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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1 / 2)

>梦醒无酒,沿着宿命走入迷思,忆昔开元全盛日,天下朋友皆胶漆,眼界无穷世界宽,安得广厦千万间!沿着掌纹烙着宿命,今宵梦醒无酒,沿着宿命走入迷思,梦里回到唐朝!

杨灵涵既触动,又惘然。

杨灵涵是宿舍里第二个上班的,这让一些舍友羡慕起来。有的同学就说,你走运啊,学校里重点保荐,还有王老师帮忙,我们就惨了,到现在没个着落,明天还得去人才市场转悠!劳什子世道,都把人搞成了积压的破鞋!又有人说刚才那人,你也别发牢骚了,你能和老杨比,今年的文科才子,搞哲学都搞绝望了,有本事你也搞出个绝望来?!人家是置死地而后生,你算那门子葱!

那人急了,反驳道,你也甭挖苦我,要不是没完没了地恋爱,省得你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陪上了夫人又折兵,天天哭爹喊娘的后悔不迭?!

先前的急了,正要发作,就听见有人大吓了一声,行了,还让人睡吧!那是上铺的孟涛。他还烦着呢,是工作还是继续考研,一时决定不下来,听他俩喋喋不休,顿时火了。

下雨那阵,孟涛还在床上辗转反侧。

杨灵涵也没睡着,傍晚的时候,他给老家打电话了。从二月到七月,老家一滴雨也没下,花生都旱死了,那可是主要的经济来源,父亲的沮丧和悲伤,他从电话里就感受到了。这雨真不该下到城里来,四年来粮食价越压越低,没一点保障的老乡怎么活啊。马上入世了,听说入世更不好过,二十年来,那怕再回溯二千年,农人得到过什么甜头?

对杨灵涵来说,读研是不可奢望的,家里已经累空了,再怎么忍心让经济之鞭往父母身上抽?父母已在土地上日复佝偻!为人之子当孝顺,尤其是对农民的子女而言,这也是不容置疑的命。

一会儿小张回来对杨灵涵说,总编让你去一下,左拐就是。说完了就挺着胸膛看杨灵涵。

杨灵涵礼貌地敲了两下门,其实他想一脚把门踹开,狗日的门槛,把城乡截然分成两个天地!这时,门里的赵总编也偶然琢磨着,面对所谓的“才子”,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姿态,是板着脸盛气凌人,还是幅和霭和亲,亦或是根本不屑一顾。毕竟自己是总编,什么活没说过,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才子”,百无一用是书生,一点不假!可老王的话也得考虑,老王说他是个“怪才”,这些年了可没听老王夸奖谁。好了,老王是他老师,老师对学生是什么态度来,怎么也算是他师叔吧。

赵总编边看材料,边让杨灵涵坐下,说,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嘛,市场决定一切。

顿了一下,问了杨灵涵喝不喝水,又接着说,你知道吧,咱报社都两年没要新人了。大部分记者和编辑,都是编制外的,随聘随用,愿意签合同就签,不愿意照样发工资,不想干了就走。本来今年我们也是不要人的,一个是你学校的保荐,一个是你王老师,跟我都三十年的同学了,你又是他的得意门生嘛。正好,报社现在增设了“新青年周刊”,还缺两个编辑,刚把新闻部的老梁调了过来,“新青年周刊”嘛,也得有点活力,你就协助老梁一块搞吧。工作中多向人家学习,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赵总编的话,节奏匀称,既给你思考的余地,又不让你插嘴打扰。杨灵涵说了句感谢的话,就去人事部办了档案。然后就闲坐了一天,无聊透顶。

杨灵涵还是回唐都大学住。只要新生不入校,学校还没使劲撵,他和舍友都不会走,现在自力更生了,能省点则省嘛。杨灵涵一回到宿舍,电话就响了,孟涛接的,一听找杨灵涵就递给了他。

一个女生开口就说,最近好吧,深圳一个教育集团来招聘,我报了名,下礼拜就去那边上班了。

杨灵涵一听,声音太熟悉了,是邢露。就说,那你多保重吧,一个人在外头小心点,别还像孩子似的疯玩。

邢露说,谢谢,我会的。顿了一下,又说,他老家是广州的,他给家里打电话了,让我有事找他家人帮忙。

杨灵涵明白,那个“他”,就是邢露的现任男友,还是个学生。邢露问杨灵涵的近况,杨灵涵就说上班了,邢露听了后说,真心祝贺你啊,希望你能大展鸿途。

杨灵涵说,什么鸿途鸟途的,混口饭吃罢了。接着也恭维了她一番,也该恭维人家了,好便是了嘛。又问,你一个人吗?

邢露说,不光我一个,还一个舍友,有她和我做伴就行了。本来他要来送我的,可他们期末考试,脱不开身。

杨灵涵说,那我送你,哪一天?

邢露心情有点沉重,说,下个礼拜二,一点半的火车。

放下电话,杨灵涵只觉得“胸闷”,没想到,邢露会从东校区打来电话。

他和邢露分手整整一年半了,都快把她忘了。

躺在床上,杨灵涵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必然。

这是他搞哲学以来,最讨厌的一个词,看见就反胃。用他的话说,这个词忒狠了,只要它在你跟前一亮相,你就只有被摆弄的份,一点挣脱的余地也没有,一般人没有不被它搞掉的,而且从来没几个人怀疑它的权威。

杨灵涵先前也不怎么搭理它,那次和邢露分手时,邢露说,咱俩的分手,纯粹是爱情的必然。

杨灵涵一听就猴急而火了,说,你认为说出个必然来,一切就搪塞过去了,就没有感受的余地了,甭自我安慰了!女人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男人三心二意,喜新厌旧,从来都有,没什么可掩饰的,也根本掩饰不了。接着又说,要不和从前样,再给你上一课?从前的时候,是刚恋爱的时候,那时邢露说,我太懒了,你得把你懂的多教我些。以后,杨灵涵就不定时和她切磋。

见邢露不说话,杨灵涵却滔滔不绝起来,说,就说必然是咋来的吧,它先说了句,必然存在于偶然中,然后一转弯,就“金蝉脱壳”了,只强调必然,不提倡偶然,人也就一下子瓦解了。最后这也是必然,那也是必然,……也好,一切都是偶然,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全当是一场游戏罢了。

不过今天要分手了,头回分手,没什么老道经验,只好有什么说什么拉。一嘛,咱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天生是那没情调的种。咱是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至少现在应该这样,像咱这种人不趁着年轻学点东西,将来凭么养活一家?咱不能陪了夫人又折兵。咱相信是人都会浪漫,咱也会,不过没那条件,就是有也要分个轻重主次,总不能把父母的希望抛一边,天天交学费哄女孩子玩吧?!

再说,恁也不是真喜欢咱,哪有什么永恒的爱情!恁要嫌咱没时间陪你玩,嫌咱没钱,嫌咱不英俊,咱都可以接受。咱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必然一词。是偶然,不要什么必然,你和我都是偶然,一切都是梦幻泡影,转瞬即逝!

你别以为咱不懂性情,既使走到今天,咱也不至于编派你丑,好看的脸蛋嘛,这个咱不抹杀。当然漂亮的人都看得出来,随时随地有人追求。比如,就那个和你打羽毛球的男孩吧,只要在大冬天里,在下雪的时候,在你急忙往宿舍跑时,在你即将滑倒时,他赶紧跑上去扶你一把,在你说谢谢时,他就站在那里,装出一幅傻傻的样子。再或者,大热天的,你正一个人郁闷地走着,当然这郁闷多少和我有点关系,他又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把一个雪糕塞到你手里就走,走到远处,还回头深情地望一下。简直像读小说一样,我想在你眼里,这个人物一定很有情调吧,一定非常让你动心吧。

动就动了吧,这才是人之常情,人之大欲,我又不是接受不了,走你自己的路,让我和别人说去吧,何必拿必然来吓唬我!杨灵涵太冲动了。这个马上就失恋的人,这个当初辩论赛获奖者,简直以为真在讲台上,甚至有些疯癫了。

幸好他还没有忘记结尾,说,快去吧,那个男孩正在教学楼下等你,等你答复咱俩分手的事,大热天的,别让他晒坏了。我也该回去了,以后我不在,恁小姐多注意身体吧,夏天少吃太凉的东西,将来工作了,做身祺袍穿上看看,没准挺适合你的。临别涕零,语无伦次,不知所言,你就当我放狗屁好了。分手不是请客吃饭,不是温良恭俭让,被你甩了,总得让我发泄一番吧。我就是个十足的小人,疯子,逮住机会就猛批,这才是我真实的面目。我得让你看清楚了,今天和我分手,一个字,值!这样你心里好过一点,我心里也痛快了,咱都心安理得。

发泄完了,杨灵涵转身就走,刚走到宿舍门口,趴在桌子上沉默不语的邢露把几个水杯推了下来,接着“哇”一声就哭了。水杯碎了一地,杨灵涵知道,那就是心碎,眼睛一闭,鼻子刺痛,走吧爱情!

那天回到宿舍,一个舍友说,老杨你真不是人,你怎么生了这么个脑子,干什么事都另一样,连分手都搞成“演说”!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阿哎服喽油!杨灵涵也不说话,有时他伤心极了,胃酸就会泛滥,直想把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不可。他想,以前古人伤了心就吐血,而今只能吐饭,可见人心不古,一代不如一代。

不几天,杨灵涵就在报社混熟了。

这熟一方面是说工作,杨灵涵没白研究了哲学,从版面的形式美到内容美,火侯掌握得很到家。老梁说,小杨,你来了我省心多了。杨灵涵谦虚地说,我这是近朱者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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