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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2 / 2)

一回到唐都大学,就碰上了儒风洪教授。洪教授推荐他到京城,说,要干事还是要到北京,中国的事,是南边起事,北边成事,连我都想到京城闯荡一番。接着就拜访了文风孟教授,孟教师理解年轻人易,感慨了一番,就勉励道,无论到哪,都要做好人,多读书,不要把文字丢了。又拜访了学风尚教授,尚教授听说他有回山东的想法,就从学术的角度,分析了历史上陕西和山东,一些鲜为人知的源渊,并说,哪里也不用去,回你故乡就很好。

最后杨灵涵拜访了道风王教授。王教授随便说了几句,就进了书房,一会从书房里出来了,对杨灵涵说,这是一张存折,我都好久没使了,大概还有一千多块钱,你带上,万一一时工作没着落,也不至于犯难,密码是六个八。

杨灵涵身上的钱并不多,钱都寄回家了,就接下了。一时无语。一看,存折里还夹了信封。正要问,王教授就说,既然你回老家,就去青岛吧。前些年我在那疗养,觉得还不错,有山有海的,怕是山东最好的城市吧。又说,信封里提到了一个人,离青岛不远,是我的远方表亲,接族谱和我同辈,我得叫表哥,有机会,你代我去拜访一下,信你路上看吧,好拉去吧!

别了老师们,杨灵涵就去车站买了直达青岛的票。

回到了住地,和房东结了帐,杨灵涵就开始收拾行礼。在整理书籍资料时,杨灵涵从床底下拉出来了个大纸箱,里面是自己的读书笔记和各类手稿,有几十万字吧。看着这些东西,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就念叨着,都是些无意义的东西,点把火烧了吧!别叫这些破烂污染环境,也没必要再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用这些烂玩艺混饭吃的人,有一大群,你没什么特别的,你不值一提。也不需要任何施舍和可怜,本来没有可怜的,可怜是你一手捏造出来的!烧吧,烧的干干净净的,不留痕迹。懦夫,不会连这点自由也没有吧!

想到这,杨灵涵就抱到院子里点火。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人,刘培彦。

他要把这些东西,烧给刘培彦这个死鬼。这个老头曾教给他做人的哲学,现在他去了,他那些哲学,不知在阴间受用不受用,就把这些烂玩艺给他看吧。收拾完东西,杨灵涵就抱了纸箱,乘公交车去柏灵园了。阴森森的墓地依稀听见,后面林子里有啜泣的声音,不知是人哭,还是鬼嚎。

坟前,杨灵涵蹲在地上,点了火,边烧边说,刘主任,我现在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对你,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死了,只不过,我是个地上的鬼。这些东西是从前写的,既然死了,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不如送给你看吧,让咱们两个的哲学,交流交流啊,碰撞碰撞。

那天你也是的,不知道我是人是鬼是活是死,就随便教我什么“人生”哲学!

好了,竟然有这缘份,你就做我的头个读者吧,慢慢地读,看看到底是些什么烂玩艺。你不用半夜来给我送稿费,人家早说了,这些东西不值钱,没市场!埋在下面的人,总比活在上面的要多吧。你拿去看看,那边有没有市场,要是有市场,你就卖了赚点书费。再说,王海梅要过去了,还不得和你要那八万?!看你人一生,鬼一世,也挺不易的,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也别和我客气,我还白吃过你一顿饭呢!

卷二:流落·客〈7〉

那天,火车驶进青岛时,杨灵涵才想起王老师交给他的信。

天乌蒙蒙的,要下雨的样子,他拆了信往车窗前一凑,只见上面有几行硬笔书法字。大字写的是,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小字是,族兄王某,外号齐谐子,居蓬莱北冥山灵阙山庄,方便时,代为拜访。

收了信,杨灵涵靠在座上,闭了眼睛,思绪乱如麻。

这趟火车是路过他家门口的,但他只能任故乡的山水,从车窗里一幕幕闪过。他知道,回到家里,必是面对父母欣喜的目光,但他已无力承受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目光是不能承受之重。在车厢嘈杂的睡梦中,他又与那个幽灵撕杀了一夜。马上就是大海了,他想到了结束,在一片浪涛中彻底栖息。但一闭眼睛,父亲就会出现,他胡子苍黄,不苟言笑,头发白里掺着黑。他的眼睛中,永远交织着坚毅和困苦。

这就是父亲,脸上布满了皱纹,却从没见他流过一滴泪。

这就是父亲,当年把他的儿送到城市里,掉头就逃离,只有回到贫困的农村,他才敢抬起头来,找回自尊。这就是父亲,面朝黄土,背负苍天。

这就是父亲,他的希望就是,进城的儿子再也不要回到坷垃地!这些年,他从不奢望被任何人理解,他活着,隐忍着。他明白,这一切儿子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想到这杨灵涵的鼻子就一阵酸痛,为自己的想法而不能心安理得。

可是活着,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下了车,伫立在广场上,他根本无法抬起自己的脚步。那些脚步,已经遗落在地上很长时间了。侧身而过的人们,在追录什么,他感到了自己的“不在场”,及作为孤魂野鬼的了无意义。

有人过来,说了几句什么,提了他的行李箱就走。他跟在这个陌生人后面,直到跟进一家旅馆,他才回过神来,问,这离海远么?那人说,这儿出去一拐就是海,而且是栈桥,青岛的名胜!来,先把住宿押金交了!

来到海边,早下起了细雨,大浪滔天的。他站在礁石上,凝望着汪洋的大海,他任脚下的海浪,一次一次扑上岩上,将他的下半身打湿,任稀沥的小雨,落进他冰冷的胸膛。他想起了王老师的临别赠语:乘桴浮于海。他禁不住在内心问,大海,你能不能安顿我这具残魂?!

一连几天,默默走在海边。

那天回到宾馆,杨灵涵就诌了首散阕:北溟碧屿,蓬莱幽畔,倦客梦又破。对秋水长天,思绪乱。当年疏狂,争题雁塔,痴心冠盖京苑。恨春短,造化不顾,枯絮飞似烟。功名粪土,情为何物?闲愁莫凭栏,浪花里,不见有人还!二十二年,桴泛沧浪。风荡怀,空心澹澹。消磨了,曲江旧景,翠袖黄衫!

杨灵涵虽然绝望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变成了活死人,可是这个活死人,对生存之道还是颇负研究。他的死,永远不会是饿死的“死”。在舍友们羡慕他的时候,他心底里的感觉他们脑子不开窍,既然你们找不到工作,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走吧,随便找个小县城都比这里强,偏偏在那个活死人墓里瞎折腾,图什么?

杨灵涵来了青岛,去人才市场交了几份简历,当天就有六七家单位让他去面试,之后就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 杨灵涵进广告公司,是因为他的专业里有一门《广告学》。当时人家招的是“策划、文案”,他感觉对“策划”不是很熟悉,就想着先做“文案”吧,再深奥的文案,除了不是造甲骨文,对于深谙哲学的他而言,也没什么可怕的。

那天,公司的创意总监面试了他。

狄总监问,你熟悉广告语言的写作吧。

杨灵涵说,以前在报社给广告改过稿。

狄总临冷笑了一声,又说,我看你的特长是新闻方面,它跟广告语言区别很大,广告讲究创意,并且语言创意要与图片创意相结合。比如,有一则关于胸罩的平面广告,图片就不说了,它的广告宣传语是:做女人,不要让男人一手撑握!语出新奇,寓物于理,让人过目不忘,因味无穷,这就是广告。说完了,两眼直逼杨灵涵,看他有什么反映,这是他的贯技,先给初聘者一个“下马威”,然后察言观色,则知其有为与无为矣。

狄总监经验老道,杨灵涵则早已是心知肚明。你这些东西,不过是小儿科,毛毛雨,说好听点叫智慧,说不好听点叫文字游戏,你给我个下马威,俺也不妨让你“闻闻大道”。既然在招聘会现场,你们挂起了高高的竖幅,扬言,欢迎一切思想新锐、语言流畅、天马行空般自由之士,这里是你张扬个性的舞台……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杨灵涵不卑不亢地说,我从前学《广告学》时,对它的基本东西,也有些了解。广告,是一门借“他山之石以攻玉”的艺术,即使技法再熟练,若没丰富的社会学阅历,哲学修养,心理学认知,以及深厚的语言功底,也是徒然无所施展,更不能广引博征,出奇制胜。正如麦克卢汉所说,没有哪一群社会学家,在搜集和加工可资利用的社会素材时,能接近广告队伍的水平。

狄总监的眼神变缓和起来。

这时杨灵涵又一想,反正你们很信奉外国人的看法,就接着说,而从阿尔多塞的意识形态理论来看,广告发挥的是,维护个体与他的生活条件之间的,想象性关系或虚假关系的作用。而且这种虚假意识,又通过你所说的创意,转变为最真实,最能打动人心,最让人思考,并在思考中产生购买欲望的视听效果。朱迪斯…维廉森在“广告解码”一书中,就出色分析了广告的实质和技法。我觉得对于广告人而言,不仅要了解创作技法,更要知其本,探其微,方能入乎其里,出乎其外,返虚以入浑,从而创作出好的作品来。

狄总监听完后,当场说了句,你明天八点半来上班。

离开办公室时,杨灵涵瞥见墙上挂了一副字匾,上面写着:不做总统,就做广告人——美…罗斯福。

杨灵涵所在的这家公司,叫“浩然广告策划有限公司”。之所以叫浩然,是因为公司的总经理姓王,叫王浩然,跟大诗人孟浩然,只一字之差。公司在青岛市香港西路,这地方是海滨黄金商务区,从窗子里向外一望,距离茫茫大海仅有二百来米,中午吃完饭,同事们总要到海边溜一圈。

没几天杨灵涵就对公司比较熟悉了,那天面试他的狄总监,叫狄仙,因仰慕古代的鬼谷子和孙子,在公司里,人颂其外号鬼孙子。

鬼孙子是中国首届广告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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