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仪琴闻到了他身上的酒与胭脂味儿,喘了两口气,理了理头发,心里一股怨气又涌上来了。
当初她憋着一口气,非要嫁给丁治平,还不是看中他有出息,跟其他纨绔子弟不一样,认为自已终有一天能妻凭夫贵,得封诰命。
可如今看来,当初的自己果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丁治平这些年一直窝在江洲,仕途上没有半点儿寸进,如今不要说是封诰命了,他就连进阶官品都难!
“你又去哪了?”
她眼神不善,丁治平一见不好,连忙便道:“那日弟妹未能为我谋得好的差事,最近我有幸得岳父大人指点,结识了吏部的黄忠义黄大人,与他去醉香楼喝酒了。”
丁治平嘴里所说的黄大人,是尚书省下吏部的正五品郎中,这黄忠义之祖父原名黄四,后得先帝赐名为黄虎,在开国之后被封县伯,食邑七百户。
黄氏后人也算是争气,黄忠义的二叔任东都河南尹,黄家子孙之中在各地也是担任官职。
听到丈夫是跟黄大人出门喝酒,傅仪琴脸色好了许多。
只是听他提起谢氏帮忙不力,不免又诅咒了两声。
看她不像刚刚细眉倒立的模样,而是有恨记到了谢氏身上,丁治平松了口气,狠狠的瞪了丫环一眼:“还不快去端茶。”
“到底什么事儿,竟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丁治平替傅仪琴顺了顺胸口,不由就道:“仔细急坏了身体。”
“还能有谁?还不是傅明华那小贱人!”傅仪琴冷笑了一声,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丁治平心里自然是知道妻子打算的。
从心底里说,他觉得傅明华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傅仪琴从嫁进丁家的那一天起,便从未侍奉公婆,受过姑子的气。
他倒是有些担忧如今妻子回到娘家,得罪了傅家人,到时将他们一家赶了出去。
若是能如傅仪琴所说,使丁孟飞娶到傅明华。那自然是千好万好,可若此事不成,到时反倒坏了傅、丁两家情份,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他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的。傅仪琴这些年积威甚深,他也是凡事懦弱惯了,不敢再提。
“哼。”傅仪琴冷笑了一声,伸手理了理衣襟:“走着瞧,日子还久得很。待到他日让她落进我手里,我倒要好好教教她规矩!”
傅明华只觉得耳朵发烫,想来也是傅仪琴在诅咒她。
她摸了摸发红的耳朵,碧箩忍不住就道:“今日的事,要不要奴婢知会付嬷嬷一声?”
今日傅仪琴当众为难傅明华,几个丫头都看在眼里。
付嬷嬷是谢氏身边的贴身嬷嬷,与安嬷嬷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深得谢氏信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箩的意思就是在向谢氏告状。
只是告状若有用便罢了,告了结果没用。说了也是白说。
傅明华摇了摇头:“不用了,恐怕母亲正在烦心。”
一旁正为她收拾着衣裳的碧云一听这话,便愣了愣。
碧蓝为她剥着柑橘,她拿了银签叉着刚剥好的橘子送进嘴中,酸得眼睛都眯了眯。
谢氏从宫中回来便‘病’了,依傅明华看,这个病恐怕是心病,不大好医。
她笑意发冷,又叉了一瓣橘子送进嘴里,不再说话了。
齐氏隔了两天又来了一回。这一回则是由建元七年的状元提起的。
“建元七年时,那杜郎君实在是文才风流无人可及,以三十二岁的年纪被皇上亲点为头名状元。”齐氏做出一副回忆的样子,“杜状元被朝廷派到岭南任职。婢妾当时倒有幸见过杜状元一回。”
她自顾自的说着,傅明华拿了琴谱,在古筝上拨弄。
几个丫环倒是觉得琴声悠扬,只是齐氏聒噪未免有些惹人厌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氏自个儿倒像是没察觉一般,见傅明华不睬她,也说得来劲儿。还凑近了她一些:
“不过这杜渐德最出名的可不止是文才而已,大娘子可还知道其他的?”
傅明华低垂着头去端一旁的茶杯,听到这话,眼神便晦暗莫名,她端了茶杯,挡住了嘴角边的狰狞,望着齐氏,眼神冰冷。
直看得齐氏浑身发寒,本能别开了脸,待心里一定回过头再去看她时,却见傅明华浅浅的笑着,嘴唇虽然被茶杯挡住,但是眼睛下方却露出两抹卧蚕,眼中漾着温婉的笑意,刚刚的凌厉倒像是她自己的错觉了。
“据说这杜渐德最出名的,还是他的痴情。”齐氏抚了抚手臂,上半身倾斜着朝傅明华靠得更近了些:“他的妻子是他的表妹,自小定下婚约的,夫妻俩恩爱异常,婚后数年杜娘子未曾为傅家延续香火,却也未影响夫妻感情。”
她说到这儿,‘吃吃’的笑了两声:“如今住进傅家里的姑奶奶一家里,据说表少爷也是小小年纪启蒙读书的,姑爷当初也算是天子门生,这家学渊源的,据说今年是要入场应试的,若是能博个秀才功名,年纪轻轻的,往后求亲的恐怕要踏破傅家大门。”
说到这儿,齐氏见傅明华没什么反应,顿时着急了:
“大娘子觉得婢妾这话有没有道理?”
看傅明华仍不说话,只顾着单手拨弄琴弦,她眉头皱了皱,眼中露出不耐之色,也不明白这破琴有什么好值得专注的。
她就不信自己还搞不定这样一个闺阁少女。
想到这儿,齐氏伸手也去拨琴,只听一声重响,打乱了傅明华刚刚正在研究的琴谱,她转头盯着齐氏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氏被她看得心中冷笑,以为她会含泪喝斥,却见她将杯子一放,温声缓缓道:
“齐姨娘这话说错了。”齐氏正待要驳斥她,傅明华接着开口:
“要踏破的,也只是丁家的大门,表哥姓丁不姓傅。这样的话齐姨娘以后就不要再乱说了,免得人家嘲笑你。”
她说完,见齐氏的手还扣在琴弦上,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一手拉了拉披帛,一手拿起旁边放着的拨琴的象骨弹筝,用力的重重拨动一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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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拨琴的力道不小,只听‘嗡’的一声重响,那琴弦被傅明华用力挑动,齐氏手放在琴上还没反应过来,那染红的丝弦绷得太紧,又遭大力挑拨,‘锵’的一声便断了。
齐氏惨呼一声,几根手指被断弦抽中,本能的将手举了起来,一根细细的红印从她食指印到小指尖上,须臾功夫,血珠便从红印中渗了出来,疼得她脸色都变了。
十指连心,齐氏本能的将手含在嘴中,浑身哆嗦着竟然连喊都叫不出声音了。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将头低垂了下来:“姨娘没事儿吧?”
除了拇指没破皮只是疼之外,其余几根指头儿都被琴弦划破了,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事?
齐氏心中窝火,想要大声的冲她发脾气,却又咬牙强忍了。她转头看到傅明华低垂着头,含着笑意盯着她看,自己明明被她弄伤,此时她却一副没事儿人般的模样,她心里的怒火一波一波的往上涌:
“怎么可能没事?大娘子来试试疼不疼。”
她语气全是埋怨与怒火,傅明华的笑容淡了淡,没想到她会这么傻:“姨娘是在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
若是傅明华在弄伤了自己之后,稍表现出几分关切倒也罢,可她倒好,仿佛这事儿与她无关似的。
自成为傅其弦的贵妾之后,她养得皮娇肉贵的,这点儿伤口真是让她吃了大苦头,此时说话也不免带了几分火气,傅明华笑着看她:
“姨娘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好端端练着琴,姨娘偏要将手搁到琴上。”她捡起断掉的丝弦这个动作让刚刚才被丝弦割过的齐氏吓得本能的身体就往后仰,傅明华抿了抿嘴角:“这丝线儿又薄又利,一不仔细便割破了手,我练着琴,姨娘不小心被割了,怎么就怪我了?”
她话里的意思倒像是怪自己是自找的了?齐氏咬着嘴唇。脸色阵青阵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这丝弦断了,我也不找姨娘出银子替我修补。”她不急不缓的将话说完,又令碧蓝唤了丫环上前将琴抱下去了,这才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姨娘刚刚跟我说到哪儿了?”
“哦。”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到科举考试了,莫非钰哥儿今年准备入场赴考了?”
齐氏刚刚说了半天,也不知她是真没懂还是假的,此时自己手指头都被割破了,那丝弦细倒是细。割人却不比刀子差,她又疼又恨,却偏偏有气无处使。
听到傅明华这话,恨得咬牙,却也只得强笑道:
“大娘子说的哪里话?钰哥儿又哪儿能跟表少爷相比……”
“那可不能这么说。”傅明华将齐氏话打断了,温声道:“他二人年岁不同,自然是不好比的。”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是有些意外般的盯着齐氏看:
“姨娘今日是怎么了,总拿表哥与钰哥儿相比,表哥虽好。却只是外姓人,钰哥儿才是姓傅的。”
齐氏简直有苦说不出,她当然是不想践踏自已的儿子,傅临钰再差,也是她的心肝肉儿。
可她这样说,纯粹是为了表现丁孟飞的出众,也不知傅明华是真傻还是假傻,半点儿没朝她想像中的注意力放到丁孟飞身上去。
她被傅明华绕着跑,下午过来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不说,受了伤。如今还要听她教训,却是半点儿事情都没办成。
也不知上回自己送来的那本话本,傅明华到底看没看过,这会儿竟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氏忍了心中的焦急。出声打探道:
“大娘子多读了些书,果然是懂道理的。”她说完便顿了顿,接着又问:“说到这个,婢妾倒是想起了上回送大娘子的话本,不知大娘子可是喜欢?若是喜欢,婢妾便找人多送些来。”
以往齐氏虽然也让女儿傅明珠来讨好傅明华。但她自己可从来没有如此殷切过的。
傅明华眼皮垂了下来,挡住了眼中的冷色:
“姨娘不提,我倒忘了。”她仰头去看碧蓝:“那话本搁到什么地方去了?姨娘可是想要为三妹妹讨要的?”
“不不不。”齐氏摇了摇头,目光闪烁:“那小丫头,哪懂什么书不书的,自然不像大娘子这样……”
“虽说父亲宠你,但齐姨娘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傅明华笑容一收,齐氏愣了一下,又听她道:“三妹妹是府中的三姑娘,姨娘可不能唤她什么小丫头。”
齐氏被训得险些吐血。
照道理来说,她虽是贵妾但也是妾,确实是比府中的郎君、娘子地位低。
但齐氏是傅明珠与傅临钰的生母,以往她又较为受宠,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低了子女们一等的妾来看,此时被傅明华一说,齐氏当场脸就通红。
她坐了一阵,终于坐不住了,阴沉着脸起身,傅明华端了茶杯:“送客。”
齐氏咬了咬牙,领着丫环气冲冲的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蓝过来擦她坐过的桌子,又去捡桌上她喝过的茶杯:
“这样好的杯子给她用,真是浪费了。”
这些杯子都是由江西御窖所出的,每年所出的产量并不多,齐氏每来坐一回,便扔一个杯子,哪怕傅明华身后有谢家做依势,碧蓝也有些心疼了:“下回再来,便不用这杯子给她喝了。”
傅明华没有做声儿,显然是默许了碧蓝话里的意思。
今日齐氏问起这话本的事儿,看来并非无意所为。
这几天的时间里她得空便来,又有今日借状元杜渐德扯到丁孟飞身上,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她应该是得了傅仪琴许的好处,来为傅仪琴办事儿,想让她心想事成了。
至于齐氏得的是什么好处,傅明华心中也清楚得很,傅仪琴为了儿子与齐氏合谋,齐氏为了什么便也清楚了。
能让之前还挨了傅仪琴打的齐氏心甘情愿为傅仪琴办事儿,还敢冒着事发之后会承受傅侯爷与白氏的怒火,除了傅临钰,也没什么值得齐氏如此卖命了。
傅明华将手边茶杯里的水小小的啜了一口,那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失去了之前的味道,略有些苦涩了。
她将茶杯搁在桌上,手指摩挲着杯沿,眼神渐渐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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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哪怕屋中烧着地龙,傅明华也将厚厚的锦被抱紧了,躺在床上眼神渐渐清亮。
外头天还只是蒙蒙亮,睡在她床边的脚踏上,昨夜当值的碧箩都还没醒。
她一向自律,傅家的娘子中,她身份最贵,却也比任何一个娘子都严于律已。
无论寒冬腊月,哪怕就是不甘服输的傅明霞都会赖床,偏偏她是一到时间便会睁眼,不需丫环三催四请,甚至丫环刚起身,她便跟着起来。
不因天寒地冻便赖在被窝不愿动弹,光是这一点,恐怕就是这府中白氏也未必能做得到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向白氏请安她未必每天会是最早到的,但绝对每天都不会迟。
她躺了一会儿,碧箩渐渐清醒了,爬了起来,捡了衣裳穿上,又将昨夜铺在木脚踏上被褥一应卷起捡走。
不多时外面油灯被挑亮,已经用冷水洗过脸,精神了的碧箩小心的牵开幔子:
“大娘子可是醒了?”
傅明华应了一声,隔着朦朦胧胧的几层细纱,不知是不是傅明华刚醒,声音里还带着几丝娇软的鼻音。
碧箩将幔子撩起用银钩挂上,就见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头黑发披得满肩头都是,脸上不见半丝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扶了傅明华起身,其余三个丫头也已经进来了,屋里渐渐就有了人声。
收拾好出了房门,那雨挟着风便迎面吹来,吹得傅明华身上披着的厚厚貂裘上的毛也东倒西歪的。她伸手将貂裘对襟抓拢,大步就绕着回廊朝白氏的院子方向率先去。
还没进白氏的院门,傅明华远远的便看到另一边也有人来了。
等到走得近了,才看到前来的撑着伞的,是沈氏母女。
傅明华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沈氏母女走得近了,才微笑着唤了一声:“大伯母。二妹妹。”
沈氏一看到傅明华,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
她想着上次谢氏进宫带了自己的女儿,却不带傅明霞的事儿,又有之前傅明华牙尖嘴利。当白氏面给她难堪的情景,此时新仇旧恨涌上了心头,看到傅明华披着的那身貂裘,沈氏心中便如同被大石堵住般,气儿一下子就不顺了。
同是傅家嫡出的姑娘。但傅明华穿的用的样样都比自己的女儿出挑了一层。
傅明霞身上穿着的是银狐裘,这是白氏之前心疼孙女儿赏了她的,已经算是傅明霞大氅之中出挑的了,平日都压箱底,舍不得穿戴,十分爱惜。
今日若不是天气寒冷,傅明霞恐怕还舍不得穿出来的。
可此时傅明霞这身极得她爱惜的衣裳与傅明华那毛泽蓬松厚实的貂裘相比,又输了一成。
更别提傅明华脚上那双若隐若现纳了千层底又以靴皮包裹住的厚实小靴了,若隐若现能见靴面以金丝拉线儿缝在鞋底里,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端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靴子防水保暖又结实。既不犯忌讳,不显山不露水却又是透出低调的奢华与富贵。
沈氏转头看了女儿一眼,就见傅明霞脸色微白,将一双路上来时被水洼浸湿的粉色棉绣鞋藏到了裙底。
沈氏心中一痛,看傅明华就没了什么好脸色:“你倒是来得够早的。”
傅明华看了脸色苍白却强忍着不肯在她面前示弱的傅明霞,眼珠微微一闪,便笑了起来:
“倒是不如大伯母与二妹妹早。”
沈氏懒得跟她多说,只怪自己今日出门错了时辰,正巧跟她碰上了,低头便往白氏院里走。
白氏还没起来。屋里隐约能听到说话的声音,常嬷嬷从内室出来,一脸歉疚的道:
“夫人腿上寒气聚集,倒劳大太太与大娘子二娘子多走一趟了。”
沈氏一听白氏身体不适。眼睛都亮了,连忙便自告奋勇:
“这腿疾一事儿不可轻视,每年这样的天气,母亲总是会犯了旧疾,我也是侍候过几年的,兴许是能帮得上忙。让二姐儿跟着抄抄佛经,也好为母亲祈福,尽尽孝心。”
常嬷嬷一听,脸上就露出几分为难之色,退回室内,半晌之后出来,冲沈氏点了点头,沈氏欢天喜地的便冲女儿招手,进屋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看得出来,常嬷嬷没说话,白氏肯定是不想见她的,她关切了几句:
“腿上有寒最忌受凉,性凉的东西也该少碰……”
她说完,一旁的碧云便掏出个打赏的荷包,挽了常嬷嬷便塞进她袖口中,傅明华道:
“就有劳嬷嬷多费心了。”
常嬷嬷捏了捏荷包,看傅明华的眼神都温和了:“大娘子可真是好孝心。”
出了白氏院子,傅明华又朝谢氏院落走。
谢氏已经病了好些天了,也不见痊愈,今日倒是稀奇,收到传话在门口候她的安嬷嬷脸上不止不见愁容,反倒带着几分喜气。
“可是母亲的病好些了?”傅明华由安嬷嬷搀扶着,问了一句。
她不相信谢氏的‘病’真会好得这样快,恐怕谢氏由始至终,便没想过要身体‘康复’的。
果不其然,安嬷嬷摇了摇头,难掩欢喜的小声道:
“江洲来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明华呆了一呆,难怪安嬷嬷会这样欢喜。
“今日收到了江洲的来信,恐怕江洲的人此时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三五日便会到。”
江洲每年都会往洛阳长乐侯府中为谢氏送大量的东西,每年都会有人来送,只是除了傅明华出生之时,往年的江洲都是派管事前来,安嬷嬷也未见得这样高兴,傅明华笑了笑,问道:
“可是哪位舅舅要来了?”
安嬷嬷一听这话,便心肝儿肉的将傅明华搂进了怀里:
“奴婢的大娘子哟,您怎么这样聪明?简直是与少夫人年少时般,一模一样的。”
谢氏不大喜欢女儿,她身边的人倒与她正好相反,安嬷嬷对于这小小年纪便有大家气度的傅明华简直越看越是满意,认为她继承了一个大家闺秀的礼仪规矩,更像是谢氏的女孩儿,而非傅家这群骨子里还未脱俗气的傅家姑娘能比的。
“正是三爷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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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听了这话,傅明华歪脑袋仰头看了安嬷嬷一眼,她脸上带着笑意与感慨,一低头便见傅明华看她,那容貌依稀能看到几分少女时期谢氏的影子,只是她比娇弱瘦小的谢氏看起来健康了些,安嬷嬷只觉得喜欢不尽,又搂进怀里:“三爷还曾看过你呢,在你刚出生那一年,还抱过你,喜欢你得很,只是你记不得了。”
她牵了傅明华的手,往屋子里走。
那双温暖干瘦的手将小少女白嫩软糯的手握在掌心中,傅明华仰头看她一眼,手指将她掌心扣紧。
“少夫人知道三爷要来,心情必定会好的。”安嬷嬷有些犹豫的看了傅明华一眼,在她面前弯腰替她整理衣貂裘被雨水沾湿而粘而一缕一缕的皮毛,小声的道:
“不能问起贵妃娘娘的事儿,也不能说起丁太太,多提三爷的事儿。”
她眼睛不看傅明华,这样一句提醒,让傅明华睫毛垂了下来,轻应了一声。
屋里谢氏果真是欢喜得很,不知是不是因为弟弟的到来,她脸上都飞着两团红晕。
看到安嬷嬷牵了傅明华进来时,她笑容一滞,安嬷嬷将傅明华手放开了,傅明华朝谢氏走了过去:
“母亲可好些了?”
谢氏点了点头,手里还握着一封书信。
一旁的安嬷嬷冲傅明华使眼色,显然是在提示她提起谢三爷的事儿,傅明华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舅舅来信了?”
谢氏出身江洲谢家嫡系,其父谢应荣娶连海祝家的嫡长女为妻,祝氏生三子两女,谢氏之上有两位兄长一个嫡长姐,这谢三爷谢利贞是她唯一的弟弟。
这个弟弟与她相差四岁,祝氏生他时年纪不小,险些没醒过来一尸两命,得了这个儿子之后伤了身体,便再也没有身孕。
祝氏那时身体大伤。对这个险些以命换来的儿子疼得如同眼珠子似的,连带着谢家人都宠他,谢氏与他感情更是极深,未出嫁前对这个弟弟是百般维护的。
如今听到谢利贞要前往洛阳。谢氏自然激动万分,连带着当日崔贵妃要求她帮忙‘排忧解难’而生的心病都一下子不药而愈。
此时听到傅明华说起谢利贞,谢氏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是的,你舅舅快则两三日,迟则四五日。必定会到洛阳的。”
她拿着手中的信,看了又看:“你舅舅也是见过你一面的,他今年二十三了,听说已经当爹……”
谢氏说着说着,语气便有些低沉,眼中已经有些水气:
“都多少年没见了,恐怕大变样了。”她自顾自的念着,倒将她面前的傅明华也忘了。
她想不起傅明华来,傅明华也不难受,她开始琢磨着谢利贞的来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家能使嫡出的儿子前往京城。恐怕不止是为了给谢氏送礼这么简单的。
她努力回想梦中的情景,只隐约记得舅舅与出身淮南阴家的舅母阴氏来到洛阳,并带来了两个孩子,兴许是觉得舅舅与舅母以及他们领来的两个孩子对于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影响,梦里的‘傅明华’下意识的没怎么记这事儿,连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那一年舅舅的到来,带来了大批珠宝首饰、皮毛与药材等珍贵东西之外,还给她带来了不少新奇好玩又极为难得的东西。
傅明华从谢氏院中出来,还在皱眉苦思。
谢利贞的到来,说不定并不是偶然。值得让傅明华注意的,是她的这个三舅母阴氏。
梦中的情景看来,她是个精明而又高傲,不太容易让人亲近的性格。
大唐立国之后。朝廷并未发布诰令管制武器。
也就是说百姓也可铸造兵器,只是对兵器与马蹄之上印刻的图案不允使用禁卫军和各府卫的图案,盔甲则不能有龙、凤等图案。权贵豢养的私兵、平民等则不允穿紫绯色的衣裳之外,便并无过多禁令。
正是因为这条规定,所以大唐不少势力都喜招揽门客以及训养私兵。
而其中偏居淮南的阴氏颇有来历。阴家是个古老的姓氏,足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曾有古籍记载,阴氏乃是周天子后裔管仲的后人,直到其第七代孙前往楚国做了阴大夫,才改阴氏。
阴氏祖居南阳,数百年的时间,在那里繁衍壮大,显赫一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陈朝中期,朝廷开始打压阴氏,将阴氏打压得险些灭了族群传承。
为了躲避灭族之灾,阴氏迁居淮南一角,隐忍过日子。
直到陈朝后期,皇帝昏庸,政权腐败,阴氏趁机崛起,不过一百多年功夫而已,这个昔日险些被朝廷灭了根的阴氏一旦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自然便又开始在淮南扎根发育。
之所以阴氏再度崛起之后能与谢、崔、祝三家相提并论,是因为阴氏干的营生,则是与朝廷息息相关的。
阴家擅长铸造武器、盔甲,自前朝时便名动天下,出自淮南阴氏的兵器、盔甲等每年朝廷都会大量购买的。
可以说阴家虽然后来居上,但却富可敌国,底蕴来历,样样不比几家差到哪儿去。
出身于这样的家族的阴氏是阴家嫡系嫡女,自然是有傲气的资本的。
四姓之间彼此联姻,同气连枝,谢利贞娶阴氏女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是他们来洛阳干什么?
傅明华想了半天,脑海中将关系利害一一梳理一遍,却始终察觉不到有什么古怪的地方的。
她从傅仪琴归来之后动了歪心思开始梳理,结合梦中的情景,再到无意中发现傅侯爷与容妃结盟,使崔贵妃陷入困境想了又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甚至包括崔贵妃可能将这种不利于她的情况交给谢氏处理,傅明华都想到了,她甚至隐约能猜到梦中的谢氏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死,却唯独猜不到谢利贞夫妇是来干什么的。
她皱着眉,梦中好像谢利贞夫妇的到来像是没对‘她’有什么影响,莫非真是自己多疑,还是有什么地方自己漏掉,或是不知道的?
“大娘子喝碗羹汤暖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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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南瓜瓷蛊摆在荷叶形的盘子上,这些出自江西御窖的物件儿样样精美,江西御窖烧制的东西大部份供了宫中,普通人是买都买不到的。
但是这旁人看来稀罕的东西,谢家每年都会送不少前来,傅明华就是一天摔几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摔不完的。
那羹汤以小米煲足了火候,里面药材与食物的味道完美的融合,每一口都是鲜香无比,调养着傅明华的身体。
她暂且不想心里的事儿,反正此时也没个头绪。
直到晚上就寝之前,傅明华再次将自己目前所知的情况在脑海中分列安排,一旁值夜的碧云正铺着被子,看她靠在床边,拿了本书心不在焉的,不由打了个哈欠:
“夜深了,娘子还不睡?”
傅明华摇了摇头,她总觉得自己要摸到边儿了,可是却偏偏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还是早些歇息,别伤了眼,倒补不回来。”碧云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却没被傅明华听进耳中。
她想到阴氏,如今朝廷虽然不管制兵器,但是阴家势力太大,朝廷莫非就不忌惮?她又想起曾经的阴家,那时的阴家还并不是偏居淮南一角而已,而是居于南阳之中,直到后期被朝廷打压,子孙死的死,走的走,诺大一个家族被迫迁居于淮南才算是消停。
仔细回想起来,这阴家便如同冬日枯死的野草,只要留了根还在,随着朝代更迭交替。旧朝一倒,阴家趁机崛起,以大量武器、盔甲资助朝廷,所以每当新朝建立之时。总是阴家名声权势达到极点的时候,一旦到了朝代中间,阴氏太过显赫,再次遭到打压,周而复始。
阴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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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朝末期,阴氏休养生息,直到助先帝崛起,阴氏助先帝一臂之力,才在大唐初立之后,阴氏一脉再现辉煌。
仔细回想起来,从阴氏的起源、发达到没落,阴氏经历过数次劫难却不死,但是阴氏族人对于这种大起大落的情况。肯定万分厌倦。
傅明华想起了嫁进傅家的谢氏,那时都当谢家愿意将女儿嫁入傅家,定是因为看中傅家世袭罔替。
可是傅明华心里清楚得很,谢家子弟只是不入仕。不愿涉足这泥潭。
对于看过朝代更迭,许多世家分崩离析的情景,在许多人眼中恐怕会富贵百年的傅家并不见得能被谢氏看在眼中。
毕竟谢氏的起源远比如今的傅家要丰厚得多,更何况婚后谢氏对于傅其弦的鄙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她不愿在傅其弦面前伏低作小,看不起他,傅其弦在谢氏眼中。恐怕连粒尘埃也不如的。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高傲的谢氏却甘愿嫁给傅其弦,并为他生育儿女。
傅明华握紧了手里的书本,嘴角逐渐勾起。
谢家隐藏得可真够深的。
阴氏一脉与其余三家同气连枝,阴氏的衰败也从侧面证明了四家的情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将阴氏的起落比喻为气运的好坏,恐怕四家动作频频,就是因为气运衰败,也就是说,阴家恐怕又要陷入新的一轮遭到皇帝打压的日子。
盛极必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先帝刚薨世没有几年,若此时动阴家,便如卸磨杀驴。
天丰帝此时按兵不动,不是为了给阴氏喘息之机,更有可能是将阴氏当成猪养,待到百年以后,由燕氏后人再将阴氏打压一番。
已经在陈朝吃过亏的阴氏,必定不甘于被皇族如此算计。
天下乌鸦一般黑,皇族若是迟早会对世家动手,那么世家便必定会想法子自保的。
所以很少将女儿外嫁的谢家,将谢氏嫁入长乐侯府,将崔贵妃送进皇城。
傅明华将手里的书本一扔,撩了自己一把养得水滑的头发,躺了下去。
碧云不知她心里所想,将她扔到一旁的书捡了起来,又为她掖了掖被子,撩起的幔子被放了下来,床榻顶上垂下来的一层小小珠坠因为碧云刚刚垂幔子的动作轻轻晃荡。
自己猜想的正不正确,只要谢利贞一来,便会知道。
只是谢利贞没来之前,腊月十三正是皇上领百官祭宗庙的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提前三天傅侯爷便已经焚香沐浴,并在十三日当天,由皇上亲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辅林李大人拟旨,废除谥号,追先帝为高祖,并改年号天丰为嘉安,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先帝定国之时立年号‘永昌’,永昌四年时,经由朝臣复议,认为此年号并不吉利,昌字有二日之意,于国家意义象征不妥,因此后改年号为‘建元’。
直到高祖驾崩,当今天子依旧延用‘建元’的年号,直到建元十一年,改年号为‘天丰’,而后如今再改为‘嘉安’。
只是这个改年号的重大消息,在使得许多人激动的时候,谢氏却满脸的阴沉。
“娘娘召我带元娘再进宫一次?”
她已经‘病’了好些天了,上回崔贵妃的话还让她心乱如麻的,此时离上回进宫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崔贵妃又让人秘密向她传话,让她带傅明华进宫一趟。
前来传话的丫头长得十分不起眼,不知为何竟与傅府之中外院大厨房里一个管事相识,由他带领进入傅府的。
“是的,娘娘听说少夫人病了,十分担忧,只是娘娘位于深宫,出入不便。”
这丫头将崔贵妃的话一回复完,谢氏便沉默了下去。
她的‘病’是怎么回事,崔贵妃恐怕是再清楚不过了,莫非,她是在借此事,催自己快将替她‘想出法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氏心乱如麻,挥手示意这丫环下去。
这一夜不止是她没睡得着,连安嬷嬷也是闭不上眼睛。
谢利贞要来了,他带来的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没人清楚。
崔贵妃这头又催着谢氏进宫里,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急,明知有可能两人频繁的见面会引起嘉安帝的不喜,她却仍派人来了。
倒是傅明华一夜梦境不断,反倒第二天看着比谢氏的脸色更好一些。
歇了一天,知道谢氏要再带她入宫,她只带了碧蓝、碧箩两个丫环随谢氏出门,依旧是上次的望仙门口,静姑平静的脸色下掩饰着焦急,宫中崔贵妃依旧是那副艳光四射的模样,只是眼睛中堆满了暴风雨。
傅明华被崔贵妃打发了出来,崔贵妃拉着谢氏的手,便声泪涕下:
“阿沅助我。”
“娘娘……”谢氏吓了一跳,她还是头一回看到崔贵妃如此失态的样子。
“皇上前日祭天,将容氏那个贱人的儿子牵着的。”
这样重要的日子,帝后本来应该也要出席的,但是嘉安帝后位空悬,几个皇子倒是出席了,不过当时的嘉安帝牵的是四皇子燕信的手,领他受百官朝拜。这样的情景对于崔贵妃来说,便相当于嘉安帝已经表了态,对百官来说,也算是明了了帝王的心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听到这消息的那一瞬间,崔贵妃便仿佛像是天都要塌了。
她跟容妃势成水火,两人斗了多年,她怎么甘心输在这里?
嘉安帝的意思十分明确,他宠爱容妃,以至于爱屋及乌,将四皇子燕信看作继承人,全不将其他皇子看在眼里。
容妃这贱人又擅谋算,皇帝的态度一明了,她便占了天时。若是再让她与傅侯爷合作,她便有了地利。
“若是燕信被……”崔贵妃说到这儿,几乎说不下去。
但是谢氏心里却很清楚她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燕信被立为太子。他日嘉安帝驾崩之时,便是崔贵妃母子落难之日。
谢氏咬了咬嘴唇:“娘娘想让臣妇怎么帮?”
她目光与崔贵妃的眼神对上,事实上崔贵妃要让她怎么帮,她心中早已经有数了,只是难道真要这么做?
要解崔贵妃之急。当前最重要的便是将容妃与傅侯爷的阴谋破去。
自嫁入傅府的那一天起,自己便生不如死,早些解脱也是好事,可是如此一来,她的女儿……
谢氏身体微微哆嗦,崔贵妃拉住了她的手,目光坚定的保证:“我会好好善待元娘,往后为她谋一个品行出众的夫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蓬莱殿中的情景,傅明华不用听也知道了。
上回看过的冰莲还未化去,晶莹剔透的。
静姑又请她去偏殿坐会儿。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多时便听到浅浅的脚步声传来,听到有变声期少年的声音响起:
“长乐侯世子夫人来了?”
一个内侍轻声的回答着,傅明华转过头,就见到宫殿转角处,一个披着黑貂裘,头上飘了些雪的少年站在游廊的另一头,偏了脸在与人说话。
似是注意到了傅明华的目光,他转过了头来,那双细长的眼睛盯着傅明华看,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傅明华袭来。她起身规规矩矩的跪到了地上,静姑等人更是早就恭敬的趴下了。
脚步声朝她越离越近,一只手虚扶了她一把:
“起。”
那手并未碰着她,可隔着几寸的距离。那寒气却仿若实质的细针,将她脸都刺痛了。
傅明华道了谢,从地上爬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皇子燕追坐到了她之前坐的长椅上,转头望着前方已经结了冰的太液池,池上雕着栩栩如生的朵朵荷莲。
宫里的主子们权势地位的高低从这些细节便可见一斑,他回过头盯着已经起身的女孩儿。还记得上回她转头时的样子。
倒是与谢氏有些相像。
他微微一笑,“规矩教得很好。”
谢氏将这个女儿规矩教得不错,只是未免有些太过无趣,他眼里冰雪不见融化,心中对于崔贵妃唤谢氏带女儿进宫是什么原因显然是有数的。
前些日子他见过了柱国公府的魏氏,少女天真活泼得倒是有些意思。
一片雪花被风吹着飘到他大氅上,他漫不经心的伸手拂去:
“念过些什么书?”
他年纪不大,说话却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考问感觉。
宫里的孩子一惯成熟得早,傅明华规矩随意背了几本书,他点了点头。
燕追坐在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傅明华站着比他坐着略高些,可是他的气势神态却仿佛傅明华跪在了他面前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是不错。”他说完,似是要起身走了。
虽然岁数不大,但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却不少,能坐下来跟傅明华聊上几句,已经是十分给脸面的事儿了。
“学了这些,可会作诗?”
他随意问了一句,似是心里几乎已经猜到了,恐怕少女心里有才,却嘴上会谦逊的拒绝,以示女子谦恭柔顺的性情。
果然如他所料,傅明华摇了摇头:“多谢三殿下夸奖,只是学艺不精。”
燕追嘴角边噙着笑意,站起身来下巴轻点:“谦逊有礼,顺从贞德。”
傅明华抿着嘴角,既不因他的夸奖而欣喜,也不紧张。
这一点倒是难得。
他不再准备与这位闺阁少女多纠缠:“可会咏荷?”
燕追的手指着不远处的池子,傅明华抬起了眼皮,笑着看这位天之骄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咏荷倒是不会,若是殿下想听,倒是有首打油小诗。”
燕追没有转头看她,只是微微颔首:“念。”
一旁的静姑捏着一把冷汗,看着这位自进宫以来,一直表现很好的少女,深怕她哪句话说得不对,触怒了燕追,毕竟崔贵妃的打算,她心里是清楚的。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埋。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傅明华的声音温柔,语气不疾不徐,将这一首打油的小诗念得有趣。
静姑也是懂得识字儿的,虽然不会作诗,但是也听得出来傅明华这首诗句不像时下的绝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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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燕追的眼神渐渐的就凌厉了,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傅明华身上,这是与少女几次的碰面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将她看进眼里。
他抿着嘴唇不说话,气氛渐渐的就凝固了。
静姑也不知道傅明华刚刚只不过说了几句打油小诗,为何三皇子的眼神就变了。
事实上她对于这个即将卷进漩涡中的姑娘是颇有几分同情的,也深恐三皇子顺应崔贵妃的想法,她战战兢兢的出声:
“奴婢听着倒是挺有趣的,对工虽然不算工整,但却也极为押韵。”
燕追根本不理睬她,只是眼睛盯着傅明华看。
周围的宫人内侍慌忙跪倒在地,傅明华也感觉到了燕追凌厉的气势,也跟着要跪下去,他却勾唇一笑,伸手透过大氅将她胳膊捉住了:
“好诗,倒是我小看你了!”
他的动作制止了傅明华下跪,那手指长而有力,他很快将手收回,看了傅明华一眼,转头便走。
三皇子身边侍候的人也连忙跟了上去,傅明华转头看了他背影一眼,这位颇有野心的皇子走得极快,貂裘上的顺滑毛随着他的走动带起的寒风摆出拨浪一般的痕迹。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她念的打油小诗中,大兔子代表着三皇子,自然这里所说的病不是指他真病,而是指心病。【ㄨ】
二兔子替大兔子瞧病,自然是指崔贵妃为他排忧解难了。
至于三兔子买药,那么便是指容妃的插手,四兔子则是代表着谢氏。
她的死并不代表她人一死,便如灯灭,而是间接的促使了五兔子的死亡。
至于这个五兔子,自然代表的是傅明华了。
崔贵妃的想法,谢氏的死。她几乎心中已经有数了。
无非就是崔贵妃如今在与容妃的斗争中,处于劣势,尤其是傅侯爷的插手,让崔贵妃感觉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了。
她若替燕追娶魏氏。那么容妃必定会与傅侯爷合作娶傅明华。
要破这样的局,便唯有找到谢氏。
可谢氏本来就是局中的人,她选择帮崔贵妃破局的方式,便是上吊自尽。
谢氏一死,傅明华便必定会受傅家唾弃。没有了利用价值,傅家必定会视她为废棋,容妃到时必然不会再让儿子燕信娶她,同时将燕信的筹码硬折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梦中的谢氏之死,也同时证明了这一点,傅明华被毁,解了崔贵妃的燃眉之急。
之后所提到的‘五兔子死了,六免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则是在指谢氏一死之后。江洲对她的不闻不问,并不因为她是谢氏之女,便多加照顾。
而傅家不念骨肉亲情,在她没有利用价值,因为谢氏的死,她一废,自然傅家便对她视如敝屣,弃之不顾了。
她借打油小诗,简单明了的将众人所处的位置一一点明。
傅明华的嘴角渐渐的就翘了起来,静姑没懂的‘打油小诗’。她想三皇子肯定是懂了。
静姑后背冷汗都浸了出来,三皇子年纪越长,城府便越深,那心思根本就让人琢磨不透。
她深恐等会儿坐在外头再惹出麻烦。颤巍巍的起身:“大娘子不如进暖阁坐会?”
这一回傅明华没有再拒绝,点了点头。
暖阁之中摆满了瓜果点心,前日崔贵妃令人知会了谢氏之后,便早有准备。
傅明华呆了半个时辰,便有人来回话,说是崔贵妃让她过去。
崔贵妃脸上带着笑意。一来便亲热的拉了傅明华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耍得习惯?”
她眼中带着温柔的关怀,一旁谢氏则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傅明华点了点头,崔贵妃便抓了一旁的果仁儿,塞进她的嘴里:“刚刚追儿来过,说是碰到了你,聊了几句,还夸你有意思。”
崔贵妃的眼中不见探究之意,但是这话却是透出询问了:“你们说了些什么?他可难得夸奖人。”
“殿下问我会不会做诗。”傅明华握着瓜子,心中冷笑。
“让殿下见笑了。”
崔贵妃也笑,她可不相信会是这样简单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燕追性情冷漠,从不轻易夸人。刚刚说起傅明华时,分明就是有些上心,这可不太对劲儿。
她不再提这个话题,反倒说起其他的,殿中众人不时笑出声,一副融洽的样子,背地里却心中各自住着一只鬼。
傅明华看也不看一旁心事重重的谢氏,知道了真相,她觉得梦中的‘傅明华’真是个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心中已经把她当成废棋,实在是太蠢了些。
梦里的‘傅明华’怨过傅家太绝情,怨过傅仪琴的归来造成母亲上吊自杀,使她在傅家处境艰难,最后匆匆嫁给陆长砚,却在大好年华便早逝。
谢氏恐怕早已料到自已死后,她的女儿会日子艰难,但她仍然选择这样做了,她选择了谢家,选择了崔贵妃,选择了以四姓为重,什么都选到了,唯独抛弃了她的女儿。
只是谢氏有她的选择,傅明华同样也有自己的选择。
殿里其乐融融,有内侍进来回报:
“娘娘,郭嫔想要求见娘娘。”
崔贵妃脸上的笑意渐渐就收了,转头看着谢氏,嘴角翘了翘:“恐怕是知道你来了,掐着点儿来的呢。”
“我不想见她。”谢氏一听郭嫔,竟然难得脸上露出几分怨恨之色。
傅明华心中一动,心里便想这郭嫔究竟是何人。
只是原主实在是太‘单纯’,竟然对此一无所知。她乖巧的坐在一旁,就看到崔贵妃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回她也想见你,只是你来得匆忙走得也快,她便扑了个空。”
谢氏冷着脸,没有出声。
崔贵妃笑了笑,知道谢氏是让了步,这才令人去将郭嫔请进来。
郭嫔看样子三十来岁,竟比谢氏还要大一些,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宫装,看谢氏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怯生生的。
她好歹也是五品的嫔,谢氏虽然出身江洲谢家,但嫁的男人不争气,还是崔贵妃为她请了个诰命,否则恐怕要想这样轻易入宫怕是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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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时郭嫔对她的畏惧就有些令傅明华意外了,郭嫔一进来,请了安之后,谢氏冷着脸不看她。【ㄨ】
“阿沅……”郭嫔看了谢氏一眼,小声的呼唤:“可是许久不见你了,你,你还好吗?”
郭嫔欲言又止的,谢氏冷笑了一声:
“多谢郭嫔记挂了。”
场面一时便有些尴尬了,郭嫔眼中泪都要流出来,可怜兮兮的:“阿沅,你,你还不……”
谢氏不欲与她多说,看着崔贵妃就道:“娘娘,娘娘既然有客人,臣妇也不便打扰了。”
崔贵妃看了脸涨得通红的郭嫔一眼,嘴角牵了牵,冲谢氏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阿沅便早些回去。太后那里已经派人前来传过话,说是今日身体不适,令人赏了些好些东西过来,你一并带回去吧。”
谢氏应了一声,崔贵妃命静姑去送她,母女俩刚出蓬莱阁宫门,后头郭嫔便追了过来:“阿沅,阿沅,阿沅……”
傅明华听着后头一声一声的,转头去看谢氏,谢氏阴沉着脸,大步朝前走,身影有些晃荡却不停下来。
倒是送她们出来的静姑微微叹了口气。【ㄨ】
后头的郭嫔已经有些哭音了,呢喃道:“我只是想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了宫门,谢氏还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靠在马车上。
候在车里的碧蓝两人还候在车上,看到母女二人归来,谢氏神色凝重,也不敢说话,只服侍着傅明华坐下了,又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手,坐在角落中不吭声了。
谢氏强撑着回到傅府见过了白氏,便脸如金纸。
第二天谢利贞便来了。
他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之后了,听到消息的傅明华便先往谢氏院中,随她一块儿去白氏院里等候。
谢利贞夫妻俩是同进长乐候府。却是分开进入院子的。谢三爷先进外院见傅侯爷,阴氏则由婆子迎进内院之中。
白氏院里三房媳妇儿与嫡出的姑娘以及傅仪琴都带着女儿,阴氏领着两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进来时,谢氏嘴角便紧抿了。眼中露出些水光来。
与傅明华梦中所见的情形差不多,阴氏约摸二十,穿着窄袖长衣,下配蓝色襦裙,外面则罩青色绣白花宽厚披帛。气质冷傲。
只有在见着谢氏时,脸上才露出些许笑意,面对傅仪琴等人则是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