觉得你的感情太烫手,根本不敢接。

男人是消化不了那么浓郁的感情的,社会教导女人有情,却教导男人无情,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家在感情里期待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东西。

不过顾西穗无所谓,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点体贴,专心致志地吃着桌上的三文鱼,听到桌子对面的人聊气候,问:“今年冬天怎么样?”

“暂时还好。”权西森说。”农业真是靠天吃饭,最近清远的鸡也不好好吃东西了,前阵子台风还冻死了不少……”

话音一落,所有人就都坐直了身体——

这就是广州,无论你身家几何,一提到鸡,dna就开始动了。谁都可以过不好,但鸡不行,清远的鸡过不好,广东人民就过不好。

一群人为了清远的鸡而殚精竭虑,最后齐齐叹口气,说:“广州的食物现在是真不如清远……”

“烧鹅也不太行了,还不如中山……”

以上就是全国第一美食大省省会的日常:公然拉踩广州,才是广东人民的政治正确。

顾西穗听他们聊着,笑着,吃饱喝足,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是因为阳光太舒服,最后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睡着了。

她依稀听到对面有人说了声“嘘,小声点”,然后听到权西森笑着说:“估计是累坏了,她在太初上班。”

“诶?圣诞节那天你也在吗?”

“啊,那天到底为什么封?”

“有个密接来着。”

“那个很辛苦的阿姨吗?”

“对。”

提到那个阿姨,权西森才转头看着顾西穗,她就斜斜地躺在沙发上,胳膊支着下巴,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嘴唇。他看了一会儿她的唇角,之后才别开目光——

顾西穗完全不知道这些,其实她睡得很浅,有时候能听到附近的说话声和笑声,有时候又能听到远处的汽笛声。她很清楚那时候她在哪儿、跟谁在一起,然而理智总是来不及聚集,就如同水波一样扩散开来。偶尔也会有个声音提醒她,快醒醒,这样不礼貌,但很奇怪的,她还是非常确定,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事后她才想,他肯定是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不介意当着陌生人的面,在公众场合睡着。

只不过没睡多久,一阵跑车的轰鸣声响起,顾西穗便被惊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不幸,这座安静的小岛也常年聚集着那群爱扰民的超跑爱好者。他们一律在20岁到30岁之间,不是某某的儿子,就是某某的孙子,如果非要探究的话,或许能在福布斯上找到那些某某的名字。

顾西穗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听到权西森问:“困了?”

“嗯……”由于刚睡醒,她说话还带着鼻音,揉了揉眼睛,脸上是手背压出来的红印。

权西森笑了笑,问:“要送你回去吗?”

“不用。”她伸了个懒腰,不好意思地说:“是太阳太舒服了而已。”

她腼腆的神情让她看起来柔软了很多,他也自始至终只是笑着,问:“去跑步了吗?”

“没有,去给我女鹅送东西去了。”

他眉毛微皱——

“我女鹅在这座岛上上学。”顾西穗故意逗他。

他说:“可是……”

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了:“噢,全红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知道?”

“我妈也喜欢她。”他摇着头,一脸无奈地说:“她是个重度网瘾老年,天天跟工厂那些00后学着玩梗,一开口全是网络流行语,也管全红婵叫亲亲女鹅,还说全红婵才是她亲生的,我是捡来的……”

彼时顾西穗根本没想过权西森的母亲是谁,广东到处都是那种家里开厂的小开,她以为他跟他们也没什么区别,就只是笑着听着。

还准备说什么,忽然就听到远处有人叫了一声:“哇!细佬!几时回来的?”

走廊尽头突然出现了一群很典型的二世祖,见到权西森都很惊讶的样子,一阵嚎叫就跑了过来。

顾西穗望了望他们,又看向权西森,细佬在粤语里多指弟弟或小孩,不过在不同的语气里,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

权西森似乎没打算打理他们,但顾西穗看到他的表情时,还是怔了一下——

那是,极其厌恶的表情。

顾西穗重新望向那群人,于是他们也看向她,不怀好意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半天,才对权西森说:“好久没见了啊?点解也不讲一声?你条女?”忽然又切换成了普通话,故作夸张地说:“女朋友都要这么省钱的!我就不行啦!天天被缠着买包,几万块一个,好鬼贵!”

顾西穗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几个人,懒洋洋地开了口:“你女朋友让你买包你就应该老老实实买下来,毕竟除了包之外,你也提供不了别的了。”

“哇!”一群人都来了兴致,问:“你点知我提供不了?我提供不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浪漫专一温柔体贴和high爆的性生活你应该都不行,你甚至连讲礼貌都不会。”顾西穗盯着那人的肚子,之后一脸绝望地摇了摇头,叹口气,说:“买个包真的是你这种男人唯一能做的了。”

这时桌子对面的那几个人顿时就都鼓起掌来,大笑道:“好嘢!”

权西森也跟着笑。

“你讲咩?你知唔知我系边个?”

那胖子还想发火,权西森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怔了怔,重新看向他,又扭过头看着权西森对面的人,之后才莫名其妙的,声音就软了下去,叫了声:“陈叔……”

“嗯。”

一个诡异的画面。

像三流电视剧一般。

顾西穗低头继续吃着三文鱼,根本不关心对面那个跟她聊了半天的大叔是谁,抑或她刚才diss的那个胖子是谁。她讨厌拜高踩低的人,就努力训练自己不去关心别人的身份。上班时还有所顾忌,这会儿正休息,马化腾来了她也是这个表情。

吃饱了,她依旧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喝着酒,权西森却突然凑近顾西穗,笑着说:“我突然想到,这个岛上有一个特别适合你睡觉的地方。”

“哈?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猜你应该也有一个催眠歌单。”

他狡黠地笑了笑,顾西穗愣了一秒,才恍然大悟地抬头——

“去吗?”

“好!”

“那走吧。”

他站了起来,冲对面的几个人欠了欠身。那个跟顾西穗聊了一个下午,看起来其貌不扬,却能震慑到方才那堆富二代的大叔也只是点点头,说:“回头跟你妈问个好。”

“好。”

那一点小状况根本没有影响到他,他完全无视了这群突然出现的人,等顾西穗背好包,虚虚地揽着顾西穗的肩膀,漠然地从他们旁边穿过。顾西穗心里却暗叫一声,她可是那种看起来很瘦,一摸全都是赘肉的身材,只祈祷他没有发现这一点。

以及,真的应该去健身房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28章晚风般的恋人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星海音乐厅。

广州最早的一家音乐厅,在广州大剧院建成之前,这里是古典音乐爱好者的大本营,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有星海音乐学院的学生在里面演奏,门票非常便宜,只要四十块。

顾西穗念大学时候还时常跟同学跑过来,试图培养一些对高雅的音乐的喜欢,但很遗憾,她听来听去都只喜欢久石让和坂本龙一,迄今都分不清协奏曲或者别的什么专有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听着摇滚乐和流行音乐长大的,不管是巴赫还是莫扎特还是舒伯特,对她来说都只意味着一件事:可以催眠。

不过一下楼,顾西穗还是忍不住纳闷地问:“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的?”

他却只是很平静地说:“高中同学而已。”

“这岛上的?”

“对。”

“wow……”

这岛上就三所学校,要么是需要外国人身份的国际学校,要么是贵得惊人的私立,普通人根本念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摸了摸鼻子,先笑着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没有广东户口而已……”

“你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不管怎么看,你都是个巨富。”

“重要吗?”他突然问。

顾西穗则说:“当然重要了,巨富的话,下次再聊起葡萄酒,我就可以考虑说我只喜欢喝八二年的拉菲了。”

他于是就又笑了。

回忆跟权西森在一起的时刻,好像都是以笑为主。不是他在逗她,就是她在逗他。跟钱闪闪和刘灵在一起久了,顾西穗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有有幽默感的人,她甚至觉得自己毫无个性可言,然而他的反应却让她觉得,她是个非同凡响的人。

她喜欢这种感觉。

那还是他们第一次肩并肩走在一起,顾西穗的手臂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衣服,侧头看了看他,毛衣不大能看出牌子,不过应该贵不到哪儿去,鞋子则是已经过时了好几年的bally。

看起来平平常常的打扮,但还是有种贵气在。

这很好。顾西穗在心里点点头,她喜欢能把常装穿的好看的男人。

一个硬件还不错的男人,但凡手里有点钱,在正装领域把自己倒腾得挺像那么回事儿并不难,但在常装领域,他们就又开始“男人哪有空研究穿衣打扮”那一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总觉得他们的时间宝贵得很,连好好洗个脸似乎都在耽误他们赚大钱——虽然,也没赚到过什么钱。

重视穿衣的男人往往都比较谦逊,不会自大到觉得只要有钱就能搞定一切,他们很明白形象有多重要。

“所以你想好红泥要怎么办了吗?”顾西穗突然问。

方才在餐桌上听他们聊起,她才知道了更多红泥的状况:国产葡萄酒的单位成本太高,如果想要摊薄成本的话,就得扩张生产,扩张生产有需要更多的融资,融资则需要考虑市场……

一个死循环。

这些是广东那种家里开过厂的小孩子天然就明白的事,根本不需要他讲,顾西穗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暂时还没有。”他说。

顾西穗沉思一会儿,才说:“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资源整合,我猜宁夏那边有很多资本有限的小酒庄,一个行业不景气的时候,从业人员是会主动抱团的。”

她表面是在说葡萄酒,本质上还是在说奢侈品。她举了几个例子,譬如巴黎世家和gucci、范思哲和fend的联名——

“想要赚钱,跟这些大品牌学是绝对不会错的。”她说。

权西森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却也只是笑着听她聊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可以试着给消费者一些信心,”她讲:“那些尚有余力的人是不介意多花一点钱支持国产的,前提是,你必须要突出国产优势,在装帧和宣传上下点功夫……”

她还试图帮他分析,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歪了一下脑袋,笑着道:“顾西穗。”

“嗯?”

顾西穗愣了一下,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被他念出来,全然是另一种调调。

“你看,我并不是很想跟你聊工作的。”他手插着口袋,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到了阳光底下,顾西穗才发现他的瞳色有点浅——一种看起来不怎么可信的,有点轻浮的长相。

他说:“我周围并不缺能跟我聊工作的人,我也知道你擅长这些,但我更希望只是跟你在路边散散步,一起去听一场音乐会……”

“为什么……”她根本就不明白。

“因为你是我想要一起聊音乐、晒太阳、看电影的那种女人,我并不想把我的工作跟你牵连在一起——那太浪费了。”他说。

这话出现得猝不及防,顾西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弯弯的嘴角。

他身后是被太阳照得暖烘烘的草坪,一群又一群年轻人骑着自行车经过,小虫子嗡嗡叫着飞来飞去,虽是十二月,空气中却有种夏日才会有的热烈。

她突然就想起她刚去太初上班的时候,那时候住的地方离市区还比较远,每天要乘坐至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有一天傍晚,经过高架桥时,不知谁开了车窗,一阵风经过,她抬头,看到远处巨大而瑰丽的火烧云,肆无忌惮地染红了整片天空。她盯着那云,不知道为什么,心就猛烈地跳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这一刻,让她想起了那个傍晚。都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美不胜收的、让人怦然心动,即便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却依然会铭刻在记忆里的瞬间。

他就是她晚风一般的恋人。

然而那天顾西穗想的则是,好家伙,居然还能这么迂回地表白的吗?

“所以呢?”她的好奇心和好胜心突然都冒出来了,笑着问:“你心里给女人分了很多类别吗?”

“也没有很多。”

“dy是哪一类?”

“可以跟她聊起你的那一类。”

顾西穗徒然一怔,继而哈哈大笑。

她从来没笑得这么畅快过,好听的情话也不是没听到过,这么别致,倒是够新鲜的。

“然后呢?”她又问。

谁知道他却说:“然后继续保持我的单恋大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脸的无所谓,斜了斜下巴,带着着点调皮,以及一点点的得意。

顾西穗忍不住笑了,说:“你是指,时不时去太初悄咪咪盯着我,跟dy打听我的消息,偶尔陪我讲讲笑话,再寄几瓶葡萄酒给我?”

“对。”他补充:“还邀请你去音乐厅睡觉。”

“哈哈哈哈哈哈!”顾西穗又是一阵狂笑。

她根本不在乎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女人在两性关系里做的最不值得的事就是常年在猜男人想什么了。但男人能有什么好猜的呢?男人的脑袋里无非就是那么些事,反正或早或晚,他们总会露馅的。

她常年被人说天真也是因为这个,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照单全收。

但她又不是真的傻,她只是懒得把时间花在这些事情上而已。

于是她伸了个懒腰,拍了拍他的肩膀,悠然地说:“那你加油喔!”

第29章正经人哪有空搞暧昧啊?

当天晚上他们是真的去看了那场音乐会,她本来以为连续睡了两天、中午又小憩了一会儿之后,肯定不会睡着的,谁知道音乐刚响起十分钟,她就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看到他专注的侧脸,眼睛被唯一的舞台光源点亮,他的胳膊搭在两个人座位中间的扶手上,手指随着音乐不经意地敲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原本还以为他是随着音乐在敲击,之后才发现不是。

他是在思考。

下午她就发现了,他思考时会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什么,有人在的时候,他的表情倒是很舒缓,这会儿却严肃了起来,目光灼灼,一副精明而深沉的样子。

顾西穗凝神望着他,过了好久,才坐直身体。

他便立即侧头,目光又变得柔和了起来,问:“醒了?”

“嗯。”

“那你接下来半个小时要干什么呢?”他饶有兴致地问。

“尊重一下乐手,假装我是个热爱舒伯特的人。”顾西穗无奈地说。

他就又笑了。

“所以他们弹得好吗?”她指了指台上的钢琴手和小提琴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真的不知道,”他摊摊手,说:“我对舒伯特一窍不通。”

“我不信。”顾西穗道。

他就又笑了。

“所以除了瓦格纳,你还喜欢谁?”

“周杰伦、陈奕迅……”他简直是照着热门歌手榜单在报,一路报到了王菲,之后说:“噢,还有。”

顾西穗皱眉:“你是怎么在瓦格纳和之间平衡的?”

他却反问:“你不是在贝多芬和《大悲咒》之间也平衡得很好吗?”

若不是前排的客人回头,顾西穗恐怕又要大笑了。

《大悲咒》可是她的加班神曲,尤其是在每季末尾,做报表做得最暴躁的时候,边听着《大悲咒》,边麻醉自己,指望自己能在那烦人的碎碎念里四大皆空、立地成佛。

她斜倚在座位上,探头跟权西森讲她听《大悲咒》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音乐厅音效太好,他们不得不凑得很近,几乎就是脑袋挨着脑袋,说话时要擦着对方的耳朵,彼此都心知肚明地借机搞点小动作,一个不经意的touch、皮肤碰到对方的头发、耳旁响起的呢喃一般的低语……

无非就是那些,叽叽咕咕说说笑笑勾勾搭搭眉来眼去,成年人的感情就是这么无聊,趁暧昧期,尽情模仿爱情,毕竟等关系确定了,就该模仿婚姻了——但婚姻最主要的特征之一就是:无聊。

直到演出快结束时,权西森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声,他打开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顾西穗才立即回神。哟西,娱乐时间结束。

正经人哪有空搞暧昧啊?都是有工作的人,可以一秒入戏,也可以一秒出戏。

她套上了外套,拉好拉链,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包。权西森会意,跟她一道,默契十足地站了起来。

两个人在尽量不打扰别人的情况下悄咪咪离席,还未走出剧院,他就回拨了电话,之后回头,等她跟上来了,伸手揽了她的腰一下。

那天他走得飞快,她则在旁边套着手机,也没听他谈话的内容,只是点开在“交通”的app分类,侧头问:“的士还是代驾?”

他停下脚步,再次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之后他在她的手机上输入着信息,两个人面对着面,蓝光照着他聚精会神的脸,他皱眉,偶尔咬住嘴唇,很轻地“嗯”,说,“知道了”、“你先去找某某”、“我尽快”……

全都是工作通用句式。

顾西穗却更喜欢那个时候的他,那种有点疲倦的、愁闷的、却依然假装平静的社畜状态,才是她似曾相识的。一想到一个穿奢牌成衣戴名表的人也会为工作而发愁,她心里简直不要太爽。

想着想着她就弯起了嘴角。

而他则是过了一会儿,才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到她的脸上。

她是毫不掩饰她的嘲讽和洋洋自得,他眯起眼睛,打量了她好大一会儿,才伸出手,抚摸了她的脸颊一下。

顾西穗不动声色,在心里暗笑。她像是在狩猎一般,盯着他垂下的眼睛,看着他的目光沿着她的嘴唇向下,分别在脖子和锁骨处停留,然后是胸口。

啧啧……

臭流氓。

她事不干己又兴致勃勃地等着,看他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她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真有风度呢?还是个道貌岸然的赝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呢,他是个真君子,目光刚落到她的胸口就移开了,之后看到她的表情,顿时又笑了,转过身,来回看了看马路两边,拉着她朝岛内走去。

诶?

你那个嘲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顾西穗迷惑了一下,跟着他重新回到商场周围。他带着她走到他的车前,一辆很务实的奔驰商务车,忘了什么型号的,反正是不算太贵的那一款。

司机还没到,他打开了车门,等着她先坐进去,她正准备侧身,他却突然伸出胳膊,拦住她,看着她的眼睛说:“顾西穗,我好像没什么时间陪你玩了,我得要回酒庄一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可以先跟你约下次的晚饭吗?”

哟嗬!原来真的是在陪她玩吗?

她看着他,黑暗里,他的表情变得直接又贪婪,他说:“我非常喜欢跟你一起散步聊天,不过很显然,我没什么空,一年在广州的时间可能都很有限,所以也只能点到为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单身或者有没有喜欢的人,但现在,我想听到你的答案,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饭?”

&!

……有点上头。

“好。”她道。

“那我有必要加一下你的微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这才笑了,出示二维码。

其实临到这时候了她才纳闷起来,他们是怎么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的?

不久后代驾司机到来,上了车,他才问顾西穗:“你住哪?”

顾西穗报了地址,他点点头,对司机说:“先送她。”

悠闲的假日结束,之后的事情就跟加了倍速一样。等车启动之后,他说:“你知道什么是霜冻吗?”

顾西穗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然后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

权西森顿时又笑了,问:“那你知道如今人类是怎么处理霜冻的吗?”

顾西穗这才摇了摇头。

“他们会在山上不停地点火,找来很多大型铁炉,烧煤、烧碳、烧树木……以此来降低空气中的温度。”

顾西穗怔住,现在,她知道他身上那些灰烬的气息是从哪里来的了。

但作为一个南方人,“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八个字,几乎是刻在她脑门上的,她根本想象不到那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会烧到别的东西吗?”

“问题是,那些地方根本没有东西可烧。”权西森说:“我觉得最荒谬的是,你在其中感觉不到任何科技力量,甚至不觉得自己在二十一世纪,而是会人类还是部落制的时候,到处点火,祈求苍天保佑,就差一个女巫在旁边念咒语了……”

他还是笑着的,语速飞快,却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说:“其实公司每年都会做好霜冻的损失预期,但我们园子里的人都不服,总是不要命地在那里抢救,毕竟那都是他们辛辛苦苦忙了一年的……”

“那怎么办?”

“得有人拦着,明确地告诉他们补救到什么程度。”他意味深长地说。

顾西穗就点了点头,好的,明白了,老板得亲自去阻止他们救葡萄才行。

这什么……迷幻的情节?当代零售产业都这么奇怪的吗?

他说:“其实他们都是一群非常有趣的人,跟你在电视里看到的不一样,当然了,的确蛮穷的,普通话也讲不好,但是呢……”

他突然就笑了一下,那简直是个充满宠爱的笑容。

顾西穗问:“你喜欢待在那里,是不是?”

“对。”他低头沉思了一下,才又抬头,看着她说:“你也会喜欢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愣了一下,就瞪大了眼睛,故作夸张地尖叫起来:“朋友,我们还不熟!你不能下午才表白,晚上就准备把我拐走,我没那么傻的!”

“这就不好说了。”

他笑了起来,她也跟着笑。

笑够了,他才突然拉住了她放在膝盖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手心,而她则静默着,看着他们的手叠在一起。车窗外的都市夜景在余光里掠过,顾西穗能觉察到自己的心跳,早已忘记了上一次因为一个男人而心动,是什么时候了。

“我们下次去晒太阳好不好?”他突然问。

顾西穗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道:“你确定你要在广州邀请一个女人去晒太阳吗?你看看今天的太阳,这是人类应该承受的温度吗?”

他沉思了一会儿,也笑了,问:“那月亮呢?”

“可以。”

他便满足了,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的手,在心里尖叫着:救命啊!她为什么遇到了一个邀请她去晒……月亮的男人?

但是她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突然想到很小的时候,有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去学校,就一个人跑去了海边,玩了半天的沙子。当时学校里有另一个男生也逃了课,他们两个就各自占据沙滩的一角,他挖着坑,她则堆着沙堡,结果一个大浪打来,她的城堡没了,那个男生幸灾乐祸地大笑,顾西穗就气得跑过去,一口气把他挖好的坑都堵上了。

真奇怪,为什么会想起这件事?

顾西穗暗自思忖,她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地邀请他去玩沙子?

想着想着她就有点遗憾,为什么她是现在认识的他?如果早一点就好了,譬如说高中,或许她就有希望弥补她没有早恋过的遗憾了,亦或者大学时期也行,他好像是很适合手拉着手在江边散步的那种男生……

而现在——现在她实在是个有点无趣的女人,满脑子只有那些庸俗的东西,钱、职位、房子车子票子……一点都不浪漫,也已经失去了对爱情的想象。

不过宁夏冷吗?顾西穗回忆着她现有的冬装,心里想,优衣库够吗?再贵的实在买不起了……

想着想着她才发现她已经上套了,怎么就,突然开始考虑去宁夏了?

&!

幸好车在此时停了下来,顾西穗扫了一眼车窗外,收拾东西离开,几乎是不带什么表情地下了车,动作干脆利落,之后才回头说:“我等你回来。”

他笑了笑,顾西穗顿时就又在心里尖叫——上当了!

她气恼地转身,走出去好远之后,才转身,看着那辆车逐渐走远。忍不住想,你最好是,真的有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然的话,就太令人失望了。

第30章只要你足够穷,就没有任何奢侈品能诱惑你

她本来以为她不会想起他的,毕竟她正处在最忙碌的时候,谁知道他一走,她居然遭遇了史上最闲的一个月。

一回到公司,顾西穗就按照刘灵的嘱咐,第一时间去问严云齐要人,严云齐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去人事部要,emma在等着你。”

&是当初面试顾西穗的hr,一个非常优雅,非常爽快的人,化着无懈可击的淡妆,戴着珍珠耳环,浅灰色羊绒毛衣,搭配着焦糖色的纱裙。一见到顾西穗就笑了,把一叠简历交到顾西穗手里,说:“今年的管培生,轮岗时你应该都见过了,你挑一个自己带,我得很直接地告诉你,你必须要挑一个完全能接你班的人,并且在一个月内就把她带出来。”

顾西穗一怔,问:“那我呢?”

“转岗,去市场部。”

居然还真让刘灵给猜对了。

只不过一听说是市场部,顾西穗就深呼吸了一口气。如果说运营是对内,市场就是对外,那可是个布满血雨腥风的地方,要谈判、交际、24小时待命……简单说来,是她最讨厌的工种。

&见她有些犹豫,便说:“这可是总裁办公室下达的命令,周扬看中了你的临场反应和公关能力,但总裁办公室倾向把你调去三亚——”

顾西穗一怔,问:“太初什么时候要在三亚开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没有公布。”emma说:“不过已经筹备得七七八八了,应该会在年后发布消息,拉一下股价。我觉得用不着跟你讲,你应该也知道,去新店意味着什么。”

顾西穗点头。新商场,新地盘,对拓荒的人来说,就是自己的疆域,可以以此为跳板继续往上升。

前提是,必须得做好。

可三亚可不是她能发挥好的地方,免税区,奢侈品店就是超市,货架上堆满了爆款,顾客都是一打一打地拿东西。

顾西穗的手指在桌面上不自知地敲着,犹豫了一阵,才问:“工资呢?”

“一般都是加50%——”emma仿佛就等着她问这个问题似的,故意拖长了音,说:“不过我给你。”

“哦……”

顾西穗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堪称是淫荡的呻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性感的单词呢?光是听到,她都觉得快爽翻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让她上刀山都行。

&却一脸严肃,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给你开这么高是有原因的,首先市场部非常忙,三亚那边更是荒地一块,你前期肯定是忙得要死的;其次是,第一批去三亚的人全都是张文华总各个地区挑选出来的人才,你的压力会非常大,所以你最好现在就去找个合适的心理医生。”

顾西穗骇笑不已,心理医生居然都冒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是让我看心理医生的吗?”

“不是,是你过劳死的先行赔偿。”

顾西穗的笑容这才收住。

&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不久后才大笑起来,说:“你还真的信啊?”

“废话,谁不信啊?”顾西穗吓得大叫了起来。

&笑得要死,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她点开看了一眼,才继续说:“还因为,你未来可能要身兼两个岗位,现在太初根本没有人能完全取代你,因为喜欢你。喜欢你,你在一楼的工作就会丝滑很多,何况你还有个钱闪闪……所以你必须得让她们知道,不管你选了谁,都是你的女孩子,哪怕犯了错,也会给你几分面子……”

&边说着边看着她笑,顾西穗耐心听着,却在某个瞬间,赫然抬头。

你的女孩子。

“对,全都是女的。”emma突然就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西穗想起五年前,她第一次走进这间办公室时,emma跟她说:“运营非常忙,公司其实是想招男性的,不过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但是你得答应我,如果你入职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得撑住,你撑住了,我才能开更多的口子,放女性员工进来。”

那一年,顾西穗当然明白她在指什么,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五年过后,她才敢说,她撑住了。

谁能想到她浑浑噩噩的职场生涯居然还能有这种功劳呢?

顾西穗苦笑,emma也跟着笑,但笑着笑着,两个人就都有点绝望。

“不过说实话,这届管培生都不太行,我不觉得她们能处理好跟门店的关系。”emma道:“所以关键时候,我需要你回运营部主持大局。”

顾西穗思索了一会儿,直接问:“有推荐的吗?”

&这才从那叠简历中抽出了一份,递给顾西穗,顾西穗,只看了一眼,就说:“那就她了!”

她拿着简历站起来准备离开,才突然又问:“你刚才说总裁办公室指名让我去……”

“对。”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emma很清楚,张文华是有意让顾西穗去锻炼一下,但她还是忍不住逗她,说:“因为你是海边长大的啊,相对熟悉三亚那种环境。”

顾西穗顿时就沮丧地“哦”了一声,心里想:嘤嘤嘤,都是骗人的,温柔总裁不爱我。

接替顾西穗的女孩子叫关辛悦,00年1月出生,再过一个月,才满22岁。

她是在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毕业的,学校并不算出名,却有个巨大的优势——它在曼哈顿。

跟奢侈品相关的工作,hr永远都倾向于海归,最简单的原因是,一,只有在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大都市呆过的人,才知道奢华意味着什么;二,能出国留学的,家境多少都过得去,能扛得住之后的价值观冲击。

动辄面对一口气花几百万买衣服的顾客,心态稍微失衡一点,都会崩溃的。

顾西穗还没回到办公室,关辛悦就已经在她的工位前等着她了。

一个非常高挑的女孩子,信心十足又生机勃勃,完全就是当年的顾西穗,那种成长环境良好的、有足够阅历、知道自己聪明,也乐于展现那种聪明的女孩子。

顾西穗对她的印象非常好。

她冲那女孩点了点头,又扫了严云齐的办公室一眼。

好奇怪的,一旦得知她会离开运营部,连看严云齐的表情都亲切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严云齐则还是那副老样子,只是很轻地冲顾西穗点了点头,顾西穗顿时就知道了,关于转岗的消息,他比她更早知道。

于是顾西穗站了起来,对关辛悦说:“我们出去聊。”

非要有个更年轻的女孩衬托,顾西穗才能发现她现在也是个姐姐了。

z时代对工作的态度跟80后或90后都不一样,80后赶上了经济上升期的红利,全都是拼死拼活的奋斗狂魔;90后虽然看起来又丧又迷茫的,但心底多多少少都有点理想;00后就不一样了,他们天生反对一切。

当然了,考虑到顾西穗当年也背过什么“非主流”“不负责任”之类的无端指责,觉得按照年代划分肯定不太合适,也可以解释成,不管哪代人,年轻时都一个鬼样子:激进、叛逆、虚无……

顾西穗也不是第一次带新人了,但带一个接替自己位置的人,心态终究是不太一样。她当年刚工作的时候就想过了,等她成了,一定要成为一个非常酷、非常可爱的姐姐。

现在总算有这个机会,她反倒是迟疑了一下,在脑海里不断地想起刘灵、张文华、emma的脸,最后最先给出的职场经验是:“如果想要摸鱼的话,可以去五楼的家具集成店,那家店的店员比较好,可以让你在他们仓库睡觉。”

关辛悦愣了一下,旋即就笑了起来。

顾西穗带着她去了云端的西餐厅,早上十点半,客人不算多。她特意请她吃了一顿贵的,自己则只点了杯咖啡,假装风轻云淡地对关辛悦说:“如果是在办公室摸鱼,就打开xmind,建几个框框再拉几条线出去,不用管内容,反正有个框框有几条线就行了——严云齐喜欢思维导图,只要看到你在捣鼓那个,就会觉得你很认真……”

“哈哈哈哈哈哈!”

关辛悦突然大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开始还挺拘谨的,这会儿总算放松了一些,有些惶恐地说:“我听说他很讨厌?”

“是。”顾西穗很客观地说:“他很凶,还很油腻,但从来不让下属背锅,这一点比较好。”

顾西穗回忆起跟严云齐的点点滴滴,怎么讲呢,上司就是上司,没有多少人会喜欢一个严厉的上司,尤其是,顾西穗想起她当初挨那一巴掌之后他的反应,依然会心寒。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讨厌,从来不参加部门聚会,也不会强迫大家团建,缺点是没什么耐心。”顾西穗想了一会儿,又补充:“而且他在大事上很拎得清,会杜绝一切办公室性骚扰行为,也公开表示过支持杨笠。”

关辛悦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就亮了起来。

顾西穗忍不住地笑,当代女人真是太惨了,一个男人只是支持脱口秀演员,居然就被当成好男人样板了。

但与此同时,她也知道关辛悦的价值观了,于是又道:“我不瞒你,你在太初受到的委屈,90%都是女人给你的,我不确定你有没有遭受过太多白眼,但太初商场里一半的柜姐都拽上天,根本不会考虑你的感受,所以,你大部分时候都在跟她们做无效沟通,有时候她们是会直接骂人的,如果你特别委屈,特别想哭,就去四楼的洗手间,因为四楼洗手间的光线做得特别好,对着化妆镜哭泣时梨花带雨的,超级美,哭到一半自己都会被自己美到……”

关辛悦愣了一下,再次大笑,顾西穗却一脸严肃,说:“真的超美的!我都怀疑那个镜子是不是智能镜面,自带美化滤镜之类的……”

关辛悦依旧只是笑。

幽默感,永远都是建立信赖的关键。

顾西穗突然想起了权西森,然后赫然反应过来,她对他的信任全都是从在空中花园遇到,她第一次大笑开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想起他打握住手掌时的样子,他看得那么认真,好像她的手里藏着什么秘密一般。

这时候有人朝顾西穗走过来,顾西穗抬头看了一眼,顿了顿——

妈的,她是怎么忘了她有个在云顶上班的前男友的?

掐指一算,才分手三周左右,她居然就彻底忘记宋子扬了。

当代都市生活果然够繁忙的。

宋子扬一如既往的令人如沐春风,微笑着叫了声:“顾小姐。”

“宋先生。”

“怎么今天有空到这里来?”

“跟同事聊事情。”顾西穗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领带夹上,啧啧,万宝龙,真够奢华的。

宋子扬是不会把钱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东西上的,顾西穗也不会。

更何况,就算真的送,顾西穗也不会选万宝龙。这牌子太老气了,只适合送礼,而且,还是送给四十岁以上的商务人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宋子扬认为男人至死是少年,相比万宝龙,他可能更喜欢那些便宜的潮牌。

所以——

顾西穗环顾了大厅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一个眉清目秀的女生身上。那女孩最多二十出头,从宋子扬走过来起,就一直留意着这边,却在顾西穗看向她的时候立即转身。

好了就是你了,心虚什么呀?

顾西穗忍不住暗笑,故意伸手摸了摸那个领带夹,说:“好意思收这么贵的礼物吗?”

“不收更奇怪啊……”宋子扬也很无奈,佯装在确认订单,很小声地问:“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顾西穗笑着摇头。

“那就好。”他放下单子,再次冲顾西穗欠身,然后离开。

顾西穗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原来不爱就是不爱,她一点点怀念都没有。

——所以她究竟是怎么跟他在一起两年的?

关辛悦则从头到尾都认真吃着桌上的食物,只在宋子扬走过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开始埋头苦吃,佯装什么都没听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忍不住笑,这女孩儿绝对不傻。

于是她问:“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关辛悦这才放下手中的刀叉,正襟危坐,有点愁闷又无助地问:“每天都在太初,究竟怎么才能忍住,不花钱啊?”

顾西穗怔了一秒,就哈哈大笑起来。

第31章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

顾西穗怎么可能忍住不花钱?她年轻时可比如今的小女孩疯多了。

那时候广州还有数不清的外贸小店,一到夜里,整个广州到处都是地摊,那时候顾西穗最喜欢的就是趿着拖鞋跟同学一道,扣扣搜搜地蹲在地摊旁边砍价,搜罗信得过的外贸店,最夸张的时候,干脆杀去了虎门服装批发市场,一百块钱买了一麻袋的衣服……

但她买,只是因为她是学这个的。整个广东省到处都是代工厂,他们曾经在街边的小店淘到过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大牌,什么全都一网打尽,连还没来得及入驻中国的品牌都能买得到,诸如é,以及后来被炒上天的per。

以他们的专业水准,是很容易分清哪些是真货,哪些是假货的。全都一边暗爽,一边谴责自己不尊重知识产权。而的大规模扩张更是让全体年轻女性开始狂欢,只需要几百块而已,人人就都可以是百变女王……

只不过,买买买是有尽头的。

开始工作后,顾西穗对购物就下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她知道奢侈品就是普通人能买到的最便宜的跨阶级幻觉,三百块一支口红、一千块一瓶香水,就会让普通人以为自己进入了另一个赛道,跟富人拥有同一套价值体系。

知道商场就是一个大型沉浸式做梦中心,室内设计师竭尽一切办法让顾客看起来更美、更闪耀,不管是灯光还是镜子,以及sales的话术都让你觉得,你拥有了一件新衣服,或者一个包,就拥有了新的人生。

她还知道女人的一生可以拥有的选择太少,当美跟女性价值划了等号,女人就会去追求美。同样的,男人的价值在于成功,他们就会费尽心思追求成功。

顾西穗从来不否定时装之于女性的意义,它带来了身份的流动性,只需要一些合适的衣物,你就可以在甜美和女强人之间穿梭——怎么会不快乐?太快乐了。

但诚如刘灵所说,时代不一样了。

顾西穗道:“因为我穷。只要我足够穷,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诱惑我。”

关辛悦愣了一下,再次笑了起来。

“你刚来,可能还觉得那些东西都很漂亮,但时间久了可能就没什么感觉了,毕竟那些衣服和包包摆在货仓里不一样,当它们像垃圾一样堆在那里的时候,你不会有任何购买欲的。”顾西穗道。

“但是……”关辛悦歪着脑袋说:“我看到那些漂亮的裙子就很想去试一试……”

“哦,这种症状一个月之后就会消失了,因为一个月之后你就会跟半数的柜姐有仇,根本不想走进任何一家店。”

关辛悦怔了怔,又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你真的想买就去拼多多挑个差不多的款式好了,反正这里是广州,没有人讲究品牌。”

“你?拼多多?”关辛悦大吃一惊。

“噢,何止拼多多,我还去1688呢!”

关辛悦是真的吓了一跳,顾西穗则只是笑——不,她并不会去拼多多和1688买衣服,因为实在没空,也没必要,浏览网店太浪费时间了。

她只是想起刘灵,竭力让更年轻的女孩消除罪恶感和羞耻感。没钱,或者想花钱,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你如果真觉得买一件新衣服就能快乐,那就去买好了。反正二十岁出头就是不断跟这个世界磨合的过程,不买衣服你也会买别的,花钱真的很快乐,但注意节制就好。我不买,只是因为我过了那个阶段了而已,并不是自制力比你更好。”

谁知道关辛悦却一脸崇拜地看着顾西穗,问:“我以后有问题都可以问你吗?”

“当然。”

“生活上的问题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西穗笑了,道:“也可以。”

她当了两个小时的前辈和姐姐,自认为表现还不错。

但没多久她就发现了,这女孩儿比她聪明多了,一个下午不到,就已经把太初的架构和运营的工作流程摸得一清二楚,并且迅速跟柜姐们打成一片。

顾西穗一边欣赏,一边感慨道,好的,现在她知道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是什么感觉了。

但是好烦噢!这么聪明干什么?

几个小时后,她这个被拍死的前浪就不想再跟关辛悦说话了,跑到办公室里转着笔,心不在焉地看着策划送上来的春节企划案,研究着报表,突然发现人类是真的有点贱。

平时忙的要死,她满脑子都是摸鱼。这会儿真有机会摸鱼了,她又觉得好无聊,只想找点事情做……

她打开手机,扫了一眼钱闪闪那个无时无刻都在聊天的群,又看了几个公司群,一排排看下去,最后在权西森的头像上停留。

他的头像是罗斯科的画,黑白色快的那一幅。而朋友圈除了偶尔转发一下葡萄酒相关的公众号之外,几乎空无一物。

跟她一样,一个标准的商务人士的朋友圈。

他发给她的第一条信息则是一段小视频,黎明时分的大火,发送时间是清晨5:27。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就是说,也就是说,那天他刚把顾西穗送到住处,就去了机场,估计是深夜到达的,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了。

视频里,天空还是一片漆黑,工人们正在往奄奄一息铁皮炉子中放着燃料,等着火焰重新燃烧起来。

那真是一个奇怪的场景,视频里能明显看到远处的雪山,每个人几乎都冻得发抖,一个接一个影子从火焰前走过,唯独有几个小孩子兴奋地叫着,往火堆里扔着东西,之后咯咯笑了起来。

顾西穗截图,标出那几个小孩子扔东西的瞬间,问:这些是小孩子吗?他们在干什么?

权西森很快回复:在烤土豆。

又补充:还有红薯、玉米、饼。

顾西穗就笑了起来。

不久后他就发来了一段新的视频,是关于那群小孩子的,应该是好久之前的视频了,大约十来个五六岁到十二三岁不等的小朋友,脸上挂着特有的高原红,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跟打了发蜡似的,你甚至能根据他们的刘海判断当天的风向。

那个视频里,他们正在一个看起来很舒服的房间玩闹着,大约是被问到了理想之类的,一个接一个说:“我想去太空!”

“我想去北京,想看天安门。”

“我想养好多好多羊,我喜欢羊——我看电视里有个地方的人是开着飞机放羊的,我也想开着飞机放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他人就都笑了。

还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女孩一脸高兴地说:“我想当明星!”

“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那小女孩一开始还莫名其妙的,之后才发现她还在换牙,一说话,门牙处就黑洞洞一片,只剩下其他的牙齿硬撑着。

反应过来之后,她立即捂住嘴巴。

顾西穗本来还以为她会生气或者哭泣的,谁知道她左右看了半天,跟着他们一起,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顾西穗跟笑,接着就忽然就有点明白了他喜欢她的原因。

他们是一类人。

她隔了很久才截图,把那个想当明星的小女孩圈出来,说:你就不能给人家买点漂亮的头花吗?

她拍完这段视频,头发就被剃光头了。权西森发了个叹气的表情,道:她满头都是虱子,弄也弄不掉。

你一个资本家,怎么可以让一个小女孩满头都是虱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都怒了,权西森则回复:……资本家又不是万能的……

那就是你这个资本家没当好!一个合格的资本家怎么能让别人长虱子?

&,我的错。

他说。

顾西穗顿时就大笑起来。

真要命,隔了也不知道多远的距离,他居然依然能逗她笑。

在忙的时候,翻一下聊天记录能带来短暂的愉悦,在闲的时候,翻聊天记录就太折磨人了。

顾西穗托着腮、转着笔、抖着脚、漫无目的地点着鼠标,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五点,看到下班时间一到,抓起包就走。

闲的无聊,只好组团吃吃喝喝了。

顾西穗把好久不见的女孩们都约了出来,大吃了一顿,之后去傀。玩着闹着,dy突然问:“对了,顾姐,前几天总是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怎么不见了?”

等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就“总是跟你在一起”了?

顾西穗一脸心虚,谁不知道在闺蜜面前提起一个男人,就宣告了一段绯闻?

但她还没准备好跟别人提起权西森。

而钱闪闪正好推门进来,问:“男人?什么男人?”

“有一个穿衣服很好看的,他好像特别懂咖啡,来店里消费过好几次,我昨天店里拿到了一包重发酵的瑰夏,风味非常特别,店长说不适合拿来卖,但我觉得他可能会喜欢。”

&慢吞吞地说,顾西穗则在心里感慨:你们俩真不愧是好朋友,见不着面,还惦记着对方喜欢喝什么。

钱闪闪却突然兴奋起来,说:“啊对!我也想问这个来着!我觉得他好会穿!

“就……普通客户而已。”顾西穗犹如被抓住作弊的学生一般,淡淡地说。

钱闪闪却问:“单身吗?叫什么?皮衣什么牌子的?”

“我跟他也不熟……”顾西穗本想装傻,脑袋里闪过“皮衣”两个字,才皱眉:“等会儿?皮衣?你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总是戴着帽子的男人!”钱闪闪皱眉:“你们说的又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根本不给dy回答的时间,直接把话题推到钱闪闪身上,吃惊地问:“你怎么会对戴尚那种人有兴趣?”

“戴尚?那是他的名字?”钱闪闪突然就托起了腮,眼睫毛眨巴眨巴的,甜美一笑,问:“他是做什么的?”

“临时被我叫过来救场的装置艺术家,我们在伦敦时住同一幢学生公寓。”顾西穗正襟危坐,瞪大眼睛道:“他绝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他就是个……”

顾西穗拼命地在脑海里想着她知道的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们这群人聊起男人时,都会比做包包。

若非要溯源的话,应该是一年前,钱闪闪针对那句“女人如衣服,男人如手足”不满地说:那么男人凭什么不能是包包?

群里就都开始乐了,七嘴八舌地开始刷屏:那我男朋友就是个购物袋,就几十块钱,印个图案就往外卖的那种,除了便宜找不到任何优点了……

这么一说,我在单恋的男人好像笑脸包,浑身都充满了过时的感觉……

妈的,我老公就是垃圾袋,连个包都不算!

……完蛋了,我没有包……

没有包+1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包+1

没有包+1

……

顾西穗记得那个晚上,群里空前的热闹,顾西穗刷着手机看着她们瞎聊,又转头看了看宋子扬——

其实是到了那一天,她才发现他是个挺乏味的男人的。

一旦找到了合适的喻体,男人似乎就真的不再重要了,好像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也没有谁能完美到找不到缺点。

至于包,缺点就更多了。

再名贵的包也是有着不尽人意的地方的,细带勒肩,真皮难伺候,几万块买来,两千块卖出,抑或五位数的价格,却连个拉链都做不好……

当然也有人恋爱脑得不行,说自己的男朋友是浪漫糯糯的云朵包,钱闪闪立即问:真的不是因为软吗?

众人狂笑。

聊到最后,所有人都清心寡欲起来,包也不想买了,男人也不想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那天的素材足够顾西穗用很久了。

她想了半天,才说:“戴尚就是个功能性箱包!”

“哟!”钱闪闪吹了声口哨,dy则问:“功能型箱包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特定的时候很有用,但是一旦脱离了那种环境就毫无必要了,比如户外包、文具包。”

一提起戴尚,顾西穗的表情就变了,说:“他就是那种没有艺术家的命,先有了艺术家的清高的人,看什么都不顺眼,逮谁批判谁,尤其喜欢抨击衣服和时尚,觉得女人都肤浅不可理喻……”

“那功能性是什么意思?”小鹿居然也跟着津津有味地聊了起来。

“他做饭特别好吃,而且,修灯泡通马桶之类的也很擅长。”

顾西穗一脸吃人嘴短的愧疚,想起她刚到英国的时候,既不习惯那里的食物,也不习惯那里的气候,从广东到伦敦,在她心里近乎于从天堂到地狱。

有那么一段时间天冷得不行,冬天,还下雨,每天从学校回来,顾西穗都很想喝一碗猪脚姜。她找遍了全伦敦的中餐馆,也没找到有卖这个的,只好自己去菜市场采购,什么猪蹄啦酱油啦一股脑地背回家。

“然后呢?”

然后顾西穗就开始摇头叹气了。坦白说,她当年真的很弱,自理能力非常差,还缺乏常识,根本不知道生猪脚需要去血水,也不知道上面全是毛,回到家打开袋子一看,冰粒化开之后,那只猪脚就变成了凶杀案现场:血泊中伸出惨白的生肉。顾西穗当时就被吓到了,再加上特别想家,委屈得不行,就坐在厨房哭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候,厨房门被推开,戴尚进来——

第32章爱情这种事,三分靠眼瞎,两分靠运气,剩下的就全靠脑补了

总的说来,那是个特别像小言情的时刻。

戴尚问顾西穗为什么哭,顾西穗就说想吃猪脚姜,想家,想妈妈,他就皱了皱眉,说,这有什么好哭的?你上去等着吧,我做好了叫你。

所有人都是一脸吃瓜的表情,顾西穗故意卖着关子,等众人问:“那他真的给你做了啊?好吃吗?”

“真的。而且特别好吃,比我妈做的都好。”顾西穗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接到那晚猪脚姜的时候都快爱上他了——”

“然后呢然后呢?”

顾西穗见到大家的期待值达到了最高峰,才冷冰冰地说:“然后我就被他骂了整整三个月,从当代独生子女的教育问题,到中华美食固步自封,批判唐人街的华人餐馆不争气,最后骂全球化导致了人类的口味越来越单一,难怪英国要脱欧……”

一提起这件事,顾西穗就一脸绝望,她真的不介意被人说她娇生惯养或者独立性不强,但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能把一件小事拔高到这种地步,而且迄今不明白这件事跟英国脱欧有什么关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所有人都快笑疯了,唯独钱闪闪气定神闲地说:“看什么都不顺眼,逮谁批判谁——不是刚好跟我很合适吗?”

“哇!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的吗?”dy吃惊地说。

“那当然了,我身上有什么毛病我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我只是不改而已。”钱闪闪又看向顾西穗,问:“还有呢?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他啊……”顾西穗倒是回忆了半天,说:“我只见过他一个女朋友,是那种有点性感的类型……”

“哟西!那就是我了!”钱闪闪一拍桌子,单方面宣布了一段恋情的开始。???

顾西穗满头问号,问:“如果我要说他喜欢温柔型的呢?”

“那当然也是我了。”钱闪闪眯起眼睛,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嗲声嗲气地说:“谁还不是水做的了?”

天生女主角就是天生女主角,顾西穗还没来得及开启她的新感情线呢,钱闪闪就大张旗鼓地开始拍拖了。

无论何时,钱闪闪恋爱都是她们这群女人最大的娱乐,因为你永远也猜不到她会用什么方式去撩一个男人。

一听说钱闪闪周围又有了新男人,群里就重新闹腾起来了。

夭寿啦!钱姐又要出山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卧槽!什么人?

艺术家!最近就在太初广场!

妈耶!一直都在吗?我要去我要去!

装置艺术家——如果这个词对你来说有点陌生的话,那么换成“沉浸式体验”,你可能就明白了。

流量时代,提供一个打卡项目几乎成了每家商场的必备职责。因此,商场跟艺术家的合作就变得频繁了起来。

太初甚至改了四楼的布局,建了一条沉浸式空中走廊,取名为剧院走廊,定期跟艺术家合作,既可以帮品牌做宣传,又建立了自己的文化招牌。那里一度成了太初广场最热门的地方,带来的客流量非常惊人。

这次展览的主题是响应冬奥会的,预期的是一个布满雪的、浪漫又梦幻的长廊,伴随着灯光设计,金色的雪花向后飞去,带来别样的动感。

但失去了灯光艺术,就是一条很普通的走廊了。

原定的艺术家来不了了,顾西穗只好在国内到处找平替,浏览到某个网页的时候,才发现戴尚已经回国了,并且就住在广州。

顾西穗在微信上找了半天,才总算是把他翻出来了,打开朋友圈,还是老样子:疯狂转发公众号,痛骂世界各国领导和各国各种政策……

这样一个人?跟钱闪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想不明白。

在钱闪闪宣告了她要拿下戴尚的第二天,顾西穗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其实戴尚的外形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他是这几年少见的还保留着一丝荷尔蒙气息的男人,身材也算是硬朗,肩宽腿长,十分性感。

只不过他在打扮上恨不能昭告天下:我拒绝跟这个世界合作。

未成名的艺术家,过得比民工还不如。戴尚脾气又不好,想来经济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穿着的还是几年前在二手成衣店买的皮夹克,靴子掉了漆,帽檐上有个洞。放十年前,还能说一句放荡不羁爱自由,但现如今,谁不知道看起来颓废的男人都是情绪黑洞,牺牲周围所有人,以治疗他们可怜的童年。

一般还治不好。

“他是情绪不稳定的那种人吗?”

昨天钱闪闪问顾西穗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这个。

顾西穗想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情绪非常稳定——我觉得他从出生起应该就没有开心过。”

“哟西!”钱闪闪满足了。

虽然顾西穗根本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满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圣诞节前,戴尚只是来过太初几次勘测场地,圣诞节后则带了设备过来,而顾西穗要做的,就是伺候好他在太初工作的这一周。

一大早,顾西穗就带着他,以及他的一个小助理从员工通道进入地下停车场,回头望了望他们,问:“你们两个人够吗?需不需要叫人帮忙?”

“不够的话我干嘛只带一个人过来?”戴尚没好气地看着顾西穗:“你怎么总是在问这种多余的问题?”

“好的。”顾西穗表面笑眯眯,内心又回到阴冷的伦敦,她发誓她这辈子也不再吃猪脚姜了。

货运停车场跟客人用的不一样,那里总是乱糟糟的,卸货的卸货、运货的运货,一个两个的都在货运电梯前排着队。物业部的几个年轻人正拉着春节装饰品走过来,顾西穗和戴尚,以及戴尚的小助理,就只能看着那些灯笼、老虎、中国结从他们面前经过。

等这些东西都过去,落入眼帘的则是一个穿着背心、戴着棒球帽的女人。她纤腰肥臀,狂野性感,正站在一辆大货车前,帮人搬着东西。

救……命……

看到钱闪闪的那一刻,顾西穗就扶住了额头。

虽然她脑补了好多种钱闪闪会采用的方法,但就是没想到她会在早上九点出现在地下二楼的停车场。

此刻钱闪闪从白富美变身一个仿佛随时都要跑路的、居无定所的、锦衣夜行的女杀手,短款t恤,帮物业部的同事搬刻成中国结形状的雪弗板——那种底盘快一米高的大型货车,她一抬胳膊,就露出一截腰。

钱闪闪的身材是那种被无数少女诟病的葫芦形,但她就是很擅长放大自己的优势,纤腰下是做旧的宽牛皮皮带,肥大的工装裤,系带短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吃东西不忌口,跟苗条从来都没什么关系,全靠一个尖下巴和那把细腰撑着。看到那截腰,顾西穗才暗自感慨,那么久的帕梅拉还真没有白做,那肌肉是真够紧致的。

不过……

冷吗?

顾西穗想起来不久前冷到了连上下班都要打车的钱闪闪,跟现在真是判若两人。

她甚至把头发都弄成了小卷,蓬蓬松松的绵延不绝。手里不断地往前递着:【虎】【虎】【生】【风】。

倒是够应景的。

传送完了那些板子,她才抬头对车上的人说:“那我先上去了。”

然后从货车旁边拿起一件军绿色的短款羽绒服套上,拎起放在地上的战地风格的单肩斜挎包,挎包的动作跟垮机关枪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到处突突别人了。

接着她朝顾西穗所在的方向走来,顾西穗怕自己笑出声,只好别过头,特意看了戴尚一眼。

戴尚是没什么反应,他那个小助手却是眼睛都看直了。

钱闪闪目不斜视地跟戴尚擦肩而过,蓬松的头发似乎还擦到了他的脸,他皱了皱眉,她却跟没看到他似的直接钻进电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是……

不服不行。

“刚才那个女的也是你们公司的吗?”小助手兴奋地问。

“对……”顾西穗点了点头。

“单身吗?”

“不……清楚……”

顾西穗是真的不清楚,钱闪闪现在的设定究竟是单身呢?还是不单身呢?

唯恐自己会说漏嘴,她只能含糊其辞了。

戴尚则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往前走,找到他的小货车,打开后备箱,跟助手一起搬着装满器材的铝合金箱子,顾西穗借了个板车过来,三个人一起走进电梯,刷了卡,然后顾西穗愣住,吸了吸鼻子。

&,黑色鸦片。

顾西穗这才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怎么女人跟女人的差别能大到如此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如说,她怎么就想不到,在电梯里多喷一点香水,以至于让电梯上行的时间里,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刚才的靓影?

对女人来说,终极的性感就是给人留下无数遐想的空间,身材不重要,氛围才重要。但顾西穗很怀疑,男人会不会吃这一套。

像戴尚这样的男人,在英国那种地方,其实还挺受欢迎的。中国女生心仪他的男子气概,洋妞则错把他的厌世当成了“东方情致”,还有一些性向不明的男人认为他很性感……

反正跟戴尚合租期间,顾西穗见过不少人穷尽了手段逗他欢心,然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最终都失败而归,让顾西穗一度以为他是不是心理变态。

把这些跟钱闪闪讲了,说:“他真的油盐不进的,你那点小手段我估计他一眼就看穿了。”

钱闪闪却吃惊地说:“我的天,你到底怎么回事?”

她瞪着顾西穗,如同在看一个山顶洞人,说:“他怎么想或者喜欢什么类型关我屁事啊?我只不过是放出信号,暗示他我对他充满兴趣,他要是看不穿才完蛋了呢!你一个自诩热爱大自然的和平主义者就没看过动物求偶纪录片吗?我花枝招展地舞一下,表达我需要一个男人,之后就等他出牌了好吗?”

……

顾西穗心中一惊,道:“等一下,纪录片还能这样看的吗……?”

“求偶这种事,当然还是动物比较擅长,我们人类这种进化失败的产物,跟动物比起来太无聊了!搞个黄还要扯一大堆有的没的……”钱闪闪翻了个白眼,看着顾西穗道:“你之前到底都怎么拍拖的啊?就等着别人来追吗?”

“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本来想说,她最近其实进步了一点,学会跟人打情骂俏了。

但钱闪闪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时间,说:“原始的性冲动才是第一生产力,搞那么多虚的都没用,该上就上,该冲就冲,泡个男人搞那么复杂干嘛?你在朋友圈暗示再多都不如直接卖弄一下,别想什么矜持不矜持了,骚一下不会折损你的自尊心。他要是对我有兴趣自然会过来,对我没兴趣我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就叫进可攻退可守!”

“但是……”

“泡仔最重要的是自己玩得开心,反正你再怎么暗示,男人也是感知不到的,毕竟他们的大脑长错了位置。所谓的爱情,三分靠眼瞎,两分靠运气,剩下的就全靠脑补了——只要有合适的引线,女人就能一个人在脑海里跑完爱恨情仇的全过程,所以说到底,女人爱上的都是自己的想象力,男人只是个工具,懂吗?”

那一长串的理论指导像子弹一样砰砰砰砸到顾西穗脑门上,让顾西穗应接不暇,她一脸懵逼地看着钱闪闪走到lv店内的穿衣镜旁,手起刀落般地快速盘起了头发,还不忘揪一些碎发出来显脸小,感慨了一声:“天呐!我真美!”然后就转身继续忙碌了,只剩下顾西穗在偌大的还未开始营业的商场里继续懵逼。

行吧……

钱闪闪的脑残粉就不一样了,香水的事情一讲,“学废了”的dy就再次学废了。

她直接买了钱闪闪同款香水,跑去地下二层,在太初广场那个沉迷耳机不可自拔的小哥面前晃荡。

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顾西穗就看到dy的上司拉着dy怒骂:“我们是精品咖啡店!你怎么能喷香水呢?顾客还要不要感受咖啡的独特香气了?你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去!”

“对哦!”

&又是后知后觉地抬头,仿佛这才想起来她是个咖啡师一样,之后一脸沮丧地离开咖啡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看到了也只是笑。

跟权西森讲起这件事,说:你的好朋友dy最近又遇到麻烦了。

啊?他惊讶地问:为什么是我的好朋友?

因为她也是个单恋和暗恋爱好者,她认为只要什么都不发生,她就永远不会失恋。

我可没说什么都不发生。

他回复了这么一句,顾西穗的脸颊就微微烫了起来,同时在心里尖叫:到底什么时候能加班啊?!!

毕竟非要钱闪闪指出,她才发现,她现在正在那个“在脑海里跑完整个爱恨情仇”的过程里。

而且,还都还挺精彩的。

第33章人都是参照他人来确定自己,但要是找错了参照对象,人生就会变得异常凄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2021年的最后几天,顾西穗就是在愁闷看戏中度过的。

低端玩家吃瓜看戏,高端玩家则直接进入战场。钱闪闪猛攻了两天不到,群内就传来捷报:报!戴尚跟钱闪闪一起吃午饭了!

一段小视频发了过来,戴尚和钱闪闪面对面吃着东西。钱闪闪穿着一件旧风衣,戴了顶棒球帽,两个人往那儿一坐,cp感顿时就来了。

1点26,两人离开麦当劳,也不知道聊起了什么,站在路边面对面地看着对方,钱闪闪仰着头,满脸都是玩味的笑容,戴尚则依然皱着眉,困惑地看着她。

1点28,他们才原地分开,一个去往lv所在的南门,一个则朝空中走廊所在的北门,好一个向左走向右走,谁也不回头。

晚上9点20,有人看到戴尚经过lv的门店时微微驻足了一下,隔着门窗打量着正在殷勤接待顾客的钱闪闪。

10点20,商场关门,收尾工作结束,钱闪闪则去外面取了外卖,之后拎着外卖盘腿坐在地上,招呼戴尚以及戴尚的小助理一起吃起了宵夜。

然后第二天早上7点,戴尚出现在了钱闪闪的厨房。

被食物的香气吵醒的顾西穗睡眼惺忪拉开房门,看到是戴尚,顿时就清醒了,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里?”

“做早餐啊。”戴尚连头都懒得回,仿佛这是个理所当然的回答一样。

顾西穗则有种自己根本没睡醒的感觉,吃惊地看了他半天,之后重新回自己房间,掰着指头数了数,ok,四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都是参照他人来确定自己。

但要是找错了参照对象,人生就会变得异常凄惨。

自从认识钱闪闪以来,顾西穗每天都生活在降维打击里:同样都长相平平,钱闪闪却总能给旁人留下触目惊心的烙印,顾西穗则是个背景板;同样身材都不完美,钱闪闪却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性感的气息,顾西穗则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性冷淡的气息;同样都是在太初工作,钱闪闪是lv本v,顾西穗则如同野狗本狗……

同样都是单身久了,遇到了有兴趣的男人,钱闪闪四天把人弄回家,顾西穗则跟权西森成了……网友。

在过去的几天里,顾西穗和权西森每天就都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从音乐到图书到电影,不外是年轻人常聊的那些。

若说他跟其他男人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无论她发了什么,他都会挺认真地回复。他语言组织能力不错,不怎么用表情包,也能打对得的地——加分项!

从厨房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后,顾西穗就去洗手间洗脸刷牙。再出来时,刘灵也已经醒了。她跟戴尚当场给顾西穗表演了一个一见如故,兴奋地交流着做饭经验。

刘灵舀着刚才剩下来的肉糜,只尝了一口就惊奇地问:“你里面加了什么?”

“就你们厨房里那些香料而已。”

“大火小火?”

“小火就行了。””油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你用的是什么肉,如果是五花肉,一点点就行了。”

……

好吧,原来顾西穗才是不合群的那个。

顾西穗总觉得气场这玩意儿也是遵从零和概念的,房间里只有三个女人时,钱闪闪的气场独占60%,顾西穗和刘灵平分剩下那40%。戴尚一来,搞不好就是他跟钱闪闪共计90%,她跟刘灵平分剩下的10%。

结果现实是,戴尚和刘灵相谈甚欢,顾西穗的存在感为0。

她进去打开了咖啡机,听到刘灵问:“钱闪闪呢?”

“不知道,我也刚起床。”顾西穗说。

戴尚却道:“她在洗澡。”

顾西穗和刘灵当场交换了一个八卦到极限的眼神,很想问,洗澡是指……洗澡吗?还是……

洗澡?

而处在八卦中心的戴尚还是那副就算全人类都幸福快乐,他也能找出问题的表情,边皱着眉收拾着灶台边说着暧昧的话,道:“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东方情调吧……

谁知道呢?

正纳闷着,钱闪闪的房门就被拉开了,她走出来,房间里的氛围也在一瞬间就变了。

人间所有的暧昧,都暧昧不过美人出浴。虽然顾西穗和刘灵也不确定昨天晚上到底是错过了什么剧情,但钱闪闪的样子却让人觉得漏看了一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丝绒睡衣,带点潮湿的头发,粉扑扑的脸颊——也不确定是浴室里蒸过头了,还是不可言说的红晕。香喷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取代了妖艳的香水,顿时想象空间就更大了。她摇曳生姿,婀娜地往沙发上一坐,眼含笑意地看着戴尚,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戴尚把番茄盅往她面前一放,依旧没什么表情地问:“你还要吃什么?”

“葡萄。”她甜丝丝地说。

“冰箱里有吗?”

“有。”

“好。”

戴尚又转身进厨房了,顾西穗和刘灵一起看着他翻冰箱的背影,又转过头看钱闪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闪闪却一副房间里只有她跟戴尚的表情,捧着咖啡,耐心十足地看着戴尚。

还吃什么早餐啊?再丰盛也得赶紧吃完走人。

顾西穗和刘灵默契十足地低下头,匆匆往嘴里送着食物,五分钟不到就都站了起来:“我去上班了!”

临到了晚上,钱闪闪才解释说:“我是真的叫他来做早餐的,然后他就来做早餐了。”

“你骗鬼啊!你就直接走过去问他能不能来做早餐吗?”顾西穗尖叫。

“对。”钱闪闪神秘一笑,天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只不过实话也是需要铺垫的。

像戴尚那种自以为是的艺术青年是最好看透的,他们的自恋主要是体现在:就算他们要找女朋友,也不能是那些泛泛之辈,不然,要怎么彰显他们的好品味和深入骨髓的自恋精神呢?

所以,只要不走寻常路就可以了。

好比他跑去麦当劳问她究竟在干嘛的时候,钱闪闪也没藏着掖着,直言不讳地说:“勾引你啊。”

“然后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我怎么知道?”她两手一摊,笑着说:“要到手了才知道。”

戴尚只是皱了皱眉,边嚼着汉堡边好奇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每个男人都像小狗一样,你勾勾手指就过来了?”

钱闪闪听到这话就笑了,心里想的是:当然是了,不然你是怎么坐到这里的?

嘴上说的却是:“我不知道啊,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这样的男人怎么比较好追?”

“然后呢?你就会照办吗?”

“那就不一定了,只不过参考一下而已。”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钱闪闪那时候却发现她大意了,戴尚不爱笑是真,但他其实有一双挺适合笑的眼睛,那种玩世不恭的、带着戏谑的、调侃的表情,就藏在了他压低的帽沿之下,以至于没有多少人能注意到。

直到跟他对视时,钱闪闪才发现她忘记了问顾西穗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到底多大来着?

如果是跟顾西穗同龄,那么他就比钱闪闪还小几岁,她以为他是个弟弟,待到他真正坐到她面前了,她才发现他不是。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比较好,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我以为你是什么人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种被宠坏的女人,看谁都是玩具,这能有什么难猜的?”

钱闪闪突然就来了兴致,托着腮,笑眯眯地问:“你跟每个女人都这么讲吗?”

“只跟能听得懂的人说。”他用薯条蘸着番茄酱,懒洋洋地说。

钱闪闪却满脑子都是:卧槽顾西穗你这么回事?这他妈一个隐藏型僚机是怎么被她形容得这么无聊的?什么叫“只跟能听懂的人说”啊?这不是一句话就把她归类到“能听懂的人”这种暧昧不清但实则什么都没说的阵营里了吗?

情报错误是会死人的啊!

总而言之,那几分钟不到的午饭时间让钱闪闪深刻地感觉到了人的主观看法有多不可信,钱闪闪不动声色地调整着策略,之后淡淡一笑,说:“那真是承蒙你看得起了,不过我这个人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没说话,只是很轻地扬了一下嘴角。吃完了汉堡和薯条,就站了起来,把他自己的和钱闪闪已经扫光的餐盘都拿了起来,放进回收箱,之后往外走。

钱闪闪跟在他后面,临到出门了,钱闪闪才突然叫住他,问:“顾西穗说你很会做饭是不是?”

“啊?”他转过身来,困惑地皱了皱眉,说:“就还行吧,也没有特别擅长。”

“那你会做番茄塔吗?我一直在找非常好吃的番茄塔,但从来没吃到过非常满意的。”

他手插着口袋,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地问:“然后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可不可以做给我吃?”钱闪闪仰着下巴,猫咪一样地眯起眼睛问他。

她知道她那个表情才是最性感的,明晃晃地撒着娇,一个人就可以把氛围拉满。

戴尚还是带着嘲讽地看着她,问:“我要是拒绝呢?”

“你不会的。”钱闪闪走近一步,凝视着他眼睛。

“因为你已经快无聊疯了,反正你也没什么艺术天赋也没什么艺术观念,你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发现你在追求的东西你根本就得不到,你现在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对抗虚无和无聊。而我——”

她顿了顿,凝神,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会是你无聊人生里遇到的最有趣的人。”

第34章相不相信真爱,是一个世界观的问题

钱闪闪风轻云淡地讲完,众人全都一脸窒息:“这……让人怎么学啊?”

“就算能想得到这样的台词,也讲不出来的好吗?”

“你能不能……展开讲讲,那句话是……临时发挥吗还是……提前准备的……”

唯独dy很认真地打开了手机,边记着边问:“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能再说一遍吗?什么艺术观念之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则深呼吸一口气,扶着额头默默自闭,怎么同样都是女人,就……

她还在为她那点小小的快乐而兴奋,一对比,又发现她真的是个乏味得无药可救了,什么浪漫的爱情和精彩的人生还是不要想了,继续躺平摆烂吧……

此时是2021年12月31号的晚上十一点,她们照例在傀聚众酗酒。顾西穗低头看着手机,权西森说过他今天会回来,但那边似乎大风,航空管制,八点过后他就失联了。

钱闪闪的手却突然伸到顾西穗面前,敲了敲桌子,道:“所以该你了——”

“啊?”

“老实交代,认识谁了?”

“什么?没有……”顾西穗吓了一跳,连忙回神说:“我怕晚上的无人机表演会出问题……”

“少来了!”钱闪闪眨着眼睛,如同一只狡猾而美丽的狐狸,说:“你还真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过我啊?你最近欢脱得不行,一看就是有野男人了……”

“而且以前一下班就把手机扔老远,现在都是抱着手机不放。”刘灵也跟着凑热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休想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顾西穗摇着头说:“我才不要成为你们的下酒菜!”

“啊!我知道!”dy突然叫了起来。

顾西穗瞪着dy,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dy却说:“肯定是周扬!”

顾西穗呆了三秒,就哈哈大笑起来,dy这脑回路真是太厉害了。

周扬堪称是太初第一美男子——如果不包括爱马仕那位保安的话,但最重要的是,他将会是顾西穗未来的上司。

顾西穗道:“我失心疯了才会爱上同事,而且,周扬不喜欢女人的好吗?”

&一脸震惊:“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钱闪闪则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顾西穗。顾西穗举手投降:“我真的不想说!”

这时酒吧的门被推开,dy立即叫了起来:“这边这边!”

顾西穗回头,看到兔总裁。

她还是整个人都很嗲,穿着毛茸茸的上衣,短裙,亮晶晶又香喷喷,紧张地走了进来,先看向钱闪闪,又看向顾西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连忙冲她一笑,站起来拖着她的手到座位上,钱闪闪只是懒洋洋地打量了她一阵,没说话,一回头,看到彻底呆住的小鹿,才瞪大眼睛,恼怒地说:“眼神!给我收回去!”

“啊?哦……”

小鹿耳朵都红了,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鼻子,转身继续忙碌去了。

顾西穗哈哈大笑,按着兔总裁的肩膀坐到了刘灵旁边。

与此同时,顾西穗的手机屏幕亮起。她打开看了一眼,就抓起大衣,说:“我先走了!”

“你等会儿!”

钱闪闪却突然叫了起来,几大步走到顾西穗面前,摘掉了自己的项链给顾西穗戴上,又伸手对dy说:“口红!”

“你干嘛?”

“勾引个男人都不会!”钱闪闪摇摇头,捏着顾西穗的下巴,道:“抬头。”

顾西穗看着她的脸,她专心致志地给顾西穗涂着口红,如同一只美丽而狡猾的狐狸。顾西穗心跳加速了一阵,总感觉性向都开始摇晃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钱闪闪掰弯。

钱闪闪则退后几步,重新打量了顾西穗一会儿,总算是满意了,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璀璨一笑,轻声说:“记得勇敢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意味深长,话中有话,顾西穗怔住,钱闪闪则回到桌前举起杯子说:“新年快乐。”

其他人便也跟着举起杯子:“新年快乐!”“顾姐加油!”“冲!”

顾西穗绝没有想到她会因为这句话眼眶泛红,想了一会儿,才笑了,拿起桌上属于她的那杯金汤力,一口气喝光了,大步离开。

爱情是勇者的游戏。

钱闪闪说,真爱就像中彩票一样稀缺,可是总有人遇到。问题是,绝大部分人永远都不会花那十块钱去赌运气,只会觉得买彩票很蠢。

顾西穗还记得聊起这个话题时,她有些惊讶地问:“你居然会相信真爱这种东西吗?”

“信啊,为什么不信?”钱闪闪说:“信不信,是个世界观的问题,追不追求真爱,则是生活方式的问题。有些东西,信了会好过一点。”

是日她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玩着头发,以过来人的眼神看着顾西穗,说:“感情对我来说只是娱乐,但你不一样,你是想要一点真东西的。”

顾西穗默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钱闪闪便道:“可是真东西是需要勇气才能换来的,瞻前顾后是不会遇到的。”

她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是瞻前顾后,抑或爱情对她来说有什么重要的,然而内心深处还是明白,她依然会期盼一场燃烧,那种真真正正活着的感觉,为了什么而狂奔一次,纵情一把。

一次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2021年的12月31号对顾西穗来说跟1999年的12月31号有点像,那时候顾西穗刚开始上学,老师用蹩脚的普通话讲,零点一过,他们就要进入21世纪了,21世纪很不一样,会有很多飞船、人类可以去太空旅游、征服宇宙……

于是顾西穗晚上就等啊等,想看到奇迹降临的那个瞬间,是不是零点一过,世界就彻底不一样了。

当然后来她发现老师骗了她,21世纪跟20世纪没有任何区别,但她依然记得那个激动到身体快要涨开的午夜,天空犹如黑丝绒,海风送来潮水的声音。她心里被风塞满,仿佛随时都会起飞。

零点毫无意义,仪式感也没有。但顾西穗已经决定了,零点一过,她就要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这跟她要去见谁无关。

同样期盼2022年到来的恐怕不止是顾西穗,那一天,几乎每个城市的中心地带都将要举办跨年倒数活动,虽然疫情还是时不时露个头,但好像已经没什么人在意了。

一走出酒吧,顾西穗就招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太初,谁知道刚开到附近,居然就开始堵车了。

顾西穗一脸震惊,看了看时间,23:26分,要不然是她疯了,要不然是全体广州市民疯了,居然在这个时候纷纷出门。

“你就在这儿停车好了。”顾西穗道。

她扫码付账,下了车,穿过马路,然后进入太初的地下停车场。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而她最清楚怎么走,才能最快地到达太初的另一端。这一片所有的保安她都认识,员工通道可以刷指纹,她拎着包,踩着高跟鞋,就像她小时候期盼的那样,一路飞奔着,裙角飞扬,去见她英俊的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地下走出来后,她就被广场的人海淹没了。

无人机是从23:30分开始表演,人们全都仰望着天空,打量着那些来回变换的图案。顾西穗发微信问:你在哪儿?

正门那边。

顾西穗便急忙往正门的方向走去,总共两百米长的广场,在那一天走起来,却格外的艰难。她再次看表,23:52分。

然后等她终于到达,并寻找他的身影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他正在路边张望着,明明还是那个人,那个挺拔的背影,在等待的时候,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还没来得及换下厚重的大衣,依然是一只手拿着咖啡,一只手插着口袋,聚精会神注视着马路两边的车辆——只要有出租车停下来,他就会等着车里的人下来,看到不是她之后,才立即转头,等其他车里的人下来。

他在靠近马路的那一段,离路灯有点远,路边全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对面则是依然闪烁着霓虹灯的商场。人们拿着气球、戴着会发光的头饰来来往往,广州的夜,从来就没有安静过的时候。

而顾西穗背后则是欢喜雀跃的人群,如同在过一个盛大的节日。

舞台已经铺好,光线和氛围也全都已经到位。

最要命的是,这还是顾西穗加班了许久,亲自拉起的氛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忍不住笑了,朝他走过去,他大概感觉到了,回头,愣了一下,才微笑——

顾西穗却在那一刻定住,清晰地认识到,他是茫茫人海中那个将要跟她产生关联的人,她们人生的大部分时候都对对方一无所知,将来也许会重新归于两个陌生人,但是没关系,至少这一刻,他在等着她。

于是她想了一会儿,走过去,凝视他的脸,并吻住了他的嘴唇。

——今年,她将无所畏惧。

第35章>

一个很轻浅的吻。

像一张过期不候的体验卡一般,短暂,但缠绵。

她甚至没给他回应的时间,就放开了他。

权西森则舔了舔嘴唇,之后笑了,问:“这是新年礼物吗?”

“公主的奖赏而已。”顾西穗抬着下巴,一脸骄傲地说。

他则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说:“非常漂亮。”

忘了说,今晚的聚会钱闪闪下达了死命令,一定要全体盛妆出门,顾西穗穿的是在伦敦店买的二手裙子,艳粉色的钉珠亮片裙,应该是爵士时代的产物,底下缀着金色的流苏,只要20欧的价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概每个女生的衣柜里都有一条华丽得要命的裙子,买的时候总在脑补什么时候穿,结果却从来没遇到那个合适的时候。

后来她才发现,当她觉得合适的时候,就是合适的时候。

她特意搭了暗红色的高跟鞋,外套则是常穿的那件,黑色压着艳粉,不至于太夸张。

只不过,钱闪闪的t字型流苏项链让人忍不住就把视觉移到了她的裙子上,而dy最爱的暗色哑光口红则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即将要黑化的女伯爵。

“谢谢。”顾西穗大方地接受这样的称赞。

远处的人群还在倒数:“二十!十九!十八……”

顾西穗忍不住笑,哪有从二十开始倒数的。

而属于她的那个时刻已经结束了,她就无所谓要不要等到最后了,只是问:“喝酒去吗?”

“好的。”他说。

这个时间点,几乎打不到车,他们便步行离开。走到一半的时候,人群才集体大喊:“五!四!三!二!一——!”

所有人都在大笑,顾西穗被吵得捂住了耳朵,权西森则伸手,很用力地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说:“新年快乐顾西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声音轻得像羽毛,恰好到处的沙哑却让它不急不缓地飘在顾西穗的心上。她抬头看他,他给了她一个仿佛有许多话要说的眼神,她静了静,环住了他的腰,他便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然后他们继续往前走,顾西穗挽着他的胳膊,准备带他去一间她私藏的小酒吧,步行就能到达。

那是一间建在商住两用公寓里的小酒吧,做的是熟客生意,客人几乎都是附近的上班族。

之所以带他去那里,因为那间酒吧有个很神奇的老板。他是个北方人,身材非常魁梧,却留着一头长发,跟个脱口秀演员似的,一开口全都是笑点。

抵达之后,酒吧里正热闹。五十多平的房间里坐了十几个客人,老板一见顾西穗就道:“哟!好久没见你了,新男朋友?”

“候选人而已。”顾西穗故意。

“候选人好啊!候选人才有机会上位。”老板打量了权西森一眼,问:“还有多少个竞争对手?”

“两百个有吗?”权西森看向顾西穗,也也跟着信口胡诌。

老板就说:“二百分之一的机会——这是我今年听说过的赢面最大的竞争了。”

顾西穗笑:“今年才过去了十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明今年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年份!”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回头想的话,2022年的第一个月真是顾西穗自17年之后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月,它如此明亮、愉悦、向上,彼时他们都还不知道,后面迎来的,是名为2022年的巨浪。

没有空余的位置,她便领着他在吧台前坐下,凑近权西森的耳朵,小声说:“这里的酒很神奇,都是老板原创的鸡尾酒,但基酒包括了白酒黄酒葡萄酒,等等。”

“白酒?”权西森吓了一跳。

而她却被他那个吃惊的表情逗笑了,说:“对。”又问老板:“今天有什么特调吗?”

“fuck2021。”

顾西穗就笑了,说:“两杯!”

她特意带他来这里,是在展示她的生活的截面,她喜欢去的地方、交往的人,构成了她的审美和品味。虽然天天在批判消费主义,但很奇怪的,都市青年终究是由消费构成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权西森只是看着她闹,这是她的主场,她说了算。

点完了酒,她才侧头问:“所以霜冻还好吗?”

“不是说过了,不聊工作的吗?”

这一次顾西穗可没上当,看了他一会儿,说:“居然这么糟吗?”

他便笑了。

他不跟她聊工作,是因为没办法她聊。

2021年的最后几天,对权西森来说是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一回到贺兰山,他就看到了漫天的烟雾。

那场面很惊人,高山、雪顶、缭绕的烟火。

即便是已经午夜了,空气中还带着灰烬特有的味道。

前来开车接他的人叫唐臣,一个法国留学归来的酿酒师,才二十六岁,非常年轻,也非常有才华,怀抱着一腔热血,想成就一番事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国内的葡萄酒行业是走过很多弯路的,早期那批企业家都是在海外进口劣质葡萄酒运回国内进行灌装零售,后来人民群众的精神物质都提升了,这才开始研究创立自己的酒庄。那时候都是斥巨资照搬法国那一套,又是进行土壤研究又是买高端设备的,捣鼓了十多年,一喝,还是那样,顿时就有点绝望。

然后等那些那些从小就决定做葡萄酒的留学生回来了,才总算有点眉目。

这批人跟老一辈不一样,从一开始就知道地理和气候对葡萄酒的影响,于是开始去欧洲化,摈弃掉旧世界对新世界的影响,开始品种改良……

其实搞不好顾西穗的口味才是对的,适合中国的葡萄品种和葡萄酒,跟欧洲本来就有着巨大的差别。

权西森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国产葡萄酒其实已经找到方向了。

问题是,好不容易捣鼓出了点什么,经济下行和疫情就先后来临——叠buff都没有这么惨的。

然后四天后,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红泥的损失至少有30%。

一大清早,当地政府的几个扶贫干部就来到了红泥,他们似乎都在垮掉边缘,一见到权西森就开始递烟,权西森当然没接,唐臣则回办公室了——

顾西穗听到这里则皱了皱眉,问:“扶贫干部为什么去?不是说扶贫已经结束了吗?”

“可贫穷还没消失啊。”权西森依然笑着,表情却变得讽刺起来,说:“满山的人就靠着这个产业吃饭呢,他们比我们这些小微企业更怕意外,一有个风吹草动,比谁都紧张,你猜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想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说:“怕你们撤资。”

权西森便笑了。

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对话的一个乐趣就在于,可以不用把后面的话讲完。

这时酒吧老板恰好调完了酒,说:“来!fuck2021!”

他把两杯酒分别放在他们面前,那酒做得像布丁一样,酒体是奶白色的,依稀可见一些红色的东西点缀。顾西穗和权西森拿起杯子,碰了碰杯,之后浅尝了一口,顾西穗就捂住了嘴巴,权西森则皱眉——

老板哈哈大笑着说:“这就是2021,有辣椒油、苦瓜、百利甜、还有金酒、咖啡原浆……”

他还没报完原料,顾西穗就尖叫起来:“你反社会吧!”

权西森则大笑不已,还真够fuck的。

“快,喝完,今天只有喝完这杯酒的人才能在本店消费。”老板气定神闲地望着他们俩。

这年头,做生意没点创意是不行的,而都市的乐趣就在于,总能有机会遇到奇形怪状的人。

顾西穗和权西森对望了一眼,之后重新举起杯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fuck2021!”顾西穗说。

“。”权西森道。

顾西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比她还丧——这简直完全踩中了她的点。

他们碰杯,然后强忍着不适,比赛一般地喝完了那杯毒酒,一前一后地放下杯子,大笑。

老板则说:“欢迎来到2022——请问要喝点什么?”

第36章人人都以为只要离这个世界足够远,就会有一个桃花源

酒精就是年轻男女的催情剂,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酒神,如果酒神拥有翅膀,那么在夜晚飞跃人间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个个寂寞的男女开着酒瓶,晃着酒杯,在酒吧、在餐厅、在街头、在狭小的出租屋里。

那情不止是男女之情,而是包含了人类的一切情感: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当代人早就已经不会爱了,他们会爱纸片人、爱猫咪、会爱布娃娃、爱一个虚拟的角色,唯独不会爱人类。

然而那些无处投放的、蓬勃的情感,却总在夜深人静时将人类撑到爆炸,只要有足够的酒,就能换来一个烟花般的emo时刻。

顾西穗并不是一个纯粹的酒鬼,她只是喜欢那些晃晃悠悠的时刻,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放松,时间变慢,情绪舒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午夜一点,她跟权西森还十分清醒地坐在那里聊着天。她说:“你有没有发现,陶渊明才是中国人的集体向往?每隔一段时间,人们就开始向往田园生活。”

权西森摩挲着手里的杯子,说:“逃避虽可耻却有用。”

“你觉得是逃避?”

“不然呢?”他说:“如今的躺平、fire生活,不都是田园生活的变体吗?人人都以为只要离这个世界足够远,就会有一个桃花源。”

顾西穗倒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问:“那你呢?你会向往那种生活吗?”

权西森很奇怪地笑了一下,说:“陶潜可是饿死了自己的孩子。”

顾西穗怔了怔,听到他继续说:“找一个深山躲起来简单,但彻底放弃现实是很难的。苏轼豁达了一辈子,却还是在写《寒食帖》的时候彻底崩溃了。”

顾西穗回忆了一下《寒食帖》那几道不顾一切的挥洒笔迹,才一怔。

“你说,他是不是那个时候就知道,他再也见不到苏澈了?”

权西森似乎没从这个角度想过,仰头想了半天,一拍桌子,道:“……天,有点被虐到了。”

顾西穗再次大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俩肯定是有什么毛病,在这里聊苏轼和陶潜。

当然还聊了别的,有的没得扯了一大堆。酒吧里其他人已经喝醉到开始点歌了,抖音神曲和奥斯卡经典毫无规律地一首接一首,唯独他们没怎么动过,自始至终都坐在那里劈情操。

她已经不记得今天喝过多少杯了,她酒量很好,他也不错。但也不知道怎么的,越喝越清醒。

顾西穗忽然问:“你想过要过怎样的人生吗?”

权西森想了一会儿,居然摇了摇头,只是问:“你呢?”

灯光下,他的面容看起来又温和了许多,如同一个久远的老友。

顾西穗一本正经地说:“我想当个冷酷无情的女海王。”

权西森就笑了,一脸一个字也不信的表情。

“然后,我还想赚很多很多钱。”顾西穗道:“你知道姚梦玲吗?就是梦玲电器的那个姚梦玲。”

听到这个名字,权西森才扬了扬眉,说:“知道。”

梦玲电器是广东一家做小家电的公司,老板姚梦玲才是真正拿了大女主剧本的人:37岁创业,48岁时公司上市,50岁时,身家超过了一百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广东省知名度仅次于董明珠的女企业家,不过让她出名的并非是她的钱,而是那些早年的采访。

被问及如何平衡事业和家庭,她说:“不平衡啊,这有什么好平衡的?反正再怎么平衡谁家都一堆破事,生活就是由破事构成的。”

被问及女性创业难不难,她说:“难啊,但不难有什么意思?”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顾西穗绝对没想到,她旁边坐着的,就是姚梦玲的儿子。

她只是很神往地说:“她说,她喜欢钱,是因为赚钱是这个世界最难的事——我很喜欢这句话。其实我就是个很喜欢逃避的人,小时候很想当服装设计师,总觉得自己能一出道就惊艳全世界,所有大牌都给我递offer,明星求着我给他们设计衣服的那种……”

她应该是真的有点醉了,才会这么滔滔不绝。

权西森只是好奇地听着,问:“然后呢?”

“然后我去学了服装设计,却发现我一点天赋都没有——一点点都没有,你能想象吗?什么剪裁设计之类的我都一清二楚,但轮到自己设计的时候就发现,我既没有想象力也没有表达欲,平庸得不可思议。”

他愣了愣,说:“怎么会?”

“我也想不明白。”顾西穗笑着,又喝了一口酒。

其实这才是她丧的原因,跟家里无关,而是早在十九岁那一年,她就发现自己平平无奇,毫无天分。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面对这件事,临到快毕业了,才急着出国留学,想换一个赛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我就想,如果我没有才华的话,那么帮那些有才华的人卖货也行。然后终于工作了,才发现赚钱好难……我一度觉得我的人生毫无意义,不过看到姚梦玲那句话,就觉得难也没关系,反正女人的人生本来就已经很难了,再难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她发现权西森的内向之处了,他好像什么都可以陪她聊,却不怎么谈及他自己。

但没关系,她可以说她自己的。

说完之后,她想起了苏轼,凝了凝神,低声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

他却说:“桃李春风一杯酒。”

顾西穗惊讶地转头,看到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她肯定她会爱上他的,或早或晚。

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最后说:“你今天太漂亮了一点。”

“不好吗?”她笑着问。

“不好。”他眼神都有些变了,说:“容易让人走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还是笑,然后低头,拉起了他的手。

他的手看起来就是那种养尊处优的手,但仔细抚摸的话,指腹却有一些很薄的老茧。她猜他在葡萄园里也不只是坐着下达命令的,说不定,他还自己摘过葡萄。

而那时候顾西穗却忍不住脑补,这只手抚摸她的身体是什么感觉。

权西森则盯着她的脸颊,看着她专心致志地摆弄他的手。想了很久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吻了吻她的脖子。

她的呼吸停了一下。

这时,酒吧老板突然拍了拍桌子,冲他们俩喝道:“你们俩快开房去!酒吧要打烊了!晚安!谢谢!”

顾西穗和权西森都大笑不已,之后起身,买单。

等电梯的时候,他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她并没有拒绝,回头吻了吻他的脸。

当天晚上她跟他回了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但就其结果来说,什么也没有发生。

因为出租车开到一半,顾西穗就又睡着了。

要说她喝醉了的话,应该也没有,至少经过7-11时她还记得去买化妆棉和卸妆水;但要说没喝醉的话,她却彻底忘记了怎么上的楼、进的屋子。

她临睡着前最后一句话是:“权西森,请你不要伤害我……”

权西森愣了一会儿,才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她这才满意了,在床上躺下来,之后就再次睡着了。

她真是他见过的最能睡的人了。

而权西森则替她脱掉了外套和鞋子,本来想把裙子也脱掉的,但想了想,不合适。他静静坐在床边,伸手抚摸她的发角,不久后才开了房间的一盏小夜灯,之后离开。

两个小时后,顾西穗才终于醒了过来。

血泪般的教训:千万不要穿着亮片裙睡觉,不然皮肤会像被无数蚊子撕咬了一般,又痛又痒。

而且,裙子也会被毁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那些被压扁的亮片,顾西穗一阵心痛。然后拉开窗帘一角——理所当然的江景房。

通过周遭的建筑,她立即就判断出了她在哪个小区。因为从前,她家里在这个小区也有一幢房子,是顾西穗的爸爸买来给她当婚房的。

有点巧了。

顾西穗惨淡地笑了笑,才走出卧室。

权西森正在书桌对着电脑工作,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问:“醒了?头痛吗?”

他已经洗过了澡,换了家居服,正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工作。

“还好。”她弯腰挠着腿,迷迷糊糊地说:“我要洗澡,你有没有衣服可以借给我穿?”

“你随便穿。”

权西森从餐桌前站起,拿了一瓶矿泉水,把瓶盖拧开了,才递给她。

她接过去,咕嘟咕嘟地喝着,回忆了半天,终究是尴尬起来,抬头问:“我喝得很醉吗?”

“还好。”他微笑着说,然后伸手抚摸她蓬乱的头发,她到了这时候才思考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造型来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好像根本不在意,吻了吻她的唇角。顾西穗则满脑子都是个人形象问题,闪避着。

权西森笑了半天,揽着她走进主卧,打开一扇较为隐蔽的门,说:“衣帽间在这里。”

那是间挺大的衣帽间,似乎是拆了隔壁的小卧室重新打造的。

广东就是这样,再壕的豪宅都带着扑面而来的封建气息,仿佛只有三代同堂才是正常的,丝毫没有考虑过有钱的单身人士或丁克族。

“你要穿什么?”

“t恤就好了。”

“我建议你不要穿我的t恤,作为一个生理还算正常的男人,一想到有一个只穿着t恤的女人在我房间晃荡,真的很崩溃的。”他一脸怨念。

顾西穗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说:“这就是你通宵未眠的理由吗?”

“是。”

他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她却又开始笑了,然后去挑了一套条纹真丝睡衣。

权西森看着那套睡衣,想了想,才发现她穿什么并没有区别,于是摇着头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当然也可以趁这个时候做点什么,毕竟她人都在这里了——对很多男人来说,这是个机会。

但他不是那种会趁机占女孩子便宜的人,这是个原则性问题。

顾西穗简单地洗了澡,刷了牙,吹了头发,然后重新走出房间。

那时应该是凌晨四五点左右,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但窗外的鸟已经开始鸣叫了,不远处有轮渡经过,是广州的黎明才会特有的声音。

那房子很大,家具也很考究,但很显然,久无人住,有种奇怪的荒凉。

他在沙发上玩手机,顾西穗喝着矿泉水,走过去,附身,没想到他在玩消消乐,伸手点了一下,一连串的星星碎裂,消失。

她再点,再消失。

她的头发蹭着他的脸,他则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她用的,自然是他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然而在她身上,却是全然不同的气息。

他回头看着她的侧脸,忍不住去吻她的唇角、脖子,耳后。她呼吸渐乱,也迎上去,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低头吻着他的额头……

然后——

顾西穗的肚子就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把头埋在她的胸前,笑了半天。

顾西穗也跟着笑,心想,这都什么剧情?

可是她喜欢她跟他之间那些细碎的时刻,以及不相干的情节,像尘埃一样缓缓落下,渐渐被浸湿,沉入水底,变成了真实的存在。

权西森抬头问:“吃饭去吗?”

“好的。”她说。

第37章球鞋和包都不是刚需,歧视链才是刚需

顾西穗穿着他的睡衣就出门了,大衣一套,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甚至像特意搭配出来的一样。

权西森则换上了跟她差不多的衬衫和大衣,骤眼看过去,倒像是情侣装一般。

下了楼,天还未亮,他拉开车门等她上去,才绕到另一边。顾西穗报了地址,他开了gps导航——一副跟广州不熟的样子。

到了地方,轮到他一脸意外了。

食在广州真不知是说说而已,广州有那么一条宵夜街,白天几乎没人,到了夜里两点半才开始堵车,全都是来吃宵夜的饕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天跨年,那条街就更是热闹了,即便已经凌晨五点了,还是满大街的醉鬼,吵着闹着要继续喝酒。

顾西穗指了一家常去的店,两个人找了个位置,点了小份的砂锅粥和其他几道菜,然后不声不响地胡吃海塞。

吃着吃着,权西森才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是不是还要上班?”

“对。”

“那我送你回去。”他说。

顾西穗其实有一点点失望,他却笑着说:“下午我去接你。”

毕竟也没办法说,通宵未眠,他也没力气了。

顾西穗便点了点头。

于是那天晚上就这样结束了,他送她到小区楼下,道别。顾西穗回房间,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床上,边回忆边笑,之后看了一眼闹钟,才抓紧时间睡觉。

到了下午六点,他如约而至。顾西穗却被耽搁了,早上还特意备了约会用的衣服,终于能走的时候却忘了换,穿着制服到地下停车场找到了权西森的车,拉开车门,还在低头系安全带,他的吻就压了过来。

那是个海盗一般的吻,带着掠夺一切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大脑一片空白,揪着他的衣袖,刚准备回应,他却已经放开了她,之后说:“你昨天晚上就是这样对我的。”

顾西穗愣了一下,又大笑起来,问:“我们可不可以……直接跳过那个吃饭聊天的过程?”

“不要。”他一口回绝,怨念地看了她一眼,说:“万一你又饿了呢?”

顾西穗依然只是大笑。

他带她去了一家日式烧烤店,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只是口碑还不错的那种。下车时,他说:“你好像很喜欢吃三文鱼。”

“你怎么……”

问到了一半,顾西穗才想起来,哦,二沙岛,那天她就专注吃三文鱼了。

喜欢你的人,永远会在这些小事上告诉你,他们有多在意你。

他们面对面坐在装修很考究的店里,顾西穗谈及她迟到的原因:是因为一个高中生刷了他母亲的信用卡在某品牌买了一双球鞋,六千块,那母亲就带着孩子来退货。

品牌方照例把这种事情丢给商场,关辛悦解释了半天,没有用,只好叫了顾西穗。

1月1号,正值假期,商场里人来人往,顾西穗便把那对母子带去了只有vip客户才能去的会客厅,看着那中年母亲气愤地说:“我们家也不是买不起,但你说,一双鞋六千块,多少人能负担得起?他还是个小孩子,你们商场又是怎么做事的?就给他刷了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倒了杯水给她,又抬头看了看那个高中生——00后的身高真的太恐怖了,才高中,居然就已经快一米九了。

那少年手长脚长,却仿佛无处可放似的,一直低着头,脚上则穿着一双山寨版的球鞋,还是限量版。

她不确定那鞋是他自己买的还是他母亲买的,却知道一个男生因为一双鞋将会在校园里遇到什么。对青春期的男生来说,球鞋就相当于女人的包,其实根本没那么重要,却关乎自尊心——但其实球鞋和包都不是刚需,歧视链才是刚需。

顾西穗问:“他满十六岁了吗?”

“今年正好十六……”

说着说着,那中年妇女也意识到什么了,十六岁,就意味着已经能够承担民事责任了。

她是个毫无疑问的上班族,单亲,应当收入还不低。

顾西穗耐心地看着她,其实她很清楚她退不了货,她只是太累了,想找个人说话而已,没办法直接指责儿子,所以借这个机会倾诉。她并不是说给商场的人听,而是在说给她儿子听——却不知道那孩子听懂了没有。

“怎么看出来的?”权西森好奇地问。

“什么?”

“单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那个男孩子缺乏跟成年男性对话的能力,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跟品牌方交涉,那个男生会回避男性sales——”

权西森正在给她倒酒,听到这话,动作停顿了一下。

顾西穗顿时就心里有底了,他也是单亲。

权西森突然眯起了眼睛,好奇地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太聪明了一点?”

顾西穗想了一阵,如实回答:“没有。”

权西森就笑了一下。

“不好吗?”

“不好。”权西森道:“这样就不好骗了。”

“前提是,你要骗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没说话,只是笑,夹了一块烤好的和牛给她,她尝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呻吟,权西森则专注地欣赏她满足的表情。

她睁开眼后看到他的表情,顿时又开始满脑子下流思想了——

后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后来无非就是,他们一起回了权西森的住处,房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就开始上演大尺度剧情。他把她抱起来坐在玄关的柜子上,然后跌跌撞撞地去浴室。

感谢上帝,那房间的浴室足够大,昏暗的暖光灯正好适合接吻。他捧着她的脸,带一点克制的,但终究还是克制不了的吻法。顾西穗则抓着他的手腕,也竭力让自己冷静一些。

然后他低头解开她的衬衣扣子,眼睫毛就在她面前颤着,她在心里笑,吻他的脸颊,耳朵,自己把外套给脱了,他的吻也正落在她的胸口。她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很轻地深呼吸了一下,心理评估着,差不多得了。

于是又把衬衣脱了,他低头看着,最终忍不住笑了。

“对不起了!”顾西穗道。

她本来是准备了更性感的内衣的,但谁让没来得及换呢,那套内衣还在她办公室的包包里。

现在她穿的是运动内衣,前拉链。

他咬着拉链逐渐下移,说:“我觉得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知道是在说内衣,还是别的什么。

他也礼尚往来的脱掉了上衣,顾西穗目光落在他的腰上,点点头,还阔以。

至于脱裤子什么的就浪漫不起来了,他的手一直换在她的后腰,有点用力地摩挲着,曾试图把手伸进去——但很遗憾,这套制服还是她九十来斤的时候定做的,如今一百几她实在没什么空间给他塞进去了。

但看到他的表情,还是会忍不住笑,自己拉开了裤子拉链,又伸手拉开了他的——总而言之,一个很奇怪的社会主义兄弟情现场。

至于其他的……

一句话总结的话,就是盲盒开得还行。她也没多少样本可以比较,只能根据前几任男友来判断了。

然后洗澡,彼此都小心翼翼又欢喜地打量着对方的身体,时不时演个十八摸,外加个水乳交融什么的,用力地拥抱,再用力地分开,匆匆忙忙擦干,再一路吻到床上……

其实顾西穗对性生活的兴趣并不算太大的,她不是个很保守的女孩子,但对性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执念,新手期时也曾陪着男友演过拙劣的av,非常不喜欢,就一直糊弄了事。

到了后来,总算有了点小技巧,不过也不常用,纯粹看心情发挥。

她一度觉得她在床上肯定是个很无聊的女孩子,到了那天才知道不是。

跟权西森一起的最大感受是,原来跟喜欢的人睡觉,真的不一样的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的目光好像从来都没离开过彼此,一对视就忍不住地笑,也不说话,只是笑,深呼吸,房间里一度只有喘息声,和她偶尔咬唇发出的呻吟。她闭上眼又睁开眼,每每都能看到他期待的眼睛,在那一刻,才懂得过来,原来这世间真的有缠绵这件事的。

总算是,不用考虑表情管理,和该给予的反应了。到后来就平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把感官全都集中在身体上,他的手指他的嘴唇他的呼吸,他灼热的皮肤和宽阔的背。

好喜欢呀!喜欢得要死要活的。

顾西穗觉得她跟一节蜡烛一样彻底融化了,水汪汪一片,滚烫的,软绵绵的,流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好像再也没法变成固体了,彻底溺死在那巨大的快乐里面,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替她快活着。

然后在某一刻,她激烈地缩了起来,大脑里仿佛有数不尽的宇宙膨胀开来,什么时间空间以及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不断地想着,怎么会,那么快乐的?为什么她从前都不知道呢?

现在她明白钱闪闪了,明白了那句话:谁还不是水做的了?

第38章爱一个人不难,难的是维护一段关系

当代年轻人想要保持单身,首先需要解决三个问题:经济问题、感情问题、社会身份问题。

婚姻本身就诞生于私有制,两个人结婚,如同组成一个无限责任制公司,能同舟共济当然更好,问题是绝大部分时候,股东之间的责任分摊不明晰、无限清偿的性质让人把后半生都压了下去,如今还多了一个离婚冷静期——连退出机制都被锁死了。

离婚冷静期之后,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加入了反婚反育的热潮,无论男女,都扬言抱着电脑和二次元过一辈子,然而在现实生活里,真正的单身主义者还是很少的。

顾西穗认识的唯一一个超过了四十岁还保持单身的是傀的老板,jason。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一名建筑师,早年找不到中意的爵士乐吧,干脆就自己开了一家。他至少四十五岁了,却是极少数依然能保持着清瘦身材和干净外形的中年男人,中长发,戴着眼镜,鬓角有一撮天然的白发,疫情前总是世界各地地跑,疫情后则变成国内跑,偶尔才在傀出现一下。

谈及单身这件事,他很简单地说:“我不觉得单身生活适合所有人,人终究是社会性动物,是需要感情陪伴的,说是有朋友或者有游戏,但偶尔突入袭来的孤独还能让人疯掉的。”

“但婚姻也不能解决孤独问题,婚姻只会让人更孤独。”刘灵道。

“可是爱情能。”jason很平和地说:“知道有人记挂着你,或者你心里挂住谁,就会觉得跟这个世界有了具体的ect,会减轻那种漂泊无依的孤独感。”

“哇……”

一众年轻人都吃惊地看着jason,这话从一个男人嘴里讲出来,真是太稀奇了。

小鹿八卦兮兮地问:“所以老板你心里挂住谁啊?”

&只是很腼腆地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

顾西穗则问:“那你会跟每一任伴侣都直接讲清楚你不结婚吗?”

他虽然单身,但毫无疑问他是有伴侣的,这种事,女人是最敏感的,嗅都嗅得到。

“当然,这是个原则性问题,介入一段亲密关系,诚实是最重要的。”jason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有没有遇到过非常喜欢,对方又不同意的人?或者一开始同意,中途又反悔的?”

“有,到时候就友好分手咯!”jason细细地擦着杯子,之后把玻璃杯放到吧台上方的杯架上,说:“不过到了我这个年纪,遇到的女人已经过了为这个问题困扰的阶段了,因为我只跟同龄人交往,她们大多都已经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不会像你们一样还徘徊在十字路口,摇摆不定。”

“孩子呢?”顾西穗好奇地说:“很多男人年轻时都自称是个丁克,但年纪一到,就又跑去找年轻的小姑娘生孩子去了。”

钱闪闪则“啧”了一声,道:“十年前他这种男人一般都被称之为渣男,如今居然成了香饽饽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没办法,这一屋子号称将永远单身的年轻人都指望着jason能传授点经验呢!

&突然笑了,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只跟同龄人交往,伴侣对我来说,是一定要建立在有共同话题的基础之上的,年轻的小女孩当然很可爱了,但没有共同话题对我来说很麻烦,尤其是我都听不懂如今的小孩子在讲什么——”

说到这句话,所有人都笑了。

&道:“其实我们00后也听不懂其他00后在说什么的。”

“所以嘛……”jason双臂撑在吧台上,继续道:“至于孩子,我并不觉得我拥有成为一个好父亲的能力,我父母是五十年代出生的人,成长期间只忙着一件事,那就是活着。他们不懂得怎么教育一个小孩,提供一个安稳的家庭,以及如何表达爱。我作为他们的孩子,在那种粗糙的环境下长大,其实也不会,当然我可以学着去做,但我不准备挑战这个,因为一旦想到我可能会给我的孩子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我就会先被这个压力击垮了。”

傀吧所有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都被这番言论惊呆了,尤其是顾西穗,她很少能遇到愿意这么直白地承认自己脆弱和无能的男人,毕竟对大部分男人来说,面子是第一要义。

刘灵则没什么表情,只是笑着,之后才说:“你们男人就是这点不行,知道自己不会,就开始退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道自己不行的男人在这个年代已经是濒危动物了,应该夸奖的。”钱闪闪则举起杯子,说:“!”

于是一众人等就举起杯子:“!

若说那次聊天对顾西穗有什么影响,大概就是,她也想做一个在亲密关系里,保持坦诚的人。

于是后来顾西穗就跟权西森直言不讳地说了:“我刚刚经历完一段非常失败的恋情,现在完全没兴趣进入一段新的关系……”

1月1号之后,顾西穗几乎就住在了权西森家里,他们俩好像个色情狂一样,各种难舍难分。

不过工作还是要做的。

晚上,顾西穗写着三楼的店铺调整企划,她坐在书桌前,他则在厨房岛台。忙一阵子,顾西穗就忍不住抬头看看他的背影,那感觉很奇怪,地球上那么多的人,可是你却偏偏跟这个人发生了情感链接。

忙完了,顾西穗才伸了个懒腰,走到他身后,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看了一会儿他的屏幕,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是做b端,而不是c端?”

“你不是说过了吗?最后钱都给kol了。”他用不怎么确定的语气解释说:“我总觉得2c这种互联网模式不见得适合小市场,但反过来,只要给经销商更低的价格,就分担营销成本。”

他的合作对象主要是各地高端餐厅、酒吧,中价位的酒则交给小众发烧友级的经销商和电商小店主。

这跟大公司的模式不大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想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模式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却又非常合理。她习惯了跟大品牌合作,思维有一定的局限。但还是说了句:“阴险的资本家!”

权西森则趁机把她拉进怀里,吻了吻她的肩膀,然后问:“你要住在这里吗?你不是正在跟人合租,春节后要找房子的吗?刚好这里没人住,只有个家政阿姨时不时来打扫一下卫生,开窗换气而已。”

说着说着他就去玄关处拿了一套备用钥匙给她,顾西穗徒然一怔,看着那串钥匙,忍不住想,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跳的?

好像对男人来说,给一串钥匙就是信任的证明,但真住进去了,就是另一回事了,你会被定义成,某某的女人。

她说:“钥匙我收下了,不过我肯定不会住在这里的,我住进来了,就会变成一只金丝雀。”

“为什么?”他皱了皱眉,没想明白。

“因为我住在你的房子里,就失去了选择权,无论我在这里做什么,都显得是像我在等你。而你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有资格打开门进来,我会失去拒绝见你的资格——这就叫金丝雀。”

顾西穗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这时候说这些很下头,但不得不说。

她总觉得女人在两性关系里最大的问题是,表达得太少了,任由男人占据主导权,亦或者说了自己的需求,对方也是敷衍了事。

但这一次,顾西穗想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我很喜欢你,但暂时并不想介入一段关系里面,那对我来说太麻烦了。”

他认真听着,然后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也不想成为谁谁谁的女朋友,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偶尔一起吃饭、喝酒、聊天,除此之外,我们依然是独立的个体……它可能是当下更适合我的模式。”

权西森思索了一阵,才郑重地望着她说:“我没有想过这些,我只是觉得反正这房子空着也浪费,你不喜欢的话也无所谓,按照你舒服的方式来就好。”

但很奇怪的,顾西穗明明希望有一个能够理性沟通的男朋友,真听到这样的回答,又觉得有点失落。

具有攻击力、占有欲强的男人无疑是非常糟糕的,然而失去了这些,顾西穗又开始怀疑对方的认真程度。

亲密关系里应该保持怎样的侵入?顾西穗想不明白。

“我也不太有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

顾西穗顿时眯起了眼睛,他立即就反应了过来,笑了,道:“好吧,不是浪费。”

“你个死渣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倒了一杯酒,佯装要走,却又被他拉了回来,胳膊圈住她的腰,垂眸看着她说:“,按照你的步调来就行了,你说了算。”

他很轻巧地就拆解了这个话题,这让顾西穗不禁想起大学时期网上总是在吐槽的三不男人: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钱闪闪说得对,男人也是讲究流行度的,曾经不负责任的男人类型,如今却是顾西穗所渴望的那种,这真是太奇妙了。

这可能也是当代年轻人的感情观体现,那就是:我们对人类和感情真的一点期待都没有了,毁灭吧,赶紧的!

第39章名牌包&暴力袭击

其实稍后她才发现,他本质上就是一个很疏离的人,那种跟任何人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又呈现出极大的真诚度的男人,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伪装。他也没有骗过她,但也没有百分之百信任她,他只是跟大部分男人一样,拒绝进入一段亲密关系而已。

而他们感情的转折点是,顾西穗知道了权西森的母亲是谁。

第二天顾西穗晚班,十点才要去公司,刚从卧室走出来,就看到一个陌生的阿姨在擦走廊的装饰性花瓶。

顾西穗身上穿着不检点的吊带睡衣,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一下。顾西穗连忙回卧室换衣服,再出来时,阿姨却已经不见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权西森正在厨房准备早餐——他真是个纯粹的精品咖啡发烧友,每天一大早,都在厨房捣鼓着手冲咖啡。

顾西穗问:“刚才那个阿姨是钟点工吗?她人呢?”

“估计跟我妈告状去了。”权西森没什么表情地说,之后又端详着顾西穗,道:“我妈应该会喜欢你的。”

顾西穗吓了一跳,退后一步说:“我对你妈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则很神秘地笑了一下,说:“好的,我记住了。”

——后来得知了他妈是谁,顾西穗才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是到了两周之后才知道权西森的母亲是谁的。

两周之后,有两件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同时发生,1,顾西穗发年终奖了;2,太初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公关危机。

她2021年的年终奖比2020年还高,看到那个数字时她有片刻的失神,不太确定是只有她一个人这么高,还是全公司都很高。办公室里看了一圈,众人都在面无表情地办公,她就也佯装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再多的钱,终究还是要扔进太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她在运营部,每天穿着制服,充其量就是买点化妆品和护肤品,或者首饰之类的小玩意儿。之后要去市场部,就不得不支棱起来了:那可是要对外的。

那个外,包括并不限于各个大牌的工作人员、公关公司、明星团队……她代表太初,没有一两样能拿得出手的装备是不行的。

顾西穗盘算了半天,也只舍得拿出三万块,计划是买一个新的通勤包、一件稍微像样的裙子,剩下的还是去淘宝扣扣搜搜吧……

晚上,她在电脑前研究着大牌2022年的当季新品,在实用和时髦之间来回徘徊。太初的员工有七折优惠,但还是不够——一折还差不多。

算着算着她就愁闷起来,权西森则在电脑那头问:“怎么了?”

“穷。”她说。

权西森就笑了起来。

而彼时权西森已经又离开了广州,去参加一个红酒博览会,两个人只能靠视频和电话联系。

正浏览着各大品牌的页面,就又传出了lv要涨价的消息。顾西穗愣了愣,继而叹了口气。

“lv居然也要涨价了。”她忍不住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稀奇吗?”他问:“不是说lv只骗有钱人吗?”

“这就是大部分人不懂lv了,lv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毛钱的,就算普通人能逃得过成衣,也逃不过丝芙兰。”她说:“lv的包之所以能采取相对较低的定价,是因为lv集团的产业链比较全,除了皮革产品之外,还有女装、香水、化妆品、珠宝、葡萄酒……”

说着说着顾西穗才意识到什么,补了一句:“如果你想赚钱,其实可以学习lv,把产业链拉起来。”

权西森在电脑那头笑了,道:“我自有打算。”

顾西穗则顿了顿,主动解释说:“抱歉,我现在看到什么都在为零售业发愁,别说什么包包和奢侈品了,我连看到楼下的肠粉店要关门都在愁……”

她很尴尬地挠着头,所谓的成年人,就是每天都在为世界而焦虑,经济下行,没有人能避开时代的洪流,小孩子可以在网络上骂资本家,但成年人,是要等着资本家发薪的。

经济是一架巨大的机器,作为一个小螺丝钉生活在其中当然很惨,然而机器停下来之后,最先掉下来的也是小螺丝钉。

熬过去三个字说起来很简单,熬的过程却是由一秒又一秒构成的,完全看不到尽头。

看到她挠头的姿势,权西森的表情也跟着柔软了一些,主动解释说:“我不是不想听你聊这些,只不过葡萄酒行业跟其他行业不同,它是刚起步就被摁趴下了——葡萄酒在其他国家都是农业税,税率很低,但在我们国家是各种税务叠加,这是为什么同等价格区间,国产葡萄酒一定不如进口葡萄酒,除非改变税率——但这个很难。”

顾西穗怔了怔,说:“可红泥的葡萄酒走的是高端路线,以价格来说,税率应该无所谓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那请问根据供求关系来说,所谓的高端最需要控制的是什么?”

供给,和数量。

顾西穗全然明白了。

权西森继续说:“想拓宽产业什么的都很简单,问题是,如果要拓宽产业线,必须是要把残次品拿出来的,这会拉低消费者对国产葡萄酒的评价,这对精品葡萄酒来说是很要命的,一旦消费者丧失了信心,整个行业就没掉了——我在说的可不只是红泥,而是整个国产葡萄酒行业,从贺兰山到云南……这个行业存在不存在,可能对很多消费者来说可能没那么重要,但对那些贫困山区的农民来说就不一样了……”

顾西穗愣住,再次提醒要改掉乱指点江山的臭毛病。

不过这一次,是权西森先转移的话题,问:“所以你准备买什么包?”

“通勤包。”顾西穗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提前拒绝了,说:“通勤包一定要自己买才行,这可是我的革命伙伴,要陪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的,偶尔还要当武器暴打猥琐男,男朋友送的就没办法这么折腾了。”

电脑那头这才传过来一声得意的轻笑,顾西穗愣了一下,一拍桌子:“!”

男朋友。

“少得意了!两百分之一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说着说着,自己的脸颊忽然也变烫了——

真没有想到,都二十八岁了,她还会为这样的瞬间而怦然心动。原本还想说点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那是夜里十点二十,顾西穗扫了一眼,没想到严云齐打过来的。

严云齐在下班后有事情也是微信at而已,有时候也会斥责其他人没有及时回复。直接打电话,是很罕见的,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

顾西穗接起,听到严云齐问:“你现在在哪儿?方便来太初一趟吗?”

“家里,怎么了?”顾西穗用眼神暗示了权西森一下,就走到了房间外面,听到严云齐说:

“关辛悦出事了。”

顾西穗怔了怔,说:“我十分钟内到。”

她匆匆换了衣服,连妆也没来得及化,就打车到了太初。

商场早已闭店了,但广场却不乏在散步的人,都好奇地看向地下停车场所在的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辆警车就停在地下停车场外面,并拉起了警戒线。顾西穗出示了工作牌,才被放进去,见到严云齐和几个保安、以及一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女生正在跟警察聊着什么。

走近了,顾西穗才发现那女生是地下二层书店的店员,严云齐见到顾西穗就道:“关辛悦被人袭击了。”

“袭击?”顾西穗瞪大眼睛,问:“为什么?”

“还不清楚。”严云齐看了看身后的店员,说:“小娅说她被人跟踪了,自己没发现,关辛悦上前提醒了她一下,就有个男人冲上来打了她们。”

“保安呢?”

“保安来的时候人已经跑了,现在正在查监控。”严云齐也很焦虑地说:“关辛悦现在在医院,还在昏迷,emma已经过去了,你也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好。”

顾西穗又扫了小娅一眼,才打车去医院。

她一路上都在震惊。

名叫小娅的女孩子顾西穗也认识,是个非常聪明的女生,家境也特别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多人不知道的是,如今在书店工作的才是卧虎藏龙,尤其是奢侈品商场的书店:因为对员工的要求高,工资又少,家里没点矿,简直都没法打工。

没有一家奢侈品商场会直接说:我们就是来赚钱的。奢侈品商场只会说:我们这里是个讲究文化和格调的地方。

于是书店就成了奢侈品商场的文化招牌,赔钱也得有一家书店才行。

小娅可是个央美毕业的,负责的是书店的艺术类书籍和艺术品专区,她家里是拆迁户,上班开的是宝马z4,非常精致的双人座小跑车。

太初也不是没遇到过社会事件的,最惊恐的那次,有人当众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往外走。若不是保安制止,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

彼时短视频还没有现在这么泛滥,太初也迅速压了消息。但如今不一样,方才进地下停车场的时候,顾西穗就已经看到所有人都举起手机了。

——没有一家奢侈品商场愿意跟警方产生关系。

顾西穗匆匆通知了刘灵,然后下车。

&正在医院外面等她,一见到她就问:“你知道她家人在哪儿吗?有没有男朋友或者朋友之类的?”

“她好像有个室友跟她关系非常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联系方式吗?”

“我没有,得问问dy。”

神奇的dy,还是个隐形交际花,除了跟她的男神之外,跟任何人都能迅速打成一片。

顾西穗打电话给dy,dy也吓了一跳,连忙说:“我立即叫她过去!”

半晌,人来了,一个非常文雅的女孩子,长卷发,戴着眼镜,极其冷静地听顾西穗解释着。之后说:“那我请几天假照顾她。”

关辛悦是后脑勺被砸了,凶器不知道,流了很多血,但医生说万幸没有内出血,只是脑震荡,应该没大碍。

听到她那么说,顾西穗才松了口气。

“你忙不过来就叫看护,太初会报销,不用省着。”顾西穗道。

“好!”

顾西穗当天在医院陪到大半夜,emma则提前走了,顾西穗送她上车,听到emma一脸焦虑地说:“要是抓不住那个人,恐慌就要开始蔓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天之后,歹徒就被抓住了。

然而恐慌却越来越大了。

谁也没想到歹徒会是太初的员工,技术部的,闲时经常去太初看书,据说是追求小娅而不得,小娅没搭理,他就动了歹念。他认为小娅嫌贫爱富,拜金又虚荣——

他所谓的“追求”,就是邀请小娅吃饭三次,均被拒绝了;所谓的嫌贫爱富,则是某天撞到了小娅的表哥来接小娅下班,对方开了一辆法拉利。

小娅在颤抖了几天之后就振作起来了,毫不犹豫把所有的聊天记录曝光,于是迅速席卷了整个互联网。

在早一些的时候,类似的聊天记录或许会引起仇富的讨论,而如今,人们都知道了,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女人身上。无数网友在那些聊天记录里寻找着蛛丝马迹,试图证明小娅给过对方希望,更多的女孩子则在评论区跟前一类人争论,极力保护着小娅……

而太初则如临大敌,开启了内部自检,并加强了安保。

但也无济于事了……

一个到处都是保安的地方,比一个没有保安的地方恐怖多了。

严云齐让顾西穗去劝一下小娅,最好删掉那些聊天记录。顾西穗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天,等他仔细心虚了,才去找小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娅一见顾西穗就道:“你别劝我,顾姐我喜欢你,但不管是开除我还是收买我都没有用的。”

顾西穗笑了起来,说:“我不是来劝你的。”

“那……”

“我就是来装装样子。”

小娅愣了愣,之后也笑了。

顾西穗翻着书店门口展示柜上的畅销书籍:《厌女》、《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上野千鹤子、“那不勒斯四部曲”……

这几年,这些书在每一张榜单上都占据着最靠前的位置,几乎每个女孩都试图在这些书里寻找答案,焦灼又崩溃。

但他们不知道。

抑或是知道了,也不在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让顾西穗觉得绝望的是,在过去几年里她们不断地跟别人解释女性从小到大受到的结构性压迫,从基础的生存权到安全感,到职场和两性关系里遭受的不平等对待……结果每个男人都在不断地重复着那几句话:存在即合理;已经很平等了;这是仙人跳吧?你们为什么这么偏激……

这可是一线城市的市中心,攻击关辛悦的是一个年薪三十万的社会精英——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连这个社会的高学历高收入的佼佼者都已经开始心理变态了。

这让她们怎么不生气?

太初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发表了内部邮件,声明将会平等对待每一位员工,致力于给所有女性员工营造更好的工作环境……云云。

“有完没完啊?”运营部的一个男同事看到那封邮件就道:“这种事明明就是小概率事件,为什么全公司的男人都要去见hr?”

顾西穗一听到那句话就站了起来,怒目瞪着他。

他也不服气地瞪了回来,说:“我说错了吗?我可是每天老老实实地上班下班,跟公司的女人一句话都不想说,谁不知道太初的女人都眼高于顶啊……”

顾西穗气得浑身发抖,握紧了拳头道:“关心悦现在人还在医院里,她将来有没有后遗症都不好说,我不要求你能理解女人为什么生气,但基本的人性你总该有的吧?没有任何人指责过你,你倒好,反过来指责女人眼高于顶?”

“这不是废话吗?普通人发个微信就是性骚扰了,有钱男人就不一样了,谁不知道你跟红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赫然怔住。

严云齐这时候却突然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说:“你滚出去。”

顾西穗跟那个同事同时呆住,严云齐简单扼要地说:“我不参与你们之间的性别讨论,但我说过很多遍了,公司明令禁止人身攻击行为,我不管你私底下怎么想,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我什么时候……”

“太初的女性员工占比72%,你刚才说了,跟公司的女人一句话也不想说,那这里真的不适合你。”

顾西穗完全没想到严云齐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谁知道严云齐接下来又道:“你跟我进来。”

顾西穗忐忐忑忑地走进严云齐的办公室,她知道她要面临的是什么:跟客户拍拖,是死罪。

然而严云齐却只是让她把门关上,然后问:“关心悦怎么样了?”

“医生说不算严重,不用做手术……”

“她父母知道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清楚。”

“如果她父母来了跟我说一声。”

“好。”

关心悦跟顾西穗一样,都是广东本地人,但不在广州。

她双手绞在一起,等着严云齐讲权西森的事,谁知道他却根本没提,只是道:“上班时注意情绪。”

顾西穗点了点头,没说话。

严云齐批着桌子上的文件,见顾西穗一直站在那里,才抬头看了她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私事不要带到工作上,公司并没有明令禁止跟员工或者客户之间发生私人关系,但落人口舌的话,倒霉的是你自己。”

顾西穗连忙道:“知道了。”

“工作去吧!”

“是!”

她一直以为是严云齐宽待她,之后才发现,他是在给权西森的妈妈面子,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0章被霸道总裁点名是什么感觉,她现在知道了

那阵子她跟权西森的联系很少,一方面是不希望打扰他,一方面则是因为,只要一联系,她就忍不住讲关心悦,讲女人的困境。他大部分时候都很沉默,顾西穗不确定他是跟其他男人一样,对这个话题感到厌倦,还是根本不想讨论。

关辛悦倒是几天之后就醒了,她恢复得很好,看不出有什么后遗症。得知小娅没事,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太好了!”

顾西穗笑,。

“所以你当时怎么就……”

“我就是看那个人鬼鬼祟祟的,所以走过去拍了拍小娅的肩膀,提醒她注意一下……停车场那么多保安,我真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

关心悦头上绑着绷带,喝着粥,说:“他要不是突袭的话我未必打不过他,我练过跆拳道的!当年出去留学,我爸妈还怕我被外国人欺负,特意让我练的,谁知道……”

她惨淡一笑,问:“顾姐,你被人打过吗?”

顾西穗点了点头。

“男人?”

“不是,是顾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还会被顾客打,问:“为什么?”

顾西穗跟她讲了来龙去脉,她大吃一惊,问:“那后来呢?”

“没什么后来。”她说:“他们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就走了,隔了一阵子继续逛商场,我则继续微笑。”

关心悦呆了很久,才问:“你爸妈知道吗?”

顾西穗摇了摇头。关心悦就说:“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我爸妈这件事,我怕他们知道了会让我辞职,我妈一直不喜欢我这份工作,说什么没有假期,工资又低……不过我挺喜欢的,我这个人就是虚荣,喜欢跟漂亮的东西待在一起,也不喜欢坐办公室……”

她絮絮叨叨地讲着,顾西穗则默默听着,她知道关心悦并不是真的想聊什么,她就是有些紧张而已,有些人紧张时就喜欢讲话。

她好像现在才知道怕了似的,讲一会儿,又停一会儿,然后抬头冲顾西穗笑笑。

顾西穗却有种扎心的痛。

直到关心悦的同学来接班,顾西穗才离开医院,去健身房毫无章法地打了半天的拳击,之后筋疲力尽地回住处。

那阵子她的心情无比糟糕,好端端一个小女孩,刚毕业就经历这些,而她却什么都改变不了,那感觉真是糟透了。

她时常会被那种无力感覆盖,好像不能给更年轻的女孩提供一个更好的生活条件,她也有责任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灵则说:“所以让你好好工作呢,等你有了地位了,才能给其他女性提供更好的工作环境。”

顾西穗顿时又化愤怒为力量,由于关心悦还在住院,严云齐开除了一个同事,顾西穗干脆把他们两个的工作都接了过来,每天在商场里来来回回地跑着,即便是已经忙完了,也经常坐在办公室里,望着关心悦的办公桌发呆。

权西森打了几次电话给她,她都推说忙,没有接。他便说:送你个礼物吧,明天有人去太初,你要好好招待。

好。顾西穗心不在焉地回复。

她根本没想过那个礼物是什么,也不在意,结果收到时,才彻底呆住。

上午,十点左右,顾西穗还在祈祷着权西森千万别搞什么土味浪漫那一套,公司群就疯狂震动起来,说:姚梦玲来了!她点名让susie下去。

严云齐也是愣了愣,挂了电话后就让顾西穗跟他一道去商场。

姚梦玲可是太初集团的超超超超超……超级vip。

梦玲电器女性员工居多,姚梦玲就喜欢买各种奢侈品作为年终奖励,最壕的一次差点搬空了爱马仕和lv,就连张文华都会在公司内部文件里特意提起姚梦玲的大名。

但自从梦玲电器上市之后,姚梦玲就再也没在太初出现过了,因为她想要什么,一个电话打过去,品牌方自动会带着所有应季新品亲自去她家。

顾西穗根本不明白姚梦玲为什么指名让她下去,严云齐却很平静地说:“你跟我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吓了一大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一两个白金级vip,但身家超过百亿的企业家,五年也就见那么三四个而已。

她没想过她会有机会见到姚梦玲。

“她怎么会突然过来?”顾西穗还紧张地问:“为什么要点我的名字?”

严云齐则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到达一楼,姚梦玲正在lv里跟sales聊天。

跟其他身家惊人的名人一样,她出门也带着一大堆人,什么司机助理秘书的,但要说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她的司机和助理都是女人。

&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啊?然而看到姚梦玲,居然也全都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地绕着姚梦玲转。

唯独钱闪闪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对姚梦玲道:“你要是送员工的话,就买那些便宜大碗量又足的,你公司里的人肯定都不缺包了,要不然你买点丝巾什么的?”

姚梦玲也饶有兴趣地看着钱闪闪,问:“因为皮包没有提成,丝巾提成高吗?”

“对啊!”

钱闪闪面无表情,毫不避讳地说:“跟你推荐包有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买不起。这年头经济不景气,你买点便宜的东西,你省了钱,我赚了钱,你的员工收到了礼物——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说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都快笑出声了,严云齐则头疼地看着钱闪闪。

&的店长不在,钱闪闪就又开始肆意胡来了,严云齐又不敢拿钱闪闪怎么样,僵了一会儿后,才径直朝姚梦玲走过去,亲切地叫了一声:“姚总,好久不见了。”

“对呀,好些年了吧!”

姚梦玲冲严云齐笑了笑,之后才把目光转向顾西穗。

也说不清为什么,当她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顾西穗如遭雷劈一般,动弹不得。

姚梦玲比她想象中更娇小一些,不到一米六的身高,一头毛寸,戴着大耳环,有些年头的香奈儿套装,搭配着塔形珍珠项链。

她当然已经老了,却精神奕奕的,来回打量了顾西穗一会儿,又笑着别开了头。

“您今天来,是……?”

严云齐好奇地问。

“噢,随便逛逛,给我儿子买点新衣服,再给我儿子的女朋友选个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哇!你儿子多少岁了?多高,长什么样啊?”

其他sales都跑到了男装区,兴致勃勃地挑着衣服。

唯独钱闪闪拿起了一款市价二十万的限量款皮包说:“那你买这个,给儿媳妇送礼物就不要搞那么复杂了,直接上最贵的,百发百中!”

姚梦玲望着钱闪闪,笑了半天,说:“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我何止有意思啊?我超酷的谢谢!”钱闪闪面不改色,问:“所以你儿媳妇是个怎样的人啊?喜欢什么风格?”

“喜欢什么风格呢?”姚梦玲摸着下巴,在柜台前沉思良久,才把目光转向顾西穗,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这下子,就连钱闪闪都反应过来了,吃惊又困惑地看着顾西穗。

顾西穗则在她摸下巴的那个瞬间认出了她手腕上的那块表,脑海里划过了一个巨大的惊天的——

卧!!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41章人生最难赚的一笔钱

你知道两百亿是什么概念吗?

——不知道就对了,反正一般人都不知道。

整个2021年,北京skp的销售额也不过是239亿,亦即是说,全北京所有你能想到的所有名流商贾——包括了所有明星、富豪、网红、政要、神秘的有钱人……一年疯狂买买买,加起来也不过是梦玲集团的市值。

虽说市值和身价并不代表她自己就有那么多钱,但那个数字还是无比震撼的。

不过姚梦玲也没有因为自己身家特别了不起就瞎买,从lv到丝芙兰,自始至终都在吐槽:

“这么贵!你们干嘛不直接抢劫啊?”

“登记制是什么意思?我不能买吗?”

“配货又是什么?我听不懂。”

必然是,太初所有人都忙不迭地跟她解释,并会为了她解释怎么跳过那些规章制度,网开一面。

必然是,她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钱闪闪居然真的如愿以偿,被姚梦玲拉走当顾问了。

顾西穗则懵逼地跟在后面,看着姚梦玲的助理和钱闪闪左右陪伴着,临到这时候了,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姚梦玲是谁,反倒是严云齐问了一句:“权总没跟你说过吗?”

顾西穗这才彻底僵住,问:“你的意思是……?”

严云齐满头问号地看了顾西穗半天,才明白她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叹了口气,小声说:“不然你以为红泥是怎么被塞进来的?”

“他说是隔壁云顶……”

“你猜云顶需不需要维护跟梦玲的关系?”

顾西穗顿时就傻了,心里想的是,非常好,要不然我们今天就分手吧,有点过了……咱只是个普通玛丽苏而已,虽然偶尔会幻想有个有钱的男人爱我到不自拔,但绝不是这种级别的……

结果正发着呆,就听到姚梦玲问:“你觉得呢?”

“啊?”

顾西穗连忙回神,却发现姚梦玲是在跟秘书说话。

她的秘书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遥遥看了顾西穗一眼,就笑着摇头了,说:“不好,无聊,他女朋友肯定不喜欢,那个小姐姐肯定喜欢那种酷酷的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彼时他们在香奈儿,姚梦玲手里拿香奈儿2022的:一款装在展示柜里的、粉色的、心形的、连手机都装不下的皮革小包,mini的售价是36000。

顾西穗愣了愣,想说的是绝对不要,你把钱折现给我好了,我更喜欢现金——并扫了一眼她心仪的那个包。

谁知道她的目光刚落到那个包上,钱闪闪就先觉察到了顾西穗的反应,几大步走过去,对姚梦玲说:“这个好!”

那是2019年的限量款流浪包,却自始至终都卖不出去,因为广东潮,如果不好好保养的话,编织包是会发霉的。

顾西穗也不记得那只包的价格了,但的确是她喜欢的很久的包。也不是买不起,就是不舍得。

姚梦玲却看了顾西穗一眼,就笑了,说:“好,就这个吧。”

……救……

顾西穗还没来得及感慨,就看着姚梦玲继续随便乱指着:“还有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有别的颜色吗?……ok,都要了。”

有钱人扫货,永远都是那么爽,完全可以不问价格地从柜台左边指到右边,跟划拉手机的解锁键似的,一个动作而已,所有人都跟着忙碌起来,算账的算账,买单的买单……

严云齐几乎把所有保安都调过来了,早上十点,刚好没什么客人。一行人跟在姚梦玲身后,最终她总共买了两百二十万的东西,其实也不算特别多,但……

刚好处在vip积分回赠时期,太初又送了她一块价值50万的表,她看一眼,说:“怎么老是送表啊?能不能换成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姚总您想要什么?”严云齐不卑不亢地问。

顾西穗那时才发现严云齐还真是有两下子,这样都不慌不忙的。

姚总却说:“我看他们那个满十万就送的面膜就挺好的,自己买又太贵,你能不能送我那个?”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笑了,严云齐也跟着笑,说:“当然,我这就给您打包。”

广东人其实很少说“您”这个字,严云齐的发音却标准得不可思议。

“我的车装不下,得另外派辆车,然后这个女孩子——”姚梦玲看了顾西穗一眼,道:“这个我带走了。”

“当然。”

严云齐忙不迭地鞠躬,帮着保安把各种纸袋一起提到停车场,顾西穗则从头懵逼到尾。

好的,被霸道总裁点名是什么感觉,她现在知道了。

其实知道了姚梦玲是谁之后,她就立即恢复了镇定,从头到尾都立在一边,协调着保安和柜姐,安静地充当女配角。只有在柜姐们推销那些男装的时候,她才简单地发表过了一些意见,明知道他们不差钱,但很多真的不合适。

第一次给权西森挑选衣服,她有些紧张,只是假装很冷静地拎过她喜欢的、又适合他的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些西装、衬衫、卫衣……

从此以后,他的穿着将会打上她的烙印。

姚梦玲根本不表态,总是点点头,说:“好的。”

然后顾西穗跟严云齐及六个保安一道到了地下停车场,果不其然的,是那辆宾利。

一辆车装不下姚梦玲买的东西,于是姚梦玲的助理跟太初的商务车坐一辆,顾西穗则跟姚梦玲坐一辆。

上了车,门关上,姚梦玲又打量了顾西穗一会儿,才困惑地说:“你喜欢权西森什么啊?你这种女孩子不应该找个帅哥甜甜蜜蜜地拍拖吗?我老觉得权西森好无聊……”

顾西穗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听到这话时才害羞了起来,下意识维护权西森,道:“我也挺无聊的……”

“但你漂亮啊!”

跟权西森相比,姚梦玲才是个撩妹达人,广东这样一个人均靓女的地方,这样的赞美是没人当回事儿的,不过听到姚梦玲这样说,顾西穗还是很高兴。

姚梦玲舒舒服服地坐在宽敞的车内,托着腮,笑着问:“他没跟你说过他妈是谁吗?”

“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提到这件事,顾西穗自己都先崩溃了,带着撒娇般的口吻,气恼地说:“我问过他了,他说他只是普通生意人的孩子而已!”

“也没错啊,在佛山,我们家的确挺普通的。”

佛山,珠三角最被外省人低估的地方,小小一座城市,既有碧桂园、美的这种巨无霸集团,又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专业性极高的小公司。而外省人对佛山的印象则是:黄飞鸿、叶问、《寻味顺德》。

姚梦玲依然是托着腮打量着顾西穗,似乎对顾西穗很满意的样子,问:“权西森说你喜欢我啊?”

“是……”

顾西穗脸都快红了,扭扭捏捏地看着姚梦玲——啊!跟爱豆共乘一辆车的感觉,真是太梦幻了。

姚梦玲问:“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顾西穗想起关心悦,问了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女人的人生,是一直都很难吗?”

谁知道她却毫不避讳地说:“是。”

“那特别难的时候怎么办呢?”

“熬过去。”她笑眯眯地说:“我一直觉得女人比男人有韧性的,男人都被宠坏了,哪知道什么是辛苦,遇到一点点挫折就大吼大叫的,weak!”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却泛红了。

“要是真计较起来,是没完没了的,不如专心做自己的事,继续往前走就对了,鲁迅不是说了嘛!路走的多了,就有路了。”

“可是……”

“委屈是吧?委屈就大哭一场咯,哭完就好了。”她自始至终都气定神闲地说:“我还挺喜欢那句话的,女人是水做的什么的,水当然柔软啦,但谁能离开水啊?你说是不是?水才是最有力量的,细则滴水穿石,聚则变成洪流,冷酷无情时是冰,平静时又是一面镜子……很多人都低估了水,但水也会自己低估自己的力量。”

顾西穗顿时醍醐灌顶。姚梦玲则笑着道:“权西森不行呐!女朋友都这么难过了,人居然不在。”

顾西穗却被这句话逗得笑出声了,道:“他在不在也解决不了问题……”

“在了总是好一点的,”姚梦玲说:“有个男人在就可以发泄一下怒气了,男朋友这种东西,不能发泄情绪要来干嘛?”

顾西穗彻底大笑起来,问:“你也会跟男人发泄情绪嘛?”

“哦,我可比你夸张多了,我发泄完,老公就跑了。”

顾西穗就又愣住了。

姚梦玲则笑着说:“你跟权西森还真不熟啊?他没跟你讲过他爸爸跟我一直异地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顾西穗只是想起了她跟权西森讲名牌球鞋的那一天,他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她当时以为他是单亲,现在才知道是分居。

“他这人想什么从来都不会说的,我老觉得当他女朋友好惨,非得不停地猜他在想什么才行。”姚梦玲一脸嫌弃地说:“不过男人都是这个鬼样子,自以为深沉,其实连个陈述句都说不出来……垃圾!”

“哈哈哈哈哈哈!”

顾西穗是真的笑出声了。

那不是什么婆婆和儿媳之间的对话,而是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之间的对话。

见到了姚梦玲之后,顾西穗才知道权西森身上那种悠闲的气质是从哪里来的,他思索时的神态跟姚梦玲如出一辙,只不过姚梦玲更自如一些,舒舒服服地斜躺在车内,耐心地看着顾西穗。

顾西穗忍不住继续问:“你会不会有特别怀疑自己的时候?”

“别提了,”姚梦玲摇头叹息,说:“年轻时每一天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又想做个好太太,又想做个好妈妈,又想发财,又想更漂亮一点,又什么都不想干……心累!”

顾西穗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问:“那后来呢?”

“老了之后就好了。”姚梦玲很简单地说:“到时候不再受经期的荷尔蒙波动,我就开始心如止水,什么都不想了。”

“我特别讨厌月经,麻烦,又累。”她说:“好多人都觉得女人多愁善感,其实不过是内分泌的缘故,一个月总有那么一阵子,上上下下起起伏伏,不受控制地烦躁,直到年纪大了,荷尔蒙开始平稳,才发现,哦,原来也会过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么奇妙的答案。

但深思之下,竟然很有道理。

“那时候你就会发现,世界好简单啊!什么都看明白了,也开始无所谓了,就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什么创业啦分居啦研究经济啦好像都不难,一拍脑袋冲了就是!失败了就失败了——反正年纪也大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比视频里活泼多了,有种大部分女人都没有的轻盈。即便已经年过五十了,动作却还是保持着年轻女孩子才有的那种利索和干练。顾西穗打量着她的寸头,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她怎么这么酷啊?

临到这会儿了,才知道姚梦玲为什么说权西森无聊了。

因为跟姚梦玲比起来,世上百分之九十久的人都会变得无聊。

顾西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问:“特别累的时候呢?”

“找件让自己放松的事情咯!”姚梦玲侧头说:“我是打麻将——你会打麻将吗?回头我们一起打麻将好了!我就喜欢欺负年轻人,能从年轻人身上赢十块钱都觉得我自己还没老。到时候你多带点钱,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顾西穗还是笑着,之后鼓足勇气,问了一个奇蠢无比的问题:“身家几百个亿,是什么感觉?”

她很清楚这个问题特别幼稚,但考虑到她有生之年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问这种问题了,她就决定不管不顾地冲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话音一落,连开车的司机都笑了。

姚梦玲笑了起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就是好好地上着班,财务部推门进来,说,市值超过一百亿了,哦一声,继续上班……然后过了一阵子,又突破两百亿了,哦一声,开始约法务和财务开会,毕竟超过两百亿,涉及的问题就比较多了……”

姚梦玲一脸愁闷,顾西穗望着她笑,说起来不可思议的是,她真的相信她所说的那些。

因为梦玲电器的市值是在半年内从几十亿翻了三倍的,疫情的缘故,几乎每个平时不做饭的年轻人都急吼吼地开始下单,疯狂购买便利小家电,在那几个月里,梦玲电器也是创造过销售奇迹的。

姚梦玲感慨万千地说:“人年轻时最难存的是第一个十万,临到九万的时候就开始天天盯着账户数字了,恨不得一个小时去atm机查询一次——你们这代人应该就不明白了,当时还没有网络银行,去银行问又不好意思。我当时每天上班下班午休时和睡觉前都去查,不断地想着那个数字,总觉马上就要破纪录了,结果总是有临时需要花钱的地方——交房租啦、家用电器坏啦、给孩子交学费啦……为了存够十万块,我省吃俭用了大半年,气都气死了!”

顾西穗被她逗笑了,没想到会跟她在这个话题下有共同点,忙不迭地点头,说:“我也是!之前快到十万时赶上要交房租,就跟房东说能不能宽严一周,就为了突破那个数字。”

“啊?你们这一代人也会这样吗?”她有点惊讶。

“那当然了!十万块好多钱啊!!!”

顾西穗尖叫道,姚梦玲就又笑了。

她像看一个孩子似的,心知肚明又宽容地看着顾西穗,顾西穗才再次问:“……所以是……权西森叫你来的么?”

“不是啦,是我自己想来的。”姚梦玲还是精神奕奕地笑着道:“反正迟早都是要见的,陈姨跟我说他有女朋友了,我问了半天才知道是在太初上班,又看到太初的新闻,就想来看看——再怎么说,也是亲儿子啊,总是要好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又笑了,笑完了,才发现这辆车是往她所在的处住开的。

怎么讲呢,豪车就是豪车,车厢内安静得像一个真空世界。她从上车后就彻底忘记周围的一切的了,临到车子减缓,扫了一眼车窗外的街景,才惊讶地看向姚梦玲。

姚梦玲还是笑着问:“权西森说你想买包啊?诺,你随便挑一个咯!”

顾西穗望着后面的橙色海洋,摇了摇头,说:“不要,人生的第一个爱马仕,我要自己买。”

姚梦玲顿时就笑了,很奇怪的,她们俩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那是跟钱无关的话题,跟包也没关系,而是有关好胜心。

“那就你喜欢的这个包好了。”姚梦玲侧身找了半天,翻出那个香奈儿的纸袋,递给顾西穗,说:“这个是我送你的,不是权西森送你的。”

她把那个纸袋塞进顾西穗怀里,顾西穗犹豫了好半天,才接下来。

车缓缓停下,司机下车打开车门,顾西穗却不舍得下车,恋恋不舍地看着姚梦玲。

姚梦玲说:“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见面。”

“但如果……”顾西穗想问,比如说,分手了呢?

姚梦玲却抢先一步说:“分手了也是可以一起吃饭的嘛!到时候我陪你一起骂他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西穗终于大笑了起来,之后才鼓足勇气,用力地拥抱了她一下,然后脸红红地下车,看着姚梦玲冲她挥手。

然后车门关上,缓缓启动,消失在街头。

这百分之百是,她收到过的,人生最珍贵的礼物。

而权西森的电话则在半个小时候到达,问:“见到了?”

“对……”顾西穗几乎是亢奋地尖叫着:“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说过啊?”

“说过了啊。”他故意说:“是你说的你对我妈毫无兴趣。”

顾西穗回想了半天,才想起这句话的确是自己说的,恨不得当街自刎,却听到权西森问:“明天早上一起吃饭吗?”

“你要回来?”

“嗯。”

“好的。”顾西穗拎着那个纸袋走进小区,按下电梯按钮,抬头看了看电梯数字,用很轻的声音说:“权西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

“谢谢你。”她说。

第42章你知道怎么分辨真包和假包吗?

广州的一月跟舒服一点关系都没有,春节还没到,回南天就先来了,空气湿度高达60%,时不时就下点毛毛雨,气温也早已超过了20。

那感觉就像在蒸汽室,身上黏糊糊的,从来就没有个干燥的时候。

权西森在上午九点左右到达,那一天顾西穗是晚班,穿着t恤和拖鞋就下楼了,结果看到他也一样,换上了t恤和短裤,外面套了件衬衣。全身只有黑白两色,戴了顶帽子,倒是很清爽。

他就站在小区的大堂里,外面是细雨濛濛。

顾西穗望着他的背影看,她特别喜欢看男人的小腿,前提是,要好看才行,首先,线条得硬朗,不能太细腻,其次是要纤长,但也不能太长,否则会缺乏力度;最后骨骼要鲜明……

欣赏完了,顾西穗才静悄悄接近,然后猛地跳了起来——

本想吓他一跳的,谁知道人家却戴着耳机,一头雾水地看着顾西穗。

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搞得她好像个弱智。

但仔细想想,都快二十九岁的人了,还这么无聊,的确挺弱智的。

果然爱情会把所有人都变成智障。

权西森则摘了耳机,垂眸冲她笑了笑。

从顾西穗那个角度看,他的下巴甚至有些性感。顾西穗抱住他的胳膊,问:“你要不要来我家?我做早餐给你吃!”

“赚大了!”他也笑着说。

这一天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月初,顾西穗从权西森家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会因为夜不归宿被群嘲,谁知道整个一月,家里三个女人居然都在夜不归宿:钱闪闪估计是跟戴尚在一起,刘灵则暂时搬回了前夫家里——常达两年的疫情以及动辄停课,让刘灵有点担心女儿。

她说:“我发现甜甜现在的反应现在变迟缓了,而且不怎么跟大人沟通。”

顾西穗呆了呆,问:“很严重吗?”

“倒也不算特别严重,但朱之文和我婆婆都没发现,这个比较恐怖。”

顾西穗望着她有些焦灼的脸,根本想不到应该要说些什么。这场疫情能波及的方方面面,已经远超出她的想象了,更何况她对育儿实在一无所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上一次三个人聚首则是在昨天,一得知顾西穗认识了姚梦玲,钱闪闪和刘灵就连班都不上了,特意请了假回家八卦。

刘灵很吃惊地说:“是真的吗?你泡到了姚梦玲的儿子?”

钱闪闪则道:“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啊?”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顾西穗比她们两个还震惊,说:“我以为只是个普通小开而已!”

“拜托!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因为他平时并没有很奢侈,也没有吹嘘过家里……”顾西穗有点激动地说:“他是那种很低调的人,讲话也很谦逊……”

说着说着,顾西穗竟然眼眶都泛红了,道:“我觉得很喜欢他!很喜欢的那种喜欢!觉得他什么都好,总觉得会跟他在一起很久,但知道他是姚梦玲的孩子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钱闪闪不明就里地问。

“太富了啊!”刘灵吃惊地看着钱闪闪,仿佛不明白钱闪闪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似的。

“那又怎样啊?有钱的是他妈,又不是他!再说了,你又不花他的钱,他有多少钱跟你有什么关系?富人就很了不起吗?还不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我发现你才是合格的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居然能说出富人就很了不起吗这句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灵对着钱闪闪摇头,钱闪闪则说:“拜托,我又不是没见过富人,虽然我自己也没多少钱,但真没觉得富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钱闪闪这样说,就极有可能是真的,因为钱闪闪曾经被一个拆迁户和一个上市集团的老总追求过,而钱闪闪最后选择了一个:美貌可口的小鲜肉。

她是真的不在乎钱。

但多到一定数字,没法不在乎。

顾西穗说:“主要是很假你知道吗?就是遇到了一个有品位有颜值有情趣又体贴的男人,家里还很富的话就……像个骗局一样。”

“啧,你真是被虐得太惨了,难得恋爱顺利居然就觉得很假了。”钱闪闪突然无比同情地看着顾西穗,道:“难怪你总是能在芸芸众生中找到最平庸的那个人……”

“妈耶……”

“扎心了!”

顾西穗和刘灵齐齐感慨,钱闪闪还真是,总能这么一针见血。

而钱闪闪则兀自拆了顾西穗放在桌上的香奈儿手袋,漫不经心地拉开丝绸,问:“你们知道怎么分辨真包和假包吗?”

“有时候能。”顾西穗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闪闪则神秘地一笑,之后说:“其实在绝大部分时候,做得更精致的那个,才是假包。”

顾西穗和刘灵都是一愣。

“因为正品不需要花那么多心思,反正不管做得多垃圾都有人买。高仿就不一样了,一定会精益求精。外加真皮很脆弱、高设计感的东西品控难把握——你去看爱马仕,皮,摸起来跟云一样,仿佛一碰就会碎,往那一摆软塌塌一片,里面装点东西就变形了。然后你再去看假的爱马仕,在五金和锋线差不多的情况下,挺括、坚固、仿佛永远都不会变形——如果你是消费者,你会觉得哪个是真包?”

顾西穗和刘灵都被问到了,钱闪闪则拿起了那个流浪包,举起来看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消费者总是觉得花了那么多钱,买到的东西就理应是质量最好的,但问题是,我们对质量的定义还是坚久耐用,而不是自己喜欢就好,包括对感情——”

最后那句话讲出来,顾西穗和刘灵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所以你觉得假的东西,极有可能是真的,你觉得真实的感情,反倒可能是假的。你习惯了那些无聊的爱情故事,总觉得感情应该跟去西天取经似的,非得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充满误解和猜忌、乏味和沉闷,才真实——你不就是因为这个,跟宋子扬拖了两年吗?”

她一脸讽刺地看着顾西穗,顾西穗居然彻底被她绕进去了,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你总觉得你平凡又简单,但一个人能数十年坚持真善美、不拜高踩低、不趋炎附势,要我说,比那些叛逆少女叛逆多了。”她眯着眼睛打量顾西穗,道:“你得要相信你就是能吸引到绝世好男人的,因为你呀——”

“值得的!”刘灵接过去,朝顾西穗竖了竖大拇指。

顾西穗却把脸埋进了沙发,悄咪咪哭了一会儿。

恐怕消息传出去之后,将来会有无数人觉得顾西穗是个捞女,但顾西穗知道,在钱闪闪和刘灵的心里,顾西穗才是更珍贵的那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闺蜜才是爱情的载体,因为恋爱里那些最动人最甜蜜的话,几乎都说给闺蜜听了。只有她们会听着你絮絮叨叨碎碎念一整夜,不会嫌你烦,也不会嘲笑你,会开一瓶酒陪你一起快乐,一起困惑。

至于当事人——

当事人随便糊弄一下就好了。

钱闪闪的公寓比权西森那套房子更像豪宅:因为她舍得在装修上花钱,家具完全是她本人的审美:华丽、浪漫、妖娆。

蓝色的丝绒沙发、黄铜的灯具、黑檀木的柜子,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装饰画。

那房子一进门就是巨大的观景窗户,客厅和餐厅连在一起,足有三十多平,厨房更是阔绰,比顾西穗的那间小屋子还大,窗户正对着花园,并连接着阳台。

权西森跟她视频过几次,早就知道了这幢房子的装修,不过看到玻璃上那句“禁止伤心”,还是忍不住笑了,问:“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奇怪的规定吗?”

“还禁止愚蠢和恋爱脑。”

“哗!那我应该没资格进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是愚蠢还是恋爱脑?”顾西穗问,他就说:“都是,好惨……”

顾西穗就哈哈大笑起来。

他当然不愚蠢,也不可能是个恋爱脑,但这样的话,谁不会喜欢听呢?

经过了昨天的一番洗礼,顾西穗现在反倒更松弛了,问:“你喜欢吃土豆饼吗?我很会做土豆饼。”

权西森笑着道:“都行。”

她就晃着马尾钻进厨房去了,他倚着门框看她,半个月的健身房还是卓有成效的,瘦了一些,身体更挺拔了。她边哼着歌,边切着土豆丝和葱花,之后热了锅,又弯腰挠了挠腿——

权西森真是被那个动作逗笑了,看到她小腿上骤然鼓起的一个小包。

果然昆虫才是广东的霸主。

那是个极其愉悦的上午,外面细雨迷蒙,顾西穗扭开了音响,放了她做家务专用gbm——全都是她从别人的歌单里扒下来的。想到他喜欢喝咖啡,她就从橱柜里翻出来钱闪闪当初出于好奇买的全套手冲咖啡工具,接着又仰头琢磨了半天,糟糕,她根本不会。

“普通的咖啡可以吗?”

顾西穗尴尬地问,无论这世界怎么变,她都永远最爱全自动美式咖啡机,把豆子倒进去,按一下按钮——这就是顾西穗愿意为咖啡所做的一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顿时就又笑了,说:“我来吧,咖啡豆在哪里?”

顾西穗踮起脚尖,开始翻橱柜,权西森走到她身后,把下巴抵在她的颈窝,研究着柜子里的那些咖啡豆。

两个人贴得很近,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的腰上,顾西穗也自然而然地依偎着他。小小一个动作,却带来比往常更亲密的感觉。

他们如同连体婴儿一般,扒拉着那些咖啡。只可惜,那些咖啡都过期了。

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小袋六个月以前封装的瑰夏,顾西穗问:“六个月以前的还可以喝吗?”

“可以。”他说。

于是他在厨房的一端做咖啡,她在另一端煎土豆饼,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再低头笑笑。

这感觉真好。

最后他们在餐桌前吃完了煎得有点失败的土豆饼,喝着早已过了最佳赏味期的咖啡,并看着窗外的细雨。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应该年后才走,要陪姚总过春节。”他问:“你春节怎么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班七天乐。”

顾西穗无奈地说,其实她原本可以在这七天里休假至少四天的,毕竟年后她就彻底没假期了。

但关辛悦出事之后,顾西穗就不得不回去帮忙了。

其实她恢复得很好,看起来没什么后遗症,也还是一如既往意气风发自信洋溢,但还是有什么东西彻底变了。

如今的她,只要一有人从背后接近,就会立即充满戒备,立即警觉地回头。

以及,她再也不肯去那个停车场了。

这就是暴力所带来的切切实实的改变,安全感一旦遗失,这世界就变成了丛林,而她则成为猎物,时刻防备着被击杀。

哪怕是一个堆满奢侈品的世界,也不例外。

第43章香烟、细雨,冷战

想着想着,她就拿起了刘灵忘在了家里的香烟,摆弄着。

“我小时候上学放学我爸妈都会送我,到了高中都是,我当时好烦噢,觉得他也太夸张了。结果回过头来一想,才发现我爸才最清楚女孩子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危险,但他却从来没教育过我要提防男人,反倒是天天想着,我要是结婚了,就有人能照顾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只是侧头听她讲着,目光则一直放在那盒香烟上。她无意识地转着那盒烟,食指打开盒盖,抽出一支,动作很娴熟地衔进嘴里,然后像转笔一样转着打火机,却迟迟不点燃。

“我刚刚开始工作时,住在白云区,中途会经过流花湖公园——你知道那个公园吗?”

她又从嘴里拿出烟,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姿势还挺性感。

权西森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那个公园晚上好恐怖的,除了路灯和山林之外,连个鬼影都见不到。有一天晚上我打车回去,司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绕了一下那个公园,我往周围一看,心里就开始发毛了,问他为什么走这条路,那个司机说主干道车祸,那条路堵车。我开了gps,把车牌号和司机的信息以及所在的地址都发给了钱闪闪,跟她说如果十分钟后我没有联系她就报警。但钱闪闪当时在洗澡,没看到那条消息,我又发给别人,很奇怪的,那天所有人都没有及时回复我,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人类都抛弃了一样,一直紧张地握着手机,盯着车窗外,想着如果要发生什么事,我要怎么反击……”

其实迄今想起这件事,顾西穗都心有余悸。

当然,最后她安全到家,司机的确只是绕了个路,几分钟后就又开到大马路上去了,顾西穗却记得那短短几分钟的恐惧,脑海里上演了所有犯罪片情节,紧紧咬着牙齿,肌肉紧绷,到终于放松下来的时候,觉得脖子出奇地痛。

那些细小的、不经意的、日常的、甚至她早已习以为常的恐惧,在这几年里突然就连接到了一起,由点至线,不断地蔓延、胀大,直至变成星云一般,扩散到整个脑海。

她从前从来不觉得那是一个结构性问题,直到最近几年才反应过来,那是只有女性才会懂的恐惧。

她还想继续讲下去,权西森却说:“顾西穗,你不能一直回忆这些。”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恐惧这种事,会越想越多的,想到最后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他很平和地说:“恐惧除了让人胆怯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顾西穗怔了怔,才说:“我现在在说的并不是恐惧。”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是你再说下去,恐惧就会变成实体。”他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并不是一个胆怯的人,没必要陷入这种集体恐慌当中。”

顾西穗还是愣在那里,终于是点了那根烟,深吸了一口,挑衅一般地问:“还有呢?”

权西森顿时就笑了,说:“你要生气了。”

这几年,好像任何情侣都会遇到这样的时刻:女人试图让男人理解,男人则试图让女人不要把这些问题归咎为性别。一旦开始讨论这些,一只脚就迈进了分手边缘。

顾西穗心知肚明,却还是笑眯眯说:“我不生气,你继续说。”

权西森却没上这个当,慢悠悠地说:“你已经连续聊了一周了,我知道你在表达什么,也知道你在抗议什么,但太久了……”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说什么?”

“那问题就来了,如果你确定我不知道的话,你为什么说?”

顾西穗怔了怔——好的,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她最下头的时刻。她在心里暗骂:该死的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则还是挂着那副气定神闲的笑容,唯独目光变得深沉了一些,慢条斯理地说:“我们现在做道选择题好了,a,你默默讲一天,甚至一年,我耐心一天,或者一年,然后抱紧你说我永远也不会让你经历这些的;b,我现在就告诉你哪里出了问题,然后你默默生气,我再跟你道歉;c,我们像两个成年人一样坐在这里聊这件事,不是情侣,不是朋友,就是一个普通人和另一个普通人,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你可以尽情地骂,我绝不反驳。”

顾西穗皱了皱眉,讽刺地笑着,说:“你们男的是不是真的理解不了这种恐惧?”

他也跟着笑,反问:“如果我说能理解,你信吗?”

顾西眯起眼睛,他也气定神闲地看回去,虽然都在笑,但两个人都明白,他们彻底把天聊死了。

——她当然不会信。

而后是一段静默的时间,只有窗外的雨还无所谓地下着,权西森终究是无法忍受香烟的味道,摁灭了那支烟,顾西穗则一脸享受,又吸了一口,之后问:“你什么时候回佛山?”

权西森几乎快大笑了起来,说:“你都这么问了,我只好现在就回去了。”

奇怪的是,他们连产生隔阂都可以笑眯眯地谈。

顾西穗像一个成熟的人应该做的那样,非常明确地告诉他:“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分开一下,因为再聊下去我肯定会生气的。我还不确定我为什么生气,我只是不想跟你生气。”

他则说:“你现在就已经在生气了——不过你会原谅我的。”

“你想得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当然了,大过年的,想得不美怎么行?”他伸了个懒腰。

顾西穗依然还是被逗笑了,然后吻了吻他的嘴唇,说:“春节快乐。”

“你也是。”

那是个夹杂着烟草气息的吻,顾西穗直到那一刻,才确定她是个会恋爱的人了——她现在既能控制好节奏,也能控制住那些微小的伤心,不再默默生气了。

而权西森也全力配合。

他们就这样甜甜蜜蜜地开启“冷战”,顾西穗怀抱着双臂,一辆抗拒地送他到门口,他已经走出去了,才突然回头,说:“之前我跟你说我去二沙岛念书是因为户口问题,现在你知道我妈是谁了,我就可以告诉你了。08年,金融危机,姚总当时特别焦虑,但我在家,她又不想让我担心,就干脆把我送到了广州来念书,寄宿制。姚总是个工作起来很不要命的人,我跟她都知道,只要我一走,她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了,估计连饭都不会好好吃。我到了那所学校后非常不适应——实际上整整三年都不适应,但第一个月是最难熬的。因为我特别怕姚总死在家里了都没有人发现,她有胃病,心脏也不好,她却根本不当一回事。我每天都在想,她要是病了怎么办,或者死了怎么办,越想越觉得可怕,有一天实在忍不住了,就打了个车到佛山,到家后看到别墅外面停着很多车,当时特别紧张,以为姚总出了什么事,结果打开门,一看,姚总正在跟她的闺蜜们喝酒聊天……”

顾西穗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想起权西森的那几个同学,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在说他的恐惧,那肯定跟顾西穗所说的恐惧不是一回事,不过……

“我爸在我六岁时离家出走,家里只有我跟我妈两个人。佛山那种地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其实是很辛苦的,何况又是工业区。但我跟我妈一直保持着某种默契,那就是自己遇到了烦心事也不告诉对方,我们俩就每天假装生活都很平顺,没有一丝一毫的烦恼。姚总跟我说,我照顾好我自己,她照顾好她自己,我们俩才有未来可言。”

听到那句话,顾西穗简直打了个激灵。

“我也不确定我跟姚总这个相处方式到底是不是对的,考虑到我们俩都还算身心健康,也没什么心理变态的地方,只能假设这种相处方式没问题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没什么表情地说,然后把她的马尾拉到了肩侧,简直是一脸沉醉地摩挲着她的头发,之后才说:“而我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不管是跟谁。”

顾西穗仔细消化着那段话,之后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他便又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那我等你特赦好了。”

特赦。

看着他进电梯之后,顾西穗把门关上,背靠着门,忍不住又笑了。

特赦……

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后她才发现,集体恐慌那四个字,还挺精准的。

当天晚上她下班时,看到两个柜姐正在路边,就走过去问了问,才知道她们都住番禺,平时都习惯跟另一个男同事拼车的,但今天该男性同事有事,她们又不太敢跟陌生人拼车,于是就那么一直僵持着。

那两个女孩子都二十出头,小品牌,自然也没什么高工资之类,顾西穗犹豫了一下,说:“我送你们好了。”

“太麻烦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事,我刚好要去那边。”

她叫了一辆的士,自己坐在副驾座,听着两个女孩在后面问:“关辛悦怎么样了?”

“还行。”顾西穗道,并撒了一个小小的慌,说:“她才不怕这种事情。”

“因为她高嘛!她有没有一米七?”

“好像不止,一米七二呢!”

“还学过泰拳!”

顾西穗静默地听着,应当要如何告诉她们,这件事跟身高体重无关呢?

“顾姐,你每天那么晚下班,会害怕吗?”其中一个柜姐突然问。

顾西穗想了想,才说:“有时候挺怕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你怎么办?”

“怕也要继续下去,人一旦开始害怕,就什么都做不了。”

——这好像是权西森昨天说过的。

而她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虽然艺术工作者的身份让她对盗用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不过考虑到一句话而已,不至于要付版权费,她便继续说:“如果女人因为害怕就不肯出门了,那马路上的女人就会越变越少,最后会像独角兽一样穿过街道,所有人都会盯着那个女人。”

姐姐真没那么好当的,现在顾西穗明白了。

那两个女孩都一知半解地点点头,反倒是开车的司机感慨了一声:“其实有什么好怕的啊?好多男的就是有病,还不去治!”

车上三个女人都愣了愣,笑着望向那个胖乎乎的大叔。

大叔边开着车边说:“上周我也遇到一个变态,说让我跟车,我问他前面车上的是谁啊,他说是他前女友,想知道人家搬去哪里了。我心想人家明明是要躲着你嘛,你还好意思跟?要不要脸啊?气得我把他拉到白云山去了!”

所有人都爆笑不已,大叔则懒洋洋地说:“这种变态就应该在白云山冻一个晚上才行。”

信不信由你,顾西穗的抑郁就被那个大叔治愈了,送了两个女孩子到小区楼下,之后才又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叔一听到地址就愣了,问:“你送人家下班啊?”

“对。”

“哇!真是个好同事!”大叔乐呵呵地跟她聊着:“你是不是在太初上班?网上说的那个被打的女孩子是不是你同事?”

顾西穗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大叔再可爱,隐私也还是很重要的。

大叔却兀自念叨着:“神经病噢!追不到别人就打人!你看看我,年轻时追一百个女孩,九十九个都不理我,我还不是越挫越勇,娶到了现在的老婆?我老婆可漂亮了我跟你讲,从来不嫌弃我丑,也不嫌弃我开出租。她那么好,我当然也对她好了,你说是不是?老婆嘛,就是用来疼的……”

顾西穗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从番禺到天河,依然是乌漆麻黑的,要经过好几片荒郊野岭。一线城市从来都不止是高楼大厦而已,黑暗的地方并不比别处少。

顾西穗努力盯着那些山看,如同在凝视黑暗本身。临到市区了,才心血来潮地换了个地址。

大叔问:“去找男朋友啊?”

“对。”顾西穗微笑。

“不要半夜突然去找男朋友,”大叔居然说:“男人都不可靠的啦!万一他家里有别的女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就宰了他!”顾西穗笑着道。

大叔就说:“好!有气魄!”

她就这样一路跟司机说说笑笑地到达权西森家,在包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他给她的那串钥匙,打开门,蹑手蹑脚到卧室——

床上根本没有别的女人。

确切地说,床上根本没有人。

第44章那是一种一无所有的穷

为了春节而回来,权西森当然是得第一时间回家。

就走了几天而已,权西森有女朋友的消息就传遍了,他去趟梦玲,不管是那些看着权西森长大的阿姨,还是那些喜欢调侃权西森的小女孩都喜滋滋地看着他。权西森头都大了,他妈真是一天到晚没事看,净在公司里八卦了,搞得他一点地位都没有。

好不容易到了办公室,姚总的秘书却笑嘻嘻地把一叠打印纸递了过来,说:“姚总说没空,这是春节购物清单,你自己去买。”

“……”

权西森无语地接过去,正准备离开,秘书又叫住他说:“等一下,还有个东西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去姚总的办公室匆匆翻了半天,才拿了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出来,说:“姚总让你把这个送给女朋友,说她戴上好看!”

那是一副的珍珠耳环,还是权西森陪姚总一起去澳门时买的,他打开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问:“姚总不是很喜欢这幅耳环的吗?”

秘书却笑着说:“是呀,但姚总说她年纪大了,更喜欢翡翠,这个女朋友戴着才好看。”

女朋友。

他们就集体用这个不定代词特指顾西穗,顾西穗要是知道了估计又要抓狂了。

而权西森只是把盒子收起来,之后照着姚总的清单去扫货,鸡鸭鱼、烟酒茶,不知所谓的led电视机,以及金桔、茶花,还附注了品种,叫绿可娜……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姚总一年只以母亲的身份差使权西森一周,而那一周就是春节。

那七天里,权西森就如同所有的儿子一样,负责采购、主理家事,陪同姚总出席各个场合,听姚总的朋友调侃自己,保持微笑,讲文明,懂礼貌……以证明姚总并不孤单。

他跑了两三个花市,才总算找到了那款茶花,绿色的,还挺好看。被问及要老株还是一年株,轮到权西森不懂了,只能说:“最好养的那个,价格无所谓。”

“哎呀!”对方喜笑颜开,问:“还要点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也不懂他妈最近又在搞什么,就瞎指了一大堆,说:“这些都要了吧。”

买了单,留下地址,回到家,结果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发微信给保姆,她却说:我在外面买菜呢!

权西森饿得要死,只能叫肯德基来吃——对不起了,他的豪门生活就是如此惨淡。

姚总如今在住的房子还是15年买的,连泳池都有的那种大别墅,但家里常年一个人都没有。

她养着一个保姆和一个厨师,分别叫陈姨和王妈,找的都是同龄女性,难得在家,最大的乐趣就是跟她们一起吐槽儿女不争气,并发明了一种三人麻将,闲时就跟她们俩打麻将,导致姚总这幢豪宅几乎变成了麻将厅:一进门,就是一款全自动麻将机,旁边挨着厨房,方便大家吃吃喝喝、端茶倒水。

她的居家理念是有点神奇的,外头花团锦簇的,佯装豪宅,里面则一塌糊涂,什么文件宣传册及待洗的衣服都到处乱扔着。陈姨天天跟在她后面收拾,王妈则负责照顾她的一日三餐,督促她好好吃饭。

自从富了之后,她就越活越回去了,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宠着,付钱养了两个祖宗,天天听她们数落她。

权西森知道,她当然是寂寞的。

但那种寂寞跟有没有老公儿子没关系,那是一种所有人都有的寂寞,忙的时候不会留意,闲下来了才能发现,那安静有多吵。

她也并不是到了老年才这么寂寞的。

事实上,她大半生都在寂寞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时候,权西森的住处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时候他还住在工业区附近的城中村,一室一厅的小屋子,他睡客厅,父母睡卧室。一到夜里,那幢四层的民建房就会变得无比吵闹,喝醉酒的、打孩子的、打老婆的……房东天天在顶楼大骂:“再吵都给我搬出去!”

那时候姚总就总是很寂寞了,晚上做完饭,会在厨房点根烟,看着窗外发呆。

小时候权西森还庆幸过,还好他的父母不吵架,也不打孩子。他父母都是不爱说话的人,几乎不怎么交谈。直到某一天,他们俩开始吵架。

权西森的父亲叫权成飞,一个懦弱又沉默的男人。权西森后来问过姚梦玲为什么跟他结婚,姚梦玲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他长得帅啊!”

然后又以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权西森,说:“可惜你不像他……”

权西森顿时就皱了皱眉,等会儿,你那个同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说回到那场吵架,有一天,他们一家人正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看电视,姚梦玲忽然冷笑着说:“噗,一天到晚就在讲已婚男人追梦,那女人的梦想呢?”

那年权西森到底几岁来着?五岁?还是六岁?

他不太确定,反正是刚刚学会看大人脸色那个阶段,他妈话说完了,他爸就倒了杯酒。

权西森紧张地左看右看,非常确定他应该出去玩了,于是一个人跑到外面,在路灯底下玩着他的游戏机——那种十几块钱的俄罗斯方块专用游戏机,那天他破了记录,整个腿都被蚊子咬满了包,实在受不了了,才回家,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那是他人生最恐惧的时候,他以为,他们都不要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像他那些邻居一样,很多一家三口,住着住着,就变成了一家两口。问孩子去哪里了,都说:“送回老家了。”

权西森不想被送走。

他在沙发上一直等着父母回来,等得想哭,就在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他父母的时候,姚梦玲突然开门进来,津津有味地吃着雪糕,说:“啊!原来你在家啊!我找了你半天,累死了……吃雪糕吗?”

她递给他一根雪糕,只字不提她跟权成飞吵了什么,只是跟权西森一道吃着雪糕,最后说:“权西森,你以后的日子就难熬了。”

“嗯。”权西森说。

——谁知道恰好相反,他迷之变成了一个富二代。

至于权成飞,在那场争吵过去后不久,就回北方老家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去了宁夏,开始捣鼓葡萄酒,创建了红泥。

权西森跟他的感情其实并不亲,一个丢下孩子离家出走的男人有什么可亲近的?有毛姆歌颂还不够吗?

姚总和权成飞也很迷幻,根本不离婚,只是不怎么见面。直到几年前,权成飞去世了,是在山上发生了意外,连尸体都没找到那种,权西森才知道他有个酒庄。

他走了,红泥自然留给了权西森。权西森那会儿还在念书,原本想着直接关掉酒庄的,结果到地方一看,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发工资吃饭呢,他根本没法直视那些农民和工人的眼睛,告诉他们这个酒庄要关门了,你们继续去放羊好了。

大大小小几百个工人,连普通话都讲不好,认识的字也不多,全靠几个学农业的大学生指挥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成飞不怎么关心自己孩子,倒是把别人的孩子照顾得挺好的,一个酒庄,一百多亩的地,外加两个小工厂和一栋酒店,他聘请的员工都是一家一家的,男的种地,女的摘葡萄,小孩子送去学校念书——当地还给他颁了个慈善家的匾额,就挂在那个城堡一样的酒店里。权成飞就在这里演他高贵无瑕的归隐人生。

这是权西森讨厌陶渊明的原因。

广东长大的孩子,对贫穷其实是没多少想象力的,工厂区的穷人也不少,但那终究是一种生机勃勃的穷,工人下了班还可以吃个大排档,染染头……

宁夏不一样,那是一种一无所有的穷。

整个贺兰山看过去,几乎什么也没有,云、风、天、雪山……风景是美的,却几近没什么人烟,偶尔经过一两个村庄,才能看到几个放了学还要继续帮忙放羊的孩子,吸着鼻子打量着经过的车。

那是权西森第一次知道,他对世界的了解有多浅薄。

思索再三,权西森决定把酒庄接下来。

跟姚总说的时候,姚总则道:“随便你咯,反正你们这种富二代,如今除了能创造消费和创造就业之外,不给社会添堵就是个合格的富二代了。不像我们富一代,还要肩负起gdp的大任……”

她在diss自己儿子上可是从来没输过的,尤其是出名了之后,就成了一个重度网瘾妇女,时不时就在网上翻着如今的小女孩儿是怎么可着劲地夸她的,然后就逐渐被带偏了,一开口就跟个00后似的,没个正经。

……

其实顾西穗没见姚总之前,权西森就知道他妈肯定能把她哄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陈姨宣布了他在广州的房子里有个女人,姚总就站在了吃瓜第一线,打听了半天,权西森也一个字都不提,直到太初的新闻爆出了,姚总在朋友圈抱怨:经济下行,这样的暴力袭击会越来越多的。

权西森忍不住道:你怎么看新闻的?这跟经济没关系好吗?

姚总道:那我再看看。

结果隔了一会儿重新转发了那条新闻,变成:这当然是性别问题!!!

权西森都快笑疯了,临到这时候了,才说:女朋友在太初。

啊?那我要去看看!

成功人士跟普通人的区别可真是太大了,光是精力旺盛一条,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好比姚总,几十年如一日地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却还是精神奕奕的。明明在做着实业,却还是眼观八路、耳听八方,一个热点都不会错过。

她太会抓时代脉搏了,简直就是个踩点大师,消费升级时打着升级的名义卖货、消费降级时打着省钱的名义卖货、需要大女主时,她自己就是个大女主,国货潮,梦玲就是国货代表之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晚上姚总才回来,也没提顾西穗,只是问:“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行,今年也算是收支平衡了。”

“之后呢?”

“还是先从降低成本着手吧。”他说。

他不跟顾西穗聊工作,是因为他有一个ssr级的人可以聊工作。做实体经济只有一个奥义,那就是成本控制。但扩大产出摊薄成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消费前景不乐观,小微企业就必须得更谨慎。

这是权西森在面对的时代问题。

姚梦玲望了他一会儿,只是简单地说:“你过几天跟我去广州陪供应商吃饭。”

权西森当然知道她这是手把手地教他怎么谈判,点了点头。

然后他打开微信,看了看跟顾西穗的聊天记录。

本来他以为她最多气一天,这事儿就算完了,谁知道第二天发消息给她,她却更生气了,说: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也没法说,因为老娘昨天一腔热血扑了个空,现在气得要死。她还特意蹑手蹑脚地想给他一个惊喜呢,结果房子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她悻悻然坐了半天,只好又打车回家。

但也无从解释,只能说:今天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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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西森这样回答,之后扣起了手机,继续看着姚总怎么跟人谈价格。

那是他们“冷战”的第三天。

然后,他就看到顾西穗走进了同一家餐厅,跟她一起的是两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不用介绍,他都知道那是她父母。

而权西森的目光则定格在她的头发上。

她进来时还没发现,一转头,权西森才猛然坐直身体:她居然把头发剪短了!

顾西穗当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权西森。

今年春节她无比繁忙,因为她父母要来广州,还是临时做的决定,通知她时,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顾西穗这才赶紧订酒店、订餐厅,并通知刘灵和钱闪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可不想让父母知道,她现在就蜗居在一个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他们会心疼的。

自2017年之后,顾西穗的父母跟顾西穗说话时都夹杂着歉疚,总觉得顾西穗过得不好都是他们害的。顾西穗一遍遍跟他们解释,她过得挺好的,他们不信,坚持因为他们俩的失误,导致顾西穗现在是个“没人要的女人”。

顾西穗一开始还声明她暂时不忙着结婚,而不是没人要……

但跟父母吵架是很累的,他们俩都是最传统的那种中国人,觉得一个女人只有结婚生子了,父母才可以放心了。跟他们讲婚姻的陷阱更多,他们会说那些都是很少见的;讲生育风险,他们会说,哎呀如今医学昌明……

反正怎么讲都讲不通。

顾西穗迄今都觉得,跟宋子扬在一起的两年也不是没好处的,好比顾西穗的父母,在见到宋子扬之后,顿时都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毕竟他们三个才充满共同话题。从此后再有什么事情,他们都是打电话给宋子扬,顾西穗反倒落得个清净。

而这次他们来广州,顾西穗刚说明了她跟宋子扬已经分手了,他父母就又开始了,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因为……我们家比较穷?”

“我们家不穷谢谢!”顾西穗无奈说:“宋子扬家也没有很富,大家都是普通人,你们俩平时能不能多看看新闻啊?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的……”

“都不好过,所以才希望你早点嫁人,你一个人在广州……”

“到底为什么分手嘛?”顾西穗的妈妈动之以情,按着顾西穗的手,问:“是不是你哪里得罪他了?”

“我求求你们了,好好吃饭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得罪宋子扬?

宋子扬也配?

顾西穗真的都快给他们跪下了,早知道他们今天来,早上就不跟权西森耍小性子了,这时候随便有个什么男人在场,这世界都能安静一些。

她想快点跳过这个话题,伸手招呼服务生:“唔该!”

然而大厅太吵,根本没有人听到顾西穗的声音。顾西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推着装满食物的小车车走过,她回头,然后,就看到了权西森——

他们之间隔着至少三张桌子,他双手交握,挡着下巴,趣味盎然地盯着她看。

看到她转头后,他就笑了起来。

顾西穗得承认,在那一刻,她简直是心狂跳,思念快填满每一个毛孔了,却还是立即就转回了头,并得意一笑。

哼!死渣男!

第45章年轻又漂亮的美人永远是少数

剪头发是并非是顾西穗心血来潮做的决定,实际上,权西森离开的当天她就把头发给剪了,因为对她来说,时尚的完成度是靠发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脸部线条没那么流畅,过于硬朗了,以前在运营部,必须要挽起头发,留长发是无奈,以后要去市场部了,就可以去挑战其他的造型了。

结果这一剪,就不得了:她以前其实是个土憨土憨的甜妹,临到快三十了,才发现她的面部肌肉走向逐渐变了,婴儿肥退去,导致她的脸变薄了许多,连五官都比以前更清晰。现在的她慵懒、冷漠、锋利,又颓又飒,迷人得不要不要的,她自己都呆住了。

不过看到权西森那个表情后,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知道他喜欢她的头发,但哪儿知道喜欢到这种程度?仿佛失恋了一般。

顾西穗在心里暗叫:这就叫身体自主权谢谢!你再怎么喜欢我还是可以想剪就剪,逼急了我剪个毛寸,气死你!

她洋洋自得地帮父母点着单,之后又回头看了权西森一眼:坐他旁边的无疑是姚总,她穿着精致的手工制旗袍,不时地小声凑近他耳旁说着什么,他就点点头,伸手招呼着服务员。

广州的茶餐厅最可爱的就是小车车了,上面总是摆满了开胃菜,一叠一叠的,煞是可爱。

顾西穗看着他把一份凉糕拿到桌子上,心里想的则是:你们有钱人能不能找个包厢啊?跟我们普通人抢大堂的位置算什么?有没有一点道德感啊?

想着想着,她居然更生气了。

天知道她想请父母吃个早茶有多难,尤其是春节前,热门酒家几乎全都被订满了。顾西穗千辛万苦才弄到一个空位,还是比较冷门的茶餐厅,叫北园——

说到这家餐厅,首先得感谢知乎小红书和一众公众号,他们推荐那些过时八百年的list推习惯了,鲜少有人提及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的妈妈喜欢北园,这是广州极少数还维持着岭南风格的园林餐厅,院内是亭台楼阁,装修古朴而雅致。来客几乎都是本地那些爱喝茶的阿公阿婆,游客相对较少。若不是恰好有人取消了订位,顾西穗都抢不到这张桌子。

她跟父母也好久没见了,上一次还是端午节。

隔了大半年不见,顾西穗的父母又开始叨叨着那些家长里短,谁谁谁又结婚了,谁谁谁生了二胎,谁谁谁病了……你看你表姐嫁得多好,还是要结婚的,不然就像那个谁谁谁、谁谁谁和谁谁谁一样,病了都没有人照顾。

顾西穗面无表情地听他们念叨,破罐子破摔地说了句:“要不然你们就在这餐厅随便给我指个男人好了,我今天就去跟他领证,刚好民政局还没开始放假,还来得及。”

顾西穗的爸爸顿时就生气了,妈妈则在一旁说:“哎呀,吵什么嘛?”

顾西穗的妈妈一开口,她顿时就没脾气了。

她妈妈叫李月娥,就是那种古典型的家庭主妇,温顺、婉约,讲话总是小小声,知书达理又文雅的样子。她一点自我都没有,从小在家就听父母的,后来结了婚,就听老公的。

但你也很难说她不幸福,因为她周围一个坏人都没有。

不管是顾西穗的外公外婆,还是爷爷奶奶,乃至她的舅舅姨姨,全都竭力地呵护着她母亲,从未让她受过任何委屈。

她这一生过得平和又简单,唯一一次重创也不过是顾常顺破产,但这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

她还是每天一起床就收拾妥帖地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叫老公起床,等老公吃完饭了去洗碗,接着去楼下跟附近的主妇聊聊天,再回家准备午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快乐的,毕竟她老公也是个给她买名牌包、千里迢迢去给她买青梅酒的男人。

只不过。

顾西穗想起她对着工人跪下来的那个瞬间,心里还是会针扎一般的刺痛起来。

女人为什么必须要工作?

因为你在工作的过程里,永远能学到更多解决问题的办法。

顾西穗肯定如果是刘灵遇到这种事,绝对不会当着女儿的面对人下跪,因为刘灵知道,那关乎她女儿的世界观。她能想出一万种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但李月娥不能。

顾西穗不想跟他们第一天见面就吵架,于是任由两个人碎碎念着,没好气地说:“知道了。”

等他们说累了,顾西穗才跑出去,在廊亭的吸烟处点了根烟。

细细密密的雨依然在下着,这一年的春节一直是阴天,顾西穗站在屋檐下,望着湖泊里的鲤鱼发呆。

那些鲤鱼知不知道它们根本就不自由呢?不管怎么游,都只能在这片人工湖里。

如同女人,再怎么跑,都只能落入到结婚生子的话题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发着呆,听到身后有人问:“你父母?”

“对。”她头也不回,明知道跟在她身后出来的人是谁。

“我需要跟他们打招呼吗?”他带着调侃的语气问。

顾西穗顿时又笑了,故作生气地说:“你想得美!”

权西森就也跟着笑,伸手抚摸了她的头发,问:“他们春节一直在广州?”

“不确定,没说要待多久。”顾西穗回头,道:“也可能待几天就走了,我妈不喜欢广州的天气,觉得闷。”

这一回头,就真的有点风情万种的感觉了。

那头发短至耳朵,蓬松又丰盈,被风一吹,就乱了一点,发丝黏在唇角,她伸手拨开,又眯起眼睛吸了口烟。

权西森徒然一呆,忍不住伸手抚摸了她的耳朵。

顾西穗则误会了那个表情,道:“要不然你去跟我的头发谈恋爱好了,我以后每次剪头发都分你一点,积少成多,你好好存着,半夜跟那些头发聊天好了。”

“这也太恐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一起吃饭吗?”他凑近她,自然而然地问。

顾西穗也自然而然地回答:“不确定,我今天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要去公司。”

“那你父母呢?”

“钱闪闪会过来。”顾西穗道:“她跟我爸妈关系特别好,因为我爸第一次见她就送了她金条,我妈则觉得她特别漂亮……”

“哗!”权西森故作夸张地大叫:“金条……”

“闭嘴啦你!”

顾西穗生气地打了他一下,手腕却被他抓住,被拉进了怀里。

她便依偎着他的肩膀,伸长了胳膊,抱住他的脖子,故意昂着下巴凑近他的脸,嘴巴微张,勾引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而权西森也心知肚明地笑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以前顾西穗最讨厌这种当众秀恩爱的画面了,谁知道轮到自己时,才发现根本忍不住,死活都忍不住。

考虑了一下这家餐厅的客人都拖家带口的,她最终还是只把脸埋在了他肩头,深深嗅着他的味道。

他身上穿的刚好是顾西穗前阵子帮他挑选的外套,是——他适合那种剪裁更利落、更随意的款式,这么一穿,果然活泼了许多。

而他的洗浴用品和香水,则是整套的乌木沉香。有个很致命的地方,那就是留香特别长,哪怕两三天过去后,还能闻到身体发梢偶尔传过来的香气,那种缠绵的、丝丝扣扣的气味,如同小提琴一般,带着百转千回的余韵。

一闻到那个味道,她就开始在心里做着道德建设,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深情地吻他一下,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正吃惊地看着她。

而顾西穗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连忙把手里的香烟塞进权西森手里,叫了声:“爸!”

权西森则皱眉看着手里的香烟,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有礼有节地说:“你好。”

第46章过年七天乐

如果不是有机会聊一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心目中的完美情人,跟你父母心目中的金龟婿差别有多大。

比如说,一个当众抱着女儿卿卿我我的男人肯定很不可靠的,轻浮,太轻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如说,看到权西森手里那根烟,就直接产生了权西森五毒俱全的联想,觉得他宝贝女儿肯定被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骗了;

比如说,那件不对称的外套,在顾西穗眼里是飘逸,在老人家心里就不好说了,顾常顺可是个钢铁直男,最看不惯男人穿得花里胡哨的。

顾常顺对女儿有点认知障碍,他总觉得顾西穗是阳江王祖贤,所以男朋友一定要好看,但他认为的美男子样板是:周润发。

当然,并不是说周润发不帅的意思,但是……

然后他们顾家虽然沦落了,但毕竟也是富过的,再怎么着也不能跟着男方吃苦,家里一定要有经济实力才行。

最后这个男人必须要对顾西穗很好,毕竟她宝贝女儿也是被呵护着长大的,骂都不舍得骂的那种,谁要是敢对她不好,人家顾常顺可是要提刀拼命的。

顾西穗都不敢跟他说,你女儿我一个人漂洋过海去留学都过来了,怎么在你心里还是那个需要接送放学的小学生?

何况别说骂了,打都挨过几次了……

她也不准备插手他们男人之间的,佯装事不干己地看金鱼,听到顾常顺很严肃地问:“你是岁岁的男朋友吗?”

擦!求求你不要当众叫我的小名……

顾西穗在心里哀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不其然的,权西森都快笑出声了,但还是强忍住了,说:“对,不好意思,不知道今天你过来,早知道就去接你了,也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

——居然被他押中题了。

顾常顺就喜欢小辈讲礼数又周到,这是他爸喜欢宋子扬的原因。

她当然不知道,权西森在春节期间简直是五星级装饰性好儿子,毕竟姚总就喜欢在春节折腾他。

“你是路过还是……”

顾常顺又问,权西森就说:“噢,我跟我妈在这里吃饭,刚刚才发现你们也在——对了,要不然我们一起吃饭好了。”

“这么巧?那太好了。”

顾常顺还是一脸狐疑,但一口气能遇到对方家人,可是趁机查户口的好时候。

顾西穗瞪着权西森,权西森则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放心,交给姚总,看姚总给你表演。”

重新回到大厅,权西森走到姚总旁边说了几句话,姚总就把目光投过来了。其实这次的业务没谈好,她已经想走了,这时候顾西穗一家送上来,真是太及时了。

她目光落到顾西穗及顾西穗的父母身上,打量了他们一眼,就立即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隔着好几张桌子开始打招呼:“恭喜发财恭喜发财!真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失礼了!本来我还想着去春节拜访你们一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都惊到了,她早就感觉到了姚总社交能力强了,但完全没想到能强到这个份上。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姚总就跟顾西穗的父母成了知己。

“哎!哪敢问啊?如今的年轻人,问一句有没有女朋友都要拉黑的!”

“就是说啊!我也前几天才知道的,心里想着哪个女孩子不是爹妈的心头肉?怎么能不打招呼的?”

“我们家也只是小生意人啦!在佛山开工厂的!”

“阳江?阳江好啊!是不是靠海?我记得海鲜特别好吃。”

得知顾西穗家里也开过工厂,她就聊得更欢了,问:“那地价贵吗?”

“鲍鱼?哇!我一直想知道怎么分辨人工鲍鱼和养殖鲍,总算遇到了懂行的了!”

“真的吗?这么复杂?”

……

鬼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反正从头到尾都凝神听着,给顾常顺捧足了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个老人家就子女教育问题和广东工业用地问题展开了深刻的交流,并一致达成共识,认为当代年轻人毫无家庭意识和社会责任感,但婚姻大事,还是应由子女做主,作为家长应当采取不干涉、只支持的态度,毕竟这涉及到新一代年轻人的幸福。

李月娥点头称是,并在会议上指出,我们做女人的,嫁错人就惨了,还是得孩子自己喜欢才行,做家长的不能给儿女施加压力。

顾常顺深表赞成,反思了自己的武断和片面,他认为,婚姻还是门当户对比较好,大家都是生意人,也比较有共同话题,以后应该多往来,从此姚总你想吃什么鲍鱼跟我说。

……

顾西穗从头到尾都用手挡着额头,无语地听着他们聊。

权西森也鸡贼得要死,眼明手快地帮李月娥添茶倒水,一口一个伯母叫着,衣冠楚楚地帮李月娥夹着菜。李月娥终究还是女性审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忙暧昧地看向顾西穗。

顾西穗则只想撞墙……

聊到最后,姚梦玲居然把她的客户都拉过来一起坐了,说:“做生意就是这样啦!大过年的还要谈业务,他们现在的年轻人也是辛苦,春节了都不回家的……这是小张,这是刘生,这位靓女可是我们公司的王牌业务员……”

顾常顺究竟为什么跟这三个人握手,事到如今已经成谜了。反正就在顾西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一桌人就已经开始相谈甚欢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姚总的场子哪有不帮的道理?

小张说:“是我们唐突了,姚总这么忙,还前来打扰……”

刘生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肯结婚的,我妹妹也是一提起这件事就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业绩最好的靓女道:“结婚这种事不能催的,越催越容易产生逆反心理,我当初就为了跟父母作对连相亲都不肯去,谁知道跟我老公还是在其他场合认识了……缘分天注定……”

然后钱闪闪到来,将气氛正式推向高潮。

她甚至都不用搞明白来龙去脉,珠光宝气地走进来,眼珠子转了一圈,就自动在李月娥旁边坐了下来,跟李月娥撒娇:“你们都不给留一点吃的!阿姨你是不是见了别的漂亮女生,就不喜欢我了?”

“哎呀!我忘了!”顾西穗的妈妈立即就紧张了起来,说:“我重新给你点!”

姚梦玲见到钱闪闪也是很欢喜,道:“这个靓女就最聪明啦!”

李月娥立即点头:“是呀!要不然我们家岁岁一个人在广州我都不放心……原来你们俩也认识啊?”

顿时,李月娥变得更兴奋了,连顾西穗最好的朋友都认识,那肯定是熟悉到明天就可以去结婚的啦!

……

而这个过程里,只有顾西穗从头一言不发,毕竟她根本就插不进嘴。

她只是面无表情托着腮,看着他们这些社牛们热情洋溢地过大年,什么婚姻啦、鲍鱼啦、生产制造业啦、经济形势啦……一派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简直可以上春节特别节目民生版的那种。

权西森则早就习惯了,陪着姚总在那里演“生意难做”的“小生意人”,偶尔才看顾西穗一眼,然后堪称阴险地低头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顾西穗低头看了看手机,姚总这才说:“你快送女朋友去上班!”

两个人这才跟解放了似的,齐齐站起来。权西森接过姚总递过来的车钥匙,欠了欠身,再次跟顾常顺和李月娥话别。

现在顾常顺再看权西森就不是方才的表情了,李月娥更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叮嘱着:“你们路上小心呀!”

顾西穗先后看向姚总和钱闪闪,两个人都给了她一个放心的表情,顾西穗这才离开。

还能说什么呢?

反正顾西穗在不在也没什么区别,搞不好她不在了,他们会聊得更开心。

果不其然,她一转身,身后就又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一走出餐厅,权西森就大笑起来,说:“岁岁哦?”

顾西穗则言简意赅地说:“滚!”

第47章她总是会爱上那些无意义的瞬间,如同爱上一个傍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把顾西穗送到太初就又回餐厅了,两个小时后才再次出现。顾西穗走近他问:“怎么样了?”

权西森以一种明知道说了顾西穗就会崩溃,却不得不说的表情道:“他们都去佛山了。”

“哈?”她瞪大了眼睛,问:“去佛山干什么?”

他也很无语,一字一顿地说:“打麻将。”

“……”

你们大人的世界到底怎么回事?顾西穗表示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但看了一眼周围,她还是说:“我得先去忙了!晚点再说。”

春节前,又一个繁忙的时刻。

富人们全都来扫购着年货和礼品,无法回家的年轻则给父母挑选着合适的礼物寄回去——每逢春节,卖的最好的单品都是围巾和披肩。

广东不怎么冷,但不代表别处也不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广东打工的无疑都是北方来的,手头不够宽裕的女孩子们总是小心翼翼地站在外面,几千块,就能把她们的孝心送回去——那是给母亲的礼物。

更高级材质的围巾会更保暖吗?

研究数据会告诉你,的确如此,但那0.1或05的区别体感是察觉不到的。

除了保温和美观之外,那些logo的属性不外是让父母在走亲戚时脸上有光,展示舍得为自己花钱。

消费或许真的没有意义,但爱是有意义的。

顾西穗永远都会被这种画面打动。

那边厢,地下停车场则是一辆又一辆排队等候的小轿车。

春节的采购跟平常可不是一个概念,什么吃的喝的玩的穿的用的,乐高、bose、家具店……这些平常客流量不大的店铺都挤满人了人。

即便是那些带着保姆来的客人,手也根本不够用的。保安一趟趟帮忙拎着大包小包到停车场,客人们又发现车里根本装不下,于是又开始咨询送货服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有关这套流程,即便是已经优化过很多次了,停车场的保安也永远都记不住品牌会员和商场会员的区别,用对讲机紧急求助。

顾西穗正准备过去,就听到关辛悦说:“我去!”

顾西穗怔了怔,才说:“好。”

后来愣是忙到严云齐都来了,问:“关辛悦呢?”

“地下停车场帮客人登记配送。”

顾西穗看着严云齐道,严云齐面色沉了沉,随即点了点头。

顾西穗便知道,关辛悦在严云齐那里是过关了。

“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

“三十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便笑笑,去了趟夹层。

原本她还以为权西森又在跟dy聊天,谁知道人根本不在。她便打包了一份咖啡和一个三明治去空中花园,谁知道他正在那里跟顾客聊着葡萄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西穗的错觉,她总觉得权西森似乎活泼了一些。

顾西穗远远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妈的!简直是在色诱女顾客!

不过算了……

这年头,富二代想要赚钱也是要身体力行卖吆喝才行的,哪还有什么轻松赚钱的时刻。

她在空中花园的角落里喝着咖啡,吃了块三明治,就又下去忙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十一点半,不管是柜姐还是商场保安及清洁工,以及闭店之后进来的快递员,都集体忙着一件事:那就是打包!打包!打包!

2022年的春节期间,疫情依然星星点点地在各地出现。快递员时不时就退回一个包裹道:“那里寄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sales又匆忙记下需要退件的顾客的联系方式,并统一递交给顾西穗。

一时间,太初就变成了电商仓库,胶布声不绝于耳,在空寂的商场里回荡着。

十一点半,总算忙完了。顾西穗从商场走出来,权西森正在外面等她,她走过去,钻进他怀里,枕在他肩头休息了一会儿,才问:“我爸妈还在佛山吗?”

“对,他们准备奋战一整夜。”他报告着最新战况:“姚总输了两百块,你妈把她杀了个片甲不留,她还特意叫了几个帮手过去。”

“疯了吧?”

顾西穗才不相信她妈能把姚总杀个片甲不留,撑死了就是讨她父母欢心而已——他们母子俩一个样,很会在这种时候卖人情。

顾西穗掏出手机,权西森笑着说:“你担心他们干什么?姚总那边保姆司机全都有,吃的喝的也都不缺,肯定比在广州舒服。”

“我爸高血压,我怕他玩上头。”

权西森这才怔了一下,说:“那你给陈姨打电话好了,我估计其他人不会回你消息的。”

他复制了陈姨的号码发给她,顾西穗拨过去了,才开始思索应该要怎么自我介绍的问题,正准备问,就听到那边说:“顾小姐,你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这就是豪门,明白了。

顾西穗望了权西森一眼,连忙说:“陈姨你好,我爸身体不好,你帮我看着点,千万别让他玩太疯了。”

“顾先生呀?他跟姚总的朋友去陈村吃粉去了,没有在打牌。”

手机那头传来哗啦啦的麻将声,顾西穗头又大了,心想你们老年人都怎么回事?跟陌生人跑去吃什么粉啊?

但是算了,她也管不过来了,那是姚总的地盘,他们能出什么事?

反倒是顾西穗腰酸背痛的,已经快在累死边缘了。

于是她嘱咐了一下让他们别玩太过,就把电话给挂了,跟权西森一道往停车场走去。

没想到关辛悦她们居然在停车场里。

她正跟小娅和她的舍友复盘那天的路线,两个女孩子一起陪着关辛悦越过了那个记忆创伤,说:“当时我在这里,那个男的在这里,一开始我都没发现他在跟踪小娅……”

小娅则说:“她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都不知道她是太初的新运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西穗想,最早提出这句话的真是个天才,虽然它看上去只是一句很宽泛的口号,却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提醒人们,女性的友谊有多珍贵。

他们并肩往前走着,脚步声回荡,三个人全都警觉地抬起头来。

顾西穗顿时就笑了,说:“是我!”

“啊!顾姐,你还没下班啊?”

“正准备走。”她走近她们,问:“一起吃宵夜去吗?”

她们却扫了旁边的权西森一眼,喜滋滋地笑成一团,说:“不了不了!我们不饿!”

那笑声让这个总是跟恐怖片挂钩的场合都变得温情了起来,顾西穗忍不住叮嘱道:“十二点一过保安就要关东出口了,你们等下怎么回去?”

“我送她们。”小娅推了推眼镜,异常坚定地说。

顾西穗便莞尔一笑,集体恐慌是真的,焦虑也是真的,但过去后,她们将会变得更勇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爱的,永远都不会输的女孩们。

她说:“那路上小心,到家了发个微信给我。”

“好的!顾姐你也小心!”

顾西穗跟权西森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倦意一瞬间袭来,顾西穗说:“困了。”

“先吃东西还是先睡觉?”权西森问。

“睡觉。”

他便说:“好的。”

她一直都没有搞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她都处在一个犯困的状态里,直到有一次跟健身教练聊起,教练说:“办公室就是当代人的丛林,人在紧张时,身体会处于防御机制,所以下班后才会格外困。”

换句话说,在权西森身边,她没有打开那个防御机制。她完完全全地信赖着他,所以才会那么困。

比如在星海音乐厅,或者在出租车上,又比如在2022年的春节前,他们的父母见面的那一天,她一上车就脱掉了外套,盖在头上睡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突然梦到权西森跟她说分手,她不服气地说:“好啊!”

结果却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泣不成声,一个人在大雪天里往回走,走着走着,才发现她在喜马拉雅山上,根本没有下山的装备,觉得自己是不是快要冻死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有火光的山洞,于是钻进去,遇到了《冰雪奇缘》里那个长着胡萝卜鼻子的雪人,跟她讲笑话,逗她开心。她正笑着,忽然雪崩就来了,于是她拼命地往外跑,却还是被大雪淹没……

梦当然是没有逻辑的,梦就是梦。

但梦里的伤心和惊恐却是真的。

顾西穗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马路对面的红灯。车里放着舒伯特的《小夜曲》,外面又下雨了,雨刷摆过来,摆过去。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在脑海中回忆权西森。

每次想到他,脑海里最先闪过的都是他发呆时的脸。当然他其他时候也是有魅力的,但只有在发呆的时候,他才是最怡然自得的。没人留意他的时候,他总是专心致志地打量着他所能看到的一切,比如雪山、河流、以及空无一人的的马路。

到很后来的时候,顾西穗才发现他就是喜欢那种枯燥的环境,因为人在那个时候后变得无比渺小,而这让他觉得平静。

红灯转绿,他打着方向盘,转弯。雨天路滑,他开得谨慎,并时不时瞄一眼顾西穗所在的方向——顾西穗闭上眼睛,其后才发现,哦,他是担心她被晃醒。

奔驰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一样能把人晃醒的。

顾西穗突然笑了笑,他诧异地侧头,可能以为她梦到了什么,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触碰她的那个瞬间,顾西穗觉得身体仿佛有电流经过,浑身的细胞都被打散了,然后重新拼凑起来,构成了一个全新的顾西穗。

她很深刻地知道,那是爱经过的声音。

奇妙的是,在觉察到爱的时候,人的第一个反应都是难过,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想到失去了。

她总是会爱上那些细小的、无意义的瞬间,如同爱上一个傍晚。

但是人生总是由那些很无聊的大事组成的。

于是顾西穗再次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外面空无一人的马路,想了很久,才问:“你觉得我们会结婚吗?”

“嗯?”他意外地扬了扬眉,问:“你想结婚吗?”

顾西穗这才起身,打了个哈欠道:“在离婚冷静期取消之前,是不会考虑的。”

这个理由非常大,然而对她们这一代适龄女性来说,不结婚,就是她们的抗议方式。

权西森愣了愣,但很快就理解了,道:“我从来没想过结婚生子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侧头看向他,又是一个红灯,他停了车,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说:“我小时候比较中二,总觉得人类应该早一点灭绝,但鉴于我也没法灭绝人类,只好先灭绝自己了。”

顾西穗还是笑,90后全是亚文化青年,真是诚不我欺!

“现在呢?”

“现在更加有理有据地认为人类应该灭绝了。”

顾西穗哈哈大笑,完全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说:“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一定是因为姚总。对我来说婚姻只是讨姚总开心,只要她喜欢了就行,对我来说跟谁结婚都没有区别。”

顾西穗愣了愣,道:“即便那是你的人生?”

“对。”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

“而你却觉得你的人生不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说话,顾西穗就彻底愣住了。

她到了那个时候才发现男人跟女人在反婚这件事上的不同,女人正在努力争取自己想要过的生活,男人却跟你说跟谁结婚无所谓。

与其说激怒顾西穗的是他无所谓的态度,不如说是他对自己的人生放任自流。她很生气地跟权西森说:“你永远不可以说你的人生不重要,我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或者你的人生观到底有多中二,但你决不能觉得它不重要。”

权西森这才怔了怔,惊讶地看着她。

“是你跟我说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直接告诉你的,那我现在跟你说,你一定要觉得你的人生和婚姻都很重要,姚总绝不是逼迫你去结婚生子的人,也没什么传宗接代的观念……”

于是轮到权西森笑了,说:“你并不了解姚总。”

顾西穗这才又皱眉,问:“你的意思是……”

“她喜欢孩子。”

车子到达小区,他停下车,熄了火,说:“当财富大到一定程度,她就开始自然而然地考虑要把钱留给谁了,否则的话,她的事业就失去了意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激励并改变了那么多女人,居然不算意义?”顾西穗想不明白。

权西森还是没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看着顾西穗。

那真是奇怪的一天,上午他们还在听着长辈聊婚姻,到了晚上,他们俩则坐在车里讨论着怎么反抗婚姻制。

小区里除了夜灯、蚊虫、细雨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过了一会儿后,他们才先后下车,他把手放在她头上,替她挡着细雨。

顾西穗则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震惊的表情,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但你决不能觉得你的人生毫无意义,不要随便跟人结婚,如果你真的要结婚,就去娶一个你喜欢的女人,你又不缺钱,又不用考虑什么现实性因素,你完全可以过上很幸福的生活的。”

权西森忽然道:“我喜欢的女人正在反抗离婚冷静期。”

顾西穗愣了一下,又大笑起来:“少用激将法!”

电梯停下,门打开,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分别去洗手间拿毛巾擦头,顾西穗好奇地说:“你猜他们会不会已经把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不好说,姚总打麻将时可是很投入的,她还想过要参加麻将锦标赛来着……”

“哈?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比赛的吗?”

“怎么没有?姚总有一年都想去报名了,结果一看,什么清华的北大的都去了,她就又放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哈哈大笑着,用手机在网上搜着锦标赛的信息,权西森则去冰箱拿矿泉水,两个人分别窝在沙发和中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俩完全变成了老夫老妻模式。

如今权西森的住处布满了顾西穗的东西:衣柜里是她的睡衣、内衣、家居服、备用的通勤装两套、休闲装若干;浴室里则摆着她常用的护肤品、化妆品、卸妆油、洗面巾,以及卫生巾。

顾西穗看完关于麻将锦标赛的新闻,才丢下手机,再次抬头看着权西森,道:“我是真的不想结婚,我见过刘灵离婚的时候,撕得非常难看,要知道她跟她老公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贫困地区长大的,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努力至今,结果……”

权西森点了点头,道:“赞成。婚姻制早就应该淘汰了。”

“那我们呢?”顾西穗望着他问:“我们将来会怎样?”

“我们会好好的,直到有一天我们受够了彼此。”

“到时候你会跟我说吗?”顾西穗好奇地问:“比如说你不喜欢我的时候?”

“不会。”

他毫不犹豫地说,就在顾西穗的心还没来得及下沉的时候,就听到他继续说:“我会一直很喜欢你的,即便是分手之后,我也会像一个人类喜欢另一个人类一样地喜欢你。”

哈?

这都什么诡异的情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都快笑疯了,道:“那真是谢谢你了喔,另一个人类。”

“不客气,应该的。”他说。

第48章旧的世界徐徐向前,她则在新世界里被撞得头破血流

两个多月后,顾西穗才理解了权西森一点点,有关于人类应该灭绝的。那时候互联网最大的新闻是:俄乌之战、上海。

那阵子几乎一打开手机,顾西穗就开始头皮发麻了。她可以接受自己处在一个大时代的转折点上,但绝没有想过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有一种活在平行世界里的感觉,仿佛旧的那个世界还在延续着曾经的一切徐徐向前,而她则在这个新世界里被撞得头破血流,变成粉末。

那肯定不是2020年开始的,而是更早一些时候。

跟权西森聊起,他才垂眸,笑着,却以一种很悲哀的语气说:“是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变过。”

彼时顾西穗在宁夏,三月末,贺兰山还是奇冷无比,每到夜里,权西森都会在壁炉中点一堆火给她取暖,她裹着毯子坐在沙发里,有时候会跟权西森聊一会儿天,有时则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听着外面风声大作,卷起沙粒和细雪,并哐当哐当地拍着门。

那风声仿佛变成了历史本身,在未来,这些年可能只是教科书上的一句话,几个句子,但身处其中的时候,完全是另一种概念。她不知道她老的时候会怎么形容这个时代,会不会像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一样,轻飘飘地说一句:“那时候……”

亦或者像更多人一样,彻底忘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那一天,顾西穗想起权西森讲起了人类灭绝,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说对我的喜欢是一个人类对另一个人类的喜欢?”

“因为你是个好人。”

他的回答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低头捣弄着篝火,道:“我们这个时代有各种各样的人,每个人都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操着各种各样的人设,可以霸道可以冷酷可以不近人情,人们还以为那是浪漫,唯独好人过时了,当一个人是好人时,人们会说他不够聪明,甚至是白左圣母……好人就应该延续下去,这对我来说很简单。”

顾西穗怔了怔,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想了好久,才撇了撇嘴,说:“……一般女人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并不是期待这样的回答的。”

权西森顿时就又笑了,说:“好吧,因为你是个美丽又性感的女人,即便我们分开了,你也依然会美丽又性感……”

“还有聪明。”

“好的,美丽性感又聪明的女人。”

“谢谢。”顾西穗这才满意了,说:“我允许你继续喜欢我了。”

在大时代里,爱情成了他们的小型避难所。但避难所的问题是,你不可能永远呆在里面不出来。

不过在2022年的年初,顾西穗还处在一种生活越来越好的状态里,不管是工作、家庭、经济、爱情都丝滑得不可思议,朝着一个明亮又向上的方向而去,堪称未来可期。

她父母在佛山待了两天一夜才回来,对权西森和姚总都非常满意,提起他们,都说:“好人家!家境好,人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俩都沉浸在一种顾西穗和权西森今年就要结婚了的错觉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具体到了九月初。顾西穗问起,他们才说:“十月你生日嘛!赶在三十岁之前结婚比较好。”

服气。

他们还不知道,权西森跟顾西穗已经商量好了,以后他们再催婚就把锅甩给权西森,杜撰一些什么花心啦、恐婚啦之类的富二代臭毛病,以魔法打败魔法,考虑到权西森的家境,搞不好分分合合能演好几年。

两个人连权西森花心的对象都设定好了,包括巨富千金一位、性感妖艳女网红两个、前女友四个……

权西森对着那个列表看了半天,最后说:“我还挺忙的样子……”

反正春节期间他的确是够忙的,大年三十一大早,就去佛山接了顾西穗的父母回来,陪两个老人家去逛了街、买了菜,人送到钱闪闪家里了,才又回去陪姚总。

而顾西穗照常上班,太初缩短了营业时间,下午五点就可以走了,全体欢呼,喜滋滋收拾好东西离开。

顾西穗刚走出写字楼,就看到刘灵带着甜甜走了过来,一见到顾西穗就问:“你知道钱闪闪去哪儿了吗?”

“啊?她不是在家里吗?”

“不在。”刘灵一脸紧张地看着顾西穗,道:“她已经两天没回来了,我发微信、打电话都没找到人,我刚才去lv问店长,店长说她请了三天假。”

顾西穗愣了愣,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果然,没人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前天跟我父母一起去佛山了,我以为昨天就回来了,我们先回去问问我爸妈好了。”

路上刘灵才解释,她想让甜甜跟着她过春节,因为,“那个女人”在朱之文那里。

一提起这件事,刘灵就一脸的无语,说:“你想都想不到那个垃圾有多蠢!我回去接甜甜出去玩,甜甜一直在闹,我就哄了大半天,临走时去了趟洗手间,才发现那女人一直躲在洗手间里——我就想不明白了,这种狗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啊?大过年的,连跟我解释一句的勇气都没有,让人家小姑娘躲在洗手间——真是恶心死我了。”

她说的当然是朱之文的那个劈腿对象,刘灵从来都不愿意用“小三”之类的称呼她,因为,“我当初一见到她,忽然就没办法恨她了,一看到她我就想到年轻时的我自己,那种拼命想要获得一点什么的焦灼感几乎就写在脸上,想赚钱,想幸福,想在这世界获得一席之地。”

顾西穗最佩服刘灵的一点就是,她永远都能分得清轻重缓则,老公出轨,也丁是丁,卯是卯的,对事不对人,生气时称呼人家为“那个女人”,聊着聊着却又变成了“小姑娘”。

婚姻就像一个用了很久的行李箱,每一块磨损和破洞都是小小的个人史,有时候你明知道它该换了,但就是心存侥幸,觉得还可以再拖一下。直到它冷不丁炸开,在众目睽睽之下,抖落一地鸡毛和狼狈不堪。

但刘灵处理得很好,趁离婚冷静期落地前毫不犹豫地离了婚,拿走了理应属于她的那份财产。

至于孩子,她没争。她说:“反正我撑死了就搬到几条街之外,争个屁啊!女儿家,将来迟早是跟妈亲的。”

那时候朱甜甜才三岁,是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如今快六岁了,长得亭亭玉立的,颇有些小少女的风范。但很显然,性格已经变了。

闹市区的人群让她极不适应,顾西穗低头跟她打招呼,她却根本不记得顾西穗是谁,戴着口罩,睁大了眼睛看着顾西穗,过了好半天,才谨慎地往刘灵身后藏。

顾西穗心里一阵叹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钱闪闪能接受甜甜住家里吗?我实在不想在春节期间带着她去住酒店。”

钱闪闪对小孩子的态度跟对野生动物差不多,就是那种在网上看到视频或gif也会哈哈大笑,直呼好萌,但如果出现在她十米范围之内,她就会立即拿起武器,准备拍死的那种。

顾西穗想了想,道:“特殊时期,她能理解的。”

到了家,顾西穗的父母见到甜甜都一脸欢喜,热情洋溢地跟甜甜打招呼,甜甜直接钻进了刘灵房间。顾西穗的妈妈说:“她真乖。”

顾西穗那时候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性格,一个六岁的孩子了,缺乏跟陌生人打交道的经验,他们却觉得那是“乖”。

但当下她实在没空计较这些,把她妈妈拉到了一边,问:“钱闪闪什么时候离开佛山的?”

“她刚到一会儿就走了,说有个朋友去世了。”

“哈?”顾西穗瞪大了眼睛,问:“谁啊?”

“她没说,只说让我们玩得开心一点。”

顾西穗彻底愣住,推开钱闪闪的房间门,清点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护肤品和化妆品都在,最喜欢的首饰也一个没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看到她床头柜上的书,顾西穗还是翻出了戴尚的联系方式,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你在哪儿?广州吗?”

“工作室。”

“钱闪闪在你那儿吗?”

“没。”

“那她最近联系过你吗?”

戴尚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反问:“她为什么要联系我?”

“她喜欢你。”顾西穗毫不犹豫地说,并翻着那本书,道:“你知道她最近在看什么书吗?《当代艺术的哲学分析》。”

商务印书馆的那本,纯理论书籍——钱闪闪可不是能看理论书籍的人。

手机那边静默了起来。

“她现在人找不着了,说什么有朋友去世,我跟刘灵有点担心,你能不能也帮忙找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戴尚这才说:“好。

挂了电话,顾西穗才走出房间,看着她父母跟刘灵一起忙活着准备年夜饭。刘灵回头看了顾西穗一眼,顾西穗才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只要交给戴尚,就能立即找到钱闪闪了。

第49章男人跟包包一样,也讲究流行度的

戴尚也的确当天就找到钱闪闪了。

广州w酒店,钱闪闪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她曾经跟戴尚说过,服务行业呆久了,她喜欢时不时去高端酒店住几天,找人舒舒服服地伺候一下自己。她喜欢w,是因为:“啊!我就喜欢这种又贵又土的地方,这种城乡结合处的夜店风酒店还能卖出这个价格,真的厉害!”

钱闪闪和戴尚唯一的共同点是,很多时候别人都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在嘲还是在夸,他们俩却共享着同一套语言,能迅速get到对方在说什么。

比如一听到戴尚说起那本书,以及那句“她喜欢你”,钱闪闪就哈哈大笑起来,道:“真有她的,这就喜欢了?”

“我都说了她脑子有问题了。”戴尚也跟着说。

钱闪闪便立即皱眉:“你不许说!顾西穗只有我跟刘灵能骂,男人要学会闭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戴尚充耳不闻。

当时他们在w一楼的酒吧里,戴尚刚坐了一会儿,钱闪闪就下来了,穿着酒店的浴袍和拖鞋,搞不好连内衣都没穿,也没化妆,旁若无人地点了一杯酒。看到戴尚,她很惊异,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感觉。”他说。

大年三十晚上八点,正是所有人都团聚的时刻,整个酒吧除了他们俩,就只剩那些零星在出差的商务人士了。戴尚问:“为什么不回消息?”

“手机坏了。”

鸡尾酒调好了,钱闪闪端着杯子自顾自地回房间,戴尚紧随其后,打开套房的门,钱闪闪指了指香槟桶,戴尚却看到她手指上一枚硕大的钻戒,可能两克拉都不止。

不过他佯装没有看到,从桶里捞出手机,拿毛巾擦了擦,就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钱包,然后从钱包里拿出几个小工具。

钱闪闪都惊到了,说:“你居然每天带着这些出门吗?”

“对啊。”

“为什么?”

“以防有人把手机扔进冰桶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面无表情地说,钱闪闪就哈哈大笑起来。

戴尚的钱包跟机器猫的百宝箱似的,里面什么都能找得到。他一个艺术青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个工科男似的。

钱闪闪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喝着酒,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在守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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