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没必要那么亲近。
在时间又回复平静的时候,韩郢开始享受着一种出于自愿的寂寞。偶尔会想起那些曾经在意过的人,也只是想想……
父母又开始了先前的争吵,关于那些曾经争论过很多年的话题。韩郢有时候有些厌倦,有时候却开始羡慕,这样的争论其实正是彼此之间的交流方式……
他终于在他们的争论中难得达成一致的话题中落脚。
他像很多到异国他乡奔波的人一样,租了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在一个旧式的公寓楼,房东是一个啰嗦的华侨老太太,入住时将垃圾应该丢到哪里的垃圾桶和严格的宵禁在每一天是几点都连续交代了几遍才算结束。
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继续自己没有做完的事,他开始用心的把所有自己陌生的文字化成记忆。
在医院住久了有些倦怠渐渐消减下去,随着盘踞在身体的痼疾的消失,该是少年人的旺盛的体力也渐渐的回复,韩郢想着他不过是在借命,借着一个自己很珍惜的人的生命活着……
他开始像一个学生一样去上课,做一个学生的样子,开始为了论文、作业和考试在半夜的时候抱着自己并不喜欢的课本……
圣诞节前夜的雪落的很是丰饶,只落了半日,这一带染着岁月的屋顶就被妆成了一片银白。
韩郢数着纸上被自己转出的圆圈,重重叠叠的,像是一个一个曾经错身的人们,不由手中一滑,尖锐的针尖刺在光秃秃的手腕上,一滴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隔了一会,啪嗒一声打在雪白的纸上,不经意又被晕开,将那一□结的圈子挤得纷乱……
积着雪的晚上有些寒意,透过空气传来,把他紧紧的压住了,严丝密合,这寒意遍透过骨髓,一滴一滴的把记忆都滴醒……
韩郢没了睡意,眯着眼坐在窗边看着这被雪色浸染的世界,路灯渐渐的灭了,隔着老远可以见着暖色的灯光,大略是守着晚归的家人。
韩郢倒了杯热水,灯光下的房间有些冬日里的冷,将手在水杯上捂暖了,透过杯子传来的问人在心底渐渐的荡漾开,像是在寂寞的丢下的一颗石子,韩郢不由有些欣喜,将热乎的手熨在了经久的伤口上,暖意便顺着冰冷的伤口缠绕着,暖意中却透出一份难言的清冷……
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了,周围更静了些,若有若无的传来的两声小猫的呜咽把恬静的夜空划破,越发的印出了寂寥……
这一年,在离开那个城市的第四年,韩郢第一次这么想,那么想再回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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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00到2004,是夏池最混乱而又,不知所措的四年。
在最初的几天,他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他想着韩郢不过是生气了,他开始后悔,也开始设想着对他道歉的那一天……
然而,这样的期望终于在各种各样的流言中消散。
他偷偷的问过自己,自己是不是像流言中一样喜欢那个叫韩郢的男孩。
他也曾偷偷的告诉自己,如果明天他还不来,就去看看。然后在明天到来的时候这决定又被指指点点的目光打破,直到一个多月之后,当一切都宁静下来的时候,夏池才发现其实那个自己很熟悉的门后再也没有自己熟悉过的那个人……
他开始明白,有些人不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他也开始明白,有些人不会一直停在那里。
他还明白,有些人也许走了之后再也不会回来。
韩郢不会在回来了,他告诉自己。
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本该是自己人生第一次重大转折的高考,一切的尘埃落定之后夏池发觉自己根本不会忘了韩郢,即使彼此间没有任何的多余关系,他都不会忘了……
一年之后,他还记得一年前韩郢的承诺:从现在开始,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打扰你!
两年之后,他记得很久之前在那个早已不存在的房间借宿时,那个人睡觉时不自觉的将右臂弯在胸前,将那已成了遗憾的伤痕悉心的护在了胸前……
两年之后,夏池依然不喜欢吃西餐。他的双手依然有着很差的协调能力,他甚至依然会用自己举到的刀子切在自己的叉子上。于是总是在看着别人忍得很是辛苦的嘲笑的时候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吃西餐。”就好像很多年前,韩郢眯着眼睛只手拿着叉子在眼前的惨具上叮叮当当的敲着交响乐,然后在自己的胃口被这单调的声音纠缠得消失殆尽的时候咧着嘴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吃西餐。”
在为第一个女友布菜的时候,夏池依然顺着那个古早的习惯,不着痕迹的顺着碗的边沿把筷子转到左边。然后在那个女人眉头皱了几下才慌忙记起,遮掩着解释道,“我习惯了……”然后的结果就是抱着一杯凉透的茶水哀悼这次还没开始就夭折的爱情。
在三年之后,夏池赶上春天里有些过于热情的流感病毒的时候,当那个温柔的护士在自己的手背上挑出细瘦的静脉的时候。他记得很多年前那只手背,被连日输液的针孔刺得一片青紫……
在三年之后,夏池把所有的记忆都回顾一遍的时候,才发觉那时候的韩郢,很安静又很用力的活着,却从不让人看见……
在三年之后,他再想起他的时候,偶然又想起在哪一年的哪一天,他借着古早的电影片尾曲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说:“只有活着,才有机会等到幸福……”
在第四年,2004年的时候夏池毕业,毕业这天是他第二次喝醉,在面对着眼前一班熟悉的面孔的时候,夏池发现对于这些熟悉的面孔的记忆少的可怜。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回忆了许多年的那个面目开始模糊,他也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在意了很久的那个人其实压根就不记得自己的存在。这一天他彻底的喝醉,也在这一天打破了自己所熟悉和记得的所有……
2004年年尾,韩郢回到了这个自己离开过几年的地方,走过曾经熟悉的街道,敲响了曾经敲响过很多次的房门,在听到那个有着几分睡意却全然陌生的声音的时候韩郢发现也许自己丢了的不只是这几年记忆……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渐渐到了十月,这年的秋天来得极快,在夏池抱着有些潮湿的被子恍惚看着半掩的窗户外树上正在飘落的败叶时,才有些诧异的意识到原来早就入了秋,连树叶都没有了眷恋在枝头的理由。
自从那天,韩郢坐在那个在十年前立起的碑上眯着眼说着属于曾经的故事之后。他们之间本已渐渐开始融化的隔阂似乎又渐渐的架起……
韩郢离开过几天,不过只是几天,短得夏池连那点探究的欲望都不曾生出。连韩郢也只是在碰到夏池之后有些疲惫抬头看了一眼……
从九月到十月,夏池也开始忙起来,于是是在这个十月月末的早晨才又记起的韩郢。发觉他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很久很久不曾再有交集……
夏池将搭在椅背上被露水浸湿的外套挂了出去,在听到那个有些热情过分的房东再一次问起自己的爱情在哪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脑子里浮出的却是韩郢那匆匆一瞥到有些伤感额眼神。他意识到自己有那么一点癫狂,在很多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