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暾儿,快去学堂吧,别在这儿听你额娘说这些鬼话。哟,昌儿也来了。”,芳心这一句话让我的心里一紧。自从那晚以后,暾儿对谁都和以往一样,唯独对昌儿,那个从小他就惦念着的,没见过面的哥哥。现在,他再也不会有了好吃的先说“给哥哥留着”,而且,自那晚后,再没和昌儿说一句话,甚至没再正眼看过昌儿。我心里急的很,也气得很,就是一个字也不能说。
“儿子给额娘请安,给芳姨娘请安。”,昌儿总是很有礼貌的给我们行礼。
“时辰到了,儿子去学堂了。额娘,我晚上再来,芳姨娘,我去了。”,仍是如此,一见弘昌来,弘暾马上就走。
芳心道:“刚不是说不急嘛,暾儿过来,和你大哥一起陪我们坐会儿。”,芳心也早看出了这兄弟俩不对付,想把事儿往好了撮合。
“不用了,虽说儿子是跟阿玛请来的先生念书,不像人家,去宫里念书。可早晚的功课,阿玛还是要检查的,耽误不得。额娘,芳姨娘,儿子去了。”
弘昌低下头,只是一笑,这么几个月,弘昌的态度,他早就习惯了。而且,我早就发现,自打从蒙古回来后,弘昌面对什么事,什么人,都是用一个微笑面对的。
芳心脸上挂不住了,觉得是自己多嘴才惹得弘暾说出伤了弘昌的话来。“唉,我也是,多的什么嘴啊。昌儿,你芳姨娘就这副德行,你别往心里去。暾儿这小子太不像话,不过毕竟还小,你做大哥的,别往心里去。”
“芳姨娘是为了我们兄弟好,昌儿谢姨娘关心才是。”
我始终安安生生喝我的茶,谁也不理。芳心瞥了我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对弘昌道:“昌儿,今儿不用进宫去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回姨娘,四伯伯说,今儿晚上来咱们府上坐坐,让我提前回来告诉阿玛额娘一声。而且,今儿教满语的先生病了,就早回来了。”
“哦,是这样。看你这孩子天天宫里府里的跑,真够辛苦的。快,好容易今儿闲了,想出去就出去转转,你额娘肯定同意的,是不是?”,说完在桌下踢了我一下,我照旧喝茶,一声不吭。
芳心瞬间就红了脸:“呃……你额娘现在身子不好,好些事都顾不上了,你是长子,要多替额娘分忧才好。”
“是,儿子谨记。”
“今儿天儿好的很,带两个机灵的出去转转吧,散散心,啊?”
“谢姨娘关心,今儿晚上四伯伯要来,肯定是要忙的。额娘近来身上不好,我还是留下来帮额娘的忙才是。我先回房了,额娘,芳姨娘,儿子告退。”
弘昌刚走出门,芳心救很踢了我小腿一下:“哑巴了你!把我晾在那儿两回,我好心来看你,你就这么谢我啊。”
“孕妇你都打,不怕损阴德?”
“你还有阴德可损?早被你自己损干净了!行了行了,说正经的,这哥俩儿水火不容的,你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啊。到底怎么打算的,一句话不说是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啊。”
“不知道说什么,当然就不说喽。”
“没功夫跟你闹啊,说正经的呢。”
“你当我还有心情跟你闹?”,此言一出,芳心叹了口气。她其实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不是真有什么打算,而是真的无计可施。我接着说:“暾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心里就明镜儿似的。那晚我那样的话都说出口了,现在还能不认账?他越是从不闹脾气,我就越是不知该怎么劝他。特别是现在,我要是为了刚才他对昌儿说的话,当着昌儿的面儿责备了他,他心里不是更难受。对昌儿的怨,就更是解不开了。昌儿呢,是你来了没几天就去了蒙古的,可回来后什么样儿,你也是都看在眼里的。一天到晚,多一句话没有,见人就笑,对谁都好。你别以为这是好事儿,你要是知道他小时候什么样儿,现在也得跟我一样着急。有句话,我跟爷都没说过,今儿可是跟你说了:我怀疑,昌儿在蒙古好像遇着什么事儿了,不然四年间,怎么就能把一个孩子变成这样。虽然当初胤祥就是因为他太软弱没吃过苦才要把他送去蒙古的,可毕竟也只是去兵营住了几年,他好歹是个阿哥,不会受什么太苦的训练,变化如此之大,绝不是时间能造成的。但我也只是怀疑,根本不能去问。那孩子心思本来就重,现在又是那么个品性,问了他非但不会说,还只会让他的心更重,何苦来啊。既然什么都不能说,就只能闭嘴了。”
“唉……你瞅瞅你这一家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谁说不是啊,哪像您啊,是个积德的。菩萨给您一个乖儿子,一个乖女儿,又有爷疼着。您那小日子过的,谁能比啊。”,我也不是随口胡说的,这几个月,胤祥基本上都是在芳心屋里过夜的。
“得了得了,蹬鼻子上脸。”
我握住她的手,“芳心,我说句真的,那都是你该得的,老天爷都看着呢,你做了那么多好事,心又善,净为着别人,老天自然待你好。不像我这只会害人的,早晚要有报应的。”
她照我嘴上拍了一“巴掌”:“呸呸呸,大太阳底下,青天白日的,你作死啊。”,芳心身上,总还保留些江湖习气,真让人羡慕。“好好养着吧,都会过去的。像你说的,那几个孩子,都精明的跟什么似的,难道精明都用到别处了?还能不懂你的心?他们啊,都是随你,死要面子活受罪。把心放宽吧,别以为只有你是苦人,别人的苦,你没看到而已。”
我心不禁一触,但又不好再问,芳心的话不是随便说的。她也有她的苦,而且现在没打算告诉我。“好了,不说这些了。帮我个忙,去趟思浣屋儿里,跟她说,今儿晚上四爷要来,她现在身子重,你问她要不要来,不来就算了。”
“你怎么不去,又不是走不动路,这种事,按理应该福晋去的,我去,她会不会多想。”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没那么小心眼儿,我一脑门儿的官司,懒得动,您老是菩萨,再超度我一回吧。”
“我要是菩萨,就灭了你个残害众生的。好好养着吧,我去了。”
“菩萨慢走。”
思浣那儿,谁去她都不会舒服。我现在心累的很,谁都不想理,谁都不想管。有时真想就这么寿终正寝了才好,见了思浣,提到胤禛,再看她流泪,我似乎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劝她了。批准她晚上可以不来,已是我的对她的关照了。领不领情,随便。
现在,一切事对我而言,随便。
胤禛要来,算是件大事了。可十三皇子府的爷和嫡福晋也没说因为这件事见个面商量一下。只是各交代了下人一句:“好好准备。”
晚上,除了下人们为了伺候这位爱挑理的雍亲王忙前忙后的,府上的主子们都窝在各自的屋里,无事一样。
我躺在床上,把玩着那把折扇,这成了我几个月来,最常做的娱乐活动。
彤儿走了进来:“小姐,门口停了辆马车,小厮说,车里的人想见您,只让您一个人去。您现在的身子……彤儿本不该来回的,可又怕是有事耽搁了,小姐您看……”
“那个小厮,不是脸儿熟的?”
“好像没见过,马车也认不出来。”
“这大晚上的,单见我一个人?”
“小姐,要不要跟爷说一声。”
“不要了,四爷今儿晚上来,爷忙着准备呢,腾不出空儿来。这个时候,会是谁呢?要单见我,又不进来,好像不愿让人知道他来过,而且还好像很确信我一定会去见他。谁呢?”
“小姐,咱去吗?”
“去,家门口怕什么,而且你说的对,我觉得像是有事的样子。不用别人跟着,你随我去就好。”
“是。”
出了府门口,东边的街角处,停了辆马车,看不出有什么品级。彤儿打着灯笼,我们向马车走近。还有一段距离时,马车后走出一个人,是个背影。虽然只是个背影而且是在晚上,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那种灵压,独一无二。
“彤儿,你回府门口等我吧,我自己过去就好。”
“是。”,彤儿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回去了。
我慢慢地走过去,上次单独和他见面,已是在五年前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目前的时局,我不可能不紧张,特别是他对我一直的印象。可我现在更在意的,是他今晚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若娴见过四哥,四哥吉祥。”
他没有转身,五年前听过的声音再次响起:“以你的性格,做出如今的事,倒是我没想到的。无论是为了十三弟还是为了你自己,终是帮了我的。我这个人一向赏罚分明,你能做到这一步,我自不会亏了你。”,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她,还好?”
“还好。”
“有些事,我已经替你和十三弟打算了。但话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