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玲儿婉着腔问,为什么不啊?
杨灵涵说,怪累人地。
吴玲儿用中指指着杨灵涵,说,你呀,这个知识分子白当了,革命传统都给丢尽了!你累?人家说,累不累,想想红军二万五!雷锋叔叔还哟喝,累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你幸福我一个,就这么叫苦连天的!你说,人跟人差别咋那么大咧!
杨灵涵苦笑不得地问,嗨,叫你这么一说,我要是把胸脯借给你,我就是毫不利已,专门利人?
吴玲儿瞪着充满欣喜和认同的眼神,说,是啊!
杨灵涵又问道,就是一个有道德感的人?
吴玲儿又说,对啊。
杨灵涵接着问道,就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狭隘的民族主义,具有国际共产主义精神的人?
吴玲儿无限肯定地说,是啊,是啊!
杨灵涵大声说,我呸!老实交待,把我塑造成这么一个神,你有什么阴谋企图?我可警告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吴玲儿说,好心当驴肝肺!人家不过想给你个面子,怕你下不了台!再说,你是良民么,好欺负。不靠白不靠,靠了也白靠,白靠谁不靠,靠了还想靠!
杨灵涵几乎把泪都笑出来了,说,我今天总算明白了!
吴玲儿一下子坐在他身边,问,明白什么了?
杨灵涵叹了一口气,说,怪不得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连知识分子这样的良人,都趟不过这道混水,更别说血气方刚的一介武夫拉。至于那些当官的,我也明白了,大多是知识分子出身,脸皮厚,像你说的那样,人家给了面子,不要怕下不了台,这一要就下台落马啦。呜呼哀哉!早晨明白这个道理,晚上死就可矣!可怜那无数混官,死到临头却不知,人怎么能死要面子,这不要脸才算是个响当当的人。所谓死要面子,实在是想死才要面子啊。
吴玲儿说,这话我爱听!那我问你,你今天晚上想死还是想活!
杨灵涵说,我早就死过了!
吴玲儿说,是吗?也是为了要面子死的?
杨灵涵一下子被吴玲儿问住了。
八点的时候,吴玲儿下班了。她一回来,就先到厨房里掀了锅盖看。一边嗅着一边嚷,好香啊,香死人啦!哎,看来你这个同居搭档找对啦。她嚷了一阵,杨灵涵房里没响应,就过去一脚把门踹开了。见杨灵涵在写字台前看书,她就没好气地说,装啥正经呀,问你话都不理了,快快快,出来,陪本姑娘共享晚餐!
杨灵涵看了她一眼,说,没有看我正忙呢!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吴玲儿说,好,你是谁啊?刻苦学习,废寝忘食,知识分子,正人君子!
杨灵涵说,千万别说我正人君子,古人云,君子远庖厨。我倒好,天天搞得满面尘灰,烟火色的!哪天,要是你下班早了,也帮我做一顿!
吴玲儿说,好,算你狠,不过丑话先说在头里,我做得再难吃,都不准抱怨,而且要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就出来自个吃饭了。刚盛上饭坐下,又突然想起件事来,就起身拿了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大包速溶咖啡,又拿了茶几上杨灵涵的杯子,到厨房用开水泡了,悄悄进了杨灵涵的房间,轻轻放在写字台上,就出去了。
杨灵涵侧脸一看,说,良心发现啊!再一看,吴玲儿出去了,就又读起书来。
吴玲儿吃着饭有点闷,就一下子打开了电视,电视音量很大,是杨灵涵吃饭时看新闻调大的,忘了关。吴玲儿正要起身关小点,里面就传来了杨灵涵的声音,说,把电视声音关小点。
吴玲儿说,知道了!就把电视声音调低了。
吴玲儿此时是幸福的,她没想到会碰上杨灵涵。有这么个网友,她外可疯玩天下,内可吃饭无忧。吴玲儿喜欢自由,喜欢脚踏几只船,而且这几只船,都得是她快乐的保障。她深知,主动权要永远在自己手里,一旦落到别人手里,那就不自由了,不幸福了。她到现在没谈恋爱,就是从她那些同事身上,得到的启发。她的那些同事,有的找了对象,有的被人包了,但都活得不自由。
找了对象的,天天被男人拎着。开始的时候,还感觉满幸福的,街上、山上、水上、床上一块疯玩。可越到后来越没意思,以前过马路,是他装出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站在你身旁,为你挡车。现在过马路,人家爱理不理的,你却抓紧了他的胳膊,生怕被人甩掉似的。以前吃饭,是男人哄着女人。现在吃饭,整个反过来了,男人摆起架子当了老爷,专等女人来伺候。要有个肚子疼头疼呀什么的,就像小孩子一样,非闹腾女人喂他不可。
吴玲儿就想,都是人养的,凭什么就这么低人一等?!最让她看不起的,还是那些女人,就这样,还死心踏地的认贼作夫了,连独立自主的勇气都没有了。她要是说给人家听,人家还反驳她,说没办法,喜欢了,也就认了。这么一比较,吴玲儿就满足了。她和杨灵涵的关系,她也想过,她不能和这个男人发生爱情,大家标明了玩,都放得开。倒不是杨灵涵不值的爱,相反她是不能爱,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不一般,她会接受自己吗,她没把握,她不想活得太累!
卷二:流落·;客〈12〉
老裴辞职了。
杨灵涵从设计部出来,一回到办公室,老裴就说,哥们,拜拜啦。一边说,一边笑,笑的很尴尬。
杨灵涵说,怎么啦,前几天还说,资本主义皮鞭响得很,这不是说卸磨就卸磨了!
老裴又说,反正是拉磨,在哪拉不一样!我又换了一家,明天就去那边了。
杨灵涵说,有两下子啊,那边看好了,这边才卸,不动声色的,没把这帮兄弟放在眼里啊?!
老裴说,放在眼里干什么,我都放到心里去了。哪天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