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八点时分汽车到了站。杨灵涵与林漱雪拦了辆的士,不一会就到银滩了。马路临海而建,左边是大片大片的别墅,右边是一带狭长公园,公园外面就是沙滩和海。这里的旅馆是家庭型的,一栋两层的私家别墅,一楼是房东的办公室、卧室、还有厨房,二楼就是客房。房东推荐了靠阳台的双人间,俩人看了都很满意,就住下了。在一楼用了晚餐,两个人就沿着水泥小路走去,路两旁植满了冬青,间或有些可爱的雕塑。
出了别墅区,穿过马路,俩人沿着公园里的古式长廊游逛起来。
公园里很热闹,却不同于闹市的喧器。有人在下棋,有人在练剑,有些人则组织了沙滩舞会。音乐动荡,清风阵阵。在这夜玩的大多是些老人,后面的别墅就是他们的家,是单位盖了给他们养老的,他们多是大型国企的退休工。也有不少年轻人,在灯光灰暗的地方,坐着、搂着、吻着,和他们一样,多是来银滩渡假的情侣。
过了一道半米高的海堤,就是沙滩了。沙滩上稀疏地散置着一些大石块,杨灵涵和林漱雪攀上了其中一块,相偎着坐下了。月,淡淡的。林漱雪说,这个地方,真适合老人或经历丰富的人居住。
杨灵涵笑着问,为什么?
林漱雪说,一踏上这个地方,人生就有种被沉淀了的感觉。
杨灵涵说,是啊,说的太对了!
我第一次出差来这时,就是这种感觉,感觉前面的海浪,不是在沙滩上涌。
林漱雪问,在哪里涌?
杨灵涵看着星空说,在我心里涌!所有的心事,都被它一下子淘尽了。我是从那开始,才真正喜欢上大海的。说着,就唱起了张雨生的那首大海,唱着唱着,林漱雪就与他应合起来。
月光下,海浪使劲匍匐上沙滩,又扭着屁股滑落下去。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海边赤着脚丫戏浪,一会儿躲闪,一会追逐的。林漱雪说,我们也去玩吧!杨灵涵说,好啊。两个人就去踏浪了。
林漱雪正追着海浪,回头一看杨灵涵,正在沙滩上弯着腰找什么,就问,你找什么啊?
杨灵涵说,我找你的心啊,你把心落这了,都让螃蟹叼走了,我不能便宜了那帮王八蛋。
林漱雪问,真能逮到螃蟹啊!
杨灵涵说,不信我逮给你看!接着,又朝林漱雪大声说,你回头看看,还不快溜!
林漱雪回头一看,一排大浪快涌到脚板了!“呀”地一声,撒腿就跑。见她拼命的跑,杨灵涵就赶紧迎了上去,撞了个满情。
林漱雪说,你逮着蟹了?
杨灵涵摇了下头,林漱雪说,那你手里攥着什么?
杨灵涵把手掌摊在她胸前,说,就这。
林漱雪一看,惊喜地说,这么漂亮的扇贝!
杨灵涵说,送给你。
林漱雪一把夺了扇贝,正细看,就被杨灵涵搂住了,此时柔情似水。
回去穿过公园时,有一处“夜市”挺惹眼的,支架上挂着各式风铃,地摊上摆满了各种小饰品,全是些海货工艺品。林漱雪拿着手中的贝壳,比照着风铃上的贝壳,突然抓住一挂风铃,转头对杨灵涵说,快过来看,是用你捡的那种贝壳做成的!
见杨灵涵走过来,卖风铃的小姑娘闪着明晃晃的眼神说,姐姐真有眼光哎,这是潮音玲,把它挂在窗前,风一来,你们就能听见大海的潮声了。一听这话,杨灵涵和林漱雪显得很兴奋,就买了一对。
一回到住处,林漱雪就把风玲挂到了阳台上,又回到房里,把耳朵贴在纱窗上听。一阵清风吹来,果然发出了潮声的音响。林漱雪说,快过来听听,潮声来了。这时杨灵涵也不起身,躺在床上,仰着脸朝林漱雪说,老婆,今天可是咱俩的良宵啊!有没有家的感觉?
林漱雪就和着说,好温馨的家啊!
杨灵涵说,要是咱俩在这住一辈子多好!
林漱雪走到床边坐下,问,你真这么想的?
杨灵涵翻了个身,一下子把她搂到床上,看着她的眼睛说,就你这么傻的人,我舍得骗吗!
早晨的时候,林漱雪洗澡出来,见杨灵涵还在睡,就走到了阳台上,没有风,她就拿手拔弄了几下风铃,然后朝纱窗里喊道,懒猪,潮水都淹到屁股了,还不起床!两个人游了附近的名胜古迹,中午回来就去泡了海水浴澡,当时林漱雪香汗未消就下了海,这一热一凉的,出来后竟一个劲打喷而且还头重、晕痛。这下可把杨灵涵疼坏了,问,准是感冒了,感觉怎么样?
林漱雪说,我这人冬天还没事,一到夏天还偏偏热感冒。
杨灵涵说,这那是热感冒,下海激的。
见杨灵涵着急,林漱雪就说,没事的,回去休息会就好了。
杨灵涵可不这么认为,这正是他表示爱心的机会。
杨灵涵说,肯定是下水着凉了。我先背你回去再说吧!
林漱雪说,我还不至于走不成路,别人看见不好。
杨灵涵说,你自己舒服就行,谁管得着啊!再说,我尽丈夫的责任,管谁屁事,拜托啦,给个机会吧!
林漱雪说,那好吧,累着你可别怨我。
杨灵涵说,男子汉大豆腐,天生顶天立地,就是累死也只能算命苦!再说,你身体这点重量,比起在我心里的份量来,那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吨啊。
回到住处一问,附近只有一家门诊,杨灵涵跑去一看,大夫还不在。幸好房东有贮备药,才借了些治感冒头痛头晕之类的来吃。傍晚时候找了医生来诊了一回,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被凉水激了热汗,轻微感冒。早先吃了西药,林漱雪有些迷迷登登的,就问医生,有没有中药制剂。医生就开了几袋中药冲剂,说温水冲服。
杨灵涵问,放到粥里行不行?大夫说,也可以。
晚上的时候,林漱雪果然没什么胃口,杨灵涵就借了房东的厨房,给林漱雪熬了粥。
林漱雪说,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娇贵!
杨灵涵说,我今天就是让你娇贵一回,敢让我的女人感冒,活得不耐烦了!它敢让你吃苦,我就能让你娇贵!这次林漱雪没有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人只有在生病时,才体会到的滋味。
过了会,粥就熬好了。那些中药冲剂本来就微甜,粥里又放了糖,这一掺和就更没药味了。
杨灵涵一边喂林漱雪,一边问,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林漱雪说,你熬的当然好。
这一说,杨灵涵倒受宠若惊起来,说,你不用夸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么,我做任何事都是有功利目的的。比如现在,我就是想让你感动,让你觉得我对你好,用这喂软不喂硬的手段获取你的欢心。我是做策划的嘛,没点手腕怎么能在江湖上混啊。林漱雪还是没作声,此情此景让她突然想起了父亲。那是她人生中最珍贵的记忆,生了病不想吃东西,哭着要吃粥,父亲就用开水冲了炒干的面粉,做成面糊糊,一勺一勺地喂她吃。边喂边说,吃粥拉,吃粥了。后来她到了张家,从小就尽为人子女的义务,尽管她前夫后来有些钱,可她从来都不是个娇贵的女人。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苦命的孩子。
吃完了粥,两人靠在床上。林漱雪突然问,你说要娶我,我可比你大八岁,你父母同意?!
杨灵涵说,这你就不了解了,我原先号称这辈子打光棍,现在突然改口要娶个老婆,恐怕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农民嘛,我爸说,我三爷爷十一岁时就娶了个一九的媳妇,还不是大八岁?!再说,我娶老婆,又不是他们要娶,我愿意就行!
林漱雪微笑着问,你怎么想打光棍?
杨灵涵说,因为我一直没碰上你。
林漱雪说,你还年轻。
杨灵涵说,我那些同乡今年差不多都结婚了,就我没媳妇,家里都急了。
林漱雪说,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过不了几年我就老了,你会喜新厌旧的!
杨灵涵说,喜新厌旧,呵呵,那也得有资本啊,我既不是大老板也不是名星,没那个“业务”!再说,别看我今年二十四,我最具说服力的年龄,应该是四十二。这样我本身就不感之年了,还厌什么旧!算起来,我还比你大十岁呢,也算是老牛吃嫩草啦,再说凭什么老牛非得是“公”的不可,母牛也可以吃嫩草嘛!
林漱雪还是不笑,说,你一直瞎哄我玩。
杨灵涵说,就这么说吧,我要是那样的人,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对你好啦,我就图个玩吗?我图的是拥有你,今生今世和你一起走。
林漱雪问,那我要是嫁给你,你会不会真心和我好。
杨灵涵说,会,一定会。除了父母,我现在就只有你了。
这时林漱雪冷不丁地说,是不是吃错药了,说混话?
杨灵涵马上回答,不是,绝对不是。不信你问我,三乘以七等于几,我说是二十二减一,没错吧?
林漱雪略迟疑了片刻,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