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日子,没有见到同学。每天弥漫耳边的只有人们口中江芷的消息。
江芷办了一个补习班,教一些初中的课程。也许是孩子们都喜欢这个大姐姐的缘故,每天小班人声鼎沸。江芷的教学完全是出于自愿,不收任何费用,因此在村里得到了一致好评。一时间,江芷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主题。
“看人家江芷,不但人长的漂亮,心地还那么的善良。将来谁家要是娶了这样的媳妇,真是三生修得的福分呀!”
“可不!”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可不什么呀?别做梦了。人家可是大学生,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要说在这个村里能配的上江芷的恐怕也只有老陆家的儿子天佑!”
一人说一人附应,然后大家都对后来人的总结表示赞成,纷纷点头。
是的,大学生在这个村子里太珍贵了。几十年了,除了先前一个如范进老伯伯的高中生外,还不曾有人超过高中。大学更是不可思议。
这两个孩子却是一个意外。一时出了两个大学生,山里的娃终于可以走入大城市了,全村上下无不引以为荣。这次,村长和邻村也有的吹了。
九月初,正值艳阳高照,万物莫不和谐。等待时间的人却没那么好过。录取通知书像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偏偏不会提前起程,似乎在玩弄着时间——迟迟未至。
陆父的查询电话没遍数的打,还是没有消息。陆母更是心急得险些去了教育局。
一个暴风雨的夜里,“老人”还是到了。
江芷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走进了清华园,而天佑落榜了。
临近开学的时候,收到了一份破旧的通知书,好象是往年遗留下来的。最后,天佑从一个小山沟到了一个大山沟。
天佑这样的成绩,实在难以叫人相信。以他的成绩断不能这样,起码也要与江芷差不多。
江芷暗自查了天佑的成绩,当时她就傻眼了。本以为自己努力学习可以和天佑去一所学校,不想结局会是这样。江芷找过天佑几次,都不在。打电话,又没人接。天佑这个大活人似乎突然从世间消失了。江芷感到莫名的恐慌,也许天佑真的会在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她哭了。
他也哭了。
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天佑都会来到河边痛快地哭上一场。这次高考的失利虽然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却没想到会是如此沉重。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如果一件事在一个人的计划之中出现的话,他不会痛惜,更不会懊悔,也许只是几天的沉闷而已。可若是事情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那就真的是悲痛了。
开学前的几天,父母想过让儿子复习,天佑拒绝了。父母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们知道儿子现在不会比谁好过的多。
这几天,东拼西凑了一下,学费总算够了。
临行那天,姥姥给外甥煮了很多鸡蛋,说是路上饿了吃;老爷也给了外甥两块钱,说是到地方买点吃的。天佑心里明白,这些鸡蛋恐怕是姥姥攒了几个月的,而那两块钱可能在老爷的怀里已经揣上了一年。
走的时候,两位老人哭了。妈妈哭了。天佑的眼睛也湿润了。只有天明微笑着。
那天,爸爸没有哭。
这次上学是爸爸送的。爷俩儿先是到了沈阳。之后,在两个姑姑陪同下去了“大山沟”。
这个山沟不比想象中的差,乍看来倒也过的去。
有人说,去了大学就等于来到了天堂。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以前没有过的自由,以前不曾有过的快乐,它都可以给你。
可是谁又晓得,这里不是人间的地狱魔鬼的天堂呢?
第二章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什么烂地方!
简直糟透了!
一个“鸡不生蛋,鸟不筑巢”的地方。
这是天佑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句话。打从火车下来,他就一直叨咕个没完。
从沈阳到这里约莫一个时辰,到站的时候正是人困欲眠的时,因此难免多了几句废话。
爸爸拎着行李,两个姑姑分担着包裹,四人像逃难一样走出了站台。
出了站台,大小出租错乱搁置,仿佛等待打饭的食客。待走出几步,几个穿着整齐西装老板模样的抢步过来,温和得如女子般细微的嗡语:“先生,坐车么?”…“先生小姐,到哪儿?”说着竟然公然开始拉客。此时的“食客”早已忘记了刚才等待的沉默,食堂开始变得沸腾起来。
陆父百般推却,总算说服了几个“老板”。那几个车老板儿见拗不过,也只好悻悻作罢。可是还真有不怕麻烦的,甘愿面对陆父坚持不移。最后,没办法四个人上了一辆的士。
这辆的士实在叫人心痛。看着它慢悠悠艰难地行进,直叫人联想到上个世纪的老爷车。
老爷车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来到了郊区。郊区这里虽说没有市里的繁华,但这里有市里无法比拟的清净。这里的环境还是不错的,即便有一个很大的火葬场。
在这里,很多的时间都可以闻到那股烧焦人体的味道。这种感觉就像是儿时爱追在车辆的后面闻着汽油味道的感觉,很惬意。
也许这就是留住天佑的唯一理由了吧!
的士开到学校门口,保安不允许进去。在门外,付了钱。半个时辰的路程收了三十元,也够可以。也许这里的车,或是这里的人都像天空的大气一样——弥漫着死人的味道,和死亡后灵魂化作的缕缕黑烟。
校园不像通知书里描述的那么好,不知通知书是请哪位“大家”拟定的,竟然弄的像是苏杭的人间天堂一般。这个“人间天堂”凭借着完美的勾当吸引来了无数的游客。直到这群游客弹尽粮绝的时候,无力回家,只好卖身在此过一段长达四年的奴役生活。
筹凑来的钱全部交过,大学的门也随之向天佑开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所。”四年的路已经踏上,不知不觉中已在前行。
上午收拾了一下宿舍,安排了行李包裹。下午爸爸和姑姑们要走了。天佑和他们一起吃了离别的晚餐。
爸爸上车后,看见儿子招手的身影渐渐变小,离别的车在远去。想起以后一个人在外地生活,爸爸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远去的车中,爸爸哭了。遗留的天佑开始迷茫,以后又将何去何从?想着想着,眼泪竟也啪嗒啪嗒流了下来。
天佑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冷风搜刮着每一寸躯体。有些冷。他只穿了一件体恤,身体不住地发抖。
今晚的月亮暗淡的很,像是故意躲藏着调笑的星星。已记不得几点钟了,稍感困意,天佑开始起身往回走。
此时的大学生活动中心阴森森地立着,更显出了它的沧桑。白天来的时候,接待人员告诉天佑那是活动中心,天佑还正色地对他讲那东西应该叫巴氏底狱。夜里看来,更是惟妙惟肖,像双胞胎。
后来,天佑才知道这个建筑的本质。简单的说,它是大学生活动中心;安慰的说,它是电影院;不客气的说,它是伊甸园;毫不保留的说,简直一个鸳鸯旅馆。
这里有着白天里的祥和宁静,当然也有着午夜里的豪放热情。
走进门,甬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花坛。花坛里,开满了玫瑰。玫瑰花,红的,白的,竟相斗艳。
有人说,白玫瑰,像男人素雅的领结;红玫瑰,像女人诱惑的红唇。天佑对自己说,不要再相信玫瑰。因为,玫瑰花是没有完美的。
以前若是提及玫瑰,不论是妖冶的红还是素雅的白,天佑都会喜欢。倘若得到一支,定会悉心呵护,就像对自己心爱的人一样。现在的他,似乎十分痛恨玫瑰。无聊的时候,不是一个人静静发呆,便是撕碎玫瑰花瓣以为乐。
玫瑰真的伤透了他的心。一个人若是受伤到极点,则再美丽的爱也会是一种痛恨,一种报复。
第二天,宿舍出现了一个陌生人。他就是以后的兄弟本杰明。
第三天,军训开始。
军训这玩意儿是面子上的问题,仿佛一个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