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办?”
“怕也要继续下去,人一旦开始害怕,就什么都做不了。”
——这好像是权西森昨天说过的。
而她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虽然艺术工作者的身份让她对盗用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不过考虑到一句话而已,不至于要付版权费,她便继续说:“如果女人因为害怕就不肯出门了,那马路上的女人就会越变越少,最后会像独角兽一样穿过街道,所有人都会盯着那个女人。”
姐姐真没那么好当的,现在顾西穗明白了。
那两个女孩都一知半解地点点头,反倒是开车的司机感慨了一声:“其实有什么好怕的啊?好多男的就是有病,还不去治!”
车上三个女人都愣了愣,笑着望向那个胖乎乎的大叔。
大叔边开着车边说:“上周我也遇到一个变态,说让我跟车,我问他前面车上的是谁啊,他说是他前女友,想知道人家搬去哪里了。我心想人家明明是要躲着你嘛,你还好意思跟?要不要脸啊?气得我把他拉到白云山去了!”
所有人都爆笑不已,大叔则懒洋洋地说:“这种变态就应该在白云山冻一个晚上才行。”
信不信由你,顾西穗的抑郁就被那个大叔治愈了,送了两个女孩子到小区楼下,之后才又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叔一听到地址就愣了,问:“你送人家下班啊?”
“对。”
“哇!真是个好同事!”大叔乐呵呵地跟她聊着:“你是不是在太初上班?网上说的那个被打的女孩子是不是你同事?”
顾西穗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大叔再可爱,隐私也还是很重要的。
大叔却兀自念叨着:“神经病噢!追不到别人就打人!你看看我,年轻时追一百个女孩,九十九个都不理我,我还不是越挫越勇,娶到了现在的老婆?我老婆可漂亮了我跟你讲,从来不嫌弃我丑,也不嫌弃我开出租。她那么好,我当然也对她好了,你说是不是?老婆嘛,就是用来疼的……”
顾西穗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从番禺到天河,依然是乌漆麻黑的,要经过好几片荒郊野岭。一线城市从来都不止是高楼大厦而已,黑暗的地方并不比别处少。
顾西穗努力盯着那些山看,如同在凝视黑暗本身。临到市区了,才心血来潮地换了个地址。
大叔问:“去找男朋友啊?”
“对。”顾西穗微笑。
“不要半夜突然去找男朋友,”大叔居然说:“男人都不可靠的啦!万一他家里有别的女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就宰了他!”顾西穗笑着道。
大叔就说:“好!有气魄!”
她就这样一路跟司机说说笑笑地到达权西森家,在包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他给她的那串钥匙,打开门,蹑手蹑脚到卧室——
床上根本没有别的女人。
确切地说,床上根本没有人。
第44章那是一种一无所有的穷
为了春节而回来,权西森当然是得第一时间回家。
就走了几天而已,权西森有女朋友的消息就传遍了,他去趟梦玲,不管是那些看着权西森长大的阿姨,还是那些喜欢调侃权西森的小女孩都喜滋滋地看着他。权西森头都大了,他妈真是一天到晚没事看,净在公司里八卦了,搞得他一点地位都没有。
好不容易到了办公室,姚总的秘书却笑嘻嘻地把一叠打印纸递了过来,说:“姚总说没空,这是春节购物清单,你自己去买。”
“……”
权西森无语地接过去,正准备离开,秘书又叫住他说:“等一下,还有个东西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去姚总的办公室匆匆翻了半天,才拿了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出来,说:“姚总让你把这个送给女朋友,说她戴上好看!”
那是一副的珍珠耳环,还是权西森陪姚总一起去澳门时买的,他打开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问:“姚总不是很喜欢这幅耳环的吗?”
秘书却笑着说:“是呀,但姚总说她年纪大了,更喜欢翡翠,这个女朋友戴着才好看。”
女朋友。
他们就集体用这个不定代词特指顾西穗,顾西穗要是知道了估计又要抓狂了。
而权西森只是把盒子收起来,之后照着姚总的清单去扫货,鸡鸭鱼、烟酒茶,不知所谓的led电视机,以及金桔、茶花,还附注了品种,叫绿可娜……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姚总一年只以母亲的身份差使权西森一周,而那一周就是春节。
那七天里,权西森就如同所有的儿子一样,负责采购、主理家事,陪同姚总出席各个场合,听姚总的朋友调侃自己,保持微笑,讲文明,懂礼貌……以证明姚总并不孤单。
他跑了两三个花市,才总算找到了那款茶花,绿色的,还挺好看。被问及要老株还是一年株,轮到权西森不懂了,只能说:“最好养的那个,价格无所谓。”
“哎呀!”对方喜笑颜开,问:“还要点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也不懂他妈最近又在搞什么,就瞎指了一大堆,说:“这些都要了吧。”
买了单,留下地址,回到家,结果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发微信给保姆,她却说:我在外面买菜呢!
权西森饿得要死,只能叫肯德基来吃——对不起了,他的豪门生活就是如此惨淡。
姚总如今在住的房子还是15年买的,连泳池都有的那种大别墅,但家里常年一个人都没有。
她养着一个保姆和一个厨师,分别叫陈姨和王妈,找的都是同龄女性,难得在家,最大的乐趣就是跟她们一起吐槽儿女不争气,并发明了一种三人麻将,闲时就跟她们俩打麻将,导致姚总这幢豪宅几乎变成了麻将厅:一进门,就是一款全自动麻将机,旁边挨着厨房,方便大家吃吃喝喝、端茶倒水。
她的居家理念是有点神奇的,外头花团锦簇的,佯装豪宅,里面则一塌糊涂,什么文件宣传册及待洗的衣服都到处乱扔着。陈姨天天跟在她后面收拾,王妈则负责照顾她的一日三餐,督促她好好吃饭。
自从富了之后,她就越活越回去了,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宠着,付钱养了两个祖宗,天天听她们数落她。
权西森知道,她当然是寂寞的。
但那种寂寞跟有没有老公儿子没关系,那是一种所有人都有的寂寞,忙的时候不会留意,闲下来了才能发现,那安静有多吵。
她也并不是到了老年才这么寂寞的。
事实上,她大半生都在寂寞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时候,权西森的住处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时候他还住在工业区附近的城中村,一室一厅的小屋子,他睡客厅,父母睡卧室。一到夜里,那幢四层的民建房就会变得无比吵闹,喝醉酒的、打孩子的、打老婆的……房东天天在顶楼大骂:“再吵都给我搬出去!”
那时候姚总就总是很寂寞了,晚上做完饭,会在厨房点根烟,看着窗外发呆。
小时候权西森还庆幸过,还好他的父母不吵架,也不打孩子。他父母都是不爱说话的人,几乎不怎么交谈。直到某一天,他们俩开始吵架。
权西森的父亲叫权成飞,一个懦弱又沉默的男人。权西森后来问过姚梦玲为什么跟他结婚,姚梦玲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他长得帅啊!”
然后又以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权西森,说:“可惜你不像他……”
权西森顿时就皱了皱眉,等会儿,你那个同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说回到那场吵架,有一天,他们一家人正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看电视,姚梦玲忽然冷笑着说:“噗,一天到晚就在讲已婚男人追梦,那女人的梦想呢?”
那年权西森到底几岁来着?五岁?还是六岁?
他不太确定,反正是刚刚学会看大人脸色那个阶段,他妈话说完了,他爸就倒了杯酒。
权西森紧张地左看右看,非常确定他应该出去玩了,于是一个人跑到外面,在路灯底下玩着他的游戏机——那种十几块钱的俄罗斯方块专用游戏机,那天他破了记录,整个腿都被蚊子咬满了包,实在受不了了,才回家,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那是他人生最恐惧的时候,他以为,他们都不要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像他那些邻居一样,很多一家三口,住着住着,就变成了一家两口。问孩子去哪里了,都说:“送回老家了。”
权西森不想被送走。
他在沙发上一直等着父母回来,等得想哭,就在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他父母的时候,姚梦玲突然开门进来,津津有味地吃着雪糕,说:“啊!原来你在家啊!我找了你半天,累死了……吃雪糕吗?”
她递给他一根雪糕,只字不提她跟权成飞吵了什么,只是跟权西森一道吃着雪糕,最后说:“权西森,你以后的日子就难熬了。”
“嗯。”权西森说。
——谁知道恰好相反,他迷之变成了一个富二代。
至于权成飞,在那场争吵过去后不久,就回北方老家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去了宁夏,开始捣鼓葡萄酒,创建了红泥。
权西森跟他的感情其实并不亲,一个丢下孩子离家出走的男人有什么可亲近的?有毛姆歌颂还不够吗?
姚总和权成飞也很迷幻,根本不离婚,只是不怎么见面。直到几年前,权成飞去世了,是在山上发生了意外,连尸体都没找到那种,权西森才知道他有个酒庄。
他走了,红泥自然留给了权西森。权西森那会儿还在念书,原本想着直接关掉酒庄的,结果到地方一看,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发工资吃饭呢,他根本没法直视那些农民和工人的眼睛,告诉他们这个酒庄要关门了,你们继续去放羊好了。
大大小小几百个工人,连普通话都讲不好,认识的字也不多,全靠几个学农业的大学生指挥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成飞不怎么关心自己孩子,倒是把别人的孩子照顾得挺好的,一个酒庄,一百多亩的地,外加两个小工厂和一栋酒店,他聘请的员工都是一家一家的,男的种地,女的摘葡萄,小孩子送去学校念书——当地还给他颁了个慈善家的匾额,就挂在那个城堡一样的酒店里。权成飞就在这里演他高贵无瑕的归隐人生。
这是权西森讨厌陶渊明的原因。
广东长大的孩子,对贫穷其实是没多少想象力的,工厂区的穷人也不少,但那终究是一种生机勃勃的穷,工人下了班还可以吃个大排档,染染头……
宁夏不一样,那是一种一无所有的穷。
整个贺兰山看过去,几乎什么也没有,云、风、天、雪山……风景是美的,却几近没什么人烟,偶尔经过一两个村庄,才能看到几个放了学还要继续帮忙放羊的孩子,吸着鼻子打量着经过的车。
那是权西森第一次知道,他对世界的了解有多浅薄。
思索再三,权西森决定把酒庄接下来。
跟姚总说的时候,姚总则道:“随便你咯,反正你们这种富二代,如今除了能创造消费和创造就业之外,不给社会添堵就是个合格的富二代了。不像我们富一代,还要肩负起gdp的大任……”
她在diss自己儿子上可是从来没输过的,尤其是出名了之后,就成了一个重度网瘾妇女,时不时就在网上翻着如今的小女孩儿是怎么可着劲地夸她的,然后就逐渐被带偏了,一开口就跟个00后似的,没个正经。
……
其实顾西穗没见姚总之前,权西森就知道他妈肯定能把她哄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陈姨宣布了他在广州的房子里有个女人,姚总就站在了吃瓜第一线,打听了半天,权西森也一个字都不提,直到太初的新闻爆出了,姚总在朋友圈抱怨:经济下行,这样的暴力袭击会越来越多的。
权西森忍不住道:你怎么看新闻的?这跟经济没关系好吗?
姚总道:那我再看看。
结果隔了一会儿重新转发了那条新闻,变成:这当然是性别问题!!!
权西森都快笑疯了,临到这时候了,才说:女朋友在太初。
啊?那我要去看看!
成功人士跟普通人的区别可真是太大了,光是精力旺盛一条,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好比姚总,几十年如一日地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却还是精神奕奕的。明明在做着实业,却还是眼观八路、耳听八方,一个热点都不会错过。
她太会抓时代脉搏了,简直就是个踩点大师,消费升级时打着升级的名义卖货、消费降级时打着省钱的名义卖货、需要大女主时,她自己就是个大女主,国货潮,梦玲就是国货代表之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晚上姚总才回来,也没提顾西穗,只是问:“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行,今年也算是收支平衡了。”
“之后呢?”
“还是先从降低成本着手吧。”他说。
他不跟顾西穗聊工作,是因为他有一个ssr级的人可以聊工作。做实体经济只有一个奥义,那就是成本控制。但扩大产出摊薄成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消费前景不乐观,小微企业就必须得更谨慎。
这是权西森在面对的时代问题。
姚梦玲望了他一会儿,只是简单地说:“你过几天跟我去广州陪供应商吃饭。”
权西森当然知道她这是手把手地教他怎么谈判,点了点头。
然后他打开微信,看了看跟顾西穗的聊天记录。
本来他以为她最多气一天,这事儿就算完了,谁知道第二天发消息给她,她却更生气了,说: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也没法说,因为老娘昨天一腔热血扑了个空,现在气得要死。她还特意蹑手蹑脚地想给他一个惊喜呢,结果房子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她悻悻然坐了半天,只好又打车回家。
但也无从解释,只能说:今天巨忙!
&。
权西森这样回答,之后扣起了手机,继续看着姚总怎么跟人谈价格。
那是他们“冷战”的第三天。
然后,他就看到顾西穗走进了同一家餐厅,跟她一起的是两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不用介绍,他都知道那是她父母。
而权西森的目光则定格在她的头发上。
她进来时还没发现,一转头,权西森才猛然坐直身体:她居然把头发剪短了!
顾西穗当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权西森。
今年春节她无比繁忙,因为她父母要来广州,还是临时做的决定,通知她时,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顾西穗这才赶紧订酒店、订餐厅,并通知刘灵和钱闪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可不想让父母知道,她现在就蜗居在一个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他们会心疼的。
自2017年之后,顾西穗的父母跟顾西穗说话时都夹杂着歉疚,总觉得顾西穗过得不好都是他们害的。顾西穗一遍遍跟他们解释,她过得挺好的,他们不信,坚持因为他们俩的失误,导致顾西穗现在是个“没人要的女人”。
顾西穗一开始还声明她暂时不忙着结婚,而不是没人要……
但跟父母吵架是很累的,他们俩都是最传统的那种中国人,觉得一个女人只有结婚生子了,父母才可以放心了。跟他们讲婚姻的陷阱更多,他们会说那些都是很少见的;讲生育风险,他们会说,哎呀如今医学昌明……
反正怎么讲都讲不通。
顾西穗迄今都觉得,跟宋子扬在一起的两年也不是没好处的,好比顾西穗的父母,在见到宋子扬之后,顿时都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毕竟他们三个才充满共同话题。从此后再有什么事情,他们都是打电话给宋子扬,顾西穗反倒落得个清净。
而这次他们来广州,顾西穗刚说明了她跟宋子扬已经分手了,他父母就又开始了,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因为……我们家比较穷?”
“我们家不穷谢谢!”顾西穗无奈说:“宋子扬家也没有很富,大家都是普通人,你们俩平时能不能多看看新闻啊?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的……”
“都不好过,所以才希望你早点嫁人,你一个人在广州……”
“到底为什么分手嘛?”顾西穗的妈妈动之以情,按着顾西穗的手,问:“是不是你哪里得罪他了?”
“我求求你们了,好好吃饭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得罪宋子扬?
宋子扬也配?
顾西穗真的都快给他们跪下了,早知道他们今天来,早上就不跟权西森耍小性子了,这时候随便有个什么男人在场,这世界都能安静一些。
她想快点跳过这个话题,伸手招呼服务生:“唔该!”
然而大厅太吵,根本没有人听到顾西穗的声音。顾西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推着装满食物的小车车走过,她回头,然后,就看到了权西森——
他们之间隔着至少三张桌子,他双手交握,挡着下巴,趣味盎然地盯着她看。
看到她转头后,他就笑了起来。
顾西穗得承认,在那一刻,她简直是心狂跳,思念快填满每一个毛孔了,却还是立即就转回了头,并得意一笑。
哼!死渣男!
第45章年轻又漂亮的美人永远是少数
剪头发是并非是顾西穗心血来潮做的决定,实际上,权西森离开的当天她就把头发给剪了,因为对她来说,时尚的完成度是靠发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脸部线条没那么流畅,过于硬朗了,以前在运营部,必须要挽起头发,留长发是无奈,以后要去市场部了,就可以去挑战其他的造型了。
结果这一剪,就不得了:她以前其实是个土憨土憨的甜妹,临到快三十了,才发现她的面部肌肉走向逐渐变了,婴儿肥退去,导致她的脸变薄了许多,连五官都比以前更清晰。现在的她慵懒、冷漠、锋利,又颓又飒,迷人得不要不要的,她自己都呆住了。
不过看到权西森那个表情后,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知道他喜欢她的头发,但哪儿知道喜欢到这种程度?仿佛失恋了一般。
顾西穗在心里暗叫:这就叫身体自主权谢谢!你再怎么喜欢我还是可以想剪就剪,逼急了我剪个毛寸,气死你!
她洋洋自得地帮父母点着单,之后又回头看了权西森一眼:坐他旁边的无疑是姚总,她穿着精致的手工制旗袍,不时地小声凑近他耳旁说着什么,他就点点头,伸手招呼着服务员。
广州的茶餐厅最可爱的就是小车车了,上面总是摆满了开胃菜,一叠一叠的,煞是可爱。
顾西穗看着他把一份凉糕拿到桌子上,心里想的则是:你们有钱人能不能找个包厢啊?跟我们普通人抢大堂的位置算什么?有没有一点道德感啊?
想着想着,她居然更生气了。
天知道她想请父母吃个早茶有多难,尤其是春节前,热门酒家几乎全都被订满了。顾西穗千辛万苦才弄到一个空位,还是比较冷门的茶餐厅,叫北园——
说到这家餐厅,首先得感谢知乎小红书和一众公众号,他们推荐那些过时八百年的list推习惯了,鲜少有人提及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的妈妈喜欢北园,这是广州极少数还维持着岭南风格的园林餐厅,院内是亭台楼阁,装修古朴而雅致。来客几乎都是本地那些爱喝茶的阿公阿婆,游客相对较少。若不是恰好有人取消了订位,顾西穗都抢不到这张桌子。
她跟父母也好久没见了,上一次还是端午节。
隔了大半年不见,顾西穗的父母又开始叨叨着那些家长里短,谁谁谁又结婚了,谁谁谁生了二胎,谁谁谁病了……你看你表姐嫁得多好,还是要结婚的,不然就像那个谁谁谁、谁谁谁和谁谁谁一样,病了都没有人照顾。
顾西穗面无表情地听他们念叨,破罐子破摔地说了句:“要不然你们就在这餐厅随便给我指个男人好了,我今天就去跟他领证,刚好民政局还没开始放假,还来得及。”
顾西穗的爸爸顿时就生气了,妈妈则在一旁说:“哎呀,吵什么嘛?”
顾西穗的妈妈一开口,她顿时就没脾气了。
她妈妈叫李月娥,就是那种古典型的家庭主妇,温顺、婉约,讲话总是小小声,知书达理又文雅的样子。她一点自我都没有,从小在家就听父母的,后来结了婚,就听老公的。
但你也很难说她不幸福,因为她周围一个坏人都没有。
不管是顾西穗的外公外婆,还是爷爷奶奶,乃至她的舅舅姨姨,全都竭力地呵护着她母亲,从未让她受过任何委屈。
她这一生过得平和又简单,唯一一次重创也不过是顾常顺破产,但这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
她还是每天一起床就收拾妥帖地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叫老公起床,等老公吃完饭了去洗碗,接着去楼下跟附近的主妇聊聊天,再回家准备午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快乐的,毕竟她老公也是个给她买名牌包、千里迢迢去给她买青梅酒的男人。
只不过。
顾西穗想起她对着工人跪下来的那个瞬间,心里还是会针扎一般的刺痛起来。
女人为什么必须要工作?
因为你在工作的过程里,永远能学到更多解决问题的办法。
顾西穗肯定如果是刘灵遇到这种事,绝对不会当着女儿的面对人下跪,因为刘灵知道,那关乎她女儿的世界观。她能想出一万种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但李月娥不能。
顾西穗不想跟他们第一天见面就吵架,于是任由两个人碎碎念着,没好气地说:“知道了。”
等他们说累了,顾西穗才跑出去,在廊亭的吸烟处点了根烟。
细细密密的雨依然在下着,这一年的春节一直是阴天,顾西穗站在屋檐下,望着湖泊里的鲤鱼发呆。
那些鲤鱼知不知道它们根本就不自由呢?不管怎么游,都只能在这片人工湖里。
如同女人,再怎么跑,都只能落入到结婚生子的话题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发着呆,听到身后有人问:“你父母?”
“对。”她头也不回,明知道跟在她身后出来的人是谁。
“我需要跟他们打招呼吗?”他带着调侃的语气问。
顾西穗顿时又笑了,故作生气地说:“你想得美!”
权西森就也跟着笑,伸手抚摸了她的头发,问:“他们春节一直在广州?”
“不确定,没说要待多久。”顾西穗回头,道:“也可能待几天就走了,我妈不喜欢广州的天气,觉得闷。”
这一回头,就真的有点风情万种的感觉了。
那头发短至耳朵,蓬松又丰盈,被风一吹,就乱了一点,发丝黏在唇角,她伸手拨开,又眯起眼睛吸了口烟。
权西森徒然一呆,忍不住伸手抚摸了她的耳朵。
顾西穗则误会了那个表情,道:“要不然你去跟我的头发谈恋爱好了,我以后每次剪头发都分你一点,积少成多,你好好存着,半夜跟那些头发聊天好了。”
“这也太恐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一起吃饭吗?”他凑近她,自然而然地问。
顾西穗也自然而然地回答:“不确定,我今天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要去公司。”
“那你父母呢?”
“钱闪闪会过来。”顾西穗道:“她跟我爸妈关系特别好,因为我爸第一次见她就送了她金条,我妈则觉得她特别漂亮……”
“哗!”权西森故作夸张地大叫:“金条……”
“闭嘴啦你!”
顾西穗生气地打了他一下,手腕却被他抓住,被拉进了怀里。
她便依偎着他的肩膀,伸长了胳膊,抱住他的脖子,故意昂着下巴凑近他的脸,嘴巴微张,勾引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而权西森也心知肚明地笑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以前顾西穗最讨厌这种当众秀恩爱的画面了,谁知道轮到自己时,才发现根本忍不住,死活都忍不住。
考虑了一下这家餐厅的客人都拖家带口的,她最终还是只把脸埋在了他肩头,深深嗅着他的味道。
他身上穿的刚好是顾西穗前阵子帮他挑选的外套,是——他适合那种剪裁更利落、更随意的款式,这么一穿,果然活泼了许多。
而他的洗浴用品和香水,则是整套的乌木沉香。有个很致命的地方,那就是留香特别长,哪怕两三天过去后,还能闻到身体发梢偶尔传过来的香气,那种缠绵的、丝丝扣扣的气味,如同小提琴一般,带着百转千回的余韵。
一闻到那个味道,她就开始在心里做着道德建设,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深情地吻他一下,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正吃惊地看着她。
而顾西穗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连忙把手里的香烟塞进权西森手里,叫了声:“爸!”
权西森则皱眉看着手里的香烟,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有礼有节地说:“你好。”
第46章过年七天乐
如果不是有机会聊一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心目中的完美情人,跟你父母心目中的金龟婿差别有多大。
比如说,一个当众抱着女儿卿卿我我的男人肯定很不可靠的,轻浮,太轻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如说,看到权西森手里那根烟,就直接产生了权西森五毒俱全的联想,觉得他宝贝女儿肯定被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骗了;
比如说,那件不对称的外套,在顾西穗眼里是飘逸,在老人家心里就不好说了,顾常顺可是个钢铁直男,最看不惯男人穿得花里胡哨的。
顾常顺对女儿有点认知障碍,他总觉得顾西穗是阳江王祖贤,所以男朋友一定要好看,但他认为的美男子样板是:周润发。
当然,并不是说周润发不帅的意思,但是……
然后他们顾家虽然沦落了,但毕竟也是富过的,再怎么着也不能跟着男方吃苦,家里一定要有经济实力才行。
最后这个男人必须要对顾西穗很好,毕竟她宝贝女儿也是被呵护着长大的,骂都不舍得骂的那种,谁要是敢对她不好,人家顾常顺可是要提刀拼命的。
顾西穗都不敢跟他说,你女儿我一个人漂洋过海去留学都过来了,怎么在你心里还是那个需要接送放学的小学生?
何况别说骂了,打都挨过几次了……
她也不准备插手他们男人之间的,佯装事不干己地看金鱼,听到顾常顺很严肃地问:“你是岁岁的男朋友吗?”
擦!求求你不要当众叫我的小名……
顾西穗在心里哀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不其然的,权西森都快笑出声了,但还是强忍住了,说:“对,不好意思,不知道今天你过来,早知道就去接你了,也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
——居然被他押中题了。
顾常顺就喜欢小辈讲礼数又周到,这是他爸喜欢宋子扬的原因。
她当然不知道,权西森在春节期间简直是五星级装饰性好儿子,毕竟姚总就喜欢在春节折腾他。
“你是路过还是……”
顾常顺又问,权西森就说:“噢,我跟我妈在这里吃饭,刚刚才发现你们也在——对了,要不然我们一起吃饭好了。”
“这么巧?那太好了。”
顾常顺还是一脸狐疑,但一口气能遇到对方家人,可是趁机查户口的好时候。
顾西穗瞪着权西森,权西森则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放心,交给姚总,看姚总给你表演。”
重新回到大厅,权西森走到姚总旁边说了几句话,姚总就把目光投过来了。其实这次的业务没谈好,她已经想走了,这时候顾西穗一家送上来,真是太及时了。
她目光落到顾西穗及顾西穗的父母身上,打量了他们一眼,就立即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隔着好几张桌子开始打招呼:“恭喜发财恭喜发财!真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失礼了!本来我还想着去春节拜访你们一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都惊到了,她早就感觉到了姚总社交能力强了,但完全没想到能强到这个份上。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姚总就跟顾西穗的父母成了知己。
“哎!哪敢问啊?如今的年轻人,问一句有没有女朋友都要拉黑的!”
“就是说啊!我也前几天才知道的,心里想着哪个女孩子不是爹妈的心头肉?怎么能不打招呼的?”
“我们家也只是小生意人啦!在佛山开工厂的!”
“阳江?阳江好啊!是不是靠海?我记得海鲜特别好吃。”
得知顾西穗家里也开过工厂,她就聊得更欢了,问:“那地价贵吗?”
“鲍鱼?哇!我一直想知道怎么分辨人工鲍鱼和养殖鲍,总算遇到了懂行的了!”
“真的吗?这么复杂?”
……
鬼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反正从头到尾都凝神听着,给顾常顺捧足了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个老人家就子女教育问题和广东工业用地问题展开了深刻的交流,并一致达成共识,认为当代年轻人毫无家庭意识和社会责任感,但婚姻大事,还是应由子女做主,作为家长应当采取不干涉、只支持的态度,毕竟这涉及到新一代年轻人的幸福。
李月娥点头称是,并在会议上指出,我们做女人的,嫁错人就惨了,还是得孩子自己喜欢才行,做家长的不能给儿女施加压力。
顾常顺深表赞成,反思了自己的武断和片面,他认为,婚姻还是门当户对比较好,大家都是生意人,也比较有共同话题,以后应该多往来,从此姚总你想吃什么鲍鱼跟我说。
……
顾西穗从头到尾都用手挡着额头,无语地听着他们聊。
权西森也鸡贼得要死,眼明手快地帮李月娥添茶倒水,一口一个伯母叫着,衣冠楚楚地帮李月娥夹着菜。李月娥终究还是女性审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忙暧昧地看向顾西穗。
顾西穗则只想撞墙……
聊到最后,姚梦玲居然把她的客户都拉过来一起坐了,说:“做生意就是这样啦!大过年的还要谈业务,他们现在的年轻人也是辛苦,春节了都不回家的……这是小张,这是刘生,这位靓女可是我们公司的王牌业务员……”
顾常顺究竟为什么跟这三个人握手,事到如今已经成谜了。反正就在顾西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一桌人就已经开始相谈甚欢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姚总的场子哪有不帮的道理?
小张说:“是我们唐突了,姚总这么忙,还前来打扰……”
刘生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肯结婚的,我妹妹也是一提起这件事就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业绩最好的靓女道:“结婚这种事不能催的,越催越容易产生逆反心理,我当初就为了跟父母作对连相亲都不肯去,谁知道跟我老公还是在其他场合认识了……缘分天注定……”
然后钱闪闪到来,将气氛正式推向高潮。
她甚至都不用搞明白来龙去脉,珠光宝气地走进来,眼珠子转了一圈,就自动在李月娥旁边坐了下来,跟李月娥撒娇:“你们都不给留一点吃的!阿姨你是不是见了别的漂亮女生,就不喜欢我了?”
“哎呀!我忘了!”顾西穗的妈妈立即就紧张了起来,说:“我重新给你点!”
姚梦玲见到钱闪闪也是很欢喜,道:“这个靓女就最聪明啦!”
李月娥立即点头:“是呀!要不然我们家岁岁一个人在广州我都不放心……原来你们俩也认识啊?”
顿时,李月娥变得更兴奋了,连顾西穗最好的朋友都认识,那肯定是熟悉到明天就可以去结婚的啦!
……
而这个过程里,只有顾西穗从头一言不发,毕竟她根本就插不进嘴。
她只是面无表情托着腮,看着他们这些社牛们热情洋溢地过大年,什么婚姻啦、鲍鱼啦、生产制造业啦、经济形势啦……一派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简直可以上春节特别节目民生版的那种。
权西森则早就习惯了,陪着姚总在那里演“生意难做”的“小生意人”,偶尔才看顾西穗一眼,然后堪称阴险地低头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顾西穗低头看了看手机,姚总这才说:“你快送女朋友去上班!”
两个人这才跟解放了似的,齐齐站起来。权西森接过姚总递过来的车钥匙,欠了欠身,再次跟顾常顺和李月娥话别。
现在顾常顺再看权西森就不是方才的表情了,李月娥更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叮嘱着:“你们路上小心呀!”
顾西穗先后看向姚总和钱闪闪,两个人都给了她一个放心的表情,顾西穗这才离开。
还能说什么呢?
反正顾西穗在不在也没什么区别,搞不好她不在了,他们会聊得更开心。
果不其然,她一转身,身后就又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一走出餐厅,权西森就大笑起来,说:“岁岁哦?”
顾西穗则言简意赅地说:“滚!”
第47章她总是会爱上那些无意义的瞬间,如同爱上一个傍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把顾西穗送到太初就又回餐厅了,两个小时后才再次出现。顾西穗走近他问:“怎么样了?”
权西森以一种明知道说了顾西穗就会崩溃,却不得不说的表情道:“他们都去佛山了。”
“哈?”她瞪大了眼睛,问:“去佛山干什么?”
他也很无语,一字一顿地说:“打麻将。”
“……”
你们大人的世界到底怎么回事?顾西穗表示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但看了一眼周围,她还是说:“我得先去忙了!晚点再说。”
春节前,又一个繁忙的时刻。
富人们全都来扫购着年货和礼品,无法回家的年轻则给父母挑选着合适的礼物寄回去——每逢春节,卖的最好的单品都是围巾和披肩。
广东不怎么冷,但不代表别处也不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广东打工的无疑都是北方来的,手头不够宽裕的女孩子们总是小心翼翼地站在外面,几千块,就能把她们的孝心送回去——那是给母亲的礼物。
更高级材质的围巾会更保暖吗?
研究数据会告诉你,的确如此,但那0.1或05的区别体感是察觉不到的。
除了保温和美观之外,那些logo的属性不外是让父母在走亲戚时脸上有光,展示舍得为自己花钱。
消费或许真的没有意义,但爱是有意义的。
顾西穗永远都会被这种画面打动。
那边厢,地下停车场则是一辆又一辆排队等候的小轿车。
春节的采购跟平常可不是一个概念,什么吃的喝的玩的穿的用的,乐高、bose、家具店……这些平常客流量不大的店铺都挤满人了人。
即便是那些带着保姆来的客人,手也根本不够用的。保安一趟趟帮忙拎着大包小包到停车场,客人们又发现车里根本装不下,于是又开始咨询送货服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有关这套流程,即便是已经优化过很多次了,停车场的保安也永远都记不住品牌会员和商场会员的区别,用对讲机紧急求助。
顾西穗正准备过去,就听到关辛悦说:“我去!”
顾西穗怔了怔,才说:“好。”
后来愣是忙到严云齐都来了,问:“关辛悦呢?”
“地下停车场帮客人登记配送。”
顾西穗看着严云齐道,严云齐面色沉了沉,随即点了点头。
顾西穗便知道,关辛悦在严云齐那里是过关了。
“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
“三十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便笑笑,去了趟夹层。
原本她还以为权西森又在跟dy聊天,谁知道人根本不在。她便打包了一份咖啡和一个三明治去空中花园,谁知道他正在那里跟顾客聊着葡萄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西穗的错觉,她总觉得权西森似乎活泼了一些。
顾西穗远远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妈的!简直是在色诱女顾客!
不过算了……
这年头,富二代想要赚钱也是要身体力行卖吆喝才行的,哪还有什么轻松赚钱的时刻。
她在空中花园的角落里喝着咖啡,吃了块三明治,就又下去忙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十一点半,不管是柜姐还是商场保安及清洁工,以及闭店之后进来的快递员,都集体忙着一件事:那就是打包!打包!打包!
2022年的春节期间,疫情依然星星点点地在各地出现。快递员时不时就退回一个包裹道:“那里寄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sales又匆忙记下需要退件的顾客的联系方式,并统一递交给顾西穗。
一时间,太初就变成了电商仓库,胶布声不绝于耳,在空寂的商场里回荡着。
十一点半,总算忙完了。顾西穗从商场走出来,权西森正在外面等她,她走过去,钻进他怀里,枕在他肩头休息了一会儿,才问:“我爸妈还在佛山吗?”
“对,他们准备奋战一整夜。”他报告着最新战况:“姚总输了两百块,你妈把她杀了个片甲不留,她还特意叫了几个帮手过去。”
“疯了吧?”
顾西穗才不相信她妈能把姚总杀个片甲不留,撑死了就是讨她父母欢心而已——他们母子俩一个样,很会在这种时候卖人情。
顾西穗掏出手机,权西森笑着说:“你担心他们干什么?姚总那边保姆司机全都有,吃的喝的也都不缺,肯定比在广州舒服。”
“我爸高血压,我怕他玩上头。”
权西森这才怔了一下,说:“那你给陈姨打电话好了,我估计其他人不会回你消息的。”
他复制了陈姨的号码发给她,顾西穗拨过去了,才开始思索应该要怎么自我介绍的问题,正准备问,就听到那边说:“顾小姐,你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这就是豪门,明白了。
顾西穗望了权西森一眼,连忙说:“陈姨你好,我爸身体不好,你帮我看着点,千万别让他玩太疯了。”
“顾先生呀?他跟姚总的朋友去陈村吃粉去了,没有在打牌。”
手机那头传来哗啦啦的麻将声,顾西穗头又大了,心想你们老年人都怎么回事?跟陌生人跑去吃什么粉啊?
但是算了,她也管不过来了,那是姚总的地盘,他们能出什么事?
反倒是顾西穗腰酸背痛的,已经快在累死边缘了。
于是她嘱咐了一下让他们别玩太过,就把电话给挂了,跟权西森一道往停车场走去。
没想到关辛悦她们居然在停车场里。
她正跟小娅和她的舍友复盘那天的路线,两个女孩子一起陪着关辛悦越过了那个记忆创伤,说:“当时我在这里,那个男的在这里,一开始我都没发现他在跟踪小娅……”
小娅则说:“她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都不知道她是太初的新运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西穗想,最早提出这句话的真是个天才,虽然它看上去只是一句很宽泛的口号,却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提醒人们,女性的友谊有多珍贵。
他们并肩往前走着,脚步声回荡,三个人全都警觉地抬起头来。
顾西穗顿时就笑了,说:“是我!”
“啊!顾姐,你还没下班啊?”
“正准备走。”她走近她们,问:“一起吃宵夜去吗?”
她们却扫了旁边的权西森一眼,喜滋滋地笑成一团,说:“不了不了!我们不饿!”
那笑声让这个总是跟恐怖片挂钩的场合都变得温情了起来,顾西穗忍不住叮嘱道:“十二点一过保安就要关东出口了,你们等下怎么回去?”
“我送她们。”小娅推了推眼镜,异常坚定地说。
顾西穗便莞尔一笑,集体恐慌是真的,焦虑也是真的,但过去后,她们将会变得更勇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爱的,永远都不会输的女孩们。
她说:“那路上小心,到家了发个微信给我。”
“好的!顾姐你也小心!”
顾西穗跟权西森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倦意一瞬间袭来,顾西穗说:“困了。”
“先吃东西还是先睡觉?”权西森问。
“睡觉。”
他便说:“好的。”
她一直都没有搞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她都处在一个犯困的状态里,直到有一次跟健身教练聊起,教练说:“办公室就是当代人的丛林,人在紧张时,身体会处于防御机制,所以下班后才会格外困。”
换句话说,在权西森身边,她没有打开那个防御机制。她完完全全地信赖着他,所以才会那么困。
比如在星海音乐厅,或者在出租车上,又比如在2022年的春节前,他们的父母见面的那一天,她一上车就脱掉了外套,盖在头上睡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突然梦到权西森跟她说分手,她不服气地说:“好啊!”
结果却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泣不成声,一个人在大雪天里往回走,走着走着,才发现她在喜马拉雅山上,根本没有下山的装备,觉得自己是不是快要冻死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有火光的山洞,于是钻进去,遇到了《冰雪奇缘》里那个长着胡萝卜鼻子的雪人,跟她讲笑话,逗她开心。她正笑着,忽然雪崩就来了,于是她拼命地往外跑,却还是被大雪淹没……
梦当然是没有逻辑的,梦就是梦。
但梦里的伤心和惊恐却是真的。
顾西穗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马路对面的红灯。车里放着舒伯特的《小夜曲》,外面又下雨了,雨刷摆过来,摆过去。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在脑海中回忆权西森。
每次想到他,脑海里最先闪过的都是他发呆时的脸。当然他其他时候也是有魅力的,但只有在发呆的时候,他才是最怡然自得的。没人留意他的时候,他总是专心致志地打量着他所能看到的一切,比如雪山、河流、以及空无一人的的马路。
到很后来的时候,顾西穗才发现他就是喜欢那种枯燥的环境,因为人在那个时候后变得无比渺小,而这让他觉得平静。
红灯转绿,他打着方向盘,转弯。雨天路滑,他开得谨慎,并时不时瞄一眼顾西穗所在的方向——顾西穗闭上眼睛,其后才发现,哦,他是担心她被晃醒。
奔驰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一样能把人晃醒的。
顾西穗突然笑了笑,他诧异地侧头,可能以为她梦到了什么,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触碰她的那个瞬间,顾西穗觉得身体仿佛有电流经过,浑身的细胞都被打散了,然后重新拼凑起来,构成了一个全新的顾西穗。
她很深刻地知道,那是爱经过的声音。
奇妙的是,在觉察到爱的时候,人的第一个反应都是难过,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想到失去了。
她总是会爱上那些细小的、无意义的瞬间,如同爱上一个傍晚。
但是人生总是由那些很无聊的大事组成的。
于是顾西穗再次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外面空无一人的马路,想了很久,才问:“你觉得我们会结婚吗?”
“嗯?”他意外地扬了扬眉,问:“你想结婚吗?”
顾西穗这才起身,打了个哈欠道:“在离婚冷静期取消之前,是不会考虑的。”
这个理由非常大,然而对她们这一代适龄女性来说,不结婚,就是她们的抗议方式。
权西森愣了愣,但很快就理解了,道:“我从来没想过结婚生子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侧头看向他,又是一个红灯,他停了车,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说:“我小时候比较中二,总觉得人类应该早一点灭绝,但鉴于我也没法灭绝人类,只好先灭绝自己了。”
顾西穗还是笑,90后全是亚文化青年,真是诚不我欺!
“现在呢?”
“现在更加有理有据地认为人类应该灭绝了。”
顾西穗哈哈大笑,完全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说:“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一定是因为姚总。对我来说婚姻只是讨姚总开心,只要她喜欢了就行,对我来说跟谁结婚都没有区别。”
顾西穗愣了愣,道:“即便那是你的人生?”
“对。”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
“而你却觉得你的人生不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说话,顾西穗就彻底愣住了。
她到了那个时候才发现男人跟女人在反婚这件事上的不同,女人正在努力争取自己想要过的生活,男人却跟你说跟谁结婚无所谓。
与其说激怒顾西穗的是他无所谓的态度,不如说是他对自己的人生放任自流。她很生气地跟权西森说:“你永远不可以说你的人生不重要,我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或者你的人生观到底有多中二,但你决不能觉得它不重要。”
权西森这才怔了怔,惊讶地看着她。
“是你跟我说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直接告诉你的,那我现在跟你说,你一定要觉得你的人生和婚姻都很重要,姚总绝不是逼迫你去结婚生子的人,也没什么传宗接代的观念……”
于是轮到权西森笑了,说:“你并不了解姚总。”
顾西穗这才又皱眉,问:“你的意思是……”
“她喜欢孩子。”
车子到达小区,他停下车,熄了火,说:“当财富大到一定程度,她就开始自然而然地考虑要把钱留给谁了,否则的话,她的事业就失去了意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激励并改变了那么多女人,居然不算意义?”顾西穗想不明白。
权西森还是没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看着顾西穗。
那真是奇怪的一天,上午他们还在听着长辈聊婚姻,到了晚上,他们俩则坐在车里讨论着怎么反抗婚姻制。
小区里除了夜灯、蚊虫、细雨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过了一会儿后,他们才先后下车,他把手放在她头上,替她挡着细雨。
顾西穗则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震惊的表情,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但你决不能觉得你的人生毫无意义,不要随便跟人结婚,如果你真的要结婚,就去娶一个你喜欢的女人,你又不缺钱,又不用考虑什么现实性因素,你完全可以过上很幸福的生活的。”
权西森忽然道:“我喜欢的女人正在反抗离婚冷静期。”
顾西穗愣了一下,又大笑起来:“少用激将法!”
电梯停下,门打开,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分别去洗手间拿毛巾擦头,顾西穗好奇地说:“你猜他们会不会已经把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不好说,姚总打麻将时可是很投入的,她还想过要参加麻将锦标赛来着……”
“哈?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比赛的吗?”
“怎么没有?姚总有一年都想去报名了,结果一看,什么清华的北大的都去了,她就又放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哈哈大笑着,用手机在网上搜着锦标赛的信息,权西森则去冰箱拿矿泉水,两个人分别窝在沙发和中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俩完全变成了老夫老妻模式。
如今权西森的住处布满了顾西穗的东西:衣柜里是她的睡衣、内衣、家居服、备用的通勤装两套、休闲装若干;浴室里则摆着她常用的护肤品、化妆品、卸妆油、洗面巾,以及卫生巾。
顾西穗看完关于麻将锦标赛的新闻,才丢下手机,再次抬头看着权西森,道:“我是真的不想结婚,我见过刘灵离婚的时候,撕得非常难看,要知道她跟她老公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贫困地区长大的,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努力至今,结果……”
权西森点了点头,道:“赞成。婚姻制早就应该淘汰了。”
“那我们呢?”顾西穗望着他问:“我们将来会怎样?”
“我们会好好的,直到有一天我们受够了彼此。”
“到时候你会跟我说吗?”顾西穗好奇地问:“比如说你不喜欢我的时候?”
“不会。”
他毫不犹豫地说,就在顾西穗的心还没来得及下沉的时候,就听到他继续说:“我会一直很喜欢你的,即便是分手之后,我也会像一个人类喜欢另一个人类一样地喜欢你。”
哈?
这都什么诡异的情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都快笑疯了,道:“那真是谢谢你了喔,另一个人类。”
“不客气,应该的。”他说。
第48章旧的世界徐徐向前,她则在新世界里被撞得头破血流
两个多月后,顾西穗才理解了权西森一点点,有关于人类应该灭绝的。那时候互联网最大的新闻是:俄乌之战、上海。
那阵子几乎一打开手机,顾西穗就开始头皮发麻了。她可以接受自己处在一个大时代的转折点上,但绝没有想过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有一种活在平行世界里的感觉,仿佛旧的那个世界还在延续着曾经的一切徐徐向前,而她则在这个新世界里被撞得头破血流,变成粉末。
那肯定不是2020年开始的,而是更早一些时候。
跟权西森聊起,他才垂眸,笑着,却以一种很悲哀的语气说:“是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变过。”
彼时顾西穗在宁夏,三月末,贺兰山还是奇冷无比,每到夜里,权西森都会在壁炉中点一堆火给她取暖,她裹着毯子坐在沙发里,有时候会跟权西森聊一会儿天,有时则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听着外面风声大作,卷起沙粒和细雪,并哐当哐当地拍着门。
那风声仿佛变成了历史本身,在未来,这些年可能只是教科书上的一句话,几个句子,但身处其中的时候,完全是另一种概念。她不知道她老的时候会怎么形容这个时代,会不会像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一样,轻飘飘地说一句:“那时候……”
亦或者像更多人一样,彻底忘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那一天,顾西穗想起权西森讲起了人类灭绝,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说对我的喜欢是一个人类对另一个人类的喜欢?”
“因为你是个好人。”
他的回答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低头捣弄着篝火,道:“我们这个时代有各种各样的人,每个人都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操着各种各样的人设,可以霸道可以冷酷可以不近人情,人们还以为那是浪漫,唯独好人过时了,当一个人是好人时,人们会说他不够聪明,甚至是白左圣母……好人就应该延续下去,这对我来说很简单。”
顾西穗怔了怔,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想了好久,才撇了撇嘴,说:“……一般女人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并不是期待这样的回答的。”
权西森顿时就又笑了,说:“好吧,因为你是个美丽又性感的女人,即便我们分开了,你也依然会美丽又性感……”
“还有聪明。”
“好的,美丽性感又聪明的女人。”
“谢谢。”顾西穗这才满意了,说:“我允许你继续喜欢我了。”
在大时代里,爱情成了他们的小型避难所。但避难所的问题是,你不可能永远呆在里面不出来。
不过在2022年的年初,顾西穗还处在一种生活越来越好的状态里,不管是工作、家庭、经济、爱情都丝滑得不可思议,朝着一个明亮又向上的方向而去,堪称未来可期。
她父母在佛山待了两天一夜才回来,对权西森和姚总都非常满意,提起他们,都说:“好人家!家境好,人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俩都沉浸在一种顾西穗和权西森今年就要结婚了的错觉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具体到了九月初。顾西穗问起,他们才说:“十月你生日嘛!赶在三十岁之前结婚比较好。”
服气。
他们还不知道,权西森跟顾西穗已经商量好了,以后他们再催婚就把锅甩给权西森,杜撰一些什么花心啦、恐婚啦之类的富二代臭毛病,以魔法打败魔法,考虑到权西森的家境,搞不好分分合合能演好几年。
两个人连权西森花心的对象都设定好了,包括巨富千金一位、性感妖艳女网红两个、前女友四个……
权西森对着那个列表看了半天,最后说:“我还挺忙的样子……”
反正春节期间他的确是够忙的,大年三十一大早,就去佛山接了顾西穗的父母回来,陪两个老人家去逛了街、买了菜,人送到钱闪闪家里了,才又回去陪姚总。
而顾西穗照常上班,太初缩短了营业时间,下午五点就可以走了,全体欢呼,喜滋滋收拾好东西离开。
顾西穗刚走出写字楼,就看到刘灵带着甜甜走了过来,一见到顾西穗就问:“你知道钱闪闪去哪儿了吗?”
“啊?她不是在家里吗?”
“不在。”刘灵一脸紧张地看着顾西穗,道:“她已经两天没回来了,我发微信、打电话都没找到人,我刚才去lv问店长,店长说她请了三天假。”
顾西穗愣了愣,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果然,没人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前天跟我父母一起去佛山了,我以为昨天就回来了,我们先回去问问我爸妈好了。”
路上刘灵才解释,她想让甜甜跟着她过春节,因为,“那个女人”在朱之文那里。
一提起这件事,刘灵就一脸的无语,说:“你想都想不到那个垃圾有多蠢!我回去接甜甜出去玩,甜甜一直在闹,我就哄了大半天,临走时去了趟洗手间,才发现那女人一直躲在洗手间里——我就想不明白了,这种狗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啊?大过年的,连跟我解释一句的勇气都没有,让人家小姑娘躲在洗手间——真是恶心死我了。”
她说的当然是朱之文的那个劈腿对象,刘灵从来都不愿意用“小三”之类的称呼她,因为,“我当初一见到她,忽然就没办法恨她了,一看到她我就想到年轻时的我自己,那种拼命想要获得一点什么的焦灼感几乎就写在脸上,想赚钱,想幸福,想在这世界获得一席之地。”
顾西穗最佩服刘灵的一点就是,她永远都能分得清轻重缓则,老公出轨,也丁是丁,卯是卯的,对事不对人,生气时称呼人家为“那个女人”,聊着聊着却又变成了“小姑娘”。
婚姻就像一个用了很久的行李箱,每一块磨损和破洞都是小小的个人史,有时候你明知道它该换了,但就是心存侥幸,觉得还可以再拖一下。直到它冷不丁炸开,在众目睽睽之下,抖落一地鸡毛和狼狈不堪。
但刘灵处理得很好,趁离婚冷静期落地前毫不犹豫地离了婚,拿走了理应属于她的那份财产。
至于孩子,她没争。她说:“反正我撑死了就搬到几条街之外,争个屁啊!女儿家,将来迟早是跟妈亲的。”
那时候朱甜甜才三岁,是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如今快六岁了,长得亭亭玉立的,颇有些小少女的风范。但很显然,性格已经变了。
闹市区的人群让她极不适应,顾西穗低头跟她打招呼,她却根本不记得顾西穗是谁,戴着口罩,睁大了眼睛看着顾西穗,过了好半天,才谨慎地往刘灵身后藏。
顾西穗心里一阵叹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钱闪闪能接受甜甜住家里吗?我实在不想在春节期间带着她去住酒店。”
钱闪闪对小孩子的态度跟对野生动物差不多,就是那种在网上看到视频或gif也会哈哈大笑,直呼好萌,但如果出现在她十米范围之内,她就会立即拿起武器,准备拍死的那种。
顾西穗想了想,道:“特殊时期,她能理解的。”
到了家,顾西穗的父母见到甜甜都一脸欢喜,热情洋溢地跟甜甜打招呼,甜甜直接钻进了刘灵房间。顾西穗的妈妈说:“她真乖。”
顾西穗那时候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性格,一个六岁的孩子了,缺乏跟陌生人打交道的经验,他们却觉得那是“乖”。
但当下她实在没空计较这些,把她妈妈拉到了一边,问:“钱闪闪什么时候离开佛山的?”
“她刚到一会儿就走了,说有个朋友去世了。”
“哈?”顾西穗瞪大了眼睛,问:“谁啊?”
“她没说,只说让我们玩得开心一点。”
顾西穗彻底愣住,推开钱闪闪的房间门,清点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护肤品和化妆品都在,最喜欢的首饰也一个没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看到她床头柜上的书,顾西穗还是翻出了戴尚的联系方式,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你在哪儿?广州吗?”
“工作室。”
“钱闪闪在你那儿吗?”
“没。”
“那她最近联系过你吗?”
戴尚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反问:“她为什么要联系我?”
“她喜欢你。”顾西穗毫不犹豫地说,并翻着那本书,道:“你知道她最近在看什么书吗?《当代艺术的哲学分析》。”
商务印书馆的那本,纯理论书籍——钱闪闪可不是能看理论书籍的人。
手机那边静默了起来。
“她现在人找不着了,说什么有朋友去世,我跟刘灵有点担心,你能不能也帮忙找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戴尚这才说:“好。
挂了电话,顾西穗才走出房间,看着她父母跟刘灵一起忙活着准备年夜饭。刘灵回头看了顾西穗一眼,顾西穗才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只要交给戴尚,就能立即找到钱闪闪了。
第49章男人跟包包一样,也讲究流行度的
戴尚也的确当天就找到钱闪闪了。
广州w酒店,钱闪闪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她曾经跟戴尚说过,服务行业呆久了,她喜欢时不时去高端酒店住几天,找人舒舒服服地伺候一下自己。她喜欢w,是因为:“啊!我就喜欢这种又贵又土的地方,这种城乡结合处的夜店风酒店还能卖出这个价格,真的厉害!”
钱闪闪和戴尚唯一的共同点是,很多时候别人都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在嘲还是在夸,他们俩却共享着同一套语言,能迅速get到对方在说什么。
比如一听到戴尚说起那本书,以及那句“她喜欢你”,钱闪闪就哈哈大笑起来,道:“真有她的,这就喜欢了?”
“我都说了她脑子有问题了。”戴尚也跟着说。
钱闪闪便立即皱眉:“你不许说!顾西穗只有我跟刘灵能骂,男人要学会闭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戴尚充耳不闻。
当时他们在w一楼的酒吧里,戴尚刚坐了一会儿,钱闪闪就下来了,穿着酒店的浴袍和拖鞋,搞不好连内衣都没穿,也没化妆,旁若无人地点了一杯酒。看到戴尚,她很惊异,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感觉。”他说。
大年三十晚上八点,正是所有人都团聚的时刻,整个酒吧除了他们俩,就只剩那些零星在出差的商务人士了。戴尚问:“为什么不回消息?”
“手机坏了。”
鸡尾酒调好了,钱闪闪端着杯子自顾自地回房间,戴尚紧随其后,打开套房的门,钱闪闪指了指香槟桶,戴尚却看到她手指上一枚硕大的钻戒,可能两克拉都不止。
不过他佯装没有看到,从桶里捞出手机,拿毛巾擦了擦,就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钱包,然后从钱包里拿出几个小工具。
钱闪闪都惊到了,说:“你居然每天带着这些出门吗?”
“对啊。”
“为什么?”
“以防有人把手机扔进冰桶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面无表情地说,钱闪闪就哈哈大笑起来。
戴尚的钱包跟机器猫的百宝箱似的,里面什么都能找得到。他一个艺术青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个工科男似的。
钱闪闪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喝着酒,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在守寡。”
戴尚便笑了一下,道:“一般只有结过婚的人才有机会守寡。”
“怎么讲呢,虽然没结婚,但我也是他名义上的’准太太‘,守个寡也是应该的。”
“开香槟可不是守寡的方式。”
“噗!他肯定无所谓的,估计我出去放鞭炮他都不在意。”
戴尚这才回头,凝了凝神,问:“是你的海友去世了?”
钱闪闪点了点头,说:“嗯哼。”
然后又喝了一杯酒。
海友,是海王的朋友的简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一个海王都应该有另一个海王当朋友,因为渣男渣女的世界太复杂了,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只有彼此才能理解彼此。
钱闪闪的海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金融男,又老又秃,还萎了。
如今的小姑娘估计见到他就一脸嫌弃,但十年前,他还英俊潇洒时,市面上就流行那种冷酷无情的精英男。
男人跟包包一样,也讲究流行度的,什么海王之类,以前叫浪子,后来叫pyboy,之后叫渣男,接着摇身一变,又成了海王。
年轻美好的男孩子就像香奈儿cf,当年只是2.55的衍生品,也没什么人追捧,如今却越来越抢手,身价水涨船高,都开始限购了。
英俊多金的男人当然是啦!稀缺又永恒,不过这年头也有点通胀了,假的和假富豪到处都是,爱马仕一年生产的都没有小红书多,女明星也会被假富豪所骗,动辄一起还债。
——顾西穗运气好,好歹碰到了一个真货。
经济适用男大概就是coach之类的吧,明明不值钱,却非要走奢侈品路线,一度在市面上滥竽充数,让手头不够宽裕的女人买来聊以自慰。
——朱之文就是这种男人。
精英男是什么呢?可能是e之类的吧,每隔几年都能出个爆款,以前是什么金融法律建筑行业,如今流行搞科研,什么航天工程之类,越高大上越好。
这许多年唯一的进步就是,如今的小女孩不好骗了,都知道上述男人不管什么风格都可以统称为:垃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所有的垃圾在变成垃圾之前,总归是有点用处的,有时候,甚至还挺珍贵的。
钱闪闪认识她的海友时就在他最风光的时候,那时钱闪闪刚满二十岁,他三十,年薪正式突破一百万,开一辆,整个人都照着《gq》打扮,一有空就跑去香港,大手笔地买一堆奢侈品回来,浮夸得不像话。
钱闪闪跟他就是在香港购物时认识的,她刚好穿着小黑裙,盘起了头,打量着的橱窗,他经过,站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问:“你是在模仿奥黛丽赫本吗?”
钱闪闪回头,斜睨了他一眼——后来他也深情款款地把那一眼称之为一眼万年,不过渣男的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
她回头看了她未来的海友一眼,才说:“赫本也太无聊了。我只是在思考要不要买个钻戒。”
“你要结婚?”
“不,我就是想自己买个钻石,这样将来有人拿钻石骗我时,我就可以忍住诱惑了。”
“你想买个多大的?”
“这个就挺好。”钱闪闪指了指橱窗里那个五克拉左右的钻戒,没什么表情地说。
他便笑了起来:“要我陪你进去逛逛吗?”
钱闪闪诧异:“为什么我需要你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边有个男人时,sales才会拿出来给你试。”
钱闪闪顿时就一脸嘲讽地笑了起来,说:“那你也太不了解香港,也太不了解女人了,香港什么时候缺过有钱的女人?”
那天他们站在街边聊了半天,之后他请她去喝了杯酒,并共度一夜,第二天一拍两散,友好告别。
他们从来都没打听过对方的名字、身份,以为不过是一场艳遇,谁知道没多久,居然又在广州碰到了。
那时候钱闪闪跟朋友去玩,跳舞跳得正起劲,觉察到有人盯着自己,一回头,才发现是他。她愣了愣,之后走过去问:“一个人?”
“嗯。”
“跑到这里来猎艳,你还真够无聊的。”
他也没否认,只是说:“据说现在比较流行文青。”
“那你好歹整套海魂衫啊,穿着西装还怎么装文青?”
“下班太晚,来不及换了。”他说。
那是他第一次聊起自己的工作,于是钱闪闪知道了,他是基金经理。作为交换,钱闪闪告诉他她正在读大学,他这才诧异地扬了扬眉,说:“我还以为你是不会读书的那种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闪闪顿时就笑了,道:“都说了你不了解女人了。”
那是遥远的2012年,如今或许可以称之为:21世纪20年代。
彼时经济还是一副蒸蒸日上的场景,房价突破了历史新高,微信刚刚诞生,苹果手机是最时髦的奢侈品,乔布斯去世,引起一片哀嚎,层出不穷的app疯狂挤占人们的视线……
经济好,街景也热闹。全民都活在一种娱乐至死的状态里,电影院里的热门电影是:《复仇者联盟》、诺兰版的《蝙蝠侠》、加菲版的《超凡蜘蛛侠》……城市青年最热爱的生活方式就是全国各地飞来飞去地看演出,什么迷笛草莓之类的,是最走俏的城市名片……
而钱闪闪和海友就在那几年里迅速打成一片,找不着人陪玩的时候,对方就成了替补选择,逐渐又从替补选择变成优先选择。
他们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旅行、睡觉…除了不谈感情之外,有关爱情的一切都做了。
他对钱闪闪的影响是很大的。
钱闪闪其实是不怎么关心这个世界的,他却跟她说,你要想一辈子这么玩下去,最好有点经济头脑比较好。
是他指导的她如何拿出一套首付的钱去换更多的房子车子票子,怎么用郊区的小房子换成cbd的大房子,怎么看股票,怎么理财,怎么趁时代给你机会时多捞一点钱。
他说:“这狂欢持续不了多久的,等落下帷幕的时候你记住,到时候去赚那些有钱人的钱,因为穷人会是第一批被浪拍死的。”
“什么时候帷幕会落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女人开始买口红的时候。”
后来钱闪闪认识了顾西穗和刘灵,才知道有个词叫口红效应,是指人买不起更贵的商品时,退而求其次地去买那些低价商品。
那是几几年呢?
2015年。
钱闪闪当时想也不想就去海外镀了一层金:那时候韩国的签证最好办,又大量地缺会中文的导购,她于是学了一阵韩语,在济州岛的免税店工作了大半年,丰富了履历之后又去了香港,接受了一下资本主义的洗礼,再回广州,顺利进入lv。
其实她根本不缺钱,完全可以在家躺着靠租金生活,但她的海友说,千万不要脱离社会,不然你会被时代碾得连渣都不剩下。
回过头一总结,这简直就是个养成系的故事,然而钱闪闪如今也是个有点智慧的女人了,跟戴尚说起时,道:“我发现男人的终极自恋就是培养一个更年轻的他自己,恨不得把他们那点可怜的人生经验悉数传播出去,好证明他们是有价值的。”
戴尚看了看她,没说话。
反正她也不是在跟他交流,她早就喝醉了,只是在自说自话而已。
鸡尾酒喝完了,她又叫了一瓶香槟,并点了几份鱼子酱,再用戴尚的手机叫了一大堆零食,之后小勺子舀着鱼子酱,放在薯片上,再加一点芥末,当下酒菜。
戴尚看到那个吃法后摇了摇头,什么叫暴殄天物,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闪闪却说:“很好吃的!”然后炮制了一个递给他,他尝了一口,才皱了皱眉——居然还真的挺好吃。
芥末冲淡了鱼子酱那种不要命的咸,一口咬下去,味蕾几乎快爆炸了,再来一口香槟把那些味道冲淡,像一部视听享受绝佳的好莱坞大片。
电视上是美国的探索频道,讲着一只母山狮和四个孩子的故事,在西伯利亚,一只小山狮在母狮交配时去世,只留下了血迹斑斑的痕迹。钱闪闪英文不大好,问戴尚:“她孩子怎么了?”
“死了。”
“为什么?”
“被其他公山狮咬死了,以防未来会变成竞争对手。”
钱闪闪顿时就啧啧了几声,说:“难怪我的海友讨厌你。”
戴尚忽然就大笑起来。
第50章当人渣就要有当人渣的觉悟
他曾经见过钱闪闪的那个海友一次,是在餐厅里,他跟本科时期的老师聊事情,看到钱闪闪光彩夺目地坐在餐厅深处,头发盘了起来,黑色的高领丝绒旗袍,一串珍珠项链,高雅得简直不像她。
没过多久,他才发现那裙子居然是条露背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到钱闪闪是在跟男人聊天之后,戴尚就嘲讽地笑了笑,根本没打招呼,谁知道他离开后,她却跟了出来,喜滋滋地走近他说:“你还真的不生气呀!”
“你不是说你是我此生能遇到得最有趣的女人吗?那为什么还要问这种蠢问题?”
“因为我想看你生气!”她喜滋滋地说。
他站在路边的台阶边缘,低头用手机叫车,她故意挤上来,高跟鞋在台阶上找着位置,戴尚怕她摔倒,伸手捞了她的腰一把,才愣住。
在他的手碰到她背部肌肤的瞬间,他就想起了钱闪闪在他的工作室盘踞的那些时日——
其实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一月初,她还天天跟在他后面问东问西,边翻阅着那些艺术画册,边把那些什么主义和流派之类的词汇当耳环一样胡乱搭配着用。戴尚看着钱闪闪一个人在那里舞,他很清楚这女人不可信,估计她最大的娱乐就是看着男人为她发疯了。
但怎么讲呢?有些女人注定是男人的劫,如塞壬一般诱惑着水手往海的最深处去,直至彻底迷失在礁石里。
戴尚根本不配合,钱闪闪觉得无聊,人就消失了。
而此刻她的脸就近在眼前,挑衅一样地看着他,狐狸一样的眼睛眯起,里面藏着诱人的秘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戴尚喉结滚动,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驶来的车,只是说:“我的车来了,你要跟我走吗?”
“要!”
她甜丝丝地说,之后不等他反应,就踮起脚尖,雀跃地避开那些因为下雨积起的浅浅水洼,兀自拉开车门上去。仿佛她中途根本就没消失过似的,仿佛他们如同一对早上才分开的恋人,晚上就迫不及待地相依。
仿佛她才是思念别人的那一个。
戴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上车。关车门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男人从餐厅走出来,怔怔地打量着车里的钱闪闪,不久后,才把目光转到戴尚脸上。
四目相对,车子缓缓开出。
戴尚不明白钱闪闪怎么会跟一个这么平庸的男人在一起的,可是他记得他夹杂着嘲讽和嫉妒的眼神——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男人也是会心碎的。
钱闪闪却不知道,抑或是知道了,也不在乎。她只是得意洋洋地问戴尚:“想我了吗?”
戴尚不知道的是,她的海友就是那一天跟钱闪闪提出结婚的想法的。
不是求婚,也不是商讨,只是单方面提出,原话说的是:“我准备退休了,去新西兰,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哈?”钱闪闪大吃一惊,说:“经济这么不景气了吗?连你都要退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可是个满脑子只有赚钱的人。
2022的1月,整个财经版都一片绝望,钱闪闪略有耳闻,却没想到连他都被折磨成了这样。
他说:“我只是累了,觉得再这样下去离猝死不远了,只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躺着,养两只狗,摆弄摆弄花草,娶个老婆,再生个孩子。”
钱闪闪都被逗笑了,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给你生孩子的?”
他退了一步,说:“不生孩子也行。”
钱闪闪顿时又大笑起来。
他却没有笑,只是低头摆弄着餐巾,呷了口威士忌,说:“我忽然觉得我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这个社会许诺男人只要有了钱,就可以拥有一切,结果到头来除了钱,我什么也没有。我已经四十岁了,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晚上回到家后打开灯,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觉得家里除了我和我的孤独之外什么也不剩下,有时候我宁可去酒店住,都不想回家,因为酒店好歹还有点脚步声和人的气息,我家里没有。”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可是语气里却夹杂着茫然和愤怒。
钱闪闪看着他,这才收起了笑容,道:“看来四十而不惑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他则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就在那一刻,钱闪闪发现他真的老了。曾经那张让女人着迷的脸上现在写满了灰心沮丧,当一个人决定要放弃的时候,还真是老得飞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闪闪缓缓开口道:“社会可从来没许诺过有钱就能拥有一切,连小学生都知道想要获得充实的人生,首先得有个充实的心灵,你没有,当然空虚啦!”
她觉得他有点可怜,但并不同情他。她说:“幸福这玩意儿跟定存一样,你总得在年轻时先付出了,之后才考虑收获,而不是前半生游戏人间,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老了,就去找个女人问你要不要跟我去新西兰。”
他赫然抬头,钱闪闪则笑了笑——十年后,终于轮到她给他讲道理了。
“那你呢?”他问:“你不空虚吗?”
“空虚啊,可是我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我可以跟我的空虚和谐相处。”钱闪闪微笑着说:“当人渣就要有当人渣的觉悟,你这种人孤独至死或者空虚至死是理所当然的——你没跟你的心理医生聊过吗?”
“好久没见了。”他低头切着小羊排,道:“没空。上一次见到时她说我老了,对死亡有了恐惧,所以才想生个孩子延续生命——我真是自虐才去做心理咨询。我还指望她能让我心里充满呢,结果现在搞得我更混乱了。”
钱闪闪又笑,道:“你看,你还是习惯性地觉得你出了钱,心理医生就应该解决你的人生问题。”
“那不然呢?”
钱闪闪就没再说话了,这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过去十年的功利主义就造就了这么一批玩意儿,如同在高速公路奔驰的轿车,突然停下来了,就开始茫然无措了。
她端起酒杯说:“我对新西兰和狗都一点兴趣都没有——纽约巴黎还可以考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只喜欢玩,如果我真的跟你去了新西兰,会变成一个每天在家酗酒的寂寞少妇,到时候会饥不择食地勾引水管工,直到成为远近闻名的妖艳荡妇,而你沉默地坐在你的地下室里摆弄你的木匠工具,晚上去酒吧盯着年轻的女招待回忆你还有性欲和生命力的时候——这故事耳熟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幼稚到觉得婚姻和狗就能解决你的孤独问题的。”
他沉默了一阵,问:“那我们去纽约?”
钱闪闪这回是真的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
恰恰是因为这笑声,让戴尚抬起了头。而钱闪闪也看到了他。
他依然戴着那顶棒球帽,只淡淡地看了她一会儿,就又低下了头,听旁边的人说话,嘴角却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女人喜欢年轻男人,跟男人喜欢年轻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喜欢年轻女人是为了获得对方的崇拜,女人喜欢年轻男人则是为了对抗无聊,毕竟这社会,也只剩下年轻人还有点反抗精神了。
钱闪闪遥遥地打量着戴尚,后面海友在说什么,她就完全没听进去了,反正无非是寂寞空虚冷的那一套。
看到戴尚买单走人,她就跟着拎起包包站起来,说:“我不跟你聊了,回头见!”
——她并不知道那是她跟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如果知道的话,她兴许会温柔一点。
一周之后,他就真的去世了,如他自己预言的那样:猝死在家,无人发现。公司打了很久的电话都找不到人,这才开始担心,去他家里看了看,人凉得透透的。
而这些年里,在他需要有个太太或者稳定的女朋友的工作场合,钱闪闪都是那个“未婚妻”和“准太太”,他们自然而然地打电话通知了她,她一脸错愕,去他家里听着他的同事们商量应该怎么通知他父母,要不要赔偿之类。她听不懂,也不想听,兀自跑到他卧室,打开了他衣柜里的保险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从来没防过她,告诉了钱闪闪保险箱的密码,跟她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保险箱里有遗嘱,你记得拿出来。
结果他的保险箱里除了各式各样的文件之外,就只剩下一个蓝色的小盒子,,连同证书和购买合同都在,g色,净度是vs2,价格是58万港币,内环刻着钱闪闪的名字缩写:ss。
但那戒指是2017年买下来了——2017年,钱闪闪曾考虑过结婚,原因不记得了,反正就是那种顺口提了一句,过几天自己都忘了的那种。
结果他却信了吗?
她蹲在他的保险箱前看了一会儿,把遗嘱给了他的同事,然后就带着戒指离开了。
——却忘了带走证书和收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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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个假,最近几天想重新修改一下全文,理理顺。连续日更一个月太恐怖了,总感觉越写越离题万里,虽然写得很high,但却越写越散了,等我重新里理理顺……
第51章成年人的友谊可没那么好维护的
几个月后,钱闪闪给全国网民贡献了最大的娱乐谈资,“捞女”加“荡妇”加“拜金”加“老赖之女”的王者级元素组合一解清朗之后人民群众连条像样的娱乐新闻都没有的渴,就更别提网络上积攒多年的厌女和仇富情绪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商女和妲己,最后她们变成战场,变成残骸,变成碎片,布满历史的尘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钱闪闪说:“罢了,疫情期间,就当是为国民的精神状况做贡献了。”
她从来都是把自己当作人间的过客的,对参与其中一点兴趣都没有。什么婚姻社会意义之类的,她都毫不关心。
她只关心那些理她很近的事。
就如同她的海友去世,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家里那两个女人。被戴尚问起为什么不回去,她说:“大过年的,晦气。顾西穗的父母来了,我连酗个酒都不方便。再说了,回去之后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跟她们一起过春节呢?还是默默哀悼呢?好像怎么都不合适。”
“顾西穗的父母?”戴尚皱了皱眉:“他们住你家?”
“哪住得下啊?住酒店。”钱闪闪懒洋洋地说:“不过她爸妈喜欢我,每次来广州都又是请我吃饭又是嘱咐我好好照顾顾西穗的,那种被宠大的小白富美,真是干什么都被父母惦记着。”
戴尚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没说话。
童年不幸福的人总是能自动识别另一个童年不幸福的人,好比说此时此刻,大年三十,既不回家也没想过要联系家里的人,总是有原因的。
戴尚根本没问,拆了手机后去洗手间拿吹风机吹了吹,就陪着钱闪闪在沙发上坐下,也倒了一杯酒,把脚搭在了茶几上。钱闪闪歪着身子一倒,脑袋枕在他腿上,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突然好奇地问:“你伤心吗?”
她想了很久,才说:“我不知道。”
戴尚低头打量她,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说:“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我不知道我伤不伤心,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搞笑,想想看,一个垃圾孤独地死在家里,多么皆大欢喜。但另一方面,就算他是个垃圾,这么年轻就死了,也还是很唏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她前几天还在想,说不定下次联系他的时候他已经去新西兰了。他是个效率主义者,钱闪闪拒绝后,他说不定去找别的女人了,他那么多旧情人,一个个去问,总会有一个会同意的。这年头想找个地方养老的人那么多,他对女人又是出了名的大方。因为他很清楚,像他这种男人,要是不大方一点,迟早会被人砍死的。
想着想着,她又伸出手打量起那个戒指来,两克拉的钻戒,外头还镶了一群碎钻,随便一动就神经病一样地闪来闪去,戴在手上跟假的似的,离谱。
她笑了半天,忽然又想起他们初遇的那一天,尖沙咀总是那么吵,海港城永远人来人往,她也不知道她当时究竟是个怎样的形象,能让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是爱过的吧?他或者她。
钱闪闪想不大明白,心里却一阵绞痛。
戴尚的手机亮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说:“顾西穗她们说明天要去看女足的比赛,在傀。”
“好。”她说。
戴尚在听到那个沙哑的后却呆了呆,低头看着她的侧脸。她睁大眼睛看着电视,瞳孔里反射着冰冷又荒芜的西伯利亚。
到最后那几只山狮都死得差不多了,母亲也死了,孩子也都死了,只剩下一对兄妹,因为没来得及学会捕食,就一直躲在深山里。
拍摄者再次拍到它们时,两只小山狮已经长大了,依然不会捕食,只好去吃腐肉,跟秃鹫抢食……
那画面惨不忍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闪闪假装她的眼泪是为那两只山狮而流的,一言不发地看着它们,之后说:“真可怜。”
然后她站起来,拎着香槟瓶子,晃晃悠悠地走去床边,回头问:“你要跟我睡觉吗?”
戴尚笑了笑,摇了摇头,说:“不要。”
他除非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当替代品。
“那你能陪我睡一会儿吗?”
这次他没有拒绝。
第二天她宿醉不已,头痛,呕吐,起不了床,醒来又睡去。直到傍晚了,才能勉强爬起来,洗了个澡,在酒店吃了饭,然后拉着戴尚去逛街。
她才不要穿几天没洗的脏衣服去见人,就近找了家商场进去,扫了眼大堂的导购台,直奔喜欢的品牌而去了。由于没有手机,她只能问戴尚:“你是那种穷到账户里连三千块都没有的艺术家?还是手头有点钱的那种?”
戴尚彻底被她逗笑了,说:“你放心,买套衣服还是够的。”
不过钱闪闪终究还是选择了善良,跑去zara买了条一般人看都不想看的荧光色的连衣裙,再搞了件简直是在强奸别人视线的印花外套,招摇的塑料耳环和塑料项链也没放过,之后去mac,直接开口问:“我要买多少钱的东西才能在这里蹭个全妆?临事有事,来不及回去了。”
那几个sales都愣了愣,然后笑了笑——这种事,女人都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她们凑在一起商量着方案,最后她买了一瓶粉底液、一支口红、一个修容盘,剩下的就都靠蹭了。
戴尚就在不远处笑着看她在化妆镜前画眼线,sales则惊讶于她麻利的手法,跟她讨论着化妆小窍门。
之后她把那几样化妆品都塞进包里,并从里面掏出一个太阳镜戴上,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跟戴尚一道在门口等车。
“你要跟我们去看球吗?”
“可以去。”他低头看着手机说。
她便侧头打量着他,他们俩站在路边,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他依然穿着旧衣衫和皮靴,如同一张老照片,她则像ps过度的高饱和招贴画。她说:“你问问顾西穗,他男朋友会不会来,我怕你把人家挂路灯了。”
“啊?”戴尚一头雾水。
钱闪闪就道:“人家现在的男朋友可是个超级富二代,资本家,而且温柔得不的了——”
一想起权西森,钱闪闪就忍不住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对好男人实在是一无所知,那种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男人对她来说跟外星人差不多。看到顾西穗和权西森在一起,她都有种在看tvb的感觉,就是那种豪门恩怨剧,男帅女靓,再加上一个毫无疑问的大家长姚梦玲。
不管怎么说,那画面是赏心悦目的。
有些女人是这样,你要说她不够精明呢,她们却总是能下意识避开一切让她们不舒服的人和事,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来得水到渠成。
而有一些则截然相反。
比如钱闪闪,她感兴趣的,永远是那些不健全的、带着攻击力的,能跟她彼此折磨的人。
后来戴尚跟权西森倒是没有因为阶级问题产生矛盾,却为了网球goat而争论了起来。权西森是费德勒的脑残粉,戴尚则喜欢德约科维奇,两个人就跟饭圈吵架似的,坐在那里一句接一句地掰扯,从数据到风格到历史战绩到对网坛的影响……
“你不能因为小德性格不讨喜,就否认他的球风……”
“我没有否认他的球风,我只是说观赏性不足……”
权西森对戴尚是一脸戒备,戴尚则永远是那副跟谁都能陷入争论的样子,不耐烦地说:“费德勒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麻烦你们认清一下现实……”
顾西穗和钱闪闪她们就在旁边冷眼看着,并摇摇头,男人!
&则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之后问:“我可以用他们两个写文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可以!”顾西穗第一时间制止,她又不是没看过dy的,开起车来那叫一个……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dy提起之后,诡异的画面就挥之不去了,顾西穗只好拿起酒杯喝酒。
而jason也推门进来,见到墙上的幕布后愣了一下,退出去重新看了看酒吧的名字,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门。
他问:“你们是在干什么?”
“看球。”钱闪闪面无表情地说。
&很困惑地说:“春节看男足,你们疯了吗?
顾西穗这时候才抬起头来,说:“我们要看女足!”
“啊?”jason又是一愣。
“女足闯进亚洲杯决赛了,刘灵说上一场踢得特别感人,带我们来温习一下,以免女足夺冠时大家会被骂伪球迷。”
身在恒大的主场——广州,这城市的居民或多或少都主动或被动地看过球。恒大巅峰时期,逢到重大比赛,整个广州几乎都会被红色的球衣淹没。对足球不感兴趣的人也必须得关注球赛信息,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堵死在路上,连地铁都上不去。
顾西穗和钱闪闪都只能算伪球迷,就是世界杯凑个热闹的那种,刘灵就不一样了,她可是个足球狂热爱好者,以前看英超,去年奥运会之后开始留意女足,1月30号,中国队跟越南队那场只有她看过了,大半夜在朋友圈激情刷屏,考虑到她们这些春节不回家的单身女人反正到最后也是在傀喝酒而已,还不如顺便重温一下那场比赛,于是就组织起了这次聚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才问:“那她人呢?”
“接孩子去了。”
&眉头又是一皱。
这堆女人里他只跟刘灵有点共同话题,跟其他人是完全聊不起来的,因为对他来说,她们实在都太年轻了。正在犹豫要不要去隔壁酒吧算了,刘灵就带着甜甜进来了。
“诶?你回来了啊?”她跟jason打了个招呼,就拉着甜甜进来,看到钱闪闪在,才松了口气,把甜甜拉到钱闪闪旁边,说:“快看,钱闪闪也在,很好玩的!”
甜甜最喜欢钱闪闪,因为,钱闪闪比较闪。
那种光彩夺目、颜色缤纷的东西,对儿童来说永远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要不然,游乐场和幼儿园为什么会装修成那样。
估计在甜甜心里,钱闪闪跟个游乐场也没什么区别,尤其是今天这身打扮。
钱闪闪不喜欢小孩子,却架不住甜甜对钱闪闪单箭头的热爱,她一看到钱闪闪,就泪汪汪地抱住了钱闪闪的胳膊哭了起来。
钱闪闪一脸嫌弃地往后仰着头,问:“这是怎么了?”
“停课后遗症,她现在怕见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都愣了一下,问:“那怎么办?”
“我趁春节先带几天,之后再看要不要找个儿童心理学专家什么的。”刘灵一脸疲倦地对钱闪闪说:“她现在交际能力也有点问题,你陪她聊一会儿,看看她肯不肯跟你说话。”
钱闪闪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几只山狮,犹豫了好半天,才伸手摸了摸甜甜的头,不情不愿地说:“好吧……我们来聊天好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因为她摸甜甜的姿势跟摸炸弹似的,仿佛甜甜下一秒就会爆炸。
甜甜依偎着钱闪闪,然后就突然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戒指,拉过钱闪闪的手研究了一会儿,才问:“这是钻石吗?”
这下子,所有人就都看到那只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了。
其实如今的真钻石和假钻石是很难判断的,但众所周知,钱闪闪身上无假货。
那戒指的精致度摆在那里,一旦把目光移过去,就很难再移开了。
顾西穗回头看向戴尚,戴尚只是摊了摊手,表示不想参与这个话题。
小鹿则“哇”了一声,想去开个玩笑。顾西穗和刘灵却同时抬头看向他,他吓了一跳,不明就里地闭了嘴。
顾西穗这才和刘灵交换了一个眼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成年人的友谊可没那么好维护的,即便可以吃住都在一起,彼此之间没有秘密,然而该有的边界感还是要有的。
一个女人不会无端端地说一声有朋友去世了就消失三天,也不会无端端就有了一枚钻戒。
但钱闪闪不说,她们俩就不会问——这是她们三个人都有的默契。
钱闪闪当然也留意到了方才的寂静,低头拉着甜甜的毛衣下摆,想了一会儿,就把戒指摘下来了,递给甜甜道:“不是啦,玻璃而已,给你玩。”
甜甜就接过那枚价格58万港币的戒指,摸了摸,戴到了自己手上。
现在压力来到了刘灵这边。
刘灵一动不动地看着甜甜把玩着那枚戒指,想了半天,才说:“我先出去抽根烟。”
第52章那些微小而甜美的的瞬间
对顾西穗而言,那一年的大年初一对她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无论多少年过去、未来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当天她起了个大早,带着父母去了一家她喜欢的肠粉店,一起吃了早餐,之后又带着他们去珠江边上散步。
阳江是有一些独特的春节习俗的,好比说,大年初一早饭要吃斋,寓意着把这一年的素都吃完了,之后就全都是大鱼大肉了。还有一条叫行大运——那个“行”可是动词,亦即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总觉得阳江人是不是对汉语理解是不是有偏差,导致搞了这么一个这么奇怪的仪式出来。
她小时候最讨厌这个习俗了,因为她父母真的会带着她去绕城走,几岁的小孩子,再小的城市走起来也痛苦万分,她就跟受难似的,边走边哭,也不说话,父母非得要低头看一眼,才能发现她满脸是泪,便笑着说:“不能哭,哭了要倒霉的。”
然后他们轮流抱着她,继续走。
现在回头想想,搞不好就是因为顾西穗当年哭得太惨了,以至于如今才从事着一份总是在暴走的工作。
反正广州足够大,他们肯定不会想绕广州一圈的,江边走走就算了。顾西穗跟他父母讲:“晚上我带你们去逛海心沙好了,估计今晚还挺热闹的。”
他们俩却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没说话,到回酒店了,才说:“我们中午就走了。”
“啊?”顾西穗吃惊地回头,问:“为什么?”
顾常顺道:“我们俩在你也烦,反正也不远,过阵子再来看你。”
顾西穗愣了愣,连忙说:“我没烦……”
“算了吧……”
顾常顺说了这么一句,李月娥则打断了他道:“不是啦!家里也要忙的嘛!总不能别人来拜年家里都没个人……再说了,你还要上班的嘛,照顾我们也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犹如被定在了原地,看着她父母边收拾行李边说:“广州也不好玩,还是阳江热闹。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过春节的,怕你一个人无聊嘛……有人陪着就行啦!”
顾西穗则依然只有那句:“我没烦!”
跟小时候一样,委屈得不得了,不明白是怎么产生这种误解的。
李月娥只是笑眯眯地往顾西穗手里塞了一叠红包,道:“给闪闪他们的,还有你男朋友的。我们昨天刚好看到有人今天回阳江,就跟他一起拼车回去好了。”
顾西穗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她父母手脚麻利地拎着行李箱走出去,她茫茫然跟在后面,看着他们一脸犹豫地找着车子,等车停了,才讨好般地跟那个司机说:“麻烦帮我们开一下后备箱。”
那司机开着七人座的商务车,也是带着一家老小,下了车,用阳江话打着招呼,问:“来走亲戚啊?”
“看看女儿。你呢?”
对方这才注意到顾西穗似的,冲她点了点头,帮着顾西穗的父母搬行李,说:“回去过年!”
顾西穗是过了好久才帮忙去抬行李的,然而所有动作都慢了半拍,手刚伸出去,司机已经合上了后备箱,笑着对顾西穗说:“放心啦!一定把你爸妈好好送回家。”
顾西穗却在那一刻突然哭了起来,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觉得她烦他们了呢?她怎么可能会烦他们呢?
她转过身去捂住嘴巴,好不容易才重新平静下来,在包里掏着红包,递给司机道:“辛苦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司机也没说话,接过红包就上了车,顾西穗很努力地回头,冲她父母挥了挥手,明知道他们看到她哭会心疼的,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谁知道他们俩却反而很平静,只是说:“你好好照顾自己呀!”“有事就给家里打个电话!”
他们看她的表情是明明白白的歉疚,其实自从2017年之后,那个表情总是会出现在他们脸上,好像她日子过得这么辛苦,全是他们的错。
顾西穗没办法跟他们说,她过得挺好的,工作也很顺利,好朋友都陪在身边,男朋友也还不错。
但不管怎么说都说不通,他们都还是觉得她太累了,还住那么小的小房间,并时不时地感慨一句:“要是当初……”
他们总觉得光有挺好还不够,非得要更好一点、更更好一点、特别好、超级好……
反正就是要好到不可理喻,才是对的。
顾西穗站在雾蒙蒙的街边看着那辆商务车缓缓驶出,想追几步都不能,因为她还得去上班,得笑吟吟地替公司跟这一天所有上班的sales把红包发了,说句恭喜发财,辛苦晒,然后对这一天走进太初的每一个顾客微笑,说声春节快乐。
——这就是成年人的生活,就算她早就知道了,但每逢这样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生活可真讨厌啊。
顾西穗的名字其实是算命先生算的,其实应该叫顾栖穗,栖是栖息的栖,鸟筑巢的意思嘛!寓意是让她记得回家。
穗则是稻穗的穗,因为顾西穗的父母不希望她通体不勤、五谷不分,谐音岁,小名刚好可以叫岁岁,岁岁平安,多好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顾西穗的父母是那种普通话非常堪忧的广东人,死活都发不出“栖”的读音,算命的就说,那西也行。
其实顾西穗还挺感谢那个算命先生的,不然的话,她可能会叫顾鲍鱼。
然而一想到她名字的寓意,顾西穗还是难过得不行。
保持单身、经济独立什么的都很简单,但是然后呢?你要怎么填补你跟父母之间的巨大鸿沟?怎么解释你的生活方式?怎么说服他们?怎么让他们放心?之后怎么送别他们?
这可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却不得不面对他们的离开。路上她妈妈还发了微信给她,解释说:你爸的意思是你跟朋友们在一起比较开心。
我从来没烦过你们。顾西穗还是只有这句话。
她越想越生气,恨不能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总觉得应当要说清楚才行。
但她的父母可不是周围那些能清晰表达自己感受的年轻人,上辈人,总是词不达意的时候居多。
妈妈回复:不是这个意思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再纠缠下去,顾西穗的妈妈估计就该着急了。想了半天,顾西穗只好回了一句:到家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她从洗手间走出来,对着镜子调整着仪态,看到镜子里自己那个“冷漠而不失优雅”的微笑,才赫然反应过来。
——整整五天,她就是用这个表情跟她父母说话的。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假笑?
于是她的鼻子又酸涩了一下,又跟妈妈说:你跟爸说我没生气。
手机震动,顾西穗又拿起来,结果是权西森发来的信息,问:你爸妈怎么今天就走了?
他们觉得待在广州我会烦。顾西穗苦笑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走了?
姚总说的。
哦对,人家三个现在是知己了,加个微信能有什么稀奇的。
顾西穗叹口气,准备继续忙,权西森又问:你今天要做什么?要我过去陪你吗?
不用,你陪姚总好了。顾西穗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下午三点,他还是出现了。
彼时顾西穗正在顾客问询处——大年初一当天,依然有许多顾客打电话或者在小程序上订货,有临时订购品牌的礼盒的,还有临时想要积分兑换利是封的——是指那些奢侈品集团和太初联合出品的红包,原因无他,带着大牌的logo,送礼有面子而已。
你永远也想不到有多少人会为了那些利是封在太初大买特买,让它们一度成为上流社会的身份识别卡。
但要是打个电话就能要到的话,还怎么限量啊?
顾西穗面无表情地解释:“不好意思,积分兑换服务已经结束了……”
有人略带惋惜地挂了电话,也有人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我一年在太初消费七位数……”
“非常抱歉,随后我们将会送上一份小礼物,感谢你对太初的支持。”
顾西穗心想,你就算消费十七位数,没有就是没有,让我去哪儿给你变出来啊?
挂了电话后她长出一口气,总感觉下一秒就会被气到乳腺结节了,这时候却看到权西森走了进来。
他还是她最初见到他时的样子,那种温柔的、体贴的样子,让她心头一暖。
他戴着口罩,对她一笑,她便也跟着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碍着是在公众场合,他们也没打招呼,只是擦肩而过。他的手很轻地拉了一下她的手指,然后迅速放开。
顾西穗低头一笑。
原来这就是jason所说的,具体的ect,她想。
那些微小的、甜美的的瞬间,看似是她人生里不重要的构成,却如同蝴蝶般缓缓扇动翅膀,在她心里掀起一阵风暴,让你觉得,你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
而晚上,更大的风暴则在聚集。
第53章那如同滑梯一般的道路
跟权西森一起吃了顿快餐之后,顾西穗就回家换了衣服去傀,之后钱闪闪和刘灵先后出现,众人齐聚一堂,紧张地盯着甜甜手里的钻戒。
刘灵对钱闪闪说:“你自己给她的,等会儿你自己想办法要回来,丢了我可不赔!”
钱闪闪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丢了就丢了呗!”
刘灵瞪大眼睛看着她,感觉也说不清了,就跑出去抽烟去了,jason跟了出去,也点了根烟,问:“还好吗?”
“还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灵跟jason是一对真朋友,她年轻时也怀疑过,异性之间到底有没有纯粹的友情,到中年后,彻底失去了性欲,就发现这不再是个问题了。
“甜甜的状况很严重吗?”jason问:“要不要我介绍心理医生给你认识?”
对jason和刘灵来说,他们后半辈子的主要任务就是治愈童年了,只不过两个人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手段,jason选择自己一个人生活,刘灵则选择生下一个孩子,来弥补她自己的遗憾。
&是那种极少数非常关心当代儿童心理健康的男人,他参加过山区的一个留守儿童的公益项目,对他的冲击非常大。
“你有熟悉的吗?”刘灵说:“我问过好几个,他们都说现在还不清楚疫情给儿童带来的影响,暂时也没有通用的方法,效果可能微乎其微。”
“我有个朋友是专攻儿童心理的,她可能有点研究。”
“那把名片发给我好了。”
添加完了联系方式后,jason才问:“你初几上班?”
“初五。”
“真好。”他一脸羡慕地说:“我要初九才上班。”
刘灵顿时就笑了起来,道:“好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空虚的中年人来说,工作就是救命稻草,而对年轻人来说,工作是折磨。
小鹿一脸忧郁地问顾西穗,说:“jason来了,我今天能不能早点回家啊?”
“你去跟他说呗,反正没有调酒师我们也能喝光这里。”顾西穗道。
钱闪闪则说:“你放假了也见不到乔玲悦啊,回去干嘛?”
&这才坐直身体,问:“我能用你跟兔总裁写吗?”
钱闪闪用眼尾扫了她一眼,说:“你可以试试。”
&诚惶诚恐:“试完了呢?”
“你会在人间消失。”她毫不客气地说。
甜甜拿到了戒指还不够,还伸手够着钱闪闪的耳环,钱闪闪又头疼地把耳环摘了下来。
而那边厢,权西森和戴尚的战况则越来越激烈了,他们又聊起了足球,连小狼都加入了进来,经典的梅西c罗莱万之战,外加英超德甲谁更强,直到19点到来,小鹿出去喊了一声:“开始了!”
刘灵和jason这才灭了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2022年的2月1号,当所有人都在看男足的比赛时,他们则在看1月30号的女足比赛回放。
他们肯定是有病,才会那么热情地投入一场早已知道结果的比赛中。
最后那些男人才是看得最起劲的,轮番问:“……所以女足的前锋也能当后腰吗?”
“王珊珊不一样,她什么位置都能踢。”刘灵抱着甜甜,一脸得意地看着幕布。
“王霜呢?”
“受伤,今天不在。”
“我擦!那个抢断……越南女足这么强的吗?”
“天……王珊珊那个跑动位置……”
刘灵得意地说:“而且王珊珊已经三十二岁了。”
她特意瞄了顾西穗一眼,顾西穗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笑。
“卧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后的男人们突然集体叫了起来,顾西穗回头,吃惊地看着他们——什么富二代小狼狗愤青精英男,此刻都是同款表情,拿着酒杯,聚精会神地看着比赛,并讨论着那些细节。
顾西穗那时候才发现,男人就是靠这些共同爱好团结起来的,不管私底下吵得有多凶,他们都能在某些时候达成共识。
而女性缺乏这样能够鼓舞人心的爱好。
幸好,那一年的中国女足,将她们全部集结了起来——
当傀在为女足而振奋的时候,全中国都在传递着男足输给越南的消息——两边的对比太悬殊了,顾西穗和钱闪闪都边刷着网上的男足战况边尖叫着。男人们则跟着尴尬地笑,摇着头笑,最后说出了她们最想听的那句话:“好吧,我们男的不行。”
顾西穗狂笑着跟女孩子们击掌干杯,那感觉有点像小学的时候,学校里也是男女泾渭分明,为了当班长或者考试成绩之类整个你死我活,赢的一方总是骄傲得不得了。
但青春期一到,男生就会被鼓励继续竞争,女生则会被鼓励乖巧漂亮——顾西穗回忆了一下她的青春期,很遗憾,她就是那个典型的女生。
她呷了口啤酒,看着甜甜,甜甜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来来回回地看着大人的反应,之后抱着她的果汁跟顾西穗说:“干杯。”
顾西穗笑着碰了碰她的杯子,甜甜喝完了,也学着钱闪闪的样子,抬起胳膊欢呼:“赢啦!”
然后众人就都看着那个戒指飞了出去,碰到了窗户上,再弹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半天,才停下来,闪了一闪。
大年初六,还是他们这些人齐聚一堂,看着女足亚洲杯的决赛——这一次的氛围就不一样了,那是cctv5的直播,整个傀都挤满了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管他是什么酒吧了,在他的顾客群发布了可以去傀看现场直播的文章,于是那些常客就都过来了。小鹿和小狼忙得要死,干脆放弃了他们最擅长的调酒,冰箱门打开,让顾客自己拿罐装啤酒。忙到一半时他们俩也心痒难耐,跑出去看球了,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是dy在吧台工作。
看到一半,兔总裁和考研妹也出现了,边拍着视频边跟着帮忙,导致傀彻底变成一个自助式体育酒吧,人人都自己拿酒自己记账自己擦桌子,并为那天的比赛而焦虑——
上半场,中国队还处在落后状态里,整个互联网那些等着落井下石的网民就已经开始拉踩了。
即便是在傀,当晚出现在这家酒吧的都是一线城市的高收入精英女性,也边看球边在网上战斗着。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女足那天输了,那么万千女孩子千辛万苦争取来的直播机会,就会变成另一种结果。
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六,为了这场比赛,所有人都卯足了劲,什么给女足代言给女足发钱、号召捐助儿童女子足球项目……
这是顾西穗经历过的最团结的总动员。
这场比赛早已不是输赢那么简单了,场上那十几个姑娘连同水指导,代表的这几年在舆论战场冲锋陷阵的女孩子们。一旦她们输了,那么网络上这几年大家所有的努力,可能都倒退一大步——
它是一场承载着这时代选择的比赛。
然后你猜怎么着?
她们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点球之战的时候顾西穗就已经紧张地抱住了头,然后在第四个球进了之后突然尖叫起来,接着鼻子一酸,抱住了钱闪闪和刘灵泣不成声。
整个街道都欢呼一片,所有人一起站了起来——那一天还真不止是女人,酒吧坐不下那么多人,jason干脆就把投影放到外面去了,走过路过的行人都跟着停下来看一会儿,到最后傀的外面站满了人。
座位全被女顾客抢走了,权西森和戴尚他们就都惨淡地站在路边,倚着围栏。比赛结束,他们也燃得不行,无比兴奋地干着杯道:“真的好看!”
这世界上只有一种好看的比赛,那就是永不放弃的比赛。
顾西穗在人群中找着权西森,之后喜悦地扑进他怀里,再次大哭。
好吧,这就是顾西穗第一次这么热情地扑进一个男人怀里,又哭又笑的,但又跟这个男人毫无关系。
权西森也跟着笑,无奈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问:“有那么高兴吗?”
“有的!”
顾西穗擦着眼泪,没办法跟他说出她的激动和这场比赛对她的意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女足的珍贵,是在于跑到嘴唇发白都不放弃,在于绝境重生,在于一场长达那么久的比赛里,99%的时间都落入下乘,但只要最后一秒你赢了,你就可以翻盘——
如同女人的人生。
那如同滑梯一般的道路,放弃了,就会坠入深渊,但只要你坚持到最后,回头看时,就会发现这条道路的构成如此简单。
它只是需要你咬紧牙,逆行而上,不放弃而已。
——所以你不要放弃,好吗?
她不太确定权西森能不能理解这些,诚如他们之前说过的那样,就算他表示他能理解,她也不会信的。
他能理解她们这些平时骄傲又潇洒的女人此刻在街头抱头痛哭吗?能理解她们每天是怎么咬着牙冲锋陷阵的吗?能理解她们为什么会远方那些根本就不认识的、不同阶级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受害者们号啕大哭吗?
不可能的。
但她还是非常高兴这一天他也在。
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们会分开,各自老去,但顾西穗在回忆她的时代时,应当都会记得她在人群中回头寻找他的那个瞬间,记得他跟小鹿小狼戴尚一起干杯的侧脸,记得他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就立即绽起的微笑,记得他夹杂着爱恋并由衷为她们开心的表情。
那是被爱着的人的乐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灵道:“哟西!大家都要记住这场比赛,今年熬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她们,然后继续往前冲!”
“好!”大家异口同声,干杯。
——不过在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冲的时候,有个人就先没头没脑地冲了。
顾西穗还在跟权西森卿卿我我,就听到dy走过来,义正言辞地对小狼说:“我要当你女朋友!”
“啊?”小狼愣了半天,然后说:“行。”
于是轮到dy一脸懵逼,转过身来,对着顾西穗做了个蒙克的《呐喊》表情,惊恐万分地问:“他答应了!怎么办啊?”
第55章制造惊喜和浪漫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而他们没有
“她今天在赛前说,如果说女足赢了,她就做一件此生从未做过的事情,随便找个男人表白。鉴于小鹿在追兔总裁,jason万年单身,而且年龄都快能当她爸爸了,她又觉得戴尚像个变态,最后就只能选小狼了。”
回到权西森的家,顾西穗才笑着跟权西森解释:“其实我已经答应她她可以跟你表白了——”
权西森满头问号,顾西穗道:“因为她们一致觉得你比较善良,就算表白失败也没关系。”
“所以我现在彻底变成工具人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能这么说呢?dy是你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间相互帮助一下是应该的。”顾西穗故作较嗲地用指甲戳了戳他的胸口,并抛了个媚眼给他,说:“我要去洗澡了,你要跟我一起吗?”
“我不要。”权西森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我不想再听你唱歌了。”
因为女足的胜利,再加上足够的酒精,顾西穗已经唱了一个晚上的歌,从酒吧唱到大排档,又在出租车上唱了一路,一开口就是:“”、“”、“……”……
权西森也不确定她是喝醉了唱歌才这么难听,还是本来唱歌就很难听,反正他的女朋友不见了,现在那个在卧室里洗澡唱歌的那个女的也不知道是谁……
临别前钱闪闪和刘灵同情又严肃地提醒他:“她喝醉了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笑一个晚上的,你加油!辛苦了!”
不过好在她不算太闹腾。
权西森趁机跟唐臣联系了一下,顾西穗出来时,他们还正在视频,那群小孩子就在唐臣边上,问:“权西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女朋友!让我们看看女朋友!”
权西森回头看了看依然在的顾西穗,使坏地朝她招了招手。顾西穗根本没留意到他在干嘛,甜甜蜜蜜地跑过来,坐到他怀里奉上她夺冠版的激情热吻,于是电脑那头的小朋友就集体大叫起来:“哇!”
这一“哇”,顾西穗才彻底酒醒了,她看着视频里衣冠不整春心荡漾的自己,连忙跑到了一边,听到电脑那头说:“姐姐你好!”
这整齐划一的叫喊声,一听就是提前排练过。
顾西穗怒目瞪着权西森,权西森暗笑不已,她又冲到匆匆吹干了头发,梳好了头,换了身衣服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重新走到权西森身后的时候,那群小孩已经退到一边去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回头招呼了他们一声,他们在角落里商量了半天,才派那个想当明星、又因为头上长虱子被剃光了头发,还在换牙期的小女孩当代表,她鼓足勇气,双手背后,气沉丹田,字正腔圆地说:“姐姐你就像白雪公主一样美丽!”
——顾西穗绝对没想到,她的迪士尼在逃公主梦想,居然在这一刻得以实现。
她忍不住笑了。
那小女孩说完,又害羞地捂着嘴巴飞快跑开了。
其实那个女孩才是真漂亮,少数民族,长得好看的都自带一点异域风情,自然卷,深眼眶,眼睛大得惊人。
视频结束后权西森才跟她说,这女孩的姓氏很特别,姓哈,叫哈妙琪,小时候因为高烧没来得及医治,父母一直怀疑她脑子其实是有点问题的,不过好在她如今除了二和疯之外,暂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顾西穗听权西森讲着,忽然觉得,她好像又爱上了他一点点。
她真喜欢他提起宁夏时的表情,那是很多男人身上没有的那种,温水一般的温柔。
与此同时,今夜的广州,有一个女孩正在为她的勇敢而焦虑。
顾西穗回到床上的时候,看到dy在群里求救:所以我现在怎么办?他加我微信好友了!我要不要通过啊?……你们拍拖一般都是怎样的?谈恋爱到底都干嘛?
群里笑得要死,纷纷帮她出着主意,说:就谈咯!拍咯!拖咯!还能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洗完澡出来,从后面揽住了顾西穗的腰。顾西穗笑着把手机递给他,他看了一会儿,也跟着笑了,问:“他们俩都不熟的吗?”
“还真的不熟,”顾西穗说:“小狼是为了听音乐才来这家店工作的,他根本不怎么说话。”
“我可怜的好朋友。”
权西森也笑着道,然后低头吻了吻顾西穗的肩膀。顾西穗熄了手机,翻了个身,凝视着权西森的脸。
春节要结束了,就意味着他们又要分开了。
她得承认,这是个非常愉快的春节,她喜欢他陪着她以及她的好友们一起闹腾,喜欢他给了她足够的陪伴和支持。
但任何一段感情,彼此歪歪腻腻一个月后都会腻的。
热恋期的时间是很短的,顾西穗非常确定,至少她跟权西森的热恋已经结束了,之后迎接他们的,应该是平静得像镜面一样的日子。制造惊喜和浪漫是需要创意、想象力、以及无限的时间和精力的,而他们没有。
谈恋爱果然是年轻人专属,因为只有年轻人才会在这件事上花那么多功夫。二十八九岁的男女,又不结婚,感情究竟靠什么维系呢?
顾西穗不知道。
或许异地还挺适合她的,她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少今天她依然喜欢他,而他也还在喜欢着她,那么就够了。
于是她起身,深深地吻他。
比赛带来的振奋一直持续到了春节后,年后开工的时候,顾西穗精神抖擞得不得了。
总算可以不用穿制服了,不过她也没什么像样的衣服,还是穿着白衬衣和阔腿裤去报道,决定先低调做人。
赚钱的部门和花钱的部门待遇可就是天上地下了,运营部的办公室小得可怜,看起来跟那个高大上的商场一点关系都没有。
市场部则截然相反,连空气中都充满了有钱的气息,设计感十足的开放式办公桌、舒适的沙发、绿植,就连茶水间都像精品咖啡馆一般。
“susie大家都认识,就不介绍了。你带她,然后把三亚的项目移交过去,明天你们俩一起去三亚。”
有关顾西穗的加入,周扬就说了这么几句话,顾西穗则“啊”了一声,出差居然都不提前通知一下的吗?
周扬扫了她一眼,就继续聊别的事情了。顾西穗愣了半天,才赶紧掏出会议手册,不管能不能听懂,反正先记了再说。
在周扬手底下干活可是压力很大的,因为他同时是个效率主义者和完美主义者,就是电视里那种英俊非凡不苟言笑还龟毛得要死,观众喜欢,但作为下属,却只想打他的那种人。
太初的市场部有两个重要职责,一个是招商,一个是品牌维护,前者将决定一家商场的定位,后者说白了就是杂七杂八——而顾西穗的工作就是杂七杂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一般的商场都是运营和招商合并的,品牌维护则归bd管。不过太初更侧重于各个城市的商场都突出本地特色,便把权限下放到了市场,让本地的员工自己发挥,bd只负责战略方向的把握。
从前在运营部的时候,顾西穗和市场部可是没少争执过,比如她那个婚庆集成店,她只是灵机一动想了个idea,市场部可是要跟十几个品牌去谈合作方案的。
周扬当时不太赞成,他认为对大部分顾客来说,婚礼只有一次,就算消费额再高,消费频率和次数都是很有限的,何况结婚率一年比一年低,他想不到这个集成店有什么必要性。
严云齐却坚持那个方案能提升顾客的购物体验和太初的口碑,不惜带着作为菜鸟的顾西穗频繁来市场部谈——更确切一点说,是吵。
而当年那些不情不愿的职员如今都还在,顾西穗粗略扫了办公室一眼,就怂怂地低下头去——她简直是来到了敌营。
聊到一半,其他部门的同事浩浩荡荡地出现,广州人民最喜欢的开工仪式到来了——
谁知道顾西穗还没来得及漾起笑脸,文秘就已经拿着一箱红包把他们挡在了外面。
顾西穗心中再一惊,看向周扬,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布置着任务,仿佛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
完了完了!广州工作最大的乐趣都被这个人剥夺了!你这个叛徒!
对广州人民来说,节后上班最大的娱乐就是去拿开工利是,那是基层员工难得可以翻身做主人的时候,光明正大地闯进各个部门的领导办公室伸手要红包,大大小小的们也都喜滋滋地发红包。红包里的钱虽然不多,都是八块十八块的,但整个写字楼扫下来,数目还是很可观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当年实习的时候,被其他前辈一路带着冲到了总裁办公室,足足拿了两百多个红包,晚上回到住处,在拆红包的过程里爽到飞起,粗略算下来,居然有两千多。
虽然都是零零碎碎的小额钞票,但钱就是钱,数钱就是会让人快乐。
而如今她居然连这个乐趣都没了,只能听着他们雀跃地涌到隔壁办公室。顾西穗叹息一声,哀悼起那些素未蒙面的钞票起来。
会议结束,文秘才拿着一大叠红包递给顾西穗,道:“你的!”
顾西穗一头雾水,这才走过来说:“我们市场部的开工利是由文秘代领的。”
“那还有什么乐趣?”
&这才阴阳怪气地一笑,道:“谁跟你说市场部有乐趣的?”
……行吧。
顾西穗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单词,算了算她可能到手的钱,最后决定,算了,工资高就行。
第55章这哪是她的职业跳板?这简直她的职业的棺材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没想到她第一次出差是跟张文华一起,一走进vip候机厅,她就看到张文华、周扬,以及几个香港总部的人在小声聊着什么。
一排西装革履的男人,围着她一个小巧的女人,但她淡淡地坐在那里,还是有种把控全局的架势。
许久不见,顾西穗立即星星眼地跑了过去,漾起微笑,张文华抬头,也冲她笑了笑,说:“新发型很好看。”
“谢谢!”顾西穗心里乐开了花。
再对比权西森——哼!男人懂个屁!
跟总裁一起出差,连规格都不一样,全员商务舱。早上八点,白云机场空荡荡一片。出门时顾西穗还想了半天怎么去机场——天知道她已经三年没出过广东省了,上一次还是2019年休年假的时候,如今再来,恍如隔世。
而瑶瑶和则在美食区,顾西穗走过去,一看到她们面前的食物就呆住了,问:“大早上的吃这些?”
那张桌子上铺满了食物,连什么拉面、烤鸡翅都有。
“我建议你也多吃一点,今天可是很忙的,除了广州这边,北京上海成都的同事也会来,还有集团总部的。”瑶瑶还是那副活力四射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云吞面,道:“如果不出意外,你下一顿饭要等到晚上九点才能吃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西穗吓一大跳,连忙按照嘱咐去取食物,全是那些顶饱的食物。
&特意提醒她:“巧克力和饼干多拿一点。”
顾西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往包里塞着免费的饼干和巧克力。
最后她新买的包是,原因无他,便宜,logo够大,人人都识得,背起来还舒服。米白色,正好适合三亚。
员工折扣折下来六千不到,足够她装一年的有包人士了。
&的好处是,啥都能往里塞,虽然找东西时如同大海捞针,但顾西穗还是最爱tote。
登机箱倒是花了一个午休的时间精挑细选的,还是在对面商场——毕竟自家商场逛不起。
自从她开始上班,就很少在网上看测评了,因为在网络上搜到的结果,只取决于哪个品牌最近出了新品,又舍得花钱推广——倒也不是说那些东西不好,而是筛选有效信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还不如去实体店亲眼看一看来得快。
对于这次出差,她有点紧张。运营部就是个死宅部门,几乎连商场都不用出,骤然要跟着大佬们一起出门,顾西穗连他们的登机姿势都跟着学,面无表情地出示机票,找到座位后跟空姐嘱咐一声免打扰,然后睡觉的睡觉,看文件的看文件。
二十九岁才开始学这些网络上盛传已久的装逼指南,不知道为什么,顾西穗总觉得有点好笑。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在三亚凤凰国际机场降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机场外的豪华商务车超出了顾西穗的想象,她还在纳闷三亚这么多有钱人的时候,就看到张文华跟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打起了招呼,瑶瑶特意走到顾西穗旁边,小声说了句:“skp的。”
然后又指了指另一边,道:“那边是万象城的,那边是上海百联的。”
顾西穗这才彻底呆住。
“你最近一周你应该天天都能见到他们,记住了,大家来做蛋糕的,要交流。”瑶瑶很小声地跟顾西穗交代了这么一句,就又笑着道:“好啦!我先去忙啦,回头见!”
顾西穗只知道这次出差是参加三亚政府的招商峰会,但没想到这么多商业地产同时到来。尤其是skp和太初——两家都是重奢商场,万象城在定位上稍微低一些,但随着对新一线和二线城市的占领,也算是后起之秀了。
百联应当是做奥特莱斯,业务范围不一样,但也略有冲突。
他们打量着别人,别人也打量着他们——说起来很奇怪的,彼此都是光看穿着,就能判断对方的公司和所在地。
那些无论是发型还是配饰都精致万分的,毫无疑问是上海来的;信心十足又野心勃勃的,北京来的;还没上车就已经开始聊工作的——隔壁奋斗大市深圳来的……
然后几个穿着沙滩裤和花裙子尖叫着“好热啊”的——
顾西穗只看了那几个人一眼,就笑了起来。
那是他们太初在成都的同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刚入职的时候,顾西穗还时不时被安排去各地的太初广场参观学习一下,一个疫情,却彻底让她忘了其他城市了。
太初集团在大陆的核心部门虽然设在了广州,但最成功的项目却是在成都,那是建在古建筑群里的街区式购物中心,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建筑风格给予了设计人员巨大的想象空间和施展空间,出片效果满分,动辄就登上国际媒体,是太初最骄傲的作品。
在成都担当一线运营也是个女孩子,外号叫皮皮,长相是那种典型的四川美女:皮肤白皙、小巧玲珑,一双有灵气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像个娃娃一样。
她一见到顾西穗就飞快地跑了过来,热情洋溢地说:“哎呦!这个发型好!好乖喔!……你们怎么都穿着西装来的?”
顾西穗则看着她身上的y2k辣妹装束,也忍不住笑了,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西穗小时候也纳闷过,为什么香港和新加坡这种热得要死的地方,大部分人都穿着正装,直到去过了才知道,南极、北极、香港室内、新加坡室内,简直可以并称为四大极地。
来出差的,也没什么待在户外的机会,一出机场就上了商务车,之后到酒店,何况是政府部门的会议,低调为主。于是他们就一身黑漆漆的西装来了,准备放下行李就去会议室。
皮皮就惨了,她下午才开始忙,还想过一过热带风情生活呢,结果在车上就开始拍着肚子喊冷了,临时翻起了行李箱。
顾西穗笑看着她,一见到皮皮,她就知道她为什么要转岗了,因为比拼运营能力的话,广州店肯定是比不上成都店的,成都店的发挥空间太大了,皮皮的经验和能力毫无疑问地在她之上。
——她们将来既是同事,也是竞争对手。
顾西穗脑子里闪过了那些职场剧情,然后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算了,她太喜欢皮皮了。
周扬跟总裁的车,远程在微信群发布任务:susie你负责今天会议记录。
好。
顾西穗这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跟政府开会做会议记录是很辛苦的,一边要整理会议内容,一边还要进行“翻译”——要把官方的正式语言写成外企能看懂的中英双语报告,可没那么容易。
广东政府是出了名的务实和高效,有事直接说事,没事时跟离异夫妻似的,彼此连面都见不着。
但三亚,顾西穗不太确定。
匆匆放下行李之后,顾西穗就带着笔记本电脑和录音笔等等工具赶往会议厅。
那次会议至少有两百个多个人出席,包括了张文华等大佬们,以及市政府、区政府、文旅局等各个部门的职员。
粗略扫了一眼,黑压压一片,女性还不到20%。
顾西穗有些失望,观察着那些出席的女人,然后就感觉到,有人也打量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侧过头去,然后就愣住了。
那真是个……
大美女。
她见过的美女绝对不算少了,但这么漂亮的,还是很罕见。那种北方才有的,明艳动人的浓颜系长相,攻击力十足,简直刷亮了整个会场。
不过她也是一身低调的症状,还戴了副黑框眼镜,伸手跟顾西穗打招呼:“陈。”
顾西穗便也笑笑,道:“太初,susie顾。”
市长到来,两个人都各自做着准备,录音笔打开,笔记本电脑打开,纸笔辅助。
顾西穗严阵以待,余光瞄了lisa一眼,才发现她只是象征性地打开了笔记本,之后怀抱着双臂,懒洋洋地盯着前台。
顾西穗皱了皱眉,她则冲顾西穗侧了侧下巴,一副你等着看的表情。
一个小时后,顾西穗才明白那表情的意思——
这次三亚召开峰会的目的是促进三亚的经济增长,更准确地说,是希望这些商业地产能把三亚打造成国际旅游胜地、分流香港的购物、增强旅客在三亚停留的时间,外加弘扬中国文化、打造三亚的城市名片,等等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听到一半就呆住了,放下了正在敲击键盘的手指,抿紧了嘴唇。
&这才冲她笑了笑,没说话。
按照政府的规划,这约等于是把陆家嘴或国贸的重奢商场全都搬过来,却不带那些主力消费顾客,亦即那些高收入人群——
顾西穗缓缓直起身体,这哪是她的职业跳板?
这简直是她的职业棺材板。
第56章只有在产业单一的地方,你才能感觉到政策有多重要
整个三亚人口陆地面积1921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一百万出头,海棠湾的总面积384.2平方公里,已有免税店四家,其中三亚国际免税城更是全球最大的单体免税店……
晚上回到酒店后,顾西穗整理会议记录到一半就愁闷了起来。公司虽然安排了聚餐,但她却没什么胃口,跟其他同事交代了一声之后特意去三亚国际免税城逛了一圈,果不其然的,只有一楼的香水及护肤品、化妆品柜台有人排队,其余几层楼都门可罗雀,柜姐比顾客还多。
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顾西穗重新回酒店房间工作,同事们聚餐回来,遥遥的,就听到皮皮在走廊上哀嚎着:“谁有衣服借给我穿啊?”
顾西穗又笑了,打开门问:“你要什么衣服?”
“我只有冬装和夏装,鬼知道晚上外面那么冷的哦?还想临时去买几件,谁知道去购物中心一看,最便宜的都是……妈哟!吓死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快被皮皮笑死了,她打开行李箱道:“你自己挑。”
皮皮顿时“哇”了一声,说:“你这行李箱收拾得也太整齐了,二十寸居然能装这么多东西?我还特意带了个大行李箱,想在海边拍照拍个爽,谁知道一件能穿的都没有……”
顾西穗都没好意思说,她的行李箱其实是权西森收拾的。
她还自诩也算是精明干练呢,结果收拾行李时却彻底懵逼了,网上那些出差打包视频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简单,照着学的时候才发现无比艰难,因为那些衣服都是以休闲装为主,她的却是正装为主。
最后她一筹莫展地对着一地狼藉发呆,突然好奇起权西森是怎么收拾行李的,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想到半个小时后他就杀过来了,进门一看,都快笑出来了。
那还是权西森第一次进顾西穗的卧室,跟个学生宿舍似的,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小衣柜,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周要用的衣物和收纳袋全都堆在床上,权西森扫了一眼,就皱眉问:“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衬衫和西装?”
“因为要待一周啊……”
“那为什么不直接快递呢?”
“……真是个好问题。”
顾西也不禁问自己,对啊,为什么不直接快递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以穿着你最容易皱的衣服登机,其余的一到达酒店就送去熨烫——不过三亚的酒店效率比较低,得打电话过去催……对了,你有驾照吗?”
“有。”
“带上。”他说:“海棠湾不管是公共交通还是出租车都少得可怜,到时候你会震惊地发现,什么停机坪和私人游艇到处都是,日常出行却难上加难。”
顾西穗愣了愣,看着他站在她的小床边,边说着话,边熟练地整理着她的衣物。
那画面相当有趣,她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抵着椅背,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在那里叠衣服,好奇地问:“姚总有游艇这种炫酷的东西吗?”
“她以前还真想过搞一艘,后来打听了一下维护费用就放弃了,她可比你抠门多了,买房子都先看物业费的,太贵的一律拒绝。”
顾西穗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权西森看了她一眼,才说:“我现在已经后悔让你知道我妈是谁了,我总觉得你是在跟姚总拍拖,我连工具人属性都消失了,甚至有点像电灯泡,很碍事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顾西穗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道:“也没有啦!你这不是挺有用的吗?还会叠衣服,工具属性还在的。”
他回头,一脸幽怨地瞪了她一眼,顾西穗狂笑不已,之后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静静地感受这一刻。
为了明天能按时起床,顾西穗拒绝去权西森那里过夜。权西森则在后天回宁夏,这一分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约定的是争取每天都联系一次,结果直到皮皮提起行李箱,顾西穗才想起还没有联系过权西森。
打开手机,看到左上角的未读消息是672条——社畜真的好累。
她还得手动搜索才找到权西森,还好,他只是发了个链接给她,问她喜不喜欢某款项链。
等皮皮离开后,顾西穗拿起蓝牙耳机和房卡出门,下楼发了个语音通话,他很快就接起来了,两个人聊了聊今天发生的事,之后顾西穗好奇地问:“你会为了免税特意跑来三亚吗?”
“额度呢?”
“十万。”
权西森就笑了笑,没有回答,顾西穗只好暗骂了一句:“该死的有钱人。”
不过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数字有点离谱,两三个包就超额了,连买快表都不太行。
“听起来,三亚政府跟宁夏有点像,都是希望靠一个大产业拉起当地经济,邀请大集团入驻,再等着小公司跟进……好处是,你们可以跟政府要政策支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西穗反倒是愣了愣,她的确没想到这一层。
确切地说,她根本没考虑过政策层面的东西。
她突然又发现了男人跟女人的一个不同,男人似乎从小就被训练要了解政治或政策——哪怕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在鬼扯,女性则会下意识避开这些重大议题。
于是很多大项目,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男人头上。
顾西穗想了一会儿,问:“你在干嘛?”
“收拾行李。”
权西森的行李可比顾西穗复杂多了,因为同时要跨经度和纬度,之后还要频繁去别处,根本来不及回广州取东西。在山上,自然是户外用品最好用,但下了山,他常去的地方就是北上广深了,几套体面的衣服是必不可少的。
“之后呢?”
“准备一个线上葡萄酒活动。”
“哇!你也要直播卖货吗?”
权西森笑了笑,道:“不,我只是个翻译,中德建交五十周年,有个葡萄酒展邀请贺兰山产区在线上参加——整个贺兰山会法语的能找到一大堆,会德语的就屈指可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你真的自带工具人属性啊!”
顾西穗大笑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泳池边上,有两个穿比基尼的女孩子正在泳池旁边的酒吧拍照,一个中年男人则坐在另一张桌子上,随后走向她们。
那个男人看起来就是有权有势的那种人,而两个女孩应当非常小,尴尬又无所适从地望向四周,估计还不懂怎么拒绝。
偌大的泳池边上就他们三个人,则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景,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她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们,听权西森聊着那个线上展,随后才说:“我晚点再打给你。”
然后她系好了西装的纽扣,戴好口罩,走向那两个女生,微笑着说:“请问是李小姐和张小姐吗?你们的信用卡出了一点问题,需要重新办理一下预授权。”
“啊?”
她们根本没反应过来,顾西穗冲她们眨了眨眼,她们才慌忙拎着包站起来道:“啊……好!”
顾西穗又转头,拿出她的招牌假笑,道:“对不起,打扰了。”之后带着两个女生离去。
客串服务人员,她可是专业的!
两个女生则在走出去一阵后才说:“谢谢你啊姐姐!”“我们都快吓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笑眯眯道:“没事。”
她很想告诉她们,她们可以学会拒绝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有手机,她们迟早会跟着网络上那些冲锋陷阵的女孩们学会说不有多重要的。
只有在一个产业非常单一的地方,你才能感觉到政策支持有多重要。
贺兰山东麓属于一个叫永宁县的地方,该县一年的总产值不过100亿出头——比那些奢侈品商场的销售额还少。
刚下飞机,权西森就看到农业部的一个基层干部正在机场等人。见到权西森,他顿时就说:“哎!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都说了我就是去过个年而已。”权西森拎着旅行手袋,问:“你在这儿干嘛?”
“不是说山上网络不好么?我找了个网络专家过来,费了好大功夫呢!”
这个人名叫马勤远,鼻音浓重,权西森花了好长的时间才习惯他的口音。他每天都为葡萄酒行业操碎了心,虽然他根本就不懂葡萄酒,显然也不懂网络——他们吐槽的网络问题,其实是vpn的问题……
其实他才四十多岁,但看起来却六十岁都不止,窄长脸,脸上全都是沟沟壑壑的,像唐古拉山,或者昆仑山……
亦或者别的什么西部的山。
权西森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找个网络专家也没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这时候唐臣及时出现了,说:“你总算回来了,我最近都快疯了!”
2021年宁夏全区的葡萄酒种植面积达到55万亩,综合产值300亿,出口额是943万——一个小得不得了的数字,但不停地参展或参赛还是非常重要,因为那些酒将确定贺兰山产区在整个葡萄酒行业里的地位,从而提升产区的价格。
比如波尔多,或者香槟区。
这次的线上葡萄酒展会是由德国的一家展览公司主动发出邀请的,县政府比各个酒庄的庄主还积极,但这种小县城的基层干部,怎么讲呢……
一路上,唐臣不停地吐槽着,从宣传视频到展会的搭建——他根本想不明白,一个线上展览而已,当地政府为什么还要搭个舞台准备做剪彩,春季正是西北地区风最大的时候,他们在县里搭了三天,被风吹倒了三天。
权西森也是无奈地笑。
他一直待在宁夏,主要是因为唐臣没办法跟县政府的人打交道。他是个标准的书生,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人际交往能力一塌糊涂。
其实权西森也没多少经验,不过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姚总的情商可不止是体现在见家长这种小场合,她跟政府打交道才是真正的精彩,权西森每次都叹为观止,完全想不明白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一到达红泥,那群小朋友立即就涌了上来,他们才不管他的衣服是什么牌子或者有多贵,一见到他就开始掏他的口袋,因为他第一次来宁夏时口袋里装了些巧克力,分给了他们,从此他们就习惯了掏他的口袋。
于是第二次来的时候,权西森特意在行李箱里装了一些零食,谁知道分发的时候,他们就没那么开心了。
那时他才反应过来,他们喜欢的是掏口袋的过程,因为不知道口袋里有什么,每一次伸手就都是盲盒体验——天知道他是在那个时候才理解盲盒的乐趣所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权西森就养成了下飞机前把零食都装在口袋的习惯,衣服里总是塞得鼓鼓囊囊的。
拿到零食了,他们就又欢天喜地散开了。
会客厅里,几个精品小酒庄的庄主正在等待着,一见到他就开始调侃:“哟!有女朋友了就是不一样,面色都红润了。”
权西森回头看了看唐臣,唐臣摊了摊手:“不是我,是哈妙琪他们说的。”
调侃权西森的是一个叫王美佳的女人,此人非常有意思,立志要做“不好喝的葡萄酒”,结果偏偏做出了不少精致的葡萄酒。美佳酒庄是出海最成功的精品酒庄之一,只不过产量太有限了,一款葡萄酒只有几百瓶,最多的都不超过一千。
这次她要送出去参展的是2019年的酒,说是陈得刚刚好——陈酿的那个陈。
既然是来请人帮忙的,自然也带上了自己的酒,一群人坐在餐厅里边等着酒醒边聊着展览的事,人手有限,他们只能自发地分配任务,谁拍视频、谁剪片子、谁写文案、谁做设计……
虽然就业市场卷成那样,但葡萄酒行业还是有着大量的人才缺口,没办法,薪水太低,工作地点又偏远,除了权西森这种家里有矿的、唐臣这种父母给予了足够自由度的、王美佳这种早已实现了财务自由的……就只剩下那些热血海归了。
权西森一直在考虑在上海或者广州成立一家广告公司,把这些小酒庄的市场一口气打包了。
结果王美佳却说:“天啊!那多无聊啊!卖不出去才有意思好吗?”
——权西森已经迫不及待想介绍顾西穗跟她认识了,估计顾西穗能沉迷王美佳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看起来是没什么当海王的潜质,但她在世界各地养闺蜜还是很有一手的。
权西森想起她聊起皮皮和lisa的语气,一度让他开始怀疑她的性取向。
然后他又回忆了一下一些酿酿酱酱这样那样这样的画面,又暗自点头:还好。
第57章做人有时候是要讲究运气的,但运气来临时,你也得接得住才行
宁夏的酒庄根据投资规模可以非常简单地分成两类,一类是以张裕、lvmh旗下的夏桐为代表重资产酒庄,一类就是红泥或美佳这类轻资产精品酒庄。跟任何行业一样,两类酒庄都彼此看不顺眼,前者不懂后者在捣鼓什么,后者则鄙夷前者不懂酒,只爱钱。
——果然只有歧视链才是刚需。
但聊到一半的时候,某大集团的事职员和葡萄酒协会的工作人员却一同出现在红泥,也来讨论这次线上展览的事情。
王美佳一个白眼翻上天,之后就借故离开了。其他人也表示也有工作要忙,最后偌大的会客厅里就只剩下权西森和哈妙琪,权西森低头看了看哈妙琪那一头毛寸,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好吧,就由哈妙琪小朋友来客串pr了。
晚上跟顾西穗聊起的时候,顾西穗惊诧地问:“啊?为什么不一起合作?这种时候资本不应该抱团的吗?”
“精品时装和快消、精品咖啡和星巴克、小众电影和好莱坞……”
顾西穗这才点了点头,道:“喔,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皮皮在一起了几天,她也跟着“喔”来“喔”去的,带着迷幻的四川口音。她好奇地问:“那小酒庄要怎么赚钱?”
“不赚钱,只赔钱。”权西森轻笑着说。
比如那个自称财务自由的王美佳,眼见着家底都快赔光了,前期几百万的投入和后来每年几十万的赔法,纯粹是在养一个奢华的爱好。
广东人是无法理解这些的,虽然广东没什么拜金氛围,但钱就是钱,钱很重要,这应当是共识。
“那赔完了呢?”顾西穗一脸惊异。
权西森这才用手托着下巴,说:“把酒庄卖了回去上班。”
看到他的表情,顾西穗就忍不住笑了。她真喜欢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有种傻白甜既视感。
不过看到他的手指又敲起了太阳穴,顾西穗还是凝了凝神,说:“你准备收购那些小酒庄。”
“只是偶尔。”他换了个坐姿,道:“我也没有多少钱可以到处乱撒了,但有些酒庄的确挺不错的,只是周转不过来,银行又贷不到款……”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聊起权西森的财务状况,顾西穗知道他是拿梦玲的分红在做葡萄酒,虽然四舍五入也是姚梦玲的钱,但终究还是有点区别的。
“那那些大企业呢?为什么不趁机收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更没钱。”权西森意味深长地说,顾西穗瞬间就明白了。
大资本在这个时代更难熬,过去几年里,很多企业都是靠银行贷款无序扩张,负债率高得惊人,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一般,摇摇欲坠。
“你呢?在忙什么?”权西森转移了话题。
“扒政府官网,”顾西穗也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快把海南和三亚未来十年的规划都看完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操作的空间。”
“然后呢?”
“在考虑失业之后去摆摊卖煎饼还是当外卖员……”
顾西穗又是一脸丧气,权西森笑了起来,说:“我觉得摆摊比较好,广州那个气候当外卖员也太辛苦了。”
“摆摊也很辛苦的啊,早上四点就要起床了,我这个人又很爱睡觉,根本起不来。”
“我帮你好了,我起得比较早。”
“你会骑电动三轮车吗?”
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应该也不至于太难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哈哈大笑起来,于是权西森就反问:“难道你会?”
“我还真的会,”顾西穗一脸骄傲,道:“我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家是开水果店的,有一天他上学快迟到了,就开着家里的电动三轮车去上学了,我当时觉得好酷,想想看,一个小学生开着电动三轮车去上学,是不是超拉风?所以暑假我就央求他教我骑电动三轮车。”
权西森大笑起来,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俩被交警逮到,请了家长,全市通报批评,还上了本地新闻……”
权西森笑得不成样子,顾西穗也边讲边笑,笑完了,他们四目相对,有微小的火花点燃。
果然爱情都是以废话构成的,顾西穗有点想邀请他去她长大的地方,带他去看她被交警逮住的路口,以及小时候逃了课去玩沙子的地方……
不过还没来得及说,身后就有开门声响起,顾西穗连忙道:“我得挂了。”旋即合上电脑,回头看着进来。
她住的是标准间,跟一间。才是来度假的,她一向不看好三亚的项目,顾西穗接班了,她简直不要太爽,客串了接待的工作,每天都带着其他地方的同事在外面玩。
她拎着手里的鞋子,光脚进来说:“总裁让你们明天下午去她房间里喝下午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西穗这才正色道:“知道了。”
说是喝茶,当然还是去聊工作。
大概是考虑到连续几天的大型会议开得人都晕头转向的,张文华特意叫了点心和酒水到房间,顾西穗走进去一看,全都是小职员。
一见到那些人,顾西穗就想起她上一次跟张文华吃盒饭的那一天,她说,太初开久了,有点故步自封,所以实习生的意见非常重要,可以提供新的视角。
现在顾西穗有点明白张文华的办事风格了,她会先创造一个让人放松的环境,聊聊工作,然后趁机观察可用的人。
张文华看中了她什么,她如今还不确定,不过毫无疑问的,她喜欢她。
能被大老板喜欢,约等于老天给了你一个中大奖的机会——做人很多时候都是是讲究运气的,但运气来临时,你也得接得住才行。
顾西穗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她有备而来。
不过旁人也都是。
张文华的房间是理所当然的总统套房,窗外是无敌海景,会客间比普通标间还大,至少能容纳二三十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永远也不用怀疑海棠湾的酒店,这可是中国最奢华的地方之一,尤其是度假氛围让这里自带一种纸醉金迷的豪华,七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完全可以比肩迪拜。
张文华却还是穿着简单的衬衣长裤和平底鞋,坐在沙发上分着食物,都是都是伊比利亚火腿、帕玛森干酪之类,说:“最近几天都累了吧?今天下午休假,想喝酒的也可以喝。”
桌上摆着几瓶葡萄酒,她自己准备开,围坐在她面前的几个人立刻说:“我来我来!”
顾西穗忍不住笑了,想起她帮张文华开外卖饭盒的那一天,如出一辙。
“这里还有啤酒。”瑶瑶拎着一冰桶的啤酒过来,其他人也立刻接过去,哪敢让瑶瑶动手。
大约是怕大家放不开,瑶瑶带头开了一罐啤酒,倒在了玻璃杯里,之后就没个正经地盘腿在沙发上坐下,问:“我要是喝醉了晚上可不管你!”
张文华就笑着道:“你刚来那天不是也喝醉了吗?还是我抬你回去的。”
“胡说,明明我自己爬回房间的!你还拍了照片发给别人看,你以为我不知道!”
张文华笑,众人跟着笑,于是气氛这才轻松了起来,喝酒的喝酒,吃东西的吃东西。
张文华则借机聊起了三亚,问大家怎么看,有没有遇到什么喜欢的、好玩的……聊着聊着,才聊起将要在三亚开的店,问大家有什么看法。
顾西穗一直晃着酒杯站在靠近阳台的地方,听别人聊着——果不其然,男性会倾向于从宏观经济及政策角度来分析,而女性则着眼于细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商场的建立过程可能跟大部分人想象中的不一样,虽然建筑才是商场的主体,但在筹备过程中,建筑方更像是乙方,尤其是重奢商场。招商和市场要先确定了品牌,建筑事务所才会根据品牌调性来决定商场的设计,毕竟门口是优衣库、和门口是爱马仕,完全是两种设计思路。
不过——
“你呢?”张文华突然回头,把目光转向顾西穗。
顾西穗回过神来,才拿着酒杯走到对面,在矮茶几前坐下,说:“我觉得这次应该加大轻奢和美食的占比,只留少数奢侈品。”
她话音一落,就感觉到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看着她。
有关三亚的太初,在内部分歧是很大的,一部分人倾向于跟skp和万象城争重奢市场,确立在行业的地位;另一部分人持消极态度,比较犹豫。
顾西穗这么一说,约等于直接明了牌,打响了低级职员之间的派系第一枪。
不过顾西穗无所谓,反正迟早都要有那一天的,她不介意当那个出头鸟。想往上走,不跳出舒适区是不行的,就算不是好项目,她也要牢牢地把这家商场握在自己手里。
说完了结论之后,她就有条不紊地列举原因一二三四,包括并不限于三亚的人口和经济情况,以及当地的产业构成。
聊到分流香港时,房间里的氛围才古怪起来,因为顾西穗说的是:“没有一个旅游胜地是只靠购物就撑起来的,香港除了购物之外还有美食和高发达的娱乐行业——不管现在大家是怎么看待香港的,你都得承认,大部分国人对香港是有情结和情怀的。”
这话题其实有点敏感,不管是夸香港,还是指出三亚有所欠缺,可能都会被扣上一个巨大的帽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思来想去,顾西穗还是照直说了。
她已经受够那些在小事上浪费时间、大事上模棱两可的职场经验了,说实话,到了张文华这个级别,看他们玩办公室斗争估计跟看幼儿园过家家差不多,顾西穗不觉得在她面前展现所谓的“情商”有什么意义。
果然话音刚落,就有人反驳:“现在哪儿还有人愿意去香港购物的?”
对方嗤之以鼻,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西穗。
“但这并不代表大家会来三亚。”顾西穗不慌不忙地说:“十万额度能省下的钱还不够覆盖海棠湾的食宿的——除非我们能跟政府谈出更高的额度。”
她说这话时表情很平静,语调也很低,不过眼神却很坚决。
张文华不经意地笑了一下,还是悠然地用火腿卷着芦笋,及时地转移了话题,问:“那为什么是轻奢呢?”
“在免税政策下,轻奢会变成平价商品,小康阶级和中产阶级平时会犹豫一下的价格,在这里完全是白菜价,而且随着当地居民收入的提高,购买力也会增加……”
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刚才那个人就又说:“那些人身上哪还有什么油水……”
一直一言不发的皮皮则叫了一声:“哎呦!什么叫’那些人‘啊?你不是其中之一吗?”
顾西穗又惊又喜地侧过头去,皮皮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西瓜,并看了顾西穗一眼——四目相对,同盟达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拉来皮皮,顾西穗就彻底放心了。她们俩都是对接过一线员工和顾客的人,深知一家商场要是没有客流,能惨淡到什么份上。那些坐办公室的估计满脑子都在演卡戴珊一家,以为富人们天天为了一条裙子在商场打架,根本不知道一旦柜姐没事干,连空气都会变凝固,让商场彻底变成冰柜。
这也是运营和市场总是在吵架的原因。
“太初有一个其他商场都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我们更擅长打造街区式购物中心,完全可以把三亚店打造成一个适合在海边散步的建筑群,同时填补三亚的中等品牌和低端品牌的市场空白。”
顾西穗说完了,看向张文华,又看向瑶瑶。
张文华只是点了点头,瑶瑶却冲顾西穗笑了笑。顾西穗顿时放下心来,重新拿起桌上的酒杯。
之后张文华又问皮皮:“那你呢?”
“我也觉得要搞美食的!三亚好吃的东西真不多,净是些什么高大上的看不懂的东西,我看从成都和广州各搞找几家餐厅搬过来算了!没有串串还逛什么街!轻奢那个也挺好的,我最近就买不到衣服,虽然我身上也没什么油水可以捞,但我们小康也是要穿衣服的哇!回头等skp和万象城开起来了,我们的衣服就卖给他们的员工好了!我就不信他们公司里的人那么有钱——如果真那么富我今天就跳槽!”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皮皮可是太初装疯卖傻第一人,逗完乐了,才又从疍家文化到海南岛国际电影节,其中很多可以做的项目都跟顾西穗都有所重叠,只不过一个是从市场角度,一个是从运营角度。
顾西穗在一旁也跟着乐,乐完了才暗自感慨,惨了惨了,她跟皮皮一不小心变成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的搭档,以后顾西穗的人设就是那个严肃的冷面办公室女杀手了,嘤嘤嘤……
不过罢了,对方是皮皮的话,她愿意这样分工。
等都说完了,张文华才道:“我们的建筑设计顾问也在,明天你们俩跟着项目总监去见个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灵感。peter你明天去国土局,看看地批下来了没有,anne你去联系一下咨询公司,确认一下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句话,分好了任务。所有人散开,瑶瑶才叫了起来:“我就说她更适合bd的吧!”
张文华却笑着说:“还是再练练吧!”
然后她们俩才互相看了一眼——
顾西穗还不知道她挖了个多大的坑给她自己。
第58章男人将会成为一种刻度,折射的是你自己的成长
不好意思,最近身体不大舒服,这章是纯粹水字数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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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实力雄厚的连锁型商业地产来说,招商部分集中管理才是最方便的。太初跟绝大部分奢侈品都保持着一套固定的合作方案,想做轻奢,就意味着需要研究新的合作方式了。摆在眼前最切实的问题是:小品牌交得起房租吗?
顾西穗当然已经想过这些问题了,她自有解决办法。
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圣诞节休假的第二天,瑶瑶就跟emma、周扬、严云齐,就顾西穗的转岗开了个视频会议。
严云齐自然是不想放人的,周扬则看中了她的营销和公关能力——在零预算的情况下能搞出两个热搜,并且两次都让政府主动背书——待在运营部纯粹是浪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市场部缺人,运营就不缺人了吗?”
“春节一过就是淡季,运营有的是时间招人!”
瑶瑶就吃着苹果,在电脑前看着他们两个男人吵。吵完了,瑶瑶才问emma:“你觉得呢?”
“不太行。”
瑶瑶本来还以为emma会绝对支持顾西穗转岗的,谁知道emma的态度却很消极,说:“她抗压能力很一般,而且完全没有事业心。”
回头瑶瑶报告给张文华,张文华却笑了,说:“一个看到空中花园的项目,就立即能联想到中国宏观经济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事业心?都是钱没给够而已。”
一句话,顾西穗就加了薪。
那些钱可能真的没白给。
短短两个月而已,顾西穗就从当初那个战战兢兢站在总裁办公室里等着挨骂的小运营,变成了一个能沉稳自信的女人。她一身宽松的浅驼色的套装,白球鞋利落的短头发,淡妆,耳朵上是小小的珍珠耳环,讲话时专注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从容自若,又带一点野心勃勃的架势,颇有大将之风。
这很好。
张文华并不是因为顾西穗的女性身份而看中她,而是当下这个环境,她需要更谨慎、更细心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却还没留意到她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她穿球鞋是因为爽,衣着宽松是因为健身颇有成效,虽然体重加大了,尺码却变小了,又买不起新衣服,只好继续穿旧的;耳环是权西森送的,听说姚总给她选的,就恨不得每天都戴着;不动声色是因为怂,淡妆是因为懒,随便涂一下了事……
然而如今对她高看一眼的也不止是张文华,自从她停止内耗之后,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她自己却还没有发现。
后来是项目总监告诉的顾西穗:“其实上面对三亚的项目也充满分歧,预算只有十亿美金。”
顾西穗满脑子都是:十亿?美金?“只有”??
“你换成人民币,就六十多亿,当然是只有了。”
顾西穗的金钱观再次遭到通胀,遥想刚入职的时候,看到有人买几十万的东西都在内心尖叫,后来有人刷几百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现在好了,连几十个亿都觉得是“很少”了。
她忍不住说:“我觉得我现在应该达到知乎发帖资格了……”
项目总监只是在那里笑。
其实见到整个三亚的项目总监,顾西穗的头才有点大。
因为,她当初对这个男人有过crush。
那种货真价实的crush,一瞬间的心跳加速,脑海里演完了一部二十集左右的职场玛丽苏,还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男人叫齐明辉,在顾西穗入职那一年是上海店的经理,来广州开会,顾西穗负责带他参观广州的门店,中途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脚底打滑,他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胳膊,顾西穗回头——
有些男人就是当季热门爆款包,也不一定合你的胃口,但听多看多了,就越来越觉得那个包魅力非凡了。尤其是在买不起的情况下,怎么看怎么好。
等隔几年能买得起了,再回头看,才怀疑自己:都什么玩意儿?
齐明辉是那种长须善舞八面玲珑的男人,还有幽默感,对职场菜鸟的顾西穗来说,简直是可以仰望的。
而如今顾西穗也能独当一面了,再看齐明辉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他一有机会跟顾西穗单独相处,就讲:“我还以为你会是很早就结婚的那种类型呢,早知道你不结婚,当初我就下手了。”
“朋友,这是职场性骚扰。”顾西穗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权力不对等的才是职场性骚扰,对等的就不算了。你现在又不是那个小susie了。”
他开着车,一本正经地在那里胡扯。顾西穗无语地摇头,却也忍不住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susie”是他给她取的外号,因为在运营部的一众男人当中,她的确显得有点小。
他们俩被派去环保局谈事情,国家海岸线,对环保的要求跟城市可不一样。他们得先确定了要求具体到了什么程度,才能继续跟建筑事务所对接。
齐明辉是典型的在上海待过的男人,知道衬衣一定要打开上方的两粒扣子,露出一副好身材该有的线条,手腕上戴着劳力士,发型也是最时髦的那种,迎风招展。
三亚可能是中国最适合开跑车的地方,他开得轻松而写意,趁红灯前加了速,顾西穗险些没反应过来,打出去的字不小心发了出去,才听到齐明辉问:“男朋友?”
那一天好死不死的是2月13号,顾西穗和权西森即将度过第一个情人节,但她却彻底忘记这件事了,发现根本没空挑礼物,不管是自己的,还是送给对方的。
“建议你们俩一人发个520的红包意思一下好了,你这种女人,肯定不会要太贵的东西,太贵了还要回个价格差不多的,最后心痛的还是自己。”
顾西穗皱眉,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哪种女人?”
“有些女人就是不管过多久,心里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你就是那种。”他侧头看了顾西穗一眼,说:“你不能太相信皮皮的,她可比你精明多了。”
顾西穗凝了凝神,才说:“我会跟她光明正大竞争,就算她升上去了,我也会祝福她的。”
“那你呢?”
“去卖煎饼。”顾西穗无所谓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人真应该时不时就跟旧恋人或旧的暧昧对象见个面,那时候你会发现男人将会成为一种刻度,折射的是你自己的成长。
她当初到底crush了个啥,如今彻底想不起来了。
她有时候真想拍死当年的自己。
以及跟宋子扬纠缠的自己……
以及为剑桥的文学博士而哭泣的自己……
算了,再拍下去简直什么也不剩下了,只能继续厚着脸皮活着了。
只不过再油腻,齐明辉都是个有办事能力的人,他的职场路线应该就是顾西穗将来的目标了:运营出身,部门,单店经理,项目总监——负责一幢商场的规划和建立。
到这时候,年薪就百万起跳了。
考虑到未来一两年顾西穗都会跟他一起共事,顾西穗并不准备得罪他。她只是想着皮皮——
齐明辉的职场经验或方法论或许真的有用,但顾西穗暂时不想陷入这套叙事里,她的野心比这个大。
她想要的,是另一种关于女性的职场竞争或经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明辉笑着说:“所以说你就是这点讨人喜欢。”
“性骚扰警告乘以二。”顾西穗头也不抬地说。
“这个好,适合你。”
齐明辉突然指了一下某条项链,顾西穗道:“乘以三。”
怀着一种很诡异的心情,顾西穗选了别的礼物——虽然齐明辉选的那条的确更适合她。
说到情人节礼物,顾西穗才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如何变现实的:跟权西森在一起后她才获得了最舒服的恋爱体验,很想要一条有点初恋感的银项链,但考虑到银饰太难打理,外加真的不太适合她这个年纪了,就开始看铂金;看着看着想到铂金不保值,不如黄金;而一旦联想到黄金,就开始好奇如今的金价……金价看完了才想起她买了黄金股,于是打开了好久没打开的股票账户——
情人节就这样变成黑色星期五,看着那个绿色的数字,顾西穗简直没哭出声来。
于是第二天她嘤嘤嘤着跟权西森在电话里哭泣,权西森都快笑疯了,最后给了她一个方案,问:“你有梦玲的股票吗?”
“没有。”
“我送你一百股好了。”权西森说:“以后逢情人节、生日、纪念日之类的日期,我都送你一百股梦玲的股票,反正股价每天都在变,你拿到的数目也不一样。你既然不想结婚,那个钱既可以当礼物,也可以当之后的共同生活开支,我会写一份转赠合同给你,你不用担心被收回;需要钱的时候你可以取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就放着,当做纪念品。你甚至不用担心是在捞钱——至少以今天的股价来看,那笔钱也不算多,将来有多少就更说不准了,全是老天说了算——搞不好退市了也是有可能的。”
顾西穗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那天梦玲的股票价格是每股89块,一百股是8900——以他的身份来说,是真的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于要不要直接拿男人钱这种事,顾西穗以前是很有顾虑的,她的家教就是不可以花男人的钱,因为,顾常顺说了:“你老爸才是你唯一一个可以直接伸手要钱的人。”
刘灵的看法是:“只要人活着,就避不开钱的,小钱a了也就a了,大钱是必须要讨论的……如何处理恋爱期间的共同开支,是个大问题。”
而钱闪闪则常年在这个话题下普法:“想拿有钱人的钱?去重温一下吴秀波或者郎咸平的新闻,遇到巨富先去找个律师,普通富的一定要声明好赠予,穷的就算了……你永远也想不到那些男人花了几百块想获得什么,有一个拒绝一个,自己又不是赚不来。”
结果谁能想到,权西森甚至连合同都考虑到了。他很直白地说:“你要搞明白,我并不是在送你钱,而是在送你股票,再怎么着你也是跟梦玲集团的继承人拍拖,居然没有梦玲的股票,这不合理。但让自己买就搞得我很像个二道贩子了,更不合理……”
顾西穗哈哈大笑。
“作为我来讲,我永远也不希望我爱过的女人有经济烦恼,但乱撒钱也很诡异,股票应该是最适合你的,毕竟股票是一个关于时间和预期的游戏,人们买的是未来。”
聊钱是真的一点都不浪漫,但,这句话说出来却十足的浪漫。
顾西穗忍不住笑着说:“有可能一无所有的未来。”
他也笑,说:“对,也有可能是殷实的未来。”
因为这句话,顾西穗抿了抿嘴唇,最后说:“成交。”
有关一个一无所有的未来,抑或殷实的未来,在情人节这一天,变成了极其合理的情话:爱情无非就是,展望过去,期盼未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这才道:“那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你的crush了……我应该紧张吗?”
顾西穗哈哈大笑,说:“暂时不用。”
“暂时?”
“对,暂时。”顾西穗故意道:“人家在三亚有一辆跑车,吹风真的好舒服。”
“好的,记住了。”
她没想到又一周之后,她会跟权西森在上海相遇。两个人都是去出差,虹桥机场落地,她的航班比他晚了几个小时,他居然还特意弄了辆跑车去接她。
原本二十分钟左右的地铁,顾西穗愣是在高架桥上堵了两个多小时。望着马路边像前列腺炎一样的交通,权西森那辆跑车动辄毫无意义地“嗡——”一声加速,再毫无意义地停下来,跟旁边的出租车自始至终都维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顾西穗绝望地在车里叫:“你放我下去,我要去坐地铁……我要回酒店睡觉。”
权西森撇了撇嘴,说:“不行,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高架桥上,要堵一起堵。”
“你的好胜心就不能用在别的地方吗?”
“对不起了,我们雄性就是这么无聊……”他焦躁并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的车流,道:“这是刻在基因里的竞争意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说男人没进化好呢!”
“深表赞成。”
两个人奄奄一息地看着车窗外,这真是言情永远都不会告诉读者的事:中国真的很不适合跑车。如果你交到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赶时间的时候记得坐地铁,永远要记得坐地铁。
第59章她想要的,是一个远比富足还要广阔的人生
2022年的2月,是顾西穗的人生进入到另一个维度的时刻。那一整个月,她几乎都是八倍速度过,每天都忙着各种跨部门会议,认识新的人,建立新的工作模式。
太初的选址已经拿到了,是在海边,看起来很好——但整个海棠湾都是海,约等于没有任何优势。
建筑事务所的顾问不断地跟他们声明,海边对建筑的要求不一样,除了老生常谈的抗台风等要求,还包括了海岸保护要求,更何况三亚老建筑群不多——约等于太初没有任何优势。
三亚的高级酒店毫无疑问的已经饱和了,购物中心加星级酒店的商业区组合行不通——约等于太初没有任何优势……
顾西穗已经忘记春节后的那几周她是怎么度过的了,每一天都忙到了极限。难得回广州,脑子里也依然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现在她考虑事情不能只着眼于一间商场了,而是要考虑到整个行业。
而她的闺蜜们正在那年二月实践着只属于女孩子的情人节活动:既然女人无论在送礼和收礼之间都能获得快乐,男人又觉得情人节是拜金,那么何不干脆无视掉男人,只在女孩子之间流通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顾西穗收到了一大堆礼物,自己却毫无准备,回头只好像个霸道总裁一样在群里发言:直接给我链接,点我付款。
她光是付款就花了一个多小时,花了大几千,什么杯子玩具摆件……都是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可爱得要死。
顾西穗却从中获得了莫大的快乐。
女人的爱,永远都是希望对方能快乐,不管是玫瑰也好、口红也好、红包也好,再不符合自己的消费观念,只要对方开心,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然而男人永远都不明白这一点,他们就喜欢到处推销他们自以为是的消费观:什么情人节的玫瑰贵啦、口红是消费主义啦、钻石是营销啦……谁他妈的不知道啊?就他们识字是吧?
但轮到他们喜欢的东西就不是这样的了,什么耳机音响数码设备,对着那些0.1的参数吵翻天,再来一句你不懂,仿佛他们是地球唯一长耳朵的生物。
“男人才应该感谢消费主义,因为他们永远也不会表达爱,除了这一年几个花钱的节日之外,他们已经快失去任何存在感了。反过来,如果能让女人感觉到被爱,谁又在乎情人节?”钱闪闪说。
刘灵说了句公道话:“其实这个也不能只怪男人,我们中国人就是不太擅长表达感情……”
“谢……”
小鹿话音还没落,刘灵就举起手打断他道:“停!我并不是在维护男人,我是准备聊亲情的。”
小鹿这才把剩下的那个“谢”字吞回去,挠着头求教:“那到底怎么办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都快笑死了,dy在春节上演了那么一出,导致傀吧boy们也开始内卷了,人家dy和小狼已经结束了一场——用他们的原话来说:“拍了个mini拖”,小鹿还连兔总裁的手都没有牵到。
&结束恋情的原因是:果然还是纸片人比较适合我!
据dy本人所说,她跟小狼“恋爱”一周,彼此对话不超过十句,拉手一次,接吻一次,最后双方一致认为大家还是应该保持着美好的陌生人关系,见面连招呼都不打,才是最适合他们的相处方式。
而兔总裁拒绝小鹿的原因则是,她怕自己配不上小鹿。
她已经经历过两三段恋情了,每一次的结果都无比糟糕。小鹿却还是个纯情处男,对女人一无所知。
一向偏袒小鹿的钱闪闪说:“所以说兔总裁最烦人了,一天到晚扭扭捏捏的,没劲!”
而一向偏袒兔总裁的刘灵则说:“你这种被宠大的女人是不会懂的,那些缺爱的女孩子是永远也拿不出一份精致漂亮体面的感情出来的,不管长什么样、手头有多少钱,她们都会把五脏六腑一股脑地掏出去,什么尊严、存在感、安全感、倾诉欲……全都打包进那个名为爱情的箩筐里,明知道会淹没对方,还是毫无办法。”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想的恐怕不仅是兔总裁,还包括了自己。
就连顾西穗都想到了她那个好久没想起来的文学博士,她得承认,她也干过有天晚上走在路上遇到一只狐狸被吓得花枝乱颤给文学博士打电话这种事……
回头想一想,竟然也说不清是被狐狸吓哭更傻,还是打电话更傻。
最后她得出了结论:她年轻时为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是为什么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生活,再去考虑拍拖的事,安全感和存在感绝不是男人能给予的,他们自己都没有。”钱闪闪说。
“可是现在工作也不能带安全感和成就感啊。”考研妹痛苦地说。
“那不是还有爱好嘛!你一天到晚就在为千辛万苦涨了1个粉而欢呼,还说没有成就感?”
刘灵则对小鹿说:“我不是很支持跟现在的兔总裁在一起的,她还不够成熟,你呢,又是个小傻子……”
“我怎么就……”
“一分钟内回答:你知道兔总裁是个活人吗?你知道女人会上厕所的吗?能接受兔总裁不洗头吗?”
“这不是废话,我又不是……”
“那你能接受兔总裁喝醉后抱着马桶吐吗?能接受她无缘无故在家里哭一天吗?她跟父母吵架的时候你能提供任何支持吗?她崩溃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小鹿沉默半天,最后不满地问:“那你为什么支持dy和小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刘灵这才说:“他们外星人的事,我这个地球人当然是吃瓜不嫌事大了。”
众人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又开始聊dy和小狼,聊起冬奥会,聊起广州又开了什么新餐厅……
顾西穗却兀自喝着啤酒,表面听他们聊着,脑子里却依然在想工作。
两件事,一,齐明辉虽然油腻,但不会无端端提醒她要注意皮皮。
皮皮当然聪明了,那种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小聪明简直跟灯泡一样地闪个没完。
不过皮皮的小聪明都用在了偷懒上,比如她会把所有需要跟周扬正面接触的项目都推给顾西穗,说:“周扬嫌我太吵了,说一见到我脑瓜子就嗡嗡的!”
一想到此,顾西穗就笑了。
这个也是事实。
周扬跟皮皮真是水火不相容,顾西穗倒是无所谓会不会多做一点,不然无效沟通会拖累整个团队。
她想不到她跟皮皮有任何利益冲突之处,便先放下了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关于去上海的事。
很奇怪的是,即便全民都在批判消费主义浪潮,中国的服装零售市场还有很多可以深挖的地方。
比如高端运动品牌。
北边正在大张旗鼓地举办冬奥会,南边的海南万宁正在努力成为世界冲浪胜地,一线城市的年轻人从跑马拉松变成玩飞盘……这些项目都将带动一大批运动品的消费。
而顾西穗最想合作的是她在2017年错过的华裔设计师的牌子。
那个品牌叫理所当然的,有关该品牌的一切都是作者杜撰的,设计师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方隐闲,顾西穗第一次听到时惊为天人,隐约的闲,多么浪漫。
方隐闲是那种痴迷于面料的设计师,为了能设计出更舒适的平价衣物,她已经快把面料搞成黑科技了,不管是功能性还是美观性都吊打同行业。她设计的裙子空间感十足,永远跟身体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不紧绷、不谄媚、不讨好,衣料只会在不经意间抚过皮肤,如同恋人的手。
那种不讨好公众审美、又不懂得造势的牌子,在英国是没什么销路的,但在炎热的海南,来自面料的优点将会被放到最大,设计上又贴近中国当代女性的审美。
只不过这类小牌子的代理权都在代理商手中,想拿下来没那么容易。
正思索着,就听到刘灵问:“对了,你到底还搬不搬家了?”
顾西穗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脑门,天,她彻底忘了找房子这件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说搬家了,现在她连在广州的时间都很有限了。
她说:“难怪男人都想娶个老婆,我现在也想娶个老婆了,好歹我永远不会伤害我太太,还不介意给我老婆买包。”
考研妹立即就叫了起来:“那你娶我好了!我等成绩都快等疯了,你要什么房子?我帮你找!我还能帮你搬家!”
顾西穗吃惊地看着考研妹焦灼到快崩溃的表情,问:“成绩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
“月底!我妈说今年还考不上就不管我了,你娶了我算了!我保证当个好太太!”
话音一落,众人又是大笑,纷纷安慰着考研妹。
吵吵闹闹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回去后刘灵才说,她可能要搬出去了,她准备把甜甜接到身边,在买房和租房之间犹豫。
顾西穗完全明白她的顾虑,她今年将会满足社保年限,自己也能买一套小房子。
不过这年头,现金为王,房地产的投资属性已经消失,连保值属性都很可疑——能流通的才是钱,不能流通的,叫套牢。
越是这样的时代,女人才应该越是警觉。
2017年之后,顾西穗对所有的经济新闻都保持着审慎的态度。她对房子没有任何执念,有地方住就行,她的钱,将来必然是要花在继续读书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也是另一个她暂时不考虑结婚的原因:一旦决定好好活着,她对未来的畅想可就不止晋升那么简单了。她想要的,是一个远比富足还要广阔的人生。
————————
发现评论区对结婚这件事有争议,昨天特意修订了47章和48章,有关顾西穗和权西森对婚姻的讨论。58章则略有细化,增加了一个我认为比较浪漫的表述,可以回看。
但47和48导致了姚总的一个ooc,我还没来得及细化,因为目前看来,的结构就是从姚总出场引起了某种混乱,我当时觉得能拉回来,事实上就是没拉回来。不过我依然放弃,还在努力拉就是了。
我在里没写清楚的是:
1,顾西穗的婚姻观其实是根据社会思潮而变动的,这也是为什么我特意选取了顾西穗这样一个“被规训得很好的”、“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小白富美当女主角,因为她很适合反射时代;
2,顾西穗只在跟宋子样在一起的时候考虑过结婚,那是因为家庭变故和刚上班的缘故,那段时期她对感情里追求的是稳定——之所以没在正文里写,是因为她自己都还没发现,她谈恋爱一直遵循着某种不易觉察的规律,这个规律是什么,等她自己发现吧。
3,我理解的人物的成长,是会随着经历和阅历变动的,当然作为来讲,单一的人设会更方便读者来理解,但现实社会人类是有徘徊、有犹豫、有挣扎的。之所以选择2021年末至2022年,也是因为这两年有很多女孩子陷入这些挣扎里,包括我自己。所以我需要在这个漂浮不定的大背景下展现她的变化。
4,顾姐从第1章天天担心事业、躺平摆烂,到现在已经重新开始规划她的未来,这个内在的进步是非常大的。但我不太想用夸张的笔法来展现这些,我希望她是润物细无声的。
5,——截止到现在其实顾姐跟权西森才认识了三个月,他们俩的精神内核其实还没碰过呢。
再次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评论经常能给我带来一些新的灵感和反思,这对我来说,带来的有关的思考也是巨大的。拉力赛已经进入到最后一个阶段,我看到好多都已经完结了,大吃一惊……我也得加快进度准备完结了,虽然写到现在很疲惫,脑子真是一团乱麻,但每天更新的动力在增加,真的要谢谢各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给大家鞠躬。
第60章“全世界最好吃的面馆”之夜
她没想到她会跟权西森会在上海碰面。
二月末,顾西穗准备去见一下的代理商,跟权西森聊起,他用抑制不住的兴奋口吻道:“真的?我也要去上海见一个股东——你几号去?”
“周末!”
“那我换成跟你同一天的机票。”
“好!”
顾西穗的兴奋也是不加掩饰的。
那巧合给她带来的快乐比任何时候都大,登机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待飞机落地,那时候才发觉,小别胜新婚这几个字,还真不只是说说而已。
二月份的上海还是很冷的,顾西穗恨不得把她所有的家当都带上。作为一个常年穿着拖鞋到处乱晃的广东人,去上海对她来说是压力巨大的,这地方每个人都武装到头发丝了,有关穿衣打扮都卷疯了,光长得漂亮身材好都不行,还要有品位、有格调——那可不是精致优雅或昂贵那么简单,需要的是你的态度、想象力、创意。
顾西穗几乎是扒出了她所有的压箱底,又问她妈借了衣服和包包,又问钱闪闪借了首饰,几乎拿出了毕生绝学在搭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件保暖又有设计感的外套是跑不掉的,几年前流行过的款式不行,但反过来,几十年前流行过的,就很时髦了。
鞋子很重要,一双鞋子将决定整个造型,于是马丁靴和高跟鞋各一双,前者用来混搭和不羁,后者为了必要时装逼;
配饰则能带多少带多少,什么丝巾腰带耳环项链,有时候只需要换个位置,整体的风格就不一样了。
于是最后顾西穗穿的是她老妈在二十年前买的棕色格纹大衣,小众设计师款蓬蓬裙,马丁靴——千万不要好好系鞋带!然后羊绒印花披肩搭肩上,用腰带固定,头上再戴一顶90年代的香奈儿报童帽——
下飞机时自己都觉得自己造作得要死,还得强撑着保持高冷。
结果一看到权西森,顿时就破功了,恨不能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最终还是努力镇定,浅笑一下,不急不缓地走过去。
他还是老样子,穿着大衣站在出站口,等顾西穗接近,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行李箱,她则趁他附身的时候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面颊,笑。
他也笑,拉着她往停车场方向走,走到一半,到人少的地方,还是没忍住,停下来吻住她的嘴唇。
什么叫一点就燃,顾西穗算是明白了。
她一只手握紧了他的手指,另一只手还不忘扶着帽子,说:“造型……造型造型!”
“有那么重要吗?”权西森都快笑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则道:“这里是上海,造型就是一切,谢谢!”
上了车,他们才紧紧相拥,接了一个漫长而灼热的吻。
……然后又在堵车的路上消耗掉了所有的激情,疲惫不堪地到达酒店,就纷纷躺在床上装死。
顾西穗这次来上海的主要任务并不是关于的,而是要跟一个大型运动代理商谈合作方案,周一周二则去跟爱马仕香奈儿等公司开会。
但凡你能想得到的品牌,不用怀疑,总部全都在上海。财大气粗的地产都对一个人口不足一百万的城市不乐观,那你猜,这些大牌会不会同意一个小城市里到处都是门店?
这次的工作可没那么容易。
她是想趁工作之余去跟的代理商见面的,的代理权在一家意大利人开的公司手里,那家公司手里握了十几个品牌,但在中国业务有限,于是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办事处,员工不足三人,周末还拒绝加班——
该死的欧洲人!顾西穗都快嫉妒疯了,真希望自己也有这种拒绝客户的勇气。
休息够了之后,两个人就在床上对着行程,权西森这次是来跟某个大股东解约的,顺便拜访几个经销商,一家代理公司,以及几位葡萄酒行业的讲师,希望他们能给中德线上展览一些支持。
“为什么要跟大股东解约?”
“他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独裁者,红泥的每件事都想插手。”权西森头大地说:“前几年国货潮,想让红泥把那些劣质酒包装一下卖了;这次中德的线上展览,又让红泥去参展——但红泥今年没有特别适合去参展的葡萄酒,我们一致商讨了一下,希望能让那些更具有代表性的葡萄酒去参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顿时就明白了,俗称,爹里爹气的投资人。
她问:“那损失呢?”
“可能会失去一些高端酒店和餐厅的业务,不过这个我已经筹备以一两年了,该谈妥都谈妥了,会跳过那个股东继续保持合作。”
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顾虑,顾西穗便不再问下去。行李箱打开,需要挂的衣服挂起来,需要熨烫的放一边,还没来得及说话,权西森就已经打去了前台,通知有衣服需要熨烫。
顾西穗为那个瞬间的默契感到惊喜,回过头,他则订着餐厅,问:“你要吃什么?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不要热门餐厅,不要米其林,不要本帮菜,不要法餐,不要潮汕牛肉火锅……”顾西穗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一口气说着不想去的地方。
权西森顿时就笑了。
在上海讨论吃的,广东人是自带优越感的,十家米其林里六家粤菜馆,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黑上海还是在黑粤菜,怎么想怎么奇怪。
至于那些形式大于一切的法国料理就更算了,饿着肚子等半天,还不如去吃兰州拉面。
说到面,权西森才道:“我带你去一家很好吃的面馆!”
“好!”顾西穗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两个人的第一餐就是在一家看起来陈旧而落魄的小店内解决的,还迎着细雨排了半天的队,吃完了一碗葱油拌面还不够,顾西穗又点了一份大排面,什么造型彻底不要了,解开了腰带敞开了吃,之后打着饱嗝拍着肚皮出来,手里拎着个腰带,跟个女阿飞一样。
权西森都快笑死了,揽着她的肩膀问:“你喜欢听评弹吗?”
“我听不懂任何戏剧的!”
“没关系,反正我们是去喝黄酒的!”
顾西穗就又笑着跟他去听评弹,仿佛第一次来上海似的。
她很喜欢他跟权西森在上海的那段时间,如同所有没品味的游客一样,宁可牺牲交通时间也住在静安区,吃饱了就走街串巷地散步,吃个饭,顾西穗还要抢着跟权西森结账,美名其曰公费泡仔,不能浪费。
二月的上海远不如五月和十月舒服,冷风夹着细雨,跟广州的地狱春天比起来有过之而不及。
不过顾西穗还是过得暖洋洋的,跟着权西森去喝黄酒、听评弹,贪婪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热黄酒,最后喝醉了,又开始毫无缘由地咯咯乱笑,路都走不直。
权西森无奈地拉着她回去,又怕她冻着了,解下自己的围巾系在她脖子上,她静静望着他的脸,说:“权西森,真高兴认识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的,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他笑着说。
“下次我带你去三亚玩,我在三亚也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面馆。”
“真的?”他倒是真的惊讶了。
“嗯!你有没有去过后海村?那里的夜市很好吃。”
权西森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还真没去过。”
“那我带你去!”
“好的。”他又笑。
顾西穗则不知道为什么,迷之开始跟他比拼了起来,知道他去过的地方应当比她多,于是净挑那些他不一定去过的地方问:“你去过大理吗?大理也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不过要碰运气的,老板不开心了不上班的。”
“哗,这么酷的吗?我一直想去来着,不过没机会。”
“那我带你去!我大学的时候在大理呆了一个暑假,你肯定喜欢大理,大理的咖啡馆和葡萄酒店都特别多。”
“真的呀?”他故意逗她,她就一本正经地点头:“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笑着听她讲,她就掰着手指头在那里数,苏州她也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是她爸妈小时候带她去旅行时遇到的;越南也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是她休年假时遇到的,老板是四川人,担担面做得很好吃,还加了当地的香料,味道很特别;新加坡也有一家好吃的面馆,她以前在新加坡转机时发现的……
那个夜晚或许称之为,“全世界最好吃的面馆”之夜,以及,我要带你去全世界吃面。
盘点完了还不够,顾西穗还对面馆发表了重要讲话,指出一家好的面馆一定不能太大,面积超过四十平的就不是好面馆。厨师脾气太好的面馆肯定是不好吃的,面做的好吃的厨师一定都是暴脾气。太干净的也不行,干净的面馆让人缺乏食欲。
权西森问:“那新加坡那个呢?”
顾西穗想了一会儿,就道:“好吧,那它落选了……”
又问:“你去过东京吗?东京是不是也有很多好吃的面馆?”
权西森诚实地摇了摇头,说:“暂时没去过东京。”
“那我们将来一起去!”
“好的。”他说。
“兰州呢?”顾西穗突然想到最重要的那个有关面的城市。
权西森愣了半天,要知道兰州距离银川只有几百公里,他还真没去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兰州我们也一起去!”
“好。”他非常温柔地笑了,有一种他们光是为了吃面,也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的感觉。
毕竟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面馆,还有那么多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
他估计他以后每一次吃面时都会想起顾西穗,在心里单方面宣布了顾西穗成为全球面食推广大使,希望小顾同学能坚持不懈,继续为世界面食做出卓越的贡献。
那时候到底有没有疫情来着?
顾西穗已经彻底忘了,她只记得深夜的街道十分安静,因为下雨,人也不多。走着走着就能遇到正在唱歌的小店,于是又拉着权西森去那些小店里听音乐,喝啤酒。
其实他们只在上海的街头共度了一个周末而已,在顾西穗的记忆里却变得无比漫长,又记得在咖啡馆里看冬奥会,又记得在设计师集成店逛街买衫,记得街头无数少女兴奋地讨论着谷爱凌,记得去酒吧听爵士乐,记得骑着自行车的外国人呼啦啦而过,记得穿着入时的年轻人在路边点烟、玩滑板……
记得权西森的手,总是拉着她左右看着车,然后带着她过马路;也记得他在服装店里等她试衣出来,她问他好不好看的样子;记得他在那些小得不能再小的咖啡馆跟老板讨论咖啡,顾西穗则在一旁打量着行人的衣着和背包,自顾自地想着各个城市的生活差异,以及,要如何提炼出三亚的城市文化。
然后周一一到,懒散悠闲的小布尔乔亚又化身打工人和小老板,早上七点,两个人齐齐起床,先后去洗脸刷牙,她帮他打好领带,他则帮她穿好外套,一起去餐厅吃了早餐,之后在酒店门口道别,分头忙碌。
顾西穗是誓死也不想再坐跑车了,拎着包去地铁站。
权西森还要去还车,顾西穗笑得要死,过了马路之后,还在看着他头大地盯着那辆毫无意义的跑车发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笑了半天,才走近地铁站。
那些瞬间构成了顾西穗对上海的印象,如果说两个月后上海将会变成另一个样子,她是完全不信的。
城市从来都是由记忆构成的,武汉也好、上海也好,二战前的伦敦和柏林也好,最终让它们深刻起来的,都是生活在这些城市的人和集体记忆。
爱情也是。
她的个人史和他的个人史在那一天交织,然后变成他们共同的历史,再融进了上海这座城市。
相比之下,三亚的历史还有待挖掘。
顾西穗那时候才明白,她在做的,是协助三亚创造一座全新的城市。
在将来,等三亚有了足够的底蕴之后,她希望有人说,我跟我男朋友第一次逛街就是在三亚的太初,那个的衣服超好穿!我换上之后出来时他都愣住了!说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穿这样的裙子!
——好,现在让我们来建一座这样的商场。
一座有关回忆和假期的商场。
第61章年轻人如果不天真,那这个社会就彻底没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顾西穗这次出差非常的忙。
三亚会议结束后,周扬就下达了kpi任务:每人至少想50个起劲依然没被引进中国的品牌或产品线。
顾西穗接到任务头就已经大了,怎么2022年了,居然还在争首店?
过去十几年里,商业地产为了“首店”两个字几乎是打破了头,一开始还是全国首家、首家、首家苹果旗舰店、首家……后来就变成首家’s、首家茑屋书店、首家蓝瓶咖啡……
大牌子小牌子轮番上阵,实在没有首店了,就开始加个前置定语,西南首店、东南首店、河南首店、浙江首店……
顾西穗觉得再这么搞下去,将来什么某某路首店也迟早要出现的。
作为最爱争首店的两家商场:太初和skp在北京的战场上打了近十年,如今到三亚另外开辟一个战场,最想争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奢侈品的中国首家餐厅。
这几年奢侈品巨头们跨界也是玩得飞起,餐厅、咖啡馆、酒店……一家beige,曾引起了顾西穗朋友圈长达三四年的打卡潮,只因为那是香奈儿开设的,就足以让无数富太太和网红们千里迢迢去东京度个周末。
如果想帮三亚引流,增加游客的停留时长,这些大牌依然是最好的招牌。
不过这种大场面还轮不到顾西穗说话,她依然是以做会议记录为主,围观周扬他们是怎么谈业务的。
学了两三天,周扬就让顾西穗出去谈了。顾西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她负责的都是小牌子,去年捣鼓空中花园和三楼运动类门店时,她就提前研究了几个运动品品牌。只不过彼时她只是给市场部提交建议,如今约等于自己去落实自己的策划,并不用额外做功课。
跟小品牌的合作还是很简单的,大公司就是有这点好处,提前约好时间,之后就可以受到最高礼遇,一听说是太初来的,所有的品牌都受宠若惊。
考虑到房租的压力,顾西穗已经提前帮他们规划好了合作方案:表示可以在租金上给予一定优惠,并可以把所有产品合并了来做,北京店卖滑雪产品,未来将开业的三亚店卖潜水冲浪等用品,其他零碎的一起打包,分到各个门店,并许诺会在各家商场做营销支持——
商场跟品牌的合作方式无非是这些:直营、直销、合营、代理、特许经营,等等。
通俗一点说,大概区别就是:你看我们这商场是不是很高大上?老爷你要不要来这里开家店?
我们的商场超大上的,我要进你的货,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高大上的商场和高大上的品牌双向奔赴,有钱一起赚,有难一起当;
……
最难的是特许经营,品牌授权,商场承诺一个销售额,自己承担销售压力。
有一些小牌子对重奢商场的销售能力是毫无概念的,有一些拿到数字后会大吃一惊;而也有一些小众高逼格品牌对自己的知名度毫无概念,提出一大堆离谱的要求,一旦不满意,可以直接撤店。
这方面,运动品牌永远是最好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一给出方案,市场专员就喜不自胜,表示会跟总公司联络,具体事情我们后期再谈,真感谢你啊顾小姐,中午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不用了,还有事情要忙。”
顾西穗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个会面,然后马不停蹄地去往代理商那边,原本是想如法炮制的,但那个意大利人就很难搞了。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你喝咖啡吗?美丽的小姐。噢,香港的公司,我喜欢香港,不过太热了,还是上海好……?你为什么想要?我们有更好的品牌可以推荐,比如这个那个那个这个,你看看这个品牌的新一季单品,是不是特别漂亮?……你去过意大利吗?你应该去托斯卡纳,托斯卡纳的夏天非常适合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姐……你这件衣服是什么牌子的?真漂亮……
顾西穗面无表情地敲着桌子,抖着腿,忽然明白意大利奢侈品牌为什么一个接一个地跟不上趟了。
聊到租金时,对方就更吃惊了,连忙摆着手说,噢,这个太贵了,我们付不起的,我们只跟一些小型买手店合作,对进入商场没有兴趣……
顾西穗再次表明可以把所有品牌一起打包,并会在营销上进行协助。
于是那意大利人就开始生气了,说,我们并不是为了赚钱而存在的公司,我们是一家有追求的恭喜,想把真正的美带到世界各地……
云云。
十一点半,意大利人准时站了起来,说,我要下班了,可以邀请你一起共进午餐吗?美丽的小姐。
“我下午再来找你。”顾西穗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晚一点来,最近太冷了,我可能三点才到。”
“好。”
下楼后,顾西穗看向马路两边的店铺:咖啡馆、便利店、花店、咖啡馆。
几经考察,她钻进了其中某家老式咖啡馆,是指那种有而不是手冲精品咖啡的咖啡馆——你永远不要低估意大利人的顽固程度。
她直接问老板:“楼上那个意大利人是不是经常在这里喝咖啡?”
“对。”
“你知道他下班后一般在哪儿吗?”
“路口那个足球酒吧。”
&,顾西穗明白了。
思来想去,她准备借用一下权西森,发了条消息给他,问:你在忙吗?
还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下能碰个面吗?
他回复,当然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好”。
她不知道她给权西森发消息的时候,权西森正在面对他最棘手的那个股东。
安静才是这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
机场的贵宾厅,繁华地带的别墅,豪车那无与伦比的隔音效果……哪怕是买个耳机,降噪的跟不降燥的,也不是同一个价格。
在上海浦东一家私人会所里,权西森静静地看着坐在池边喂金鱼的男人。
名师打造的会馆,几何形的设计,方是方,圆是圆的。越是高级的建筑越讲究粉水,水能聚财,庭院内就净是考究的水池,沿着偶尔经过的风泛起涟漪。
那个池子在设计之初肯定不是为了养鱼的,但有什么关系呢?能不能养鱼,也不是池子说了算的。
纯中式的庭院里,除了鲤鱼偶尔翻个身之外,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服务人员穿行时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端茶倒水的动作简直跟杂技差不多,你也搞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能做到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想跟真正的权贵打交道,那就得学会接纳安静才行。因为沉默也是一种特权,只有站在权力那端的人,才熟练地掌握沉默的用法,让安静成为铜墙铁壁一样有密度的东西,无形地给旁人施压。
但权西森无所谓,他是在山里居住了三年的人,这点静默根本不算什么。
他陷在沙发里,舒舒服服地喝着送上来的龙井,打开盖子吹了吹,浅尝一口。
此时上海的温度已经在零度以下了,但这个半开放的建筑依然能保持着十多度的气温。
权西森看着下沉庭院的地面,非常确定气温应该是从那里来的。
资本家真是要死,搞个庭院都会考虑到室外温度,电费不要钱的吗?
杜先生就叫杜先生,权西森从来都没搞明白过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姓什名谁,可能他费尽心思打听,或许能知道一点风声。但他毫无兴趣,反正知道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红泥的股东构成是很复杂的,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红泥都没有过盈利,产出一塌糊涂,公司架构几乎不存在,规划为零,目标为零……几乎全靠投资人养着。
权西森迄今都不知道他爸是从哪儿认识的这些宝贝,跟个神棍一样,集齐了中国各式各样的老富豪。
这些人里,有些是真爱好葡萄酒的,有些是看好葡萄酒行业的,唯独杜先生两者都不属于。
杜先生崇尚的是贵族那一套,他的阶级意识特别强烈,要上流,要尊贵,要跟凡人有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产能过剩的情况下,如果想要盘活一个行业,只有高端线是不可能的。权西森的计划是做下沉市场,做罐装香槟,诚如顾西穗所说,还是要扩张产业链才行。
香槟其实是个专有名词,准确的分类其实是起泡酒,因为农业保护制度,只有法国香槟区产的才能叫香槟——这有点像老花包和lv之间的关系,虽然所有的品牌都可以出老花包,但提到老花,你还是会优先想起lv。
不过杜先生根本不同意,他说:“我投资红泥就是为了拥有一款只属于我的葡萄酒,如果人人都能在便利店买到,那我为什么要花钱?”
“所以我想买回你的股权。”权西森道。
其实投资一个小酒庄是很便宜的,最早的时候几十万就能搞块地,当地政府还会大力欢迎。
他听马勤远讲过,二十年前他们还觉得挺对不起那些来投资的人的,贺兰山上什么水路电路都没有,人家想种个葡萄,还得自己花钱拉水电,政府都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怂恿村民们一起帮忙,人工免费,投资人出个成本就行……
而权成飞是那批人里最大方的一个,于是就成了当地政府的大恩人。
然后随着gdp的增长,投资一个小酒庄的价格从几十万变成几百万,再到几千万。
杜先生就是那个时候注资红泥的。
他名下的企业有很多,包括并不限于酒店、餐厅、旅游业……依着他的话,红泥根本不愁没有销路,然而权西森要考虑的并不单单只是红泥,他在考虑的,是整个贺兰山。
疫情两年之后,葡萄酒的实体店经销商就撑不住了,开在北上广深四地的还好,依然有客流量,但二三线城市则因为时不时的封城、以及消费者在后疫情时代的谨慎,导致大量的店铺倒闭,彻底封死了精品葡萄酒的扩张道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食品饮料行业不一样,想要培育市场,必须要靠当地商家出一份力的。尤其是二三线城市,资源远没有一线城市那么多。很多地方,国产葡萄酒的爱好者只靠一间小店聚集着,时不时举办一次品酒会,就足以拉来更多的客人,并带起线上的销售。
可是把销售压力放在这些经销商身上,是非常不道德的。
他需要更大的大腿参与到这个行业里。
比如那些做啤酒的品牌。
老牌企业需要新产品来注入活力,有完整的生产线、销售链,小酒庄可以提供新思维和技术支持,而中国的葡萄酒产区则需要消化存量……
他并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主意,可是总得去试试,因为还有时间、精力、以及足够的金钱去想这些的,可能只剩下他这种家里有矿的年轻人了。
他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孤立无援。
他很平静地跟杜先生说:“我非常感谢我爸去世后你帮衬了我一把,介绍足够多的资源给我,不过我有我的计划。时代在变,仅靠高端产业是拉不起来这个行业的,所以希望你能退一步——”
他也没办法直接说,那些旧思维全都过时了,世界在变,市场在变,消费观念也在变,一直墨守成规,是注定会死的。
杜先生只是眯着眼睛坐在那里,微笑着,没说话。
权西森则用手巾擦着手,顺便用余光扫了一眼墙上的张大千,和杜先生身后的佛头——这帮人怎么就那么喜欢佛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会按照我会按照每年8%的投资回报率折现,合同在这里,请你过目。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再商议。”
“8%?少了吧?”
“不少了,过去十年里,房地产也不过是这个回报率。”
手机响了起来,权西森打开来看了一眼微信,回复完消息,决定及早结束这次会面。
于是他站起来,诚恳地说:“非常感谢你对国产葡萄酒行业做出的贡献,也希望你将来能继续支持红泥的转型。多谢款待,茶很好喝,小笼包也很好吃。祝你身体安康。”
他当然知道上一辈的企业家都有着极其了不起的地方,然而就是没有人跟他们说过,他们乘的是时代的风,过去四十年的成功让他们腐朽、固执、古板,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即便是2022年了,他们依然想要复制曾经的经验,想奋力一搏——
但有时候,再博下去,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一无所有。
第62章爱情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才有趣,真熟悉了,是要负责的
见到顾西穗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从来都没有那么累过。
有些事他从来没跟人讲过,譬如说,他根本不知道权成飞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问起姚梦玲,姚梦玲总是一副比他还要困惑的样子,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半天后,她才得出结论,说:“我不知道,我如今都快六十岁了都搞不懂男人,就更别提年轻的时候了。”
姚梦玲在外面说她不平衡家族和事业,是真的不平衡;说她不关心老公怎么想,也是真的不关心。
权成飞离家出走后曾时不时寄过一些东西回来,有时候是葡萄酒,有时候是给权西森买的衣服——尺寸没有一件能对得上的,他初中时都一米七了,权成飞居然寄过来一大堆童装,权西森和姚梦玲都很震撼,搞不明白他是怎么这么缺乏常识的。
然而去了贺兰山之后,马勤远他们提起权成飞,全都交口称赞:“好人呐!”
红泥现在那几个指导农民们采摘和种植的大学生就是权成飞栽培起来的,据说他一看那些小孩儿没书念,就建了一所乡村小学,不管年纪多大,一律送过去读书。后来发现附近也没有间像样的医院,就又弄了一间小诊所……
那所学校已经被拆了,小诊所却还在,而且变成了一家挺像样的医院。
知道这些后,权西森多多少少对他产生了一点敬意,然而发现他烧的都是投资人的钱之后,心情就不一样了。
他不觉得权成飞的智商高到能从权贵那里弄钱做善事的地步,不过。
“你下午忙吗?”权西森突然问。
“准备摸鱼。”顾西穗说。
权西森顿时就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一脸诧异,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比当初带她见姚梦玲的时候庄重多了。
在路上,权西森才解释说,那是红泥的一个重要股东,一个真正爱葡萄酒的儒商,姓刘,已经退休了,人非常可爱。
“很重要的人?”
“对。”
于是顾西穗就拿出一副商用“女朋友”的状态来,把为了见意大利人特意准备的意式大耳环大项链摘掉,眼妆卸掉,口红换成淡粉色的。
权西森笑了半天,说:“倒也不必这么认真。”
“上海宁,要的嘞!”
她一口怪腔怪调的上海话,权西森顿时又笑了。
刘老先生一家几口住在静安区的一幢老宅内,由于没有提前预约,老先生也没有准备,家里儿女孙辈都在,热闹非凡。
权西森自知唐突,还特意带了些点心,顾西穗则挑了一束鲜花。
人到门前,是他太太来开的门,笑吟吟地说:“侬怎么突然过来了?外面冷吧?哎呀!这是女朋友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还好,今天不算冷。”权西森摘了手套,揽着顾西穗介绍,说:“这是刘太太。”
顾西穗连忙把特意搭配好的进口月季和风信子递过去,那位太太顿时眉开眼笑的,说:“好水灵的呀!谢谢侬!……今天屋里吵,依在后院,你们自己过去。”
同样是喂鱼,刘先生和杜先生也天差地别。
这边是个正儿八经的鲤鱼池,老先生裹着羽绒服缩成一团,怀里抱着孙女,孙女抱着猫,一老一小一猫,一道盯着鱼看。
见权西森进来,他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问:“去过那边了?”
“是。”权西森低低应了一声,立在一旁。
“谈成了吗?”
权西森苦笑一下,坦诚地说:“不确定。”
顾西穗只是凝神听着,没搭腔。
她肯定今天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中午吃饭时他一直在走神,不过看一眼他的表情,顾西穗便没开口问。
她跟权西森的感情是一直流于表面的,即便是已经见过家长了,两个人仿佛也都是有意识地沿着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打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他,有时候也不想认识——因为人尽皆知,爱情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才有趣,真熟悉了,是要负责的。
什么信任、承诺之类,可都是很大的责任和义务。
她不确定她有没有那个能力。
老先生这才留意到顾西穗似的,也是笑着问:“女朋友?”
“是。”
权西森轻抚着顾西穗的头发,点了点头,顾西穗就乖巧地微笑,说声你好。
刘先生顿时笑了起来,跟怀里的小孩说:“去给哥哥姐姐搬椅子过来!”
顾西穗不确定她是不是应该待在这里,方才那几句对话,明显没那么简单。她犹豫着看向权西森,权西森却拉住了她的手。
那边厢,刘太太捧着茶和点心放在了外面的茶几上,顾西穗连忙去帮忙,跟老太太聊着天气、点心,刘太太离开后,轮到小女孩来了,她怯生生地看着顾西穗,说:“我喜欢你的裙子!”
顾西穗便笑道:“谢谢,我也喜欢你的裙子!”
小女孩顿时就开心了,开始在院子里找着猫,叫:“猫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也蹲下去,假装跟着找,却遥遥地听到那边说:“……以前呢,一群人请客,桌上总得有瓶好酒才行,远一点是人头马,近一点是茅台,后来茅台也不方便了,都说葡萄酒喝了健康,于是就一窝蜂地去喝葡萄酒。那时候你爸特别懂这些,从产地到年份到葡萄品种,聊得特别投入,说多了,也喝多了,于是就都说,开个酒庄好了,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有个自己的酒庄,讲出去了也风光。”
顾西穗一怔,好家伙,你这是寻父之旅吗?
她特意看了权西森一眼,谁知道他却低着头,挠着脚边的猫,一脸的沉默。
那是个有点彷徨的侧影,让顾西穗呆了一阵。
“你爸这个人呢,聪明是不聪明的,但他特别会说,聊王阳明、聊老庄、聊竹林七贤,都是一套一套的,他特别喜欢陶渊明——”
听到这句话,权西森才笑了,下意识望向顾西穗所在的方向。
顾西穗也跟着笑,想起元旦的时候,权西森说,陶渊明饿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终究是没忍住,走了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也没回头,不过身体往后靠了靠,她按着他的脖子,发现他的肌肉非常紧张,于是想起健身教练跟她说过的,人只有在打开防御机制的时候,斜方肌才会变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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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先生坐在金鱼池边继续说:“葡萄酒是很有意思的,从汉朝开始,就是拿来进贡的,到了唐朝才在民间普及。葡萄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西方也一样,凡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民间都是被禁止的,什么风流、享乐、纵情,都是贵族才有的特权。你看希腊神话里那个酒神,创造了葡萄酒之后干了什么呢?他带着那些农妇等社会底层去森林里玩儿去了。跟男人比起来,农妇就是底层了,一旦女人想风流,想纵情,就会被当成疯子,非得有个神带着她们,她们才敢放肆……”
卧槽!
顾西穗这才瞪大眼睛。
她还以为所谓的“儒商”不外是多看过几本书而已,哪知道是真的有文化。
权西森特意回头看一眼她的表情,然后笑了起来。
而刘老先生还在那里碎碎念着:“……酒精这东西,就是现实和极乐之间的仙丹。但在中国,酒桌文化永远是跟权力绑架在一起的,谁喝酒、谁敬酒、杯子怎么拿、座位怎么坐、谁能拒绝敬酒、谁不能……全都是有讲究的。你爸就不懂这些,所以大家才喜欢他,尤其是十几年前,中国人开始富了,都想要文化,这时候他骤然出现,都觉得他可爱……”
雨忽然又下了起来,那只三花老猫叫了一声就往屋檐底下跑,那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这才发现猫在哪儿,又欢欢喜喜地抱起了猫。
老先生他一撒手中的鱼粮,金鱼聚集,于是猫和小女孩顿时都尖叫起来,猫伸着爪子去捞鱼,而小女孩则唯恐猫会掉下去,拼命地抱着猫。
刘老先生拍了拍手,回头看了看顾西穗,问:“你呢?平时喝酒吗?”
“喝的。”顾西穗笑着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喝完放肆吗?”
“我不喝也很放肆的。”顾西穗一脸骄傲地说。
刘老先生顿时就笑了:“放肆点好,女孩子要放肆点才可爱嘛!太安静了也不好的。”
顾西穗还心心念念着刚才那个话题,说:“你再多讲讲!特权什么的!”
谁知道老人家却傲娇了起来,道:“想听,以后就常来嘛!”
然后又转向了权西森,话里有话地说:“现在这样多好。”
顾西穗根本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低头看了看权西森,他却没什么表情。
而刘老先生这才聊到了正题:“我是无所谓红泥将来会怎么样,反正这十来年每年去住一阵子,喝些酒,也挺舒服的。这种日子过了那么多年,也不亏了。之后你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好了,老杜那边不用你管,我去跟他说。”
听到这句话,权西森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旋即才意识到什么,连忙说:“以后你想去也可以去,只要红泥还在,依然是属于你的。”
老先生却道:“算了,老了,走不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了权西森一会儿,又看了顾西穗一会儿,才说:“你跟你爸不一样,用不着担心变成他。”
顾西穗这才彻底呆住。
“他就是个空想家,聪明是聪明不到哪儿去的,无非就是单纯而已。时代不一样了,像老杜或是你爸那种人,迟早都是要被淘汰的。想好好做点事呢,就跟你妈学,踏踏实实地把红泥卖出去——说实话,我喝过那么多酒,最喜欢的还是红泥。”
权西森微微笑,他也很喜欢。
说完之后,刘先生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权西森自然是也跟着站起,还想再说点什么,刘先生却摆了摆手,说:“去吧!趁女朋友在,好好玩去。上海这地方别的没有,玩还是很好玩的,你说是不是?”
后面那句话是问顾西穗的,顾西穗立即点了点头,于是他又笑了笑,之后就进屋了。
对于那一天发生的事,顾西穗完全不明就里,她只是故意逗着权西森,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那么懂?”
权西森笑着说:“普通生意人。”
“你为什么带我去?”
“好玩啊,”他说:“我就猜你会喜欢他。”
“他也是红泥的股东吗?要撤资了?老杜又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还是照例说:“我们不聊这些。”
“那你要聊你爸吗?”
“也不聊。”
“那什么时候聊。”
“将来某一天。”
“那是哪一天?”
从老宅走出来后,顾西穗就一路欢脱地跳着,见街上全是人,才开始戴口罩。权西森却在那个瞬间拉着她走进小巷里,低头吻她。
那是个情深意切的吻,直接进入到顾西穗心目中的接吻top榜,直逼1月1号那个海盗般的吻。
她闭着眼睛,抓着他的衣角,猜他肯定度过了很艰难的一天。
等那个吻结束,她回味地舔了舔嘴唇,却还是继续说:“你这样堵不住我的嘴的!你快说是哪一天!你有没有什么弑父情结之类的?讲来听听!”
权西森低头看了她半天,最后选择了骂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说:“该死的弗洛伊德,废话真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愣了三秒,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权西森最后一次见到刘先生,几个月后,刘先生就上了民生版——
作为中国最有情怀的那一批企业家,他在4-6月的上海过得是什么鬼日子,就没人知道了。公众只知道一个挺有名的儒商因为抢救不及时而去世了,他儿子女儿都在上海,就是没人能出门。刘先生的一对儿女一直鸣着不平,刘太太则很简约地回应了一句,他身体一直都不好,谢谢大家的慰问,世事无常,也请大家不要太伤心。
权西森就这样失去了他跟权成飞的链接。
因为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用那种语气聊起他父亲了。他在权西森的心里永远都是一大堆碎片:本质不坏,还挺善良,喜欢陶潜,建了学校,知道读书有多重要,天天半瓶水晃荡着跟人聊文化,大雪天里还找人去登山,脚底一滑,人就没了。
马勤远他们为了找到他的尸体废了好大的劲,但是找不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他们通知姚梦玲的时候,一口浓重的西北口音,讲着讲着甚至哭了。
姚梦玲都没听明白,只是打了个电话跟权西森说:“他好歹是你爸,你去看一看好了。”
一个男人将会成为一个怎样对待感情,从来都是取决于他的父亲怎样对待母亲。
而权西森没有那个参照标准。
他是怕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63章她明明都那么喜欢他了,居然还能再多喜欢一点点
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很无聊的小事。
傍晚顾西穗带着权西森去堵那个意大利人,意大利人一脸警觉,说:“这样是没有用的,我下班了就是下班了!”
顾西穗完全无视了他的抗议,说:“我是来约会的。”
他们在静安区一家小的不得了的酒吧里,时间,外国人都齐聚一堂,喝着啤酒吃着披萨,聊着足球。顾西穗说不理他就不理他,跟权西森坐在靠窗的位置,直到权西森拿出一瓶葡萄酒,意大利才惊讶地看着那瓶酒——
顾西穗心里暗笑,呵,意大利人。让你聊什么托斯卡纳,现在谁都知道你是托斯卡纳人了!
那瓶酒还是权西森从一个经销商那里特意找的,并非名庄,而是很家常的平价葡萄酒,说是老板进来自己喝的,在托斯卡纳很受欢迎。
果然酒一开,意大利人就自动凑过来了。
顾西穗得意洋洋地看着意大利人,意大利人则一脸怨恨,但还是老老实实坐了下来,问:“这是在哪里买的?”
剩下的就都交给权西森了,顾西穗默默地听着他们交流葡萄酒,然后到近几年欧洲干旱,再到最近几年的意甲……
由于一个字也听不懂,顾西穗就兀自喝着酒,看着窗外发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一个大美女经过,顾西穗才定了定神,追了出去。
大美女就是大美女,饶是隔着一条街,马路边那么多人,众人的目光还是落在了lisa身上。
这位lisa陈可不止是长得漂亮,身材也一绝,身高最少一米七五,隔着大衣,都能感觉到轻盈的曲线。
在三亚时,顾西穗跟lisa曾在健身房遇到过一次,两个人都在那里跑步,晚上九点,落地玻璃反射出她们俩的身影。顾西穗只能在脑海中疯狂默念我也很美我也很美我也很美……才能直面玻璃上自己要啥没啥的小身板。
半个小时候,她们同时从跑步机上下来,擦着汗,喝着水。lisa打量着顾西穗的胳膊,道:“练得不错。”
“谢谢。”顾西穗欣然接受。
可能她本来每天就运动量很大的缘故,健身上手非常快,效果显著。
不过跟lisa比起来,她就差远了,体态修长的女人加上肌肉真是美翻天,像个矫健的运动员。
“举铁吗?”lisa问。
“今天不,”顾西穗笑着说:“现在我只想做个瑜伽,找找内心的平静。”
&顿时就笑了,那阵子有多忙,她们俩都知道。她说:“其实烦躁时还是力量发泄比较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行,我好菜的,发泄完了没人帮我做拉伸我能躺尸一周。”
“我帮你啊!”
“不要!”顾西穗毅然决然地拒绝,跟大美女产生身体接触,她真的会脸红。
不过健身结束后她们还是一起去自助餐厅聊了一阵子,顾西穗知道她是skp的买手,会议是她自己申请来参加的,因为好久没度过假了,顺便来研究一下南方人喜欢穿啥。
再次见到lisa后,顾西穗本来还很兴奋地想跟她打个招呼,但看到她在意大利人的工作室楼下驻足后,顾西穗就收拢了刚刚浮现起来的笑容。
啧。
她差点忘了,她们俩将来是要抢业务的。
&的买手团队可是很出名的,几乎每一样商品都要经过买手的确认,即便是大牌,不合适的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并不是一个很出名的品牌,顾西穗之所以知道,其实是因为参加过的时装秀。
那还是老师布置的功课,一人去找一场时装秀撰写评论。
伦敦的时装周,普通学生哪能看到什么大秀?都是想尽办法混一张小品牌的邀请函,顾西穗也是到处给不知名的品牌发邮件,才总算收到了的回复,说,欢迎她去参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意大利人代理的品牌有很多,lisa出现在那里,不见得是为了,但顾西穗相信自己的专业眼光,只有,才有可能进入skp。
顾西穗一直想着这件事,哪怕晚上准备跟权西森例行一下情侣义务,还在思索着要怎么抢下。
权西森皱眉,说:“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你现在在想什么。”
“大美女。”顾西穗道。
她哪儿知道权西森每天都在怀疑她的性向,现在好了,简直是实锤了。
权西森说:“我有一种我将来会被女人戴绿帽子的感觉。”
顾西穗哈哈大笑,先是说:“工作上的事啦!”
然后又说:“强烈谴责绿帽子这个说法,这是在宣扬男人对女人的统治和占有。”
“哟!”他顿时又笑了起来,问:“那忠贞义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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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过是会犯一些男人常犯的小错误而已啦,男人应该大度。”顾西穗故意说:“我将来会悄悄地出轨,不让你知道的。”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顾西穗又笑。
他们俩在浴室里,毫无情调地讨论着这些话题,之后才擦干身体走出来,权西森说:“你没兴趣就算了。”
“我只是没状态,不是没兴趣,这个区别很大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自顾自打开电脑了。权西森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想,这分明就是没兴趣。
于是他也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筹备着之后的工作。
两个人就那样默不作声地各自忙碌着,中途顾西穗口渴去喝水,才发现他们两个人一起工作时,他从来都是主动把书桌让给她。
在权西森家里,桌子足够多,她还没察觉,如今换到酒店里只有一张桌子的小房间,看到他躺在床上对着电脑,她突然想起从前跟宋子扬在一起的时候,2020年的2至4月,两个人都要居家办公,于是宋子扬在书房,顾西穗在客厅。
虽然那是宋子扬的房子,这样安排也无可厚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这么一对比,还是很悬殊的。
这到底是个性别问题呢?还是产权问题呢?还是男人和男人的区别呢?
顾西穗想不到,她只是脱掉浴袍上了床,准备捡起刚才没做完的事。结果轮到权西森开始了,他说:“走开,我要工作!”
“不要这么小心眼嘛!”
“不行,我现在没状态!”
“这么惨的吗?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权西森这才皱眉瞪着她,顾西穗都快笑疯了,说:“天呐!你们男人真的很在意这一点啊!”
“没办法,尊严就嫁接在那儿了。”
“那将来真的不行了要怎么办?”
“工作咯……”他沮丧地说,之后才道:“这么一说,我倒是反应过来中年男人为什么总是在出轨了,应该是试图找回遗失的性欲,毕竟性欲就是生命力。”
“弗洛伊德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道谁说的。”权西森边看着电脑里的德语文件,边说:“男人的一生就是为了性而征战的一生,为了性,青春期时就天天捉摸着怎么拉女生的小手手,之后努力工作赚钱买房,娶个能够长期提供性生活的女人回家,中年时缺乏驱动力了,就开始猥琐地盯着路边的小姑娘……一总结,男人的一生真的好绝望啊!”
“我靠,你少把这些事情归咎到女人身上,我们女的就喜欢长得帅的嘴甜的干净的清澈的有礼貌的男人,怎么不见你们努力减肥积极健身呢?”
“那长得不好看能怎么办嘛?这是天生的。”
“去整容啊!”
权西森皱了皱眉,似乎真的为了这个话题思索了起来。
顾西穗则看着他冥思苦想的脸,过了一会儿才尖叫起来:“天呐你们男人真的好团结!你居然毫不犹豫就代入到了那些长得不好看还不洗澡的男人身上!”
权西森也跟着愣了一下。
“所以在看性骚扰新闻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代入侵犯者视角吗?”
权西森立即就合上了电脑,求生欲满满地说:“不不不我宣布跟他们割席,我反对一切性暴力和性骚扰。”
“来不及了!”
权西森则笑了起来,说:“我是真的反对一切性骚扰行为,所以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没有要你的微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赫然一怔,问:“是因为这个?”
“对,因为吃不准究竟哪些行为是职场性骚扰,所以只好等着你先要我的联系方式了……谁知道你根本就没要。”他说着说着,居然心碎了起来,说:“可怜的我。”
顾西穗则狂笑起来,心里再次暗叫了一声damn!
她明明都那么喜欢他了,居然还能再多喜欢一点点。
第64章因为她押的,是中国女性的未来
回到广州后,顾西穗就开始为了而奋斗了。
她直接发了邮件给方隐闲,询问了一下跟意大利公司的合作期限。
没想到的是,方隐闲居然还记得她,询问了一下她的家庭状况,才告知顾西穗,还有一年六个月才到期。
顾西穗问了一下她对跟意大利人合作的感受,方隐闲直言不讳地表示不太喜欢,不过她对销售和渠道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重心还是在面料研究和设计上,签约代理公司只是为了方便。
于是顾西穗这才问,你愿意把品牌的代理签给太初吗?我可以努力说服公司支付违约金——如果不是特别多的话。
方隐闲回复,如果是你的话,我当然愿意,毕竟五年前我就想让你处理这些工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2017年距离如今居然已经五年了,顾西穗非常震撼。
她这五年都干了个啥?好像什么都还没做过,时间就彻底不见了。
那么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跟代理公司发起一个小纠纷,这样代理公司将来签别的公司时,我们可以钻个法律的小空子。我不瞒你,skp可能也想签下你的品牌,在销售这件事上,skp会比太初更具优势,而我的优势只是更了解。我相信在之后的品牌推广上会更符合你的要求,也可以给你一个保底销售……
顾西穗边思索着,边在电脑上打着字,试图画大饼。
她最大的做人原则就是真诚,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虚伪的人。
在职场上,靠真诚去打动别人,对很多人来说简直就是幼稚,但顾西穗愿意竭尽全力保持她的“幼稚”。
写到一半,她又去厨房倒了一杯葡萄酒,坐在窗前发呆。
这承诺可非同小可,想扶植一个没有任何知名度的品牌可不容易,太初虽然可以代理一些服装品牌,但跟服装公司比起来就差远了,经费有限、资源也有限,仅靠几家商场,真的能做出这样的许诺吗?
女装跟运动品牌不一样,运动品是实用性很强的品牌,而女装——女装市场早就饱和了。
不过思来想去,顾西穗还是决定去试试。
写完了邮件,又润色一番,发出去之后,顾西穗才开始准备提交给公司的ppt。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几乎是拿出了她的毕生所学,想着怎么说服周扬以及公司,来支付的违约金,并签下总代理。
临到了这时候了,顾西穗才发现为什么有人是工作狂,有人不是。除了薪酬之外,最重要的,始终是热爱。
从进入太初起,顾西穗就彻底忘了她是个学时装出身的了,一开始还自以为是地贩卖着她的美学理念,后来才发现商场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数字。
销售额是数字、媒体转化率是数字、房租水电是数字、客流量也是数字……钱,当然也是数字。
这就是个由数字构成的世界。
然而时装在顾西穗心里依然是有意义的。
她想起她小时候,透过杂志和网络看到的,绝不是漂亮衣服那么简单,而是各种各样的女人。在一个女孩子一旦进入青春期,裙子穿得短一点都要面对风言风语的小城市里,服装建构的是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你不必非要乖巧不可,可以骑着摩托车出现在沙漠里,也可以穿着牛仔裤站在街头抽烟;可以当一个公司高管,也可以当一个政客……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任何人。
顾西穗最喜欢的是90年代的,那些摩登的都市女人,穿着简约的衣服和裙子,冷酷地走在秀场和街头……放到现在依然不过时。
如今还有足够消费能力的人,完全可以用钱投票,选择让他们更舒适的东西。
——要不然,维多利亚的秘密是怎么没掉的?
它毕竟是一个为了取悦男性而存在的品牌,创始人是男性、时装秀的主要观看群体也是男性、话题依然以男性为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它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过,咪咪是长在女性身上的,只有女性才有发言权。
顾西穗曾经跟风买过一次维多利亚的秘密,吃惊于它的难穿,整个公司从上到下似乎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女性的身体感受,烂到那种程度还是非常令人惊讶的。
一想到维密一年比一年惨,顾西穗就暗爽得不行。
维密想取悦的那些用户,根本没有乳房。
从这个角度来讲,是很适合当今的中国女性的。
那种流畅而飘逸的线条,不夸张,不妖冶,有种恰到好处的爽朗。剪裁上彻底解放了对女性的身体束缚,科技型面料又会带来非凡的肌肤体验。
时尚行业是被男人统治得太久了,的女装当然也很性感,但那种紧绷和束缚是有悖如今的女性的穿衣需求的;的影响功不可没,但坦白说,他去世后,新的女性设计师接手了el,el才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那种酷girl才会有的叛逆。
很多人觉得时装周的衣服都很丑——其实丑就对了,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伟大的设计师追求的是公众认为的美,也没有一个设计师追求的是:“显瘦”、“好嫁”、“纯欲”、“斩男”……
只有潮流才在追求美。
设计师追求的是,重新定义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诞生的时候,也是被贵族小姐们惊骇地直呼很丑的。
但是你看,她彻底解放了女人的腰——时至今日,el的成衣从来没有突出过女性的身体曲线,它的成衣为什么那么好卖?
只因为它是对女性身材要求最友好的女装品牌。
顾西穗懂得这些,只因为她受过专业的学术训练。在过去几年里,她已经放弃了跟别人解释这些设计有什么内涵,只是遵循着市场规律,老老实实卖货。
而如今,她才总算找回她当初学习时装的动力,她看好,并充满底气,因为她押的,是中国女性的未来。
比如说,大家会越来越在乎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别人觉得美不美。
比如说,迟早有一天,事业型女人会成为潮流,并掌握足够的话语权,告诉更年轻的女孩们,这样穿,才是最好看的。
第65章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富人都是最敏锐的
二月就这样进入了尾声,顾西穗的生活顿时又进入到全乱套的状态里了。
如果说春节之后她一直保持着火力全开的状态,那之后就是完全处在减速带上,每次想支棱起来的时候,都会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拍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月末最大的新闻当然是俄罗斯和乌克兰的,顾西穗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朋友圈就爆发了新一轮的站队和表态,一夜之间,人人都成了军事专家、国际策略专家、历史学家、战争专家……
过去几年里,其实她时常都有种两个小时不开手机,就看不懂互联网的感觉,但这一次受到的冲击比任何时候都大,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她周围有那么多人都是战争狂热爱好者。
哪怕在公司里,这一点也没逃开。
俄罗斯宣布特别军事行动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在刷着微博,时不时聊一下最新战况,尤其是男性职员,简直high到爆了,而周扬居然也没禁止。
“周扬不是说工作期间不能聊别的事情吗?”顾西穗忍不住问。
“战争可不是别的事情。”
市场部是公共办公室,任何人都可以随时抱着电脑坐在任何人旁边。居然也在看战争新闻,她看了顾西穗一眼才道:“一旦开战,石油价格就会受到影响,油价受到影响,货运就会受到影响,货运受到影响,零售业的利润就会受到影响……而且战争带来的通胀可能会引发奢侈品的再一次涨价。你来得晚,不知道2020年1月1号,美国宣布跟伊朗开战时,市场部跟品牌方做了多久的价格拉锯战,全都在担心之后的涨价潮会分摊到租户或者顾客身上——但谁知道美伊战争居然是那年最小的新闻……”
她感慨万千,顾西穗则一脸窒息,哪想到她一个一个卖衣服的,居然还要关心这些?
&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说:“你服务的是有钱人,要关心的可不止是战争。实际上世界上的一切都跟你息息相关,因为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富人都是最敏锐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富人能敏锐到什么程度,顾西穗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开战没多久,朋友圈又变成了一片鬼哭狼嚎,因为股市又开始跌了……
那是顾西穗最想断网的一周,总有一种世界线又在变动的感觉,朝向了不知名的新方向。
跟权西森聊起,权西森比她还要丧,说:“那你真应该看看我的朋友圈……我肯定我朋友圈里的男人比你多,我都开始恐男了。”
顾西穗大笑,笑完了又觉得有点悲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中作乐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糟糕。她很想认真地生活,结果却总是被生活卷得一团乱麻,好像在洗衣机里一样,根本由不得她选择。
而紧随其后的另一件大事是关于人事调动的,无非是每年春节后例行的通知:有人转岗、有人离职、有人调往其他分公司……
密密麻麻地一排看下来,顾西穗才发现严云齐离职了。她异常惊讶,发消息给emma,问:严云齐怎么突然走了?
&只回复了几个字:他45岁了。
45岁和离职之间是没有任何逻辑关系,然而当代职场人却全都明白,一个人一旦超过了35或45,离职似乎就是理所应当的。
顾西穗甚至说不清,究竟是这件事本身比较悲哀,还是应该为自己知道这一点而感到悲哀。
她甚至不敢打听严云齐是自己辞的职还是被劝退的,只是产生了兔死狐悲的紧张,发了个微信问严云齐:运营部会一起聚餐吗?如果去的话请跟我说一声。
严云齐是过了一会儿才回复的,说:算了吧,最近大家都烦,我就跟公司申请免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初是有着一套固定的离职程序的,但凡在太初工作超过五年,离开时都可以申请一笔告别经费,用来吃吃喝喝。
那你……
顾西穗还在犹豫着应该说点什么,字打了删,删了又打,严云齐却突然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不用在这种时候客套,你应该也挺忙的。
因为这句话,顾西穗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始至终都不喜欢严云齐,但依然觉得他是个挺不错的上司。
之后打算怎么办?
休息一阵,再去找工作。严云齐回复说:在太初待了十年,去小商场完全可以直接当经理了,我还不至于没去处。
这倒也是。
顾西穗这才放下心来。
谁知道又过了一会儿,严云齐才突然发来一长串文字,说:希望你要好好加油,运营部那么多人,我最看好的还是你。我知道你不喜欢上班,不过人活着,总会遇到各种不喜欢的事情的。在运营部待了五年,对你来说太浪费了,希望到市场部后你可以发光发热,早点升上去。
顾西穗呆呆地望着那段话,鼻子居然酸了一下。
商业地产的运营其实是个起点特别低的工作,以顾西穗的学历去应聘那个职位是很离谱的,毕竟她的同学都是去lv、雅诗兰黛等地方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还记得她初到运营部报道的那一天,严云齐看了她半天,问:“你怎么会想做这份工作的?”
“我家里有点事,想待在广州。”顾西穗简单地解释。
严云齐便也没问,只是说:“这个部门特别辛苦,大家也都没什么文化,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时候国内的职场还没那么卷,运营部早期的同事还开玩笑说,顾西穗从此就是运营部的门面了。
结果到了第二年,什么985、211的博士都冒出来了,众人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在过去的五年里,当代打工人的境况是肉眼可见的一步步在恶化着,外企好一点的无非是,加班好歹有加班费,过节也有三倍工资。
不过在裁人上,太初也是毫不手软的。
去年整个公司至少裁掉了三分之一的员工,顾西穗跟着胆战心惊,过了一个惴惴不安的夏季,一度思索着要是失业了她该怎么办……一想到她千辛万苦念了那么多书、花了那么多钱,结果长大后居然天天为失业而发愁,她就有种说不清该恨什么的茫然和悲哀。
结果没想到,最先走的居然是严云齐。
谢谢你,以后常联系。顾西穗说。
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们都知道,他们以后可能根本就不会联系。
这就是顾西穗跟她人生的第一个上司的告别,她都没来得及再见他一面。
回头她特意请了关心悦吃饭,关心悦才说:“他们都说严云齐是被劝退的,他太老了,春节后太初的业绩就一直跟不上,还有好多商户想解约,我们三天两头就在挨骂……”
“解约?”
顾西穗愣了一下,广州的太初可是从建立以来就一直是保持着100%的出租率,除了合同到期,或公司战略改变,很少有商户会主动提出解约。
“对啊,销售额一天比一天惨,根本就没人……”说到这个话题,关心悦都开始眉头紧皱了,道:“你都不知道今年第一季度的销售额有多惨……”
“但春节后一直是淡季。”
“不是噢!”关心悦特别严肃地说:“我看过过去几年的销售数据了,但今年整个二月的销售额同比下降了26%,除了春节那几天的数字还行之外,基本都很扑街。”
才一个月没见,连关心悦都有点大人样了,之前还有着刚进入社会的学生特有的天真和怯生生,如今则挂着成年人独有的焦虑和忧愁。
工作果然害人呐!
顾西穗打开手机,还想搜索了一下2021年的春节是什么时候,关心悦就先说了:“去年春节也是二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这才问:“那三月呢?”
“比二月更惨。”关心悦吃着烧鹅,并撇了撇嘴,说:“这怎么还没我们家楼下那间店做得好吃?”
“广州没救了!”
顾西穗也很愤怒,怎么连老牌餐厅的水准都一年比一年差?上了个米其林了不起是吧?连烧鹅都做不好了,垃圾!
她说:“你回头把这两个月的销售数据发给我看一下。”
同比下跌26%这个数字也太恐怖了,顾西穗突然想起说过的,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富人都是最敏锐的。
如果有钱人都不愿意消费,那给重奢商场带来的,可是灭顶之灾。
“你还好吗?”顾西穗又问。
“除了心累之外都还好……”关心悦很困扰地问:“你会不会回来啊?我们还想着严云齐走了,你回来当主管呢!”
“应该不会。”顾西穗说。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过去,是要给业绩背锅的,不管谁来,要面对的都是个烂摊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甚至开始庆幸自己转岗了。
一季度还没结束,整个公司都就知道数据有多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