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给他说得恶寒一阵。
起先郑真有点担心对方脑子有问题,会不会做出报复的举动。到现在一个月平静过去了,这件事渐渐沦为一桩笑话。
从学校到家的车程大约需要四十分钟,如果自己搭公车就要花一个小时以上。千帆有驾照,但自从欧阳出车祸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方向盘。
两人作伴说说笑笑的,路上时间过得很快
「我有事找你帮忙,公事。」
「找我?」千帆还真想不出,自己能帮得上什么忙。
「帮我设计公司主题形象。」
「这事你该找晨微,他专门吃广告这行饭。」
「我早就找他商量过啦,他建议我找你设计主题,后期的包装、宣传再去找他们公司。一来你比较情况熟悉,二来么,他说……你很有才能……」
「是说我天才吧?哈哈哈!」千帆得意洋洋的拍了拍郑真的肩头,忽然口吻一转:「不过这件事我爱莫能助,毕竟我早就不画了,不是不想画,是没办法画。」
郑真没有笨到脱口反问「为什么」的地步。沉默了会,他又开口:「为了我,也不能破例吗?」
「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
郑真失望难掩,「算了,我就不勉强你了。」
去年孙立基叛走后,公司一度陷入困境。在千帆的支持下,郑真凭着一己之力终于撑了过来。他虽然学历不高,但他知道,人家卖的是东西而他们卖的是服务,本质是一样的。顾客需要什么服务,那他就提供。新推出的钟点翻译、外语保姆、钟点厨师、高级月嫂等高级家政服务,即使价格不菲,仍因为有需求无竞争,让他获利丰厚。
在家政这一块,回头客和老顾客介绍的客源非常重要,口碑一天天的在累积,生意也就越做越顺了。吸取孙立基出走的教训,郑真十分注意商业资料的管理和电子化,找专业公司设计了兼顾保密与方便的资料库。
上个月整个公司搬到了新地方,租借了某幢破产的老商场的顶楼,除去了办公占地,还有宽大的空间作为人员培训教室。郑真还准备利用长期从事物业清洁的经验与人脉,下半年开设物业管理子公司。
非常幸运的,乔丹入选了今年的城市旅游指导手册。郑真看时机成熟,准备要广告宣传。在咨询过杭晨微后,他给的意见是,首先要塑造一个品牌形象,让人一提起家政服务,就想到乔丹这个品牌,品牌的价值,远比大多数人所想的要重要。
听到电话被接起,千帆先发制人开口问道:「是我,你最近很闲?」
杭晨微奇怪的回答:「没有啊,我最近忙死了。天天加班,周末还要去看拍摄。」
「哦……是这样吗?」千帆恶毒的盘算着,想必某某人最近火气一定很旺了。
「你究竟怎么了?」
「你要是不空的话,怎么还有精神给那个笨小子出谋划策?哼,还想拖我下水。」
「嘿嘿嘿!他已经跟你提了啊?」
「没错,托您的福!」
「那你答应了?」杭晨微并不指望能轻易说动千帆再拾画笔,只是想借机让郑真去试试。
「怎么可能?」
「干嘛呢!对你这位油画系第一名的高材生来说,还不是举手之劳。」
「好了好了,别再给我戴高帽子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已经什么都画不出来了。」千帆不由苦笑。
杭晨微沉默许久,不由轻叹了口气:「那就算了。」看来还是不行。
「那个笨小子,就交给你多关照他了,我是实在帮不上忙。」
「千帆,你现在……」杭晨微的语气突然一变,但话只说到了一半。
「嗯?什么?」
你现在……幸福吗?杭晨微咬着嘴唇,虽然很想问出口,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没事……」
「真的?」千帆虽然起疑,但思路显然与杭晨微不同频——「是不是易帆欺负你?」
啊?杭晨微愕然,继而啼笑皆非:「你想到哪里去了。怪不得你和他总是合不来。」
谁稀罕和那家伙合得来!
「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告诉你,别忧郁,立刻休了他!我的怀抱随时等候着你。」
「你饶了我吧,找还没那么不识相,小郑不恨死我才怪。」
「哼!他敢。」
「你才是,别老是欺负他了,当心哪天他逃了。」
「哈哈,谢天谢地,恕不远送。」
听着千帆开朗的声音,杭晨微在心中说服自己——他应该是幸福的吧?
「千帆,好好对小郑,别把他放走,算我求你了。你已经为他变了这么多,我相信,他会让你幸福的。」
本能的想否认的千帆,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像,有种被看透了真心一角的惶恐感。
***
四月下旬的夜晚,温柔的像首歌。
他光着脚板坐在地板上,画室里灯火通明。
郑真出差去了外地,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和杭晨微聊完电话,他就坐在了这里。
手指抚过地面,发现积起的厚厚灰尘,这才惊觉已经很久没来了。
郑真知道这里是他心灵的禁地,总是小心翼翼的为他保留空间,打扫屋子的时候会避开这里。所以,这间画室,是完全属于他一个人的回忆。
草稿像勾勒的欧阳,永远停留在了三十一岁。即便如今的自己更年长了,可是记忆中的他总是那么成熟风趣,一言一笑深深吸引着自己。
千帆站了起来,走到画架前仔细观察,发现纸张已经发黄、发脆,岁月的流逝触目惊心。
不过,他似乎已经能微微一笑,没有那种心脏抽痛的感觉了。
抽出那捆束之高阁的油画布,因为质量良好,仍然可以使用。意外的翻出了一组尚未开封的新颜料,甚至密封的油壶中也装着满满的调色油和松节油。
一切,巧合顺利的像冥冥中有个推手。
换上了新的画布,对着空白的布面,千帆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等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落下了第一笔。
定了定神,然后是第二笔、第三笔……一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等意识到的时候,手颤了下,画笔滑落——原来,他还能画。
本该是高兴的事,因为一些奇怪的感觉,而无法单纯的高兴起来。
看着自己的手,曾经僵硬的连画笔都拿下稳,可是现在,不知不觉间灵感居然回来了。
究竟,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
郑大少爷本该愉快的心情,被浓浓的阴云所笼罩。无他,能牵动他情绪的,自然只有那人。
郑真出差的第一天晚上,打电话回去想和千帆睡前聊天,哪晓得电话一直没人接。接下来的几天里,只有两通电话被接了起来。虽然千帆说是没听到电话铃声,可他直觉的知道没这么简单。
心神不宁的他,压缩了一天的行程,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
终于到家了,门还没开,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千帆含糊气急的吼叫声。
心中一惊,他几乎是踹门而入,「千帆!出什么事了!」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顿时说不出话来。
「咬死牠!乔丹!快点给我咬死牠!」站在客厅矮桌上的千帆在跺脚,手里拿着一只拖鞋,另一只拖鞋显然是扔出砸在了墙上反弹回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