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不喜欢沈氏,但对于傅明霞却着实是打心眼儿里疼爱的。
她所生的三个儿子中,长子傅其孟只留下了傅明霞一根独苗,次子傅其弦嫡出的子嗣只得傅明华一个,三房钟氏倒是生了两儿三女,可惜却不得她眼缘。今日傅其弦伤了丫环之后自己也烫着了手,白氏一时担忧之下,傅明霞凑上前来要与她说话时,白氏心中其实是有数的。
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她来不及和傅明霞说话,她便红了眼出门,白氏心里虽有些不喜,但仍派了常嬷嬷去哄她,却没想到常嬷嬷回来会说傅明霞会跟傅明华在自己院前就吵起来了。
“让她抄写女诫十遍,在月底前交到我的手中,这十天就让她不要出院门了。”白氏阴沉着脸,摇了摇头。
而此时傅明华摸着刚刚被傅明霞打过的手,也回到了自己院落之中。
碧云替她将外头沾了雪的大氅脱下,拧了热帕子过来让她擦手,看到她手还放在手腕处,不由想起之前在白氏院前的情景,抿了抿嘴角:“大娘子手臂可是受伤了?”
傅明华摇了摇头,她穿得厚,傅明霞力气又有多大?她是故意让她打的。
她接过了碧箩递来的茶水,嘴色勾了勾:“疼倒是不疼,不过傅明霞应该难受了。”傅明霞总是看她不顺眼,每次见面都找她麻烦。
今日明明傅明霞在白氏处受了气,却偏偏在自己身上来发泄。傅明华知道她最恨的就是自己嫡长女的身份,每次自己一叫她妹妹,她一准儿翻脸。她今日做出温柔体贴的模样作势要替她穿上大氅,果不其然傅明霞当场伸手便打翻了。
若是没有傅明华的插手,傅明霞估计被大丫头碧红一追上,自己冷了也会披上,可有了傅明华的举动,依她那脾气,肯定不会再穿。
当着常嬷嬷的面,她又伸手打了自己,白氏虽疼她,可她如此没有规矩,白氏哪怕再偏心,也会罚她。
“等着瞧就是了。”傅明华歪在贵妃椅上,一双腿冻得蜷缩起来,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轻声呢喃。
碧云替她拉了拉厚毯子盖在她腿上,屋里没人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早晨起来先洗漱了去向长辈请安,至今还未用膳。
新唐规矩一日两餐,朝食一般是她请完安回来之后再慢慢安排。
傅家虽然是新贵,可富贵了三十年,也开始学着贵族的做派。傅明华身边除了四个大丫环之外,还有一个谢氏让人从江洲谢家送来的乳母替她安排膳食,除了两餐饭食之外,每日还会熬煮些对女儿家身体有益的养身汤与甜点。
只是最近乳母江氏回了一趟江洲,已经去了十几天,恐怕再过半个来月便该回来了。
此时傅明华请完安一回来,房里负责她膳食的绿芜已经下去安排。
丫环们正送来朝食,那头婆子进来回话,说是傅明纱到了。
屋里碧青等人倒并不意外,傅明纱跟傅明华一向亲近。
她是傅其弦庶出的女儿,在傅家众姐妹之中排行第五,是通房何氏所生。
何氏原本是谢氏的丫环,是谢家在当初将女儿嫁进洛阳时,为了给谢氏固宠的丫环之一。
当初谢氏嫁进傅家时,谢家准备的四个通房之中,除了何氏之外,其余几人都看得出来傅其弦此人贪新厌旧,并非良人,因此当时都表明愿意侍候在谢氏身边。
唯有何氏并不甘心错失了富贵,她容貌长得好,再说本来当初谢家将她送到谢氏身边,就是为了给傅其弦准备的,她并不甘心嫁个管事当一辈子下人,因此趁着谢氏身怀有孕时,勾引了傅其弦。
事后倒也幸运,一验便查出了喜脉。
何氏以为自己终身有靠,没想到十月怀胎之后,落地竟生了一个女孩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此时的傅其弦有新人在怀,哪儿还记得她?长乐侯府的世子爷,从来就是不缺女人的。所以到最后,何氏连个名份也没捞上,便想着要再巴结谢氏。
可谢氏又哪儿是她好巴结的,她怨恨女儿不是儿子,对女儿不闻不问。
傅明华第一次看到傅明纱时,她瘦得跟个小猫崽似的,与被调理得肌肤白皙,体态修长的傅明华相比,她只小傅明华六个月,却足足比她矮了半个头。
事实上傅明华性情凉薄冷淡,傅家几房姐妹不少,除了傅明霞,她与每个人关系都不冷不淡。
倒是傅明纱总爱来她院里,估计是何氏背地里支使,深怕母女二人遭了傅家遗忘,想借她谋得好处吧。
“多摆双碗筷。”傅明华冲傅明纱招手,她穿着一身嫩绿色的半新旧袄子,一张巴掌似的小脸冻得惨白,那小巧的嘴唇也冻得乌青,足下穿着一双单薄的绣鞋,此时浑身冻得哆嗦。
只是在看到傅明华时,她却有些僵硬的勾起了嘴角,露出嘴边两个小小的梨涡来。
她有些怯生生的朝傅明华走过去,傅明华将她手拉住时,她柔软温暖的手越发显得傅明纱一双小手冷得似雪砣一般。
傅明纱本能的将傅明华手抓住,只是又很快的挣扎着想要将手放开,傅明华身边的大丫环碧箩很快递过来了一个暖炉,屋里烧着地龙,好一会儿之后她脸色才渐渐有了些血色。
“这么冷的天,就该呆在屋里。”丫环很快送来了碗筷,傅明纱却怯生生的不敢去拿,直到傅明华示意她拿了筷子,她脸颊才浮现出两团小小的红云,乖乖的道了句谢。
“五娘子总吵着想大娘子,想来看看。”傅明纱身旁的大丫环碧如讨好的说了句,傅明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傅明华一眼,见她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小口的顺了气。
小桌子上摆着几样小菜与糕点,这些是谢氏带来的厨子专门侍候着为傅明华做的,每一样都精致无比,其中几样糕点与养生汤都是谢家传承了数百年特有的隐秘方子,这些是谢家的底蕴宝藏,哪怕白氏就是眼馋了许多回也是没有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傅明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傅明华看,那身体还在微微哆嗦着。丫环鱼贯进来摆了菜后,绿芜是最后进来的,她一来便向傅明华叩了个头,看了一旁的傅明纱一眼,说出了自己刚打听到的傅明霞因为不敬长姐,没有规矩而被白氏罚禁足抄写女诫的消息。
“据说二娘子回去之后便喊头疼得紧,大少夫人令人回过夫人之后,请了大夫回来,据说受了风寒呢。”绿芜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傅明华露出感兴趣的笑容来。坐在她对面的傅明纱紧紧的抓住了手里的铜炉,脸上傻呼呼的笑容呆了呆,一张小脸微微发白,那手紧抓着铜炉,被烫得绯红,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
“大姐姐被二姐姐欺负了吗?”傅明霞脾气不好,傅家里好些姐妹都不乐意与她亲近,傅明纱本来性格便内向胆小,有些怕她也是正常的。
傅明华手托着下巴,傅明纱这小小的声音响起时,她有些意外的转头去看了傅明纱一眼:“不是。”
现在傅家的人都认为傅明霞将自己欺负了,她受了风寒还被祖母罚抄了女诫,如今被禁了足不说,府里的人恐怕像傅明纱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一点小事罢了。”傅明华微笑着开口,傅明纱看她笑,嘴角边两个梨涡也若隐若现的:“哦。”
这个小可怜,脾气温顺而乖巧,这讨好笑着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傅明华嘴角勾了勾,歪头看了一旁的碧云一眼:
“五娘子衣衫实在单薄,从我库中取几块皮子,过会儿给七娘子送去。”
她是府里的嫡长女,母亲又出自江洲。谢家绵延数百年,富而不显,对于谢氏这个为了家族而嫁的女儿极其的愧疚,不止是当初谢氏出嫁十里红妆,嫁妆多得连白氏这样的侯府夫人看了也有些嫉妒,每年更是大批东西送往洛阳之中。
谢氏虽然心系家族,可又只得一个女儿,跟傅明华之间感情虽然不深,便对她又并不小气,每年谢氏送来的东西,哪怕傅明华一天照两餐换,衣裙都不会有重样的,料子还用都用不完。
傅明华四个丫头各司所职,珠宝首饰、药材补品、衣料银钱以及田庄地契等分类放,钥匙分别掌管在四个大丫环手中,被傅明华点名叫到的碧云管的正是布匹毛料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傅明华话音一落,碧如听了这话,忙看了乖乖巧巧的傅明纱一眼:“真是多谢大娘子怜爱。”
傅明纱也搁了暖手的铜炉起身向傅明华道谢,傅明华摇了摇头示意她起来。
留了傅明纱在屋里玩耍了大半个时辰,她也不多话,坐在那安安静静的,傅明华拿了琴谱看,她也就乖乖的坐着,两人偶尔说几句话,快到午时要傅明华午休时,她便被碧如扶着回去了。
傅明华看了她背影一眼,露出浅浅的笑容来,她倒是乖得很。
才收到傅仪琴的家书没几日,三天之后,丁治平一家人的马车果然便停在了长乐侯府大门前。
白氏房里的秀姑来通传了傅明华,傅明华赶到白氏院中时,沈氏已经率先到了。
正中间白氏与一个少妇正抱头痛呼:“你这没心肝的,扔下老娘一去江洲便多年,可真是要痛煞你母亲的心哪!”
沈氏在一旁陪着压眼角,听到外头的响动,抬起头来时看到是傅明华进来时,沈氏眼中露出几分怨恨之色,脸色都有些狰狞了。
上回傅明霞因为跟傅明华闹了别扭,一直被关着禁闭,如今还出不来,沈氏这会儿看到傅明华哪儿有几分好脸色,只是当着白氏的面,她是长辈,不好跟一个晚辈计较,哪怕心里有气,也不好吱声罢了。
“元娘来了。”白氏眼睛有些发红,将女儿放开,指着傅明华便招呼了一声:“这是你二弟的嫡女,你还没有见过。”
傅仪琴比谢氏大了六岁,也就才刚刚三十出头,她骨骼略大,身材显得比一般妇人稍高,盘着发髻,戴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容貌与白氏相似,此时一双眼睛盯着傅明华看,那双有棱有角的眉梢便像是要立了起来,显出几分凶悍难处之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俗话说得好,相由心生,傅仪琴此人一看就不好相处,此时她那眼神仿佛在挑剔着一件商品似的,带着让人极为不适的神采。
若是性格羞怯一些,此时恐怕要被傅仪琴看得简直头都抬不起来,傅明华却提着厚厚的裙子迈进了门坎:“祖母,姑母。”
她一开口说话,傅仪琴脸上便挤出几丝笑容来,等到傅明华进了屋,便像是变了个人儿似的。
刚刚还一副难以接近的高傲模样,转眼间便笑脸相迎了:“当初我出嫁时,弦哥儿尚未娶妻,时光易混,如今一眨眼,元姐儿都这么大了。”她感叹着,又露出笑容来:“姑母头一回见面,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她话没说完,便拉了傅明华的手,一把便要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一支玉镯要往傅明华手上套:“倒是意外得来这手镯,正好跟元娘相配。”
那玉莹润纯洁,洁白无暇,如凝脂一般,她之前带在手腕上,染了体温,质地上乘,一看便价值不菲。
不止是屋里的沈氏,就连刚领着三个女儿进门来的钟氏看到这玉镯,眼睛都亮了亮。
傅明华眼里闪过若有所思之色,无利不起早,她不相信傅仪琴从未见过自己,却头一回跟自己见面便拿出这样昂贵的见面礼来,必定是有所求或是有所图谋,这东西可不好收。
想到这儿,她将手举了起来,那白玉镯在她细瘦的手腕间晃来荡去的,看得一旁的沈氏嫉妒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手镯好像跟姑母更配。”那镯子能戴在傅仪琴手上,腕圈便已经不小了,此时傅明华笑意吟吟的,傅仪琴眉头就皱了皱。
这镯子贵重无比,送出去其实傅仪琴也极为肉疼,可如傅明华所说,她是有所求才会出手如此大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傅仪琴此次也是下了狠心的。
只是那镯子明显与傅明华的手腕并不相配,而此时的傅明华又举着胳膊,傅仪琴顿了顿,正要开口说话,一旁的白氏眼睛眯了眯,瞪了女儿一眼:“她年纪小,哪儿戴得了这东西,收起来吧。”
知女莫若母,傅氏打着什么主意,白氏心里清楚得很。只是谢氏此人油盐不浸,脾气古怪,她虽生气女儿当着自己的面便有小心思,可是她也担忧女儿送出了这上好的玉镯,到时谢氏不肯帮她。
“母亲…”
傅仪琴有些不甘,白氏不为所动:“收起来。”傅仪琴有些恨恨的将刚刚套到傅明华手腕上的手镯收了回来,随手拿出一个荷包朝傅明华递了过去,不说话了。
外头钟氏母女几人这才像是没看到刚刚的一切般,进了屋里来,三个女儿分别上前给傅仪琴见礼,傅仪琴记恨着之前的事儿,看了傅明华一眼:“怎么弟妹还没来?”
“早在江洲时,就听说她身体不适,莫非真差到这样地步了,还是见我回来心里不快,有意不出来看我的?”
刚刚礼物没送出去,她心里怨恨,此时这话一说出口,沈氏便听得心中痛快,又有意讨好这个傅家的姑奶奶:“她身体一向就是这样病歪歪的,也就偶尔来母亲这边请安,也亏得母亲是个体贴的性子,否则若是换了旁人,她不见得就有这样好的日子过了。”
沈氏心中嫉恨,她与谢氏一样都是为人儿媳,可她时常侍候在白氏身侧,侍候着白氏讨好她,以换来在侯府的安稳日子,有时哪怕身体有个不适,也得咬牙强撑。
可谢氏就不同了,白氏明明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儿媳,偏偏对她却并不像对自己一般冷淡,她时常仗着身体不舒服便窝在院里不出来,不用讨好着谁日子也过得挺好的。
“嗤。”傅仪琴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傅明华好几眼,没有说话了。
白氏也记着谢氏上次断然拒绝自己要求她为丁治平谋差事的事儿,此时看女儿有意要为难傅明华,也不出声,气氛一下子便就这么僵住了。
面对傅仪琴满脸的恶意,再看到白氏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旁边还有沈氏一脸看好戏的神色,若是换了真正不懂事的孩子,恐怕会被这样的架势吓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傅明华却像是全然感觉不到傅氏的刁难与刻薄,全然像是没听到刚刚沈氏与傅仪琴的对话一般,微笑着站着。
傅仪琴看到这里,倒是心里一动。
“母亲,我在江洲住了多年,连大哥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我想要去拜他,顺便烧柱香。”她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白氏听她提起早死的大儿子,眼中便渐渐露出水光来:“这倒是应该,只是今日倒是不便,你与治平已经舟车劳顿,晚上我已经命人准备了酒席,为你接风洗尘,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去吧。”
沈氏听到提起丈夫,心中既恨又为自己如今守寡的情景感到自怜,偏偏看白氏伤心,却又不敢露出怨恨的神色来,只得低下头去做出伤心的模样来。
“说到大哥,当日只听说他有个女儿,今日怎么没见到?”傅仪琴提起了傅明霞,沈氏捏着帕子正压着眼角的手就一僵,没吭声。
一旁的钟氏笑道:“大姐姐有所不知,二姐儿前些日子受了风寒,至今还在屋里养着呢。”
傅明霞前些日子与傅明华发生争执,被白氏勒令在院中反省,可傅仪琴才刚回来,并不知道此事,当众问起难免沈氏会尴尬丢脸。
钟氏这一开口,便替她解了围,白氏赞许的看了这个三儿媳妇一眼,钟氏抿着嘴唇就笑了。
她今年二十六,出身江浙德清永安侯府,祖上是当初与长乐侯追随开国皇帝打天下的有功之臣,大唐初建之后被封为侯府,世袭三代。钟氏与丈夫傅其明从小便定下婚事,婚后为丈夫生下两儿三女,是三个儿媳中,最受白氏喜欢的儿媳。
傅其明天丰四年时被外派任职,留下她带着儿女在洛阳替丈夫为母亲尽孝。
正因为幼时永乐侯府与永安侯府之间的这点瓜葛,她跟傅仪琴其实是早就相识的,只是交情不那么深罢了。
她长着一张满月般的圆脸,身材略为丰腴,笑起来时极为面善,此时她一开口,傅仪琴又看了母亲脸色,也就不再追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那儿倒有几味药材,过会儿为二姐儿送去。”傅仪琴说完,沈氏连忙便上前道谢。
“十几年没回来,如今侯府倒是大变样,倒是母亲还没怎么变。”傅仪琴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刚一说话,白氏便笑道:“怎么没变?都老了。”
“哪里老了?我看母亲依旧是我记忆中那般模样,就像是这十几年我们母女从未分开一般。”
白氏被女儿哄得心中受用无比,嘴上却道:“怎么没老?看看你都儿女成群了,我也连孙子女都这么大了。”
傅仪琴听到这话,嘴角轻轻的就勾了起来:
“说得倒也是,我也年纪不小了,东哥儿眼见年纪也大了,过几年说不得我都得要抱孙子了。”
“惠娘若说年纪大,我们可怎么办?”沈氏讨好的说了一声,众人笑了一阵,白氏道:“东哥儿确实年纪也不小了,可曾说亲了?”
“就是此次回洛阳,想为他说上一门亲事的。”傅仪琴微笑着,眼神不经意间从傅明华身上落到钟氏所生的三个女儿之上。
钟氏所生的三个子女分别在傅家里排七、九、十五,最大的女儿傅明月今年七岁,虽说比傅仪琴的儿子小了几岁,可傅仪琴若真起了这心思,恐怕难保白氏会答应了。
想到这儿,钟氏笑容一滞,袖口里的一双手将帕子都拽紧了。
傅氏的语气就连钟氏都会听得不对劲儿想歪,更别提白氏与沈氏了。沈氏陪着的笑脸僵了僵,身体开始哆嗦了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如今傅家里女儿不少,傅仪琴想从娘家里挑个侄女儿给儿子说亲,使傅丁两家亲上加亲也不是什么常事儿。
可自古以来高嫁女低娶媳,傅氏自己当初便算是低嫁,如今丁治平只是个六品小官儿,哪怕任满回京,寻了关系谋个五品的官职,傅家的嫡女嫁过去依旧算是低嫁了。
庶出的姑娘傅仪琴又肯定看不上,白氏心疼女儿,又不喜自己,难保会将自己的女儿傅明霞许她。
自丈夫傅其孟死后,沈氏一直都憋着一口气,想使女儿找个好夫家,往后嫁过去了,也好使长乐侯府不敢小看了自己。
若傅仪琴真起了这个心思,到时别说沈氏不甘愿,恐怕连傅明霞都是不愿意的。
傅仪琴一句话说完,屋里刚刚还热闹的气氛顿时便冷了下来。沈氏与钟氏二人谁都不敢答这个声儿,傅明华见了这样的情景,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那头白氏眉头皱了皱:
“洛阳里名门闺秀不少,倒是要为东哥儿好好挑一个的。”她说完这话,钟氏勉强笑着应了一句,白氏心中不快,很快便命几人散了,只晚上出席为丁家设的洗尘宴便是。
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傅明华手里的铜炉已经冷了,她将铜炉递给前来迎接她的丫环,身后碧云替她脱下已沾了雪的斗蓬,绿蓓送来热茶给她漱口,擦了脸与手之后,她才看了碧蓝一眼:
“去打听打听丁孟飞。”
碧青拿了香膏替她抹在刚擦过的一双手上,听了这话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
能跟在傅明华身边的这几个丫头,都是当初谢氏请了谢家人送来傅家改头换姓跟在傅明华身边的,谁都不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刚在白氏屋里时,傅仪琴说的话,钟氏、沈氏等人听懂了,其实这几个丫头也是听懂了的,碧蓝忍不住开口:
“大娘子的意思,是姑奶奶有可能瞧上您?”
傅明华冷笑了一声,拿起桌上斟满茶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十有八九。”
梦中的‘傅明华’到最后嫁的并非傅仪琴的长子丁孟飞,可谢氏的上吊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梦中的‘傅明华’是个真正的孩子瞧不出傅仪琴看她时的眼神,可傅明华看得懂。
“不可能吧?”
碧箩等人听了这话,大吃一惊。
原本傅氏要想为自己的儿子求娶娘家的嫡女便已经是高攀,若是想将主意打到傅家嫡长女之上,可真是痴人说梦了。
傅仪琴当初嫁郑南侯府丁治平为妻,丁治平当时不是长子,不能承爵,最后只得凭自己努力取得功名而被发派江洲。
如今丁治平虽然名义上是晋州郑南侯府的嫡子,可因为并非长子之故,往后也不能再算郑南侯府嫡系,丁治平之后除非长子自己博得功名封赏可以荫及家人,否则仅此一生最多只能算是个有来历的大户罢了,最多三代便会没落。
更何况如今的郑南侯府与长乐侯府压根儿没有丝毫的可比之处,长乐侯府世袭罔替,代代传承,只要后世子孙不犯大罪,大唐若仍在,便可富贵百年,郑南侯府不过世袭两代,从这一代起,若子孙没有建树,便会由郑南侯府的名号降为伯府,最后一一递减,数代之后也是富贵不在。
此时傅明华竟说傅仪琴想要为她的儿子谋傅明华?她莫不是发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个丫环都有些不敢置信,但自家娘子的性格,几人心里都清楚得很,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之人,碧蓝忍了心中的担忧,应了一声出去了,倒是碧青忍不住道:
“大娘子可要与少夫人商议?”
傅明华靠在桌子上,捏着杯子冷笑。
她若猜测错误也就算了,若是猜测是真,恐怕梦里发生的事儿便要一一应验了。
谢氏的死恐怕也并不是为了要帮她摆脱傅仪琴的纠缠,更多的应该是要陷傅家于不义之地,让谢家往后谋得更多的好处罢了。
难怪到最后的傅家对自己如此不喜与怨恨,那时傅其弦恨她就罢,连傅侯爷也对她不管不顾,想必当初生的是谢氏借她名义上吊,最后迁怒到‘傅明华’身上罢了。
“不用了。”
她摇头,几个丫环不吭声了。虽说几人都是江洲送来的人,可从她们被送到傅明华身边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
碧蓝很快回来,傅明华正用了朝食,拿了本棋谱,她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放着小桌,上面已经摆了一盘残棋,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两旁窗户半支开,将这南室内照得亮堂。纱幔被撩了起来,桌上摆着一个碧绿的瓷烧狻猊,下方莲瓣里加了檀香,那青烟缓缓的从狻猊嘴里吐出,使得一屋里都弥漫着一股淡雅的香味儿。
小少女一手拿书一手执子凝神苦思的动作,在烟雾下显得宁静而安好。碧蓝像是受了影响一般,喘了口气才缓缓进入室内,傅明华落了一子之后,才头也没抬,目光盯在棋盘上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打听到了?”
碧蓝应了一声,跪坐到了傅明华面前的木脚踏上:
“姑奶奶长子丁孟飞今年虚十三,从五岁起以姑爷替他启蒙,据说在江洲时,还曾得过简知府夸奖年少难得,姑奶奶想要表少爷入仕,此次随同丁家回来的,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傅明华没有出声,碧蓝知道她要听的并不是这个,接着又道:“表少爷去年曾纳了两个通房,只是在回洛阳时,被姑奶奶打发了。”
听了这话,傅明华眼中闪过凌厉之色,屋里气氛一下子有些僵硬。
碧云等人浑身紧绷,大娘子年纪虽不大,但这气势并不比谢氏差。此时她虽喜怒不形于色,可几人跟在她身边久了,都知晓她此时恐怕心中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的。
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她最后只是微微一笑,将手里的子儿落到了桌上,黑子将白子包围,白子已经输了。
她将手里的书一放,伸了个懒腰,碧箩已经递来帕子,她擦了擦手:
“就这样的货色,也敢打我的主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碧蓝离她最近,此时感受到的压力也就最深,她不敢抬起头,半晌之后才听到傅明华淡淡吩咐:“起吧。”碧蓝颤巍巍的起身,碧云与碧青各自挖了香膏子替她在手上抹匀。
这香膏乃是谢氏独有方子传承,每年送大量进侯府中,将傅明华调养得浑身肌肤不见半点儿瑕疵,碧云自己揉着揉着,看着那双带了淡淡香气如葱管似的手:
“大娘子歇气。”
“倒也不是气。”傅明华勾了勾嘴角,“只是原本以为姑母要打我主意,也该有所依仗才是。”她倒是高看了傅仪琴,就这样一个儿子,也好意思来想傅家的姑娘。梦中的‘傅明华’就因为这么一个妇人,结果落了个明明高门嫡长女,最后却下嫁了一个寒门子弟,真是笑死了人!
她眼中闪过几分冷意,将被揉得已经暖和的手收了回来,半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歇会儿。”
几人将她从炕上扶了下来,碧蓝替她将绣鞋穿上。所谓下士养身,中士养气,上士养心,乳母江氏因为是从谢家带来的,总是会要求傅明华每日午时小睡一会儿,晚上还有一场接风洗尘宴要熬。
傅明华午休起来,几个丫环侍候着她穿戴妥当,来到谢氏院中时,安嬷嬷等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这是怎么了?”
傅明华解了斗蓬,谢氏倒是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喜怒,一旁的薛嬷嬷便恨声道:
“齐氏来过了,想与少夫人一块儿出席今晚的洗尘宴。”
安嬷嬷也不耐烦:“这可真是想的想方设法,不想去的躲也躲不掉。”
薛嬷嬷嘴里的‘齐氏’是傅其弦的贵妾,傅其弦贪花好色,府中妾室通房不少,像何氏那样被傅其弦碰过却又遗忘的人不知多少,可是齐氏却是傅其弦妾室之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她原本是老夫人白氏一个表姐的女儿,齐家家道中落之后,将年幼时的齐氏送进了长乐侯府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长乐侯府这样的富贵人家,对于这样每年以各种各样名义投奔过来打秋风的亲戚不知多少。
一般来说长乐侯府花少许银子养着这些姑娘,既可以博得仁义的美名,又可以等到这些姑娘成长之时,以她们的亲事谋得好处。像这样的姑娘,名义上是客,事实上地位却又尴尬无比,而齐氏当初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硬生生的与当初还不是侯府世子的傅其弦相好,傅其弦在将谢氏娶进门后,便迫不及待抬了齐氏纳为贵妾。
齐氏早在谢氏入府前,一直被灌避子汤,直到谢氏有孕之后才停,她运气倒也好,谢氏有孕不久,她也紧跟着传出好消息,谢氏后来生长女,齐氏则是拼死生出了龙凤胎。虽说从此伤了身体,不能再生育,不过她所出的傅临珏是傅其弦第一个儿子,所以在侯府之中更受傅其弦宠爱。
傅临珏只比傅明华小四个月,时常被齐氏撺掇着前往谢氏院中,估计是打着看谢氏现在膝下空虚,想将儿子过继到谢氏名下,将儿子提为嫡子,往后傅家诺大家业不止她有份,谢氏那丰厚的嫁妆往后也有可能儿子也可以分一杯羹的主意。
齐氏此人心思浅而又贪婪,可妙就妙在,她知道自己性格却也从不遮掩,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却每每教唆儿子总以孝顺嫡母的名义前来谢氏这边。
虽说十回有八回是被安嬷嬷等人挡了下来,可时间长了,这两个嬷嬷也是看齐氏极为的不顺眼。
像她们这样出身的人,阴谋诡计不害怕,倒是齐氏这样的不要脸,反倒是让她们大开了眼界。
傅明华抿了嘴笑,看了谢氏一眼:“母亲今日身体可是好些了?”
谢氏并不想说这个话题,她自己的身体她心中有数,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薛嬷嬷两人抱怨齐氏的话她也听到了,但齐氏这样的人在她眼中不过就是跳梁小丑罢了,她根本不屑于将心思放在这样的妇人之上。
她对于齐氏并不关心,对于女儿关切自己的话,更是忽略不计,当做没听到一般,皱了眉头就问:
“傅氏回来了,你怎么看?”
今日傅明华已经去白氏房中看过傅仪琴了,她知道女儿性情冷静稳重,又心性聪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她话一问出口,傅明华眼皮就垂了下来:“姑母说是此次回来,要替大表哥说亲的。”她一说完,谢氏顿时便回过味来:
“今日在你祖母房中,她这样说了?”
谢氏问完,便见女儿点了点头,当下冷笑着,没出声了。
晚间宴席设在白氏院中,共分为内外两席,外间设在凉亭之中,四面以竹帘垂下挡寒,又放了火盆取暖,由傅侯爷与傅其弦作陪丁治平父子,内间则是在白氏房中,供女眷们玩耍用膳,谢氏领着女儿过来时,白氏抱着傅仪琴的女儿正逗弄着,屋里喜笑颜开的,出乎傅明华意料之外的,竟然之前说想要求谢氏带她前来参加这场宴席的齐氏也在。
此时她带着自己的女儿三娘子傅明珠正站在白氏身旁,得意洋洋的盯着谢氏看。
“阿沅来了。”白氏看到谢氏前来,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出声招呼。
她之前兴致好,抱着傅仪琴的女儿逗弄了一阵,傅仪琴的女儿丁秀玉已经年满四岁,初时抱倒只觉得小人儿软软一团甚是轻巧,抱得久了白氏只觉双臂酸软。
招呼了谢氏之后正要将怀里的女孩儿交给一旁的傅仪琴,站她身后的齐氏却眼睛一亮,站了出来:
“婢妾来。”她伸手就要去接傅仪琴的女儿,“妾看到小娘子,便想起明珠小时……”
坐在旁边正与钟氏说笑的傅仪琴听到母亲招呼谢氏时,转过头来,还没开口说话,刹时便听了这话,想也不想抬手一耳光就朝齐氏脸上抽去。
齐氏压根儿没防着她会出手,这一巴掌被打了个正着,身体顿时不听使唤,‘噗通’一下便摔落到地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屋里众人冷不妨看到这一幕,俱都是呆住了,傅仪琴强忍了怒火:
“原想接我女儿,没料倒是拍到你的脸上。”
傅仪琴此时十分窝火,不止是齐氏这个蠢货敢拿她那不堪出身的女儿和她家秀玉相提并论,最重要的是她出手打人时,那留得极长的指甲刮到了齐氏的脸。
权贵人家的妇人喜好留长指甲,她那指甲已留得有寸许长了,修剪得十分漂亮,并染了凤仙花汁儿,可此时因为打人,食指上的指甲竟齐根断裂,那疼痛简直让齐氏心中火气更是一波接一波的涌来。
虽说齐氏挨了打脸颊被抓破了,可听到傅仪琴这话,却又不敢吭声。
傅明华看得分明,伸手拉了拉披帛,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齐氏伸手捂着脸,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咬着嘴唇不吭声。傅仪琴揉着断了指甲的手指,疼痛使她余怒未消:
“我家玉儿自有乳母丫环抱着,要你来接什么手?”
今日齐氏缠着傅其弦将她以白氏亲戚的名义带来,没想到一句讨好的话竟会惹怒了傅仪琴。
屋里白氏皱着眉,被吵的头疼。虽说她也嫌弃齐氏上不了台面,连话都不会说,可傅仪琴当众打人,对她名声也是不好的。
“好了,快带……”她正想要让人将齐氏拉下去,齐氏却摸着脸,只摸到一手血腥,顿时尖声大叫。
叫声引来了外间的傅侯爷派来的丫环,进来传话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氏瞪了女儿一眼:“瞧瞧这闹的好事。”
齐氏上不了台面,可是傅仪琴这性格脾气也实在太张扬了,丁治平娶她当初是高娶,根本制她不住,傅仪琴出嫁之前就这脾气,出嫁之后越发凶悍。
“将姨奶奶带下去。”白氏忍了怒火,让人将齐氏拖下去。
自己将丈夫派来问话的丫环打发了之后,找了个借口拉着傅仪琴进了后头厢房,便严肃责骂起来:
“这里可不是江洲,你若是再胡闹,惹恼了你爹,将你一家赶走,到时我可管不了的。”
“那贱婢竟敢拿她那庶出的女儿跟我玉娘比,今日我打了她也是活该。”傅仪琴还在为了断裂的指甲而生气,白氏看她这模样,也是有些无奈:
“你不为自己着想,总得为东哥儿与治平着想。”事情一闹大,到时若是被御史以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告上去,到时傅仪琴恶名一传开,不止是丁治平仕途受影响,恐怕以后三个子女的婚事也难。
最重要的是长乐侯府树大招风,傅仪琴的举动很有可能影响到傅侯爷,甚至可能影响傅家的姑娘名声。
白氏虽然疼爱女儿,可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也容不得她胡来了。
傅仪琴听到这话,倒是眼睛亮了起来:“说到这个,母亲,我那东哥年纪也不小了,我一直压着亲事没跟他谈,正是等着回到洛阳。”
说起了外孙,白氏脸色也缓和了些:
“你这打算倒也对,洛阳名门闺秀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看不上那些。”傅仪琴撇了撇嘴,紧接着拉了白氏的手:“娘,我想为东哥儿讨元娘。”
这话一说出口,白氏开始还没回过神来,等到明白傅仪琴说的是什么话了之后,顿时后背寒毛都立了起来:
“胡说!”
傅明华是傅家嫡长女,身份不同于一般嫡出姑娘,她的婚事不可能会轻易由了白氏做主,更有可能傅侯爷心中会另有打算。
丁治平虽然同样也出身侯府,但次子不能承爵,当初娶傅仪琴已是高攀,更别提如今丁孟飞,就是配傅家嫡出的姑娘都稍嫌身份低微,傅仪琴倒好,直接看中了傅家嫡长女了!
“这样的话我今日就当没听到。”白氏脸色阴沉了下去,傅仪琴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嘻皮笑脸一把就将白氏胳膊挽住了:
“母亲,您不知道,在江洲谢家富贵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江淮总督都以能与傅家大爷结交为荣。若是能为我东哥讨到傅明华,往后若是得谢家助力,我东哥前途不可限量。”
傅仪琴对自己的儿子十分的骄傲,可惜当初的她同样也对丈夫丁治平十分钦慕,认为他学识文才都不差。
在当初人人都嘲笑她下嫁时,她憋着一口气,以为丈夫终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为自己讨回一个诰命来。
可没想到十几年时间过去了,丁治平却一直窝在江洲那个地盘上,当个六品的小官儿,别说傅氏年少时所幻想的诰命夫人,如今倒得沦落到回洛阳投靠老子娘。
如今她知道了好歹,对丈夫已经失望,便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女人的荣耀要么靠夫君,要么便靠儿子,所以她对儿子希望很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傅仪琴心中,认为自己的儿子便是普通闺秀配不上的。
大唐男女一般十一二岁便会订亲,待等到女孩儿及笄之时便成婚。在江洲时,也有人看中她出身长乐侯府,想为丁孟飞说亲的。
可傅仪琴一个都看不上,硬是将丁孟飞的婚事压到了十三之后还未定下,如今一回来便看中了侯府的嫡长女傅明华了。
傅明华出身高贵,一来是侯府嫡长女,与傅仪琴当初的身份一样,在她心中是认为这个侄女配得上自己儿子的。
更何况傅明华的母亲出身谢家,谢家在江洲权势有多大,傅仪琴在江洲呆了多年是一清二楚的。
“若是能亲上加亲,不也更好?”
白氏捏着帕子,看着自己的女儿迭迭冷笑:“你这心思若教你爹知晓,恐怕你这辈子也别想踏足傅家一步了。”
“就是知道爹不好说,才跟你说的。”傅仪琴拉了白氏手臂晃,如同当初她幼时有事要哀求白氏一般:“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她若今日提的不是这事儿,白氏恐怕念了母女情,便让她如愿以偿,此时听她这样一说,便用力将自己的胳膊从她手臂中抽了出来:
“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前我不信,如今倒是应了。”傅仪琴嫁了人,便只想着为了丁家为了丈夫儿女,谁娶了傅明华好处明摆着,大家都能看得到。
傅仪琴有这个贪念本也正常,可她错就错在不应该真有这样的想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看中了元娘,对东哥有好处,你想过没有,”白氏此时盯着傅仪琴的目光冰冷的可怕:“但对傅家又有什么好处?”
大家都是女人,都是为了丈夫儿子的。白氏对于女儿回来之后欢喜之情减了许多,伸手压了压鬓角:
“今日我将话给你放到这儿,你若求的是明月、明雅、明娜,哪怕就是明霞,看母女情份上,我也会允你。”她说完,顿了顿,抬起头来表情冷静的盯着女儿看:“但是元娘,我劝你死了这个心吧。”
“难道我嫁了出去,母亲就不再当我是女儿了?”傅仪琴听了白氏这些话,心中的火气一波一波的涌了上来:“当初我能嫁治平,谢氏可以嫁我二弟,为什么我的儿子就不能娶她?”
傅仪琴满脸不快,气得白氏够呛。
母女二人不欢而散,从后厢房中出来时,傅仪琴一脸怨毒的看了傅明华一眼,傅明华目光与她对上时,她眼神凶狠得就像是要吃人似的。
傅明华猜测,估计是刚刚白氏与傅仪琴在后厢房时,说了什么事儿,使得傅仪琴不快。
从此时她盯着自己一脸怨恨的眼神看,十有八九应该是事情与自己有关的。
能与她有关,又让傅氏如此怨恨,傅明华微微笑了笑,她猜测傅仪琴可能在白氏面前想打自己主意,却碰了个钉子,所以才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今日傅仪琴提起儿子的婚事,当时望着傅明华的眼神就不对劲儿,故意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便是存了某些心思的。傅明华当时就觉得不好,此时看到傅仪琴的表情,心中更加笃定。
她装作没看到傅仪琴刀子似的锋利眼神,微笑着低垂下头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仪琴心里似猫抓一般,刚刚她与白氏进后厢房的功夫,傅其弦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白氏母女二人刚一出来,两个丫环便打了帘子,穿着一身靛青色锦袍的傅其弦大步进来了。
外头宴席还没开,他已经喝得微熏了,人还没进屋,他身上的酒气夹杂着脂粉的香腻气息便传进来了,熏得谢氏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敷着白腻的细粉,下巴上的胡须影子也被脂粉遮住了,进门几个丫环便悄悄抬眼盯着他看。
“大姐,齐氏不会说话,看在兄弟的份上,你不要跟她一般计较。”傅其弦一开口,傅仪琴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刚刚在白氏房中时,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却被白氏一口回绝。
本以为娘家必定会帮着自己的忙,可没想到母亲最顾的却仍是傅家。傅仪琴之前还觉得自己看得上傅明华是够给娘家面子,此时心中火气未消。
再加上傅明华又是傅其弦的嫡女,想想自己刚刚受的气,此时连对这个弟弟都有些不满了。齐氏之前虽然惹怒了她,但还不至于让她如此生气,她不开口,一旁的白氏却也不会容着她这样,便手肘撞了她一下:
“弦儿在和你说话。”
白氏的目光中暗含了警告,傅仪琴强忍了心里的怨恨,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
“不过是小事罢了,又哪儿用得着你一个世子爷来给我特地说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其弦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傻,听出了傅仪琴话语中的不快,却哪儿能想到她是在因白氏拒绝傅仪琴看中傅明华提议而生气,只当齐氏之前说的话惹她生气罢了。
“回头我让她来给大姐赔礼道歉。”
傅仪琴原本想要拒绝,她并不想跟一个妾室有所来往,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她神情便是一动,出乎白氏意料之外的竟然眉开眼笑:
“那倒也成。”
她虽然今日才回傅府,但是也不傻,今日才回傅府,倒打听出了一些傅府的事儿,知道傅家里谢氏至今除了傅明华一个嫡女之外,并没有儿子,反倒是之前得罪自己的齐氏,为傅其弦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尤其受傅其弦宠爱。
从今日齐氏能说服傅其弦带她一同参加这样的宴席,便可得知她在傅其弦心中是有地位的。
虽说白氏今日警告过自己,不可能会将傅明华嫁给自己的儿子丁孟飞。
可是傅仪琴却并不死心,母亲为了傅家谋划,同样她也得给自己的儿子谋划才对。
不过就是出身高了一些,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的儿子往后也不见得会比别人差!
之前她以为白氏会顾念母女之前,让自己如愿以偿,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太多了。不过白氏这头行不通,她也可以找其他的方法。
要想订下傅明华与丁孟飞的婚事,除了白氏之外,还有一个傅其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与这个弟弟多年未见生疏了,可是有齐氏啊,齐氏如此受傅其弦宠爱,若有她帮忙吹吹枕头风,这事儿也不见得一定不成的!
这样一想,傅仪琴心里便爽快得多了。她不再耷拉着个脸,对傅其弦也不像之前一般阴阳怪气的,白氏心里倒松了口气。
闹了这半天,时辰也不早了。今日女儿说的话将白氏吓着了,未免夜长梦多,她早早的便令人准备开席了。
那头傅其弦说回头让齐氏来给傅仪琴赔罪,果然这回头就是快,他人一出门没多久,后脚已经收拾过脸上,重新敷了粉换了衣裳的齐氏便又出来了。她带着双眼微微有些眨红的三娘子傅明珠,刚刚傅仪琴发火的原因,傅明珠年纪虽小,可回头有人点拨应该是明白了,回来之后只快速入座,连看也没看傅仪琴一眼。
屋内人不少,傅家里嫡出的儿媳孙女以及庶出的儿媳带着小辈都来了,嫡出三个儿媳带着嫡女陪白氏母女坐着,庶出的几个儿媳则又单独坐另一边,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刚刚才挨了打的齐氏像个丫环一般站在白氏身后为她布菜。
这一餐饭倒是丰盛奢华,可惜谢氏母女二人胃口都不大。
傅明华已经习惯了谢家的厨子做出来的饭菜,不同的时令果蔬以互补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恰到好处。
既能有最好的补身效果,味道也不差。
反之傅家则不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唐初立之后,许多新晋的权贵大多以前出身都不高,饮食穿戴喜好奢华,吃饭总以大鱼大肉,油脂满溢为好,认为如此方能展现富贵与繁华。
这样的食物初时吃着倒还好,多吃两口便都腻了。
傅明华被养刁了嘴,假意沾了两筷子,见白氏已经放了筷子,才跟着放下,端了泡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漱嘴。
茶水一喝进嘴中,傅明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这茶水甘冽清醇,并非以往傅家能得到的茶,倒像是出自福南进贡的好茶般。
她将茶水含在嘴中,还没吐出来,白氏便笑道:
“这茶是宫里容妃赏的,大家尝尝,说是福南进贡的上好茶叶呢。”
傅明华一听这话,拿了帕子借着擦嘴的动作,将嘴里的茶水便全吐到了帕子上。
众人都笑着恭维,沈氏还作势多喝了两口,屋里热热闹闹的。
只是傅明华在听到白氏提起容妃时,不着痕迹的往谢氏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谁不知道,傅家与谢家是姻亲关系,而谢家又是四大姓之一,与崔氏交好。谢氏的嫡长姐还嫁进了崔氏为妻,崔家的娘子又当初进了宫中,是当今天丰帝的贵妃。
可是傅家竟然与容妃如此交好,还得了容妃赏赐的茶叶,今日若不是白氏提起,恐怕她还没想到。
一旁的谢氏嘴角带笑,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她眼神冰冷的盯着手里的茶杯看,茶杯越发显得她手指纤细白皙。
白氏刚刚一时举起将话一说出口,登时便觉得不好,又打了个哈哈将话圆了过去,但傅明华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容妃是当今圣上的宠妃,虽说份位不如崔贵妃,但是得圣宠却又胜于崔氏。她原本出身范阳容家,容氏当初在先朝也算是一盛族,出产美人儿,与先王朝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在当时勉强可与崔、谢、王、阴四姓并列,可是朝代更迭之后,先王朝覆灭,大唐初立,容家便被打压得厉害。
早在先帝时期,便勒令容氏举家搬迁,将原本在范阳的大本营,迁到了洛阳之上。世族就如一棵大树,扎根在原地,自是会发展得枝繁叶茂,可一旦被强行挖掘搬迁,容氏失去范阳这个大本营,不过十几年时间,便不成气候。
先帝后期,更是频找借口削剪世家势力,而当时的容家便首当其冲,被打压得厉害。
当初天丰帝还是太子时期,便与容氏相识,容家姑娘貌美妖娆,可那时先帝明显不喜容氏,天丰帝为了帝位,便隐忍不发。
而容家经历多番打击,早已经不复当初盛况。
为了恢复家族当年情景,在知道当时还是太子的天丰帝对容氏有意,却又不敢要她之后,便将容氏与郭家嫡三子定下婚约。
郭家郭九忠原本郭九,当初出身草莽,乃是当初追随太祖打天下的功臣之一,亲得先帝赐名忠,此后改名为郭九忠。因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大唐初立时,被先帝封酉阳王,封地酉阳,任兵部尚书一职。郭九忠生三子,长子英武过人,与仙容郡主定下婚约,二子同样也子承父业,镇守辽阳。
唯独三子,因当初郭夫人怀他之时,天下未定,丈夫打天下,郭夫人便留守后方。
那时当今太后同样也身怀有孕,却遭前朝孽部追杀,郭夫人为救太后,当时以身挡剑。那时的郭夫人已经怀胎九月,中了一剑之后伤及腹中孩子,险些母子一尸两命。当时太后有感于郭夫人舍生忘义的救命之恩,曾承诺指腹为婚,说若是自己腹中所怀龙胎为儿子,郭夫人腹中所怀孩子又为女,便使燕家子嗣娶郭家姑娘为妻,以报郭夫人救命之恩。
可惜郭夫人艰难生产之后,生出儿子,却伤了身体,从此不能有孕。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郭九忠的嫡三子在出生之时,便有损伤。
先帝念郭夫人仁义忠勇,不愧为忠良之妇,在这孩子出生之后,便亲自赐名郭瑾睿,郭九忠并进位为中书令兼太尉,朝中众人尊其为尚父。
郭瑾睿生来便有缺陷,好不容易精心养大,先帝曾言,感念郭夫人救妻儿一命,郭瑾睿哪怕就是想娶公主也使得。
就凭这一句话,到最后郭家虽然恪守本份,并未敢娶公主,却在与容氏的姑娘定下婚约时,大唐朝许多人对此并未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容家虽说是世族,可是到底没落了,郭家风头正盛,容家的姑娘配郭瑾睿并不算低嫁,当初这桩婚姻人人都叫好,还是先帝在世时亲自放旨指婚。
正因为这份关系,先帝对容家网开一面,并未再对其进行打压。
那时的天丰帝因与郭家关系密切,时常借着郭瑾睿的名义,私下邀约容氏,等到先帝殁,天丰帝登位之后,与容氏来往便并不遮掩。
郭家得到耳风时,已经是后悔晚了。
到了这样的地步,郭家自然也看得出来是遭受容氏算计了,那时欢天喜地定下婚约,如今才知道郭瑾睿正是做了现成的王八。郭瑾睿原本身体便不好,知道此事吐血而亡,那时的容氏在为他守孝三年之后,赚足了名声被天丰帝纳入宫中。
她入宫时,已经是二十有余了,可进宫之后却极得天丰帝宠爱。
正是因为这个女人来之不易,又是费尽苦心才得到,哪怕她已过标梅之龄,甚至与郭瑾睿有婚约,所以天丰帝视其为珍宝。
容妃生四皇子燕信以及三公主燕玮,朝中崔贵妃虽然生两子已立稳脚跟,崔家又名声鼎盛,可是当今皇上宠的则又是容妃,容妃生一子一女,四皇子仅比三皇子小两岁,今年已经虚十岁。
自天丰二年皇后未留下皇子逝世至今,已经十年了,後位空悬,宫里崔贵妃与容妃之间便势成水火。
天丰帝存活下来的子嗣只得九儿六女,儿子之中大皇子与二皇子生母身份实在太过低微,所以哪怕年纪已长,倒也安份守已。
後宫之中皇子尚年幼时,崔贵妃与容妃之间便只是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一旦两位出身不同的皇子年长,事情便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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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喝完茶水,正要张嘴,白氏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刚刚一时得意将话说出口,倒忘了谢氏也在,她转头瞪了沈氏两眼,微笑着吩咐下人:“将柑橘送些来。”
“今年津南的庄子收成好,早结时候送了这东西来,正好惠娘回来好尝尝。”
钟氏自然也听到了白氏刚刚的话,却装作没听到一般:“今日真是托了大姐的福了。”
“说得好像平时亏了你似的。”白氏对这个三儿媳最是满意,此时她一尴尬,钟氏便总能找了话来衬她,实在让她心中欢喜。
众人说笑成一团,刚刚茶水不错,傅明华喝了好几口,此时小腹坠胀,她起身向白氏轻声告了声罪,出了屋内。
她人刚一走,坐在白氏身旁原本笑吟吟的傅仪琴便眼睛眯了起来,看了身后的嬷嬷一眼,那嬷嬷心领神会,也跟着出去了。
冬日天黑得早,从净房中出来时,前方是一条回廊,廊下每隔十数步远,便挂着灯笼,将这一条路照得亮堂堂的。
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矮瘦身影正巧朝傅明华一行匆匆而来,他肩上头顶已经积了些雪,见到傅明华从耳房中出来,他像是吃了一惊般,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敢问娘子,这品香亭在何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着灯光,几人都看得清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眉目青涩,一双眼睛不安份的盯着傅明华看。
从面容来看,依稀是与傅仪琴有些相像。
碧云等人开始在内院看到外男吓得不轻,回过神来之后几人牢牢将傅明华挡在了身后,那少年身段不高,但还想拉长了脖子盯着傅明华看。
问到了品香亭,几乎就敢肯定是今日宴请的人了。只是今晚的宴会只是家宴,并无外人,除了傅仪琴的两个儿子之外,从这年纪来看,也只有长子合适了。
“直走至前方下台阶,沿着石子路,右拐便能看到人了,郎君可以到时再问。”
碧箩开口道,那少年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轻佻的点了点头:“多谢小娘子指点了。我乃丁孟飞,不知面前是哪一位表妹?”
果然是不怀好意,傅明华站在碧箩等人身后冷笑。
白氏的院子是三进的大院落,方方正正,只是前方一半都是外院门,一般内宅妇人平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多都活跃于最里面的三道门中。
中间则是大院落,正对三门处是主宅,两侧各有厢房,后罩房则是下人的居所,左右两侧是耳房,居中的院落倒是大得很,中间挖了一荷塘不说,塘中还弄了一个凉亭,供白氏往后歇息用。
这样的房屋陈设大户人家都差不多,若正常情况下,丁孟飞要来到这个地方,身边必会有小厮丫环跟随,断不会迷了路的。
他独自一人躲在此处,头顶肩上还可见积雪,眼见是已经等了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应该是傅仪琴看到自己出来,便派了人支会丁孟飞尾随而来。想派儿子纠缠不说,也估计是认定傅明华不敢声张坏了名声。
傅明华眼中露出冷色,傅仪琴想来算计她,认为这里夜黑人少,晾她不敢声张,可同样的,正因为这里没有外人,她勾了勾嘴角,拉拉身上的披帛,伸手摸到云箩袖口中的暗袋,摸出一个打赏的荷包,朝这丁孟飞扔了过去。
丁孟飞顺手接住,一面还双手捧着荷包凑到鼻端闻了闻,脸上露出迷醉的神色来。
他只当傅明华对他失了戒心,脸上露出笑容,傅明华却冷声道:“将这偷了钱财冒充主子的小贼逮住。”她说完,冲碧云几人使了个眼色。
夜色下,她眉眼冷冽似刀,看得几个丫环心头直跳。
那丁孟飞还捧着荷包微笑,听了这话打了个寒颤,刚要摇头,碧云等人反应过来,上前一把将他扭住,劈头盖脸就往他脸上身上打了。
几个丫头恨他居心叵测,再加上傅明华又有言在先,这会儿下手也不留情面。
丁孟飞虽说已经十三,可是被傅仪琴娇养着,身体又单薄,这会儿几个丫头将他打得抱头逃窜。
傅明华猜对了,他也不敢声张,应该是避着小厮随从来的,挨了打也不敢喊,深怕将人招来,被几个丫环推倒着滚下木廊阶梯,落在了雪中,此时倒在雪地上‘唉唉’直叫,一副狼狈异常的模样。
“将他送到外堂,让府里的人交到官府。”这丁孟飞害怕事情闹大被人发现,傅明华却故意这样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雪地上被打得披头散发,衣裳都被扯得凌乱的少年听说还要被送到外堂,仰头看了傅明华一眼。
少女站在廊上,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那眼神里带着轻蔑与鄙夷,看得他心中发慌,他看碧云几人还要下来,连忙哭着就踉跄的跑了。
“大娘子,若是他回去告状,可怎么得了?”刚刚几人也是在傅明华示意下,将他放走。
本来傅明华也只是想要教训他一顿,给傅仪琴一个警告。
此时等他一步一个脚印的跑了,又听到丫环在担忧的问话,傅明华目光望着丁孟飞刚刚逃跑的方向,提了裙摆就往主宅的方向走:
“他不敢说的。”并且她打了人还准备要恶人先告状,她的裙摆刚将她一双小脚淹没,走动间一晃一晃的,厚长的披帛拖到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倒要看,这次姑母怎么收场。”
如果她没料错,白氏之前肯定是将想要为丁孟飞求娶自己的傅仪琴狠狠喝斥了一顿,此时傅仪琴的举动应该是自作主张。
她打的主意应该是想要从自己这里下手,再使傅家人被迫同意罢了。
丁孟飞被打了之后回去告状,傅仪琴哪怕就是暴跳如雷,她也不敢声张。她若跟白氏告状,白氏恐怕反倒会大骂女儿,这个哑巴亏,傅仪琴肯定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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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中时,屋里饭菜已撤了,换成了干果蜜饯点心等零嘴,白氏正在拉了谢氏的手正在笑,屋里气氛一派平和的模样。
看到傅明华回来时,白氏还没开口,傅明华就道:
“祖母,之前回来时,看到有个小贼,偷了东西就跑,也不知是哪里当差的丫环。”
白氏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便沉下去了。
侯府里的下人,万万没有胆子那般大的,敢冲撞了主人不说,还偷了东西就跑。
可此时白氏看傅明华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她顿了片刻,一旁正喜笑颜开的傅仪琴听了这话有些不对劲儿:“小贼?”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傅明华出门,便让人给儿子丁孟飞透了口风。
丁孟飞人又不傻,肯定是去耳房堵傅明华了。
此时傅明华绝口不提遇到了丁孟飞的事儿,却说遇到了一个偷东西的小贼。虽然傅仪琴心中敢笃定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是小贼,但不知为何,她看着傅明华那张带着浅淡笑容的脸,莫名又觉得有些心慌:
“你在哪儿遇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意味深长的看了傅仪琴一眼:“方才出去了一趟,才从耳房出来时,便遇到那小贼了,我让碧云等人要将他抓住,可惜他跑得快,没将他拿下。”
听到傅明华果然是在耳房门口遇到的小贼,傅仪琴顿时就有些慌了,她猜想这应该是自己的儿子了,可恨此时却被傅明华当成了贼来打。
她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平时自己连根头发丝儿都舍不得碰一下,这杀千刀的死丫头竟然敢让人打他!
这会儿傅仪琴气得要吐血了,胸膛不住起伏,可是却又不敢说出口来。
正如傅明华所说,之前她提及想为儿子求娶傅家长女,却被白氏一口回绝。傅仪琴自己不甘心,派了儿子前去堵傅明华。
在傅仪琴心中,她的儿子自小由丈夫启蒙,那满腹文才当初在江洲时连知府简大人都曾夸过他‘后生可畏’的。她的儿子长得眉清目秀,闺阁少女年纪幼小,天性爱俏,若能哄得她对丁孟飞生些好感,这桩婚事也不是全没希望的。哪怕她就是对丁孟飞生不出好感,可私下与表哥见面,到时自己再放出些风声来,她跳进黄河也说不清,若她名节有污,看傅家还怎么拿她当个宝似的。
待到那时,她进自己丁家门,还摆不出大少奶奶的威风,照样能受自己拿捏。
傅仪琴当时算盘打得好,这样的事儿怎么算都不是儿子吃亏,可唯独她怎么样都没算到,傅明华会让人将丁孟飞打了不说,还污其为小贼。
想到这儿,她心如火焚,一下子便站起身来。
因为太过急促,动作过大,甚至将自己坐着的椅子也带得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发出‘吱’的响声来。
屋里正因为刚刚傅明华说的话而有些沉默,傅仪琴的动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那声响将呆愣的白氏思绪拉回,她看了女儿一眼,却见女儿脸色阴晴不定,一双眼中既凶且慌,那目光紧紧盯着傅明华,神情凶神恶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氏心里一个‘咯噔’,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她心中清楚得很,傅仪琴之前是想打傅明华主意的。
这会儿傅明华回来说是在外遇到了偷东西的小贼,傅仪琴又是这般神色,白氏再傻都知道,恐怕那所谓的小贼跟傅仪琴脱不了关系了。
自己这头在为她精打细算,这女儿一回来便将自己娘家算计上了,白氏心中仿佛如火烧一般,狠狠的瞪了傅仪琴一眼:
“这么大人了,还是当初那慌慌张张的性格,几时能长大?”她握着谢氏的手一紧,“让人出去搜寻一番,将小贼逮住,送进官府!”
“母亲!”傅仪琴听了这话,骇得几乎魂飞天外,她有些失态的大声喊叫,引来了沈氏、钟氏几人诧异的目光。
她看到白氏阴沉沉的脸,知母莫若女,傅仪琴哪儿不知道白氏此时恐怕已经猜到了‘小贼’的真相,她双手紧紧握成拳,强行冷静下来:“我难得回来一趟,闹到官府不好吧?若是被御史盯上,史部尚未发下公函,若是影响了夫君,如何是好?”
白氏冷笑着,盯了女儿半晌。
心中虽然恨她胆大包天自作主张,可看傅仪琴惶惶不安的样子,最终仍是心软:
“那就依你的,先让府里人好好搜搜吧。”白氏伸手将抓着谢氏的手放开,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阿沅,你身体不好,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元娘恐怕受了惊吓,你们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谢氏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看了傅仪琴一眼,告了退后向傅明华使了个眼色,母女二人刚一告退,钟氏与沈氏以及几个庶出的儿媳便都接连告退。
钟氏一脸好奇之色,望着傅明华欲言又止,但看了一旁神色疏离的谢氏,最终仍是告辞走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转头回去望着白氏院落的方向,那里静悄悄的,这会儿并不像是白氏所说要搜院落的样子。
外头不好说话,谢氏带着傅明华往自己院落走。
而此时白氏的院中,屋里人已经被清走了,独留了白氏母女,白氏歪在软榻上,冷笑着看坐立难安的傅仪琴:“出嫁几年,胆子不小!”
傅仪琴还没出声,外头便传来白氏贴身常嬷嬷说话的声音:“夫人,表少爷来了。”
白氏应了一声,屋门被推了开来,外间穿着青色长袍,披头散发的丁孟飞哆哆嗦嗦的就进来了。
他此时眼皮肿胀,脸上被拉了好几道血口子,右手紧紧握成拳头,嘴唇都已经冻得乌青了。
原本还忐忑不安的傅仪琴一看儿子这个模样,顿时便吓了一跳:“那个小贱人竟然将你打成这般模样!”
傅仪琴心中的火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刚刚她还担忧白氏责骂,可此时看到儿子惨状,登时一双眉梢都要立了起来。
“闭嘴!”白氏喝斥了一声,傅仪琴听了这话,牙齿紧紧的就咬了起来:“母亲,我东哥被……”
“若不是你自己作孽,会挨得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白氏这会儿肺都要气炸了,她已经直言拒绝了女儿,可没想到傅仪琴还敢如此这样放肆。
当初允她住进侯府,本来也是为了丁治平前程着想,可如今看来,她胆子太大,出嫁多年,又一心只顾夫家。
再闹下去,若是闹出丑闻,到时恐怕会祸及傅家。
想到这儿,白氏神色一正:“明日过后,你自己回郑南侯府在洛阳的宅子,平时没事儿,就不要再过来了。”
傅仪琴正要哭天抢地,听到白氏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母亲……”傅仪琴慌忙要开口,伸手去拉白氏,白氏恨恨的将她手打开了:“你的母亲恐怕是在郑南侯府吧!”
“母亲,如今丁家的情况,你也清楚的啊。”傅仪琴被白氏拍开,却仍不死心,一把将白氏牢牢抓住了:“女儿只是为东哥着想,母亲你并不喜欢谢氏,我都看出来了,难道就不能帮我一把?”
郑南侯府世袭两代,如今算来,丁治平父亲那一代便已经到头了。
轮到丁治平的长兄时,若是丁家再无建树,那郑南侯府的招牌便只有换成郑南伯了,再传到下一辈身上,便一辈不如一辈,不出三十年,怕是会沦为平民。
现今丁治勋已经年近四旬,可丁家死死守着侯府的名头,丁侯爷就是不敢将位置传到儿子身上。
为了保住家族这招牌不至没落,丁侯爷现在已六旬,却不敢死,就盼多活几年,能给丁家谋条出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这样的情况下,丁家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傅仪琴又如何能沾得了丁家的光?她只有依靠娘家!
原本她已经算计得好了,若是儿子能娶傅明华,在傅、谢两家合力的情况下,儿子必定会出人头地,她也知道要娶傅明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可她相信凭白氏对自己的宠爱,以及自己再努力一把,这事儿也不是完全就没希望的。
可此时不止白氏拒绝她,更是要将她赶走了。
明明白氏并不喜欢谢氏,傅仪琴看得清楚:“我可是您的女儿,东哥可是您外孙啊。”
傅仪琴哭着哭着,看了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儿子一眼,心里一股怨恨又涌上来了:
“您瞧瞧,我的东哥被她让人打成什么样了?”
“打得好!”傅仪琴哭了半天,白氏却硬起心肠将她手又甩开:“你确实是我女儿,东哥是我外孙,可元娘是我孙女!”东哥再好,姓的却是丁家的姓,傅明华再不好,却也是傅家的人。
“我虽不喜欢谢氏,但元娘也是你二弟的女儿。最重要的,她是我傅家的嫡长女,岂是你能胡作非为的?”
白氏冷冷盯着女儿看:“我早跟你说过,让你不要打元娘主意,你将我话当成耳旁风了?”今日当着谢氏的面,丁孟飞被傅明华当成了一个偷东西的丫环打,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不止丁孟飞丢人,连带着傅家的名声也要受影响。
更何况她早跟傅仪琴说过,若她看中的是傅家其他的姑娘,自己看在母女一场,也不是不能如她愿的。
可是傅仪琴看中的却是元娘,傅家嫡长女是有大用的,岂有送给丁孟飞糟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这里,白氏心里一股恶气又涌了上来,她眯了眯眼睛,看了看一旁的丁孟飞一眼。
之前倒觉得这个孩子不错,可此时越看他越是不喜。白氏强忍了心中的感受,冲丁孟飞招了招手:“东哥,你跟我说说今晚的情况。”
丁孟飞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此时还惊魂未定的模样,听到白氏这话,便一五一十的开口:
“今日晚间我饮了几杯酒,不胜酒力,出来醒酒时,恰好遇上了表妹一行,正要问路,她却不分青红皂白,便冤我偷了东西,让人打我。”他说着说着,竟是要哭了。
白氏强忍了心中的不喜:“你跟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孟浪了?”
自己院落的格局,白氏心头清楚得很,她所在的院子是正院,方方正正,绝对不可能会迷了路,又恰好遇到傅明华了。
她此时话一问出口,丁孟飞眼中便现出几分心虚之色,却强自流着泪解释:
“断然没有!她扔了东西给我,便污我盗窃,还令人打我。”他是个读书人,往后还要考取功名的,若是背上盗窃名声,一辈子都该毁了。
丁孟飞哭了两声,儿子的哭诉听得傅仪琴火冒三丈的同时,又有些窃喜:
“拿出来我看看。”没想到傅明华竟然扔了东西给儿子,到时污她一个私相授受的名声,不管这东西怎么来的,只要到了外男手上,她名声总得不干不净的。
傅仪琴这话一说出口,白氏看到女儿脸上的喜色,心里一沉,正要开口说话,丁孟飞将手摊开,他手上拿着一个精巧的荷包,上面浸了汗液,颜色有些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依稀能闻到淡淡的香味儿,白氏紧张的神色在看到这荷包时,神情一松,紧接着又冷笑:
“这是打赏下人的荷包。”
傅仪琴听了,慌忙打开荷包一看,果然里面装着几铢铜钱,倒出来一看,上面刻着建元天宝,这分明就是天丰帝年号所铸造的铜钱。傅仪琴的手登时便像是失去了力气,手里的铜钱连带着荷包一起落到了地上,白氏不慌不忙的端起一旁的凉茶,抿了一口,压了压心里的火,才让常嬷嬷进来将丁孟飞先带下去好好收拾一下。
等人走了,白氏望着傅仪琴道:
“瞧瞧,元娘做事,比你老道多了。”
她打了人,还不留把柄,连这样的小细节都想到了,让傅仪琴吃了个哑巴亏。
倒是傅仪琴,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想算计人不成,倒使儿子挨打,没占到半点儿便宜不说,拿到个荷包还是打赏下人的,若傅明华不曾承认打赏,这个小贼的名声丁孟飞倒真认下了。
吃了个闷亏傅仪琴还不敢喊,白氏目光冰冷:
“你这些年,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白氏一边责骂女儿,一边心中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傅明华小小年纪,心思竟会如此缜密。
傅仪琴被白氏骂得抬不起头来,拳头握得极紧:“母亲,郑南侯府如今一日不如一日。”洛阳中虽然有丁家的府邸,但下人稀少,哪儿又有长乐侯府这般繁华?
最重要的是,住在傅家,还能借傅家的势,若是回到丁家,丁治平要想谋个好的位置,那是千难万难了。
丁治平这一生便这样了,可是她的儿女以后还要谋好亲事的,若是没个靠山,她的儿女婚事会比她还要糟!
“难道母亲真的如此狠心,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往后遭他人耻笑?”
傅仪琴一向好强,可此时眼泪却顺着眼眶往下掉。
这泪水泼熄了白氏心中的怒火,她阴沉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
“唉。”她叹了口气,“起来吧,稍后我会差人去谢氏院中一趟。”白氏指的是让谢氏进宫求崔贵妃帮忙解决丁治平的差事,之前谢氏虽然直言拒绝,但是白氏就不相信,自己若是摆出婆婆的架势,还治不了谢氏这个儿媳了。
“待治平差事一定,你们一家还是搬出去为好。”傅仪琴前一刻听到白氏这样说,还只当白氏原谅了自己,眼睛亮了亮,后一刻便听白氏仍是让她回丁家去,她抬起头,就看到白氏神色淡淡的盯着她看:
“已经出嫁,长时间呆在娘家,成何体统?往后对治平名声也不好。”
既非守寡,又非丁家出事无处可去。之前白氏只是心疼女儿,才允她住在傅家,如今出了事儿,白氏自然是要将丁氏一家送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氏既然这样说,显然也是心中已经下了决心了。
傅仪琴虽然仍有些不甘,不过看到白氏的脸色,依旧咬牙硬答了一声。
好在白氏不是说立即让她搬走了,在丈夫谋差事的这段时间,她依旧是住在长乐侯府中,到时再哀求白氏让她留下来就行了。
至于傅明华今日敢打她儿子之事,她吃了这样大的亏,没占到便宜还被白氏喝斥,这件事儿不能算了。
“元娘的事儿,你不要再打什么歪主意了,否则你父亲若是发火,我也保不了你。”白氏看傅仪琴脸色阵青阵白,警告了她一声,傅仪琴低眉敛目的应了,白氏心里虽然知道依她脾气,恐怕不会这样善了,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让谢氏尽快将丁治平的差事妥当安排好,这样一来也好尽快的将她打发出去。
谢氏若是肯卖力办好这桩事,也是为了她自己好。
这厢白氏留了傅仪琴下来问话,那头谢氏已经带着女儿回到自己的院落了。
“今日的事儿,你好好跟我说说。”谢氏进内室换了衣裳出来,坐在了女儿面前。
傅明华小小口的喝着温汤,听了谢氏的话,放了碗先拿帕子压了压嘴,才道:“今日我出了门,姑母便应该找人给大表哥通了信儿,从耳房出来时,正巧就跟他遇上。”
紧接着傅明华将丁孟飞如何轻佻的问名字,自己则扔了荷包将丁孟飞当成小贼令人一通打的事儿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的事儿谢氏也知道了,她打了人回来,只说遇到了偷东西的丫环,绝口不提丁孟飞曾自报家门的事儿。
她提起丁孟飞是个丫环,一来可说自己认错了人,没想到亲戚身上,二来傅仪琴若真是不要脸,说那是她儿子,傅明华也好说自己没有将丁孟飞看仔细了。
谢氏眼中全是讥讽之色:
“傅家就没个好人!”她说这话时,傅明华微笑着,将头垂了下去。
傅明华知道谢氏恨傅家,她嫁给傅其弦,几乎一生都毁了,可是她忘了她的女儿也姓傅。
她望着缓缓转动的八角宫灯,那宫灯下有机关,每个角面都绘有美人儿,随着宫灯的转动,那八个美人儿仿佛活了过来翩翩起舞一般。
谢氏说完话,才醒悟过来自己好像说得不对,她看了女儿一眼,傅明华坐在椅子上,仪态端庄,手捏着帕子放在腹前,那笑容仿佛都恰到好处,如画上的仕女一般。
那容貌与她有几分相似,可又不太像。
她眼皮垂了下来,谢氏看不到她那一双杏仁似的大眼,那双眼睛遗传了傅其弦,幸亏看不到。
谢氏心里松了口气,想起傅其弦,神色不免又更冷了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做得很好。”
母女二人相对坐着,却实在没有其他的话可聊。
屋内静悄悄的,气氛一时就有些僵硬尴尬了。
安嬷嬷等人看到谢氏与傅明华之间如此生疏,正有些着急,外头就有人传话:
“少夫人,夫人房中的常嬷嬷来了。”
谢氏伸手拨着自已手腕上的手镯,掩去了眼中的厌恶之色:“让她进来。”
外头应了一声,常嬷嬷很快躹着腰进来,头也没抬便朝地上叩了个头:
“打扰少夫人了。今日姑奶奶回来给各屋都备了礼,只是一时匆忙没来得及给您送上,这会儿倒是空了,夫人才令奴婢送来的。”
傅明华坐在椅子上,腰挺得笔直,听了这话忍不住就抿嘴笑了笑。
白氏这是连过场都不想装了,既是傅仪琴送的东西,为什么会请她身边的常嬷嬷送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搞这阵仗,估计是找个借口过来寻谢氏罢了。
这么晚还来,应该就是跟那天白氏请谢氏进宫,求见崔贵妃为丁治平谋差事有关了。
那日白氏被谢氏拒绝,还这么晚找来,今日又发生了丁孟飞被自己打一事儿,看来她之前猜得没错,傅仪琴想打她主意,但白氏却不同意。
此时察觉到女儿意图,便想将丁治平差事谋好,使丁治平一家离开傅府了。
谢氏也不傻,显然也悟出白氏的意图了,她听了常嬷嬷这话也不出声,只是抿嘴冷笑。
傅家实在是让人作呕,今日傅仪琴敢算计自己的女儿,一面背着自己与容妃搅上,一面白氏还想让自己帮丁治平谋差事。
她不说话,一只手摸着一旁案几上的摆件。
开始常嬷嬷还强作镇定,很快的她就撑不住了,身体也开始微微摇晃。
相比起白氏威严外露,谢氏这样的不动声色更加可怕,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她身上,大冬天的,她后背很快被冷汗浸湿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难为母亲想得到。”好半晌之后,谢氏目光才从手下的摆件上移开:“你来得正好,我许久没有进宫见贵妃娘娘,明日会与元娘一块儿入宫。”谢氏说到这儿,顿了顿,眼中露出讥讽之色:“今日人多事忙,也是忙了跟母亲说一声。”
谢氏声音婉转动人,话里的讥讽之意虽十足,可常嬷嬷仍是松了一大口气,白氏让她过来的意思她也知晓,此时谢氏一见礼物便说要入宫,虽然语气不大对头,不过仍是让常嬷嬷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了。
“奴婢会回禀夫人的。”
“那就好。”谢氏点了点头,顺手端起一旁桌上摆着的茶杯,常嬷嬷便见机的告退了。
回去禀告过白氏:“少夫人说今日人多事繁,也忘了和您说。”
虽说白氏没想到谢氏会带着傅明华一块儿进宫,可好歹自己的意愿已经达到。只是听常嬷嬷说谢氏‘今日人多事繁,忘了和自己说’,便如同她找了常嬷嬷去给谢氏送礼一般的借口。
当下白氏脸上就火辣辣的。虽然她是有求于人,可自己好歹也是谢氏的婆婆,她如此不给自己脸面,性格也实在太过放肆了。
只是此时不是跟她计较之时,白氏脸色青白交错,将这口气强忍下了。
白氏遣人去了谢氏的院子,并没有隐瞒,事情一会儿便在府中传开了。
傅明华从谢氏院中回来时,几个丫环侍候着将她外裳脱了。
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儿,碧青脸色阴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之事,夫人就此算了?”
开始大家还担忧丁孟飞不知深浅将今日撞上傅明华的事儿说出去,可此时回过神,傅家确实将这事儿捂下去之后,碧青心里又有些不快了。
当时傅明华并非与丁孟飞私下相约,傅明华身边又有一群丫环在,事情传了出去,最多长辈罚她抄写两遍女诫,并不算什么。
可是丁孟飞明显有意为之,就实在可恶了。
晚上去了谢氏那边,当时白氏打发了常嬷嬷前来,可对此事却只字不提,也实在有些过份了。
“不算了还能如何?”
傅明华任由几个丫环将自己头发挽了起来,送水的婆子接二连三的抬了热水进左侧的耳房,进进出出的动静倒是不小。
碧箩拿了几个荷包出去打赏,回来正好听到这话:“少夫人心中,是不是另有打算?”
她话音一落,几个丫环脸色一振,傅明华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母亲心中确实是另有打算。”她说这话时,语气轻柔,但那眼皮却垂了下来,掩住了眼中的神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云正替她褪了脚上的鞋袜,听她不以为意的‘嗤笑’声,抬头看她,就正巧与傅明华双眼对上。
此时她嘴角带笑,但笑容却并未达到眼中,碧云呆了一呆:
“侯爷莫非还能对此坐视不管?”
傅明华是傅府嫡长女,傅仪琴一回来便想算计她,白氏忍得了,可侯爷也忍得了?
碧云是四个大丫环中,年纪最小的,她不如碧蓝娇俏活泼,也不如碧箩温柔稳重,没有碧青老沉冷静,平时话不太多,可是却耐心极好,对她忠心耿耿。
梦中的‘傅明华’在谢氏上吊自尽后,在府中备受冷落,几个大丫环与乳母江氏却一直跟在她身边,最后碧云更是为了保‘她’,而死在傅府之中。
可以说后来的‘傅明华’哪怕生活的不那么幸福,可是那样的生活,也是眼前这群人拼死为她挣来的。
她伸手摸了摸碧云的头,碧云没防着她会突然伸手,愣了一下,傅明华已经微笑着将手收了回去:
“侯爷倒是另有盘算呢。”
少女娇小的身体靠坐在椅子之中,刚刚摸了她头的手搁在小腹前,另一只手托腮,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就看谁输谁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人听了这话,疑惑不解,傅明华却冷笑了一声:
“乏了,先洗漱。”
隔壁耳房已经备下了热水,几个丫头虽然没明白她刚刚说的话的玄机,可依旧是侍候她下了水。
她洗漱完,回了房绞干头发,一时也没有睡意,便靠在床头看琴谱。这是江洲今年令人送来洛阳给谢氏的东西之一,谢氏令人送来她这边了。
今夜碧蓝值夜,她在脚踏前铺好了褥子,见傅明华看得入神,不由跪坐直身体,拿了铜签将灯盖揭开,把火拨得更大了些,屋里亮了许多,她才将盖子盖上。
“大娘子早些歇了吧,明日还要进宫。”
谢氏今日说了明日一早要带她入宫,肯定是要一大早便起床收拾马虎不得的。夜里看书又伤眼,她将铜签搁下,傅明华应了一声,却是连眼睛都没从书上挪开,根本没有要将书放下的模样。
她长着一张鹅蛋似的脸,一缕顺滑的青丝从她左侧肩着顺着脖子往下坠到身前,那眼睛似杏仁般,已经可见往后美貌了。
傅明华身上骨肉均匀,并不算纤瘦,可占了脸小的便宜,总让人觉得她身材纤细。
想到她这般美貌出身性情,再想到今日看见的丁孟飞那轻浮的模样,碧蓝心里作呕,忍不住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侯爷知道,将表少爷一番喝斥,赶出府去才好。”
今夜守夜的丫环就是她,其余值夜的丫环都在外屋里了,她话音一落,傅明华便转了眼珠看了她一眼:
“丁家出倒是会出府,但不是此时。”
白氏今天让常嬷嬷来给谢氏送礼,那几样礼物谢氏也不是白收的。
碧蓝心里也清楚得很,听了傅明华这话,便点了点头,想想又有些郁郁不快。
傅明华看她脸色,不由勾了勾嘴角:“我估计,祖父心中对于姑母打了这样的主意,恐怕不怒反喜了。”
今日从白氏口中听到了傅家竟背地里与容妃有联系,光凭白氏这样的内宅妇人,肯定是不可能与容妃有瓜葛的,也就是说,傅家之中必定有人与容妃达成了某些共识,所以容妃才会赏赐茶叶以示亲好。
想到这里,傅明华一双漂亮的杏眼便眯了起来。
她想起了自己的祖父傅长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傅长胜原名傅长生,傅家被封赏之后,当初的傅老侯爷替儿子改名为长胜。
先帝在世时,傅老侯爷官至左武卫大将军,死后先帝追赠其为幽洲都督,追封护国公,以郡王之礼厚葬昭陵,并享太庙待遇。
当初傅老侯爷死后尊荣,一时无两。
但失去了傅老侯爷庇护,傅家便仿佛一夕之间气数将近。
先帝感念傅家功劳,哪怕老侯爷已经逝世,但仍提拨傅长胜,封其为三公之一的太尉,官至一品。
直至先帝薨到如今,傅家除了傅侯爷之外,便只得一个嫡三子傅其彬在江南任六品通判了。
表面看来傅家依旧风光无限,身为新唐之中为数不多世袭罔替的家族,傅侯爷在朝中任的又是一品大员,借着傅老侯爷留下来的荣光,傅其弦甚至能娶江洲谢氏为妻。
再过七八十年时间,可想而知傅氏终有一天会发展成为谢氏那样的家族雏形。
在这样的情况下,傅仪琴嫁给丁治平,哪怕出身傅家,可因为嫁的夫君缘故,已是昨日黄花。
碧蓝简直不敢相信,傅明华会说,傅侯爷在知道傅仪琴打她主意时,会不怒反喜?
这怎么可能!
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确实是说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将手里的书放下了,一双眼睛盯着她看:“怎么不可能?”
“侯爷那样的温和严肃,怎么……”与傅其弦名声臭到了极点相较,傅侯爷的名声则是好到了极点。
父子两人仿佛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傅侯爷性情温和,对下赏罚分明,为人急公好义,淡泊名利,在朝中任职太尉,人人提起都夸赞。
他极其的克制,除了娶妻白氏,生三子一女之外,妾也只纳了两房,生两子四女。
女儿皆已外嫁,若非嫡出的三个儿子中,长子早夭,次子贪花好色,长乐侯府声望恐怕会比现在更高。
但是傅明华却发现,正是因为傅其弦的废物,才更衬托出了傅侯爷的优点,否则傅老侯爷英雄一世,傅侯爷一生都会被压在傅老侯爷名声之下,哪有如今人人称赞。
碧蓝性格娇俏活泼,不如其他三个丫头性格稳重,也正是因为如此,一般府中消息,傅明华会派她打探,此时听她这样一说,傅明华伸手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睡吧。”
这其中之事太过复杂,傅侯爷又如姜,老而弥辣。
之前傅明华也没发现其中怪异之处,可今日幸亏白氏露了端倪,她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
以往看‘梦里’的傅明华,只当是姑母傅仪琴的归来,所以才促使了谢氏的上吊自尽,如今细细推敲,姑母的归来,只是提前引燃了这个导火索罢了。
傅侯爷性情端厚,名声极好,上有父亲累积的功劳,使天子对傅家另眼相看,自己本身又官居一品,恍惚看来,傅侯爷这一生已经圆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傅明华却想到了,他虽官居一品,可是这个太尉却始终是个虚衔!
也就是说,这一品大员的名声好听,可是傅侯爷却没有半点实权在手。
若他当真淡泊名利也就罢了,但今晚白氏透露的口风,容妃能给傅家赏赐东西,就证明傅侯爷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对于自己如今的位置感恩戴德。
当初傅老侯爷虽然只任三品左武卫大将军,可却是有实打实的权势,并不是傅侯爷那只是好听,却无半点儿好处的一品太尉重要得多。
傅明华闭上了眼睛,感觉到碧蓝起身将灯压熄,躺下一会儿便发出鼾声了,她才睁开了眼睛。
夜色之中,四周再没有旁人,她并没有再掩饰自己眼中的冷意。
死去的傅老侯爷虽然立下大功,但在位时尊荣太过,并给儿子起名为长胜,意在提醒先帝,他当日曾立下的莫大功劳。
但那时先帝给他的权势荣耀有多少,便相当于提前预支了后世子孙该有的福气。
所以傅老侯爷一死,权势便被架空,傅侯爷经历两朝皇帝,十几年过去,依旧坐在太尉这个位置上,再难寸进。
傅侯爷想要谋权,在当今天丰帝继位至今不曾提拨他,并不给他机会的情况下,他要想得到权利,便唯有换个皇帝任用他了。
如今大唐不过初立数十年时间,天丰帝帝位稳固,国泰民安,想要改朝换代是绝对不可能,但若是拥有从龙之功,却又不一样了。
天丰帝如今尚年富力强,存活于世的共有九位皇子,至今尚未立下太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九个皇子之中,大皇子与二皇子生母份位实在太低,并无被册为太子的可能。
后位空悬,宫中有那资格又诞下子嗣的只有崔贵妃与容妃二人。
崔贵妃出身高贵,生三皇子与九皇子,地位稳固。
容妃生四皇子,却极得皇帝宠爱。
若是旁人看来,傅家与崔氏颇有渊源,傅家必定会站在三皇子一派。可是傅侯爷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背地里与容妃联系上。
一旦他日容妃儿子成为太子,君临天下,朝中大臣,必有傅侯爷一席之地。
他选择四皇子的原因,无非是若选择三皇子,固然会得谢氏与崔氏鼎力支持,可必定会受到皇帝打压,并且三皇子变数太大,一旦三皇子失利,别说他想更进一步,恐怕往后傅家再难维持如今富贵了。
而若是选择四皇子,他背地里与容妃达成心愿,明面上则可以利用谢、崔两家势力,说不定从中可以为四皇子谋利,哪怕皇帝知道,可他宠容妃,必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一来,他日四皇子问鼎帝位之时,便是傅家重续辉煌之时。
至于‘梦中’的谢氏上吊自杀,以及傅侯爷如何与容妃拉上了线,傅明华闭了闭眼睛,脑海中将这些事一缕一缕的理顺了。
恐怕是傅侯爷拿她婚事与四皇子作捆,如此一来容氏、傅家才可相信彼此诚意。
若两家事成便罢,一旦事不成,恐怕她首当其中,便会被容家下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至于傅容两家事成之后,四皇子燕信登位,若想太平,後宫与朝堂不可兼得。
也就是说,如果傅家想要权势,宫中傅明华便不可太过得势,势必有名无宠,甚至为了防傅家,她可能连拥有子嗣的资格都没有。若新帝宠她,那么傅家便得不掌权,须韬光养晦,闭门藏拙。
要想两者兼得,傅家便必定成为出头鸟,最多不过富贵十数年,傅氏满门定会化为乌有。
这样的事儿,历史上多得很。
可傅侯爷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权势,又如何肯放权?势必到时牺牲的就是她!
夜色之中傅明华勾了勾嘴角,脚踏之上碧蓝已经睡得熟了,发出细细的鼾声,她真有些羡慕碧蓝这样的无忧无滤了。
她坏心眼儿的翻了个身,就听到碧蓝有些警醒的问:
“大娘子可是要起夜了?”
“没有。”她幽幽的开口,下方的碧蓝嘀咕了一声,又睡去了。
傅侯爷拿她婚事作赌,所以傅仪琴在打她主意时,触及了傅氏的利益,白氏才会断然拒绝,母女二人闹僵,才有了后来傅仪琴的自作主张,派丁孟飞出来。
恐怕谢氏今晚也是知道了傅家的打算,所以那时她的眼神才会冷得如冰一般。
至于梦中的傅仪琴归来之后,明面上谢氏是不堪傅仪琴逼迫而上吊自尽,陷傅家于不义,可事实上傅明华怀疑,背地里谢氏的死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她猜得没有错,傅侯爷确实想用她的婚事来当成与四皇子燕追合作的诚意,那么后来‘梦中’的傅家却提也没提及此事,那就证明,谢氏肯定是以死破了傅侯爷设的局,使傅、容两家想要联手的打算落空,保全了谢、崔二氏。
傅明华无声的弯了弯嘴角,被子下的手掌,却悄悄握成了拳头。
在谢氏心中,终究还是家族利益重要于她。
事到如今,傅家与容妃极有可能联手,这些事她都能看得透,自小被傅家当成儿子一般教养,曾得大儒指点过的谢氏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可是今日谢氏明明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却只字不提。
心肠冷漠到对自己的性命也不屑一顾,漂亮的将傅侯爷布下的满盘棋打乱,使谢氏与崔氏获利。她倒是为娘家,为四姓利益想得周到,可她有没有想过,她再讨厌傅其弦,可是自己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她没将‘梦中’的傅明华安危算在内,谢氏甚至没想过,她保全了谢家,傅长胜希望落空,会是如何恼羞成怒。
‘梦中’的傅明华那时不明就里,在傅家处处受到排挤。谢家对她不闻不问,傅家又对她恨之入骨,她长到十二三岁,竟然还未曾订下亲事,最后也不知幸与不幸,嫁给了陆长砚。
‘梦中’的傅明华一直都认为谢氏是因为傅仪琴的归来遭受排挤而死,幸亏她不知道,她若知道,得对谢氏多失望?
傅明华翻了个身,脚踏下碧蓝打了个哈欠:
“大娘子睡不着?”
“只是太冷罢了。”傅明华抓紧了被子,无声的冷笑。碧蓝就要坐起来:“可要奴婢替娘子暖暖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用了。”她只是觉得替梦中的‘她’心冷,这一年的冬天,尤其难熬。
表面傅仪琴的归来引起了‘梦里的她’一生的不幸,哪怕是梦中的傅明华也是这样想的,可事实上傅仪琴的归来,只是将这满府的算计,提前摆到明面上罢了。
虽然拒绝了碧蓝的提议,但她仍是坐了起来,伸手去摸傅明华脚下的汤婆子。
她并没有因为天寒地冻而偷懒,哆嗦着披了袄子出去了。傅明华的院子中一天到晚都有人当值,碧蓝回来时冻得嘴唇乌青的样子,傅明华看了她一眼:
“回去睡吧,在这里睡不踏实。”
碧蓝却不肯,最后只得在外间小榻上和衣而眠。
晚上虽然没有睡好,可是傅明华已经习惯了,平时哪怕她睡得沉,一晚也是梦境不断,早晨天不亮梳洗打扮好时,谢氏已经在院子中候她了。
“进了宫中,得注意规矩……”谢氏并没有注意到女儿眼中的红血丝,只是淡淡的叮嘱:“宫里规矩多,不得乱跑。”
傅明华早过了爱看新鲜热闹的年纪,谢氏的担忧是多虑了,哪怕谢氏不叮嘱,她也绝对只会牢牢跟在谢氏身边,绝对不会乱跑失礼,惹上麻烦的。
但是哪怕谢氏多此一举,她仍耐心的听着,谢氏对于女儿这副安静聆听的模样十分满意,傅明华这性格并不是傅家能养得出来,可惜姓傅了。
她心里生出的淡淡怜惜随着这个念头一起,又化为乌有,眼神渐渐变得冷漠,心又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色还早,昨天因为没有提前递了牌子进宫求见,今日一早谢氏的马车就得提前候在宫门外,递了牌子之后等待崔贵妃的召见。
母女二人坐着傅府的马车出来时,天还未亮。
谢氏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她今日上了脂粉,胭脂使她的气色难得好了起来,谢家养出的女儿,哪怕此时车中只得母女并无他人,她依旧姿仪挑不出半点儿错处来。
教养规矩仿佛刻入了她的骨子里般,傅明华看了一眼,目光便又移开。
央人递了消息,傅家的马车被安排在宫门外等侯。外头风刮得呼呼作响,不时能听到马儿在雪地上踩动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里头有人来传话,崔贵妃召见她们了。
为了防止天丰帝猜忌,以及避嫌,崔贵妃虽然时常赏赐谢氏东西,但谢氏还极少进宫来拜见。
以往逢年过节时虽也有进宫的机会,可是谢氏并非傅府的侯爷夫人,坐的位置并不靠前,与崔贵妃能说话的时间并不多。
这次谢氏主动见崔贵妃,是她嫁进洛阳傅家之后这些年以来,第二次求见。
宫里不比傅家,规矩很重。
在宫中若是没有一定份位,便唯有步行入宫。谢氏跟在崔贵妃派来领路的姑姑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吃力的往前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厚厚的银狐大氅拖在铺了少许积雪的地上,将她走出来的浅浅印子又掩了大半。
正如谢氏这个人行事一般,仿佛不留半点儿痕迹。
傅明华看得有趣,垂下眼皮带着笑意安静的跟在谢氏身后,听谢氏强忍的咳嗽声,那姑姑应该是崔贵妃自娘家带来的人,对谢氏异常的关怀:
“少夫人可曾吃药了?若是娘娘知道少夫人身体如今尚未康复,恐怕又要担心了。”
她关切的话让谢氏嘴角边露出浅浅淡淡的笑意,并不是在傅家时的敷衍作假,而是真正从里到外的透出愉悦与温柔:
“劳静姑关心了,我这身体一直已经是这个样子。”
那被谢氏称为静姑的妇人顿了一下,与谢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皮垂了下来,露出几分忧伤之意。
谢氏倒是说了这话坦然,她这一生早已毁了,现在活着,只是为了家族而已。
傅家这个世袭罔替对她来说,就是当初她嫁入傅氏的原因。傅老侯爷当年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后人却只被封了虚衔而已。
先帝与当今的天丰帝,包括当初死去的傅老侯爷心里也清楚,傅家是选择将这泼天的功劳,化为往后傅家人的保护伞,换傅家数百年富贵安稳。
只要傅氏的后人不犯错、不忤逆,傅氏的富贵可随大唐的建立而存在,发展数百年,将又是谢氏那般四姓的古老家族了。
正是因为当初看中了傅家这一点,所以江洲谢氏才会愿意与傅家联婚,将谢家的嫡次女,嫁到洛阳傅家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氏舍去的是自己的一生,谋的是傅家的富贵!
数十年前,谢氏曾有幸结识鬼谷门派后人郭正风,曾为谢家推卜一卦,只道天将变、灾难至、人分离。
谢家如临大敌,当时请李天正再为其余家族卜卦,结果四家之间一亡俱亡,一损俱损。
当时这九个字被谢氏视为谢家绝密九字真言,直到四十年前,果不其然,天下大乱,十年后唐朝取陈国而代之,正应了当初郭正风卜卦里所提到的‘天将变’三个字。
此后谢家苦寻破解之法,又求郭正风帮忙,得到指点,谢氏气数将尽,可是谢家偏要逆天而行。
如此一来,便唯有借运!
四大姓同气连枝,运道息息相关,已是成立多年的世族,运道并不好借。
谢家在思滤一番之后,则盯中了大唐之中新兴的世族。
他们要借这些新兴世族的运道,为自己所用。
正是因为如此,当初的傅家才入了谢氏眼缘。才有了后来谢氏所谓的低嫁,当初轰动了整个洛阳城,那时人人都在叹息着谢氏这样一个出身高贵的真正大家小姐,却嫁给了傅家这样一个在许多世族看来,如同暴发户一般的后人。
从嫁进傅家时的那一天起,谢氏就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她厌弃傅其弦,在她心中,其实也与所有人一样,是看不起傅其弦的,哪怕他并不废物,可从出身上讲,两人便并不般配。
她只是为了谢氏的兴衰存亡而活着,至于这条命死不死,身体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静姑身为崔贵妃心腹,虽然不了解其中大概详情,但也猜得出来谢氏嫁进傅家,必定于四家有利。她这样一个美人儿,配傅其弦真是糟蹋了,若是嫁进四姓之中,恐怕远比如今生活如意。
只可惜……
静姑无声的叹了口气,看谢氏脸上的淡然之色,强忍了心里的沉重,看了一旁的傅明华一眼,赞道:
“傅大娘子长高了些,上回见着时,还是这么小。”静姑落后谢氏半步的距离,以示尊重,便几乎与傅明华并行。
她比了个姿势,谢氏上回带着女儿单独进宫时,还是四年之前,傅明华五岁时,崔贵妃生九皇子燕骥之时。
谢氏听到静姑夸奖,嘴角边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神色淡淡的转头来看了傅明华一眼。
见她脑袋微微下垂,带着微笑,一副恬淡安静的样子。
傅明华这仪态规矩,洛阳闺秀之中还鲜少有能比得上她的,哪怕就是公主,因为燕家底蕴浅薄,连族谱排名都没有的情况下,也不见得能比得过她的女儿。谢氏眉眼间露出自傲之色,虽说她跟傅明华之间母女感情并不亲密,可是好歹傅明华也是流了谢家的一半血脉,在教养女儿之上,她并不松懈,除了闺阁之中女孩儿该学的女诫她读过,可除此之外,四书五经她会看,琴棋书画她不一定要精,但也要会。
所以她性格端庄却又不失聪慧,并没有因为念了女诫,便使她成为如傅家其他女儿一般的性子。
至于她有没有长高,谢氏倒是记不大清了。
“时常见着,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氏忙于家族大事,这些年来只为谢家殚精竭虑,好像确实疏忽了女儿一些。
静姑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聊这个问题,因此打了个哈哈,也就闭嘴了。
傅明华笑容微冷,也就安静的跟在谢氏身后当个乖巧的摆设。
崔贵妃住在蓬莱殿,是後宫之中除了清宁宫之外,最大的宫殿了。她虽不如容妃受宠,但出身地位摆在那里,又生了两个皇子,地位稳固。
今日谢氏从傅家出发,是走宫南侧的长乐坊,因此静姑来接人时,是领着母女二人由望仙门进入宫内,过三道厚厚的宫墙进入内宫之中。
内宫里以紫宸殿为主,后方正中间是景观极为壮丽的太液池,平日天丰帝接见朝臣设宴等,便在紫宸殿中,贵妃所住的蓬莱殿位为紫宸殿北面靠东侧的地方,紧临太液池。
傅明华走得双腿发软,这样冷的天,竟是走得汗都出来了,只是一双脚底踩在地上,依旧是冰得厉害。
一旁的谢氏更是难受,已经面色苍白,全靠静姑与安嬷嬷左右扶持,好不容易才撑到了蓬莱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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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蓬莱殿美其名曰,依水而建。从高高的阶梯上去之后,进了宫门之内,首先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下方与太液池相连的水池。四周建廊桥,下方以石雕支撑,若是夏季,中间种满荷花,养些鱼儿,那风景实在美不胜收,只可惜冬天没什么好看的。
那水面甚至已经结了些冰,虽然大部份已经被宫人捞走,但这样的冷天气,依旧很快便又结出新的冰来。
“少夫人来得不巧,若是夏天,这里清风送爽,正是乘凉的好地方。”静姑有些得意的笑,这里虽然不比以往皇后所住的清宁宫那般大,可若论景致,这後宫之中,没有哪座宫殿能与蓬莱殿相比的,哪怕就是如今天丰帝正盛爱的容妃所住的承香殿也不行。
进了走廊之后,对面的正殿便能看到了,正殿之上是宽敞之极的亭台,四周木雕栏精美无比,后殿傍太液池,想也知道夏季之时,坐在上面会是何等的惬意。
“倒是来得不巧。”谢氏听了静姑这话,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这里确实很美,几人踩上回廊,静姑指着不远处的高台:“娘娘盛夏时节最喜上去歇凉,不止能将这满池荷景收入眼底,哪怕就是这洛阳城,也可窥得大半。”
大唐规定,洛阳房舍高度不可超过皇宫,这蓬莱殿因为建在水上,除了不如天丰帝所居的宫殿以及本该是皇后所居的清宁宫,却比其他宫殿高了些。
谢氏边由静姑扶了走,边听静姑介绍,她走的是左侧回廊,快进入主殿前的那道门坎时,一行人远远的超这边走来,静姑看了一眼,便避让到一旁,跪下去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谢氏也强忍了咳嗽,跟着跪了下去,傅明华跪在她身后,那行人越走越近,走到静姑等人身侧时,便停了下来。
“长乐侯府的世子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道属于少年变声期的声音响了起来,音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傲气凌人的感觉:“也是长辈,起来吧。”
静姑这才叩了个头,缓缓起身。
谢氏也跟着起来,傅明华低垂着头,感觉到有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应该是在上下打量,她抿着嘴唇微笑,目光只落到面前的人胸膛上。
这是崔贵妃的儿子,当今天丰帝的三皇子燕追,她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
只是她并没有看清过那张脸,只记得他的高傲。
出生之后母凭子贵的三皇子确实是有高傲的资本的,他是目前天丰帝的子嗣中,出身最高的皇子,他的母妃出身古老的青河崔家,父亲又是大唐皇帝,并不是一般人高攀得起的,傅明华印像中,只记得这位皇子性格并不好接近。
“三皇子又高了。”谢氏微笑着,看着燕追道。
这是崔贵妃的儿子,也是未来崔家会不会发展得更加鼎盛的希望。
他虚岁十三,可是身高已经要与谢氏相差无已了,在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中,他身材算是高壮的,听说崔贵妃利用青河崔氏的名义,请了名满天下的姚释入宫,教导燕追。
姚释此人早年曾师从岐山老人,除了学王道之术,一身武功也极其厉害,早年先帝曾效仿刘备三顾茅庐,却并没有将他请出山,只是感念当初先帝殊遇,后在先帝被围困于江丘之地时,曾献计相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唐初立,先帝定都洛阳时,曾欲封姚释,可姚释却拒不接受。
正因为这一桩事,姚释在新唐之中名声极高,却不知他与青河崔家有什么渊源,当初先帝亲自三进三出岐山,都未能将他请出来的人物,如今崔氏一出手,便将他请来了。
梦中的‘傅明华’并不在意宫庭之事,但最后也知道,能登上皇位的,就是这位燕追了。
燕追微微勾了勾嘴角,他性格极为高傲,此时能停下来与谢氏说上两句话,已经是极为给脸面了。
“母妃正在等侯世子夫人。”他说完,谢氏福了一礼,他微笑着,半侧开身体,就见谢氏微微弯着腰从他身侧过去了。
这长长的走廊进入正殿的门坊虽然不小,可是燕追已经带了些人,将位置占了大半,此时谢氏等人要进,哪怕再是避让,也离他极近。
傅明华跟在谢氏后头,经过燕追身侧时,他身上传来龙涎香的味道,那目光落在她头顶上。
她绾着双鬟,两侧头发垂在耳后,那头发黑得发青,从他的位置,隐约能看到傅明华鹅蛋似的小脸,以及下巴处那微微露出来白嫩的双下巴。
新唐以丰盈为美,她这样不胖不瘦,倒是恰恰好。
她没有一般孩子的好奇心,很懂规矩,可称为新唐贵女典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燕追看了两眼,正要将目光收回,鼻端似乎能闻到若有似无的馥雅气息。
已经走了两步的傅明华,却是想起梦中的情景,这位后来极有可能会君临天下的三皇子,她微微转头,正好就与那漫不经心即将要转开的目光对上。
他双手笼在袖口中,穿着一身银色锦袍,还没有束冠,头发只捆了一半,眼睛细长,那有棱有角的眉梢使得原本就神情高傲的他看起来更是高高在上。
继承了崔贵妃的美貌,如今已经锋芒毕露,可见往后更不是善茬。
傅明华目光与他对上时,他眼神渐渐就锐利了,她转过头,安静的跟在谢氏身后,提了裙摆迈过门坎,进入蓬莱殿了。
目送她们离开了,燕追才勾了一侧嘴角,转了头:“走。”
崔贵妃已经在宫中等候许久,她比谢氏大两岁,正是风华绝代的好时候。
她云鬓高挽,额间贴了花钿,勾眉描目,戴着属于贵妃份位方可佩戴的步摇,那流苏一晃一荡。崔贵妃今日穿着湘妃色的宫装,长长拽拽拖到地上,微露香肩,领口在胸前交叉,里头若隐若现的露出鹅黄色的肚兜来。
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傅明华偷偷看了一眼,心里却有些好笑的想起之前见到的三皇子燕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儿肖母,三皇子容貌与崔贵妃极为相似,可是细眼薄唇,看上去便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当然皇家也出不了什么善类。
他年纪不小,天丰帝虽然更为宠爱容妃,但是已经在为燕追物色将来的太子妃,从梦中的情景看来,天丰帝为他定的是柱国公魏威之女魏氏。
恐怕这魏氏在国色之姿的婆婆面前,容貌会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傅明华姿仪柔顺端庄,心里却在微微走神。
崔贵妃在见到谢氏的一刹那,她眼圈便微微有些发红。
“臣妇拜见娘娘。”谢氏一见崔贵妃,便缓缓下拜,待她行完了礼,一旁的静姑才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阿沅,你我之间,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
谢氏一来为了避嫌,少于进宫。
二来也是因为傅其弦不争气,她哪怕是拥有诰命,每年也能入宫觐见,可因为傅其弦未朝中担任要职,她坐的位置也离崔贵妃极远,别说两人单独说话,她连崔贵妃的衣角都沾不到。
有宫人端了两个杌子过来让谢氏与傅明华坐下,崔贵妃拉了谢氏的手,目光落到一旁的傅明华身上:
“元娘倒是大变样了。”
崔贵妃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此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谢氏的关系,她看傅明华的目光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谢氏侧了身体,拿了帕子轻轻的压眼睛,眼角余光扫过女儿,还没说话,崔贵妃已经将她手放开,将胳膊抬了起来,那宽大的袖口往下滑,露出一截凝脂似的手腕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伸手摸到头顶,取出一枝花钗,眉目温柔盯着傅明华看,伸手便将花钗插到了她头上:
“模样长开了,真是有你母亲年少时的风采。”
崔贵妃的动作太快,谢氏还来不及说话,那花钗便已经簪到了傅明华头上,她着急的开口:
“娘娘……”
“近来天冷,皇上前些日子令人收集了些冰,雕出一朵朵荷莲,正是稀奇好看,前些日子骥儿总是过来看,元娘也可以去瞧瞧那冰莲。”崔贵妃微笑着抚了抚假鬓,温声建议道。
傅明华听得出来她应该是有话要跟谢氏说,这才想了借口要将她支开,她故意做出有些心动的样子,转头眼睛发亮盯着谢氏看。
她虽没有开口,可是眼里却露出希冀。
若是平常,谢氏必定会认为她实在太沉不住气,才有失仪之态。
可此时谢氏听得出来崔贵妃有话要与她说,自然便微微颔首,算是应了傅明华请求。
领她出来的正是静姑,所谓的冰雕就摆在殿的后方,也没什么稀奇可看,但是傅明华却坐在走廊边上的木椅上,扭了身体望着远处的水池装出一副感兴趣观看的模样。
“傅大娘子可要用些糕点?”
静姑微笑着开口发问,这里的凉风吹得她脸上刺疼:“奴婢令人替您准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贵妃只是想与谢氏说话,才借口将傅明华打发出来。静姑身为她的心腹,自然知道崔贵妃并不是要让傅明华在这里呆上许久的,若是吹了风着了凉那便不美。
自己只要将傅明华带出来转一圈,便换个宫殿进去,陪陪孩子便成。
傅明华自然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听了静姑这话便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娘子可真是好性情,难怪娘娘喜欢。”静姑脸上露出笑意,温声的夸奖。
听了这话,傅明华的嘴角便微弯:“真是多谢娘娘抬爱。”
崔贵妃确实抬爱她,连头上的花钗也取了下来。最近这两日倒是第二回收礼了,可是傅仪琴送她的手镯她能拒之不收,崔贵妃赏的花钗却根本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新唐建国虽然没有几年,可是这後宫制度却是森严。
皇后衣着首饰都有规定,就拿这花钗来说,皇后可戴十二树,若是贵妃便只能簪九树。
除此之外,有品级的夫人佩戴数量也是有规定的,哪怕就是谢氏,也不能违例。
可是崔贵妃却将这样本来不该赏她的东西取下来送到她手上,这其中的意思就不得不让她深思了。
出身青河崔家,崔贵妃拥有的是整个崔家的支持,她要赏人,金银珠宝多得是,旁人稀罕的东西,她未必见得会放在眼中。
今日谢氏进宫虽然突然,可傅明华就不相信她拿不出其他赏赐的东西来。哪怕知道傅明华根本不能佩戴,可她独独赏了这一样,喻意是在指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暗示她往后婚事由她做主,未来夫君会官居五品之内,有资格佩戴这花钗,还是有其他意思?
她不由想起了如今自己的困境,既然傅侯爷都能将她的婚事作为与容妃合作的诚意,甚至极有可能,崔贵妃也是动了她的心思。
傅家身上既然有值得谢氏下嫁的东西,必然也有值得崔贵妃在意的东西。
想起崔贵妃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再摸到头上那只冰凉的花钗,联想起梦中的情景,傅明华眼睛眯了眯。
当今天丰帝尚未立储君,皇子未来的妻室便至关重要。
傅家因为与谢家为姻亲,又因谢氏与崔氏之间关系密切,任谁看来,傅家与谢家都应该是崔贵妃这一派的。
对于崔贵妃来说,恐怕她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要让儿子娶傅氏女为妻,在她心中,傅家本来就是她一党派,用不着再以姻缘拉近彼此关系了。
而她若为儿子另娶他人,燕追往后便能再多一股助力,对他更有利。
这个道理崔贵妃懂,但未必傅家人会明白。
没有谁会嫌富贵太多往外推的,崔贵妃送花钗有两层含意,一来可以态度是似而非的让傅家误以为她有意看中傅明华,使傅家对她更加忠心,二来他日燕追若定下的并非傅明华,那也可以理解为,崔贵妃赏花钗,以确保他日傅明华可以妻凭夫贵,戴得上这必得任五品官太太的花钗。
事实上从梦中的情景看来,崔贵妃此人并不简单,她为燕追娶的魏氏,那也是为他走了一步极妙的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魏氏出身柱国公府,其祖父魏柱乃是前朝名臣,魏家祖上大有来头,可追溯至三百年前,是汉朝时期幽州有名上卿魏护十三世孙。魏氏也算出身名门,其祖父早年被封辅国大将军,镇守幽州任节度使,威望极高。
后归顺先帝,先帝曾夸其为国之柱梁,允他爵位,因此大唐建都之后,论功行赏,魏柱进爵封柱国公,世袭五代。
魏柱进封开府仪同三司,位比三公,地位非凡。
先帝感念魏柱之忠诚,因此允其子魏威如今子承父业,任幽州节度史,直到天丰帝二年才被调回京中,如今任尚书省兵部侍郎,人称小司马。
新唐建立之后,采用前朝陈国三省六部制,只是却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当初的陈国正是因为节度使权势太大,对地方官兵拥有生杀、赏罚等权利,士兵们便只知有节度使,而不知有皇帝,节度使军权过大,甚至会有一人兼任数藩镇节度使的情况发生,所以到了前朝后期,地方势力远大于天子,这些节度使自成气候,最后起兵造反。
先帝当初立国之时,深知节度使危害,吸取前朝教训,赏钱夺权,将各地节度使的权利收了回来,而只保留了节度使的名号。
虽然也是同品官职,但却有名无实,与前朝节度使相比,权势大不如前。
当年的柱国公府本来镇守幽州,但见大势已去,魏柱极有远见,又识时务,归顺先帝之后,并未像前朝的那些拥兵自立的节度使成为前朝余孽而遭先帝剿灭。
正是因为保存了元气,魏氏一族虽然权势不如以往,但根基仍在。
在幽州一带许多人心中,仍是心向魏家。就连如今镇守幽州的刺史,也是与魏家有关的。
魏家在幽州的势力盘根错节,可以说若谁娶得魏氏,便代表拥有了一些军权的拥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皇子母族出身高贵,子凭母贵,他年纪又较四皇子长,在朝中也有一些拥护,出声、地位都有了,恐怕差的就是一些名望与实实在在的支持。
如果傅明华没有料错,崔贵妃给儿子选的魏氏,实在是为燕追铺就帝王之路,她极有可能对儿子希望高,会将他送进军中。
可惜梦里的‘傅明华’过得懵懵懂懂,因为内宅一些遭遇,对于大事并不关心,只知道燕追曾前往幽州,并斩杀契丹首领屈刺的首级送往洛阳,悬挂在天津桥的南门而在朝中声望大涨。
那时幽州饱受契丹、吐蕃之苦,常年与之为敌,燕追当初立下如此大功,导致他后来在争夺皇位的斗争中,一下子胜出四皇子燕信一大截。
正是因为如此,天丰帝才碍于朝中大臣们的谏书,立燕追为……
“傅大娘子久候了,请随奴婢来。”
傅明华心里想着事情,静姑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眼神渐渐染上温婉的笑意,将头低了下来,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看得静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静姑将她带往了偏殿的冬暖阁,坐了约一个多时辰,那头才有崔贵妃身边的人过来传话,说长乐侯世子夫人想念大娘子,让她过去了。
傅明华回来时,谢氏坐在杌子上,低垂着头,拿了帕子捂着嘴,听到脚步声时,她眼角余光朝傅明华看了过来,那眼神带着未掩饰的凌厉与打量。
也不知这两人之前到底谈了些什么。傅明华微笑着落座,崔贵妃倒是看起来脸色无异常,看了傅明华头上戴着的花钗一眼,温柔问道:
“外头的冰雕可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娘娘话,工艺精巧非凡。”傅明华这话,让崔贵妃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真是个可人疼的,小小年纪,便如大人说话一般。”
她笑靥如花,只是那笑容却并未达到眼底,她又再看了傅明华头上的花钗一眼:
“宫中好不好玩儿?以后常来好不好?”
傅明华听了这话,心里警惕,转头看了谢氏一眼,谢氏低垂着头也不看她,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几个念头,最后却装出天真无邪的模样:
“娘娘喜欢元娘吗?”
“自是喜欢的。”崔贵妃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露出些疲色来,谢氏今日进宫来已办完自己要办的事儿,她本来身体便不好,今日又走了这样半天,眼见时辰已经不早了,她还得去一趟太后宫中才能出去,再耽搁,恐怕宫门都得落锁了,因此起身告辞了。
崔贵妃拉了谢氏的手:
“你我多时未见,好不容易这一见,又得走了。”崔贵妃说到这话,眼中倒真露出了几分感伤来。
谢氏身体不好,两人也不知有几回可见面的时间了。
想当初二人还在闺阁中时,一年也总有几回见面的时间,哪如同这般,都在为了各自的目的谋划,明明同在洛阳,却一年难得说上两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听得谢氏也眼圈发红,紧紧抓住崔贵妃的手,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崔贵妃才让身边另一个贴身的嬷嬷南姑送谢氏母女二人离开。
殿中一旦安静下来,崔贵妃脸上的笑意便瞬间收敛了个干干净净,静姑垂手恭敬的站在她面前。
她浑身哆嗦,狠狠一把将面前桌案上的杯盏俱都扫落在地。
‘哐铛’的响声中,桌案上的杯盏以及盘里装着的瓜果点心俱都洒落了一地都是!
殿中的宫人内侍们浑身哆嗦,大气也不敢喘跪在地上,挪着往前收拾东西。
此时这位出身青河的贵妃娘娘脸颊飞红,眼神阴冷,抿着嘴角冷笑。
她没有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里都是她的心腹,她胸膛不住起伏,单手撑在桌案上,侧身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静姑:
“性子如何?”
崔贵妃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但是静姑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沉得住气,奴婢借口去令人准备暖阁以及瓜果点心等,傅大娘子便硬是在外坐了两刻钟,并不曾抱怨。”静姑说起这一点时,强忍着想抬头的本能:“可是世子夫人带来什么消息,惹娘娘生气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何止是生气,傅家简直要翻天!”
她重重的一巴掌拍到了桌上,这力道震得桌上原本洒落的几个瓜子都跳了起来:
“傅长胜那老贼背地里与容氏勾搭上了!”崔贵妃发完了火,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坐直了身体整理了自己的头发,眼神冰凉;“他估计想以元娘的婚事与燕信小儿做媒,换来权势。”
说到这儿,崔贵妃神色如常,手掌却紧紧的攥了起来。
想到自己今日送出去的那支花钗,原本是想稳住傅家,暗示谢氏他日自己儿子登基之后,傅明华必定会由她做主另择一门婚事的。
可现在看来,说不定那花钗意思便要变了。
“那娘娘准备如何?”
静姑跟在崔贵妃身边多年,从青河便一路跟她到洛阳,看她从当初的崔氏贵女成为如今满腹心机,阴狠毒辣的贵妃娘娘,哪儿不了解崔贵妃此时心中已经有些乱了。
她是知道崔贵妃打算的,崔氏名声虽好,底蕴十足,可却缺少军中威信,崔贵妃正想为儿子千挑万选一个对他有益的对象,此时傅长胜的举动显然打乱了她的安排。
“傅家的势力也是重要。”除了傅家之外,还有一个与之为姻亲的谢家。
静姑知道崔贵妃最近正有意为儿子娶柱国公之嫡女魏氏,可若失了傅、谢两家而娶魏氏,又有些因小失大了,毕竟当初的傅老侯爷在军中颇有声望,谢家又有银子。
崔贵妃听了这话,不由又咬了咬牙:“再看看吧。”
她比了个手势,示意静姑起来。静姑站到她身后,替她捏着肩,崔贵妃此时还下不了决定,她既舍不得魏氏这股势力,又放不下傅、谢两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她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年纪与之匹配的,便只有燕追了。
若她选傅家,那么容妃必定会选魏氏,若她选魏氏,则又将傅明华便宜了容妃。
“傅长胜这个老匹夫。”崔贵妃咬牙切齿的骂,心里暗暗将这笔仇记下,这个决择实在是难,她也想多拖一段时间,看谢氏有没有办法能使她两全了。
此时的傅明华就算是不知道她与谢氏前脚一走,后脚崔贵妃便发了一通火,但从谢氏的神色便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将傅侯爷的打算告诉崔贵妃了。
这一回傅侯爷可真是失算了。
说来也是好笑,白氏为了女儿,透了傅侯爷与容妃可能有瓜葛的口风不说,还为了丁治平而使谢氏进宫,如今谢氏却反将傅家将了一军。
若是他日傅侯爷打算功败垂成,在得知坏了自己的好事的是白氏与傅仪琴时,那表情必定十分好看。
去求见了太后,得了些赏赐母女二人回到长乐侯府时,已经是傍晚了。
白氏早已等着这母女二人归来,谢氏的马车刚一进府,她便已经得到消息让人候在府中了。
谢氏与傅明华二人连衣裳也来不及换,便来到了白氏所在的院落。
傅仪琴抱着女儿,她七岁的儿子不耐烦的坐在她身旁,扭来扭去的。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看到了傅明华,便恶狠狠的瞪了她几眼,紧接着才冲谢氏有些阴阳怪气的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天丁孟飞被傅明华令人打了,傅仪琴背地里虽然被白氏训斥了两句,让她不准找傅明华的麻烦,可是她仍怀恨在心。
反正白氏现在说的是不准找傅明华的麻烦,又没说不准找谢氏的麻烦。
“该不会是不想帮我夫君这个忙,所以故意拖到这么晚才回来?”
傅仪琴阴阳怪气的,谢氏看了她一眼。
明明谢氏的眼神并不凌厉,但傅仪琴却没来由的心里一慌,回过神来时又有些恼羞成怒,正想跟谢氏说上几句,谢氏却已经别开了脸。傅仪琴只觉得自己像吃了闷亏一般,心中不快。
“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傅仪琴不说话了,白氏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母亲,宫里又不是自家大门,哪怕就是到了宫墙外,也得递牌子等着相见。”谢氏脸上带着微笑,眼中却隐藏着不耐:“贵妃娘娘召我时,时辰便已经不早了。”
幸亏如今宫里没有皇后,虽然有个太后,却并不掌权,治理六宫的权利在崔贵妃手上,所以谢氏要见她时,才会这样的快。
若是换了旁人,哪怕就是今天能够进宫,但此时恐怕还不一定见得能回来。
白氏听了这话,心中有些不快,但仍吩咐丫环搬了杌子出来。
“那治平的差事,贵妃娘娘怎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氏作势捏着帕子挡了嘴轻咳两声,嘴角边笑意冰冷:
“贵妃娘娘今日打听倒是打听过了,说是如今太常寺、太仆寺、司仪署俱有职位倒有闲缺,只是不知道大姐看重哪个职位了。”
白氏一听,脸上就露出了失望之色。
新唐官职分三省、六部、九寺、五监、诸卫,分工十分明确,谢氏所提的两个职位,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职缺。
最重要的,太常寺下分各署,但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一个太仆寺则是管畜牧,另一个司仪署更是管凶丧赙葬宫墓之务,都不是什么往后有前途的职位不说,最关键的是还根本没有油水可捞。白氏没想到自己请谢氏出面替丁治平谋个位置,她却谋来谋去只得到这样一个消息。
若是这样,哪儿用得着她出门?简直不给自己这个做婆婆的脸面,白氏脸色阴沉下去,傅仪琴道:
“太常寺?可是太常少卿?”
谢氏听了这话,眉头便皱了起来。
“你说话呀?”
傅仪琴翻了白眼,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句,谢氏最不喜与这样的蠢货打交道,傅仪琴不知是自己本身出身太低,出身低下没甚教养的缘故,还是下嫁丁治平后身份格调一下便低了不少,此时说话简直可笑,侯府长嫡女的风范全无,简直笑话。
“丁大人当初在江洲任职,不过是从六品的通判。”谢氏本来对傅家人便没什么好感,此时傅仪琴一不耐烦的催促,她也懒得再绕弯子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百合一来,他连作业也不想做了,百合问了他几句有没有不懂的地方,他倒是聪明,只是以前没把这股聪明劲儿用在读书上,如今一收了心,倒是将初中时的课程补了不少回来。
看百合脸上的笑意,李延玺却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儿。
也不知道她是不在意那个女孩儿,对自己十分信任,还是对于这种情况并不担忧。她不问了,他心里反倒像是梗着一根刺,吃饭时也欲言又止,百合看他作业时一抬头就看到了他有些纠结的脸色。
“怎么了?”她这话一问出口,李延玺就将头低了下去:“没事。”他想了想,开口解释:“刚刚那个女的,我不认识她是谁。”
“嗯。”百合应了一声,李延玺心里有些不舒服了,原本饿得慌,手里端着的饭也觉得不那么可口了,他索性将碗一放:
“嗯是什么意思?”
百合抬头看他,他已经有些生气了,从他说过允许自己喜欢他后,他不再出去乱晃,也很少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发脾气,一个多月来倒是难得有些发火了。
“怎么了?”
百合将作业一放,盯着他看。
他喜欢这种被人全心全意盯着的感觉,仿佛百合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一般,他有些想笑,却又极力强忍,故意作出生气的模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问问她是谁?”
这话一说出口,百合才知道他是在气什么。
“管她是谁,反正你又不喜欢她。”百合说到这儿,倒是心里一动。
不知是不是这一次剧情发生了改变,所以李延玺极为讨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姑娘,甚至刚刚还追着她打呢,一点儿不像是对她有好感的样子。
“那倒也是。”李延玺被这样一说,有些高兴了:“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如果下次她再胡说八道,你不要相信就是了。”
百合点了点头,李延玺吃了饭,看百合将碗筷拿到厨房里,茶几上乱糟糟的,他将作业本收了起来,转头看到厨房里百合在开水洗碗。
家里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人,他心里也不像以前再感到孤独。
倒是他自已以前想错了,以为交些狐朋狗友就能找到爸爸在世时家里的感觉,可是混了这么多年,此时才发现,哪怕不出门,也不用干什么以前在他眼里看来是十分酷的事儿,就这样坐着收拾一下桌子,那种感觉也是好得很。
饭后李延玺要看电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呆在家中看看电视了,电视里正巧开的是电影频道,里面放的是一个恐怖片,电影的特效做得真实,那音乐也是有些阴森,他心里想百合说不定看到这电影是有些害怕的。
谁料到最后他自己倒有些后背发麻,百合却像没事儿人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看电影时,那电影已经放了一半,等到看完已经是十点多了,百合要回去,李延玺却坐在沙发上,眼巴巴望着她,一副像是被抛弃的狗的样子。
反正百父百母今晚说了不回来,她原本站起了身又坐回去,李延玺一看她的动作,心里一喜,连忙从下面的dvd格子里翻出一张港片光碟,放进dvd机器里。
早晨李延玺醒来时,百合还躺在沙发上,昨晚看电视看到凌晨,说是看电视,其实大部份的时间他都是在偷瞄百合,看她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倒是以前没觉得她有这么好看的。
百合是在李延玺家里吃了早餐才走的,百父百母还没回来,这个暑期因为女儿考上了重点高中,平时又十分乖巧听话的缘故,百父百母以前又曾打过招呼让她不要再去李延玺家,所以两人竟然丝毫没有防备过女儿会三不五时的仍往李家里走。
两个月的假期很快过去了,李延玺趁着假期的这两个月,将初三的课程也复习完了。
高中是在省城里,得提前两天出门,百合说到了省城之后可以逛一逛熟悉环境。
要换环境了,李延玺倒觉得有些舍不得了。这里他住了十几年,虽然曾经讨厌过这个家,并不想回来,可如今真要走了倒舍不得了。
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汽水到三楼的露台,楼下草丛中蛐蛐不停发出鸣叫,他望着对面楼百合的房间方向,希望两人心有灵犀,她能感应到自己的想法赶紧打开窗子出来。
可惜百合没感受到他的希望,倒是被蚊子叮咬得够呛。
夜里凉风送爽,他坐了半天,正要下楼,却发现楼下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自己院子外走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样子像是个女人,不过看不清脸庞。这女人穿着青色的连衣裙,夜色中险些没把她注意到了。
她背着一个包,这会儿蹲在自己大门前也不知道干什么。
李延玺站了起来,皱着眉头正想要回房取个望远镜出来,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搞什么鬼。
只是他还没回房,那女人却已经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来,将纸放在墙上,好像是拿笔在写什么,下一刻她将纸折成了飞机,在嘴里哈了两下,直接朝这边飞了过来。
那纸飞机直接飞过院子,李延玺看到直接落到了二楼的窗台上。楼下的少女又开始抽纸写,他忍不住下楼进了那纸飞机落下的房间,打开窗户一看,果然就摸到了纸飞机,将纸摊开之后一看,上面写着‘猪头大混蛋’,旁边还画了一个猪的头像。
他狠狠将纸揉成一团,下了楼将门打开,外头好像听到了屋里的动静,那少女一下子抓着包站了起来。
李延玺将外头院门外的灯一打开,少女就像是一个惊弓之鸟般,跳起来就跑了。
院子里已经落了好几架纸飞机,李延玺诅咒了两声打开院门,那少女边跑边转头冲他吐舌头,不是方起旋又是谁?
他恶狠狠的将手里的纸团一扔,看少女的身影在街的转角不见了,才恨恨的将院门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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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嘴唇被帕子挡住,可一双眼睛中却透出冷笑来:“哪怕就是功劳泼天,也没道理一下子便升任少卿。大姐敢提,娘娘可是不敢想的。”
吸取前朝节度使权势过大,威胁到国家安危,地方官员尾大不掉,便在各州郡设通判一职,与权知州共商政事,并向洛阳上折子,陈述地方官员政事的大小情况,通俗的来说,就相当于地方监御史。
这个职业根据州郡大小分品级,若是像大的州郡,如白氏的三子傅其彬以及早前丁治平,都是从六品的通判,已经算是中上了。
此时傅仪琴一张嘴竟然想要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可算是将谢氏气得不轻。
白氏在一旁听着不对劲儿,刚刚女儿说话时她没来得及开口,此时见谢氏眼神不快,深怕女儿在小辈面前丢脸,连忙看了一眼旁边的沈氏母女:
“绣娘,元娘刚回来,你同二姐儿抓了瓜子,带着元娘几个孩子去暖阁坐会儿。”
今日倒是两次被人打发到暖阁去呆着了,傅明华露出微笑。
沈氏正坐在一旁,听了白氏这话,眼泪便险些流了出来。
想当初傅其孟不死,她也是这府中的世子夫人,曾几何时,自己如今连坐下来听几句话都不成了?还得跟小辈似的,被打发到其他地方去。
她手掌握成拳头,指甲险些都攥进了肉里,只是越疼她却越不敢放开,深怕自己将手一放,便要哭了出来。
只是沈氏心里虽然怨恨,嘴上却不敢多说,还得挤出笑脸,轻应了一声,连女儿也不拉,转头便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暖阁里傅明华坐在软榻上,沈氏死气沉沉的,连与她搭话的心思都没有,只坐在一旁自哀自怜。
傅明霞自然看得出来母亲心中的难受,坐了过去,伸手替她抚了抚背,虽没说话,但女儿的鼓励好歹是让沈氏将刚刚那口气硬咽下去了。
“大姐,宫里好玩儿吗?”
三房钟氏的嫡女七姑娘傅明月忍不住托着下巴,一边嗑着瓜子儿问。
她们年纪还小,并未进过宫中,对于那天底下最尊贵之所实在是很向往。
此时傅明月一说话,傅明霞替沈氏拍着背的手便一顿,一张小脸紧紧的板了起来,喝斥道:
“七妹,宫里岂是你能随意说起的。”
傅明霞神态严厉,喝斥傅明月时语气就不见得好,傅明月年纪小面皮薄,被她喝得脸颊通红,回过神来就道:
“我问什么关你什么事?”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嘴唇都紧抿起来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只是她越是不服管教,傅明霞的表情就更加严肃了:
“我是你二姐,难道就管不得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姐都在这儿,用得着你来教训人?”
傅明月一句话将傅明霞问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沈氏见不得女儿吃亏,就笑道:
“七姐儿一张小嘴儿可真利索。”沈氏皮笑肉不笑的,“你二姐姐也是为了你好,这宫中的事儿,你还小,问这么多来干什么呢?”
傅明月年纪虽小,可是沈氏话里的好歹却是听得出来,当下便强忍了眼泪不出声了。
“元娘,你和你母亲进宫,怎么不带上明霞?”沈氏将傅明月说得不出声了,又转而向傅明华笑着道。
昨天夜里白氏派人去谢氏院中时并未避人耳目,沈氏在侯府中地位尴尬,便最怕自己吃亏,平时总让人打听府中动静,昨天正好就打听到了谢氏说要进宫的消息,当下她心中便火热了。
自己这一生所嫁非人,便算是毁了,可是她还有女儿。
照傅家这样的情况,虽然白氏疼惜傅明霞,可自己没有丈夫,从某方面来说,傅明霞便是福气不全之人。
她年纪已经不小了,再过几年便要相看人家,白氏不一定能给她说得了什么好亲事,谢氏要进宫见崔贵妃,沈氏也就动心了。
所以她昨晚也去了白氏院中,想央求白氏跟谢氏说一声,请谢氏在进宫时将傅明霞带上,若是傅明霞能讨得了贵妃娘娘欢心,往后说亲时贵妃娘娘若是还记得,便有依靠了。
可没想到白氏一听她的话,便拒绝了不说,还将她教训了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氏回屋之后心口堵塞,半宿都没睡得着。
谢氏母女回来之后白氏又将她从正房中赶了出来,连话都不让她听,这府中越发没有她的位置了。
此时心里有怨,难免说话就带上了几分不满。
“伯母这话应该跟母亲说才对,我又能做什么主?”傅明华笑眯眯的看着沈氏,见她听了这话,脸色乍青乍白的,这才拉了拉厚厚的披帛。
沈氏也确实可笑,不敢去找谢氏与白氏,却将气撒到孩子身上。
“不如,我替伯母向母亲带句话?”
她微笑着,沈氏哪儿敢与谢氏提这个,连连摆手,脸上笑容很快阴沉了下去,心里却将这笔账记下了。
暖阁之中一时间没有了声音,侍候的丫环婆子们只当聋子似的,不时上前添些茶水又退下了。
白氏屋中此时气氛也是紧绷,谢氏将崔贵妃能为丁治平谋的几个职缺一说,傅仪琴脸色就变了。
这些什么从五品正六品的几个职业听得她连笑脸都摆不出来,白氏也不出声,她忍不住就道:
“如果只是这些,还用得着你去求贵妃娘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仪琴声音已经有些尖锐了,谢氏冷笑一声,白氏眼见不好,连忙就道:
“胡说什么。”她警告似的瞪了女儿一眼,转头再看谢氏时,便挤出一个笑容来:“阿沅,你累了一天,快些回去歇息吧。”
谢氏应了一声,福了一礼,看也不看傅仪琴一眼,直接转身便出院子了。
她刚一走,屋里傅仪琴便气得浑身哆嗦:
“母亲,她也太目中无人了!”
“闭嘴!”白氏喝斥了傅仪琴一句,目光闪了闪,嘴角边笑容也阴冷了下去。
谢氏出了白氏院落大门,一旁的安嬷嬷才小声道:
“少夫人,大娘子还在夫人院中,并未出来。”
有安嬷嬷提醒,谢氏才发现自己将女儿忘在白氏院中了。
她想起今日的事情,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喉间发痒,咳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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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嬷嬷替她揉背顺胸,有些担忧的望着她看。
谢氏拿帕子捂了嘴,眼神有些放空。
今日她向贵妃娘娘说了昨日发现的情况,崔贵妃当时便拉了她的手,与她说明了利害关系。
如果所料不差,如今她的女儿傅明华与魏氏如今已经卷入了这场皇子争夺战中,如果崔贵妃看中柱国公府魏威之女,那么依容妃性格,极有可能会选择主动投诚对她有利的傅明华。
而崔贵妃若是不愿放弃傅明华,那么容妃便会选择魏氏。
傅侯爷的举动让崔贵妃陷入了被动之中,崔贵妃代表青河崔氏,而崔家与谢家同气连枝。
四姓都很清楚,一旦崔贵妃所生的三皇子燕追登上皇位,对崔家有利,同时与崔家联姻关系密切的其余三姓同样会受益。
崔贵妃当时拉着她的手,温声恳切:
“还请阿沅助我,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
谢氏当时心乱如麻,只是强撑着出宫而已,回来又应付了白氏等人,心事重重出了白氏院落,要不是安嬷嬷提醒,恐怕她此时还根本想不起傅明华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夫人可是累了?”安嬷嬷关切的问,谢氏摇了摇头,眉心仍是微皱。
她该怎么办?崔贵妃都解决了不了的难题,为何要让她来?她咬着嘴唇仰头,那雪停了一日,到了晚上却纷纷扬扬的又下了。
“少夫人……”
谢氏这一刻身上透出来的死寂与阴冷让安嬷嬷都打了个哆嗦,她唤了谢氏一声,谢氏将头低垂了下来,又恢复了以往那个清冷的她。
安嬷嬷提醒道:“下雪了,您的身子骨不能久站。”谢氏的双脚已经没入了浅浅的积雪中,哪怕她的鞋底纳得厚,但寒意从脚底透上来,最是渗人。
谢氏点了点头,眼皮垂了下来,脸上面无表情:
“走吧。”
傅明华还在暖阁里吃着瓜子,她实在是饿了,早晨收拾打扮之后便没有再吃东西,在崔贵妃宫里时虽然用了几块点心,但此时还是饿了。
只是白氏那头还没派人来唤她,她也不能走。傅明月几人早就呆得有些不耐烦了,冬日白天本来就短,这会儿外头都点灯了,正房那边却仍未见动静。
半晌之后白氏派人来跟她说,让她自个儿回去了,说是谢氏已经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来传信的丫环看傅明华的眼睛里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显然是怕她心中不快。傅明华却是从炕上下来,一旁的碧云勾下身去替她穿鞋,她拍了拍手,碧青拿帕子又仔细的擦拭她的手指头。
她笑了笑,问了白氏,却听丫环说白氏已经拆鬓准备歇下了。
回到院里,院子里准备膳食的绿芜早就已经吩咐过傅明华院中所设的小厨房里了。
傅明华拆了头发,又换了衣裳擦了手,绿芜已经领着一个端汤的丫环进来了。
“大娘子可是饿了?”那丫环将碗一搁下,绿芜将盖子揭开,冒着热气的香味儿便扑面而来了。
在这寒冬腊月天里,又饥又饿还冷的时候,被这汤的热气一熏,傅明华只觉得嘴中唾液不由自主的便分泌了出来。
那汤呈枣红色,显然已经熬足了火候,为她熬的汤里面材料自然十足,浓稠得喝上一口仿佛都有些粘嘴了,将碗里汤一喝完,傅明华只觉得浑身都暖起来了。
今日跟她出门的是碧青与碧云二人,只是进宫时两个丫环都候在了马车中,一整天时间冻得不轻,傅明华将勺子放进碗中,拿了帕子擦嘴:
“你们两个下去休息,今夜就由碧蓝值夜。”
两个丫环虽然答应,但仍强撑着等她洗漱之后才下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想着今日的事儿,心中已经渐渐有了眉目,哪怕是梦中谢氏的上吊自尽,她心中也是数了。
她睡得不太踏实,夜里碧蓝还起来替她掖了掖被子的。
早晨去向白氏请安,在外室候了一会儿,白氏才差人出来说,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便让大家回去了。
才刚回到自己的院落,昨夜休息好的碧云与碧青两人都已经起来了,正在院门口候她,看到傅明华便迎了上去,脸色有些古怪:
“齐姨娘和五娘子都来了。”
傅明华听了这话,眼中就闪过疑惑之色。
五娘子傅明纱在自己院中也就罢了,傅家几个姐妹中,她是来傅明华院子里最勤的,可是齐氏却也来了。
碧云几人说起齐氏时,脸上就毫不掩饰的露出鄙夷的神色。
这倒也怪不得她们,齐氏的儿子傅临钰是傅其弦的庶长子,她仗着自己受宠,儿子又是傅其弦的长子,如今傅其弦不宠谢氏,谢氏生下傅明华后身体又更虚弱,往后再有子嗣的可能性并不大。
齐氏便想着要使谢氏将自己的儿子领到她跟前抚养,若是能被谢氏记在自己名下成为嫡子,往后这诺大的侯府也就是傅临钰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心思浅薄,又明晃晃的摆在台面上并不遮掩,所以府中好些人都看她不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傅明华笑了笑,裙摆下冻得僵疼的十根细嫩的脚趾不着痕迹的卷了卷,传来一阵的刺疼。她脸上神色倒是丝毫不显,一群丫环也并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回到屋中时,傅明华提了裙摆迈进门坎,就听到里头齐氏在说话:
“……快回去吧,我跟你大姐姐有话要说。”
似是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齐氏住了嘴,傅明华进了屋时,就看到齐氏正坐在内室平日傅明华接待傅家几个来访姐妹的地方,正端了热茶在喝,转头看到她进来时,齐氏顿时便将茶杯一搁,笑着站起了身来。
碧箩替傅明华解着大氅的丝带,齐氏连忙一脸讨好之色的靠了过来:“我来我来。”
她今日真是热情得有些过份,看样子倒像是另有所图。
傅明华心中思咐,却见齐氏将她大氅丝带解了,并亲自将这狐裘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姨娘怎么来了?”傅明华对她的殷勤既不抗拒也不喜欢,微笑着问了一句,齐氏就伸手扶着她要坐在椅子上:
“婢妾这不是得了个好东西,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大娘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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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环端了热水上来要给傅明华擦手,她连忙接过,殷勤的道:“我来我来。”
她挽了傅明华的手放在手心,那双手柔软温暖,如上等羊脂白玉雕成般,竟看不到半点儿瑕疵,齐氏心中有些吃味,难免想起女儿傅明珠那双小手来。
虽然同是傅家的姑娘,骨子里都流着傅其弦的血液,可是傅家的姑娘也分三六九等。
在傅家中她虽然尚算受宠,不过哪怕再是贵妾,也只是妾而已。傅明珠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比不上身上嫡长女的傅明华的,更不要提她的娘家早已没落,完全比不上出身江洲的谢氏了。
傅明华这双手养得让人一看便知道是富贵人儿,连她都有些嫉妒了。
心里虽然有些嫉恨,但齐氏却很快仔细的替傅明华仔细的擦了好几次手,动作温柔:
“大娘子这双手,一看便是有福气的人儿。”
傅明华知道谢氏突然上门又这般殷勤,八成没什么好事儿。
此时她夸得自己天花乱坠,心里说不定已经开始诅咒了。
不过她却就是喜欢齐氏这副心中不快,脸上却还要陪着笑,强忍了不喜侍候她的样子!她由着齐氏服侍了,也不出声,齐氏明显是有话要跟她说,可是却没想到傅明华不搭声儿,她说了几句,屋里有些冷场,便渐渐有些着急了。
齐氏一边嘴里没话找话,一边眼神似刀,连着剜了傅明纱好几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纱却装着不懂的样子,稳稳的坐着没动。
齐氏见傅明纱坐着动也不动,心里暗骂了一句傻子,随即也不管她了。
她挖了香膏在手心温热了,将傅明华两只手都细细抹过了,那淡雅的香味儿可不是平时她能用到的一般膏子,齐氏心中有些眼热,只是想到今日自己过来的目的,将这股贪念强忍了下来,扶了傅明华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但在傅明华面前也不敢坐实了,只余半面屁股稍稍沾了沾椅子的边儿。她讨好的冲傅明华笑,一面从袖口中取出一本裹起来的书册:
“听到珠姐儿说大娘子平时最好看书习字,婢妾前日无意中倒得了本书,大娘子也知道婢妾大字不识,拿了这东西也是糟蹋了,正好送来给大娘子,若是好看不妨收着,若是不喜欢,扔了也就是了。”
说着,齐氏拿了书,便一脸笑容的朝傅明华递了过来。
那书被她卷成了一团,她塞过来时书页翻开,傅明华便看到了上面写着三个字:玉铭春。
傅明华一见这书,嘴角边的笑容就更深了些。
梦里的傅明华,也收过齐氏送来的这书!
大概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只是梦中的情景,傅明华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是这‘玉铭春’三个字她心里却熟悉得很。
南安刺史霍最良的女儿闺名玉铭,与一贫困书生相爱,屡次在霍府后院中,通过乳母周妪的帮助私会,最后却遭霍最良阻止,认为女儿此举有辱门第,而为女儿另择良婿。
霍玉铭忠贞刚烈,不满父亲安排,最后上吊自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书生痛苦异常,此事感动判官,判官感动玉铭的刚烈多情,也喜欢书生的深情厚意,不忍这对鸳鸯生死离别,而使玉铭鬼魂还阳,最后与书生成婚的故事。
书中大量描写了朝廷大员霍最良在南安地界中权势滔天,可书生却不畏强权,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若是少不知事的闺阁少女,看了这样的书懵懂感动,但梦里的傅明华却在看到这话本时,羞恼交加,当场便险些哭了出来。
像书里霍玉铭这样的女子,大多是读书人杜撰出来,使许多人迷醉的。
真正出身高贵的名门闺秀,若是婚前便与陌生男子亲亲我我,私下幽会,那便是自我作贱。
新唐风气虽然远较前朝开放,但真正的贵族,依旧是会教导女儿自尊自爱,绝无可能像霍玉铭那般败坏门楣的。
齐氏拿这本书出来,简直就是居心不良!
傅明华并没有像梦中的‘她’一般,当时强忍了羞恼将这本书接下,背后却忍气吞声的将书烧了。
虽说这本书并非什么淫词艳曲,但是未出阁的女孩儿偷看这样的书,到底是不美。
刚刚齐氏拿书时,说得很清楚,她不识字儿,无意中得了这书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当着这样多人又说过若是好看便留下,若是不喜欢也就扔了,她若告状,哪怕闹了起来,最终齐氏便只是遭到喝斥一番而已。
最后反倒是不管这书是从何而来,长辈看她时难免会有不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估计齐氏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才会有恃无恐的。
齐氏送了书,又见书页摊了开来,傅明华却像是没露出什么怒容来,她心中一喜,双掌一拍,连忙站起身:
“瞧婢妾这记性,今日世子爷出门时,落了玉佩在婢妾房中,婢妾得使人替世子送去,便不再打扰大娘子了。”
说完,她双手一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刚刚大娘子擦手的膏子倒是味道好闻得很……”
傅明华眯了眯眼睛,抬头看了齐氏一眼,似笑非笑的,那目光直看得齐氏觉得浑身有些不大对劲儿了,她才勾了勾嘴唇:“碧蓝,拿盒香膏出来,赏齐姨娘。”
她坐在椅子上,眼睛半眯,勾着嘴角,仪态娴雅端庄矜持。
齐氏开始听她让碧蓝取香膏,嘴角边还露出笑意,听到了那个‘赏’字,脸色就有些不对了。
虽说论身份地位,她确实没有傅明华高,不过好歹自己也是府中贵妾,是傅其弦的女人。齐氏手里帕子被她紧紧的攥紧,她脸上笑容有些发僵,饱满的胸脯不住起伏,半晌之后才笑:
“婢妾跟大娘子开玩笑的,又哪儿有从大娘子手里抢膏子用的道理。”她说完,将手一甩,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阴沉着脸,直接便出了房门。
傅明华坐在椅子上,看着齐氏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冷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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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齐氏服侍得她并不好,她留了少许指甲,刚刚齐氏替她抹的香膏有些塞进了指甲缝里,她伸手弹了出去,一旁碧蓝忙拿了帕子替她重新净手。
她任由碧蓝侍候,收回看齐氏的目光,转而望向一旁的傅明纱:
“五妹妹稍坐片刻,绿芜,端些瓜果茶水来。”她说完站起了身,傅明纱愣了愣,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她在一群丫环的簇拥下进了内室,再看不见她的身影了,目光还没收回来。
傅明华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就看到她眼巴巴的盯着内室的方向,倒是惹人怜爱。
她伸手理了理额前没有挽起来的细碎刘海,招呼着傅明纱进来,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有些不敢置信:“大姐姐是叫我进去吗?”
傅明华年纪虽小,规矩却立得很严,接人待客从不迈进外间的这道门坎,里面洗漱的闺房以及平时练书习字儿的地方,从不轻易让人进去,哪怕就是她房中的二等丫环,也是不得召见不允入内的。
此时傅明纱看到傅明华招手,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置信,待她点了点头,才吞了吞唾沫,由贴身的丫环碧如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进去了。
身为侯府的嫡长女,傅明华的屋里地底与墙壁四周都有管道,一旦到了冬季时,外头烧火,热气由管道排入屋子之中,使得整个房间温暖如春,并不是傅明纱那个简陋阴冷的房间可以比的。
脚踩到地上时,透过薄薄的鞋底,仿佛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她规规矩矩的坐在杌子上,连手都不敢乱放,目光就落到傅明华身上。
外头绿芜在准备着膳食,阵阵香味儿飘了进来,傅明纱喉间小小的滚动了一下,傅明华头也没抬,听到这吞咽唾沫的声音头也没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摆逼碗筷。”傅明纱的小脸微微的就红了起来,她有些急促的站起身,小腿打到杌子,发出响亮的声音,她脸更红了,一副不知该是站还是坐的样子:
“不用了不用了。”
傅明华抬头看她,她还摆着手,对上傅明华的目光时,声音就渐渐的小下去了。
绿芜还在撤着炕上的桌子,窗外竟然‘嘀嘀嗒嗒’的下起了雨,想要走的傅明纱皱着一张小脸,手撑着桌子望着窗外发呆。
“姐姐翻花绳吗?”她伸手摸了摸腰,回过神来盯着傅明华看。
傅明华并不是个性格热情的人,对于哄孩子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她是真的对这个玩法不感兴趣,因此自然就摇了摇头。
“哦。”傅明纱脸上笑意一滞,应了一声,旁边站着的碧云看了傅明纱一眼,又将眼珠移开。
大娘子就是这样,可偏偏五娘子每次都还会再来。
碧云眼中闪过几分不喜,也不知大娘子身上有什么值得五娘子觊觎的,总是隔三茬五的便来。
屋里点着檀香,傅明华坐在炕上,上半身撑着桌子,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吩咐:“将东厢房收拾出来,以便五妹妹休息,待雨小些,再送她离开。”
碧青应了一声,傅明纱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来:“大姐姐,我不能跟你一起睡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咬着嘴唇,伸了手出来,一副想要去碰触傅明华,却又不敢的怯生生的模样。
傅明华睁开眼,那双眼中仿佛聚了繁星一般:“听话。”她声音温柔,语气却十分坚定,并没有因为傅明纱小小的撒娇就改变了心意。
坐在炕上的傅明纱慢慢的就露出失望之色,却依旧是听话的应了一声,从炕上爬了下来,任由碧如抱着她跟了碧青出去了。
她这一走,傅明华才坐直了身体:
“以后如果她再来,若我没在,便打发了她回去。”
碧蓝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到她冷淡的神色,当下心中一凛,低头便应了一声‘是’。
虽说傅五娘子看起来可爱又可怜,不过傅家里却不可能真出了她这样一朵无害的白莲花。
傅其弦总共庶出的有四子七女,傅明纱在这些庶出的子女中,也是身份地位最差的。她的生母何氏并不受宠,不能给她任何庇佑,使得她小小年纪便得另寻他法。
梦中的傅明纱也是在谢氏未死之前,极粘傅明华。
那时的傅明华端庄大度,被教导得善良而又极有长姐风范,对这个可爱且粘自己的妹妹多番照顾,是真心的心疼她在府中的处境,极力帮她,一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衣食住行样要由自己的份例里会分些与她。
她总以为自己与傅明纱姐妹情深,可直到谢氏死后,傅明纱便渐渐不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的傅明华因为谢氏之死,傅家对其莫名其妙极不待见,她也渐渐顾不上傅明纱了,直到她后来出嫁,只听说傅明纱嫁了山西都乐侯庶三子,并在两年后都乐侯庶三子考中同时士,受家里荫庇,带着她前往四川任职,傅明纱也算是苦尽甘来。
后面的事儿梦里的傅明华自顾不暇,便再也不知了。
虽说有梦里的情景,可傅明华倒是并没有因此而疏远傅明纱,只是她来得实在太过频繁,让她已经有些不喜了。
她并不是梦中那个温柔大度的好姐姐,对于傅明纱的耐性也并不那么足,她皱着眉头吩咐了几个丫头,听到她们应声了,才吐了口气:
“将齐姨娘送来的书卷烧了。”
碧蓝一听这话,忍不住就道:
“何必烧了?”她们不比其他目不识丁的丫环,跟在傅明华身边,她们也曾受过严格的教导。
真正的大家闺秀,除了比性情、礼仪、气度与容貌、家世之外,身边的下人也是能给主子挣脸的,几个丫环字儿倒也识得,那‘玉铭春’那样几个大字,碧蓝也是认出来的。
刚刚齐氏送书来时,碧蓝当即便眼神阴沉了下来,只不过是强忍罢了。
这样的书本并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能看的,一旦被发现,恐怕难逃长辈斥责,更有可能会被罚抄写女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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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氏也不知是何居心,送了这样一本话本前来,最后走时还好意思向大娘子讨要香膏,也不知这人脸皮是怎么长成的!
“不如奴婢令人向三娘子送去。”碧蓝小声提议,眉眼间带着几分阴狠。
如此一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气死齐氏得了。
傅明华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在这傅府之中,齐氏敢正大光明冲她下手,便是看准了她没有依靠。
谢氏一心只想着娘家,傅其弦则是贪花好色,白氏疼的是傅明霞,至于傅侯爷,眼里只有权势再无其他。
齐氏敢用这样的小伎俩的来恶心她,并特意送来了这样的话本,分明就是别有所图的。
梦中的傅明华只觉得羞恼异常,并未想到其他,可是傅明华却想起了傅仪琴归来之时,打了齐氏的那一耳光。
正是因为这一耳光,哪怕齐氏送书的事情闹大,却绝不会有人会怀疑到傅仪琴的身上,毕竟两人之前也算是结了一个梁子。
可是傅明华却想起了‘玉铭春’里所写的才子与佳人的故事,齐氏不会无缘无故来送这样一本书,书里的书生与霍玉铭,一个是穷困潦倒的书生,一个是大家闺秀,与丁孟飞和傅明华倒颇为相像。
丁孟飞虽然出身稍比书里的书生高,但郑南侯府如今地位尴尬,从如今傅仪琴不靠丁家而靠傅家便能看得出来。
如果齐氏并没有像傅明华所想的一般与傅仪琴狼狈为奸便罢了,若是如她所想的一般,今日齐氏送书来的算计,便不能像碧蓝所说的只以牙还牙,将书给傅明珠原封不动送去就算完了的!
齐氏若是想要踩着她往上爬,那她就要剜了齐氏的心,让她好好的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刻碧蓝看到傅明华的笑容,明明她笑得温婉,可没来由的却让她心里发凉,她看到傅明华的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忙上前拿了杯子递到她手上,她接过抿了一口,又小声的吩咐:
“烧了吧。”
碧蓝没有再说话,既然自己已经提过建议,她仍说要烧,就证明她心中是另有打算了。
午后这场雨下得缠缠绵绵的,屋外寒外吹刮,屋内却又温暖如春,正是午睡的好时候,傅明华躺了一会儿,起来时傅明纱已经走了。
照她之前的吩咐,傅明纱再来找她时,几个丫环就以她午睡未醒的名义将五娘子哄走了。
“走时还一脸失望的样子,说是明日再来看您。”碧云侍候着她起床,碧青在一旁小声道,傅明华微笑着,没说话。
果然这侯府就是一个锻炼人的好地方。
傍晚时去白氏的院子,由婆子领进屋时,傅明霞几人正围在白氏身边说话,也不知之前说了什么,一群人倒是笑得欢快的样子。
傅仪琴看到她时,脸上的笑意一滞,眉眼都立了起来,挑剔的上下打量着她看:
“怎么弟妹没来?”
谢氏身体一向不好,尤其是入冬之后,更是咳嗽不断。
傅家当初娶她是为了抬家傅家的名声,以及方方面面的考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将谢氏娶到手后,也算是抬回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谢氏身体差,傅侯爷唯恐她死得早了,对于傅、谢两家结百年之好有影响。
对于丈夫的心意,白氏也是知晓的,所以平时哪怕是少给谢氏好脸色,但也很少挫磨她,晨昏定省几乎都给她免了。
傅家里的人对于这一切都是心知肚明,平时沈氏、钟氏也没有哪个敢在白氏面前提起这茬的,倒没想到傅仪琴才刚回来,便开口直言了。
傅仪琴一开口,屋里众人的笑声一收,都落到了傅明华身上。
白氏挽着头发,怀里抱着丁秀玉,低垂着头微笑着逗孩子玩儿,像是没察觉到屋里异样的气息般。
丫环小心翼翼的替傅明华解开皮裘,傅仪琴见屋里气氛冷了下去,傅明华像是装着没听到自己说的话般,忍不住又道:
“长辈跟你说话,就是这样没礼貌不回的?”
她恨谢氏替丁治平求的官位太低,还记恨着傅明华让人打了自己儿子丁孟飞的事儿,她的儿子她看得如同掌中宝一般,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长这么大简直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傅明华竟然敢打他。
此时谢氏不来,傅仪琴便将一腔怒火泄到了傅明华身上:
“这个儿媳倒当得舒坦,可真是让我够羡慕的。”她见傅明华不出声,又转头抓了白氏的手笑:“哪日真要跟她好好学学,怎么能当个儿媳没有为夫家传宗接代,还偏偏日子过得这样好,若是学会她一两成,便够我终身吃用不尽了。”
钟氏与沈氏二人都听得出来傅仪琴这话里的讥讽之意,可钟氏见白氏微笑着没出声打断傅仪琴的话,便也猜得出来恐怕她是默许的。
谢氏嫁进傅家十年时间,白氏还没从这个出身高贵的儿媳身上摆过一天婆婆的威风,此时怕是借傅仪琴的嘴,说给傅明华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道婆婆的心意,钟氏自然不会去讨这个嫌出口打圆场了。
心里虽然有些瞧不上大姑子为难晚辈,不过也只是装着没听到的样子,转头去替自己的女儿傅明月整理头发。
沈氏与她想法相反,倒是巴不得傅仪琴将事儿闹得再大一些才好。
“惠娘这话,也是我想说的,若是能学会一二……”沈氏一开口,傅明华便抬眼看她。
“大伯母难道是想要学习如何对付祖母?”
傅明华笑着将这话当开玩笑似的一说,沈氏顿时就慌了。
她几乎是像受到了惊吓一般看了白氏一眼,见白氏皱着眉头看她,顿时便摆手:“不是不是,不是……”
白氏心里暗道了一声‘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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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无论沈氏如何讨好,白氏却对她依旧十分不喜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实在是太蠢了。
傅仪琴冲着傅明华发难,她只知不喜傅明华跟着瞎起哄,却被傅明华轻易难住。
简直是丢尽了她身为长辈的脸,连带着自己也被带下水了。
傅明华说这样的话,白氏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了,只得狠狠的瞪了沈氏一眼:
“阿沅身体不适,我允她好好休息,莫非你也想身体不适?”
沈氏被骂得满脸通红,心有不甘,但在白氏面前却又不敢出声。
傅仪琴却哼笑了一声:
“母亲也实在是太体贴儿媳,不过母亲体贴也是母亲心软仁慈,是当小辈的福气。”她歪了歪嘴角,做出一个怪模怪样的蔑笑神情:“当儿媳的,不该把这福气当成理所当然才是。”
她话一说完,外头珠帘被人打了起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传来,披着黑貂大氅的傅其弦头戴镶嵌珍珠的金冠,从外头进来:
“说什么,这样热闹?”他嘴唇发青,虽然敷了厚厚的脂粉,但也掩饰不了他的眼袋与眼睛中的血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金冠上缀着珠子,随他走动的脚步,那珠子一摇一晃的,刹是显眼。
随着他人的到来,一股香粉儿气也随之涌进了屋中。
傅仪琴还没来得及说话,傅明华就看了她一眼,捏着帕子的手挡住了冷笑的鼻子:
“姑母在讲为人儿媳之道,兴许是想起了郑南侯府的丁夫人。”她声音娇软温柔,似是还带着笑意,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如利刃割身。
一个自己都不会做人儿媳,嫁时郑南侯府多年,却从未有一天在婆婆面前立过规矩,晨昏定省的妇人,回京途中都没有前往晋州郑南城的女人,此时竟然还好意思要教导别人怎么做人儿媳。实在是笑死了人。
“听了姑母的话,真是令女儿受益匪浅。”傅仪琴的脸色,随着傅明华这话一说出口,脸色铁青。她却是加深了笑意:“真是多谢姑母教导了。”
谢氏能在白氏面前不像沈氏那般伏低作小,就是因为她出身显贵。
傅仪琴可以在郑南侯夫人面前不用立规矩,同样也是因为她是低嫁了。
自己都是相同的经历,此时还自取其辱。
更可笑的是白氏,刚刚怨恨沈氏丢了她的脸面。却没想到傅仪琴更是让她颜面大失。
若是傅明华没有提起‘丁夫人’,后面感谢傅仪琴的教导时,倒还好些。可她先提了‘丁夫人’,令傅仪琴脸色难看,再说多谢她时,傅仪琴再蠢也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了,当时气得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了,恶狠狠的盯着傅明华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其弦不明就里,甚至听不出傅明华话中的讽刺,只是听她夸奖傅仪琴。便点了点头,故作威严:
“多听姑母教导,始终是好事,她是长辈。”
对这个大女儿,傅其弦有时在她面前始终摆不出长辈的架子,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谢氏,在她面前自己提不起做爹的底气教导她。
她不像傅明珠那般会对自己撒娇讨要东西,反倒规矩礼仪样样出挑,久而久之傅其弦也不太想看到这个女儿。
傅明华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学着刚刚傅仪琴的样子:
“父亲说得是。往后还要请姑母多加赐教了。”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可是傅仪琴却气得肝疼。
她‘嗖’的一下站起身,胸膛不住起伏,似是要翻脸离去。白氏一见不好,却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裙子,警告似的道:“快些坐下,你一起身,玉娘恐怕当你要走,呆会儿哭了起来。我可不哄。”
白氏虽然是当开玩笑这样说着,可是傅仪琴却看到了她眼中的冷色。
虽然是至亲母女,可自己出嫁多年,母亲始终还是变了,她心里只有傅家,只有儿子。
傅仪琴咬了咬嘴唇,原地站了半晌没动,屋里气氛有些僵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下子傅其弦再傻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他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傅仪琴又接到了白氏阴冷的目光,犹豫再三,这才提了裙摆,强笑道:
“元娘这张嘴,可真会来事儿。”
傅明华微微一笑,傅仪琴已经够狼狈了,也懒得再跟她争论下去。
她懂得适可而止,把人逼得急了就不好玩了。
傅明华不说话了,傅仪琴已经尽失仪态,再说下去恐怕白氏也要不喜了。虽然心中不甘,但她仍是强逼着自己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只是待到傅明华请安离开,她也不管傅其弦还在屋中,翻了脸抱起自己的女儿便气冲冲的走了。
回到自己院中时,丁治平还没有回来。
谢氏在崔贵妃那里没能替他谋到职位,他难免便要自己出去张罗了。
最近他都在跑吏部问职缺的事儿,每日早出晚归的。
她将女儿交给奶娘,等人一走,便恶狠狠的将桌上的摆饰全扫到了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叮叮当当’的碎了一地,她表情狰狞,几个丫环根本不敢上前来,只躲得远远的浑身发颤。
“倒杯茶来。”傅仪琴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这才坐在床上吩咐。
只是刚刚她将屋里摆的东西都摔碎了,就连凳子都被她踢倒了几个,这会儿哪里还有完好的茶杯?
丫环要去外面取,她却又发起疯来,抓了旁边一个模样秀气的丫环,那手指甲便掐了上去。
虽然冬日穿得厚,可是她力道不小,仍是将丫环掐疼了,那丫环也不敢喊,连忙便跪在地上,她掐得不过瘾,抬腿便一脚朝这丫环胸口踹了过去:
“贱婢,让你倒杯水也不去,是不是看我出嫁,便敢怠慢我?还是看中了姑爷,起了那下贱的心思?”
她一边骂,一边踹,丫环被她踹倒在地,她还不歇气,又连着踹了几脚,直到将这丫环踹得口角沁血了,才停了脚骂个不停。
傅仪琴发了一通脾气,喝得满身酒气的丁治平才回来了,他在外面就听到了屋里的响声,一时间也不敢进去,半晌之后听到里头声音小了,才猫着身体进去,一看到满地狼藉,地上的丫环还在无声的流泪,连便向傅仪琴靠了过去:
“惠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丫环服侍得不周到惹你生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傅仪琴闻到了他身上的酒与胭脂味儿,喘了两口气,理了理头发,心里一股怨气又涌上来了。
当初她憋着一口气,非要嫁给丁治平,还不是看中他有出息,跟其他纨绔子弟不一样,认为自已终有一天能妻凭夫贵,得封诰命。
可如今看来,当初的自己果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丁治平这些年一直窝在江洲,仕途上没有半点儿寸进,如今不要说是封诰命了,他就连进阶官品都难!
“你又去哪了?”
她眼神不善,丁治平一见不好,连忙便道:“那日弟妹未能为我谋得好的差事,最近我有幸得岳父大人指点,结识了吏部的黄忠义黄大人,与他去醉香楼喝酒了。”
丁治平嘴里所说的黄大人,是尚书省下吏部的正五品郎中,这黄忠义之祖父原名黄四,后得先帝赐名为黄虎,在开国之后被封县伯,食邑七百户。
黄氏后人也算是争气,黄忠义的二叔任东都河南尹,黄家子孙之中在各地也是担任官职。
听到丈夫是跟黄大人出门喝酒,傅仪琴脸色好了许多。
只是听他提起谢氏帮忙不力,不免又诅咒了两声。
看她不像刚刚细眉倒立的模样,而是有恨记到了谢氏身上,丁治平松了口气,狠狠的瞪了丫环一眼:“还不快去端茶。”
“到底什么事儿,竟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丁治平替傅仪琴顺了顺胸口,不由就道:“仔细急坏了身体。”
“还能有谁?还不是傅明华那小贱人!”傅仪琴冷笑了一声,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丁治平心里自然是知道妻子打算的。
从心底里说,他觉得傅明华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傅仪琴从嫁进丁家的那一天起,便从未侍奉公婆,受过姑子的气。
他倒是有些担忧如今妻子回到娘家,得罪了傅家人,到时将他们一家赶了出去。
若是能如傅仪琴所说,使丁孟飞娶到傅明华。那自然是千好万好,可若此事不成,到时反倒坏了傅、丁两家情份,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他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的。傅仪琴这些年积威甚深,他也是凡事懦弱惯了,不敢再提。
“哼。”傅仪琴冷笑了一声,伸手理了理衣襟:“走着瞧,日子还久得很。待到他日让她落进我手里,我倒要好好教教她规矩!”
傅明华只觉得耳朵发烫,想来也是傅仪琴在诅咒她。
她摸了摸发红的耳朵,碧箩忍不住就道:“今日的事,要不要奴婢知会付嬷嬷一声?”
今日傅仪琴当众为难傅明华,几个丫头都看在眼里。
付嬷嬷是谢氏身边的贴身嬷嬷,与安嬷嬷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深得谢氏信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箩的意思就是在向谢氏告状。
只是告状若有用便罢了,告了结果没用。说了也是白说。
傅明华摇了摇头:“不用了,恐怕母亲正在烦心。”
一旁正为她收拾着衣裳的碧云一听这话,便愣了愣。
碧蓝为她剥着柑橘,她拿了银签叉着刚剥好的橘子送进嘴中,酸得眼睛都眯了眯。
谢氏从宫中回来便‘病’了,依傅明华看,这个病恐怕是心病,不大好医。
她笑意发冷,又叉了一瓣橘子送进嘴里,不再说话了。
齐氏隔了两天又来了一回。这一回则是由建元七年的状元提起的。
“建元七年时,那杜郎君实在是文才风流无人可及,以三十二岁的年纪被皇上亲点为头名状元。”齐氏做出一副回忆的样子,“杜状元被朝廷派到岭南任职。婢妾当时倒有幸见过杜状元一回。”
她自顾自的说着,傅明华拿了琴谱,在古筝上拨弄。
几个丫环倒是觉得琴声悠扬,只是齐氏聒噪未免有些惹人厌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氏自个儿倒像是没察觉一般,见傅明华不睬她,也说得来劲儿。还凑近了她一些:
“不过这杜渐德最出名的可不止是文才而已,大娘子可还知道其他的?”
傅明华低垂着头去端一旁的茶杯,听到这话,眼神便晦暗莫名,她端了茶杯,挡住了嘴角边的狰狞,望着齐氏,眼神冰冷。
直看得齐氏浑身发寒,本能别开了脸,待心里一定回过头再去看她时,却见傅明华浅浅的笑着,嘴唇虽然被茶杯挡住,但是眼睛下方却露出两抹卧蚕,眼中漾着温婉的笑意,刚刚的凌厉倒像是她自己的错觉了。
“据说这杜渐德最出名的,还是他的痴情。”齐氏抚了抚手臂,上半身倾斜着朝傅明华靠得更近了些:“他的妻子是他的表妹,自小定下婚约的,夫妻俩恩爱异常,婚后数年杜娘子未曾为傅家延续香火,却也未影响夫妻感情。”
她说到这儿,‘吃吃’的笑了两声:“如今住进傅家里的姑奶奶一家里,据说表少爷也是小小年纪启蒙读书的,姑爷当初也算是天子门生,这家学渊源的,据说今年是要入场应试的,若是能博个秀才功名,年纪轻轻的,往后求亲的恐怕要踏破傅家大门。”
说到这儿,齐氏见傅明华没什么反应,顿时着急了:
“大娘子觉得婢妾这话有没有道理?”
看傅明华仍不说话,只顾着单手拨弄琴弦,她眉头皱了皱,眼中露出不耐之色,也不明白这破琴有什么好值得专注的。
她就不信自己还搞不定这样一个闺阁少女。
想到这儿,齐氏伸手也去拨琴,只听一声重响,打乱了傅明华刚刚正在研究的琴谱,她转头盯着齐氏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氏被她看得心中冷笑,以为她会含泪喝斥,却见她将杯子一放,温声缓缓道:
“齐姨娘这话说错了。”齐氏正待要驳斥她,傅明华接着开口:
“要踏破的,也只是丁家的大门,表哥姓丁不姓傅。这样的话齐姨娘以后就不要再乱说了,免得人家嘲笑你。”
她说完,见齐氏的手还扣在琴弦上,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一手拉了拉披帛,一手拿起旁边放着的拨琴的象骨弹筝,用力的重重拨动一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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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氏惨呼一声,几根手指被断弦抽中,本能的将手举了起来,一根细细的红印从她食指印到小指尖上,须臾功夫,血珠便从红印中渗了出来,疼得她脸色都变了。
十指连心,齐氏本能的将手含在嘴中,浑身哆嗦着竟然连喊都叫不出声音了。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将头低垂了下来:“姨娘没事儿吧?”
除了拇指没破皮只是疼之外,其余几根指头儿都被琴弦划破了,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事?
齐氏心中窝火,想要大声的冲她发脾气,却又咬牙强忍了。她转头看到傅明华低垂着头,含着笑意盯着她看,自己明明被她弄伤,此时她却一副没事儿人般的模样,她心里的怒火一波一波的往上涌:
“怎么可能没事?大娘子来试试疼不疼。”
她语气全是埋怨与怒火,傅明华的笑容淡了淡,没想到她会这么傻:“姨娘是在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
若是傅明华在弄伤了自己之后,稍表现出几分关切倒也罢,可她倒好,仿佛这事儿与她无关似的。
自成为傅其弦的贵妾之后,她养得皮娇肉贵的,这点儿伤口真是让她吃了大苦头,此时说话也不免带了几分火气,傅明华笑着看她:
“姨娘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好端端练着琴,姨娘偏要将手搁到琴上。”她捡起断掉的丝弦这个动作让刚刚才被丝弦割过的齐氏吓得本能的身体就往后仰,傅明华抿了抿嘴角:“这丝线儿又薄又利,一不仔细便割破了手,我练着琴,姨娘不小心被割了,怎么就怪我了?”
她话里的意思倒像是怪自己是自找的了?齐氏咬着嘴唇。脸色阵青阵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这丝弦断了,我也不找姨娘出银子替我修补。”她不急不缓的将话说完,又令碧蓝唤了丫环上前将琴抱下去了,这才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姨娘刚刚跟我说到哪儿了?”
“哦。”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到科举考试了,莫非钰哥儿今年准备入场赴考了?”
齐氏刚刚说了半天,也不知她是真没懂还是假的,此时自己手指头都被割破了,那丝弦细倒是细。割人却不比刀子差,她又疼又恨,却偏偏有气无处使。
听到傅明华这话,恨得咬牙,却也只得强笑道:
“大娘子说的哪里话?钰哥儿又哪儿能跟表少爷相比……”
“那可不能这么说。”傅明华将齐氏话打断了,温声道:“他二人年岁不同,自然是不好比的。”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是有些意外般的盯着齐氏看:
“姨娘今日是怎么了,总拿表哥与钰哥儿相比,表哥虽好。却只是外姓人,钰哥儿才是姓傅的。”
齐氏简直有苦说不出,她当然是不想践踏自已的儿子,傅临钰再差,也是她的心肝肉儿。
可她这样说,纯粹是为了表现丁孟飞的出众,也不知傅明华是真傻还是假傻,半点儿没朝她想像中的注意力放到丁孟飞身上去。
她被傅明华绕着跑,下午过来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不说,受了伤。如今还要听她教训,却是半点儿事情都没办成。
也不知上回自己送来的那本话本,傅明华到底看没看过,这会儿竟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氏忍了心中的焦急。出声打探道:
“大娘子多读了些书,果然是懂道理的。”她说完便顿了顿,接着又问:“说到这个,婢妾倒是想起了上回送大娘子的话本,不知大娘子可是喜欢?若是喜欢,婢妾便找人多送些来。”
以往齐氏虽然也让女儿傅明珠来讨好傅明华。但她自己可从来没有如此殷切过的。
傅明华眼皮垂了下来,挡住了眼中的冷色:
“姨娘不提,我倒忘了。”她仰头去看碧蓝:“那话本搁到什么地方去了?姨娘可是想要为三妹妹讨要的?”
“不不不。”齐氏摇了摇头,目光闪烁:“那小丫头,哪懂什么书不书的,自然不像大娘子这样……”
“虽说父亲宠你,但齐姨娘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傅明华笑容一收,齐氏愣了一下,又听她道:“三妹妹是府中的三姑娘,姨娘可不能唤她什么小丫头。”
齐氏被训得险些吐血。
照道理来说,她虽是贵妾但也是妾,确实是比府中的郎君、娘子地位低。
但齐氏是傅明珠与傅临钰的生母,以往她又较为受宠,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低了子女们一等的妾来看,此时被傅明华一说,齐氏当场脸就通红。
她坐了一阵,终于坐不住了,阴沉着脸起身,傅明华端了茶杯:“送客。”
齐氏咬了咬牙,领着丫环气冲冲的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蓝过来擦她坐过的桌子,又去捡桌上她喝过的茶杯:
“这样好的杯子给她用,真是浪费了。”
这些杯子都是由江西御窖所出的,每年所出的产量并不多,齐氏每来坐一回,便扔一个杯子,哪怕傅明华身后有谢家做依势,碧蓝也有些心疼了:“下回再来,便不用这杯子给她喝了。”
傅明华没有做声儿,显然是默许了碧蓝话里的意思。
今日齐氏问起这话本的事儿,看来并非无意所为。
这几天的时间里她得空便来,又有今日借状元杜渐德扯到丁孟飞身上,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她应该是得了傅仪琴许的好处,来为傅仪琴办事儿,想让她心想事成了。
至于齐氏得的是什么好处,傅明华心中也清楚得很,傅仪琴为了儿子与齐氏合谋,齐氏为了什么便也清楚了。
能让之前还挨了傅仪琴打的齐氏心甘情愿为傅仪琴办事儿,还敢冒着事发之后会承受傅侯爷与白氏的怒火,除了傅临钰,也没什么值得齐氏如此卖命了。
傅明华将手边茶杯里的水小小的啜了一口,那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失去了之前的味道,略有些苦涩了。
她将茶杯搁在桌上,手指摩挲着杯沿,眼神渐渐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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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哪怕屋中烧着地龙,傅明华也将厚厚的锦被抱紧了,躺在床上眼神渐渐清亮。
外头天还只是蒙蒙亮,睡在她床边的脚踏上,昨夜当值的碧箩都还没醒。
她一向自律,傅家的娘子中,她身份最贵,却也比任何一个娘子都严于律已。
无论寒冬腊月,哪怕就是不甘服输的傅明霞都会赖床,偏偏她是一到时间便会睁眼,不需丫环三催四请,甚至丫环刚起身,她便跟着起来。
不因天寒地冻便赖在被窝不愿动弹,光是这一点,恐怕就是这府中白氏也未必能做得到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向白氏请安她未必每天会是最早到的,但绝对每天都不会迟。
她躺了一会儿,碧箩渐渐清醒了,爬了起来,捡了衣裳穿上,又将昨夜铺在木脚踏上被褥一应卷起捡走。
不多时外面油灯被挑亮,已经用冷水洗过脸,精神了的碧箩小心的牵开幔子:
“大娘子可是醒了?”
傅明华应了一声,隔着朦朦胧胧的几层细纱,不知是不是傅明华刚醒,声音里还带着几丝娇软的鼻音。
碧箩将幔子撩起用银钩挂上,就见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头黑发披得满肩头都是,脸上不见半丝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扶了傅明华起身,其余三个丫头也已经进来了,屋里渐渐就有了人声。
收拾好出了房门,那雨挟着风便迎面吹来,吹得傅明华身上披着的厚厚貂裘上的毛也东倒西歪的。她伸手将貂裘对襟抓拢,大步就绕着回廊朝白氏的院子方向率先去。
还没进白氏的院门,傅明华远远的便看到另一边也有人来了。
等到走得近了,才看到前来的撑着伞的,是沈氏母女。
傅明华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沈氏母女走得近了,才微笑着唤了一声:“大伯母。二妹妹。”
沈氏一看到傅明华,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
她想着上次谢氏进宫带了自己的女儿,却不带傅明霞的事儿,又有之前傅明华牙尖嘴利。当白氏面给她难堪的情景,此时新仇旧恨涌上了心头,看到傅明华披着的那身貂裘,沈氏心中便如同被大石堵住般,气儿一下子就不顺了。
同是傅家嫡出的姑娘。但傅明华穿的用的样样都比自己的女儿出挑了一层。
傅明霞身上穿着的是银狐裘,这是白氏之前心疼孙女儿赏了她的,已经算是傅明霞大氅之中出挑的了,平日都压箱底,舍不得穿戴,十分爱惜。
今日若不是天气寒冷,傅明霞恐怕还舍不得穿出来的。
可此时傅明霞这身极得她爱惜的衣裳与傅明华那毛泽蓬松厚实的貂裘相比,又输了一成。
更别提傅明华脚上那双若隐若现纳了千层底又以靴皮包裹住的厚实小靴了,若隐若现能见靴面以金丝拉线儿缝在鞋底里,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端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靴子防水保暖又结实。既不犯忌讳,不显山不露水却又是透出低调的奢华与富贵。
沈氏转头看了女儿一眼,就见傅明霞脸色微白,将一双路上来时被水洼浸湿的粉色棉绣鞋藏到了裙底。
沈氏心中一痛,看傅明华就没了什么好脸色:“你倒是来得够早的。”
傅明华看了脸色苍白却强忍着不肯在她面前示弱的傅明霞,眼珠微微一闪,便笑了起来:
“倒是不如大伯母与二妹妹早。”
沈氏懒得跟她多说,只怪自己今日出门错了时辰,正巧跟她碰上了,低头便往白氏院里走。
白氏还没起来。屋里隐约能听到说话的声音,常嬷嬷从内室出来,一脸歉疚的道:
“夫人腿上寒气聚集,倒劳大太太与大娘子二娘子多走一趟了。”
沈氏一听白氏身体不适。眼睛都亮了,连忙便自告奋勇:
“这腿疾一事儿不可轻视,每年这样的天气,母亲总是会犯了旧疾,我也是侍候过几年的,兴许是能帮得上忙。让二姐儿跟着抄抄佛经,也好为母亲祈福,尽尽孝心。”
常嬷嬷一听,脸上就露出几分为难之色,退回室内,半晌之后出来,冲沈氏点了点头,沈氏欢天喜地的便冲女儿招手,进屋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看得出来,常嬷嬷没说话,白氏肯定是不想见她的,她关切了几句:
“腿上有寒最忌受凉,性凉的东西也该少碰……”
她说完,一旁的碧云便掏出个打赏的荷包,挽了常嬷嬷便塞进她袖口中,傅明华道:
“就有劳嬷嬷多费心了。”
常嬷嬷捏了捏荷包,看傅明华的眼神都温和了:“大娘子可真是好孝心。”
出了白氏院子,傅明华又朝谢氏院落走。
谢氏已经病了好些天了,也不见痊愈,今日倒是稀奇,收到传话在门口候她的安嬷嬷脸上不止不见愁容,反倒带着几分喜气。
“可是母亲的病好些了?”傅明华由安嬷嬷搀扶着,问了一句。
她不相信谢氏的‘病’真会好得这样快,恐怕谢氏由始至终,便没想过要身体‘康复’的。
果不其然,安嬷嬷摇了摇头,难掩欢喜的小声道:
“江洲来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呆了一呆,难怪安嬷嬷会这样欢喜。
“今日收到了江洲的来信,恐怕江洲的人此时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三五日便会到。”
江洲每年都会往洛阳长乐侯府中为谢氏送大量的东西,每年都会有人来送,只是除了傅明华出生之时,往年的江洲都是派管事前来,安嬷嬷也未见得这样高兴,傅明华笑了笑,问道:
“可是哪位舅舅要来了?”
安嬷嬷一听这话,便心肝儿肉的将傅明华搂进了怀里:
“奴婢的大娘子哟,您怎么这样聪明?简直是与少夫人年少时般,一模一样的。”
谢氏不大喜欢女儿,她身边的人倒与她正好相反,安嬷嬷对于这小小年纪便有大家气度的傅明华简直越看越是满意,认为她继承了一个大家闺秀的礼仪规矩,更像是谢氏的女孩儿,而非傅家这群骨子里还未脱俗气的傅家姑娘能比的。
“正是三爷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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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听了这话,傅明华歪脑袋仰头看了安嬷嬷一眼,她脸上带着笑意与感慨,一低头便见傅明华看她,那容貌依稀能看到几分少女时期谢氏的影子,只是她比娇弱瘦小的谢氏看起来健康了些,安嬷嬷只觉得喜欢不尽,又搂进怀里:“三爷还曾看过你呢,在你刚出生那一年,还抱过你,喜欢你得很,只是你记不得了。”
她牵了傅明华的手,往屋子里走。
那双温暖干瘦的手将小少女白嫩软糯的手握在掌心中,傅明华仰头看她一眼,手指将她掌心扣紧。
“少夫人知道三爷要来,心情必定会好的。”安嬷嬷有些犹豫的看了傅明华一眼,在她面前弯腰替她整理衣貂裘被雨水沾湿而粘而一缕一缕的皮毛,小声的道:
“不能问起贵妃娘娘的事儿,也不能说起丁太太,多提三爷的事儿。”
她眼睛不看傅明华,这样一句提醒,让傅明华睫毛垂了下来,轻应了一声。
屋里谢氏果真是欢喜得很,不知是不是因为弟弟的到来,她脸上都飞着两团红晕。
看到安嬷嬷牵了傅明华进来时,她笑容一滞,安嬷嬷将傅明华手放开了,傅明华朝谢氏走了过去:
“母亲可好些了?”
谢氏点了点头,手里还握着一封书信。
一旁的安嬷嬷冲傅明华使眼色,显然是在提示她提起谢三爷的事儿,傅明华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舅舅来信了?”
谢氏出身江洲谢家嫡系,其父谢应荣娶连海祝家的嫡长女为妻,祝氏生三子两女,谢氏之上有两位兄长一个嫡长姐,这谢三爷谢利贞是她唯一的弟弟。
这个弟弟与她相差四岁,祝氏生他时年纪不小,险些没醒过来一尸两命,得了这个儿子之后伤了身体,便再也没有身孕。
祝氏那时身体大伤。对这个险些以命换来的儿子疼得如同眼珠子似的,连带着谢家人都宠他,谢氏与他感情更是极深,未出嫁前对这个弟弟是百般维护的。
如今听到谢利贞要前往洛阳。谢氏自然激动万分,连带着当日崔贵妃要求她帮忙‘排忧解难’而生的心病都一下子不药而愈。
此时听到傅明华说起谢利贞,谢氏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是的,你舅舅快则两三日,迟则四五日。必定会到洛阳的。”
她拿着手中的信,看了又看:“你舅舅也是见过你一面的,他今年二十三了,听说已经当爹……”
谢氏说着说着,语气便有些低沉,眼中已经有些水气:
“都多少年没见了,恐怕大变样了。”她自顾自的念着,倒将她面前的傅明华也忘了。
她想不起傅明华来,傅明华也不难受,她开始琢磨着谢利贞的来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家能使嫡出的儿子前往京城。恐怕不止是为了给谢氏送礼这么简单的。
她努力回想梦中的情景,只隐约记得舅舅与出身淮南阴家的舅母阴氏来到洛阳,并带来了两个孩子,兴许是觉得舅舅与舅母以及他们领来的两个孩子对于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影响,梦里的‘傅明华’下意识的没怎么记这事儿,连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那一年舅舅的到来,带来了大批珠宝首饰、皮毛与药材等珍贵东西之外,还给她带来了不少新奇好玩又极为难得的东西。
傅明华从谢氏院中出来,还在皱眉苦思。
谢利贞的到来,说不定并不是偶然。值得让傅明华注意的,是她的这个三舅母阴氏。
梦中的情景看来,她是个精明而又高傲,不太容易让人亲近的性格。
大唐立国之后。朝廷并未发布诰令管制武器。
也就是说百姓也可铸造兵器,只是对兵器与马蹄之上印刻的图案不允使用禁卫军和各府卫的图案,盔甲则不能有龙、凤等图案。权贵豢养的私兵、平民等则不允穿紫绯色的衣裳之外,便并无过多禁令。
正是因为这条规定,所以大唐不少势力都喜招揽门客以及训养私兵。
而其中偏居淮南的阴氏颇有来历。阴家是个古老的姓氏,足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曾有古籍记载,阴氏乃是周天子后裔管仲的后人,直到其第七代孙前往楚国做了阴大夫,才改阴氏。
阴氏祖居南阳,数百年的时间,在那里繁衍壮大,显赫一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陈朝中期,朝廷开始打压阴氏,将阴氏打压得险些灭了族群传承。
为了躲避灭族之灾,阴氏迁居淮南一角,隐忍过日子。
直到陈朝后期,皇帝昏庸,政权腐败,阴氏趁机崛起,不过一百多年功夫而已,这个昔日险些被朝廷灭了根的阴氏一旦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自然便又开始在淮南扎根发育。
之所以阴氏再度崛起之后能与谢、崔、祝三家相提并论,是因为阴氏干的营生,则是与朝廷息息相关的。
阴家擅长铸造武器、盔甲,自前朝时便名动天下,出自淮南阴氏的兵器、盔甲等每年朝廷都会大量购买的。
可以说阴家虽然后来居上,但却富可敌国,底蕴来历,样样不比几家差到哪儿去。
出身于这样的家族的阴氏是阴家嫡系嫡女,自然是有傲气的资本的。
四姓之间彼此联姻,同气连枝,谢利贞娶阴氏女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是他们来洛阳干什么?
傅明华想了半天,脑海中将关系利害一一梳理一遍,却始终察觉不到有什么古怪的地方的。
她从傅仪琴归来之后动了歪心思开始梳理,结合梦中的情景,再到无意中发现傅侯爷与容妃结盟,使崔贵妃陷入困境想了又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甚至包括崔贵妃可能将这种不利于她的情况交给谢氏处理,傅明华都想到了,她甚至隐约能猜到梦中的谢氏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死,却唯独猜不到谢利贞夫妇是来干什么的。
她皱着眉,梦中好像谢利贞夫妇的到来像是没对‘她’有什么影响,莫非真是自己多疑,还是有什么地方自己漏掉,或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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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碧箩看傅明华皱眉沉思,神情镇静,不由端了一蛊烧成南瓜形的净白细瓷上来,那盖子也仿着烧成了南瓜蒂儿的样式,她抓着盖子一揭开,香味儿便扑鼻而来,热气将傅明华一熏,便将她熏回了神。
这南瓜瓷蛊摆在荷叶形的盘子上,这些出自江西御窖的物件儿样样精美,江西御窖烧制的东西大部份供了宫中,普通人是买都买不到的。
但是这旁人看来稀罕的东西,谢家每年都会送不少前来,傅明华就是一天摔几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摔不完的。
那羹汤以小米煲足了火候,里面药材与食物的味道完美的融合,每一口都是鲜香无比,调养着傅明华的身体。
她暂且不想心里的事儿,反正此时也没个头绪。
直到晚上就寝之前,傅明华再次将自己目前所知的情况在脑海中分列安排,一旁值夜的碧云正铺着被子,看她靠在床边,拿了本书心不在焉的,不由打了个哈欠:
“夜深了,娘子还不睡?”
傅明华摇了摇头,她总觉得自己要摸到边儿了,可是却偏偏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还是早些歇息,别伤了眼,倒补不回来。”碧云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却没被傅明华听进耳中。
她想到阴氏,如今朝廷虽然不管制兵器,但是阴家势力太大,朝廷莫非就不忌惮?她又想起曾经的阴家,那时的阴家还并不是偏居淮南一角而已,而是居于南阳之中,直到后期被朝廷打压,子孙死的死,走的走,诺大一个家族被迫迁居于淮南才算是消停。
仔细回想起来,这阴家便如同冬日枯死的野草,只要留了根还在,随着朝代更迭交替。旧朝一倒,阴家趁机崛起,以大量武器、盔甲资助朝廷,所以每当新朝建立之时。总是阴家名声权势达到极点的时候,一旦到了朝代中间,阴氏太过显赫,再次遭到打压,周而复始。
阴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如当初前陈朝杨氏,逐鹿天下之时靠阴家大力支助,开国皇帝孝宣帝当权之时,阴氏权势达到巅峰,可惜好景不长,直到前陈孝烈帝时,遭到孝烈帝打压,直至陈朝后期,朝廷腐败,天子政权旁落。对于世族无力管束,阴氏才得以苟延残喘。
陈朝末期,阴氏休养生息,直到助先帝崛起,阴氏助先帝一臂之力,才在大唐初立之后,阴氏一脉再现辉煌。
仔细回想起来,从阴氏的起源、发达到没落,阴氏经历过数次劫难却不死,但是阴氏族人对于这种大起大落的情况。肯定万分厌倦。
傅明华想起了嫁进傅家的谢氏,那时都当谢家愿意将女儿嫁入傅家,定是因为看中傅家世袭罔替。
可是傅明华心里清楚得很,谢家子弟只是不入仕。不愿涉足这泥潭。
对于看过朝代更迭,许多世家分崩离析的情景,在许多人眼中恐怕会富贵百年的傅家并不见得能被谢氏看在眼中。
毕竟谢氏的起源远比如今的傅家要丰厚得多,更何况婚后谢氏对于傅其弦的鄙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她不愿在傅其弦面前伏低作小,看不起他,傅其弦在谢氏眼中。恐怕连粒尘埃也不如的。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高傲的谢氏却甘愿嫁给傅其弦,并为他生育儿女。
傅明华握紧了手里的书本,嘴角逐渐勾起。
谢家隐藏得可真够深的。
阴氏一脉与其余三家同气连枝,阴氏的衰败也从侧面证明了四家的情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将阴氏的起落比喻为气运的好坏,恐怕四家动作频频,就是因为气运衰败,也就是说,阴家恐怕又要陷入新的一轮遭到皇帝打压的日子。
盛极必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先帝刚薨世没有几年,若此时动阴家,便如卸磨杀驴。
天丰帝此时按兵不动,不是为了给阴氏喘息之机,更有可能是将阴氏当成猪养,待到百年以后,由燕氏后人再将阴氏打压一番。
已经在陈朝吃过亏的阴氏,必定不甘于被皇族如此算计。
天下乌鸦一般黑,皇族若是迟早会对世家动手,那么世家便必定会想法子自保的。
所以很少将女儿外嫁的谢家,将谢氏嫁入长乐侯府,将崔贵妃送进皇城。
傅明华将手里的书本一扔,撩了自己一把养得水滑的头发,躺了下去。
碧云不知她心里所想,将她扔到一旁的书捡了起来,又为她掖了掖被子,撩起的幔子被放了下来,床榻顶上垂下来的一层小小珠坠因为碧云刚刚垂幔子的动作轻轻晃荡。
自己猜想的正不正确,只要谢利贞一来,便会知道。
只是谢利贞没来之前,腊月十三正是皇上领百官祭宗庙的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提前三天傅侯爷便已经焚香沐浴,并在十三日当天,由皇上亲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辅林李大人拟旨,废除谥号,追先帝为高祖,并改年号天丰为嘉安,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先帝定国之时立年号‘永昌’,永昌四年时,经由朝臣复议,认为此年号并不吉利,昌字有二日之意,于国家意义象征不妥,因此后改年号为‘建元’。
直到高祖驾崩,当今天子依旧延用‘建元’的年号,直到建元十一年,改年号为‘天丰’,而后如今再改为‘嘉安’。
只是这个改年号的重大消息,在使得许多人激动的时候,谢氏却满脸的阴沉。
“娘娘召我带元娘再进宫一次?”
她已经‘病’了好些天了,上回崔贵妃的话还让她心乱如麻的,此时离上回进宫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崔贵妃又让人秘密向她传话,让她带傅明华进宫一趟。
前来传话的丫头长得十分不起眼,不知为何竟与傅府之中外院大厨房里一个管事相识,由他带领进入傅府的。
“是的,娘娘听说少夫人病了,十分担忧,只是娘娘位于深宫,出入不便。”
这丫头将崔贵妃的话一回复完,谢氏便沉默了下去。
她的‘病’是怎么回事,崔贵妃恐怕是再清楚不过了,莫非,她是在借此事,催自己快将替她‘想出法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氏心乱如麻,挥手示意这丫环下去。
这一夜不止是她没睡得着,连安嬷嬷也是闭不上眼睛。
谢利贞要来了,他带来的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没人清楚。
崔贵妃这头又催着谢氏进宫里,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急,明知有可能两人频繁的见面会引起嘉安帝的不喜,她却仍派人来了。
倒是傅明华一夜梦境不断,反倒第二天看着比谢氏的脸色更好一些。
歇了一天,知道谢氏要再带她入宫,她只带了碧蓝、碧箩两个丫环随谢氏出门,依旧是上次的望仙门口,静姑平静的脸色下掩饰着焦急,宫中崔贵妃依旧是那副艳光四射的模样,只是眼睛中堆满了暴风雨。
傅明华被崔贵妃打发了出来,崔贵妃拉着谢氏的手,便声泪涕下:
“阿沅助我。”
“娘娘……”谢氏吓了一跳,她还是头一回看到崔贵妃如此失态的样子。
“皇上前日祭天,将容氏那个贱人的儿子牵着的。”
这样重要的日子,帝后本来应该也要出席的,但是嘉安帝后位空悬,几个皇子倒是出席了,不过当时的嘉安帝牵的是四皇子燕信的手,领他受百官朝拜。这样的情景对于崔贵妃来说,便相当于嘉安帝已经表了态,对百官来说,也算是明了了帝王的心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听到这消息的那一瞬间,崔贵妃便仿佛像是天都要塌了。
她跟容妃势成水火,两人斗了多年,她怎么甘心输在这里?
嘉安帝的意思十分明确,他宠爱容妃,以至于爱屋及乌,将四皇子燕信看作继承人,全不将其他皇子看在眼里。
容妃这贱人又擅谋算,皇帝的态度一明了,她便占了天时。若是再让她与傅侯爷合作,她便有了地利。
“若是燕信被……”崔贵妃说到这儿,几乎说不下去。
但是谢氏心里却很清楚她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燕信被立为太子。他日嘉安帝驾崩之时,便是崔贵妃母子落难之日。
谢氏咬了咬嘴唇:“娘娘想让臣妇怎么帮?”
她目光与崔贵妃的眼神对上,事实上崔贵妃要让她怎么帮,她心中早已经有数了,只是难道真要这么做?
要解崔贵妃之急。当前最重要的便是将容妃与傅侯爷的阴谋破去。
自嫁入傅府的那一天起,自己便生不如死,早些解脱也是好事,可是如此一来,她的女儿……
谢氏身体微微哆嗦,崔贵妃拉住了她的手,目光坚定的保证:“我会好好善待元娘,往后为她谋一个品行出众的夫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蓬莱殿中的情景,傅明华不用听也知道了。
上回看过的冰莲还未化去,晶莹剔透的。
静姑又请她去偏殿坐会儿。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多时便听到浅浅的脚步声传来,听到有变声期少年的声音响起:
“长乐侯世子夫人来了?”
一个内侍轻声的回答着,傅明华转过头,就见到宫殿转角处,一个披着黑貂裘,头上飘了些雪的少年站在游廊的另一头,偏了脸在与人说话。
似是注意到了傅明华的目光,他转过了头来,那双细长的眼睛盯着傅明华看,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傅明华袭来。她起身规规矩矩的跪到了地上,静姑等人更是早就恭敬的趴下了。
脚步声朝她越离越近,一只手虚扶了她一把:
“起。”
那手并未碰着她,可隔着几寸的距离。那寒气却仿若实质的细针,将她脸都刺痛了。
傅明华道了谢,从地上爬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皇子燕追坐到了她之前坐的长椅上,转头望着前方已经结了冰的太液池,池上雕着栩栩如生的朵朵荷莲。
宫里的主子们权势地位的高低从这些细节便可见一斑,他回过头盯着已经起身的女孩儿。还记得上回她转头时的样子。
倒是与谢氏有些相像。
他微微一笑,“规矩教得很好。”
谢氏将这个女儿规矩教得不错,只是未免有些太过无趣,他眼里冰雪不见融化,心中对于崔贵妃唤谢氏带女儿进宫是什么原因显然是有数的。
前些日子他见过了柱国公府的魏氏,少女天真活泼得倒是有些意思。
一片雪花被风吹着飘到他大氅上,他漫不经心的伸手拂去:
“念过些什么书?”
他年纪不大,说话却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考问感觉。
宫里的孩子一惯成熟得早,傅明华规矩随意背了几本书,他点了点头。
燕追坐在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傅明华站着比他坐着略高些,可是他的气势神态却仿佛傅明华跪在了他面前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是不错。”他说完,似是要起身走了。
虽然岁数不大,但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却不少,能坐下来跟傅明华聊上几句,已经是十分给脸面的事儿了。
“学了这些,可会作诗?”
他随意问了一句,似是心里几乎已经猜到了,恐怕少女心里有才,却嘴上会谦逊的拒绝,以示女子谦恭柔顺的性情。
果然如他所料,傅明华摇了摇头:“多谢三殿下夸奖,只是学艺不精。”
燕追嘴角边噙着笑意,站起身来下巴轻点:“谦逊有礼,顺从贞德。”
傅明华抿着嘴角,既不因他的夸奖而欣喜,也不紧张。
这一点倒是难得。
他不再准备与这位闺阁少女多纠缠:“可会咏荷?”
燕追的手指着不远处的池子,傅明华抬起了眼皮,笑着看这位天之骄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咏荷倒是不会,若是殿下想听,倒是有首打油小诗。”
燕追没有转头看她,只是微微颔首:“念。”
一旁的静姑捏着一把冷汗,看着这位自进宫以来,一直表现很好的少女,深怕她哪句话说得不对,触怒了燕追,毕竟崔贵妃的打算,她心里是清楚的。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埋。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傅明华的声音温柔,语气不疾不徐,将这一首打油的小诗念得有趣。
静姑也是懂得识字儿的,虽然不会作诗,但是也听得出来傅明华这首诗句不像时下的绝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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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燕追的眼神渐渐的就凌厉了,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傅明华身上,这是与少女几次的碰面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将她看进眼里。
他抿着嘴唇不说话,气氛渐渐的就凝固了。
静姑也不知道傅明华刚刚只不过说了几句打油小诗,为何三皇子的眼神就变了。
事实上她对于这个即将卷进漩涡中的姑娘是颇有几分同情的,也深恐三皇子顺应崔贵妃的想法,她战战兢兢的出声:
“奴婢听着倒是挺有趣的,对工虽然不算工整,但却也极为押韵。”
燕追根本不理睬她,只是眼睛盯着傅明华看。
周围的宫人内侍慌忙跪倒在地,傅明华也感觉到了燕追凌厉的气势,也跟着要跪下去,他却勾唇一笑,伸手透过大氅将她胳膊捉住了:
“好诗,倒是我小看你了!”
他的动作制止了傅明华下跪,那手指长而有力,他很快将手收回,看了傅明华一眼,转头便走。
三皇子身边侍候的人也连忙跟了上去,傅明华转头看了他背影一眼,这位颇有野心的皇子走得极快,貂裘上的顺滑毛随着他的走动带起的寒风摆出拨浪一般的痕迹。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她念的打油小诗中,大兔子代表着三皇子,自然这里所说的病不是指他真病,而是指心病。【ㄨ】
二兔子替大兔子瞧病,自然是指崔贵妃为他排忧解难了。
至于三兔子买药,那么便是指容妃的插手,四兔子则是代表着谢氏。
她的死并不代表她人一死,便如灯灭,而是间接的促使了五兔子的死亡。
至于这个五兔子,自然代表的是傅明华了。
崔贵妃的想法,谢氏的死。她几乎心中已经有数了。
无非就是崔贵妃如今在与容妃的斗争中,处于劣势,尤其是傅侯爷的插手,让崔贵妃感觉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了。
她若替燕追娶魏氏。那么容妃必定会与傅侯爷合作娶傅明华。
要破这样的局,便唯有找到谢氏。
可谢氏本来就是局中的人,她选择帮崔贵妃破局的方式,便是上吊自尽。
谢氏一死,傅明华便必定会受傅家唾弃。没有了利用价值,傅家必定会视她为废棋,容妃到时必然不会再让儿子燕信娶她,同时将燕信的筹码硬折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梦中的谢氏之死,也同时证明了这一点,傅明华被毁,解了崔贵妃的燃眉之急。
之后所提到的‘五兔子死了,六免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则是在指谢氏一死之后。江洲对她的不闻不问,并不因为她是谢氏之女,便多加照顾。
而傅家不念骨肉亲情,在她没有利用价值,因为谢氏的死,她一废,自然傅家便对她视如敝屣,弃之不顾了。
她借打油小诗,简单明了的将众人所处的位置一一点明。
傅明华的嘴角渐渐的就翘了起来,静姑没懂的‘打油小诗’。她想三皇子肯定是懂了。
静姑后背冷汗都浸了出来,三皇子年纪越长,城府便越深,那心思根本就让人琢磨不透。
她深恐等会儿坐在外头再惹出麻烦。颤巍巍的起身:“大娘子不如进暖阁坐会?”
这一回傅明华没有再拒绝,点了点头。
暖阁之中摆满了瓜果点心,前日崔贵妃令人知会了谢氏之后,便早有准备。
傅明华呆了半个时辰,便有人来回话,说是崔贵妃让她过去。
崔贵妃脸上带着笑意。一来便亲热的拉了傅明华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耍得习惯?”
她眼中带着温柔的关怀,一旁谢氏则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傅明华点了点头,崔贵妃便抓了一旁的果仁儿,塞进她的嘴里:“刚刚追儿来过,说是碰到了你,聊了几句,还夸你有意思。”
崔贵妃的眼中不见探究之意,但是这话却是透出询问了:“你们说了些什么?他可难得夸奖人。”
“殿下问我会不会做诗。”傅明华握着瓜子,心中冷笑。
“让殿下见笑了。”
崔贵妃也笑,她可不相信会是这样简单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燕追性情冷漠,从不轻易夸人。刚刚说起傅明华时,分明就是有些上心,这可不太对劲儿。
她不再提这个话题,反倒说起其他的,殿中众人不时笑出声,一副融洽的样子,背地里却心中各自住着一只鬼。
傅明华看也不看一旁心事重重的谢氏,知道了真相,她觉得梦中的‘傅明华’真是个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心中已经把她当成废棋,实在是太蠢了些。
梦里的‘傅明华’怨过傅家太绝情,怨过傅仪琴的归来造成母亲上吊自杀,使她在傅家处境艰难,最后匆匆嫁给陆长砚,却在大好年华便早逝。
谢氏恐怕早已料到自已死后,她的女儿会日子艰难,但她仍然选择这样做了,她选择了谢家,选择了崔贵妃,选择了以四姓为重,什么都选到了,唯独抛弃了她的女儿。
只是谢氏有她的选择,傅明华同样也有自己的选择。
殿里其乐融融,有内侍进来回报:
“娘娘,郭嫔想要求见娘娘。”
崔贵妃脸上的笑意渐渐就收了,转头看着谢氏,嘴角翘了翘:“恐怕是知道你来了,掐着点儿来的呢。”
“我不想见她。”谢氏一听郭嫔,竟然难得脸上露出几分怨恨之色。
傅明华心中一动,心里便想这郭嫔究竟是何人。
只是原主实在是太‘单纯’,竟然对此一无所知。她乖巧的坐在一旁,就看到崔贵妃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回她也想见你,只是你来得匆忙走得也快,她便扑了个空。”
谢氏冷着脸,没有出声。
崔贵妃笑了笑,知道谢氏是让了步,这才令人去将郭嫔请进来。
郭嫔看样子三十来岁,竟比谢氏还要大一些,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宫装,看谢氏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怯生生的。
她好歹也是五品的嫔,谢氏虽然出身江洲谢家,但嫁的男人不争气,还是崔贵妃为她请了个诰命,否则恐怕要想这样轻易入宫怕是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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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时郭嫔对她的畏惧就有些令傅明华意外了,郭嫔一进来,请了安之后,谢氏冷着脸不看她。【ㄨ】
“阿沅……”郭嫔看了谢氏一眼,小声的呼唤:“可是许久不见你了,你,你还好吗?”
郭嫔欲言又止的,谢氏冷笑了一声:
“多谢郭嫔记挂了。”
场面一时便有些尴尬了,郭嫔眼中泪都要流出来,可怜兮兮的:“阿沅,你,你还不……”
谢氏不欲与她多说,看着崔贵妃就道:“娘娘,娘娘既然有客人,臣妇也不便打扰了。”
崔贵妃看了脸涨得通红的郭嫔一眼,嘴角牵了牵,冲谢氏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阿沅便早些回去。太后那里已经派人前来传过话,说是今日身体不适,令人赏了些好些东西过来,你一并带回去吧。”
谢氏应了一声,崔贵妃命静姑去送她,母女俩刚出蓬莱阁宫门,后头郭嫔便追了过来:“阿沅,阿沅,阿沅……”
傅明华听着后头一声一声的,转头去看谢氏,谢氏阴沉着脸,大步朝前走,身影有些晃荡却不停下来。
倒是送她们出来的静姑微微叹了口气。【ㄨ】
后头的郭嫔已经有些哭音了,呢喃道:“我只是想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了宫门,谢氏还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靠在马车上。
候在车里的碧蓝两人还候在车上,看到母女二人归来,谢氏神色凝重,也不敢说话,只服侍着傅明华坐下了,又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手,坐在角落中不吭声了。
谢氏强撑着回到傅府见过了白氏,便脸如金纸。
第二天谢利贞便来了。
他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之后了,听到消息的傅明华便先往谢氏院中,随她一块儿去白氏院里等候。
谢利贞夫妻俩是同进长乐候府。却是分开进入院子的。谢三爷先进外院见傅侯爷,阴氏则由婆子迎进内院之中。
白氏院里三房媳妇儿与嫡出的姑娘以及傅仪琴都带着女儿,阴氏领着两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进来时,谢氏嘴角便紧抿了。眼中露出些水光来。
与傅明华梦中所见的情形差不多,阴氏约摸二十,穿着窄袖长衣,下配蓝色襦裙,外面则罩青色绣白花宽厚披帛。气质冷傲。
只有在见着谢氏时,脸上才露出些许笑意,面对傅仪琴等人则是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
她打发了几个傅家姑娘礼物,到此时方可见阴家富贵,几个女孩儿收到的皆是价值不菲,就连傅仪琴的女儿都得到了,给白氏的则是一张礼单,喜得白氏忙让人接下了。
“想当初,谢三爷也曾来过洛阳,只是那时并未成亲。没想到娶了如此一个端雅的女子。”白氏笑呵呵的,阴氏面对她的夸奖,始终是淡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个孩子被打发去暖阁玩儿,阴氏带来的两个孩子皆是姑娘,也不管傅家其他姑娘,拉了傅明华的手:
“你就是姨母的女儿?早就听说你了,如今才见到。”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的挽着傅明华,有些亲热。
这两个孩子称呼谢氏为姨母,明显就不是谢家的人,只是四姓彼此联姻。难免有亲戚关系,既然是阴氏带来,便极有可能是阴氏的姑娘了。
“我叫阴丽芝,小字宝儿。她是我妹妹阴丽淑,小字阿倩。”
上身穿粉色窄袖小衣,下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孩儿挽了傅明华的手,小声的介绍。
一旁的傅明月有些羡慕的想跟上来,傅家的女孩儿养在深闺,若是平时无甚要事。别说是傅家姑娘,就连姑娘身边的大丫环都是二门不迈的,此时好不容易见到有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尤其还是江洲来的,都万分的新奇,忙跟了上来要一起耍,一旁的傅明霞看到傅明月的动作,一把便将她抓住了,声音有些尖锐:
“你干什么!知不知道点儿羞耻,人家可看不上你,你上去干什么?”
傅明月被她抓得有些痛,虽然穿着厚厚的小袄,可是傅明霞小小年纪的,手上力道却不小,她有些吃疼的要将傅明霞的手甩开:“你放开我。”
原本挽着傅明华的两个姑娘转过头来,刚刚傅明霞的声音又没有半分遮掩,像是故意说给三人听的一般,阴丽芝冷笑了一声:
“旁人倒不说了,确实有些看不上你,收了我姑姑的礼物,转头对客人竟是大呼小叫的,傅家的规矩就是这样教你的?”
傅明霞一张脸涨得通红,手里抓着的傅明月还在不停的挣扎,她几乎是有些火大的将傅明月一推,傅明月没想到她会这样做,冷不妨被她推倒在地,手撑到地上,傅家姑娘养得娇贵,那掌心儿一下便破皮了,傅明月脸色一白,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围侍候的丫环没想到竟然会出了事儿,连忙上前将傅明月扶了起来,一旁的阴丽芝可丝毫没有要在别人家里做客便小心翼翼的感觉:
“真是丢脸。”
“我教训我妹妹,关你什么事?”傅明霞最是好强,当着这样多人的面,尤其是还有傅明华在,被一个外人这样教训,她哪儿忍受得了,已经是要哭了,却强逼着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今日知道有客人要来,她还换了簇新的衣裳,可没想到客人对她并不善,反倒拉着傅明华说话,当下她心里就不舒服了。
“是不关我的事,你便是要将她打哭,又跟我有何关系?”
阴丽芝撇了撇嘴,冷冷的笑。
傅明霞只觉得周围人都仿佛在看自己的笑话,眼中有泪却硬是不肯滴落下来,想到之前阴丽芝说自己收了阴氏的礼物,不就是拿了她的东西,才使现在阴家的人来嘲笑自己么?
阴氏送她的是一对白玉手镯,她之前还欢喜得很,戴在了腕子上,此时被阴丽芝笑话,忙哆嗦着褪了下来,想也不想的便朝地上重重扔了下去,旁边人还来不及阻止:
“不要你阴家的臭东西!”
随着她说话声,一对手镯落到地上,‘锵锵’两声脆响,手镯断为几截,她身边的丫环碧红惨白着脸,跪到地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暖阁之中顿时安静异常,只余傅明霞一张倔强的小脸,不服输的望着阴丽芝看。
外面传来脚步声,常嬷嬷出现在门口:“夫人令奴婢来看看,怎么这边如此……”
她话没说完,便发现暖阁之中气氛不对劲儿,碧红跪在地上,常嬷嬷看到了地上断为几截的玉镯,再看傅明霞的样式,之前阴氏送镯子时的情景常嬷嬷也是看在眼中的,发现镯子坏了,气氛又有些不对劲儿,她肯定是处理不了的,连忙便回去唤白氏。
白氏是领着一堆人过来的,看到暖阁内的情景,她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
阴丽芝哼了一声,一副趾高气扬摆明就是要欺负傅明霞的模样:
“傅家姑娘教得真真好,不止是打妹妹,还极有骨气的把我姑母送的镯子砸了。有本事把你们所有收过的东西,全部交出来才好!”她调头去挽阴氏,撒娇道:“姑母,不好玩,我要回去了,我们带元娘回去玩耍两天吧,这里呆一会儿我都嫌难受。”
当着傅家如此多人,一个孩子说的话让白氏脸上无光,她几乎是有些恶狠狠的盯着傅明华看,像是要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一旁侍候在暖阁的嬷嬷战战兢兢的上前将刚刚发生的事对白氏小声说了一遍,白氏几乎要睁着眼睛晕死过去,她冷冷望着傅明霞,这个让她一向喜欢的孙女此时在外人面前却使她丢尽了脸面。
沈氏有些担忧又有些心疼的盯着女儿看,钟氏看到还通红着小脸,要哭不哭的女儿,强忍了心中的不快,只将女儿搂进怀中,看傅明霞的目光似是要吃人一般。
“只是阴家的东西收不起而已。”傅明霞因为没有父亲,便尤其的倔强,此时阴丽芝说起这话,她想也不想的便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傅明霞没想到,她有骨气摔了阴氏送的一对玉镯。旁人却没有。
白氏听到这话,厉声喝道:“闭嘴!”
阴氏只是勾了勾嘴角:“傅家果然教出来的女儿就是有骨气。”
一句话说得白氏脸上青白交错。
若是不还东西,便证明她们傅家没有骨气,若是还了。得了句阴氏的有骨气称赞,可是白氏又怎么甘心?
“亲家太太不必跟她一般计较,她不知轻重,冲撞了娘子,回头我定会好好教训她。”
阴氏也不说话。只唉了口气,转头瞧谢氏:“也不早了,我们一路进洛阳累得很,明日二姐带元娘前来玩耍两天吧。”
谢氏还没说话,白氏便陪了笑脸道:“那是应该的。”谢家在洛阳之中也有别院,谢利贞夫妻二人此次前来洛阳就暂时住在那里。
之所以白氏没有为难谢氏,而是痛快的就答应了阴氏的话,全是因为傅明霞刚刚的事儿给闹的。
阴氏也不便多呆,谢氏令付嬷嬷带人去外院通知谢利贞,阴氏丝毫不给傅家脸面。只坐了坐,听到外头下人来传话说三爷已在候她,便拒绝了白氏要留她用晚膳的要求,领了谢家的人出去了。
回到院落之中,白色脸色阴沉得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阴氏不给她脸面,偏偏她还有气无处泄,只得由常嬷嬷扶着坐下之后,忍了又忍:
“怎么回事?”
傅明月还眼圈有些通红,听到白氏问话,感觉到她满脸的怒火。正要开口,外头传来脚步声,身材高大,胡须花白却步伐有力。
他连皮裘也未披。进来目光在内室之中扫了一圈,白氏起身来朝他迎去,他却未理睬,直接越过白氏,坐到了刚刚白氏的位置,双腿微分。手搁在扶手上便问:
“怎么回事。”
他语气平静,甚至并不像刚刚白氏的厉声喝斥,却偏偏给人带来无形的压力。
傅明月此时可不敢再哭了,屋内鸦雀无声。傅侯爷看到众人不说话,眼皮一眼:
“说!”
傅明月浑身打了个哆嗦,刚刚还一脸的倔强的傅明霞脸上这才露出怯怯之色,看了白氏一眼,一旁的傅明月就结结巴巴道:
“阴,阴娘子与大姐姐说话,我便想过去,二姐姐抓了我的胳膊就说让我不要去,说她们看我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将傅明霞如何掐疼了她,又怎么将她推到地上,再到阴丽芝飞扬跋扈,直指傅明霞收了礼物还对客人不敬,最后傅明霞将手镯摔碎而触怒阴氏的事儿说了。
一旁的钟氏听到女儿的话,冷冷望了沈氏一眼。
就这样一个讨好阴家的机会,却被傅明霞这个蠢东西给阻止了。
屋里气氛一下子紧绷,傅明霞心里生出一股委屈来,旁边沈氏骇得身体哆嗦,她对这个公公向来畏惧,此时见他发怒,忍不住就伸手推了女儿一把,希望她赶紧认错,好使傅侯爷饶她。
沈氏嫁进侯府多年,深知公公为人,可偏偏傅明霞却是眼中含泪,越是害怕倒越不肯服输了。
“孙女也没说错,她们进了府还只跟……”
她话没说完,白氏眼见不对劲儿,傅侯爷的神情平静,一双眼睛中却透出冷色,深怕孙女儿今天要倒霉,伸手便掐了她一把:“还不快赔罪。”
“我没错……”傅明霞正要开口,傅侯爷却点了点头:
“二姐儿说得没错,她确实没错。”傅侯爷缓缓开口,目光落到了她身后跪着的碧红身上:
“跟在她身边的是哪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红此时面无人色,将额头抵在地上,嗓子发干,连话都说不出来。
傅明霞的脸色渐渐的就白了,傅侯爷道:
“下人服侍不利,眼见主子行为不妥,也不加制止,杖打五十,以敬效尤。”
屋里的人听到这里,浑身颤抖。
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都不一定能挨得了五十板子,更何况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了。
碧红是死契,身份低贱,此时主子犯错,却使她来填命。
傅明霞浑身打着摆子,看面如死灰的碧红被拖了出去,小丫头知道自己的下场,连喊也不敢喊,深怕连累老子娘,软瘫瘫的似一堆烂泥,还是两个婆子将她扶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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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了碧红,傅侯爷又道:
“二郎还没回来?”
今日谢家的人要来,傅其弦竟然还在外面没有回来,白氏也是有些埋怨儿子,可再如何气恼儿子不给脸面,但傅其弦仍是守在她身边唯一的一个心肝儿。
也确实是太失礼了。
白氏就有些心虚:“兴许是有事情耽搁了。”
傅其弦在礼部之下的祠部任一个挂闲职的官儿,成天吃酒玩耍,白氏说这话都觉得心中没底,傅侯爷冷笑了两声,脸上才露出亲切之色:
“元娘,你舅母带来的孩子与你亲近是好事儿,明日你跟你母亲去看望舅舅,好好玩耍。”
傅明华应了一声,傅侯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白氏咬着嘴唇,看外头婆子进来盯着傅明霞看,傅明霞脚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不肯出去,傅侯爷像假装没看到她的倔强一般,最后她被婆子拖了出走去,不多时惨叫声就响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白氏也是累得不轻,傅侯爷要在内院陪她用膳,毕竟刚刚当众处理傅明霞,算是插手了内宅之事,没给白氏面子,总要打了巴掌再给个甜枣的。
其余人都识相的退了下去,傅明华回到院子,刚换了衣裳不久,碧蓝也回来了,在她身边小声道:
“碧红下半身被打得稀烂,抬出去了,二娘子昏倒了。”
说起这个事儿,碧蓝语气有些叹息了。
兔死狐悲,她与碧红虽然平常不是多好的交情,但都一样为人奴婢的,明明什么事儿也没做,却因为主子的原因而遭连累。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隐隐带着怜悯:“不忍了?”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她太冤了。”碧蓝蹲在她身侧,伸手替她捶腿。
这话倒是真的,傅明华点了点头。
谁都知道碧红冤。傅侯爷未必不知道。
他只是想要杀鸡给猴看,让傅明霞以后老实一些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天一大早,谢氏便带着傅明华前往谢氏所在洛阳的宅院了。
之前几日下了小雨,谢氏所在的府邸却每个供人经过的路都铺了特地从江淮两岸运来的鹅卵石,足可见谢家富贵。
外院之中假山园林。虽然谢家不常在这边住,但奴仆却是不少。
阴氏早已经候在府中,见到谢氏便眼圈发红。
“昨日不好与姐姐说话,夫君可想你得很。”
此时阴氏在面对谢氏时,不再像昨天看到傅家人那般的冷淡,又拉了傅明华搂在怀里亲热:“元娘也这般大了。”
谢氏神色倒是淡淡的:“怎么炎哥儿没来?”
炎哥儿是阴氏的爱子,如今才刚三岁,请了郭正风后辈传人卜卦,起名谢玄熙,又因他命里缺火。因此乳名叫炎哥儿。
说到谢玄熙,阴氏的脸色一下子就柔和了:“洛阳天冷,母亲的意思是这一趟年前要回去,旅途奔波,便不让他来了,只是他临走时叮嘱我,说一定要替他向姑姑问安要礼物。”
谢氏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容,叹了口气:“也不知还能见他不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阴氏连忙就道,谢氏低垂着头把玩裙边的裙压流苏。也不出声儿。
阴氏取了腕子上的一双玉镯套到傅明华手上,打发她道:“昨日里宝儿念着要与元娘玩耍,知道今天要来,恐怕等得急了。我让顾嬷嬷带你过去?”
傅明华点了点头,阴氏就笑:“真乖。”谢氏冷眼瞧着,没出声儿。
阴氏的两个小姑娘果然已经等她等得急了,看到傅明华过来,都有些高兴。
“这一趟知道要来洛阳,我从家里时就带了些蓁子糖。元娘,你尝尝?”
阴丽淑献宝似的,令人送了一盘糖上来,傅明华很给面子的拿帕子包了一块,送进嘴中用帕子捂着嘴小口嚼着。
“好吃吗?”阴丽淑问了一声,傅明华微微点头:“就是太甜,需要戒口,得少吃。”她取了一旁的茶水漱口,阴丽芝就笑:“我说太甜。”
阴丽淑自己吃了一块,也说太甜,这糖被撤了下去,阴丽芝问:“昨日那傅家的二娘子,可被责罚了?”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她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见傅明华看她,那笑意便更深了些。
“她倒没事儿,只是贴身丫环被杖毙了。”阴丽芝一听这话,便冷笑:“便宜了她,不过拿对手镯看她笑话,也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镯子并非普通物件儿,她说得这样轻描淡写的,傅明华眼皮垂了垂:
“舅舅、舅母带你们进洛阳,可是要见贵妃娘娘?”
阴丽芝听她这样一说,倒是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见她拿了帕子轻轻压了压嘴角,不由眉开眼笑:“是的。”
“元娘见过贵妃娘娘,可……”一旁阴丽淑听到崔贵妃,正要插话,突然外头传来一道年轻男人的笑声:
“元娘来了?”
“姑父。”阴家两位姑娘站了起来,穿着一身青色锦袍的谢利贞倒负着双手进来。
他戴着黑色幞头,身形修长。
谢家的人样貌都不差,他进门看到傅明华,便道:“我见元娘时,还这么小,舅舅抱过呢。”
傅明华福了一礼就微笑。
他说了一会儿,话音一转:“刚刚听到你们在说贵妃娘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两日有幸母亲带明华进宫见过娘娘。”谢利贞微笑着,“倒真是福气。”
傅明华应了一声,抬头看他眼里似是笑意淡了些,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一般,她心里有些疑惑,谢利贞却很快将思绪隐藏好了:
“你们玩耍着,我有事要办。”
他一走,阴丽芝伸手托着下巴:“平时有什么好耍的?”
每天她们要学的也跟傅明华差不多,这一趟阴氏带她们进洛阳,是为了要在洛阳之中为她们相看对象的。
刚刚傅明华提到这事儿,两个姑娘也不害羞,倒是落落大方的,反倒问傅明华:“洛阳之中,有多少名门子弟?姨母可曾带你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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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姑母如何安排。”身为世家女子,享受了荣华富贵,便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们心中都有数,往后她们的婚事可不能因为自己喜好而嫁,而是得嫁给对家族有利的对象。
两个姑娘对此都早就明白,所以说起这事儿倒是十分淡然的样子。
“你呢?”阴丽淑随口问了一句,傅明华没有说话。
耍了一会儿,那头谢氏令人来唤傅明华,说是要回去了。
阴丽芝与阴丽淑倒有些依依不舍的,盼她下次还来。
傅明华随丫环来到阴氏的院落,丫环被打发到外面,谢氏好像还与阴氏在房里说话,她任由下人侍候着脱去了大氅,进去便听到阴氏在小声的道:
“……时隔如此多年,没想到还会见到那个不要脸的。她怎么还敢有脸叫姐姐你闺名,并追着你跑?”
不知为何,傅明华一下子便想到了郭嫔。
谢氏能让人追着跑的时间并不多,可是那日见崔贵妃,她却是着着实实被郭嫔追着跑的。
听阴氏话里的意思,竟然像是也认识郭嫔一般,她心中生疑。
只是自己何时进来,外头的丫环婆子都知晓,若是藏藏躲躲,等婆子进来通报再被人发现难免失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何况这两人也不见得就真会说出什么话来,她故意放大脚步声,里面谈话声嘎然而止,阴氏与谢氏二人从内室出来,阴氏看傅明华的眼神暖和:
“真是个好孩子。”她又转头去看谢氏,拉了谢氏的手就轻声道:“姐姐,你与文远难得见上一面,此后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又何必急着回去?更何况我那两个侄女喜欢元娘。反正亲家老爷已经开口,不如住上两日再回。”
文远是谢利贞的字。
谢氏不知是不是被阴氏那句往后再见不知是哪年哪月触动了,犹豫了一下,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阴氏欢喜的让人去收拾院子。谢氏说了半天话,脸上现出疲色,阴氏让她回院中休息片刻,晚上再一起用膳。
谢氏示意女儿前来将自己扶住,回到院中将屋里丫环遣退。才看着傅明华:
“之前的事儿,你听到多少了?”
她眼神锐利,傅明华握着帕子乖顺的站在她面前:
“听到舅母提起了郭嫔。”谢氏见她老实,微微松了口气,手撑在椅子旁的小几上了,才皱着眉:
“那郭嫔,”她犹豫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张嘴:“她早前是郭显忠的女儿。”
谢氏声音温和,小声的将郭嫔来历说了出来:“郭显忠是江洲地界有名的文人,当年你外祖父年少时不计身份与他相交。此人淡泊名利,满腹文才却不肯入仕为官。”谢应荣欣赏他的清贵品格,与他成为莫逆之交,连他当初的婚事都是由谢应荣出面张罗的。
郭显忠婚后得一女儿,妻子却难产而伤了身体,没隔几年便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满腹文才,却家境贫寒,谢应荣出银子为他安置了妻室下葬,他感激谢应荣数次出手相助,想着自己如今再无牵挂。又欠谢家大恩,便抱着女儿进了谢府,成为了谢应荣身边的一个幕僚。
妻子死后,他专心辅助谢应荣。一面独自拉扯女儿宛如。
郭宛如年纪虽小,却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对祝氏尤其讨好,这一年恰好谢应荣的嫡妻祝氏身怀有孕。自从生了女儿之后,祝氏肚皮已经好些年没有动静,如今再次得怀。心中认为是郭宛如给她带来了好运,对郭宛如也颇为关照。
直到十月怀胎,祝氏难产,正浑浑噩噩间,认为魂魄已经要及阴曹地府时,仿佛听到郭宛如的声音,祝氏当即清醒,生下儿子。
自此之后,她对郭宛如更加喜欢,并且丈夫又颇为看重郭显忠,因此谢家人盘算着要使儿子谢利贞娶郭宛如为妻。
那时郭家父女欢喜不尽,虽说郭宛如比谢利贞大了四岁有余,可是祝氏认为自己母子性命都是由她所救,将她看成儿子福星,拿她当成谢家真正的姑娘看,吃穿用度比庶出的谢氏女孩儿还要尊贵。
小时谢利贞便知她是自己未来妻子,直至她十六岁时,谢氏嫁入洛阳,她以谢家人的名义,送谢氏入洛阳,这一进来,她便被荣华富贵熏瞎了眼。
谢家虽然名声鼎胜,可在郭宛如看来,却不如洛阳令人金迷纸醉。
少女经不起诱惑,也没有父亲郭显忠那般视名利如粪土的冷静,她在洛阳不久,谢家人还盼着她归去时,她却被人以一顶小轿,抬进了光宅坊旁的太子东宫之中,成为了早年嘉安帝的其中一个女人之一。
她满心以为自己能在宫中出人头地,与其当一个只知窝居江洲的谢家那个不能继承家业的嫡次子的正室,她更向往的是那往后受皇帝宠爱,风光无比的位置。
“只是郭氏想的太天真了。”混到如今,在宫里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可没有家族支持,她在宫里简直举步维艰。
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五品的嫔,真是笑死了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孩子,没有宠爱,没有依靠,若不是崔贵妃有心留她性命,她早死在了宫里。
谢氏冷笑着,理了理自已的裙摆,头也没摆:“当初皇上算计她,只是因为谢家看重她而已,谢家不看重她时,她又以为她是谁?”
傅明华听到这话,心里暗自思量,谢氏说这话,莫非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没出声,谢氏眉头轻颦:“好了,你以后谨记,不要在你舅母面前提起郭嫔便是。”她有些不耐,“我乏了,你自己回去歇息。”
傅明华福了一礼:“母亲好好休息。”
谢氏这一回连头也不再抬,只应了一声。
从她房中出来,傅明华临时所住的房间是跟谢氏同一个院子,只不过是在左侧的厢房里。
她也习惯了每日要午睡,这里虽然摆设装饰与她闺房不一样,可碧云几人却是跟在她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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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由碧云侍候着躺上了床,她想起了今日阴丽芝问的话。
阴氏带她们进洛阳是为了相看未来的婚事,可自己呢?
她闭上眼,仿佛想起了梦中的‘傅明华’的一生。
早期的记忆因为她出生之时年纪小,已经有一些记不大清了,可唯独她之后的记忆尤其深刻,她耽搁到十五岁尚未定亲。
这在洛阳权贵之中已经是人人嘴里的笑柄,年纪越大,越不好嫁出去。
真正出身显贵的,早早的便定下了亲事,等到十四五,好的人家已经定了亲,若是没定亲的,必定就是有原因的,要么高不成低不就,是人家看不中的,要么便是其他因由了,总之让人说起来就是名声不好听。
傅家里人人都对‘她’不管不问的,那时曾经万般羡慕过‘她’的傅明霞也是明里暗里拿话讽刺‘她’,‘她’是直到十六岁时,才与陆长砚定下亲事,时隔半年,便匆匆嫁了过去,那时在旁人眼中,‘她’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傅明华翻了个身,感觉到旁边的碧云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她坐在床下休息,傅明华一动她便惊醒了。
“大娘子睡不着么?”
她似是感觉到傅明华还没睡着,不由出声问了一句,傅明华出声道:“嗯。”
“可是认床了?”
碧云有些关切的跪直了身体,趴在床边,伸手轻轻拍着被子,温柔的哼着歌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心中一痛,死死将牙关咬紧。
被子下的她身体绷得极紧,碧云察觉了不对劲儿,温柔的问:
“大娘子怎么了?”
她将手从被子中伸出来,碧云忙要将她手臂搁回被子去,傅明华却将她手死死抓紧,那时的她婚事定下。在知道她要嫁的是陆长砚时,碧云这个平时话并不太多的丫头便想要离开傅家,前往江洲报信,求谢家救她。
可惜她没能走得出洛阳。便被傅家以逃奴的名义,抓回去送官活活打死。
与碧云合谋的乳母江氏被赶出傅家,梦里的‘她’自那之后,大受打击。
这几个丫环都是谢家送来‘她’身边的人,对‘她’忠心耿耿。傅家哪怕想给她除去,也无可奈何,梦里的傅家将碧云除去之后,‘她’将其余三个丫环看得更紧。
可惜‘她’也没什么出息,嫁进陆家之后,自己也过得并不开心,‘她’曾想放几个丫头离开,可几个丫环却死活也不愿离去,直到‘她’死后也不知道几个丫头怎么样了,可惜跟了‘她’这样一个没有出息的主子。
“娘子。天寒地冻的,可别冻了手臂。”碧云想将她手塞回被窝,傅明华却将她抓得极紧,半晌之后她才放开,任由碧云将她手臂塞回被窝里。
她轻轻的打着拍子,学着当初她乳母江氏的音调,哄傅明华缓缓入睡。
对于谢氏母女留下来,阴丽芝两姐妹倒是最欢喜的,晚上用膳时,也要挨着她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今日的事儿。阴氏看傅明华的眼神十分柔软:
“姐姐可生了一个好女儿。”那心思简直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通透一般,实在让人意外。
谢氏笑了笑,没出声。
“对了。”阴氏一拍手:“元娘的乳母江氏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恐怕会到腊月二十出头之后才会归来。”
傅明华就点了点头。
晚上两个小姑娘非要去她院子挨着她说说心里话。傅明华知道她两人的心思,也不过是知道往后会嫁到进洛阳,想要提前交结下交情,以便将来嫁人这也是她们的资本。
世家的女孩儿就没有真正单纯的,傅明华心中有数,几个女孩儿耍到天都黑了。乳母前来催促才离去,又约了明日一起赏雪景。
第二日天气放晴,傅明华向阴氏请了安,便被阴丽芝拉出去赏雪景了。
园子里种了梅花,冰天雪地里这几株种的梅花开得正好,点点花红煞是好看。
几个姑娘坐在走廊下的长椅上,透过梅树疏落的影子,傅明华看到几人朝这边过来,很快那几人越过梅林,沿着小路朝另一边走了。
为首一个人穿着紫色大氅,大唐曾有明文规定,这可是禁色,不是一般人可以穿的,她心里正在猜想这是谁,那人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转头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皇子燕追那双细长阴冷的眼神与她对上,看了她一眼,缓缓伸手拉了拉大氅,转头离开了。
傅明华这才看到谢利贞也跟在了他身后,看这样子,三皇子像是私下来见了谢利贞一面,此时是要离开了。
“那是谁?”
阴丽淑有些好奇的问,傅明华看了她一眼:“三殿下。”
两个女孩儿一下子就微张了嘴,不说话了。
虽说阴氏留谢氏住两天,但谢氏也只是歇了一晚,便带着傅明华回去了。
傅府之中,白氏神色有些难看,傅明华回到自己院中,才刚换了衣裳,便听说傅五娘子来了。
她皱了皱眉,让人唤傅明纱进来。
这是傅明纱第一次要见傅明华要通报。她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进来就道:
“大姐姐,你知道吗,二姐姐病了。”
傅明霞确实病了,她一闭睁就想起了那日碧红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天她的尖叫与哀嚎仿佛还响在她的耳边,傅明霞仿佛还能闻到血腥味儿,以及碧红盯着她看,想求她救命的样子。
当时的她不敢救,之前摔镯子的勇气在傅侯爷面前再也提不起分毫。
她哭得浑身哆嗦,沈氏抱着她默默流泪,还轻声的诅咒着:
“这该死的阴家死丫头。”
傅明霞咬着嘴唇,连哭声都不敢太大了,她抱着沈氏的胳膊,头靠在她胸前,有些脆弱的道:
“碧红死了。”
沈氏看着女儿,心如刀割:“那是她福薄。”
傅明霞流了泪,又恨又怕:“不应该是我的错的,明明是她的错,我们都是嫡女,难道就因为她是嫡长女,所以大家便只能看到她?就连祖父也只罚我,不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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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阴丽芝只与傅明华亲近,那时的傅明霞只是有些不甘于自己也是嫡女,可别人眼中却只能看到傅明华。她发了怒,引来的后果是傅侯爷当着她的面将碧红打死,结果傅明华却什么事也没有,反倒祖父还要宽慰她。
沈氏只是伸手摸着女儿后背,一声一声的道:
“会好的,会好的。”
以后她的情况会不会好,傅明霞不知道,但是她心里却明白,她心中的伤是好不了了。
她忘不了碧红那双瞪大望着她的眼,她忘不了那一刻所受到的耻辱。
傅明华的院里,傅明纱瞪着一双眼,不知道怎么最近傅明华对她就突然冷淡了。
她瞪着一双似猫般的大眼,一副无辜又无助的模样。
外头守在二门的婆子在外屋叩头,说是齐姨娘来了。
傅明华伸手摸着杯子边沿,让人带齐氏进来。
“大娘子要出去玩,怎么不带三娘子去?这两日大娘子不在府中,三娘子可想您了。”齐氏人还未到,声音便先传来。
傅明华勾了勾嘴角,这样不要脸的话,也就齐氏能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身份低,行事也全无顾忌,虽然一开始惹人笑话,但她依旧我行我素,时间一长,旁人都觉得她出身不好,又只是傅其弦贵妾,说话行事上不得台面,倒也好像天经地义一般,没人跟她计较了。
齐氏笑吟吟的进屋,一来看到旁边坐着的傅明纱,便撇了撇嘴角:
“五娘子也在。”齐氏在傅明华面前伏低作小,对傅明纱便有些看不上了。
傅明纱起身向她行礼,她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将傅明纱刚刚坐的位置占了,看着傅明华就讨好的笑:
“谢三爷的宅子水土真养人,婢妾瞧着大娘子倒像是俊了些。”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傅明华也不接她这个声儿。
娶妻娶贤,德、容、言、工,权贵之家首先最看重能正身立本的品德、性情。接着才是容貌。
又不是纳妾,傅明华低头拿茶盖儿拂着茶叶,齐氏看她像是没听到自己刚刚说话的样子,自讨了个无趣。心里也有些不快。
“这一次谢三爷进洛阳,与少夫人姐弟重逢,应该是会住上一段时间吧?”齐氏想着自己前来的缘由,强忍了怒火,笑着开口。
她想到了谢利贞那日进侯府时。抬进谢氏房中一抬又一抬的礼物了,那些东西瞧得她眼红。
齐氏看到了傅仪琴女儿脖子上的那块金锁,足足快有巴掌大了,傅仪琴得意得跟什么似的,不肯取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当日阴氏送礼,只送了傅家嫡出的几个姑娘,她的女儿傅明珠根本什么都没有。
据说白氏也得了礼单,可惜那些东西连谢氏十分之一都没有,她每当想起那一台又一台的箱子,心里的贪婪便忍都忍不住。
这样多财物。谢氏怎么用得完?她病恹恹的,又没给傅家留后,这些东西若是她生不出儿子,便该傅明华继承了,往后也是送给旁人的,与其便宜外人,倒不如傅家留下来了。
可惜谢氏要死不活的,却气量狭小,生不出儿子,也偏生不肯给自己的钰哥儿一点机会。
齐氏忍了心中的嫉妒。她话音刚一落,傅明华便将手里原本拂着茶叶沫儿的茶杯盖往杯子上重重一盖。
‘铛’的一声,齐氏吓得身体微微一抖。
傅明华抬头看她,嘴角边的笑容有些冰冷:
“齐姨娘。这些大人的事,我怎么懂?”
她说话声音轻轻细细的,半侧着身体,鸡心领因为她侧身的动作,隐约能看到圆润的肩膀弧度,厚厚的披帛从她肩头下方滑落。绕过她柳条似的腰枝,搭着大腿垂落到地上。
齐氏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日自己与她说起状元杜渐德时,她勾断丝弦,将自己指头割伤时的神情了。
就是这样似笑非笑,那目光看得她心中有些犯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手指伤还没愈,此时又开始隐隐作痛。
面前没有古筝,可齐氏仍是本能的将手收了回去,手掌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好一会儿之后,齐氏才反应过来傅明华当着傅明纱的面,将她教训了一通。
齐氏可以面对傅仪琴那样的冷脸与刻薄,可以面对白氏的厌恶不喜,但她却最不喜欢的,就是谢氏与傅明华这般的云淡风轻,好像对她的蔑视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哪怕脸皮再厚,她此时也再呆不下去了,寻了个借口,匆匆的就走了。
“最近齐姨娘好像时常来找大姐姐。”刚刚站在一旁似小丫环般的傅明纱咬了咬嘴唇,不肯再坐到刚刚被齐氏霸占的位置上,碧蓝替她端了杌子,她坐到了傅明华面前。
傅明华笑了一声,绿芜指挥着丫环端了切得整齐的小点心上来,她拿银签叉了一块:
“你也知道?”
一个‘也’字,让傅明纱眼中顿时露出紧张之色。
虽说她有些小心思,可毕竟年纪不大,这会儿傅明华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让她有些慌神了:
“就是好像在大姐姐这里遇到过姨娘两次,随口一问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端了杯子喝茶,傅明纱站起身来,就说要回去了。
下午傅明华碧蓝备些补品药材,要去探望傅明霞。
碧蓝有些疑惑不解:“二娘子向来与您性情不合。”又并不喜欢傅明华,碧蓝不用亲眼看,也能猜到傅明华拿去的东西说不定会被傅明霞令人扔了。
之前连阴氏送她的一对手镯她都扔得,碧蓝上前一步:“不如送些平时侯府中您的份例补品吧。”
傅明华点了点头,她去看傅明霞,自然是大有用意的。她的手在杯身磨蹭两下,才端起这盏茶,小小抿了一口。
下午她午睡后先去了傅明霞那一边,院子外的婆子看到傅明华前来时,请也不是,赶也不是,只得说先回去请示二娘子。
屋里傅明霞听到傅明华来了,阴沉着脸,大声的道:
“我不见她,让她走!”传话的丫环怯生生的盯着她看,碧红尸骨未寒,傅明霞却本性难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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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丫头自然是不敢跟傅明华说傅明霞让她走的,只能擦干了泪,柔顺的道:
“回大娘子话,奴婢进去时,却听碧环姐姐说,二娘子午时喝了药后便睡了过去,还未清醒。”小丫环心中直打鼓,这些府中金贵的姑娘们掐架,却连累她们这些下人来担着。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心里清楚是傅明霞应该不想见她。
不过她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我替她带了些东西过来,让她好好将养身体,我下次再来看她。”丫环听到这话,几乎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连忙下跪叩头应是,收了东西送走了傅明华,回头傅明霞却冷声道:“不稀罕她的东西,扔了!”
屋里众人都浑身哆嗦,不敢说话。
碧环是傅明霞屋里二等丫环提拨上来的,若是以往,她自然是会对此欢喜不尽,可前头碧红怎么死的,她却也是亲眼见到,心里不止不喜,反倒提心吊胆的,此时又听傅明霞让扔了傅明华送的东西,她咬了咬牙,上前跪到傅明霞面前,小声的就道:
“二娘子,上回扔了谢三太太赏的镯子……”上回砸了阴氏送的手镯,便去了碧红一条命,如今风波未平,若是她再由着性子,恐怕傅侯爷不一定会饶她。
碧环的话让傅明霞想起了前两天的事儿,她尖叫了一声,抬手一耳光便朝碧红脸上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碧环被她抽得脑袋一歪,下一刻傅明华一脚踹到她胸口上,将她踹得仰头倒了下去,傅明霞尖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滚出去!”
虽说挨了打,可好歹傅明霞没有再说要将东西扔了。
白氏午睡刚起,就听常嬷嬷在耳边说,傅明霞又发了脾气。
虽说喜欢这个大儿子留下来的唯一一点血脉,可是白氏此时依旧心中窝火,重重的将手里端着的茶杯掷到了地上。厉声就骂:
“岂有此理。侯爷前些日子才刚发过脾气,莫非她就不知道收敛几分?”上回因为阴氏翻脸走人,傅侯爷难得插手了内宅中事,虽然没有明言。但意思就是在暗指她管理内宅不当,教出这样一个孙女。
此时事情还没过去几天,傅明霞竟然又故态复萌,白氏只觉得心口儿痛:
“她是想要气死我不成?”
常嬷嬷吓了一跳,伸手去替她揉胸顺气:“夫人歇歇火。二娘子自小心高气傲,恐怕受不得半点儿委屈。”
白氏冷笑了两声,只是面对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到底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她顿了半晌,又问:
“你说,这元娘去看她,当真就是姐妹情深?”白氏从之前傅明华让人打丁孟飞的事儿,便瞧得出来傅明华心中恐怕有些小主意,傅明霞跟她比起来,简直太嫩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常嬷嬷眼皮一垂。想起了上回傅明华打赏的那个荷包:“大娘子性情一向温和,”常嬷嬷话没说完,眼角余光便看到白氏眼中的阴霾。
她侍候白氏多年,深知白氏性情为人,当下心中一凛,转口又道:
“处事亦是周到,只是夫人请恕奴婢斗胆,哪怕不是姐妹情深,恐怕也是不为了落人话柄。”
听她这样一说,白氏心里的疑惑顿时便散了。
沉默半晌才点头:“你这样一说。也是对头。”她冷笑了一声,看下人跪在地上打扫着刚刚她砸破的杯盏:“不过小小年纪,便心思如此多,也不怕……”
白氏余下的话没有再说。常嬷嬷低垂着头,只当没听到一般。
傍晚傅明华前来请安时,白氏看着她就笑:
“今日听说你去看了二姐儿?”
傅明华看着白氏那温和的笑脸,勾了勾嘴角。今日看望傅明霞,她又不是遮遮掩掩,此时面对白氏的询问也不心虚。点头就道:“听说二妹妹精神不好,便送了些补品前去。”
白氏笑了一声,等傅明华一走,却是问常嬷嬷:“听说?她听谁说的?”
今日傅明华回来,去了她院中的,便只得傅明纱与齐氏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纱倒罢了,这个庶出的孙女一向贴傅明华得紧,视她为傅府靠山,可是齐氏便不大正常了。
“据说最近的时间,齐姨娘总往大娘子屋里去。”
一个做姨娘的,能跟庶出的姑娘有什么话好说的?白氏虽然对傅明华不太喜欢,可也不愿她跟齐氏走得太近,拉低了身份。
更何况傅明华刚从谢家的府邸归来,齐氏便急巴巴的凑了去,跟傅明华一通胡说八道,白氏心里猜想是不是这齐氏太受傅其弦宠爱,以至看不清自己身份,说不定是希望傅明华与傅明霞闹了起来,她的女儿三姑娘傅明珠便正好出头了。
婆媳本是冤家,傅其弦虽娶谢氏,但并不宠她,反倒是这齐氏颇得他喜欢。
以前看在齐氏为傅其弦生下庶长子,又是龙凤胎,还是自己远房亲戚前来投靠,白氏也看不她,犯不着跟儿子的妾室计较才没将她看在眼里,此时一旦怀疑,白氏便有些容她不下了。
“就说最近天气寒凉,少夫人身体抱恙,就说我的意思,让齐姨娘去南院的佛堂里静心为她戒斋祈福十日。”
常嬷嬷就道:“最近似乎齐姨娘与姑奶奶关系不差。”
白氏一听这话,初时还没反应过来,一旦回过神来,脸色顿时就变了。
常嬷嬷看她表情,小心翼翼的道:“最近姑奶奶约着三太太与大太太赏雪,每次齐姨娘都随同了的。”
白氏手掌一下子便握了起来,常嬷嬷以为她会大发雷霆时,她却忍了气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吧。”
齐氏听说白氏让自己去佛堂静心为谢氏祈福,顿时心里便如开了锅一般。
强忍着将常嬷嬷送走,齐氏脸上便露出狰狞之色来:
“我凭什么要为她祈福?也不怕折了她的寿!一个病秧子,也要我为她祈福……”
如今已经快到过年,她便相当于是被白氏关进了佛堂软禁了。
不止是大好时日要在佛堂中简衣素食,更是连儿女以及傅其弦的面都见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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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氏骂了半天,问傅其弦在哪儿?
下人回说尚未归家。
齐氏压了压眼睛,想也不想要去找傅仪琴帮忙。
自己与傅仪琴好歹如今也算是一伙的,白氏不知为何要折磨自己,可去求她总没有错。
去了傅仪琴院子,又听人说姑奶奶被夫人唤去院子了,齐氏哪里敢去白氏院中,等了一会儿不见傅仪琴回来,也只有灰溜溜的回去了。
晚上傅明华听说齐氏被白氏院中派去的人盯着收拾了包袱,眼泪滴滴嗒的去了南院佛堂时,才微微笑了。
她刚沐浴完,碧云替她绞着头发,炕上摆着一方桌,此时桌上放了残棋,她一手执子,一面分心听碧蓝说话。
碧箩替她收拾了换洗后的衣裳抱出去,碧青端了茶水进来:“江嬷嬷快回来了,若是看娘子晚上看书,又得心疼了。”
江氏是傅明华的乳母,从她还未出身时,谢家便选中了刚刚生产的她,将其送到了洛阳。
傅明华出生之后便由她奶大,江嬷嬷对她的感情比对亲生的儿子还要深,平时将她照顾得十分周到。
这次是听说江嬷嬷的儿子重病一场,险些没了,她才告了假回去瞧瞧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青提起江嬷嬷,是希望她不要再下棋了。
她们总害怕她慧极则损,平时深怕她太过费神。
傅明华将手里棋子一放,此时外头天色已经黑了,不过内院门恐怕还没落锁。
今日白氏问她如何知道傅明霞身体不适时,她故意讲‘听说’的,依白氏性情,必定会误会是齐氏不知好歹跟她说了。
“今晚的糕点不错。端些去五娘子房中。”傅明华吩咐着,碧蓝就回过神来:“娘子担忧齐姨娘留了人下来,想要向世子爷通风报信,让世子爷去救她?”
“那不是担忧。”傅明华缓缓纠正着。手靠在矮桌上:“她必定会这么做的。”
而她让人给傅明纱端糕点去,何氏必定会知道。
只要何氏稍一打听,必定会想办法将傅其弦缠住的。
之所以选择何氏的原因,是她在傅府之中位置最为尴尬。
为傅其弦生了一个女儿,却没有得到名份。因为不是诞下儿子的原因,何氏往后无靠。
只不过是个通房,眼见傅明纱越来越大,将来出嫁之后,一个庶出的女儿不见得会谋到多好的人家。
一旦傅明纱嫁了,依傅其弦凉薄的性情,若她安份守已,恪守本份,将来恐怕能老死后院,已经是幸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何氏当初选择成为傅其弦的通房。便证明她并不是那安份守已的人,她肯定不甘愿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有野心、有欲望的人,才会在发现有机会时牢牢抓住。
“只是此次让齐姨娘去佛堂的,可是夫人,莫非齐姨娘还以为世子爷能救她?”
当时齐氏哭得那样凄凉,看起来不像是打着什么主意似的。
碧蓝有些疑惑,傅明华闭着眼睛,任由碧云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棱:
“贼心不死罢了。”齐氏此时眼泪还是流得太早了,“她不是早就希望我的母亲能亲近傅临钰吗?”那就如她所愿好了!
腊月二十一,阴氏在谢府之中设宴。邀请洛阳有身份地位的人前往赴宴。
傅家白氏自然也是接到了邀请的,谢氏与傅明华,以及钟氏、沈氏母女等都要前往。
谢利贞虽然没有入仕,但他出身谢氏。光是江洲谢家这个名字,便足以给他镀上一层金了。
洛阳权贵无不以收到请贴为荣,二十日晚的前一天,傅明华就去了谢氏房中,请她带傅临钰出席这场宴会。
明日便要赴宴,安嬷嬷替谢氏拿了衣裳去熏香。紫莹与紫萱两个一等丫头跪在谢氏面前替她染着指甲。
“带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氏闭着眼瞎,脸上抹了厚厚的香脂,说话时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该不会是被齐氏哄得晕头转向,迷了心吧?”
最近齐氏总是数次三番的前往傅明华院中,谢氏是心里有数的,但她却不动声色的。
她不能护着傅明华一辈子,若是她连齐氏的算计都躲不过,这样一个蠢货,往后哪怕是她留下庞大的嫁妆,她也是保不住的。
傅明华微笑着站在她面前,听了这话既不伤心也不害怕。
脑子虽然没长好,不过这涵养倒是够了。
谢氏出了一口气:“你也应该知道,你舅母办宴会的原因是什么,你若非要带他前去,你也应该知道后果如何。”谢氏话音冷冷的,一副她若坚持,便也由她,只是往后后果由她自个儿一人承担的语气。
傅明华点了点头:
“女儿明白。”谢氏不再说话,她告了退从谢氏屋里出来。
其实谢氏明白的道理,傅明华也明白,她只是要谢氏一个态度罢了,至于带傅临钰,那不是便宜了齐氏了吗?
第二天一早,傅明华早早收拾妥先向到谢氏院子向谢氏请了安,才与谢氏一块儿前往白氏的院子。
虽说阴氏与谢氏之间关系密切,但谢氏始终嫁进了傅家,一切还得以夫家为重。所以傅家的人都是会分批乘坐马车前往谢宅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到白氏院外时,傅明华脚步顿了顿。
靠安嬷嬷扶着走的谢氏拿帕子捂了嘴,有些不耐烦的转头看她,正要说话,傅明华手里的帕子却落到了地上,她弯腰去捡,眼角余光便看到另一边也有人来了。
今日时间倒是掐得好,正巧与沈氏母女遇上。
谢氏虽瞧不起沈氏,但遇都遇上了,若是离开未免失礼。只是雪地冰冷,安嬷嬷扶着她前往不远处的回廊木板上候着。
傅明霞其实神色还有些苍白,不过今日这样的盛事,错过了未免可惜。
阴氏摆明就是要给阴家的两位娘子相看夫家的,今日必定会有洛阳各夫人带着儿女出现。
沈氏一心想着要给女儿寻门体面的亲事,以便往后自己在傅家抬头挺胸,自然是不会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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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傅明霞跟沈氏的想法差不多,因此她强撑着起床,为了掩盖苍白的脸色,她敷了细粉,还晕了胭脂,看上去倒是显得比她实际年龄成熟些了。
“大伯母,二妹妹好些了吗?”
傅明华含着笑意看沈氏母女走近,便不由招呼了一声。
一看到她,傅明霞的脸色便有些阴沉了。今日可不是由她闹脾气的时候,沈氏掐了一把女儿,示意她规矩些,傅明霞强打起精神,勉强一笑,便将头转开了?
“二妹妹身体可好些了?大伯母是要带二妹妹出门赴宴的?”
傅明华装出有些关切的样子,问了一句,傅明霞正要开口,沈氏瞪了她一眼才笑:
“多谢大娘子关心了,还有劳你送些药材过来。”她扯紧了帕子:“这些药材有用,二姐儿又只是做了两晚恶梦罢,自然是要可以赴宴的。”
傅明霞忍了半晌,又被母亲瞪了一眼,看到傅明华的笑脸,终究没能忍住:
“莫非你除了与二叔母同往,还能带谁同路了?”
谁不知道二房谢氏只生了一个女儿,又没儿子。
此次阴氏设宴,邀的也只是傅家嫡出的,庶的连接贴的资格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房只得自己母女二人,莫非还有旁人了?傅明华明知故问,实在是气煞人了。
傅明霞本以为二房的情况也跟自己差不多,谢氏也独生了她一人,自己这话必会问得她哑口无言的,没想到傅明华却顿了顿:
“母亲正欲带钰哥儿前去。”
听了这话,傅明霞先是一呆,继而又是吃了一惊,回过神之后正想说傅明华胡说八道发了疯,可转头却看到谢氏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上,居高临下冷冷盯着这边看。
她敢跟傅明华回嘴,但跟其母沈氏一般。对于谢氏是又畏又有些自卑的。
此时傅明华说的话,谢氏离得不远,肯定是听到了,这会儿既没有大声喝斥。又没有反驳,显然傅明华说的是真的了。
二房贵妾齐氏一直想将儿子送到谢氏膝下,抬高傅临钰出身,往后好继承傅家。
可是谢氏之前从没如齐氏意过,众人背地里都在嘲笑齐氏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可此时傅明华这样一说,莫非是谢氏认为自己没能为傅家传宗接代,想要认个儿子好做往后依靠,巩固她的地位了?
傅明霞转头与沈母交换了一个眼神,母女二人都暗自惊疑。
沈氏则是想得更多些。
与谢氏相比,她也没有儿子,丈夫又去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只想守着一个女儿,往后女儿嫁得风光,傅家能看在傅明霞的份儿上能为她养老送终罢了。沈氏也一直觉得自己虽然没能生下儿子,可谢氏也是差不多的。
白氏虽然不见多喜欢她。但也对谢氏没什么好感的。
谢氏之前高傲,从未想过认养庶子,沈氏便也觉得自己倒还好。
可若此时谢氏改变了心意,二房往后有了嫡子,白氏不得更看自己不顺眼了?
想到这里,沈氏脸色都有些变了。
傅明华看到沈氏微微哆嗦的面庞,嘴角勾了勾,拉了拉披帛便垂眸含笑:
“大伯母,二妹妹,母亲正在等候。明华就先行一步了。”
她说完,提了裙摆朝谢氏走去。
傅明霞看着她背影,指甲险些都掐进肉里了。
“母亲……”傅明霞脸色微微有些扭曲,转头却看到沈氏神色有些慌张的样子。凑进她耳边小声道:“莫非,二叔母想将傅临钰养在自己门下?”
沈氏没有出声,身旁的丫环婆子都将头低垂了下去,装出一副木头人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不行。”沈氏不说话,傅明霞则沉不住气了:“我不会让她如意的!”
她就不喜欢傅明华,傅明华以为谢氏领养了傅临钰。她往后便有了依靠吗?自己不会让她如意的!她想要有的,自己也不会比她更差。
如果傅其孟不死,自己才是侯府世子的女儿,怎么会轮得到她?若不是因为她,碧红也不会死,现在她还在自己面前耀舞扬威的,候在这儿,说不定是专为了炫耀的。
傅明霞咬了咬嘴唇,牙齿上已经染上胭脂了,她深呼了一口气,望着傅明华与谢氏离开的方向,谢氏想要认养傅临钰,那沈氏也可以过继儿子在自己名下,到时看谁输谁的!
谢氏进了白氏院落,目光坚定并不往旁落。
刚刚傅明华跟傅明霞母女说话的情景她也看到了,她任由安、付两位嬷嬷扶着,脚步不停:
“你昨日来求我,就是为了现在?”
傅明华应了一声,也不看谢氏,只是低头做出恭顺的模样:
“齐姨娘总是算计母亲,我只是帮她一个忙而已。”齐氏不是一直想要将儿子出身变好,成为嫡出吗?
大房正好缺个嫡子,她被齐氏缠得厌烦,想要给她一个教训。
谢氏冷笑了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说完,谢氏也不开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氏的算计,在她看来可笑得简直不想理会。她觉得傅明华与一个卑微的人计较落了下乘,不过她也没有精力再去多管这些傅家的琐事,反正只要她活着一天,便看着一天,死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傅明华应了一声,脚步只一顿,就看到谢氏由两位嬷嬷扶着,已经走出离她好几步远的距离了。
母女二人之间,总是隔着这样的距离,她不亲近,也从不回头,以往都是自己往前追她,可是现在她不想再追了,怎么办呢?
“娘子……”碧蓝小声的提醒着,傅明华发了这一会儿的呆,谢氏已经走出好远一步的距离了,她甚至没有停下来候着,若是再发呆下去,恐怕谢氏都要进屋了。
傅明华笑了笑,不知是不是眼里映着这满园的雪景,眼神冰冷得可怕。
她赶在谢氏进屋之前跟上了,谢氏眉头微皱,看了她一眼,母女两人刚进屋,傅明霞母女不久便跟三房钟氏等人也到了。
“侯爷已经先独自出门,我们同行便是。”白氏微笑着,微笑着安排行程。
沈氏有心讨好:“惠娘没来吗?”
本来沈氏这话是为了提醒白氏,傅仪琴还没来,可没想到这个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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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世,李谦宵想了当朝太后姜宪一辈子。
今生,李谦却觉得却千里相思不如软玉在怀,把嘉南郡主姜宪先抢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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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白氏嘴上带笑,眼神却凌厉的警告沈氏:“惠娘今日身体不适,已经差了丫环过来回话,怕是去不了了。”
沈氏被白氏眼神一剐,顿时一个激灵,却不明白自己说的话错在哪儿了。
傅明华拿帕子压了压翘起的嘴角,这个沈氏实在是太蠢了。
傅仪琴是外嫁女,并非傅家的人。丁治平又只是六品的官儿,哪儿有资格受阴氏邀请的?阴氏连贴子都没发给她!
估计傅仪琴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羞恼了,借病不来,白氏也有意替女儿遮羞,故意提也没提这事儿。
屋里心思通透的人都没说话,倒是沈氏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难怪会被白氏警告,偏偏她还没明白哪儿说错了。
虽然知道婆婆不喜欢自己,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还有小辈们,白氏这样的眼神依旧是让沈氏脸上火辣辣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众人收拾妥当,外头婆子进来回话,说是马车已经备好,白氏正要起身,傅明霞却看了傅明华一眼,脸上露出痛快之色:
“祖母,听说二叔母要带钰哥儿出门,不等他了吗?”
白氏一听这话,原本撑在桌子上的手一顿,目光就落到了谢氏身上,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沅,你若喜欢钰哥儿,可以带到身边瞧瞧,今日就算了吧。”她有些探究的目光落在谢氏身上,想要看出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因为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嫡子,担忧往后在谢家无依无靠,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那就听母亲的。”谢氏点了点头,傅明华刚刚的意思很清楚,她只是想要借大房的手,算计齐氏罢了,又不是真的要带傅临钰前去。
她对傅其弦没有爱意,对他的儿子也不会爱屋及乌。
谢氏一应承,倒是白氏有些意外了。又猜自己刚刚的想法是不是错了,半晌之后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出门的马车已经备妥,沈氏扶着白氏上了同一辆马车,钟氏领着女儿也单独进了一辆车。傅明华上马车前,远远的看到傅明霞也被人扶着踩上了上马梯。
似是感觉到了傅明华的目光,傅明霞转过了头来,两姐妹目光在半空中对上,傅明霞冷笑了一声。提了裙子钻进碧环已经为她撩起帘子的马车里,下人忙撤去了供她上马的木凳,傅明华也笑了笑,进了谢氏的马车里。
阴氏今日作为主人,并没有亲自来接傅家的人,但她却派了自己身边的周嬷嬷前来迎谢氏。
周嬷嬷一等到傅家的马车,便迎了上来,上回白氏也在阴氏身边看到过她,见阴氏派了这周嬷嬷来,也觉得颇有脸面。
谢宅之外也不是没有其他人来。但唯有傅家人是由在阴氏面前颇有头脸的周嬷嬷迎接的。
“大娘子来了,两位小娘子早就思念您得很,一早便在期盼呢。”周嬷嬷拉了傅明华的手,亲热的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边的傅明霞心中虽然冒酸水,但上回傅侯爷的警告还是生了效。
她还想要嫁个好夫家,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发了火,周围这样多人都盯着,对她名声不好。
好在周嬷嬷也是急着领傅家人去,没有拉着傅明华多说,进了谢府不久。便有下人匆忙赶来,说是三太太寻她,周嬷嬷便又领了人照顾着傅家人,自己才匆匆走了。
内院已经放开了锁。四处都能看到有下人匆匆行走。
这会儿已经有好些人来了,不远处的回廊小径上都能看到赏景的少女,白氏说是要去拜见主人,丫环领着傅家人往主院走。
傅明霞看到母亲扶着白氏,她转头去望,谢府之中内院里景致颇为素雅。并没有侯府刻意的奢华,但是就是展现一种比傅家更要高雅脱俗得多的细致来。
她听人说这些树价值千金,心里又嫉又羡,转头便看到傅明华已经落后了众人一截,远远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傅明霞一看到她就不喜欢,正要转头,傅明华却发现了她的目光,她冷哼了一声,眼珠一转,不知怎么的,竟然倒了回去:
“大姐姐在看什么?”
“二妹妹可真难得。”傅明华伸手抓了一枝梅花,那枝芽被她拉得朝傅明华的方向弯,上面堆着的浅浅积雪便‘漱漱’的往下掉了。
一些花瓣也因为这动作落了几叶下来,红花白雪倒也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伸手将花折了下来,放到鼻端闻。
明明只是简单的动作,但是傅明霞却心里无端的生出几分自卑的感觉来。她梳着未出嫁的少女双髻,额角两侧有些许刘海,有一缕柔软的头发落在大氅领口上,弯出好看的形状。
傅明华低垂着眼,嘴角微翘,温声细语的,说的话傅明霞却听出了几分讥讽的味道来。
她就是恨傅明华这副云淡风轻的端庄样子,实则满肚子坏水,仿佛看不起她一般,与谢氏有些相似的神态,但却比谢氏的冷傲更让人讨厌。
傅明霞握紧了手,几乎有些忍耐不住自己。
刚刚所警告自己的要小心谨行,此时在她这副模样面前那些诫言又忘了大半。
不能在此地发火!否则她这一生便完了。
“大姐姐说的哪里话,这里可不是傅府,这些梅花价值千金……”傅明霞平时从不肯唤傅明华姐姐,可此时出门在外,也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偏偏傅明华要拿这话激她。
她话说了一半,傅明华便抬起了头来,微笑着盯着她看。
傅明霞一下子便被看得说不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都是傅家的骨血,可是过世的傅老侯爷容貌并不俊俏,到了傅侯爷也只是威严有余,年轻时候也不是洛阳的美男子。
这样传承了两代,傅其弦时容貌倒也俊,娶了谢氏这个美人儿之后,生了傅明华取其精华而去其糟粕,更难得的是她继承了谢氏的美貌,却没有继承谢氏的高傲,看起来更是惹人喜爱得多。
相较之下傅明霞也算是美丽,但身体瘦弱。
大唐以丰盈为美,傅明华脸虽小,可胜在她身上肉多,低头时能看到微微的小双下巴,倒更惹人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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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傅明霞看得心中火气又忍不住要涌上来,虽然她比傅明华小了一些,可是她没有傅明华高,此时傅明霞不想失了气势,便连退了几步,才与她目光对望。
“多谢二妹妹关心了,若是舅母怪罪,等下我向她赔礼道歉就是了。”
总是这样!她犯了错,便轻描淡写的道歉,可是自己犯了错,还要受到疼爱她的白氏责罚。
傅明霞咬了咬嘴唇,傅明华上前一步,拿了帕子要替她擦嘴:“别咬,胭脂要掉了。”
她似是含着笑意的声音还在耳边,傅明霞本能反应便要伸手拍她,可手伸到半空便僵住了。
周围还有旁人在,她变拍为抓,拉了傅明华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在搞什么鬼?你不要跟我装模作样,我不需要你这样假惺惺的装好人。”
如果她真是好人,早上便不会故意说起傅临钰的事儿了。
傅明霞心里涌出恶意,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却觉得怎么看怎么讨厌。
她心里涌出一个念头来,这个念头刚一生起,便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傅明华以为谢氏会认养傅临钰,使她往后有个依靠,为什么自己不能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出生之日起,傅明华便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二叔抢走了本该是自己父亲的世子之位,傅明华抢走了自己身为世子之女的名头,她甚至比自己早出生两个月,便成了侯府的嫡长女,抢走了自己所有的风头。
凭什么一向只有她来抢自己,自己便只能生受着?
她也可以抢走傅临钰,也要从她脸上看到嫉妒恨的神色来。
想到这儿,傅明霞咧嘴一笑,自己拿帕子将唇上余下的胭脂抹匀,才看着傅明华‘哼’了一声,转头追白氏等人去了。
等她一走,傅明华将手里的梅花又插回树梢上的小雪堆里。
那花倒像是仍长在树枝上一般。可惜却经不起风吹雨打,怕是一阵风便能将它刮下。
她笑了笑,又拿帕子擦手,才顺白氏等人刚刚离开的方向也跟上去了。
白氏有些不虞的看了她一眼。不过却也不好说什么,傅明华微笑着站到了谢氏身后。
傅明霞嫉妒的估计就是这样了,白氏哪怕是对她有所不满,但也会强行隐忍着不说出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傅明霞在嫉妒她的时候,却忘了白氏虽然少于训斥自己。但同时却也十分宠爱她。
阴氏使了丫环出来请傅家人进去,屋里已经有不少人来了,几乎洛阳之中的权贵女眷都在,沈氏与钟氏没有诰命,在一群人中难免显得有些畏手畏脚的。
“今日难得是个好天气,我令人院中布置了暖炉煮酒,过会儿倒是可以边饮酒,边赏梅了。”
阴氏笑意吟吟的,内院里有一个很大的湖泊,但是冬日湖面结了冰。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不过今日前来的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为了玩的。
“听说谢三太太有两个侄女,也一起到了洛阳。”
定国公府薛少夫人率先开口,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她笑吟吟的,背脊挺得笔直。
薛夫人一开口,就没有谁再敢与她争锋了。
这定国公府是唐太祖开国之时,封赏的唯二世袭罔替的家族。定国公当年追随太祖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更是在当年太祖被围困江丘之地时,受姚释指点,而后救太祖于千军万马之中,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太祖后来得救,定国公薛邵却险些死在了江丘之役中。
立国后太祖感念薛邵功劳,封赏薛家,更将皇后所出的仙容长公主下嫁薛邵之子薛博,而非是让薛家尚主,便可想而知太祖对薛家的偏爱有多深了。
薛邵死后。得享太庙尊荣,薛博继任国公之位,与长公主夫妻恩爱,只生两个独子,却从不纳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世子薛晋荣娶越王彭系的嫡长女彭氏为妻,生三子一女,嫡长子今年虚十二,尚未定下亲事。今日薛府的人来,恐怕彭氏是看中了阴家,想要为薛氏一门提高门楣地位了。毕竟薛家虽然风光,可底蕴着实差了些,权势、地位他们都不缺的情况睛下,看中的肯定是四姓这样的传承名声了。
阴氏也有意定国公府,听了薛夫人这话,简直正中下怀,抿了嘴角就笑:
“就是性子还未定,请薛夫人多加指教。”
今日的宴会,仙容长公主年纪不小,并未前来,只是薛夫人前来了,显然薛府的事儿,薛夫人可以全权做主。
众人一听阴氏与薛夫人对话,便知这两人恐怕有意对方,心里都未免暗感可惜。
但好在阴氏的侄女儿有两个,去了其一,还有一个。薛夫人的公子还有两位,小儿子年纪虽小,不过还有嫡次子可以选择的。
阴氏令人唤了阴丽芝两姐妹出来见礼,这两个娘子倒是进退有度,不像当日在傅家时那般嚣张。
傅明华目光落到彭氏身上,就看到了她身旁坐着的那个挺直了腰,不言不语的娘子。
这应该就是薛国府据说极为得仙容长公主喜欢,在她出生时受嘉安帝封赏,年纪虽小,却也得享汤食沐邑。
那小娘子看起来约十三四,傅明华倒是记得,梦里的丹阳郡主,最后似是嫁给了君集侯简叔玉,而简叔玉最后谋反,被嘉安帝杀死,全族流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夫人拉了阴丽芝,便似一见如故,再也不放开她的手了,阴氏招呼着众人去外头玩耍。
外面虽寒凉,可也比屋里人多闷热得慌,傅明华喝了茶水,去了一趟净房,回来便远远的看到前处转角回廊的一侧,一个少女靠坐在那宽敞的转角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枝梅花,撕了花瓣往下扔。
这里并不热闹,来往的人大多都在前方靠随着阴氏处,傅明华加重了脚步声,那侧身背对着她的少女便转过了头来,却是之前傅明华在屋中看到的丹阳郡主了。
“郡主娘娘。”傅明华看到了人,眉头微微皱了皱,这才上前去福了一礼。
她并不想跟眼前这位身份高贵的丹阳郡主有什么交集,因为最后她遭简叔玉连累,而声名狼藉,后随夫自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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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梦里与丹阳郡主交好的人,到了后来人人自危。
傅明华性情冷淡,并不愿意自找麻烦,毕竟她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打了招呼寻了个机会要走,那看起来并不好相处,神色冷淡的丹阳郡主却拍了拍椅子:
“长乐侯府的傅大娘子?坐。”傅明华之前观察到丹阳郡主的同时,丹阳郡主也在看她,因此这会儿一口便将她的身份叫了出来。
傅明华顿了片刻,这才提起裙摆坐到了椅子上,丹阳郡主挥了挥手,婆子丫环们便都避得远远的。傅明华看了跟来的碧云等人,她们也知趣的离远了。
丹阳郡主这个模样,分明就是要想有话和她说的,可是两人之间以前从未有私下的来往,哪怕曾经碰到,也不过点头之交,傅明华不明白她有什么话好跟自己说的。
“郡主娘娘怎么不去梅园之中?”
丹阳郡主将手臂盘在长椅的扶手,下巴搁手臂上:“傅大娘子不也没去吗?”
傅明华笑了笑,她没去梅园,是因为她刚刚进了净房,与丹阳郡主又怎么一样?
丹阳郡主见她不说话,便转头看她:“傅大娘子不必如此生疏,指不定……”她说到这儿,顿了半晌,傅明华却明白了她未说出口的话的意思。
刚刚薛夫人对阴丽芝如此亲热,明显是看中了她,阴丽芝嫁进薛家的可能性极大。
阴氏与谢家是姻亲关系,谢氏又嫁入了傅家,往后阴、薛两家成就百年之好,丹阳郡主与傅明华说不定也会有往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叫我丹阳,也可以叫我幼筠。”她说完,伸手要想写出自己的名字,只是她面前只得长条木椅与栏杆。傅明华伸出手来,她看了一眼,冲她抿嘴一笑,倒是有些少女的青涩透了出来。
薛幼筠比定国公府的长子还要大一半岁。今年已经虚十三了。
她长得不是十分精致,却有种贵族特有的冰冷傲然,倒给少女多添了几分韵味。
彭氏能带她来这里,想必她没有与简叔玉定下亲事。
丹阳在傅明华手心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眯了眼睛打量她:“你怎么不去梅林那边,要在这里陪我坐着?”
傅明华伸手撩了撩被风吹得不住乱飘的刘海,听到丹阳反问自己,她就抿了抿嘴角:
“有我没我都一样。”两人都明白长辈来此是为了什么,可傅明华提起这事。却不见丝毫羞涩。
丹阳郡主看她看了半晌,不由就笑了起来:“那倒也是。”
儿女的婚事都由父母做主,尤其是出身在她们这样的家族,更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看了也是那样,不看也是那样。”丹阳微微一笑,说这话时脸上的神色不像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女。
傅明华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坐了一会儿,说了些话,两人才站了起来。
梅园里此时倒是热闹得很,众人品排而坐。最中间摆了一架琴,一个穿着绿色小袄的少女正坐在琴前弹奏着。
丹阳郡主靠近傅明华耳边小声道:“那是左武卫大将军霍让之女。”
傅明华听到这话,眼睛便眯了起来。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自大唐立国以来,太祖封赏的人中,除了少许,大多都是要么有爵无权,要么有权无爵。
皇帝都忌功高震主,若是手掌军权的人再有爵位,便相当于名声、实权都有了。极易使朝廷不稳,更有可能养出中山狼,将来觊觎大唐江山。
大唐允许养私兵、养幕府,却少有王公任朝廷重要职位的。尤其是像薛、傅两家这样的世袭罔替。
所以无论是当年的傅老侯爷或是定国公薛邵,一旦在封爵之后,子孙后代都不掌权,受得了祖辈的萌荫富贵,却绝对继承不了祖辈的权势。
除非惊才绝非之辈,偏偏傅侯爷看不清这一点。
当年的傅老侯爷也曾任过左武卫大将军。这可是一个实打实的受皇帝信任的职位。
唐朝官职制度严苛,为了防止谨防前朝后期天子政权旁落,而将实权集中在帝皇之手,所以并未设宰相一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是实行群相制。
所谓的群相制,便是宰相并非由一人担任,而是由三省尚书担任,并且为了防止三位官员独大,又设同中书门下三品一职,意喻与三位大人同参政事。
真正掌实权的人品阶不高,反倒像傅侯爷这样只是好听的职位皇帝从来不吝啬等级。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霍让之女,实则其父是真正掌权的大将军。
只是周围的人虽然拍手叫好,但心动的并没有多少。
霍让地位虽高,但有一点,声望太低。他只是寒门出生,并非出身世族。底蕴太低了些,虽说此时霍让权势过人,圣上对他极其亲近,但始终他有个最让这些妇人不喜欢的一点,便是出生太低。
哪怕是霍让往后逝世,圣上最多追封其爵位,但不世袭。
除非他立下泼天功劳,才有可能。
也就是说,霍让此时权倾一世,但霍家的荣辱全在他身上,他在则荣,他死则灭,并不牢靠。
更何况在场的这些人,哪家长辈又没有掌过这些军权的?还是爵位最荣耀。
霍夫人听旁人夸奖自己女儿,不免也有些欣喜。她的丈夫虽然是武将,不过她的女儿却没有养得粗俗无礼,反倒是读了诗书,连琴曲也会弹上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可惜在场没有几人向自己打听女儿的。
霍娘子一曲弹罢,众人都跟着拍掌,薛夫人又出了题,考几个娘子的诗句。
虽说嫁进薛家并不需要满腹经纶,但薛夫人此举是要考验几位娘子接待应答的。
丹阳郡主冲傅明华笑了笑,靠近傅明华:“这里人多,不如我们去那边瞧瞧。”她指的方向,是郎君们游玩的地方。
大唐风气开放,男女大防并不是特别重。
今日阴氏设宴,这边是招待女眷,那边则是招呼郎君们。至于像傅侯爷等人这样的成年男子,则由谢三爷一律领到外院品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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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华并不感兴趣,正要拒绝,丹阳郡主拉了她的手,已经走了两步了。
“你这手,又软又嫩,怎么养的?”
丹阳郡主抓了傅明华的手捏了两下,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又恢复了之前冷冰冰的样子,傅明华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拉着走。
透过梅林,隐约能看到不远处有不少儿郎结伴同行,像傅明华两人这样偷看的也不少。
大唐少女性情大胆热情,不止是少年对小娘子有好奇之意,小娘子们同样也是好奇这些少年的。
丹阳郡主在傅明华耳边小声道:“听说今日谢三太太设宴,连贺元慎都来了。”
傅明华脑海里便浮现出丹阳郡主嘴中所说的贺元慎来。
那是卫国公贺桂的嫡长子,年纪轻轻不靠家族蒙荫,中了秀才,最重要的是,他长得秀美绝伦,美名远扬,与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陆长砚并称为当世玉郎。
傅明华想了想,好像贺元慎前世娶妻西都侯嫡女苏氏,贺元慎成婚之日,府中傅明霞都难受了两日躲着没出来。
“据说贺郎之美,是连先皇后都曾赞过的。”旁边躲在花丛中的一个少女捏着帕子,抓了挡住视线的树枝往外看,跟旁边的小娘子说着,只是心急瞧郎君,忘了注意声量,倒是让傅明华与丹阳郡主都听到了。
傅明华不由弯了弯嘴角,对于那姿仪过人的贺郎半点儿兴致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转头要走,后方傅明月的声音传来:“大姐姐在看什么?”
傅明华转过头,后方傅明月拉着九娘子傅明雅,身后还跟了个傅明霞,此时盯着她看。
旁边丹阳郡主显然是不想跟傅家这几位娘子打交道,连头都没回过来。因此几个姑娘也一时之间没有将她认出来。
“还能看什么,不就不知羞耻,看外男了。”傅明霞自己也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恐怕得罪的人要多,因此也不敢说太大声了。只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只是她声音再小,依旧是被傅明华身旁的丹阳郡主听到了。
她转过头,眯着眼睛盯着傅明霞看,傅明霞开始还没将她认出来,只是看到丹阳郡主眼神不善。心里也有些害怕,不由退了两步。
“你再说一次。”傅明华冷笑了一声,傅明霞实在是让人厌烦,有些话该说不该说的也是乱嚼一通舌根子。
若是刚刚的话听了出去,她自己被人笑话也就算了,长乐侯府姐妹不合,恐怕该洛阳城中各大后院笑上半天了。
傅明霞头一回看到傅明华眼神这样冰冷,她几乎紧张得手心都要冒出汗来。
不知为什么,这个一向被她嫉恨的姐姐此时让她有些害怕。
可是当着傅明月等人的面,她又实在下不来台。只得强忍了心中的心虚,小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让我说,我便说?”
傅明华上前一步,傅明霞便后退一步,一旁的丹阳郡主冷声道:“大娘子让你再说一次,你没听到?”
傅明霞脸庞涨得通红,傅明华朝她走去,她退了又退,腰后已经被梅花树枝抵到,那枝上的积雪‘沙沙’的往下掉。几叶花瓣也跟着往下飘。
“我……”傅明霞一张嘴,脚已经踩到了身后的鹅卵石边沿。
谢府的这些梅花是根据五行八卦,请大师看过之后才种下的,这些树以精美的石雕小沿包围。傅明华不等她将话说完,猛的一步便上前,傅明华吓了一跳,本能的要躲,脚却勾到了石雕小沿。
大惊失色之下伸手本能的要抓住旁边的人平衡身体,她一手逮住了一旁冰冷的梅花树枝。一手则是抓住了旁边的九娘子傅明雅,傅明雅冷不妨被她抓住,一起带着往后倒。
旁边的傅明月吓呆了,一把抓住妹妹,还是一旁的碧云见机得快,伸手拉了两姐妹一把,傅明雅只是坐到了地上,却很快被拉起来。
傅明霞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身体压在树枝上,只听‘咔嚓’的树枝折断声,她看着傅明华冰冷的眼神,以及嘴角边的微笑,直挺挺的倒在了树丛中。
冰冷的雪渣以及掉落下来的花瓣、树枝洒了她一身都是。
不管是傅明霞身旁的碧环,还是树林之外经过的郎君都被吓了一跳。
傅明霞脸颊涨得通红,慌忙想要爬起来,只是她惊乱中找错了方向,一头撞到外面去,只听到外面有少年温和的声音响起:“小娘子没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花被她折开,傅明霞红得滴血的脸庞出现在几人面前,一个穿着蓝色圆领锦衣,戴着与身上衣裳同色的幞头的少年正一手倒负在背后,一手虚扶她。
傅明霞折断梅花枝的那一瞬间,少年脸上露出遗憾之色来,他年纪不大,却是秀美非凡,抬眼便看到了后方的一群娘子。
紧接着少年的目光就落到了傅明华身上。
虽说傅明华比丹阳郡主年纪要小一些,可是却几乎与她同样高了。
她披着大氅,嘴角带笑,刘海被风吹得轻轻摆动。
不知是不是这铺天盖地的白雪,他觉得傅明华的笑让他浑身都感觉僵冷起来了。
“多谢郎君相救。”傅明霞脸红如血,福了一礼轻声的道。
她一说话,打断了少年的呆滞,他回过神来,微笑着点头:“娘子无碍就好。”
傅明霞的脸更红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如受惊的小兔一般低头赶紧进来了。
少年目前她的身影离开,才有人在旁边唤:“季昭,快些走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那边驻足的少年才缓缓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走了两步,捡起地上被傅明霞压断的树枝,看着她微笑:“二妹妹教训我时头头是道,如今损坏了这梅树,恐怕回去要向祖母好好解释了。”
听了这话,刚刚还沉浸在少年卓越风姿中的傅明霞才回过了神来,她几乎是有些慌乱的低垂下头,紧接着又抬起头来:
“此事与我有何相干?明明是你害我摔倒……”
傅明华拿帕子掩了嘴角,一双眼睛里却是冷光闪烁,嘴里温柔道:
“二妹妹说的哪里话?我并未碰你,又没推你,又怎么害你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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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旁的丹阳郡主望着之前少年驻足的方向:“刚刚就是贺氏玉郎?”
刚刚那个就是贺元慎了。他此时年纪还小,已经可见往后玉般俊秀模样。
“果然不差。”丹阳郡主叹了口气,笑着赞道。
傅明华倒是半点儿都不动容。
若论容貌,贺元慎虽好,可实则还不如梦中后来的‘她’所嫁的陆长砚了。陆长砚容貌、才学都很好,可惜出身太差。
贺元慎出身卫国公府,光这一点便比下陆长砚不少了。
她这表现,丝毫不像闺中少女,反倒冷淡得有些过份了,周围其他几个娘子刚刚看到贺元慎也是脸红心跳,独傅明华只是拿帕子掩着脸,装出羞涩的模样。
刚刚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阴氏那边的注意,她派了嬷嬷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脸涨得通红,身上还沾着雪的傅明霞了。
地上断枝残花落了一地,雪地上还有几个清晰的印子。
周嬷嬷看了一眼,像是没发现面前的不对劲儿般,温和的笑:“几位娘子可是耍累了?不如回去喝杯茶,暖暖身也好。”
傅明霞身旁的碧环吓得浑身直哆嗦,碧红才死不久,头七刚过,今日傅明霞丢了这样大的脸,恐怕下一个就该轮到她了。
一旁的傅明雅还惊魂未定,傅明月恨恨的盯着傅明霞看,一边替妹妹拍去了身上的雪花。偏偏傅明霞好似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傅明华一看便知道她心里恐怕是惦记上之前的贺氏玉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看了一旁的丹阳郡主一眼,丹阳郡主道:“妹妹快去,不必管我。”傅明华点了点头,跟着周嬷嬷一起寻小径回到了之前暂时歇息的别院之中。
可惜这里却没什么能够换洗的衣裳了。
傅明霞身上脏了一些,再穿出去就有些失礼了。
周嬷嬷有些为难:“看身段,倒像是与阴二娘子相似,奴婢去为您借一身过来。”
“我不借!”阴丽淑人还未到,声音便先到了。
今日发生的事儿,瞒不过谢府的主人阴氏。阴氏让周嬷嬷前去时。阴丽淑就听到傅明华这边出事儿了,没想到还没进门周嬷嬷就说要借她的衣服给傅明霞穿。
她扬着下巴进来,傅明霞此时回过神,咬着嘴唇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了。
“我不会要你的。只借半日,明日便还!”傅明霞斩钉截铁的道,她也不想开口求阴家的两位姑娘,可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就由不得她不求。
否则若是过会儿这样出去。怕是要惹人笑话了。
“你不是这么有骨气,当日我姑母送的手镯也砸了?”阴丽淑毫不客气的嘲笑:“既然这样,你现在也不要找我借东西。”
她说完,一下子坐到了傅明华身旁的椅子上,拉了她的手:
“元娘,你跟丹阳郡主刚刚在一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阴丽淑对待傅明华与傅明霞完全是两个态度,傅明霞一张脸涨得通红,毕竟年纪还小,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一旁周嬷嬷也是双手笼在袖口中,对这样的情况冷眼旁观。
傅明华点了点头:
“刚刚碰到郡主娘娘。便在园中转了一圈,只是没看到你。”
阴丽淑笑了起来,脸上的傲气一下子便散了大半。她冲傅明华挤了挤眼睛,这才道:
“元娘,你说我要不要借衣服给她?”
傅明华眼珠一转,便明白过来阴丽淑这话的意思了。
此时她有意要卖自己一个人情,毕竟阴丽淑这样一问,自己肯定是会说‘借’。
因为傅明霞虽然自己性情倔强,可她始终都是傅家的姑娘,出门在外姐妹同气连枝。她丢了人,也是傅家所有娘子脸上无光。
而阴丽淑之前恶声恶气的将傅明霞拒绝,此时再问自已意思,依阴丽淑看来。恐怕傅明霞会恨她而感谢自己的。
可是阴丽淑却不了解傅明霞的性格。
傅明华笑着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缓缓吞了下去,才放了杯子道:“倩儿还是借吧,毕竟是我妹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阴丽淑这才点了点头,周嬷嬷转身出去了。
傅明霞跟她一块儿前去,换了身衣裳便没有再回来。
屋里傅明月两姐妹凑在傅明华与阴丽淑身边。许久之后周嬷嬷过来了,看了傅明华一眼:
“二娘子身体不适,傅夫人准备回去了,三太太令奴婢来通知娘子们一声,说是该走了。”
傅明月还不想走,她也知道钟氏此次前来,也有要为她打听谁家有合适的郎君的原因。她年纪虽小,但是也可以慢慢相看。
再加上这里人多热闹,她咬着嘴唇看傅明华,却见她起身站着任由碧云替她披上大氅。
心里不由暗恨傅明霞无事生非,却也无可奈何了。
出来之时,傅夫人已经向阴氏告过罪了,显然她也听到了之前发生的事儿,冷冷的瞪了傅明华一眼,转而又热情的跟阴氏笑了两声,又与在场几位夫人打了招呼,才领着儿媳孙女匆匆走了。
马车之上谢氏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一手托腮一边半眯着眼问:
“发生了什么事?”
傅明华跪坐在榻上,将今日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谢氏冷笑了一声,虽没说话,但脸上的鄙夷之色却是毫不掩饰的透了出来。
她看不起傅家,看不起傅家上上下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傅明霞的行为又简直丢尽了脸,可惜谢氏良好的涵养让她说不出对一个晚辈刻薄的话。
白氏阴沉着脸回到府中,气冲冲的进了院落,连衣裳都来不及换。
侍候的丫环给她端来热茶,可她却根本喝不下,转而重重一下往后扔,茶杯‘哐铛’一声落在地上,里头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将地上铺着的厚厚毯子也溅湿了。
“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白氏厉声大喝,怒不可遏。
“平时在家闹就算了,出门在外也丢人现眼,你们教的好女儿!”
三番两次的发生这样的事儿,白氏今日听说傅明霞出了事儿时,两束眼光化为利剑,简直要将沈氏的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沈氏缩着肩,白氏的怒火简直让她双腿发软,缓缓的跪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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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母亲息怒。”她硬着头皮开口,今日发生的事情她也不清楚,来去都是侍候着白氏,傅明霞单独乘坐的一辆马车,只是想到女儿性格,若是跟人发生了争执,肯定就是傅明华了。
想到这里,沈氏咬了咬嘴唇:
“二姐儿的性格,母亲也是清楚的,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失礼的,肯定是因为旁的人,才会失仪于谢家。”
白氏胸膛不住起伏,坐了下去,手指在椅子扶手边不停敲打,目光森然的看了傅明华一眼:
“元娘来说。”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傅明华身上,傅明华站了出来,不惧不怕,相较之下跪在她身旁的沈氏没有出息的哆嗦个不停,连嘴唇都吓得发青了,更是让白氏心中厌烦。
“回祖母的话,今日孙女不巧遇上丹阳郡主……”傅明华从遇到丹阳郡主开始说起,再到郡主邀她赏花,傅明霞却不知好歹胡言乱语,“孙女当时担忧她胡言乱语惹怒了丹阳郡主,便责问她,没想到她摔到梅林之中,还险些将九妹妹也拉下去了。”
一旁的傅明雅眼圈有些发红,点了点头,显然傅明华说的是真的。
白氏心中又气又恨,又有些头疼的盯着傅明霞看,打又打不得,骂又不舍,这是大郎留下的唯一一根独苗一个念想,大房唯有的血脉,她从小就是最疼这个孙女的,可惜她越长大,性情倒越发古怪了。
“简直丢尽了傅家的脸!”白氏这话没有指名道姓,又像是说几个傅家娘子,又像是在指傅明霞。
“是她吓我,吓了我才会摔倒的。”傅明霞含着泪,想起找阴丽淑借衣服时受到的为难,终于再忍不住,指着傅明华就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盯着她看,眼中全是嘲弄:
“没想到二妹妹这么胆小。”她轻声细语的,又将傅明霞气到了。
“好了!”白氏厉喝一声。心中实在是备感烦燥,“你们先回去吧,二姐儿这几天呆在屋里,抄十遍女诫。就不要再出来了。”
傅明华垂下了眼皮,已经猜到白氏的处理结果会是这样了。
众人从白氏屋里出来,谢氏走在前头,咳了两声,目光盯着远方看。神色冷淡的吩咐:“往后离她远一些。”她指的那个‘她’肯定说的是傅明霞,傅明华应了一声,谢氏已经示意安嬷嬷扶着她,很快走远了。
晚上傅侯爷进了内院,不久又出来了,白氏院中虽然捂得严,但据说她被傅侯爷狠狠喝斥了一顿,声音大得连屋外的下人都听得清楚了。
白氏脸色不好看,胸口儿总觉得梗着一口气顺不出来。
常嬷嬷端着炖好的养生粥,眼圈发红的劝:“夫人好歹吃些。身体为重。”
白氏捶打着胸口:“侯爷怕是盼不得我死了才好。”今日丝毫脸色也不给她,当着下人便拿她当奴婢似的喝斥了,并直言若是下次再有丢人现眼,不对傅明霞严加管教丢了傅家的人,他就让白氏去佛堂吃斋念佛两个月。
若她真去了佛堂,往后在这侯府还有什么脸面?
“侯爷只是说的气话罢了。”常嬷嬷温声宽慰,只有白氏自己心中知道傅侯爷性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嘴上虽然说着气话,但心里却也有些害怕傅侯爷从此夺了自己的权。
“二姐儿如何了?”
到底是自己以往最宠爱的孙女,白氏今日气了她一回,此时又开始挂念。
今日她受了气。以往那样倔强的人,从不肯轻言叫苦喊委屈的,下午看到时眼圈都发红了,白氏担忧她怄坏了身体。
“回房之后奴婢令碧心去看过了。说是哭了还没有吃饭。”
常嬷嬷知道白氏心思,也明白她最宠傅明霞,便讨好的道:“二娘子果然与夫人您性情相似,此时与您一般,连饭都不肯再用了。”
白氏虽然明白常嬷嬷说这话是要哄她宽心,但却又受用无比。
她压了压眼角:“我只得这么三个儿子。大郎早早没了,独留下明霞,我不宠她,谁宠她?莫非还靠得到她母亲?”
说起沈氏时,白氏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之色。她坐了一会儿,到底放心不下傅明霞,趁着天黑,令厨房准备了些饭菜,带着常嬷嬷一块儿去她院中了。
傅明霞哭得一双眼睛都红了,看到白氏来,更感委屈。
沈氏在一旁已经哄了半天却不见效,傅明霞扑进白氏怀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祖母,孙女心中冤屈。”
白氏只是拍着她的背哄她。
傅明霞哭了一阵,发泄了心中已经好了许多,一边拿了帕子敷眼,一边声音透过帕子含糊不清道:“她如此对我,不就是因为二叔母出身好吗?”
她吸了吸鼻子,想起今日傅明华说谢氏要带傅临钰去谢府的事儿,眼中闪过气恨,凑近白氏耳边:“祖母,孙女有事相求……”
祖孙两人说着悄悄话,沈氏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也许她的出身比不上谢氏,傅明霞也并不是嫡长女,可能自已也不能使女儿像傅明华一般天天衣裳不重样儿的,但是傅明华唯有一点,却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傅明霞的,那就是她得不到白氏的眼缘。
傅明华也并不需要白氏的宠爱,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是可以依靠的。
这一点从她自小到大每天不停的做梦就已经明白了。
梦里的白氏、傅侯爷,甚至连亲爹娘都靠不住,更不要提旁人了。
梦里的‘她’在得知与陆长砚定下亲事时,曾想过要依靠碧云,可碧云的死却让梦里的‘傅明华’开始感到绝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氏以为的傅明霞强过她的,只是沈氏自己的臆想罢了。
桌上摆着几碟点心,每碟不同颜色,一碟装四个。
每个点心只是刚好够傅明华小小口吃进嘴中的份量,她挟了两个,碧箩就来阻拦了:“娘子少用些,若是再吃不易克化。”
她自制力很强,此时碧箩一说话,她果然就点了点头放了筷子不用了。
碧青端了水来让她漱口,两个二等的丫环一个端着干净的帕子一个端盆供她吐水用。
“夫人可是去了二娘子院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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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碧云拿了泡过的柳枝木给傅明华咬开,那参差不齐的断口处便如细小的毛刷一般,绿津打开手里白色的陶瓷罐,一股药香便扑鼻而来。
这是江洲每年必定会送到洛阳的膏子之一,专用来就着咬开的柳枝条擦洗牙齿。
以茯苓等许多药材熬煮成膏,是谢家独有的秘方,傅明霞看到傅明华笑起来时露出的牙,便也能嫉妒许久的。
那膏子是以药材熬成,味道自然不会香甜可口。
碧云仔细的替她将嘴里刷干净了,傅明华漱了几口水去了嘴里的苦味儿,拿了帕子擦脸,才开口问话。
“去了。”碧蓝有些佩服傅明华的料事如神,她让自己派人去厨房以及傅明霞院外打探,果然就听到白氏带了常嬷嬷去了。
“为什么夫人不生气?”
碧蓝实在是觉得想不通,傅明霞今日丢了这么大个人,白氏反倒还要去哄她。
倒是自家娘子差点儿被贴上,白氏不止没有宽慰一句,反倒极为不满的样子。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看喜欢不喜欢罢了。
碧云冷笑了一声,将傅明华脸洗净了,挖了香膏抹到她脸上,一边温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娘子嘴里那颗牙快掉了,往后吃东西得仔细一些。”
说到这个,碧蓝忍不住偷偷的笑,觉得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傅明华才真正的像几分九岁的孩子,平日简直冷静沉稳得可怕。
傅明华闭上眼睛,任由碧云的手在自己脸上轻缓的将香膏匀开,微微笑了。
隔了两日,谢利贞托人捎来了消息,说是要回江洲了。
阴丽芝与定国公府的薛世子定下了亲事,临走时阴氏带着阴家两姐妹前来道别,两姐妹还拉着傅明华的手,依依不舍的。
最近天公做美,连着好几日放晴。
长乐侯府里往年都是腊肉二十九各房单独团年。三十则是整个傅府都要一起用膳的。
往年谢氏不喜傅其弦,也没有心思替他张罗着拉妾室一起热闹,每回都是借口身体不适,使齐氏能够风光一回。
可今年齐氏被禁在佛堂之中。本来以为今年就这样算了,没想到白氏却派了人过来唤谢氏与傅明华前去。
沈氏也在白氏屋里,大过年的,却因为她死了男人,穿得一身青蓝色。倒是她身旁的白色看着也要比沈氏精神些。
傅其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副酒还未醒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唤你们过来,我也是有话要说的。”丫环替谢氏与傅明华除了皮裘,才刚抱着暖炉坐下,白氏便开口了:“大郎去世几年了,我这心头总是日思夜想的。”
谢氏没出声,傅明华微微勾了勾嘴角,只是很快这丝笑容又隐了下去。
白氏身旁坐着的沈氏一脸得意之色,傅明华抱着暖炉,白氏接着又道:
“这连着几夜。我都梦到了他。”白氏长叹了一口气,提到早死的儿子,眼中多多少少露出几分真实的伤感来:“他说,越到过年,阳间热闹,阴间便冷得很了。他离世时,年岁还小,大房又没留下香火传承……”
说到这儿,白氏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大郎去后无子嗣送终,大房便相当于断了根。”
谢氏听到此处。终于明白白氏心头打的什么主意了。
她眼中露出讥讽之色,转头看了傅明华一眼,外头傅仪琴也抱着女儿进来了。
前些天阴氏设宴不曾邀她,她羞得躲在院中数日没有出来。今日还是头一回出了她的院子。
进门便听到白氏提起大房,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白氏又道:
“所以我与侯爷商量,想为大房过继一个孩子,传承香火。”
傅仪琴听了这话,点头便笑:“这是好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旁坐没坐相的傅其弦也努力直了一把身体。不过很快又瘫软在椅子上:“大姐说得对,不过不知三弟会愿意否?”
进门的钟氏听了傅其弦这话,脸色就变了。
没有哪个当母亲的,愿意将儿子过继给别人,从此以后唤别人娘的。
只是当着白氏的面,她也不敢反驳这个不着调的二叔,心里呕得吐血,脸上却得硬挤出笑容来。
“二郎。”
白氏微笑着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依我瞧,你屋里齐氏所生的钰哥儿不错,你与大郎兄弟情深,你可舍得钰哥儿?”
听了这话,钟氏大大松了口气。
就这一会儿功夫,她手心里汗都浸出来了。
“不行!”刚落座的傅仪琴端了茶,一口水都险些喷了出来,她虽咽了下去,可却被呛得不轻,咳了两声便连忙阻止:“那怎么可以?”
白氏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冰冷的盯着傅仪琴看:“为什么不可以?”
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被女儿这样阻止,白氏心中的火简直要将傅仪琴生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傅仪琴看到母亲的神色,便知道她此时动了真火。
可是她跟齐氏有约,要帮着齐氏,使谢氏认养傅临钰,他记为嫡子。
若是现在白氏要将傅临钰过继到沈氏名下,岂不是她的盘算都得落空了?
“二房都没有嫡子,要我说,这钰哥儿,应该记到傅谢氏名下才对。”傅仪琴虽然明白白氏心中的打算,也知道白氏不希望她插手,可是她性情向来骄纵,嫁人之后丁治平也完全被她拿住。
白氏此时的眼神警告根本便没将她吓住,她指着沈氏就道:
“等到二房先有了着落,再从三房中过继一个给她不就成了?”
沈氏没出声。
如果能过继的孩子是三房的,那么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要有儿子,往后为她养老送终,让她有个依靠,当然就好。
最重要的是,钟氏若是有儿子在自己手里,往后还不得对她服服贴贴的?
可是钟氏就心中怨恨了,她没想到自己与傅仪琴也算是自小相识,自己也没有哪点儿对她不住,可是傅仪琴此时却来害她,让钟氏恨得牙齿都咬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荒唐!”白氏重重一掌拍到桌子上,屋里顿时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了。
傅仪琴此时看白氏的脸,也知道她是动了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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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从内心深处来说,白氏其实知道傅仪琴这样的提议也不错。
甚至从目前来看,远比将傅临钰过继给大房要好得太多。
不过白氏之所以大怒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傅仪琴与齐氏之间暗自的来往,以及傅仪琴当着她的面,对傅家的事指指点点。
之前白氏不说,只是顾念着母女情份,想要给傅仪琴留几分脸面。
此时她若提这个建议是真心为傅家着想便罢,可惜她这提议,却是为了她自己的一已私欲,白氏又怎么能容忍得了她?
更何况这里是傅家,并不是丁家,一个出嫁的女儿,为了她自己的好处,竟然插手起娘家的事儿。
白氏目光冰冷,盯着傅仪琴看:
“我还没死,这傅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傅仪琴之前看得出来白氏对于她出言干涉傅家的家事有些不满,可是她自己也是姓傅,白氏又一向宠她,料想自己哪怕直言,白氏最多私下训她,事情过了便算。
却没想到白氏竟会大发雷霆,一下子便有些呆住了。
将傅仪琴喝止了,白氏才转头盯着脸色青白的傅其弦看:“二郎,你怎么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捏了帕子,轻轻压了压自己勾起的嘴角,傅其弦还能怎么看?白氏将傅其孟都抬了出来,又说了兄弟情深,傅其弦虽蠢,此时还有张嘴的余地了?
只是傅明华倒有些小瞧他了,没想到他神色有些犹豫,竟好像生出些良心来了。
看样子这些日子哪怕齐氏是被禁足在了佛堂之中,可也没少做小动作。
“钰哥儿也就算了。”他摇了摇头,脸上细粉‘漱漱’的掉:“母亲觉得,齐哥儿如何?”
齐哥儿也是他的庶子,是姨娘庞氏所生。
庞氏出身贵阳商贾之家,其父捐了银子谋了个官身,也算是脱了贱籍。
后为了讨好洛阳权贵,谋得依靠。而将嫡女庞氏抬进傅府,成为了傅其弦的妾。
庞氏生一儿一女,儿子齐哥儿今年四岁,被庞氏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庞氏出身低贱。但却胜在其父未捐官时家里经商,银两丰足。
对于这个在侯府的女儿也并不吝啬,她出手大方,在二房下人之中,还是颇受喜欢的。
白氏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此时傅其弦竟为了齐氏。而顶撞了她的提议,这不由得让白氏心中警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妾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将傅其弦哄得团团转。这一点,就连谢氏都办不到。
“二郎。”白氏心中对于齐氏已经开始恨上,也打定了主意要断了齐氏依靠。
但她脸上却丝毫不显,反倒是微笑着温和道:“你大哥福薄,早早的就没了,若是他还在,你觉得母亲用得着替他过继香火,不至断了大房传承吗?”
傅其弦就是个草包。白氏深知他性情。
明白自己若是硬来,他这脾气,哪怕舍了儿子,也会将自己记恨上。
“我总说,兄弟同心,相互扶持,如今大郎不在,若是他活着,你想要他东西,他哪回没给的?”
白氏这话。却是让傅其弦想起了曾经的过往。
但是他想的可不是找傅其孟要金银钱财的,而是想起每回若是自己看中哪个姑娘,傅其孟大多都会让的。
这样一想,傅其弦果然便心头肯了大半:“那就由母亲做主。”
他拱了拱手。白氏便满意的笑了。
傅其弦好女色,对齐氏虽有几分宠爱,但那却是齐氏颇有些手段罢了。这个人性情凉薄,腹中又无才华,不会教导儿女,与几个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感情并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则他又想着,齐氏不是一直想将儿子变庶为嫡么,以往他不敢迈入谢氏院中半步,也不想看到那个出身高门的妻子,齐氏的话他也只是听听罢了。
如今也算是如她心愿,免得她在自己耳边唠叨。
更何况只是过继给大房,又不是不姓傅断绝关系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这事儿定了下来,白氏脸上笑意便多了。
她又说了几句,才让众人散去了,独留了傅仪琴下来。
等人一走,屋中空旷了,她才冷冷盯着傅仪琴看:“如今你回洛阳也有些天了,郑南侯府的宅院应该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过会儿命常嬷嬷随你一同收拾行李,明日你便回丁家去。”
刚刚被白氏独留下来,傅仪琴便感觉眼皮跳个不停,此时果然恶感应验了,她顿时有些慌张。
这回阴氏设宴没有请她,便让她察觉出来丈夫的官儿太小,对自己影响着实太大。
若是住在侯府为儿女谋个好亲事,往后母凭子贵,也不是就完全断了念想。
但此时白氏竟要她走,她慌忙将女儿一放,扑到白氏面前跪着便求:“母亲,女儿与您分离多年……”
“你不用再说了。”白氏心意已决,端起了茶杯,拿杯盖赶着飘在水上的茶叶,眼中不见半分温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常嬷嬷请傅仪琴出去,她又求又抱,白氏却是再没有更改决定了。
眼见已经腊肉三十,傅仪琴却被扫地出门。
早晨傅明华起来时,碧蓝就在她耳边说了这一消息。
她还有些青涩的脸映在镜子里,梳头的丫环绿燕替她将头发小心翼翼的打了膏子梳了挽起来。
镜子里的她坐得仪态端庄,微笑着任由丫环侍候,她眯着双眼,听碧蓝说:
“那箱子一抬一抬的被挑出去,天不亮时据说就走的。”碧蓝顿了顿,“据说连姑奶奶想要拜别夫人,敢被常嬷嬷挡了回来。”
垂下来的头发被抹了香膏,柔顺服贴的任由绿燕捋在手中,一圈一圈的挽了起来。
屋里还有昨夜点上未烧完的香,幽寂而温暖。
碧蓝的声音并不大,说的话像是潺潺细流涌进傅明华耳中,十分舒适。
她并没有将眼睁开,只是细声细气的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了吗?”
“走了。”碧蓝恭敬的点头,就看到傅明华露出细白的牙齿,温声道:“当日她怎么进府的,自然便该怎么离开。”
一句话,让正为她梳头的绿燕手里的篦子‘啪’的一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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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燕跪了下去,傅明华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那薄薄的眼皮细小的血管清晰可见。她看起来柔弱而又美丽,少女鲜嫩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是绿燕却吓得面无人色,头抵在地上,连求情都不敢。
虽说年纪小,可是傅明华规矩却立得极严。
她靠在椅子上没有出声,碧青捡起地上的篦子,跪着的绿燕听到碧云在道:“听说三等丫环中,有个叫卷帘的,手艺也不错。”
绿燕就小声的抽泣了起来,虽然极力隐忍,但仍发出了些许声音。
傅明华点了点头,这事儿便算是定了下来。
大年三十,众人聚在一起用膳,吃了一半,醉熏熏的傅其弦进了院子凑到白氏身边撒娇:“母亲,桂儿已经念了好些天佛了,依我来看,谢……”他话没说完,白氏一巴掌便拍到了他脑门儿上,打得傅其弦登时打了个酒嗝,清醒了过来。
“大过年的,不要胡说八道,忌忌嘴。”白氏手指点了点他脸,“要是被你爹听到,到时恐怕不会给你留什么脸面。”
傅其弦此人性情凉薄,他潇洒了几天,早将齐氏忘到脑后,还是今日齐氏的丫环在他面前提起,他才发现好像齐氏是被关了不少天了。
又听丫环诉苦说齐氏在佛堂中吃不好睡不下,人都瘦了一圈儿,傅其弦倒也怜香惜玉,便想着要将她从佛堂中弄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氏进了佛堂,本来就是白氏下的命令。
这在傅其弦看来,谢氏病歪歪的,恐怕拖也拖不了多久,若她命中注定三更要死,齐氏为她诵经念佛难道还能拖她性命到五更了?
他一贯行事不着调。此时有什么话也想说就说,却被白氏一打,又听母亲提起了傅侯爷,傅其弦一个激伶。倒当真有些骇怕了。
“不过她在佛堂呆了这些天,也差不多了,晚些时候我让常嬷嬷走一趟,让她出来。”白氏神色淡淡的。
儿子当着她的面为另一个女人求情,她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大愉快。
不过齐氏的儿子傅临钰已经要被过继到大房。待过两天选了黄道吉日将此事定下来,把傅临钰的名字上了大房族谱,烧香之后此事便再无更改。
齐氏当初生产时因为是双胎,身子已经毁得差不多了,任凭她如何再受宠,没有儿子,她也蹦达不起来。
白氏断了她后根,也不愿在这样的小事儿上与儿子为难。
此话一说出口,傅其弦果然欢喜,也算是大家都满意了。
晚上守岁到一半。白氏便熬不住进屋里先歇去了。
子时之前,白氏重新整理了衣衫出来,外头响起钟鼓之声,白氏与傅侯爷端坐正堂之上,傅明华随着众人肃拜下去,嘴里都说着‘福延新日,庆寿无疆’等祝福的话。【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侯爷笑着唤了起,外头丫环婆子也依次进来跪拜。
屋里倒是热闹非凡,只是傅家礼节简单,傅家早年出身寒微。直到传到傅侯爷这里,才不过二代,许多规矩并不如旁人讲究。
因此走了个过场便算了。明日傅侯爷又要上朝,新唐对于岁日大朝会十分看重。
每年的这一天。只要上了品阶的文武官员,必须入宫向皇帝拜年。
外地官员要么派使者亲信,要么亲自进洛阳向皇上朝贺。就连远在羁摩州等归顺大唐的附属国,也会派使者前来。
因干系重大,傅侯爷也害怕晚了贪杯误事儿,便早早的让人散了。
谢氏熬了半天。已经面色发白,她向来睡得早,此时已经再熬不得了,连与傅明华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看了她一眼,便由安嬷嬷扶着她回去了。
傅明华踩着月光回屋,就听碧云说:“齐姨娘已经出来了。”
齐氏已经出来两个时辰了,府中已经传遍,只是她没有向白氏等人拜年的资格,出来之后便躲在院中。
碧蓝解了傅明华皮裘的带子,听了碧云这话,便抬了眼皮看她。
却见傅明华噙着冷笑,出来又如何?齐氏以往总当她生了儿子,又得傅其弦宠,便可以在二房之中只手遮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时只是不想理她,谁让她算计到自己身上来?这只是给她的教训,让她能清醒一些。
第二日大年初一,各房之间都要拜年。
傅明华要穿的衣裳已经准备好了,元岁这一天务必要穿得喜庆一些。
大唐信奉儒家,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毁,所以大唐的娘子不扎耳洞。
傅明华又未及笄,许多首饰佩戴不得,几个丫头便想着方儿的从她衣裳上下功夫了。
她的衣裳早就在准备了,此时几个丫环围着她穿戴繁琐的装饰。
那层层叠叠的儒裙一穿戴妥当,碧云又拿了帷掌替她穿上。这帷裳里面绣了银线,碧云小心翼翼的穿好:“这是江洲送来的料子,裁了一块做帷裳刚刚好。”
那襦裙层层叠叠,以八幅丝帛缝制而成。
腰裙之上甚至还绣了细小的珍珠,确实华美。
谢氏今日也起来了,因昨晚睡得太迟,精神不太好,她唇上还匀了胭脂描了眉,眉眼处以胭脂晕开浅浅勾描,倒显出与平时不一般的妩媚来。
母女俩先去了白氏屋中,傅明霞也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几****虽被白氏罚了禁足,但又没说要禁上几天。
不知是不是她以为自己母女抢了傅明钰的缘故,所以有些得意洋洋的,看到傅明华母女两人进来时,竟难得露出几分笑容来。
今日情况特殊,除了傅侯爷一脉的人之外,其余几房女眷也都来了。
傅老侯爷当年娶妻并未纳妾,认为糟糠之妻不可弃,功成名就之后也没有再养小房的意图。
嫡妻康氏生四子一女,三子已逝,女儿嫁剑南道成都府下简州刺史顾扬为妻,如今在简州多年未曾归来。
其余两子倒有一房还在洛阳之中,老太太带着儿媳孙女都过来了。
相互之间打赏见礼又耽搁了一阵。
白氏对待妯娌倒还好,两房早已分家,傅二老爷在朝中任闲职,二太太与她没有利益冲突,又样样不如她有心讨好,逢年过节聚在一起倒也相处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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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大人们聚在一起说笑,晚辈们则是在另一间房中玩耍。
傅明霞有意要表现得自己比傅明华更受欢迎,拉了几个傅府姑娘教她们为贵女之道。
“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傅明霞脸上带着笑意,大声的将这女诫背了出来。
她眼角余光看到门口常嬷嬷的影子一闪而过,嘴角就勾了起来。
一群小娘子跟着念了几句,此时都觉得乏味得紧。
平日这些女诫傅家大房与二房的小娘子都要学,不过教的是专门请来的嬷嬷。此时傅明霞将二房几个小娘子管教起来,开始几人还觉得有些意思,可时间一长,傅明霞当真教导着她们背女诫,新鲜感一过,几个小娘子最大的也不过就是虚九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慢慢就忍不了了。
“大姐姐,平时大姐姐玩什么?”
一个约六七岁的小娘子朝傅明华靠了过来,有些怯生生的问:“大姐姐玩翻花绳吗?”
她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粉色荷包,将荷包袋口一拉开,从里面取出一团用五彩丝线拧成一股的细绳,正要举到傅明华面前,坐在一群小女郎对面的傅明霞看到这情景,脸色顿时便阴沉下去了。
傅明霞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把将小娘子手里的东西夺了过来。
原本依她性格,她定是会三两下扯个稀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自己好心好意教她们为女之道,这些丫头却不领情,反倒当着她的面与傅明华交好。
不过傅明霞的手一动,却不知怎么的,一下子便浮现出当日傅侯爷冷冷盯着她,说她没错,错的是丫环的情景了。
她这脾气已经连着惹了两次白氏发火。若是再惹出事端,恐怕白氏也会对她厌烦了。
更何况当着傅家二房的人面前丢了脸,白氏定不会饶她。
想到这儿,傅明霞一把将手里的丝线握紧了。强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来:
“十二妹妹,为什么不跟着念了?”傅明霞深呼着气,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不要又发起火:“我可是为了你好,须知道女诫是每个娘子都要学的……”
二房的人没有承爵。对于大房向来都是多加讨好。
大人的行为有时难免也会影响到孩子们,此时被傅明霞点了名的十二娘傅明琪面对傅明霞的指责时,便显得有些怯生生的。
“玩物丧志,这东西我没收了,过会儿会亲自交给二祖母的!”傅明霞将东西一收,放到了荷包塞进了自己袖口里:“现在你跟着我好好念女诫,不用玩这些东西。”
傅明霞自己也是如此,沈氏自小的耳提面命,失去父亲之后她越发的自强自傲,平时该学的东西她会比旁人花费更多数倍的时间去好好学习。就怕人家因为自己丧了父便看不上她了。
“为什么要念?”
二房的人怕傅明霞也就算了,傅明月却不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跟傅明霞也算是颇有些积怨了,对这个管人管得太严的二姐姐傅明月并不如何喜欢,此时又见她逼着众人念女诫,傅明月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
“平时念也就算了,今日元岁,我想玩翻花绳。”
傅明月这话一说出口,其余几个小娘子便都点了点头。
傅明霞的脸一瞬间就阴沉下去了,她咬着嘴唇。有些恨恨的看了傅明华一眼:
“你不想学,你可以去其他的地方玩耍,不要在这里耽搁我们的。”她双手紧紧的拧在一起,脸上虽然极力掩饰。但依旧露出几分愤愤不平之色:
“我们都没有二叔母那样的娘,不学也能日子过得好好的,穿着漂亮的衣裳,每日什么事都不用想。”
这真是神仙吵架,凡人遭殃。
傅明月顶了傅明霞的嘴,这事儿也能记到自己的头上。
“元岁二妹妹也如此勤奋。可见祖母与大伯母实在教得好。”坐在一旁的傅明华拿帕子压了压额角,微笑着道
“二妹妹这女诫背得滚瓜烂熟,可见平日抄得不少。”
最近傅明霞已经是好几回被罚抄女诫了,前些日子在阴家时惹了祸,白氏当着众人的面喝令她抄写女诫的。
今日她有意在二房的人面前炫耀,正因为自己教导傅家娘子女诫,又得了常嬷嬷注视,傅明霞心中认为此次白氏定会夸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没想到此时傅明华微微笑着,却在二房面前揭了自己的短。
她登时脸色一下子就惨白,对于她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姑娘来说,傅明华说的话简直无异于打她耳光一般,让她根本就受不了。
傅明华坐得规矩,两手老老实实放在小腹处,好整以暇的看着傅明霞微笑。
她眼中清楚的映出自己的影子来,明明她坐着自己站着要比她高,可是此时傅明霞却觉得在她面前好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耳边此时安静异常,刚刚还不满的傅明月此时连大气也不敢喘。
明明傅明月之前还在驳斥着自己,此时害怕的肯定不是自己,而有可能是她。
傅明霞笼在袖口中的手掌紧紧的攥紧了手掌,险些又要哭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丫环婆子们脸上有些同情的目光。
她最恨的就是人家这样看她了,好似那时傅其孟一死,大房天都要塌了似的,沈氏脸上总会出现自哀自怜的神色。
傅明霞耳边‘嗡嗡’的响,心脏跳得极快,周围人有些怜悯又害怕的神情将她刺痛,她想也不想,将手里刚刚从傅明琪手上收来的荷包从袖口里取了出来,重重的朝傅明琪扔了过去。
仿佛这样一做就能找回些脸面似的,接着她转身提起裙摆就跑,出了房门一转眼功夫便不见踪影了。
屋里的人依稀还能听得到远去的脚步声在廊下回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她一走,傅明华才翘了翘嘴角。
桌上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她端起来抿了一口,对傅明霞受伤的自尊心半点儿同情都没有。
“接着玩翻花绳吧。”傅明琪捡了荷包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傅明华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示意碧蓝将荷包捡了起来,交到傅明琪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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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娇女谋略》
作者:一楼
定国公府的薛青衣重生成了宁国公府的萧玉,从此薛青衣在二个灵魂和二大家族之间争斗游走。
当智计无双、胆大妄为的薛青衣遇上了狡猾如狐、睚眦必报的萧二郎。
强强对决,谁主沉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快别哭了。”傅明华拿了帕子,替傅明琪压了压眼角,看她一双大眼中露出羞涩紧张之色,不由微微笑了起来:“今日元岁,正是欢喜的时候,去和几个姐妹们玩吧。”
“嗯。”傅明琪重重的点头,想要唤傅明华一起玩,却见她收回了手,坐在椅子上,微微偏着头看着窗外。
傅明琪也就不敢再喊了,屋里人开始还拘束着,可这几个小娘子都年纪还小,不一会儿便忘了之前发生的冲突,又欢喜的笑了起来。
外头跑出来的傅明霞走了一阵,才发现脸上有些刺痛,伸手一摸,却只摸到了脸上冰冷的泪水。
她出来了这么久,屋里却没有哪个出来追她的,显然都是将她遗忘了。
屋外又冷又静,在元岁这样的好时候,她能隐约听着屋中传来的笑声,更加显得她有些凄凉了。
傅明霞这会儿又拉不下脸来回屋,也不敢去白氏那边。
她寻了院中一套石桌,强忍着刺骨的冰冷哆嗦着坐了下去,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原本还算喜欢的衣裙,又想着傅明华今日穿的那一身,不由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碧环找到她的时候,傅明霞已经冻得嘴唇乌青了。
吓得碧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赶紧将她带进屋中,又递暖炉又喂热水的,好半天才缓过来。
若是这祖宗出了什么事儿,白氏可不会管是不是下人的错处的。尤其是碧红还尸骨未寒。
暖阁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白氏的,虽说与二房的人仍是笑脸相向,但白氏的眼神却冷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强撑着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傅明霞与傅明华等人分两拨进来,她好像哭过了,眼圈有些发红,却仿佛平静了下来。
席间傅二太太也瞧得出来有些不大对劲儿,用完晚膳便带了自己房里的人告辞离开。
等二房的人一走,白氏阴沉了脸,捂着胸口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向来都说。骨肉同心,其利断金。”白氏拿了茶杯,垂着眼皮。头也没抬:“你们是至亲骨肉,却当着二房的几个娘子面吵闹起来,”白氏突然之间,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嗑到了桌子上:“成何体统?”
那杯子落桌时。发出‘哐’的一声重响。配着白氏沉重的语气,吓得傅明霞打了个哆嗦,嘴唇抿了起来。
“元娘,你是长姐,就该有个长姐的风范,为底下的妹妹做出表率。”
白氏说完,将矛头指到了傅明华身上,一旁正拿帕子捂着嘴的谢氏一听这话。一双秀眉便拧了起来。
“当着面与妹妹争吵,回去罚抄女……”白氏向来宠爱傅明霞。今日也知道孙女恐怕是被傅明华那句‘女诫背得滚瓜烂熟,可见平日抄得不少’给刺激了。
既然傅明华讥讽傅明霞抄得不少,那自己倒要让她也多抄抄,让她自个儿打了自个儿的脸!
想必这样一来,傅明霞心里会觉得舒服一点。
果不其然,白氏看到傅明霞听到这话,咬着嘴角偷偷的笑了起来,抬头看她时,眼中露出了欣喜之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娘,你可服气?”
白氏心里一软,转头再看傅明华时,便问了一句。
谢氏咳了一声,拿帕子挡住了嘴角边的冷笑,正要说话,傅明华却点头认真道:
“自然服气。二妹妹抄得太多,若是再罚,如何抄得完?”
白氏脸色一僵,以为她是有意讥讽,心里正怒,却见傅明华又一副端庄温婉的模样,倒像是自己想多了。
“我倒觉得,二姐儿性情太过暴燥。”谢氏闷咳了两声,将帕子拿开,小喘了两口气:“倒是真应该多抄女诫是对的,姐妹之间一言不合便起身要跑。如今的傅府,可不是当初祖父打天下时,许多规矩也该立起来,明华抄女诫是好的,多磨炼磨炼,免得往后丢人现眼!”谢氏说完,懒得看脸色青白交错的白氏与沈氏母女,站起了身来:
“我这身体不争气,也不敢再叨唠母亲,这便告退了。”白氏气得脸色发白,却得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硬挤出笑容来:
“还愣着干什么?”
她转头盯着身旁的丫环时,目光如箭:“快送少夫人出去!”
“不必了。”谢氏冷声拒绝:“不劳母亲挂心。”她由安嬷嬷扶着出了门,傅明华只感到屋内随着谢氏的离开,屋里的空气渐渐的就更加冷凝了起来。
白氏指甲掐进肉里,钟氏与沈氏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她目光落到傅明华身上,看她低垂着头,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心里一股怒火没来由的涌出来,她阴声道:
“二姐儿听到了没,你二叔母认为你该多抄女诫,免得往后丢了傅家的脸!”
“回去吧,我乏了。”今日大好的日子,却吃了一肚子的气,将儿媳孙女送走,白氏狠狠的将手边的杯盏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杯盏落地打破的响声中,白氏胸膛不住起伏:
“好,好,好一个高门儿媳。”
谢氏看不起傅家,她甚至刚刚说起那些话时,连鄙夷都没有。
她是真正没将傅家看进眼里,这个事实简直就如一根利刺,插入白氏心窝,使她再沉不下气来。
傅明华出门时,隐约还能听到白氏屋中扫落杯盏时的声响,碧云等人低眉敛目,装作一副懵懂的模样。
反倒是白氏屋里送她出来的丫环,脸上掩饰不住的惶恐。
“娘子可要去瞧瞧少夫人?”
碧箩端了炖好的汤品上来,傅明华刚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又取下了头发,此时浑身舒坦的靠坐在烧热的炕上,拿了汤匙吹凉着热汤。
傅明华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知道碧箩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今日谢氏难得的维护让碧箩感到意外了?
可是太迟了。谢氏兴许还有几分为母之心,但她已经心硬如铁。
傅明华小小喝了一口,点头赞道:“这汤是谁熬的?有赏。”
绿芜有些欢喜的上前一步应答:“这是今年三爷送来的厨娘,最擅煲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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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汤放了不少药材补品,以文火熬了七八个时辰,食材化开后捞了起来再放新的食材炖的。
傅明华觉得尚可却又不想接见厨娘,就证明这汤可以再上几次,但又没有足够让她喜欢到亲自接见厨娘的。
绿芜将这事儿记下,又退了回去。
外头有婆子在外间叩头:“娘子,齐姨娘想要求见您。”
一盅原本还算是得傅明华中意的汤品,顿时因为听到了齐姨娘而失去了一些味道。
她想了想,最终仍是点头示意让齐姨娘进来。
碧青连忙出去吩咐了几声,那外头跪着的婆子退了出去,不多时,一脸失魂落魄模样的齐氏跌跌撞撞的进来了。
在这样的喜庆日子里,她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圆领胡服,眼圈通红,头发凌乱,竟是呈现出几分老相。
进了屋她似是再也没有力气踏进内室了,越过了外室的屏风后,远远的便在外室门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抵在了地上,‘呜咽’了一声之后,好半晌她才深呼了一口气,颤音道:
“求娘子助我。”
似是实在太过惊慌了,她连本该显示谦卑的自称都忘了用了。
大家都知道她来的原因是什么,傅明华听到这话,嘴角扬了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爱子是天性,可是齐氏爱自己的儿子,却算计旁人的女儿,若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她拿了汤匙搅着那熬得浓稠的汤,她含着笑意的脸在盅里被搅得七零八落的,仿佛无数个傅明华在对着她冷笑。
“帮你什么呢?”
傅明华温声的问着,齐氏几乎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的钰哥儿,元娘,元娘求求你帮我吧。”
齐氏肩膀不停的哆嗦着,痛哭流涕。
炕上端坐着的少女不紧不慢的缓缓劝着:“姨娘保重身体才是。”
她的声音温柔而知礼,那时的齐氏也是时常听她这样说话的。听得习惯了,只当她贤贞有礼,进退有度,确实是嫉妒又恨的。
可是此时她这样的语气。与自己慌乱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齐氏一下子便觉得后背寒毛都立了起来。
傅明华实在是太冷静了,她仿佛不会有慌乱无助之时。
这一刻齐氏心里生出泼天的怨恨。
凭什么自己慌慌张张跪在她的面前,哀求她的垂怜,自己因为失去儿子而痛苦至死。偏偏她却能安然坐着,不动声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仿佛自己的哭求引不起她心里的怜悯。
到底这段她被关在佛堂中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被白氏赶入佛堂,与她合谋的傅仪琴被驱离长乐侯府,待到她出来之时,前一刻她还欢天喜地,后一刻听到丫环哭哭啼啼说傅临钰要被过继大房,齐氏那一刻就像是经历了极致的欢乐与痛苦的感觉。
她慌慌张张的哀求傅其弦,但这个以往被她视为最大依靠的男人,到了此时齐氏才发现靠不住。她又想求白氏,可白氏压根儿就不是她想见便能见的。
齐氏又去求了谢氏。但谢氏任由她跪了半个时辰,却连她的面都没能见。
到了这样的时候,她只有来哀求傅明华了。
“婢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齐氏心里乱糟糟的,她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人算计了,可是到底是谁要害她,此时她头疼欲裂,却又全然没有头绪。
平日她做人太过嚣张,傅其弦的妾室通房恨她的也不少……
“只是我的儿子,却要过继给大房。”齐氏一宿没睡,白天又四处想法子。此时只是凭口气强撑着而已。
她跪在地上,语不成调的说了半天,却没见傅明华有什么回复的。
白瓷汤匙在盅里搅动着,发出小小的声音。
齐氏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耳聪目明。她能清晰的捕捉到傅明华搅动汤匙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能看到她每一个不疾不徐的动作,可以看到她的侧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海温柔的垂落在她白净的额前,她甚至嘴角还轻轻勾着,下颚的线条优美而又细致。
炕上的小桌放了灯,灯光照在傅明华脸上,齐氏看到窗外的雪。她的影子仿佛与这景致融在了一起般。
光线将她细长的脖子照得亮堂,那领口打出来的细微阴影,随着呼吸,能看到那细腻雪白的肌肤,随着她的呼吸与说话而轻轻起伏。
“姨娘。”她好声好气的唤着,音调拖得极长:“太晚了。”
傅明华的笑容意味深长,齐氏恍惚着,竟然似是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只看到她嘴唇上下阖动,半晌之后,那一字一句落入她耳中。
地底明明烧了地龙,膝盖下跪着的地方温暖异常,可是这一时刻,齐氏浑身毛孔像是舒展开来,萦绕在她身侧的寒冷空气顺着毛孔灌入她身体中,游走在她四肢百骸,让她一瞬间手脚冰凉,麻木得甚至失去了知觉。
‘太晚了’,她说‘太晚了’,这是什么意思?
那汤匙搅动汤盅的声音仍未停止,可是齐氏只觉得寒冷一波一波的,铺天盖地朝她涌来。
炕上的少女微笑着,转过了头来,眼睛下露出淡淡的卧蚕,眼中似是堆积着风雪。
“太晚了。”傅明华又重复了一句。
她所指的太晚,与齐氏所理解的太晚并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是指,从齐氏与傅仪琴合谋想算计她的那一刻起,齐氏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此时只是她应得的报应而已!
难道齐氏以为在她做了这样的事儿后,来求自己有用吗?她是不是认为自己只是个孩子,便比较好糊弄。
亦或是,到了如今,她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她与傅仪琴之间的事儿?
傅明华嘴角边的笑意更深,她将汤匙往盅里一扔,汤匙与盅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撤了吧。”
她拉了拉衣襟,绿芜低垂着头放轻了脚步上前,端了东西缓缓的退开了。
原本绝望的齐氏骤然清醒,她跪在地上爬了两步,如今她求的人中,愿意见她的就只有傅明华了,如果她也说没有办法,齐氏实在不知道该去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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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出身江洲谢家,白氏一向对这个儿媳忍让三分,只要傅明华能求得谢氏说话,白氏就一定会打消这个念头的。
只是,“我为什么要求母亲替你说话?”
傅明华别开头,看也不想看齐氏一眼,这个有胆惹事儿却没能力收拾善后的蠢货!
“我……”齐氏哑口无言。
“姨娘如果无事,不如求求父亲,亦或是姑母,兴许会有转机。”傅明华伸手撩了撩头发,看着齐氏微笑。
她这话让齐氏心里开始‘突突’的跳了起来。
傅明华让她去寻求傅其弦的帮助也就罢,可为什么会提到傅仪琴?
齐氏自己心里有鬼,便吓得三魂七魄丢了大半,她不知道傅明华说出这话,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傅明华屋里的丫环搀扶着出了她屋里了。
外头冷风一吹,她打了个激伶才清醒过神,要想再进去,却被丫环挡在了外面,说是傅明华要歇息了。
碧蓝从屋里透过窗看到齐氏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才看了傅明华一眼:“娘子,齐姨娘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拿帕子擦了擦嘴,齐氏在自己这儿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就是留下来也没用的。
兴许白氏也是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担忧儿子被齐氏吹了枕头风,因此两日之后,便将傅临钰过继到了大房,并上了族谱。
此事再无更改可能,齐氏哪怕就是再怨恨不甘,却也知道大势已去。往后傅临钰不再是她儿子了。
过继之事刚完,齐氏便大病了一场,请了大夫前来看病也是药石罔效,据说是药不肯喝。
元月初江嬷嬷归来。待到了二月底时,傅府已经忙了起来,便再没有人关注齐氏了。
三月三是上巳节,大唐沿袭了前朝的规矩,对于上巳节这一天十分重视。
自太祖时期开始。便在每年的三月初三赐宴郊外牡丹亭,朝廷大小官员都可携女眷出席。
这一天不止是洛阳权贵们会出城游玩,就连平民百姓也会寻春郊游,到洛水边以春水洗涤污垢,除病去疾、驱邪避怪。
每年这个时节,河上会瞧见许多画坊美人儿。
才子书生更是不少,倒真是热闹之极。
碧蓝等人早前半个月就在期盼了,实在是她们虽说是丫环,可也是养在深闺,难得有一日可以出门。自然是兴奋的。
三月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厚重的衣裳自然便不适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提前一天,江嬷嬷令人早早的以香熏草药熬了给傅明华沐浴,待到第二日起来时,傅明华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坐在出城的马车里,谢氏对这于这一切显得兴趣缺缺的,傅明华规矩的坐着,看她闭目养神。
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有男子喝斥:“让远一些!”
赶车的车夫慌忙赶着马车朝另一边避让,深怕被这骑马出城的人撞上。傅明华身体一歪,冷不妨头磕在了窗上,将原本垂下来的纱窗撞得一歪,那下方卷着细纱的紫檀木原本是为了增加细纱的坠性。此时被她挤到一旁,原本掩得严严实实的窗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来。
她原本没有想要往外看的,可是这下纯粹只是无意行为,只见人还未到,地上却灰尘漫漫,为首骑着马狂奔而至的人双腿一夹马腹。马收了蹄。
马背之上,一个穿着淡紫色胡服,头发并未绾起的少年背脊挺得笔直。
这惊鸿一瞥之间,碧云的手抚到了她身上,她还未被拉直坐好。
后头的人陆续到了,马背之上的少年转过头来,燕追那张冷淡中带着傲气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他的目光精准的捕捉到了她的视线,继承了崔贵妃容貌的三皇子今日实在是有种让人惊艳的姿仪。
未到束冠的年纪,他头发披散着,额间戴了以明黄丝线编织的带子将头发固定,使其不会绕到额前将视线挡住。
带子两侧坠了珠子,在他脑后绑住。
傅明华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她被碧云拉了起来坐直,那马车之上的纱裙又重新垂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氏还在闭目假寐,江嬷嬷有些心疼的将她拉进怀里,伸手替她揉着刚刚被磕到的地方,咬了咬嘴唇。
马背之上的燕追出了城,想起刚刚看到傅家的马车。
傅家那位大娘子也在马车里,他觉得自己好像见过她不少次了。
看到傅明华,燕追自然便想到了她曾念过的那首打油小诗。
他露出浅薄的笑意,只是很快又隐了下去。
嘉安帝昨日便携崔贵妃与容妃来到了洛阳之外的牡丹亭,这牡丹亭是先陈王朝悼帝所修,到了后期皇室腐败,皇帝贪图享乐。
天下大乱之后,愤怒的民众不堪压剥,怒而将这座牡丹园烧毁。
直到太祖安定天下之后,令人重新修葺牡丹园,以每年赏花之用。
因嫌牡丹园这个名字不吉利,因此改园为亭。
每年的三月初三,大唐皇帝都会在此设宴朝臣。
牡丹亭背靠青山傍着洛水,顾名思义,这里种植了大片大片的牡丹,此时正是花开得正好的时节。牡丹亭中有一钟鼓楼,爬上高楼之时,能将洛阳城景致尽收眼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到了牡丹亭时,时辰尚早,崔贵妃邀了众夫人们一起赏花,也不愿拘了孩子们,任凭他们自己玩耍。
这里重要的地方有人把守,娘子与郎君们身边又有下人陪同,也出不了什么事。
傅明华还没想好要去什么地方,突然有人唤她:“傅大娘子。”
她转了头,就看到丹阳郡主领了人朝她走过来。
“远远瞧着就像你,没想到真是。”丹阳郡主露出笑意来,拉了她的手:“上回的事儿,可有惹上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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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丹阳郡主指的是上次阴氏设宴,傅明霞却被生生吓得倒在花丛里的事儿。
傅明华与她是姐妹,丹阳郡主恐她回去恐怕也要受连坐之罚。
摇了摇头,傅明华任她拉着走了两步:“郡主这是要往哪儿去?”
“叫我丹阳便成,平日家里,长辈唤你什么名字?”
丹阳郡主不答反问。
江嬷嬷等人见丹阳郡主与傅明华交好,心里不由喜欢,听傅明华回道:“在家时,母亲叫我元娘。”
丹阳郡主笑得动人,眼里却是冷静:
“我要去画坊玩耍,听说不少人都去了,我们也去凑凑热闹,跟着大家走,也不至于走丢。”哪怕就是走丢了,一群人都有差错,也不显眼。
“现在不玩耍,恐怕明年再无玩耍可能。”她神情中带着几丝冷淡,傅明华看了她一眼,也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两人交情并不深,她也不想成为谁的知心妹妹,因此便装着没懂的样子,微笑着盯着丹阳郡主看。
“你别笑。”丹阳郡主伸手抓了一把她的腰,傅明华没想到她竟会动手抓自己,因此没躲得开。
只是她不怕痒,自制力又强,丹阳郡主这一下没将她抓笑,反倒是丹阳自己有些尴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倒真是够能忍的。”她顿了顿,“你也别装,我知道你心里明白的。”
傅明华叹了口气:“郡主可是要订亲了?”
若是丹阳郡主定下亲事,她翻了年应该虚十四了。这两年薛夫人彭氏便会教她持家之道,为妇根本,确实恐怕轻易是出不来了。
想想她最后嫁的是君集侯简叔玉。简叔玉乃名门之后,简家底蕴虽薄,但是家底却不薄,否则也不可能支撑起后来简叔玉起兵造反的庞大消耗了。
简叔玉十四岁请封侯爷,镇守兴元府,手握重兵,早前曾与澶州太守之女王长兴之女定下亲事。可王氏福薄,不等过门便死。
至此之后,简叔玉至今未曾定下亲事。
薛夫人若是为女儿谋的是简叔玉。此时他尚未起兵造反,这可是一桩足以令大唐不少小娘子羡慕的婚事了。
可此时丹阳郡主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倒是让傅明华看了她一眼。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是要订的。”她拉了傅明华。朝她所说的画坊走去:“只是我这心里慌得很。”
她说完,看傅明华倒是冷静自若的样子,不由又叹了口气。
明明是她自己先提起此事,但又突然不想再说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谓的画坊正停靠在洛水岸边,岸上杨柳青青,那画坊大得很,足有两层,此时下层已经坐了不少的人。
丹阳郡主拉了傅明华上去。许多少女便迎了上来,有些讨好两人。
今日虽然不拘男女大防。便都坐于画坊之中,不过女郎与郎君们各自自觉的分别坐在画坊的两边,傅明华看到上次被丹阳郡主称为‘玉郎’的贺元慎也在,此时几个闻名洛阳的才子聚在一起坐着,手里拿了折扇,头戴双耳幞头锦帽,倒是翩翩少年的模样。
几个围上来的小娘子选了地方坐下,今日春光明媚,耳旁还有不少郎君吟诗对对的声音。
摆好的桌案上烧着碳火,虽然已经阳春三月,不过洛河之上风一吹仍是有些冷。
郎君们便拿了酒煮着对饮,有些则是煮沸了水泡茶。
空气中各式各样的香气融在一起,傅明华坐着坐着,便觉得人都有些懒洋洋了。
洛河之外还能看到不少穿着各色衣裳的佳人在岸边,不远处的贺元慎道:
“今日难得出游,枯坐在此亦是无趣,不如乘画坊游览一番。”
他说着,指了远处的情景就念:“三月三日天气新,洛阳水边多丽人。”
几个少年都鼓掌,在这里的郎君与娘子们最多年纪不过十三四,还是贪玩好耍的时候,听了贺元慎的建议都有些心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画坊还未动,那边便又有一群小娘子过来,到了水边上岸之后,傅明华转头去看了一眼,便见到几个少女拥着其中一个娘子朝画坊之上行来。
她一眼就认出了被围在中间的娘子,就是梦中嫁给了三皇子燕追的柱国公府的魏氏了。
魏氏年纪比她大些,眉眼已经长开,围着她的人中,其中一人便是上回在谢三爷宅中见过的,左武卫大将军霍让之女了。
丹阳郡主转头去看了一眼,便转过头来,显然与魏氏并没有什么交情。
梦里的‘傅明华’曾见过已经嫁给燕追的魏氏,只是那时的她高高在上,而傅明华只是傅府之中一个相当于是废棋的长嫡女,两人地位已经不在一个档次,魏氏的目光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便转开了。
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此时不过是后来的十分之一罢了。
傅明华看了一眼,便又将目光移开。
“大家在玩儿什么?”
魏氏等人一来,自然有人围了过去,她领了人朝这边走来,目光好似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傅明华却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了一拍。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眯了眯眼睛,坐得笔直端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姐姐来得正好。卫国公府的世子提议,说是乘画坊看洛水两岸景致,不巧还没走,姐姐们便来。”一个模样乖巧的少女讨好的说了句,魏氏笑了笑,刚刚有人起身迎她,此时她便正好坐了下来,看了傅明华一眼:
“这位是……”
刚刚傅明华就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劲儿,此时她主动问话,傅明华就知道她心里恐怕知道自己是谁,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洛阳之中每年都会有些聚会,尤其是每年三月初三,哪怕魏氏没有与自己说过话,但却肯定也是记了自己在心头的。
每个出身尊贵的闺阁小娘子们心中都有张宣纸,记着与自己曾经来往过,或是有关联的每一个人的名字,一旦记不住,要么是对方实在地位太过低微,不值得记下,要么便是失礼之极。
此时魏氏故意这样问,莫非是觉得她出身高自己一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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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魏氏的敌意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傅明华心里猜想,恐怕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有可能与她争嫁给燕追的资格罢了,所以才出言想要羞辱自己。
傅明华嘴角边笑意更深,她并不是一个好性格的人,魏氏这样做,对她自己可是没什么好处的。
“这是长乐侯府嫡长女,傅大娘子。”那之前拉着魏氏说话的圆脸少女介绍了傅明华的身份,又有些纳闷的说了一句:“魏姐姐应该是见过的。”
魏氏挥了挥手,也不知她是热了,还是想要表示不屑,听了少女的话,头也不抬:
“记不清了。”
这边原本唧唧喳喳说着话的几个娘子听了她这样一说,顿时便不敢出声。
众人哪怕是再傻,也感觉得出来恐怕魏氏是有意要针对傅明华的了。
围坐着的几个小娘子的目光落到了傅明华与魏氏身上,丹阳郡主眉头皱了皱:“敏珠……”
丹阳郡主脸上露出严厉之色,当着这样多人的面,魏敏珠有意挑事儿,不是摆明了想要欺负傅大娘子吗?
“人参、五味子、麦冬、远志、节菖蒲再加几味药混在一起煎服。”傅明华微笑着,看魏氏一脸的挑衅之色:“服用之后对痴愚有大用。”
“你……”魏氏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丹阳郡主呆了一呆,看了傅明华一眼。
少女脸上并没有丹阳郡主想像中的,被羞辱之后脸颊通红。负气便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倒是将率先挑事儿的魏氏气得不轻了。
“我曾祖父乃是太祖亲封左武卫大将军,百年之后更是被追封护国公,配享太庙。如果你还记不清楚。我想柱国公府的家教也不过只是如此而已了。”傅明华可不会被魏氏这样一个小丫头欺负得哭哭啼啼的,她并没有疾言厉色,却仍要将魏氏说得脸色发青了。
“你……”
“我想其他你记不得,我的曾祖父百年之后被追封幽州都督,想必魏娘子应该记得了吧?”
傅明华冷冷的笑,伸手拉了拉滑落到手臂的披帛,那轻声细语的。眼里却带着轻蔑之色。
魏氏祖上原镇守幽州,只是如今通过大唐两位帝王的努力,魏家在幽州的势力名望已经大不如前了。
恰巧的是傅老侯爷百年归天之后又被太祖追封幽州都督。傅明华此时有意提起此事,便如在魏氏脸上抽了一耳光般。最重要的是,魏敏珠说她不记得傅明华是谁,傅明华却将她祖上来历都点了出来。两个对比之下。更显魏敏珠失礼之极了。
魏家除了有个识时务的功臣名头,除了在幽州还有几分名声,还有什么?
连魏家老本营幽州都保不住,此时的魏氏还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装什么目中无人的天之骄女了?
仿佛她这一刻已经成为了三皇子妃,高高在上蔑视众人似的!
傅明华细腰挺得笔直,神色意味深长。
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魏氏,此时在她连削带打之下,竟然再匀不出半分底气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倒是傅明华。她还未抬出谢家,魏敏珠又算得了什么?
周围众人静悄悄的。刚刚两位小娘子掐的架,让几个年纪不大的姑娘都有些发蒙。
众人没想到面对他人刁难,还能以这样强势的态度回击回去的。
画坊楼上略比楼下要小许多,楼下刚刚两位娘子的争执被上头的人听得清楚。
燕追手指描着茶杯边沿,少女刚刚轻柔慢语的话似巴掌抽到了魏敏珠的脸上,他想起了那首打油的小诗,想到了谢氏,燕追眉头皱了皱:“麻烦了。”
“你知道得倒挺多。”魏敏珠被气得脸儿发红,可是此时在傅明华面前,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将她压下去。
她想了又想,又有些不服气,转头往画坊另一方看了过去。
魏敏珠的眼睛一亮,连声便唤:“表哥!”
被她唤的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蓝色锦袍,捏着一把折扇,与贺元慎坐在一道。
事实上这边的争执,刚刚另一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女孩儿间的争斗,男子不便插手罢了。
此时魏氏争输了嘴,咽不下那口气,便想着要唤救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年朝这边过来,与他同坐的贺元慎等人也跟了过来。
傅明华微笑着,捏了帕子掩住嘴唇。
贺元慎一下子就将她认了出来。
这是在谢三爷府中赏梅时,曾透过梅林惊鸿一瞥看过的娘子。
只是当时他的心思分了一些在被傅明霞压断的梅树上,心疼那满地的残枝落花。再加上傅明华年纪又不大,他最多便记得一个女郎的模样,倒也没想其他。
没料是长乐侯府的长嫡女,倒出乎贺元慎意料之外的冷静聪敏,将有意挑衅的魏敏珠说得眼泪都要滴下来了。
“你如此厉害,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知道,我这表哥考你对子,你能不能对得上?”魏敏珠瞪了眼睛,不服气的道。
一旁被她唤来的少年耳根泛红,正要客气一番,傅明华却是笑了一声,温声道:
“对不上。”
她这样干脆,倒让魏敏珠有些接不上话了。
少年始终不能眼睁睁看着傅明华欺负表妹的,因此双手抱团长揖了一礼:“题都未出,小娘子怎么知道对不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看了他一眼,二楼之上,燕追的目光似是绞到了杯子上。他不转头,若是转了头发现魏氏太蠢笨,会使他难以忍耐。
“我确实不知道对不对得上,但是我知道,我若出一题,郎君必定对不上。”傅明华将身体往后微仰,歪头盯着少年看。
一眼就认出了少年是洛阳太守顾饶之的嫡三子顾喻谨,此人在洛阳颇有美名,风流而不下流,未参与科考,但也是有几首小诗流入坊间传唱的。
“娘子自管道来。”顾喻谨原本不想与女流之辈计较,可偏偏傅明华这样一说,自然激起了少年心中的不服输:“只是若问闺阁少女之事,我自然会答不出来的。”
他担忧傅明华有意出些女儿家的题来考他,不过是先小人,防她难以纠缠,有意丑话说在前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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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站在傅明华身后的江嬷嬷听了这话,冷冷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傅明华的性格,她房中的人是最清楚不过了,这位顾三郎实在小瞧了她,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昨日的昨日的,前日的大前日的后天是哪一天?”
原本准备要好好回答,一显才华的顾三郎未曾料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
他心里本来都已经想好若傅明华问些小娘子家的私事儿来为难自己,毕竟她都肯定的说自己回答不上。
顾三郎满心自信,总觉得除了这样的问题他答不上之外,也没什么能难得倒他。他还想着到时为了小娘子脸面,他也就道声侥幸大家也好将此事揭过去。
但独没想到傅明华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初时听来确实简单。
也没有他所想像的会使他大感为难,倒是直白得让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想着刚刚自信满满的样子,少年脸颊涨得通红,拱手道:“是退之冒犯了。”
“顾三郎文才过人,只是有意承认罢了。”傅明华微笑着恭维道。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两人都肯下台,这是最好的,魏敏珠心中还有些不太服气,不过傅明华与顾喻谨都不再争执,她若再是纠缠下去,便更是丢脸了。
只是魏敏珠却将今日之恨记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坊顺着洛河漂了一段距离,少年男女忘性快。已经差点儿将之前的事儿忘了。
待到下了画坊时,魏敏珠气冲冲的离开,丹阳郡主拉了傅明华的手。小声警告:“敏珠恐怕吃不得今日的气,往后你看到她,避着些。”
傅明华笑了笑,看着魏敏珠消失的方向,眼睛眯了眯,眼里闪过杀意。
再看丹阳郡主时,便带了些笑:“我知道。多谢郡主提点了。”
丹阳郡主勉强一笑,正要说话,却有人匆匆赶来。说是薛夫人正在找她。
两人分别离开,傅明华已经失去了再逛的兴致。
这满眼景色再好,她却再看不进眼里。
“今日那魏家小娘子实在太过嚣张。”碧蓝哼了一声,心里仍有余怒。
江嬷嬷看了她一眼。神情倒是平静:“不过年纪小。还未定性。”江嬷嬷出身谢家,魏氏一脉虽有来头,但她却也有些瞧不起。
一个世族的教养与传承,从后人身上便能看得出来几分了。
傅明华不出声,她想着今日魏氏的举动,神情有些冰冷。
魏氏如此针对她,应该是知晓了自己与她都有可能被崔贵妃看中这个事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既知道,应该不是像自己一般。从梦里谢氏的自尽到后来‘傅明华’倍受冷落的情景能推断得出几分。她若知道,必定是通过魏家得知。
如此一来。自己被瞒着,而她却知晓此事,从某方面来说,便已经看得出来,众人对这事儿的态度了。
谢氏对自己只字未提,恐怕心里也已经打好了主意。
梦里的‘她’是这场博弈中的弃子,要找麻烦,也不应该是魏敏珠来找她才对。
回到牡丹亭,下人领她来到了牡丹苑,这里以崔贵妃为首,正坐在亭中赏花。
那亭子不大,身份尊贵的诰命夫人自然是陪崔贵妃会在亭中,身份稍低的便站在弧形拱桥之上静候着崔贵妃的传召,期待她能想得起来。
再低一些连桥都没资格上,远远的候在一旁。
傅明华一来,便由宫人领着往亭中走,许多人看她的眼神中带着羡慕之色。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了,她风光之时,有机会进入亭中,一旦失势,恐怕连进入这座园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薛夫人与丹阳郡主也在此处,她比傅明华早来一步,刚刚与傅明华有过争执的魏敏珠也在,但看她的眼神有些恨恨的。
“元娘来了。”崔贵妃看到傅明华,脸上露出微笑,冲她招了招手。
傅明华朝崔贵妃靠了过去,崔贵妃将她手握在掌心:“玩了些什么?可尽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伸手替傅明华撩了撩刘海,这样亲密的动作,坐在亭中的白氏脸上露出骄傲之色。
傅明华不相信崔贵妃不知道之前画坊上的事儿,只是此时她既然问了,傅明华也就答:“看了大唐盛景。”
崔贵妃左侧坐着的穿了一身湘妃色胡服的妇人听了这话,便不由笑了起来:“太傅果然教导有方。”
傅明华转了头去看,就见容妃笑意吟吟的看她。
身为嘉安帝宠爱的女人,不惜遭人诟病也要的容妃美貌自不必说。
她的媚像是自骨子里透了出来,举手投足皆是风呢。
崔贵妃虽美,可始终出身崔家,言谈举止还带着束缚与尊贵。
容妃便不同了,她哪怕是穿着胡服,却依旧透出妩媚。她与崔贵妃向来不合,洛阳人尽皆知,此时赞傅明华,便如抢了崔贵妃的话说一般。
亭中众人只装木偶,低头微笑着,只求不出错,唯恐被搅进两人斗嘴之中。
容妃却像是没感觉到众人的异样,拉了一旁的少女:“云阳比娘子大些,可倒差一些了。”
坐在容妃身侧的少女一听这话,眉峰便皱了起来。
她是容妃的女儿,嘉安帝的掌上明珠,三公主燕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她之前,嘉安帝也有两个女儿,照理来说燕玮并不尊贵,可她出生之后,嘉安帝便打破了大唐规定,公主不允封号为大唐名山大川,而封她为恒山公主,食邑万户,可见其受宠之程度。
直到后期有御史进言,认为此举有违太祖定下的规章制度,嘉安帝才将三公主的封号改为‘云阳’,她是唐朝少有未到成年出嫁便有封号的公主。
此时容妃指着傅明华冲女儿笑,燕玮的脸色当下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差在哪里?”燕玮扬起了眉梢,她女凭母贵,嘉安帝一向宠她,此时她心里不快,脸上便显露了出来:
“母妃喜欢珠玉,总不能让女儿也学着那珠玉一般。”
气氛顿时僵了下来,白氏低垂着头,脸色不虞。
傅明华暗暗将这笔账记在心里,脸上却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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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崔贵妃眼中露出若隐似无的笑意:“云阳这话也有道理,哪怕就是一母同胞,性格也是大有不同。”崔贵妃说完,又抿了嘴笑:
“不过容妃妹妹最爱自当是皇上,又怎么会是珠玉呢?”
一旁容妃拿帕子掩了嘴角笑,也不出声。
崔贵妃拍了拍傅明华的手,温声道:“好孩子,且去你母亲那会歇会儿。”
傅明华应了一声,又福了一礼,才退了回去。
晚上嘉安帝在景德殿赐宴朝臣,晚宴结束众朝臣才携女眷告退。
回城之时太阳已经西斜了。谢氏身体不适,单独乘了一辆马车先走一步。
傅明华透过薄纱看着外头,洛阳边人已经渐渐少了,夕阳之下青柳垂在似镀了一层金粉的河面上,能瞧见有行人匆匆回城。
不知道这样悠闲的情景,还能再看到几回。
城门之前已经有人在排队进城,前头排着的也是洛阳权贵,倒不好插队。
赶车的老奴将马赶到一旁静候着,一阵急促如鼓点的马蹄声渐渐近了,傅明华却没有丝毫少女的好奇心揭了细纱去看,她甚至连头都没转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大娘子。”那骑马的人缓缓驱着马车,朝她靠近。
少年的声音还带着晚春的冷意。
傅明华听了出来,有些诧异他能认得出自己的马车:“殿下。”
燕追骑着马的影子缓缓出现,将原本能照进马车里的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好似代替了阳光,渐渐入侵了马车里。
那侧影将坐在车里的傅明华牢牢覆盖,让人有种傅明华被他阴影完全淹没的错觉感。
窗外的人并未转过头来:“沉稳慧敏,世子夫人教得好。”
傅明华微微笑着,道了一声谢。
外头的燕追一夹马腹,缓缓前行了。
他自然是不用如傅明华一般排队的,守门的士兵自然会为他大开方便之门,一会儿马蹄声便听不到了。
仿佛之前燕追在傅明华马车边停留,是她的错觉一般。
傅明华想了想。梦里的‘她’也曾随傅家人出门踏青,有没有遇到三皇子,她已经记不得了,不过绝对没有回城途中三皇子停下来与她说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府中。白氏一整天头顶钗环,随侍在众人身旁也是累得慌了,令众人各自散去,便也歇息了。
傅明华回到院落洗漱干净躺在床上,江嬷嬷拿了调配好的淡绿色膏子抹在她腿上背上。
她一头长发散在一旁。闭着眼睛想今日遇到的人与事。
魏敏珠便不提了,倒是容妃有些意思。【ㄨ】
当时她的夸奖,自然不是随口便提的。这些宫中的贵人,每说一句话都大有深意。
容妃要当着众人面夸她,除了与崔贵妃较劲儿,应该还想显现她颇为看得自己。
这可不是因为容氏一族与傅侯爷合作这么简单,傅明华闭了眼睛,江嬷嬷的手轻轻的推着绿膏使她吸收,看她默不作声,便知道她恐怕是心里在想着事情。
“娘子在想容妃娘娘?”
江嬷嬷把她从小奶大。傅明华心思深沉,但她也能看得出来几分。
傅明华软软的应了一声:“嗯。”
她语调拖得绵长,余音仿佛扇着翅膀的蝴蝶,一摇一颤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贵妃娘娘惹娶魏敏珠,祖父便有可能与容氏一族合作。若娘娘选我,容氏便有可能弃傅家而选柱国公府。”初时傅明华只觉得容妃心思狡诈,将崔贵妃逼得只有使谢氏废除自己,而破开容妃的局。
但今日容妃说话,傅明华又心里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容妃的笑容里带了太多东西,她看起来对自己并非那么喜欢到想为四皇子娶了自己。
云阳公主的性格如何。容妃心里应该最清楚了,却故意拿自己与云阳公主比较,又偏偏要在崔贵妃面前展示出喜爱自己的模样,赞赏了两句。
她这样做。不像是喜欢自己,要与傅家合谋的意思。
倒更像是……
容妃已有中意的儿媳人选,却担忧崔贵妃势大,要迫使其自剪臂膀的样子。
恐怕梦里的傅家也是容妃算计的棋子,好笑的是傅侯爷却欲要与虎谋皮!
只是,容妃虽受宠。但到底只是後宫妃子,嘉安帝宠她,一方面是当初对她险些求之不得,另一方面则是容妃自己也是知情识趣,颇有手段的原因了。
若是她为了儿子,而谋算朝臣,嘉安帝不一定会容忍。
除非,这一切是嘉安帝默许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唐立国之时,便最忌世族势力太大,太祖在世时,铲除世家眼也不眨。
嘉安帝登基之后虽没有大动作,但不表明他不想收爵回权的。
傅家只要不犯错,爵位便能传承百年,嘉安帝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世族形成?
所以他恐怕早有废掉傅家的心,只是傅家子嗣废物,世子傅其弦如今膝下没有嫡子出生,他便放任不管。
可傅侯爷一旦有了野心,他便顺势为之。
所以傅侯爷与容氏合谋如此顺利,甚至连崔贵妃都没有率先发现,若不是白氏说漏了嘴,谢氏还蒙在鼓里,这一切都与皇帝背地里默许的态度是有关的。
傅明华想通了这一切,江嬷嬷的手在她背上渐渐使力:
“娘子不必想得这多,仔细伤神。”
那淡淡的药香夹杂着花的香气蔓延开来,倒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傅明华将心里的线理顺一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时身上遍体的药膏化为甜腻的香气,她伸了手臂出来,那衣袖落下时露出的一截手腕肌肤如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霞所嫉妒的她白如凝脂雪的肌肤,也不是天生便有的。
上巳节后,傅明华因与崔贵妃拉手,在府中又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谢氏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差了。
四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府里的人过来量傅明华的尺寸,准备要裁夏裙了。
江嬷嬷在一旁量记,内院中的管事嬷嬷周氏便道:
“大娘子又长高了些。”周氏是夫人白氏陪房的丫头,嫁了人之后便为她打理这内院之中大小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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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为内院的主子们裁制新衣是属她管,若是换了旁人她也不见得亲自过来,但白氏、谢氏与傅明华这边,她每回都是亲自前来的,还陪着笑脸,这也是权势地位的好处之一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江嬷嬷笑着答。
翻过了年傅明华已经虚十岁了,去年的裙子都已经穿着显小了些,得重新再裁制。
大唐的女郎喜好飘逸的衣裙,夏裙时尤其偏好绫罗裁裙,走动间款摆生姿,着实动人好看。
傅明华看了江嬷嬷一眼,见周嬷嬷在一旁拘谨的站着,不由笑道:“碧蓝替周嬷嬷捧杯茶来。”
“不用不用。”周嬷嬷连连摆手,“奴婢不渴,不必劳烦碧蓝姑娘。”
“歇会吧,嬷嬷量尺寸还要一会儿。”傅明华这话一说出口,周氏便听出了傅明华的意思是想要有话与她说了。
江嬷嬷也听明白了,慢下了手中的动作。
碧蓝去令人端了茶杯过来,周嬷嬷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也不敢去喝那茶水。
外头天色阴沉沉的,屋里虽说摆了冰盆,但周嬷嬷身上汗水还是大滴大滴的淌下来,这样冷热一冲,她激伶伶的打了个寒颤,感觉头都有些发昏了。
一时之间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冷汗浸出来时,将衣裳浸湿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恐怕是要下雨了。”周嬷嬷汗水浸进眼睛里也不敢伸手去擦,只是陪着笑讨好的说了一句:“奴婢来时,看到地龙在沙里翻滚。老人们都说,地龙滚沙,定是要下雨了。”
天空里带着一股风雨欲来之势,傅明华看了坐立难安的周嬷嬷一眼:
“嬷嬷可去为父亲量过衣衫了?”
周嬷嬷被她留了下来,还当她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没想到她只问了这个事儿。周氏松了一口气,笑了出声:“世子爷外出办事儿,尚未归来。兴许会比娘子晚一些才量。”
傅明华眯了眯眼睛。
她是知道这事儿的。傅其弦本性难改,好色如命,他家中有妻有妾又有通房。
大唐令规定,纳妾也有定数。
王亲贵族可纳妾八人。公侯可纳六人,依次而下,若男子四十不得子,又方可再纳。
只是通房侍候的丫头却是不定数的,傅其弦房中已有四妾。通房更是许多,血脉也不少,可偏偏他却贪不知足。
他新得了一个客女宋氏,已安置在府外半年之久。
这宋氏之父原本为营州参军事,与营州别驾狼狈为奸,伙同刺史张通贩卖武器至胡人部落,待有人举报之后,嘉安帝勃然大怒,将营州刺史张通一干人等拿下大狱,除张通等人斩首示众。首级悬挂与城门口,女眷则被流放入官坊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氏便是当初被流放的客女之一。【ㄨ】
她长得貌美,自小进入教坊,吃尽了苦头。她是官家娘子出身,不甘坠入风尘之中,那时傅其弦与一干人前往教坊之时,一眼便将楚楚动人的宋氏相中。
得了她的元红便食髓知味儿,知晓她身份特殊,恐怕带回傅府傅侯爷不一定容他,傅其弦又实在舍不得这样一个美人儿。不愿她再接客旁人。
思来想去,便在外头置了外室,买了丫环婆子侍候宋氏,将她养在了外头。
三不五时的傅其弦便过去快活一阵。至今已经半年有余了。
宋氏自然不甘心一辈子守在外头当个无名无份的外室。当日她贪傅其弦容貌俊美,又出身高贵,便委身于他,时间一长便看得出来傅其弦此人性情凉薄。
她有意想要寻个依靠,一心想要让傅其弦带她进府,使出了十八般解数。迷得傅其弦神魂颠倒。
前几个月齐氏被白氏关进佛堂时,他之所以没有大闹白氏,便是因为这一出。
宋氏颇有手段,知道傅其弦畏惧傅侯爷,便喝了那易受孕的汤药。
每每与傅其弦行房之前便喝上一碗,一个月前她便说自己怀有身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吵着要进傅府,傅其弦最近正被她闹得头都大了。
梦里的‘他’最后走投无路,去求了白氏,白氏却狠狠喝斥了他一顿,令他将宋氏腹中的孽胎下了。
他又去让谢氏为他向傅侯爷求情,谢氏不肯。
那时傅仪琴又从中挑拨,使傅其弦与谢氏争吵不停,事后谢氏一根白绫挂了脖子。
事情闹大,傅侯爷险些将傅其弦活活打死。
傅其弦攥养罪奴,并为此事逼死嫡妻,大唐令有律,此罪该徒半年。
只是傅家有爵,傅其弦便能躲过。
御史一纸罪状将傅家告上御前,直指傅侯爷治家不严之罪,嘉安帝因此降罪傅侯爷,贬其为特进光禄大夫,剥傅家世袭罔替之爵位传承,改为世袭五代。
傅家莫名遭了这样的大祸,后来的傅其弦自然不敢再提起宋氏这个人,到了最后宋氏也并未进府。
傅明华猜想,依傅侯爷为人性格,恐怕宋氏早被他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问周嬷嬷傅其弦下落,此时听她说傅其弦尚未回府,傅明华心里便有数了。
这样一个废物,傅其弦哪儿懂什么做官?担任的也不过是闲职,只领每月俸禄罢了。
大部份的时间傅其弦都花在了寻芳问柳之上,哪有什么正事儿要做?
她抿了抿唇,又说了几句,这才示意碧蓝将打赏的荷包交到了周嬷嬷手上,周嬷嬷也是人精,收了荷包便将茶杯搁下了。
江嬷嬷将量好的尺寸报了给她,她牢牢记下了,这才告辞离开了。
刚用过晚膳,外头天色便像是黑尽了。
乌云压着顶,头顶上空传来阵阵闷雷响声。
屋里摆放了冰盆,也是闷热得受不住。傅明华出了一身汗,沐浴之后,大滴大滴的雨点便打落下来了。
开始还好,渐渐的便雨水密集了。
‘轰隆隆’的雷声中,闪电一道一道的劈了下来,将守在屋外几个小丫头吓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神色平静的坐在炕桌上,今夜她总感觉有要事发生。
闪电落下来时,那光透过窗映照在她脸上,将她一张脸衬得有些惨白惨白的。
“今年这雷当真邪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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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碧箩搓了搓手臂,总感觉那雷声每响一回她心跳得便越发急促。【ㄨ】
屋外走廊下挂着的灯笼被风吹打得‘啪啪’作响,不时上窜下跳,影子一晃一荡的。
“今夜雨大,娘子早些睡了罢?”
江嬷嬷端了汤水进来,小声的哄了一句。
傅明华摇了摇头,看江嬷嬷有些担忧,她神情平静:“晚些再睡,现在这雷打得这样大,我也睡不着。”
她手里拿了块玉在把玩,外头雨下得更大了,屋里众人看她不说话,也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的丫环急匆匆的回来,上了廊之后,她跺了跺已经湿透的双脚,将头上的斗笠一取,身上的蓑衣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没多大会儿功夫便将回廊的地板浸湿好几块地方了。
有丫环进去唤了一声‘碧云姐姐’,碧云出去了一趟回来时,便小声的说:“世子与少夫人吵了起来。”
傅明华一下子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歪在矮桌上轻笑出声。
她就说今晚不太对头,梦里也有这样一出事儿,但是她梦到时年岁幼小,许多事情已经记不太清了。
傅其弦与谢氏是哪一日争吵,她也都忘了个干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谢氏心里恐怕会因为这一吵,而下定决心了。
她示意碧云慢慢说,碧云就道:“世子今日回来便去了夫人院落……”
傅其弦先去求了白氏,却被白氏断然拒绝。
身为长乐侯府的世子,傅其弦想要多少子嗣都可以。但这些庶出的白氏统统不在意,她要的是谢氏腹中能听到好消息,为她生下一个嫡出的孙子来。
可惜的是谢氏生了傅明华便再无动静,傅其弦又不肯再踏足她的院子,白氏说过几回,也没什么用处。
这样的情况下,宋氏自以为母凭子贵的想法,撺掇傅其弦来寻白氏。却根本没有用处。
反倒白氏要傅其弦将宋氏处理了。
傅其弦从白氏院中出来,便想着去了谢氏院落。
他与谢氏感情不深,傅其弦再是无能,也看得出来谢氏瞧不上他。
男人也是有自尊的。尤其是齐姨娘等人时常哄着他的情况下,天长日久他也不爱往谢氏这边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一来他张嘴便要谢氏帮他安排宋氏进府,可想而知谢氏当时的心情了。
她不喜傅其弦,不会为他争风吃醋,同时更不要提为他去向傅侯爷求情了。
当时谢氏断然拒绝。【ㄨ】傅其弦恼怒之下,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在谢氏院里发了疯,白氏听到消息已经赶了过去,但是并不起作用,此时恐怕傅侯爷都已经被惊动了。
事情闹得这般大,恐怕难以善了了。
江嬷嬷阴沉着脸,显然是对傅其弦厌恶之极,却因为傅明华的原因而不肯说出来。
“嬷嬷。”屋里静得可怕,屋里四处摆放着的冰盆散发出丝丝寒气。
下了雨后气温骤降。与这寒气混杂在一起,让人浑身发凉,寒毛都立了起来。
傅明华突然开口,江嬷嬷的身体便僵了一僵。
“上次回江洲,事情办妥了吗?”
碧蓝等人以为她问的是江嬷嬷自己家中发生的事情,只当她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想到了江嬷嬷的事儿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嬷嬷站了过去,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娘子,真的……”
傅明华轻笑了一声,低头盯着自己掌中握着的玉佩看:“正好趁现在。嬷嬷想办法出门一趟,将它弄进来。”
江嬷嬷的身体开始微微的哆嗦,半晌之后,叹了口气:“只是如此一来。娘子……”
她咬着嘴唇,神色慌乱,傅明华摇了摇头:“去吧。”江嬷嬷顿了半晌,才深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外头雨更大了,夜色之中江嬷嬷的身影悄悄外出。
谢氏院里刚刚还在此处大闹的傅其弦已经被傅侯爷令人强押了出去。屋里乱糟糟的,四处都有被傅其弦砸在地上的摆设件。
付嬷嬷双眼通红,看着坐在榻上,不动不哭面无表情的谢氏,小声的哄:
“少夫人心放宽些。”
谢氏眼里全是死寂,安嬷嬷死死咬着牙,不敢出声。
半晌之后谢氏才淡淡的道:“收拾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将我的东西收拾出来,一样一样全登记在册。”她目光落到了付嬷嬷身上,神情平静:“待到他日元娘出嫁之时,当作她的嫁妆抬出去。”
崔贵妃当日虽然应承了要好好照顾她的女儿,不过傅氏也清楚,崔贵妃最多也就是保傅明华一条性命,使她不致‘死’在傅府之中。
没有了谢氏庇护,长乐侯府又恨她入骨,傅明华往后日子想也知道是不好过。
“少夫人……”付嬷嬷心中大恸,谢氏摇了摇头:“是我对她不住,这些东西希望能使她日子过得好一些了。”这也是她最后仅能为傅明华所做的,再多她也无能为力了。
她这一生全为谢氏奉献,能给傅明华的不多,她一死,傅明华自然是傅家弃子,再无利可图,江洲也不可能费大功夫再助她,往后好也罢坏也罢,便全是她造化了。
安嬷嬷低垂着头,谢氏强忍了一口气:“去收拾吧。”
外头雷声更响了,雨点打在瓦片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安嬷嬷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傅明华院里熄了灯,守夜的丫环缩在角落里眯着眼睛睡得正沉。
守门的婆子是江嬷嬷一早安排下信得过的人,此时门一打开,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胡服的傅明华挑了树荫浓重的小道朝谢氏的屋子方向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嬷嬷正在候她,一看到她来,便松了口气,一把将傅明华的手握住。
“少夫人已心生去意,娘子可准备好了?”
她眼中带着希冀之色,就看到傅明华微微的点头。安嬷嬷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欢喜之色。
“我会为少夫人喂下药丸,使她昏睡。”安嬷嬷小声的道,她的喉咙像是被沙子磨过,说话时带了些颤音和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