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离有些好笑,在她看来宿朗更像是忽然被夺了母亲的小狼崽,张牙舞爪的,但她可不是吃瘪的性子:我姓宁,自然不是元阳伯府的人,就算是你父亲想让我进,喏,你知道那人吗?孟岁檀,他也不会允许我进元阳伯府的。宁离用扇子点了点对面的高大身影。
年岁尚小的少年果然被引起了好奇:他为何不让你进。
可能是怕我被某个小郎君欺负罢。,宁离意有所指的看着宿朗。
宿朗涨红了脸,憋出一句:我才不会。,宿泱也忍不住揶揄他:但阿兄瞧着就是像欺负阿姊的模样,阿姊你别理她,有兄长在,阿兄才不敢欺负你。
兄妹二人都不是什么坏性子,只是有些娇纵罢了,看得出高氏把他们养的很好,想到此,宁离忍不住有些黯然。
宿谦适时的递上了一杯热茶:这儿的果茶不错,酸酸甜甜的,女郎家应该会喜欢。,宁离忙不迭的用手去接,衣衫上翻露出了腕间的淤青,宿谦瞥见了,不动声色的从袖中拿出了一罐药:粗通医理,消肿止疼的。
宁离怔了怔,经他提醒才发觉自己腕间的痕迹,有些尴尬的掩了掩,但宿谦神色正常,没有不好意思,宁离便也接过了药罐:多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岁檀遥遥隔着竹帘,看着二人有来有回的模样,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岁檀,该你们上场了。,谢妙瑛的母亲提醒了一句,孟岁檀回过了神儿,同谢妙瑛到旁准备去了。
京城最受人瞩目的郎君和女郎骑着高头大马并列在场上,那郎君身着窄袖织金深蓝长袍,劲瘦的长腿蹬在马蹬上,玄色襻膊系在脖颈处,臂膀结实有力,鞠仗拿在手中仿佛利剑一般。
高挺深邃的眉眼异常专注,华美秾丽,气度斐然,让人望之心生激奋,而谢妙瑛墨发高束,一身海棠色衣裙显得明艳飒飒,迎风而立,她眯了眯眼睛忽然对着元阳伯的席位说:宁小娘子的画技不俗,不知马球打的如何?
话音刚落,孟岁檀便侧首蹙起了眉头,就连元阳伯府的几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吆喝弄的一愣。
高氏原本要替宁离说话,却被宁离轻轻地摁住了,她不卑不亢:恐怕要让谢阿姊失望了,宁离对马球并不甚熟练。,宁离大大方方的站起了身,遥遥说道。
娇甜的声音引得众人的视线落在了竹帘后那道窈窕身影上,浓墨般的青丝覆住了鬓角两侧,剩余青丝半绾在脑后,一袭素色留仙裙,裙摆层层叠叠绽开,单单站在那儿韵致天成。
没听说过元阳伯府有这样一位妙人儿。
竟是如此?我闻臻娘说宁表妹的马球得岁檀真传,莫不是三年未打,生疏了不成。,谢妙瑛轻巧几句便揭开了宁离的身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众人恍然,原是孟祭酒府上那位名不见经传的表姑娘,一时间对她出现在元阳伯席位上神色各异,窃窃私语。
宁离眼睫轻颤,视线轻轻地右移,谢妙瑛说的没错,她的马球确实是孟岁檀一手教的,只是叫她上场同这二人对峙,宁离真的做不到。
她刚要启唇拒绝身旁忽然上来一道身影,声音清朗:谢娘子盛情,皎皎自然是拒不得,只是她如今已与生母相认,宿某便是她的阿兄,便叫宿某同皎皎与谢娘子和孟大人一战可好。
宿谦温润谦和,一席话说的体面有度,轻巧的摘去了宁离身上的异样眼光,还大大方方的接下了挑衅。
高夫人大大的松了口气,一时对宿谦感激不已。
宁离却怔怔的看着身旁的郎君,宿谦回过头笑了笑:皎皎可愿意?
宁离收敛了神色,平静地点头:愿意。
二人便离席去换了衣裳,孟令臻暗暗啐道:果然是白眼狼,这么快便认了旁人做阿兄,亏的兄长把她养这么大,到头来同外人沆瀣一气。
孟岁璟忍无可忍:行了,这么多人呢,莫要口出秽言。
孟令臻被他斥责的有些委屈,到底谁才是你亲妹妹,你总是这般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岁璟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倒是想叫宁离做他妹妹,可惜宁离只想做他嫂子。
宁离换了身烟粉色窄袖衣裙,盘了个高髻,一张瑰丽芳绝的面容全部显露了出来,紧身的马球服衬得她身段儿纤细姣好,蜂腰翘臀,一双长腿跨在马上,英气逼人。
几乎宁离一出场,所有郎君女郎、宗妇的视线都聚在了她身上,眉若烟黛,红润的唇珠像是熟透的莓果一般,浸出了艳红的汁水,谢妙瑛竟隐隐有被压制的趋势。
宿谦和她并肩而行,低声同她商讨战术,宁离抿着唇,乖巧的应和。
孟岁檀眉眼淡淡,视线跟死水一般平静,不动声色凝视着二人的互动。
耳边却仍旧有私语声传来,原来那便是孟府那位比嫡娘子还受宠的二娘子?长的好美,以前怎的没见过。
什么受宠,那是以前了,后来听说是身子不好,被送到寺庙里去了,我听说啊这位小娘子脾气甚是娇纵,兴许孟大人觉着烦了便找了个由头打发了去。
啧,可惜了,瞧这小腰,这身段儿,虽说出身不怎么好,不然给在下做个贵妾也是不错的,在下定要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哈哈哈哈。
不时有下流粗俗的调笑传到了孟岁檀耳中,他眉眼发沉,气势骇然的转身冷冷的瞪着说话之人,那几人身躯一哆嗦,讪讪的闭了嘴。
随着鼓锣的敲响,两队马蹄高高扬起,宁离视线一锐,挥仗而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妙瑛显然也是马球好手,与宁离对峙丝毫不让,但是宁离花架子颇多,一时踩在马背上挥仗,一时以刁钻的角度腰身躺在马背上挥,翻飞的裙裾下一双长腿跟花儿一般,胸脯颤颤,几乎没人看她技术如何,全都集中在了她的身姿上。
宿谦配合着她,一时间二人竟然赢了谢妙瑛二人两球。
一场下来,宁离浑身香汗淋漓,发丝濡湿,沾在了滑腻的玉颈旁,胸膛微微起伏间吐气如兰,中场休息时,宿谦率先下了马,顺手扶了一把宁离,他举止有度,并不会过分亲近。
多谢世子。,宁离擦了擦汗,许久未动了,她一时有些累。
别这么见外了,若皎皎不嫌弃,便唤我阿兄好了好了。,宿谦递给她热茶,笑着说。
宁离接下了茶水,迟疑的唤:宿谦阿兄。
谢妙瑛沉沉吐出一口气,有些不大爽快,先前她明里暗里打听过宁离的球技,孟令臻皆说当初孟岁檀教授她球技时宁离便想方设法的偷懒,技法也就是三脚猫功夫罢了,谁知道竟是不容小觑。
反观身边的孟岁檀,一场下来松弛有度,甚至还有些心不在焉,叫谢妙瑛不免有些气愤。
第二场很快便开始了,宿谦的球技不如宁离,谢妙瑛很快便找到了空子,驶出全力一击。
鞠仗擦着宿谦的鬓角滑向他的肩颈,宿谦一闪身堪堪躲开,却仍旧留下了一道血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情急之下,宁离焦声唤:宿谦阿兄。
孟岁檀的鞠仗却明显一滞,怔了一瞬,直到谢妙瑛急唤:孟郎,把球传过来。
第11章第十一章
宿谦安抚的朝宁离一笑:没事。,随即蹭了蹭鬓角的一点血迹,比赛继续罢。
宁离担忧的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叮嘱:你躲在我身后,我技术好。
她就是这样,只要对方释放一点善意,宁离就会很容易软化下来,就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刺猬,内里包裹着柔软的芯子。
宿谦失笑,但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宁离绕至宿谦身前,同谢妙瑛交仗抢球,千钧一发之际,球已经到了她的鞠仗下,却从旁横亘出一道鞠仗,拦住了她,宁离一抬首,孟岁檀轻巧一击,马球以刁钻的角度进了球门。
再之后,似乎张弛有度的孟岁檀有些急切,丝毫不手软的配合着谢妙瑛赢下了这一局。
宁离没什么反应,看着二人配合默契,她擦了把鼻尖渗出的汗珠,别开了眼眸,旁边的宿谦驾着马缓缓过来,满面歉意:抱歉,是我技术不佳,拖累了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怎会,京中本就没几人能胜过他,宿谦阿兄已经很厉害了。,宁离安慰了几句,顺手把擦汗的帕子递给了他。
多谢。,宿谦笑意温和接过了帕子,二人下了马车一同往坐席走去。
这一幕落在了对面人的眼里,孟岁檀转头对谢妙瑛语气不大好的说:你若有事便先回去罢,我先行一步。,说完便朝着宁离走了过去,他的神色实在说不上好看,像是覆盖了一层寒冰。
谢妙瑛一愣,压下了心底的怪异。
宿谦率先瞧见了孟岁檀的身影,遥遥一拱手:孟少傅。
孟岁檀微微颔首:宿大人,有劳照顾舍妹,天色不早了,不便在此久留,劳向高夫人代为请辞,在下就先带宁离回去了。
宁离一愣,看了眼还在对面等着他的谢妙瑛,大约是要和她共乘马车,便摇了摇头:不必了,母亲会送我回去的,就不劳兄长操心了。
但孟岁檀一向态度强硬:太麻烦了,我这便就要回去,你随我一起就好。,他分外不近人情,高大的身躯格外有压迫感,连宿谦也忍不住皱眉,刚想说什么宁离抢声应下:好。
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是顺着他些,她转身向宿谦告别:劳宿谦阿兄向母亲说一声,皎皎先走了,改日必定登府探望。
宿谦点了点头:好,我会带到的。
说完,宁离便随孟岁檀离开,一路上,孟岁檀走的又急又快,宁离却慢吞吞的,二人距离逐渐拉开,仿佛走的越慢,就越能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不懂孟岁檀怎么又如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过来寻她回府,她以为自己会难受,但是哪怕得知可能要与这对未婚夫妻共乘马车,宁离似乎也没什么波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有些隔应,但这是好事,证明自己在一点点剥离。
她正低垂着头发呆,瘦弱的模样像只鹌鹑。
她没注意到,身前的身影已经停了下来,而她又低着头,脑袋倏然便撞了上去,宽阔的脊背仿佛是一堵墙,磕的她脑袋有些疼,察觉到二人距离过近,避免孟岁檀推开她,宁离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鉴于那夜的醉酒吐真言的事,宁离老实的不做惹人嫌,避免给自己找麻烦。
孟岁檀转回身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这么快便认了旁的阿兄?是觉得孟府待不住,想去元阳伯府认亲了?,他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宁离几乎没有听过他这样说话,孟岁檀性子冷,大多都是淡淡的,不表达喜怒,通传都会把他的表情归结为不高兴。
宁离很明显的察觉到他不高兴了,大约是嫌她给孟府丢人了。
没有。,她糯糯说道,没有过多解释,这样场面的解释只会更让她像个小丑一样,叫人看不顺眼。
没有便好,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在外,身上撑得是孟府的面子,一举一动自然也代表了孟府,同什么样的人保持距离我想你应该明白。
果然如此,宁离麻木的点了点头,孟岁檀却没有再说什么了,转头就离开,宁离照旧跟了上去。
回府的路上,谢妙瑛竟没有同行,宁离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夹在二人中间当个碍眼的木桩了,上马车时宁离还犹豫了一番,二人同行是否不妥,犹豫的空隙,孟岁檀转头:怎么了?
罢了,他都没说什么,宁离也不再介意,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车,挑了个角落坐了下来,马车还算宽敞,二人不必有肢体相触,宁离上了车便垂头发着呆,不言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岁檀看她那副温吞木然的模样心里有些恼火,眉宇间缭绕的阴郁分外浓重。
宁离从来没觉得这路程这般长过,本来打过马球她就累,眼下马车的颠簸更让她眼皮打架,人群的嘈杂声不绝于耳,不知不觉间,浑身松懈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似乎停了,犯困的宁离心想,终于到了。
随即她迷瞪着眼睛便起身要下车,谁知马车只是路上遇到了人群堵塞,停了一会儿,宁离将将起身时马车便又行驶了开,她本没有站稳,马车的摇晃更是叫她站不稳,竟往后跌了去。
残存的困意瞬间跑了个没影儿,宁离跌进了一个结实温热的怀抱,孟岁檀以分外敏锐迅捷的速度扶了她手臂一把,像是全程都在关注着她一般才能反应过来。
掌下纤瘦的骨节饶是孟岁檀也不禁愣了愣,淡淡的檀香钻入鼻端,方才他瞧得清楚,宁离在打瞌睡,估摸着是不大清醒,误以为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前,故而起身要下车。
就在他出神的一瞬间,宁离反射性的甩开了孟岁檀的手,坐了回去,她脸色煞白,难堪的垂下了头。
孟岁檀一定觉得是她故意的,认为她别有居心的靠近他,觉得她还是不死心,想插足他与谢姑娘的感情,她神思不属的胡乱想着,无以言喻的尴尬埋没了宁离。
马车内气息滞涩,闷的她喘不过气,宁离无暇顾及要去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只是紧紧攥着衣裙恨不得立刻逃离这儿。
宁离面色不佳,孟岁檀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收回了落空的手掌,只是细细暗自瞥了一眼宁离,那模样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最终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马车终于停在了府门前,宁离忙不迭地逃离,车夫等了好半响也没见孟岁檀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郎君可是要去别处?
孟岁檀被唤回了思绪,捏了捏眉心:不必。
宁离回到院子后,阿喜正愁眉苦脸,看见她回来了,忙不迭的上前:女郎,内府的嬷嬷实在太过分了,我今日去取份例,他们倒是给了,份量也对,但女郎瞧,就是些次等货,女郎,我们去告诉主君,叫他们给您做主,好好惩治这些刁奴。
还有月银亦是,这个月比之前足足少了一半。
宁离走到桌前,上面放着一些厚实的彩缎,但却招摇、艳俗至极,像是姨娘才会穿的行头,包括一些首饰,看起来很金光闪闪,实际是很廉价的,内府算是把面子做足了,也清楚不会有任何人给她出头。
算了,日后内府要是再送来什么,把东西收好了,莫要动,月银也是,别再动了。
阿喜有些愕然:为何,不用月银,女郎吃什么喝什么。
卖画。,宁离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道。
不能再花孟府的钱了,孟祭酒在她身上花的银子宁离心安理得的受了,但孟岁檀在她身上所花费的银子,这是一笔额外的巨大开支。
她的父亲为救孟祭酒而死,她合该也算是救命恩人的女儿,但她不想借着这份情肆无忌惮索取,被外人闲言碎语,说到底,养大她已经足够还恩。
那笔墨纸砚呢?,阿喜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离露出了犹豫的模样,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把父亲留给我的画,卖掉一幅罢。
阿喜吃了一惊:您可宝贝那些画了,女郎当真舍得?
待我日后攒够了钱,定会再买回来的。,宁离下定了决心,便在一个箱笼前驻足,打开了锁。
里面满满一箱都是画卷,她摸着这些画卷,满眼不舍,最终狠狠心,挑了一副出来,画得是喜鹊落在梅枝上的场景,她看了一眼便又卷了起来。
宁离抱着卷轴:走吧,去卖画。
她寻得地方是她爹爹所熟识的丹青阁,老板姓庄,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还识不识得她爹爹的画,宁离把画卷展开的那一刻,老板愣了一下。
随即庄老板隐隐有些激动,宁离便觉得此事大概是成了。
果然,老板给了一笔不菲的价格,宁离怀揣着低落,带着钱袋去买了笔墨纸砚。
她没有多花,但是也没有太节省,笔墨纸砚若是太次了,出来的效果也不会太好。
女郎,对了,佛珠还没修好,我们可要回寺一趟?,阿喜抱着笔墨纸砚问宁离。
宁离这才条件反射一摸手腕,空荡荡的,分外不习惯,便点了点头:好,等这画画完便去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寿安堂
岑氏把挑了几日的年岁尚佳、品行家世都不错的郎君呈给了老太太看,母亲,这些郎君媳妇已经打听过了,都是不错的,委屈不了宁离。
孟老太太看着这些草帖,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但总归是要宁离喜欢才是,我看什么时候找个日子叫宁离相看相看,若是看对眼了,那便定下,叫她风光出嫁,左右也算全了这份恩情。,岑氏假意伤感道。
提及恩情,孟老太太笑意淡了淡,当初孟致云门客众多,那宁絮不过是其中一个,致云花费了大量的钱财去供养这些门客,况且,那门客是他自己撞上来的,这份恩情便换来了一个孤女在孟府作妖了七年,搅得不得安宁。
再深的情也早就被磨没了。
就四日后罢,这个侍卫不错,家中也是良民,为人忠厚老实。,孟老太太淡淡发了话,他们做的够体面了。
第12章第十二章
宁离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了,她晚上挑着灯在烛火下细心的勾线,阿喜怕她伤眼睛,特意多点了几盏。
又画了半个时辰,宁离便顶不住上床睡了,丹青太耗费心神和眼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翌日,她起了个大早,换了身素衣,带上了帷帽出了门,便乘着马车往城外去。
普华寺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静,寺庙也会有香客络绎不绝的时候,每间隔一日,开放五日,今日恰好是未开放日,宁离同寺门口的小僧人行合十礼后畅通无阻的进了寺庙。
她静静地走到了偏殿,圆真师父果然在里面闭着眼打坐,宁离没出声,提着裙子跪坐在了蒲团上,听着圆真师父念经。
怎么回来了。,圆真没有睁眼便问。
宁离掏出了佛珠,低声道:珠串断了,还请圆真师父修一修。
圆真睁开了眼,静静地打量着她:还算不错,死结解开了一点。
宁离抿唇抬首,没什么反应,却无端回忆起了先前在观音像前哭诉的时候。
其实孟岁檀并非是没有踏足过普华寺的,相反,在今年年初时,孟岁檀便陪老太太来寺里上过香,那日是上元节,寺庙中的香客络绎不绝,宁离为了静心修行,早早的便躲在了后院儿抄写经书。
孟岁檀来的消息是她从一个小僧人嘴里听到的,说来了一位颇为华美俊朗的香客,出手阔绰大方,香火钱还捐赠了不少,听闻那人姓孟,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是真真正正的贵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穿着灰蓝色僧袍的宁离一怔,不自觉的跟随在僧人身后听他叽叽喳喳,直到一声疑惑:宁小娘子,你怎么了?,圆真师父没有给她起法号,故而平时僧人也是以姓名相称。
宁离乍然回神,却提着衣服向前院儿跑去,胸腔内的跳动愈发的激烈,眼眶中沁出了泪水。
跑到大殿附近,她的脚步才缓了下来,颇有些近乡情怯,她摸了摸披散的头发,已经许久未打理过了,脸也是苍白无神,衣服宽袍大袖,与寻常僧人无异。
这样的她,阿兄会想看到吗?她日日给他写信,是不是已经原谅她了。
她趴在朱红的柱子后,悄悄地探头出去往殿内瞧,直到视线追寻到了那一抹玄色身影,仍旧高大挺拔,如青松一般,她笑意方才凝起,便瞧见了他身侧的女郎,秀美端庄,孟岁檀低下了头,微微靠近,认真倾听那女郎的耳语。
身旁的孟老太太笑看二人,岑夫人亦是一脸笑意。
她呆呆地看着二人,手指硬生生的抠破了朱红的大漆,留下可怖的指痕。
不知过了多久,宁离低下了头,她没有出去见人的勇气,更没有扬起笑意自然而寒暄的打听她想知道的事。
耳边不乏有赞叹声传来:那便是谢娘子和孟少傅罢,当真般配啊。
本就难受脆弱的胸腔酸涩的仿佛拧在了一起,分明没有人认识她,宁离却难堪地低下了头,是她自作多情,阿兄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其实若她早一点看清这份情谊,二人现在不至于连兄妹都没得做。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小娘子,你怎么了?,身旁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惊醒了宁离的难过,她飞快的抹了把眼泪,匆匆的低着头离开了,孟岁檀似有所察觉,视线侧首看了过来,殿门外并无他所以为的身影。
宁离跑到了后面的观音殿,殿门禁闭,与前面金色佛像的热闹相比,观音殿暂时在修缮中,并不对外开放,她满脸泪水,愤恨地看着那悲悯的神像,青丝垂在胸前,双眸红的可怕。
她跪在蒲团上,再也忍不住,过往的三年是个笑话,显得她如此愚蠢可笑。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愿看我一眼,难道皎皎就这般不配吗?过往的那些疼爱和纵容全是假的?我不过是犯了一次错误,你就要这般狠心的舍弃我。宁离痛到发抖,跪在蒲团上哑着嗓音泣泪。
蓦然间她抬起头来,眸中俱是戾气,她死死地盯着高座悲悯的观音像,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都说观音保姻缘,我日日拜你,供奉你,为何你就是看不见我。,说到最后,只剩无尽的失落。
圆真主持和一位僧人站在殿门外,一副了然之色,叹气:她心里苦果太深,强行憋着有损命数,佛渡众生,希望她能解开心结。
半响过后,殿内传来轻轻的呜咽,宁离缩在蒲团上,头埋在臂弯内,没有人疼她、也没有人关心她,她曾拥有过可以抵挡一切的情感,所以她接受不了失去的落差。
回忆如落叶拂过,幽幽掠过她的脑海,宁离眨了眨眼睛,心里一时滞涩难忍,静默了一会儿,从回忆脱离出来后便缓缓平静,那二人本是一段眷侣,毁人姻缘是要损阴德的事,宁离很惜命,也很珍惜自己的功德。
给师父添麻烦了。
圆真摇摇头:无妨。,说着他伸手过来接走了宁离的佛珠,交给了小僧人去修。
随后宁离陪着师父做了些打扫的活计,这三年在寺庙中,孟府的人并没有苛待她,往普华寺捐赠了很多香火钱,但是宁离憋着一股气,不愿意再用孟府的钱,且没了下人,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冬日里洗衣服手上都是冻疮,时不时便发痒,还要同僧人一般时时打扫寺内,她的日子倒也不算无趣,她由衷的感谢圆真师父,从奢靡的生活坠落后细心的教会了她如何在这儿生存,而并非依靠他人。
佛珠修好后,宁离带在了手腕上,安心的说:我走了师父,过些日子再来看您。
圆真师父神情淡淡:照顾好自己。
他已是出家人,没什么牵挂,但他懂宁离,她需要在尘世中有牵制的人,这样才不会觉得自己是浮萍无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如此,自己做那牵制之人又何妨。
出了寺庙,宁离脚步轻快了些,进了城便把还是去了昨日卖画的丹青阁,找到了庄老板,给他看了自己的画,比起父亲,她根本没有任何名声,故而也是忐忑不已,生怕被人瞧不起或者卖不出去。
庆幸的是,庄老板眼睛一亮:这画虽笔法略微稚嫩,但构图新奇,色彩雅致和谐,画面颇具灵气,少了些套路,多了几分新意,不错,不错,不知画作何人呐。
宁离犹豫了一番:是小女拙作。
庄老板倒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露出轻蔑之色,反倒是打着商量的语气:这样罢,你若是作为我们画坊的画师,我可以给你抬价,咱们五五分,如何?当然女郎也可以选择买断,只是后续的利润可就跟您无关了。
宁离急需用钱,便问:若是作为画师,可拿多少钱。
庄老板打量她这一身倒也不似是缺钱的主儿,若是作为画师那且等画卖出去,我们画坊负责给您抬价,不过后续这画,您就得按照我们的要求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宁离想了想:可否这次先买断,容我考虑些时日。
庄老板爽快作揖:自然,女郎是有真本事的,又是故人之女,若是改变了主意,自当前来。
宁离心头一动:您还记得我。
庄老板有些感慨:没想到你都这般大了,你父亲的模样我也隐隐模糊,只是瞧见你,倒是记起了不少。
和庄老板寒暄一番,宁离抱着份量十足的钱袋离开了,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她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没想到得到了认可,看着怀中厚实的钱袋,宁离头一次有了踏实的感觉。
相信过不了许久,她就能离开了。
翌日早晨,宁离掐着时辰早早的候在了寿安堂外,排在了女娘的最末尾,这个时辰是寒气最重的时辰,偏生她来的匆忙,穿的不多,她冻的抑制不住的发抖。
孟岁檀今日罕见的也在,大约是休沐的日子,身形挺拔地站在最前头,孟岁璟打着哈欠揣着袖子站在后头,孟令臻转过身来睨了她一眼:哟,总算是知道来了。
知道她找茬,宁离也不欲同她纠缠,低着头看着脚底,一副任你怎么说都不理的样子。
寿安堂的门很快便开了,余嬷嬷请各位女郎郎君进了屋,屋内炉火暖意融融,孟老太太已上主位,八仙桌上摆了四道热菜四道冷菜两道点心一盅热汤,女郎郎君们请了安便落了座。
孟岁檀和孟岁璟落座两侧,而宁离坐在末尾,她忍不住把手放在腿上抓了抓,冻疮又发了出来,又疼又痒,本来白嫩的手背眼下是又红又肿,她用衣袖掩住了手,却忍不住去挠。
吃饭时众人说说笑笑,宁离安静的用饭,孟岁璟眼神不住的瞟宁离,看她光吃眼前的冷菜,忍不住想夹一些热菜,却碍着距离太远没法子伸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道莴笋丝拌得不错。,素来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孟岁檀突然说道,孟老太太难得见他喜欢,便叫余嬷嬷把脆萝卜和那道热腾腾的虾饺换了,这笋,春吃脆,冬吃鲜,冬日的笋丝确实不错。
那虾饺恰好换来后便离宁离近了些,吃了一肚子凉食的宁离见有了热菜,忙不迭夹了一个垫了垫。
第13章第十三章
伸筷子时她的手背自然落入了孟老太太的眼中,宁离的手这是怎么了。
宁离筷子一顿:没事,就是些冻疮罢了。
孟岁檀视线微微一凝,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孟老太太却奇怪的上纲上线:怎么好好的生了冻疮,可是在寺庙中受了欺负?
宁离心间一紧,不知道孟老太太想做什么:并无,祖母多虑了,是宁离习惯在院中抄写经书,不免生了冻疮。她低声敷衍的编了个理由,并不想说出事实,免得叫他们觉得自己在卖惨。
既回来了,那便好生将养着,你年岁也不小了,前几日你婶娘还说给你挑了几家夫君,叫你相看相看,若是成,那便定下,好早日有个归宿,你觉得如何?,孟老太太肃容上挂着虚伪的关怀。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孟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的喜欢安排人,她不免想笑,所以现在已经要到了用嫁人来打发她了吗?高门贵府嫁女向来要经过半年的管家、看账培训,方才进行相看夫君,她别说管家看账了,掌中馈是一点儿都没学过,岑氏给她相看的夫君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她看了眼孟岁檀,轮廓深邃的侧颜未有反应,看来他又知道了,也是默认的,何必呢?她也不是那种不要脸死缠烂打的女郎,若是真的担心她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直接干脆的再把她打发回普华寺,真不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离没有太大的神情,木然:多谢祖母心意,只是恕宁离不能接受,宁离并没有打算成婚的打算,只盼来日能够自立门户。
不光是孟老太太吃惊,满桌的人也分外惊讶,但随之更多的是不屑,还自立门户,真是异想天开,哪儿来的资格和本事去自立门户。
孟令臻忍不住发出了笑声,连孟令安也忍俊不禁,似是被宁离天真的话语逗笑,宁妹妹快吃菜罢,你这样小的年纪立什么门户,净说些胡话。
宁离得到了满堂的讥讽和嘲笑,就连孟岁璟也有些无奈,被瞧不起让她有些难受,但她又无法做到就这么让孟氏顺心顺意的把她安排了,她没有再解释,只是挺直了腰背,垂眸敛目的小筷子小筷子的吃菜。
孟老太太蹙眉轻斥:当真是没大没小,你母亲健在,如今你的户籍又在孟府,一个女郎,谈什么自立门户,若你不满婚事,那便重新相看,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了。,她看着宁离的肃容越发的不满。
不满宁离挑战她的权威,公然顶撞她。
宁离也觉出来,孟老太太话里话外也都是这个家中女眷安排她说了算,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这种控制让她无力,手颤抖地握不住筷子,不安排山倒海的袭来,她几乎立时就想逃离这个让人压抑的地方。
她深知,就算是求把高氏搬出来也无济于事,元阳伯不会让母亲冒着得罪孟氏的风险给她做主,她不想给高氏添麻烦了。
宁离低垂着眸子,瞧不出情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吃过饭后,孟岁檀告了礼便离开了寿安堂,正往外走着,身后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宁离小跑着追上了他:孟岁檀。,她急切的呼喊,素日里的伪装和漠然在这一刻又短暂的瓦解。
孟岁檀身影一顿,头微微侧了侧,无声询问,看起来很是冷漠不耐,对她这般直呼其名的行径分外不悦,你叫我什么?
我不想成婚,若你们不放心,我走的远远的便是。,她话语颤抖,眼眶急得泛红,或许在潜意识里,她仍旧觉得孟岁檀还是那个对她好的阿兄,不论对她如何冷漠,也不会真的伤害她。
似是哪个字眼触发了孟岁檀,他脸色一沉:你以为你离了孟府就能去元阳伯府了?
什么?宁离一愣,她何时说要去元阳伯府了,怔愣间孟岁檀以为自己是说准了她的心思,脸色冰冷至极:想都别想。
宁离还没反应过来孟岁檀就离开了,她有些莫名其妙,越发觉得孟岁檀的脾气喜怒无常。
无论如何,她不能嫁。
突破口还是在孟老太太这儿。
她没有气馁,只知道自己若是不为自己打算,那便没什么人顾念她了。
翌日很早,她去厨房同厨娘说了几句好话借了厨房一用,用鸡汤煮了一碗面,切了一盘细细的鸡丝端了食盘往寿安堂而去。
天色刚破晓她就守在寿安堂外了,算着孟老太太起身的时辰,结果余嬷嬷说老太太身子乏,今晨不见人,她只好又回去,待到下午再来。
结果又被赶了回去,老太太这是铁了心不见她也不听她说任何话。
宁离咬着唇,试探的去了容烟阁,哪成想岑氏估摸着也是得了风声,大门禁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孤寂的天色中,夕阳苍茫,宁离静静地站在小径处,瘦弱的身影孤立无援。
宁离琢磨了半天,昨日早膳时孟岁檀虽然没有干涉孟老太太的决定,但是也没有附和,何况她还作出了顶撞长辈的行径,按照孟岁檀的性子,必然要呵斥和训诫她,但是孟岁檀没有。
宁离觉出了几分希望,但她不会傻乎乎的觉着孟岁檀是有别的心思,内院的事郎君们从不干涉,但是孟岁檀肯定有法子的,按照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只要咬定了她是修行之人,孟家人肯定能松口。
她便改道去了参横居,一路上心头的跳动愈发激烈,她望着这条过去走了数次的小径,生生摁下了想逃离的心思,强迫自己面对。
只是为了自己,没什么的。
守在院子里的怀泉听到了来人的脚步,抬头的瞬间惊色浮于面上:宁、宁小娘子,您怎么来了。
我有事来寻兄长。,她勉强笑笑。
怀泉发呆间书房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谁在外面。
怀泉忙不迭的凑近:郎君,是宁小娘子来寻您,说是有要事。
屋内静默了半响:进来。
宁离松了口气,好歹没直接闭门不见,她提着裙摆,阿喜跟在后头,也是一脸的紧张。
门开口,孟岁檀正坐在书案后,握拳挡在唇边咳嗽,屋内药香味儿很重,宁离眉头轻蹙,孟岁檀的身子似乎又不太好了,她一直不知道孟岁檀是什么病,以往只说是单纯的乏累,但有时很严重,却让人又瞧不出什么异样。
来做什么。,带着哑意的声音唤回了出神的宁离,她局促地低下头,方才的勇气霎时间飘散的无影无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兄长日理万机,妹妹准备了些膳食,还望兄长莫要嫌弃。,她使了个眼色,阿喜低着头把汤面放在了他桌子上。
孟岁檀神情未动:有事说事。
求兄长看在过去兄妹一场的份儿上,看在我父亲为救世叔而殒命,和祖母、婶娘言明宁离已是修行之人,师父曾说过红尘因果,多半是束缚自己,宁离已勘破红尘,不愿嫁人。,她豁出去般,垂着头说道。
荒唐,送你去清修不是让你去出家的。,孟岁檀气得险些把笔折断,真是胆子大了,什么话都敢说。
看见孟岁檀这般,宁离反倒不怕了,平静的说:宁离早先为情所困,求而不得,现下勘破红尘,自此不嫁,何错之有。,她的目光太过坦然,竟叫孟岁檀一噎,怔了怔。
二人的目光相对,那双秋水剪瞳似含着淡淡的水光,愁绪一闪而过,也只是一瞬,便很好的收敛了起来。
你是在威胁我吗?,孟岁檀眯了眯眼睛,话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燥意,我自小把你养在身边,什么都给你最好的,甚至阿臻都比不得你,我把你当妹妹,你呢?动了那种心思,还作出那种不知羞耻的行径,现在还要来威胁我?,孟岁檀缓缓的看着她,锐利的目光仿佛是要刺透她。
无畏的面具一瞬间土崩瓦解,被孟岁檀再次撕开的往事击破了宁离的伪装,她无措的嗫喏,有些茫然。
她没有啊,没有想威胁他,她是真的已经放弃了,可是孟岁檀冰冷的目光刺得她直打哆嗦,嗓子仿佛被掐住了一般,挤出了一句: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勾引我?
宁离面色倏然难堪不已,周遭的一切都在远离,脸颊涨得通红甚至有些发紫,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摸索到了自己的佛珠,不肖一会儿,眼中沁出了泪水摇了摇头:我没有威胁你,我也没有想去元阳伯府,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孟府也瞧不起我,我过去是做错了事情,但是我的以后,就该被否定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心慕过的人如此羞辱,宁离后悔的想,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喜欢就是一场错误。
兄长放心,我不贱,知道廉耻,今日来只是想求兄长看在过去兄妹一场的份儿上帮忙,但兄长若如此看不起我,当我什么也没说就好。,她说着,垂头的一瞬间一颗泪珠砸了下来,但是她垂眼憋了回去。
哭什么,不值得的眼泪没有必要流。
宁离说完没有看孟岁檀的反应,低着头就要逃离。
她现在就是后悔,后悔来自取其辱,是她蠢笨。
她不会再有任何期待了。
怀泉看着宁离的背影,心中微微叹气,又转头看着垂头默不作声的孟岁檀,忍不住道:郎君是否太苛刻了,到底是个小女郎,未免太过羞辱人。
没听到她方才说的话吗?还不去寿安堂。,孟岁檀冷冷的睨了一眼。
怀泉面上一喜,是。
第14章第十四章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宁离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气,抹了把脸上的水,雨水混杂着眼泪,她吸了吸鼻子,阿喜跟在她身侧,愁眉苦脸。
混蛋。,宁离暗暗骂了一句,又忍不住踢了一脚石子,阴冷的气息不住地钻入身上,宁离打了个寒颤,匆匆的回到了赶月居。
宁离茫然的回了院子,寂静的院子和外头鲜闹的氛围形成对比,她蹲在箱笼前打开了锁,箱笼中堆放着许多画卷,俱是她的父亲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宁离最宝贵的东西,及笄前她把这些东西都放在了孟岁檀的书房,说,想让他代自己一直保存着,这样,宁离便觉得他们便有了很深的羁绊,但是去了普华寺没多久,孟岁檀就差人送回了这些画。
她蹲坐在箱笼前,把画都抱了出来,眼泪跟止不住似的流了出来,包的跟个小粽子似的手轻轻地摸着画,爹爹,对不起,女儿给您丢人了。
她打着哭嗝,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孟岁檀有些神思不属。
谢妙瑛好奇的看着他,在跟她说话时已经走神好几次了,孟郎,你在想什么?
女郎特有的柔软声线唤回了孟岁檀的思绪,没什么,你继续说。,他淡淡笑了笑。
过几日要进宫,舒贵妃有孕,是喜事,特唤宗妇贵女进宫赏宴,孟郎觉着,该准备什么贺礼。,皇后之位空缺,后宫虎视眈眈,舒贵妃又有孕,加上还有一位庸王殿下,皇后之位怕是非她莫属,只是这样一来,太子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
孟岁檀是太子少傅,她询问也想试探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都好。,可惜孟岁檀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谢妙瑛有些失望。
唉,那不是宁表妹吗?,谢妙瑛诧异道,今日她缠着孟岁檀来看折子戏,已经等了好些日子,专门挑了孟岁檀休沐的日子,便托人留了上位。
孟岁檀循着她的视线瞧了过去,宁离和一位小姑娘手牵着手,挤进了人群,往楼下的一处座位去。
大约是来晚了,她也爱看折子戏啊。,谢妙瑛拖着下巴说,孟郎可也带着她看过?
孟岁檀皱了皱眉: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楼下,宿泱上窜下跳的抱怨:今日的折子戏可有名了,只是我也没想到人这么多,早知道便早些预留座位了。
宁离莞尔,摁下内心的欣喜和愉快,小心翼翼说:没关系的。
她没想到宿泱会来寻她,还愿意带她来听折子戏,在孟府时,没有女郎愿意同她玩儿,孟令安和孟令臻走的近,宁离是被排斥的那一个,年岁小些,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天真的想凑过去同他们玩儿,但却被孟令臻推的摔了一跤。
她到现在还记得孟令臻说了什么:你没爹没娘,我们不跟你玩儿。
出神间,宿泱牵起了她的手,二人年龄差的八岁,本以为年岁差的大,相处不来,谁知宿泱性子咋咋呼呼的,有什么说什么,连带着宁离的局促和拘谨也少了很多,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多了很多好感。
二人正寻了一处小桌子坐下,宿泱叫小二上了两壶好茶和点心,兴冲冲的跟宁离说今日的折子戏,我已经好久都没出来看戏了,兄长太忙,阿兄也忙着练武,没人陪我玩儿。
对了,阿娘说宫里的贵妃娘娘有了小皇子,邀请我们进宫呢,阿姊去吗?御花园可好玩儿了,宫里的点心也好吃。,小姑娘笑起来脸上有甜甜的梨涡,炫耀似的同她说着自己的经历。
大约不去。,宁离笑笑,她也羡慕宿泱可以正大光明的被高氏带着去这儿去那儿,她是不行的。
舒贵妃娘娘人很好的,上次赏了我一个小兔子木偶,庸王殿下也很温和,比太子殿下脾气好多了。,她压低了声音,悄悄说。
宁离一愣,她想起孟岁檀是太子的少傅,却不知道庸王和他的关系如何,宿泱又闷闷道:阿姊,你说我送什么礼物给小皇子好呢。
心意到了,什么都好,送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宁离认真帮她出谋划策,宿泱摇了摇头:太寻常了,我想别致一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宿泱突然神秘兮兮的凑到宁离面前:阿姊,我之前听母亲说阿姊极其擅丹青水墨,妙笔生花,栩栩如生,不然你来帮我,如何?
宁离一怔:丹青?
嗯,阿姊这么好,你就帮帮我嘛。,宿泱撒着娇,还是她兄长提醒建议了她一下,不然她还想不到呢。
宿泱说:我想做拨浪鼓,阿姊可以帮我描拨浪鼓上的小人画,舒贵妃定然会喜欢的。
把丹青印在拨浪鼓上,也算是别出心载,宁离琢磨了一下也不难,便爽快的应了下来,宿泱高兴的不得了:阿姊,有你真好,放心,要是娘娘给了赏赐,我们一人一半。,宿泱很义气的说。
嗯,好。,宁离也笑笑,能帮得上亲人,她很开心。
台上的折子戏开场后,人声便静了下来,折子戏唱的是牡丹亭的惊梦,宁离笑意渐敛,思绪不知道神游到了何处,犹记她十四岁生辰的时候,也总缠着孟岁檀带她来听折子戏,那时孟岁檀要科考,就算如此,还是愿意挤出时辰带她来。
她怎么又想起这些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宁离晃了晃脑袋,认真听戏。
孟郎,玉京楼的这出牡丹亭倒是不错。
谢妙瑛侧首说道,却见孟岁檀的视线不知道落在了何处,她沿着视线瞧了过去,却是楼下那一道小小的身影,正认真的看着台上的戏子。
她侧首凝视着孟岁檀,一股不知道哪儿来的不悦涌上心头,故意说:这戏不好听,我有些累了,先回去罢。
孟岁檀没有说什么,颔首同意。
孟岁檀送回了谢妙瑛,温和的皮子便卸了下来,疲惫地靠着车座,本欲回府却接到怀泉的信儿说太子触怒了圣上,被罚了闭门思过,太傅正在御书房外替太子请罪,孟岁檀叹了口气,车驾朝着宣德门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进宫后,他先去了御书房外,太傅跪在外头他作为少傅自然也得跪着。
银素的风雪中,薛太傅颤颤巍巍地跪在那儿,他不动声色的瞧了眼薛太傅的膝下,垫着垫子,估摸着是书房的内侍有颜色的给薛太傅递了的,内侍代表着圣上的心意,看来圣上并非动了大怒,估摸着也只是做做样子。
他神情淡然地跪在薛太傅身旁,低声唤:太傅。
薛太傅垂着头回看了他一眼:来了。,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发生了何事?,孟岁檀低声问。
没什么,太子惹了舒贵妃生气,舒贵妃跑到圣上这儿告了一状,庸王殿下在里面。太傅半阖着眼睛,徐徐说道。
孟岁檀没说话了,眼观鼻鼻观心的陪薛太傅跪着,大约半个时辰后,韩内侍甩着佛尘出来了:二位大人快请起罢,圣上今日乏累,不宜见客,天寒地冻的,二人还是快回去罢。
薛太傅拱手:是,老臣告退。,孟岁檀亦随着拱手告退。
二人样子做完了,薛太傅叮嘱孟岁檀:过个三两日去东宫看看太子,估摸着圣上不会关太子太久。
知道了,老师。,孟岁檀恭恭敬敬的说。
距宿泱他们进宫还有半月左右,宁离当晚就开始赶工,因着要印在拨浪鼓上,画便没画太大,但是更为精细,她点了许多的蜡烛照明,细细琢磨构图。
原本她还惴惴不安的等岑氏给她安排相看人家,没成想竟没了消息,她派阿喜去容烟阁和寿安堂打听了一番,倒是没什么风吹草动,让她忍不住怀疑孟老太太和岑氏只是吓唬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年岁却是已经偏大了,孟府的人急了也正常,且不说急得叫她离得孟岁檀远远的,养女拖到十八不嫁人不免会叫人戳脊梁骨,这对素来重视名声的孟府是一桩坏事。
宁离不敢放松,紧着想把钱给凑齐,赶紧离开。
接下来半月,她都一直呆在院子里作画,除去每隔三日的寿安堂晨昏定省以外便是偶尔和宿泱见一次面,有两次还拖上了宿朗,宿朗还是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
但已经比第一次见面好说话多了,还喜欢凑在她身边问她关于细笔丹青如何上手。
偶尔在寿安堂见到孟岁檀她也不说话,当做没看到,哪怕无意对上了视线她也会很快移开,有好几次路上遇到了为了不让孟岁檀先一步无视自己,宁离表现见他如洪水猛兽表现的格外明显。
连一向淡定的怀泉也嘀咕了起来:看,果然是郎君上次太过分,小娘子彻底讨厌您了。,他对孟岁檀这种平素不张嘴,一张嘴奔着气死人的行径很是无奈,奈何是自己主子,敢怒不敢言。
孟岁檀接连被甩了五六次冷脸,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我又没说错,她倒是气上了。
哪个女郎不好脸面,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郎君自己说的是妹妹,结果自己倒是先提起这事儿了。怀泉嘀咕。
孟岁檀侧头冷冷的看着他,怀泉讪讪缩了缩脖子。
宁离的心思却没有太放在孟岁檀身上,她忙着赶画,拨浪鼓宿泱准备了四个,她苦思冥想如何给这画赋予吉祥福意,连带着在路上都在出神。
恰巧前面小径闪过一道身影,绯红的官袍被寒风吹得袖袍舞动,袖袍中滑落了一块儿玉佩,正好摔在了路中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宁离一愣,看了眼孟岁檀的背影,他走的不急不缓,大约是刚下值,她犹豫了半响,还是捡起了那块儿玉佩,小跑几步:孟大人。
孟岁檀脚步一顿,平静的侧过了脸,宁离坦荡而疏离的把玉佩递给他:您东西掉了。
第15章第十五章
嗯。淡淡的一声应和,宁离没多想,也没有同他的视线对上,只想着把玉佩递还给他赶紧离开,一抹玄色的衣袖滑过余光,孟岁檀伸手接过了玉佩。
温热的触感不小心滑过宁离的指尖,她微微一抖,险些松手把玉佩给摔了,孟岁檀手掌稳稳的把玉佩接了过来,行动间带起了阵阵药香。
宁离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她躲避的行径太过明显,以至于连始作俑者都罕见的不快,虽说他不想让宁离有任何非分之想,但也不希望二人的关系这般糟糕。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语气敷衍,恨不得对他敬而远之。
孟岁檀没有拦她。
你这几日都在与元阳伯府的人见面?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宁离顿住了脚,她侧过身脸色冷了下来: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掀长的身影像影子般笼罩在她面前,华美的面孔是比平日更为冷淡的漠然。
你监视我?宁离不可置信。
孟岁檀的神情说明了一切,那日听折子戏时碰巧遇到了宿谦出现在了宿泱和宁离身边,有说有笑的,他便留心了一下,发觉宁离这几日出门都是去见元阳伯府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想多了,只是碰巧。孟岁檀神色冷淡,但透露出的意思又像是对她的想法表示嗤鼻。
二人似乎从那次起就有些针尖对麦芒,宁离的爪牙从收敛变得全都尖锐了起来,浑身竖起了尖锐的刺,像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小刺猬。
与孟大人无关。宁离对他这副样子颇为气恼,这人总是这副模样,她又容易被对方带偏,熟知自己性子的宁离觉着最好少与孟岁檀接触。
我只是提醒你,你的一举一动皆关乎孟府的脸面,少与元阳伯世子接触。他刻意咬重了最后一句。
宁离却气上心头呛了他一句:这便不必孟大人操心了,宁离还不至于见人便攀附。
她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压根没有发现身后孟岁檀气得额角青筋跳动的模样。
宁离想,直到今日,她才发现孟岁檀的恶劣,以前他总是一温和儒雅的模样,遇事淡淡的,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像这样口气凶狠的呵斥旁人。
不过这与她也没有关系了,反正她也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她八岁刚来的时候,因着那时刚没了父亲,人瘦的丁点儿,像个小耗子,性子封闭,不爱说话,孟令臻又不喜欢她,孟祭酒把她丢给岑氏后也就不管了。
岑氏掌中馈忙得很,时时找借口把她送到周氏那儿,周氏好歹还待她温和些,可那时候刚怀五郎,也顾不上她,她便只能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呆呆地看着孟令臻和孟令安玩儿。
神情恹恹,像只被丢弃的小狗。
后来这姊妹二人找到了新的玩儿法,放狗欺负她,她害怕,便满府躲藏,一不小心便藏到了孟岁檀的书房桌子下面,她那时想,这真是个好地方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后来她是被一双大手抱了出去。
那个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药香,宁离忍不住往怀中蹭了蹭,后来她醒来是在一张陌生的榻上,身上盖着一件药香袅袅的外袍,那时的孟岁檀不过也是十五的少年郎,尚且青涩的脸庞并不似现在这般不近人情,说话难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离醒来后脸颊睡得通红,小糯米团子似的懵然坐在他的外袍间看着孟岁檀,揉了揉眼睛,少年正在看书,听闻动静后侧首看了过来,睡得时辰好长,饿了吗?
许是语气太温柔了,宁离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孟岁檀叫人端了一碗牛乳糯米粥,尝尝,小孩子喜欢吃甜的。
宁离乖巧地坐在了一旁,喝掉了那碗牛乳粥。
后来孟岁檀叫人把她送了回去,后来,她一被欺负了就往那儿跑,钻到桌子底下抹眼泪,第二次被抱出来时孟岁檀问了她前因后果,然后孟令臻和孟令安就被罚了打了手板心,小宁离隐约知道自己抱上了一条大腿,更可劲儿的往他身边凑。
阿兄会陪她听折子戏,会陪她在花园里看小鱼,会陪她放风筝,她生病了也会彻夜陪在她的身边。
她的阿兄,真的很好很好,和现在的孟大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宁离固执的把他们分开,把阿兄放进了回忆。
谢妙瑛这些日子有些心烦意乱,家中每每催促叫她明里暗里旁敲侧击孟郎何时下聘,二人已经互换庚帖了,按理说该择日便下聘书,送聘礼,这样婚约便彻底成了,满京城都知晓她是孟家的新妇,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但这些日子太子受罚,连带着孟岁檀也闭门不出,下聘便耽搁了下来。
谢母听闻此事也急了:圣上若是一日不解太子的禁,那孟岁檀岂不要这样一直拖下去。
谢阁老倒是没什么急意,和孟家联姻并非是纯粹的,太子倒台对他来说是好事,至于郎婿,多的是,再扶持一个不就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急什么,且静观其变罢。,他这副悠然的模样叫谢妙瑛有些惶惶:如何不急,全京城可都看着女儿呢,难不成父亲还想叫女儿嫁给别人不成。
就算没了孟岁檀,还有庸王殿下,难道你就不想坐那个位置?,谢阁老嗤笑了一声:我女儿自然配得上最好的。
谢妙瑛迟疑了一番,咬着唇别过了脸,私心说她确实更属意孟岁檀,那样的华美矜贵的男子,那样的气度和容貌,叫她如何不心动,可父亲的话又给了她一榔头,她的心不纯粹,谢妙瑛不免有些愧疚。
但孟岁檀性子向来冷淡,还得她主动递帖子去邀他,这几日的帖子都被拒了回来,她便又隔了两三日去递,还是被拒了,饶是她再端庄好说话也不免有了些脾气。
她转而投其次的给孟令臻递了帖子,孟令臻倒是接了下来,只是这个妹妹对孟岁檀并不是特别上心,但总归是亲妹,也能在岑氏身边说一说,聊胜于无。
二人约在了望京楼,恰巧马车停在楼下时撞见了那位元阳伯世子,她对这位世子倒是印象深刻,上次肩膀吃了她一仗不知道如何了。
见过世子,不知上次马球一仗,伤口可好了?
宿谦温和摇头:好多了,谢姑娘手下留情,是宿某体质太弱。
也不是每个人都擅长马球,幸而宁离表妹很擅长。谢妙瑛一脸笑意微妙,宿谦并不搭话,只是敷衍笑笑说:新娘子说的是,宿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二人道了别,宿谦匆匆的离开了。
谢妙瑛一脸意味深长,静静地看着宿谦的背影。
宿谦回府的路上正逢匠师把宿泱做好的拨浪鼓送上了门,四个拨浪鼓上印了四副百子戏婴图,瞧着倒是颇为吉祥,他面无表情的甩了甩,脸色沉郁,舒贵妃和庸王殿下定是很喜欢的。
到了进宫那日,太子还没被放出来,孟府一行人忐忑不安的进了宫,也只是大房这几人进宫,孟府除了孟致云是国子监祭酒外,二老爷孟朝云并非在朝中为官,周夫人便不必进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岑氏也有些忐忑,不断的检查贺礼,孟令臻倒是颇为没心没肺,岑氏叮嘱她:进宫后不许左顾右盼,不许胡乱说话,笑就对了。
孟令臻呐呐的哦了一声,我听闻舒贵妃是未来的皇后娘娘,阿娘为何只送那样普通的礼物,我们不该好好讨未来皇后欢心吗?
岑氏看着蠢笨的女儿,无奈叹气:你低声些,你忘了你兄长是谁的少傅了?
可惜孟令臻还是不开窍,嘀咕:皇后是太子的嫡母,那太子还能大过皇后不成。就像是宁离,再怎么样还是不能不听岑氏的话。
岑氏懒得同她废话了,正襟危坐的坐着马车进了宫。
宴席设在舒贵妃的重华宫内,琉璃红瓦覆了一层薄薄的雪,内殿奢华,藕色绡纱垂落,螺钿坐屏竖地,旁边案台上放着一个缠枝牡丹八窍香炉,燃着袅袅安胎的熏香,闻之让人昏昏欲睡。
上首倚着一位雍容美艳的女子,面容带笑,素手轻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赫然就是舒贵妃。
各位夫人,不必拘束,今日也就是寻常的聊天,劳得你们进宫陪我说话了。
谢阁老的夫人笑道:娘娘哪里的话,是臣妇的福分,臣妇备了一点心意,给娘娘和肚子里的小皇子贺喜了。
她使了个眼色,谢妙瑛恭敬的起身把盒子递给了旁边的宫令,宫令又递给了舒贵妃。
舒贵妃打开了盒子,宿泱忍不住仰头去看,是一把精妙的如意锁,和寻常锁子的样式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妙瑛不才,想了许多日想出的样式,还望娘娘和小皇子能够喜欢。
舒贵妃微微一笑,这样式果然颇为精巧,不愧是出自张公良先生门下。
宿泱有些兴冲冲的,舒贵妃自然注意到了,颇有些好笑,瞧你这小兔子,这般高兴,看来是准备了好东西给本宫瞧。
宿泱兴奋:娘娘和小皇子肯定会喜欢的。宫令下来把东西呈了上去,盒子内赫然是四个制作精巧的拨浪鼓,比起锁子,拨浪鼓显然更为讨舒贵妃喜欢,舒贵妃拿起拨浪鼓细细的瞧:这鼓倒是颇为精致,上面的画也好看,瞧着比宫里的画师还画的好看。
宿泱忍不住快言快语:当然,这上面的丹青乃民女的阿姊所画,民女的阿姊可厉害了,幼时由徐老先生带在身侧教导过。宿泱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小孩子,略略得意地瞥了谢妙瑛一眼,她就是瞧谢妙瑛不顺眼,还想欺负她阿姊。
高氏也没想到宿泱这么心直口快,一时有些紧张,用手拽了拽她示意让她别说了。
在座的宗妇们神色各异,眼里纷纷有掩盖不住的惊异,谢阁老夫人蹙眉看向谢妙瑛,谢妙瑛有些气不顺,笑意险些没维持住。
舒贵妃被勾起了好奇心:本宫倒是没听说过你有阿姊。
高氏不大好意思:是民妇的大女儿,自小寄养在孟府。
孟令臻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气愤地低声问岑氏:怎么可能是宁离,她分明是个画仿画的小偷,她怎么可能幼时由徐老亲自教导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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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舒贵妃眯了眯眼睛:原来是在孟府,那本宫倒是想见见这位宁姑娘了。
第16章第十六章
舒贵妃拿着那拨浪鼓爱不释手,那把精致繁杂的如意锁也被落在了旁边,谢妙瑛直直的看着,只觉刺目不已,她眸光闪烁:原是宁离表妹,怪不得民女瞧着有些眼熟,果然工谨细腻。
妙瑛也见过?舒贵妃起了些兴味儿。
见过一次,确实同徐老神韵有那么几分相似,妙瑛记着圣上颇为喜爱徐老先生的丹青,只是家师曾言,师祖希望各个弟子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巧思,除去技法的精进外,却不希望弟子丹青中的神韵有他的影子,想来宁表妹跟在师祖身边的年岁过小,亦或是偷学而之不过师祖如今并不在京中,大约是不会同宁表妹计较的。
高氏听了,险些气得冒烟,这谢家丫头,当真是嘴舌伶俐,三言两语便给皎皎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但她再怎么生气在贵妃面前也忍住了,让她想把皎皎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的心思给咽了回去,这么大一顶锅扣了上来,若是真叫他们知道皎皎的身份,往事难免会被扒出来,高氏紧紧攥着手,不动声色的安静了下来。
舒贵妃不置可否,一副画罢了,取悦人的玩意儿,庸王也是因圣上喜欢才爱屋及乌,至于影子不影子的有什么在意,能讨圣上欢喜那便是她的福分。
岑氏有些暗道不好,她笑意勉强,后背出了一身汗:这丫头这么多年民妇都未曾知道她还有这样一手,同一屋檐下下尚且不了解,可见她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可莫要污了娘娘和圣上的眼睛。
见见也不妨事,女郎家的和本宫也能说的来,可比画院那些老家伙讨人喜欢多了。舒贵妃慵懒的倚着罗汉床,轻轻扇动安胎的香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宣德门出了宫,一路上明晃晃的日头晒得岑氏发晕,冷汗顺着鬓角滴露,孟令臻还在咬牙忿忿,这宁离莫不是算准了这一遭,故意叫她那妹妹在贵妃面前出头,好谋求前程,我就知道她心思不正,以为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有多厉害呢,没想到还是个卑劣之人。
怎么,你莫不是嫉妒我阿姊,自己比不过她便只会在人家背后嚼舌根子,孟少傅的妹妹规矩教养也不怎么样。身后传来一道高傲的轻嗤。
孟令臻宛如被踩了猫尾的猫一般炸了毛,转身就拿指尖指着宿泱:你这小蹄子说什么呢,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宿泱翻了个白眼:你撕啊,我总算知道你兄长为什么偏爱我阿姊呢,就你这没教养的模样难怪被人家嫌弃。
宿泱牙尖嘴利气得孟令臻想冲上去,被岑氏拦住了身子呵斥:够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丢人现眼的东西。
岑氏转头看着高氏母女冷笑:高夫人还是管好自己女儿罢,宁离就未教养好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这二女儿可莫要走了老路,学夫人一般,攀龙附凤。言罢,带着孟令臻上了马车。
高氏气得胸膛起伏,她的过往一直是被人所不耻,也总是拿这事戳她脊梁骨,但同时她也不免忧心岑氏会回去找宁离的麻烦,便转头问宿泱:你何时同你阿姊做的这事,为何不同阿娘说。
宿泱遵循着宿谦让她保密的叮嘱,有些讪讪:我这不是不想叫旁人看低我们嘛,如今是好事啊,娘娘很喜欢那鼓,阿姊得娘娘青眼,孟府那些人岂不是不敢欺负她了。
高氏叹了口气,但愿如此罢。
宁离不知道她已经被舒贵妃惦记上了,只是一如既往的呆在院子里作画,如今她已经卖出了三副丹青,卖丹青的银子攒了下来,虽然不多,但足够她的开支,也不必动孟府给她的月银。
岑氏闯进来的时候她正对着一株海棠进行统染,绯色的颜料在她笔下一点点晕染,宛如绯色泼墨,绽放了别致的色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喜没能拦住岑氏,她急慌慌的说:大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滚开,小心我连你一起收拾。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宁离耳朵里,她微微抬起了头,便见一道螺青色身影迅疾如风的来到了她身前,没待她反应过来便啪的一声一记耳光落在了她脸颊上。
宁离被打得没有回过神儿,脸颊上刺痛一瞬间传来后随之而来的是麻意,待缓了一会儿后,火辣辣的肿痛如海浪一般淹没了她,唇角沁出一丝殷红。
白嫩的颊边不肖一刻便浮起了鲜红的五个指印,衬得她面容分外可怜,她愣在了原地。
阿喜不可置信间拦在了宁离身前,吓得声音都结巴了:大夫人,你、你怎能打我们家女郎。
滚开,我是她婶母,自然有资格管教她,你这小白眼狼,早知先前主君要把你叫回来我就该阻拦了才是,也省的今日发生这等事情,枉孟府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你说,是不是因为三年前把你送去了普华寺你便记恨我们,记恨到偏要与外人里应外合。
宁离扯了扯嘴角,痛的她眼前发黑,根本说不出话,熟料她这般模样落在岑氏眼中,却是默认的意思,随后到来的孟令臻带着孟老太太,竟还惊动了孟祭酒,却缺少了那道沉稳的身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够了,你冷静些。孟老太太比起岑氏的癫狂更沉稳些,她如今得了舒贵妃青眼,自然不同以往。,余嬷嬷和郑嬷嬷二人扶着气狠了的岑氏,低声劝哄着离开了宁离身前。
宁离缓慢的转了转眼珠,面上尽是茫然之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叫得了舒贵妃青眼,半响后,记忆回笼,她想起了给宿泱画了四副图,宿泱说想给小皇子送贺礼。
莫不是舒贵妃很喜欢拨浪鼓?可这与她何关,岑氏孟府的人又为何这般大张旗鼓。
唇角的痛叫她完全张不开口。
宁离,就算你对孟府的人再不满,也不该用这种手段,我自问带你不薄,岁檀也自小便倾心照顾你,你如今长的这么大,难道是凭白无故的吗?
我承认,三年前把你送去普华寺是有些过分,但,你有什么冲我来便罢了,何必用这种手段报复岁檀。
宁离抓住了关键字眼,视线怔了怔,她骤然抓住了孟祭酒的手腕,死死地盯着他,撕扯着唇角的伤痛,艰涩问:到底怎么了。
别装了,你帮元阳伯府的人讨舒贵妃欢心不就是想间接叫庸王殿下注意到你,日后得以在圣上面前出风头吗?这下好了,替他人做嫁衣,兄长本就因太子之事被圣上发责,家中又出了个吃里扒外的,你叫兄长在太子殿下面前如何自处。
宁离倏然间面色惨白,她她根本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她嗫喏的想解释却被孟祭酒打断了:好了,别吵了,如今的形势,她呆在孟府会让太子隔应,若是走又会叫庸王多想,进退不得。
岑氏神色睨着她忿忿:先把人关到柴房里。
本该在旁的人却恰巧不在府上,在岑氏回来前便被谢妙瑛提前叫了出去,说是有关于宁离的事情同他说,孟岁檀也不免奇怪,宁离的事何时叫她这么上心了。
但他还是赴约了,一见面谢妙瑛便一副神色焦急的模样,孟岁檀眉头蹙得有些紧。
怎么了?他坐下后迟疑的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妙瑛叹了口气,孟郎听了可莫要生气,宁离表妹此番可闯了大祸。
到底怎么了?孟岁檀眉眼发沉。
你也知道,今日原是舒贵妃把宗妇们唤入宫赏宴,许是元阳伯府的小娘子想讨舒贵妃欢心,便寻了宁表妹帮忙作画,果真叫舒贵妃另眼相看,只是岑叔母的大约气狠了,太子被圣上斥责,孟郎被牵连,宁表妹却在此时,谢妙瑛叹了口气,纤纤素手抚上了孟岁檀的臂膀。
舒贵妃怕不出几日便会召宁表妹进宫,太子近日本就心火难消,若是叫殿下有了隔阂,她面容忧心忡忡的看着孟岁檀。
不过,宁表妹本就是寄养,此事也不至于走到绝路。
她自己也不想落井下石,只是宁离的存在确实阻了她,孟岁檀素来公事为重,定然对宁离的行径无法忍受。
果然,谢妙瑛察觉到了他心下的不平静,你先莫急,当务之急还是要问清宁表妹何故如此,我想她说不准也是受人唆使,亦或是着了旁人的套儿。,
她试探性的询问,心里头却高高地悬了起来。
你找我出来便是为了此事?孟岁檀眉头蹙然后,视线却直直地递了过来她,看的她心头一跳。
怎么了?她勉强笑笑。
劳你挂心,此事我会处理好的。,孟岁檀突然收敛了神情,叫人瞧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素来如此,心思极深,谢妙瑛不免生出了看不透他心思的惶恐和不安。
嗯,那我便放心了,若是有什么不妥,一定要同我说才是,孟郎,我永远是与你站在一起的。她如水的双瞳中充满了依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岁檀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我先回去了。
第17章第十七章
孟岁檀离开后谢妙瑛看着男人落拓挺拔的背影,眉眼凝起了一片怅然若失的笑意。
他离开了这么久,大约岑氏已经处置过宁离了吧。
谢妙瑛不能确定在他心里对这个表妹到底有多在意,她不能容忍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让她在他身边。
孟岁檀原是要急着赶着要回府去,可怀泉恰巧在外头等着他,匆匆一躬身:主子,圣上宣您进宫。
来的这么快,孟岁檀沉着脸色:知道了,你回去算了,待我回去再说。
宁离被关在柴房里,冬季柴房内颇为阴冷,屋内卷携着尘埃,阿喜被关在赶月居,只留她一人抱膝坐在地上,丝丝阴冷气息透过衣裙漫到了四肢百骸。
小脸一侧印着殷红的掌印,嘴角的丝丝血迹已经凝固,她抽噎着,茫然的把头搁在膝盖上。
她不知道她的举措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会害死孟岁檀这一后果弥漫在她不安的心间,她虽早已死心,想同孟岁檀划清界限,可若是因为她无意的举措把他害了,宁离往后都会活在自责里。
眼泪划过红肿的脸颊,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夜,孤立无援的境地。
腹中饥饿传来,叫嚣着拧着她的腹部,她难受的蜷缩在了一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不想再看见他们了,她想逃开这个地方。
夜晚寂寥,屋外想起寒风簌簌,因着没吃东西,柴房内只有一张干硬的床,她冷的哆嗦的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意识朦胧间,她被扶了起来趴在了一个温热宽阔的脊背上,但脑海中的抗拒让她轻微挣扎了起来。
别碰我。
这是极度不安的样子,她唇间小声嗫喏,眼眸紧紧地闭着,眼睫还沾着未干的泪痕,一张小脸烧的通红。
覆着的身躯一愣,随即自如的离开了柴房,阿喜焦急的在屋内踱步,灶上烧着热水,房门蓦地被打开,孟岁璟把宁离背了进来,阿喜,快,把人扶上床。
宁离冷的打哆嗦,阿喜惊愕的看着孟岁璟:二郎
随即她恍然回神,扶着宁离躺到了床榻上,拿过厚被子盖在了她也身上,孟岁璟长舒一口气,怀泉突然出现说叫他来看顾宁离一些。
孟岁璟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想到去了柴房人已经发起了热,便赶紧把人背了回来,他抬起头环视着周遭,不由得一愣。
这屋子已经不能说是女郎的闺阁了,只是一间用来睡觉的屋子,屋内不大,但还算宽敞,就是宽敞过头了,也很干净,除去必要的家具,没有别的珍贵的物件儿,他记得以前宁离的屋子里,什么凤鸟衔环熏炉、香插、笔插、各种珍贵稀罕物件儿摆满了屋内,怎的这次全没了。
这儿怎么空荡荡的。孟岁璟忍不住问,这压根不像一个女郎应该住的地方。
阿喜绞着手,纠结的说:实则女郎回来,大夫人也并未添置别的,不过该有的东西也都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荒唐,那些东西都是兄长给她置办的,为何不添置回来,你们怎的从未说过,竟就这般住了这些日子?
阿喜嗫喏道:我们女郎说了,说她待不了多久,不必费心思添置了。
什么?孟岁璟愣了愣,这时床榻上传来了一声若有似无的痛呼打断了他的思绪,宁离在被窝中翻腾了一下,阿喜忙凑了上去:女郎。
疼宁离嘶了一下,唇中含糊不清,灯影隀隀,阿喜瞧清了她嘴角的伤口,忙去柜中拿来了伤药,大夫人下手也太重了,此事我们女郎也非有意,她深居后院,如何得知前朝之事,女郎也是好意罢了。
阿喜替宁离委屈,孟岁璟又何尝不知,但只能干巴巴道:兄长方才从宫内回来,眼下正在前院儿同母亲父亲和祖母言谈,不必担心。
前院,灯火通明
孟岁檀风霜落拓,肩背上落了一层湿薄,顶着满堂肃然眸色气定神闲。
孟老太太脸上的沟纹更浓重了些,圣上何意?
祖母误会了,圣上宣我进宫并非为了今日的事,只是召我和薛太傅对太子的教导询问了一番。
岑氏却是对他素来报喜不报忧的性情颇为了解,圣上定是敲打了岁檀,不然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宣他进宫,太子思过已然好些日子,怎的就这么巧。
庸王势好,朝中本就许多人不看好太子,总说着圣上要废储,你如今如履薄冰,身前身后虎视眈眈,若是被被拿捏住了错儿那可是要赔上官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必须要把宁离送走,我们家养了这小蹄子多少年,她竟还把这么大的事瞒着我们,庸王殿下不免已经得知了她的身份,巴不得使些污糟的法子叫圣上和太子猜疑了岁檀。岑氏落了话,不仅要送走,还得送的远远的,往江南那处走,还不能让她呆在京城。
我娘家有一处亲戚在扬州,家中富庶,族内并无为官的儿郎,便说宁离年岁到了,要嫁去扬州,想来也不会亏待了她,至于嫁不嫁的,自然是由她自己做主。岑氏眸中闪过希冀,她话留有余地,显然是记得前几日孟岁檀同她说宁离遁入佛门,不愿成亲的意思。
她的身份,是我让她不准说的。他淡声迎上了岑氏惊愕的视线。
她不去扬州,此事是意外,元阳伯府的女郎是她的亲妹,宁离久居寺庙,根本不知朝堂之事,她不过是为了心软为了帮亲妹而已,难道出了事便要送她离开吗?
孟老太太听了胸中淤堵,恨铁不成钢,你为她考虑?她根本就不安好心,三年前做出那种丑事,不就是贪图富贵,想做孟府的主母,如今,若是攀附了庸王,那可真是麻雀变了凤凰,你呢?你没有想过圣上不悦、太子猜忌,三方不讨好,你在朝中如何立足。
我说了,与她无关,元阳伯府世子暗中为庸王办事,此事是元阳伯世子坑害宁离,就算是圣上和太子追责,我也有法子护着她,她只是个女郎,是无辜的。
岑氏一噎,眼神闪烁几下:你你这般护着她,莫不是
那双狭长的眼眸浸润了寒霜,却分外坦荡,眼眸内没有一丝一毫额外的情感,母亲,宁离是我妹妹。
心虚之色浮上了岑氏的面庞,孟祭酒跳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既然岁檀有自己的主意,便随了他的意,他自小把宁离养大,莫说他了,就是你若是养一个孩子那么多年,你难道会愿意一入险境便把她扔出去?简直非大家所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孟岁檀无来由的有些不快。
他以为只是那日他说话太过分叫宁离不高兴了,这确实是他的错儿,但碍于面子,他始终无法低头道一声抱歉,才导致宁离还在怄气,疏离的连兄长都不唤。
二人间有误会,误会会导致隔阂越来越深。
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
孟岁檀叹了口气,病好些了?可还有难受的地方?
他语气算得上难得的温和,可在宁离看来,却是别有用心。
还好,脸疼。,她扯了扯嘴角,感受到了脸颊的肿热。
我知道,昨日的事并非你有意,母亲也做的确实不对,不该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只是她难免是急火烧上了头,你放心,我不会再叫她为难你。
宁离默不作声,面上没有任何波澜。
岑氏打了她,不需要认错,因为她是长辈,所以自己不能计较,在她看来,孟岁檀这样说只是一种变相的替岑氏开脱,寄人篱下,她认,孟岁檀偏袒家人,她也觉得无可厚非,毕竟她只是个外人,不怎么重要就是了。
但一定要在她面前这样虚以委蛇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拐弯抹角的这样说是怕她怀恨在心,怕她离开后会在外面胡乱说什么,不然那三年怎么把她看的死死的,生怕她得了一点自由传出一点风声拖累了他们。
宁离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早已枯寂,没有了任何期待,孟岁檀的话也掀不起她多少的波澜,只是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孟岁檀看她乖巧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她小时候的样子,初来时,她也是这般乖巧少言,还是后来相处久了才活泼了些,后来分别了几年,又如当初那般寡言内敛。
到底是他做过分了。
还是个小女娘,懂什么呢?自己行教导之责,不也是没有教导好她吗?却把责任推到了她头上。
孟岁檀罕见的生出了愧疚补偿的心思,你这儿太冷寂了,我叫人给你添置一些侍女和东西,不然只有阿喜一人,连热茶都顾不得烧。
他低声的絮叨,宛如一个可亲的兄长,但宁离却早已如一滩死水,什么样的拨动都无法叫她掀起波澜,任由他安排。
随便吧,只是希望走之前不要再和孟府的人起争执,她想离开的体面些。
孟岁檀安置好后张了张唇,还是说:那日是我话说过分了,我本意并非如此。
他突然提起那日的事宁离怔了怔,才忆起他说的是哪日的事,面颊浮起一丝近似羞耻的酡红,匆匆打断:不必说了,宁离知道了。
说到底也不体面,宁离知廉耻,提起那事只会叫她更无地自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岁檀看她不言不语的模样,暗叹一声慢慢来罢,日后他会给她很多的补偿。
第19章第十九章
孟岁檀拦下了岑氏不叫她插手宁离的事,叫岑氏气不打一处来,把气都撒在了孟致云身上,你养的好儿子,跟外人一道儿同我对着干。
孟致云相当头疼,对岑氏的头脑简单属实发愁,家中人知道宁离此举中伤孟岁檀,难道外人就看不出来吗?还是当庸王和舒贵妃是傻子,把人送离京城,外面的风言风语不知道怎么漫天飞。
人家生母还在呢,还有心思同女儿亲近,日后也不是没有可能认回去的,就这般把宁离送离京城,也说不过去。
岁檀有自己的打算,你就非得插手不可?,孟致云捏着眉心无力道。
我是她母亲,我还不能管他了?,向来随遇而安的岑氏也被激起了怒火,孟致云也被吵得烦了:男人们的事儿轮得到你管?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成?闭嘴。,他起身吼了一句。
岑氏怔了怔,仿佛被吓着了一般。
孟致云压下火气,细心的同她解释了此事的利弊,让她莫要妇人之仁。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舒贵妃和庸王把孟家当枪使吗?,岑氏颇为委屈。
孟致云冷笑一声,说你妇人之仁你还就如此了,此事出在谁身上自然就要去找谁了,恶人谁去当这还不明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岑氏愣了愣,脑中灵光一闪,不可置信:你你是说宁离?
你昨日那般对她,实在不妥,听说那孩子病了,你好歹是当婶母的,去瞧一瞧,安抚一番,幸而岁檀没有像你一般愚钝。,孟致云摇了摇头。
岑氏有些心虚,我我也是一时着急罢了。
孟致云这么一点拨,岑氏就明白了,可她昨日当针尖对麦芒的指责了宁离一通,今日就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上门露笑脸,碍于面子,她做不到。
可自家夫君说的有理,她这样对宁离,不就是变着法儿的把她往外推吗?到时候在贵妃面前嘴上没把住,胡乱说了些什么,圣上岂不怪罪。
她现在就是懊恼,懊恼自己冲动。
岑氏在屋内踱步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拉着周夫人一同去了赶月居。
路上她还在同周夫人好声念叨:你可得帮我多说几句好话,万一那丫头对着我甩脸色
周夫人有些无奈,大嫂,宁离她不是这样的孩子,你昨日确实做的太过分了,此事她本不是故意的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我不是着急嘛,我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先前撒谎不说,还不敬母亲,要不是这回我都不晓得她父亲是徐老的弟子,圣上尤爱徐老的画,养她这么久,也该出出力了。,岑氏嘀咕着。
周夫人真想扶额了,她闭嘴不再说话。
宁离正在屋内作画,自孟岁檀离开后,不肖一会儿,便有许多侍女浩浩荡荡的来了她的院子,还添置了许多东西,譬如暖炉、绒毯、上好的兔毛围脖。
侍女们嘘寒问暖,灶上时刻温着汤水,防止她饿,宁离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不安,她被人伺候着浑身都难受。
女郎女郎,大夫人和二夫人来了。,阿喜急急忙忙的进屋小声说,宁离蹙眉,就说我生着病呢,见不了人。
日日来找茬,当真是没完了。
不是不是,大夫人是来看望您的,她说昨日下手没轻重,特意带了些补品来看望您。,阿喜满脸不可置信。
宁离愣了愣,眉头拧的更深了,她可不信岑氏有这么好的心,大约是有别的筹谋,她不动声色:哦,那便叫进来吧。
岑氏不自然的随同周氏进了屋,宁离裹着大氅坐在床榻上,神色苍白,脸颊一侧的青紫还在,可见岑氏那日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身子可好些了?,岑氏干巴巴的问道。
托婶母的福,好多了。,她语气算不上好,平平淡淡,也不热络,叫岑氏好一个没脸。
好多了便好,瞧,你婶母给你带了上好的人参,同乌鸡炖了汤,最是滋补,我瞧着你身子太虚弱,该好好补补才是。,周夫人打着圆场。
宁离敷衍着道了谢,一时无话可说,三人陷入僵持,岑氏眼看着到了不得不说的境地,硬着头皮赔笑:皎皎啊,婶母昨日确实太冲动,不该动手的,只是你瞒着家中这样大的事情,婶母也是一时心急,你会体谅的,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岑氏试探的看着宁离,宁离恹恹的说:婶母到底要说什么,直说罢。
你得贵妃青眼,没准儿不出几日贵妃便会宣你进宫,按理说,你有了前程固然是好的,只是孟府养你一场也不容易,可别提岁檀了,你自小,穿的、吃的哪一样不是和臻娘一样,我们都是把你当嫡女养的。
可是你阿兄的境地你是不知道,太子还在关禁闭,你阿兄遭朝臣虎视眈眈,稍有不注意就会被拉下马,那他的前途可就毁了,婶母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忍心看着你阿兄这般吗?
岑氏说的颇为委婉,暗示意味十足。
宁离明白了岑氏的意思,她说岑氏今天怎的态度变的如此之大,合着是怕她攀上舒贵妃说出对孟府不利的话来,舒贵妃巴不得看孟府失势,太子好少一大臂膀。
所以特来试探警告她。
宁离的心头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冷的瑟瑟发抖,后背发麻,泛着青的手藏在被子下死死地攥着。
所以孟岁檀昨日来,也是为了这个。
他怕自己害他。
对她态度突然转变是有目的的,是为了堵住她的嘴,原来是这样。
周夫人看着宁离的目光突然冷了下来,心头一咯噔,示意岑氏莫要再说了。
但岑氏没有看到她的眼神,继续絮絮叨叨:此事因你而起,无论如何也当是要由你来解决才是,原本我想叫你去扬州避避风头,但,若把你送出去了,届时舒贵妃和庸王定会怪罪,连你母亲也会被连坐。
这一句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宁离的心头,所以她不能离开京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不离开京城,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宁离视线木然的看了过来,岑氏登时噤声,她说不出那是怎样的视线,竟无端叫她有些心虚,可转而一想,她说的没错,本就是她搞出来的事,该她承担责任才是。
想到此,她定了定神:你觉得呢?
宁离头很痛,她害怕,害怕未知,害怕舒贵妃真的降罪她母亲,降罪她,她只是个小女郎,为什么都来怪她。
为什么要这样逼她,前面是万丈悬崖,宁离却被推着走了上去。
我知道了。,她低低的应了下来。
她要是不应,不知道还要有多少指责和麻烦接踵而来。
岑氏看她应了下来,满意的点了点头,周夫人却担心的看着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二人离开了赶月居,屋内无人后,混沌和惊惧埋没了宁离,她呆坐了半响,眼眶渐渐有些模糊,她无意识伸手去摸,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满脸的泪水,半响,屋内响起了阵阵呜咽声,宁离忍不住哭泣,她就是太害怕了,身后无人撑着,惶惶的面对不知明日的未来。
她无端想起了幼年时总喜欢把她抗在肩头的长辈们,大约现在也早就不记得她了,也想那个虽然淡漠却暗暗关心她的圆真住持,那三年,她状态不好,整日恹恹,圆真住持会默不作声的在她身旁诵经,也不说话,也不劝她,就是呆在那儿陪着她。
至少她知道圆真住持待她并无算计,也不会因为她做了不好的事情便嫌弃她。
可佛爱众生,这样的怜爱并非她独有,没了她,也还会有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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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快要落锁,臣便带舍妹先告退。孟岁檀一拱手便虚揽了宁离一下,二人离开了花园往宫外走去。
裴浔视线忍不住流连在她窈窕的背影,极为露骨直白,啧,来日方长。
宁离随同孟岁檀走在宫道上,方才的压迫和惧怕还未缓过神,她恹恹的垂着头,脸色苍白。
贵妃传你进宫了?孟岁檀忽然问她。
是。宁离迟缓的反应了一下,回答。
今日要不是孟岁檀及时出现,她怕早就是庸王的侍妾了,但也是因孟岁檀和孟家,舒贵妃和庸王才对她起了意,宁离有些五味杂陈。
今日吓着了吧,莫怕。孟岁檀不甚熟练的想安抚她。
宁离想起孟岁檀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又想起那日马球场上说她攀附元阳伯世子的话,神色冷了下来:多谢搭救,还请孟大人放心,宁离没有乱说什么话,庸王是皇子,他若要想做什么,宁离无法拒绝。
孟岁檀却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但被那句孟大人吸引全部的注意,无端有些怪异的不适,还在生气?气到连一句阿兄都不唤了。
宁离诧异的抬起头看他,触及到她的目光,孟岁檀又板起了脸,不想让她有别的期望已经成了本能,宁离见他还是一副疏离的模样,暗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兄长。她默了一会儿,挤出一句。
她并未唤阿兄,这样亲昵的称呼属于过去的孟岁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岁檀瞧着她总是低垂的脑袋,便忍不住说教:走路要抬头,总是低着头实在唯唯诺诺。
宁离觉得他今日话怎么突然这么多了,说教落在耳朵里也没了以前的暖意和被说教的在意,胸腔一阵波澜不惊,但还是顺从的抬起了头。
二人很快便走出了宫门,谢妙瑛手中拿着一件玄色大氅,站在寒风中,俨然是一副妻子在等候丈夫的模样,在看见孟岁檀时眸中露出了神采。
孟岁檀却蹙起了眉,还没开口便闻宁离说:谢家阿姊来了,兄长快去吧,莫要叫阿姊久等了,宁离就先行一步了。
不必,你与我同行。,孟岁檀罕见的说。
第21章第二十一章
宁离愣了愣,愕然的看着他,孟岁檀一脸坦然,他已决定补偿宁离,自不会像从前那般冷言冷语。
但宁离却不愿意,她知道谢妙瑛对孟岁檀多在意,她可不想成为谢妙瑛的靶子,都已经各自心知肚明了,就不必再假意维持表面和气了。
思及此,宁离刚要拒绝,便闻身侧一道声音唤她:皎皎。
聂青澜从马车内探出了头,远远地唤了一声,他已然换下了官袍,一身青衫落拓,人至中年却仍旧清挺,方才的冷肃已然消逝,面容一派慈爱祥和。
原本灰暗的眸子倏然变亮,面容的变化叫关怀她的孟岁檀忍不住注视她,宁离毫无所觉,脚步不自觉往聂青澜处走,却被身旁之人抓住了手腕,孟岁檀声线紧了紧:你去做甚?
孟岁檀自然识得画院的聂青澜大人,也知是徐老先生麾下弟子,过去十年他也知道聂青澜一直在寻找宁絮一家,因着宁絮的意思,孟府一直在出手干扰,包括宁絮离开后也封锁着消息。
没想到今日竟会碰上,看这情景怕是二人早就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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