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盛说,漱雪啊,听说你这两天心情不好,我正好到云南去一趟,一块出去散散心吧!
林漱雪一时无语,这几天她的确身心俱累的,也想出去散散心。
吴东盛见她不吱声,就说,漱雪,你也甭犹豫了,结伴出游嘛,大不了AA制,今天下午我就订机票,明天一早派车接你。吴东盛这是缓兵之计,事实上,一切都是他这个大款包办了。飞机上,林漱雪想了很多,想着杨灵涵的每个眼神,想着他们曾经共同有过的快乐。可她现在离地面三万英尺,她的心思无法扎根大地,她不知道自己要飞向哪里,能飞向哪里。
下了飞机,吴东盛就打电话订了房间,喜上眉梢的。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在沧山耳海间转了一天,半夜回到宾馆,林漱雪问,这是我的房间?吴东盛一下子把她摁到床上说,这是咱俩的房间!
林漱雪一边挣扎着,一边想起了她那些牌友的话。有的说,漱雪,你也别太自我了,都是过来人了,还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有的说,别说你是单身贵族,就我这有老公的照样有个情人,他有我也有嘛,反正谁也不影响谁!要不,谁来打发这无聊的日子?靠你们来打牌可不行!想着,想着,林漱雪发现自己早不挣扎了,吴东盛已经扒掉了她的衣服,一边啃着她丰满的胸脯,一边说,我第一眼见你就来劲,你就是有味,人跟人就是不一样!
林漱雪感到,自己的下身被一阵阵猛烈的撞击着。她想兴奋起来,却感觉自已就像银滩的海浪,刚觉着要涌上来,就迅速又滑了下去。银滩真静啊,对了,那卖风铃的小姑娘是否还在那喊,风一来就能听见大海的潮声了。
吃饭的时候,林漱雪发现,吴东盛的脸色很难堪。很快又到了晚上,吴东盛刚洗了澡出来,林漱雪就迎了上去,这一次她很投入,疯狂扭纵着。她让吴东盛第一次感到,一个女人竟有如此强烈的欲望,吴东盛一边猛烈的抽动着,一边说,我的雪,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杨灵涵在林漱雪楼下守了两天,没见着林漱雪的影,就急坏了。一急了就又吐,加上夜里老是失眠,也没胃口,几天下来人就不行了,明显的神经衰弱,精神恍惚。这天又要出去,被吴玲儿一把拽住了,说,人家不见你,那是和你死心了,你怎么还不死心,你清醒点吧!
听到“死心”两个字,杨灵涵就像中了魔咒,一下子怔住了。那个潜伏的幽灵终于又出现了,这回幽灵比往常显得格外高大、凶猛、狰狞,它一下子把杨灵涵摁住,一头撞破他的胸口,钻到了他的心里。然后杨灵涵就感到自己的心正被吞噬,同时,整个世界也在被吞噬。眼前渐渐变暗起来,一切如同浑沌,没有概念,没有意义,没有事物,没有上,没有下,没有前后左右,没有任何秩序,没有,没有,一切尽虚无,什么也没有。
吴玲儿见杨灵涵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仰着头,闭着眼,捂着胸口。心想,你这是何苦,至于吗!都什么社会了,还那么不开窍,现在全世界就你最傻,你还有脑子啊!见杨灵涵也不动弹,吴玲儿以为他累了要睡,就一把拽起他来,说,到卧室睡去,这哪能睡!
杨灵涵感到眼前天崩地裂,睁开了眼,才逐渐从绝望之境中清醒过来。杨灵涵又和从前一样了,变成了空心人,活死人,要不定时地经受绝望幽灵的折磨、吞噬,一次一次被吞噬成虚无,又从虚无中醒过来,经受下一次吞噬。但这回仿佛更糟,一到晚上就做梦,而且这梦恍恍惚惚,若即若离,无头无绪,零乱丛生。闭上眼睛就是乱梦,睁开眼睛就是梦影。一夜里,也不知道是睡是醒,也辩不清人在梦中,还是梦在人中!
有一晚上,杨灵涵做了次完整的梦。他梦见自己跌进了一个大山谷。他发觉自己没跌死,整个山谷异常寂静,山谷的石壁上刻着几个血红大字:失魂谷。这谷里有烟去泉石,花鸟丛林,风景极美,可惜的是惟独不曾听见声音。他捡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石头落到地上也不曾有声音。他又抬脚跺了两下,也未听见发出什么声响。
依稀中脚下有条路,杨灵涵就顺着走了去。转过一个坡,掠过几个零散的大石头,眼前一片奇景。这里有绿水,有碧树,有峭壁,有兀峰,还有深不可测的峡谷,冒着云雾。再一看,发现这里竟散布着一些人,有人对着山谷自言自语,有人对着小溪独自垂钓,有人对着天空仰天大笑,有人对着明月自斟自饮,有人对着深渊自颠自舞。但都没有声音,都旁若无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也不搭理杨灵涵。
杨灵涵见这些人如此冷漠,就继续顺着路向前走。这时有一条深谷横在眼前,上面有座桥,桥头旁边立了石刻,曰:落魄桥。杨灵涵上了桥,只觉得晃悠晃悠,就浑身巅颤起来。好不容易过了桥,路却转到了一处悬崖背后。沿着路绕上悬崖,抬头就见上面有一所亭子,曰:神分亭。杨灵涵坐在亭中石登上,见四周云雾缭绕,遮天蔽日。坐了一会,刚觉得无聊要下去,忽然从云雾里飞进四个人来,杨灵涵定睛一定,吃惊不小,这四个人竟与自己长得一样!而且见了面都还嘻嘻哈哈,都有声音。
杨灵涵想,可碰到有声音的了,这下解闷了。这四个人一团闹腾后,就和杨灵涵搭起腔来,杨灵涵问,你们是谁?那四个人依次说,我就是你,我是甲杨灵涵。旁边一个说,我也是你,我是乙杨灵涵。接着一个说,我也是你,我是丙杨灵涵。最后一个说,我还是你,我是丁杨灵涵。见自己和他们一般模样,杨灵涵就好奇的问,你们是我,那我是谁?甲杨灵涵说,你也是我们。乙杨灵涵说,你已经失魂落魄。丙杨灵涵说,我们就是你的魂魄。
杨灵涵一听,问,你们是我的魂魄,怎么不在我身中?丁杨灵涵说,本来我们在你心中,现在你的心里大乱,挠得我们无法安宁,而且,你又招来了绝望幽灵,我们最怕见它了。正要再和他们说些什么,神分亭里突然传来一个天崩地裂的声音,一下子把他们四个吓跑了。
杨灵涵这一觉睡得很死,要不是吴玲儿喊他吃早饭,他还得睡上一会。一醒来,梦里的事情就忘了大半,只记得有四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梦中我”。
吴玲儿问,今天睡得还好吧?杨灵涵也不回答。
吴玲儿又问,你哑巴了,也不答我腔!
杨灵涵张了几下口,却说不出话来,正着急,甲杨灵涵走了过来,对吴玲儿说,说什么说,有什么可说的!这时杨灵涵才发现,四个“梦中我”竟和自己如影相随了,有时是替自己说话,有时却和自己对着干。
没多久,林漱雪就从杨灵涵那里消失了,消失的不是“林漱雪”这个名字,消失的是这个名字的意义。那个幽灵一来,所有的意义都要消失,现在杨灵涵只有一种意识,一种因陷入“绝望之镜”,而没了任何“生意”的意识。什么伤心,什么心痛,心都空了,爱恨情仇还有什么意义。
神经衰弱就越来越厉害,杨灵涵开始吃药,吃了也没用,还是做杂乱的梦。而且常常梦到“神分享”,梦见和那四个人无休止的争论,后来人愈来愈多,古今中外的都有,辩论起来也更激烈。至于辩论的什么,逮住什么是什么,冒出什么是什么,零零碎碎,不成片章。醒来只感到累,什么也记不起来。
当睡觉变成了很“累”的事,没过几天,杨灵涵就更加精神恍惚了。加之平时里少言少语,竟愈发抑郁起来。这时杨灵涵想,工作还有什么意义,甲杨灵涵说,工作可以赚钱。
杨灵涵想,赚钱还有什么意义!
乙杨灵涵说,有钱才能生存。
杨灵涵又想,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丙杨灵涵就烦了,说,你别问起来没完没了!
杨灵涵一想,还是没有意义!这样一来,工作也没了意义,杨灵涵就给上官恒交了辞职书。
上官恒早把杨灵涵当成了好朋友,不过,最近他也诧异,这个老乡怎么这样了,对员工漠不关心,工作也松懈起来,甚至无动于衷,没点积极性。上官恒说了很多,见杨灵涵也不言语,就问他是怎么想的。
甲杨灵涵说,也没什么,就是一下子没了动力,感觉很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我不希望因这耽误了公司的事。
上官恒说,我看这样吧,反正公司最近不忙,我给你放上半个月的长假,你也好好休息一下,看你精神很差,考虑好了再答复我吧。
杨灵涵失恋了,吴玲儿就来忙了,忙着开导他,忙着照顾他。
丁乐乐见了,睡前对吴玲儿说,玲姐,你最近好象挺忙啊!
吴玲儿没反应过来,问,忙什么?
丁乐乐说,谁知道你忙什么,一会苦口婆心,一会儿端茶送水。
吴玲儿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