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不是锁呐声响了? 他是不是马上就要上门来了?” 眉眼弯弯的女孩双手不自知的绞动在一起,期待而紧张。 唢呐声的确响了起来,欢喜而喜庆极了。 “嗯,是呢。” 方菲轻轻的应着声,贪恋的看着,往前一步,在那半遮掩着阳光中虚虚而笑。 因为唢呐声响,林浅的大半注意力已经移离,对于两人距离靠近一无所知。 方菲抬起手,用力握紧林浅头上那半掀着红盖头,缓缓的盖了下来。 “小姐?” 遮的严实的红盖头让林浅眼前只有红色,不自知依恋的叫着。 “我在。 唢呐声既然响了,浅儿就要盖上红盖头了。 可没有还未拜堂就被夫君看到容貌的道理。 “是这样吗?” “嗯。” “那浅儿就不掀盖头了。” “这样才对。” 方菲温温婉婉甚至带着笑意的应声,看着眼前被一片喜气红色掩盖的林浅。 有泪不经同意的顺着眼角滑落。 真是太无用了。 方菲叹息着,却连擦泪的功夫都没有。 她的浅儿要嫁人了。 真的要嫁人了! 从下定决心替林浅找着夫婿,挑好人选,选定婚期,准备嫁妆… 无数次在方菲心头闪过的念头在此刻又一次闪过。 而这一次再无转还的余地! “拜见方小姐。” “免礼。” “吉时不等人,那恕老身带着林浅姑娘出嫁了。” “好。” 一身喜庆穿着,年约四十的女子是这行出了名的喜婆,此刻进了屋先是有礼的与着方菲行着礼,接着直接挽着林浅就往外走去。 因为迎亲队伍就在府外,就连一惯安静的院子此刻听着都热闹极了。 把泪止住的方菲看着林浅被搀扶着越走越远,脸上含着笑,不由的迈着步子跟着。 “林浅姑娘,小心台阶。” 盖着红盖头柔顺走着的林浅突然止住脚步,身形动了动。 方菲心头一跳,惊觉的停下脚步,身子微微僵住。 “林浅姑娘不可~” 伴随着喜婆有些惊慌的声音,一双纤纤素手从大红的袖衣里探了出来,坚决到极点的把那大红盖头半掀。 被红盖头衬得越发的晶莹白皙肤色中,林浅那双乌黑好看的黑眸又开始掉泪。 浅儿情绪波动怎么这么大了。 一下哭一下笑的,现在又哭了。 但这双黑眸里的担心、不舍、甚至于泪都是为了方菲,让她舍不得挪眼呢。 “林浅姑娘,吉时不等人。 方小姐,你看……” 被袖子遮掩着手紧紧握紧,方菲微微垂眸,数秒后抬眸对着林浅俏皮的眨了眨眼,浅笑嫣然: “去吧~” “小姐,保重!” “好。” 得到方菲肯定应声,林浅终是转头盖起红盖头,再未停顿。 这一次方菲只是看着再未追逐。 她就那样静静看着自己的珍宝脱离自己的手心,从此再无拥有的权利! “新娘来了。” “新郎还不带着新娘上轿?” “吉时到,起轿!” 嘈嘈囔囔的声音伴随着喜庆的唢呐声渐行渐远,直至让府内恢复一惯的平静。 疼啊,真是有些疼。 那些一直隐藏的疼意因为知道再也不需要隐藏,比着任何时候都要猖狂的席卷而来。 “咳~咳咳~”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中,有着鲜血从嘴里溢了出来,比着任何时候都要多、都要猛,衬的孤单而安静的府内多了一抹艳红,也莫名带着浅浅的喜气。 *** “浅儿~” “小姐,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找香儿吗?” “没有。” “哦。” “浅儿~” “……” 明明是亲手送嫁的女孩,但一直到这年冬天过去,方菲都还未适应林浅不在府中这个事实。 而一旦被现实认清林浅不在了,方菲一边有些失落,一边却有些庆幸。 她的身子真的是非常不好了。 日日咳血,药不停口。 饶是涂着胭脂,铜镜中的女孩也没有少女该有的朝气,反倒是满面苍白,满是暮气。 真是丑极了! “小姐,听说林浅姐的夫家一直对她赞不绝口呢。” “小姐,今日香儿偷偷去看了林浅姐一眼,那神情气色很是不错。” “小姐,今日林浅与着夫君一道出游,看上去感情着实深厚。” “小姐……” 方菲所有能得到关于林浅的信息都靠听着。 靠听着的信息在心头慢慢描绘林浅鲜活而快活的模样。 那般偷偷的如同不能见光之人,却令她甘之如霖! 林浅有想要过来看她,但方菲拒绝了,她的模样越来越丑了。 基于心头那隐秘的私心,她想要林浅记忆中的小姐永远美丽而温婉。 她这一生,虽然不能陪着着林浅,但在殚精竭虑后,能护着林浅一世幸福安康,那么也不枉此生吧? 整整一年,方菲都靠这句话语撑着。 在林浅婚嫁后第二年最寒冷的冬日之时,方菲再也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