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当年,她好像从来也没仔细看过,原来外公的脚会肿成这样。
外公不好意思地把脚缩了缩,无谓地笑着“这人一到下午啊,这脚都肿得都不能见人了。”
她忍住眼泪,也点头“嗯,我们上课坐久了,到下午的时候脚也会肿呢,不过外婆说,只要按摩一下就会好了。”说着,她把小凳子搬到了外公的脚边,把外公的腿跷到自己的腿上,给他按摩起来“外公,就让我这个按摩手给你好好按摩一下吧。”
外公的脚僵硬了一下,忙把脚缩回,“你这孩子,干嘛干这个,快去写作业去。”
她把外公脚拉住“我作业早写完了。外公,相信我的按摩技术可是很好的呢。”
外公,就让她尽一下曾经未来得及的孝道吧,曾经,她还没来得及明白,生死之隔是那么那么远,隔着两个世界永生永世都无法再见到,而现在她知道了。
外公终于也不再推辞,而是微笑地看着她,她尽力以最合适的力道帮他按,一边按一边跟外公讲学校好玩的事情,还跟外公说起女魔头是怎么整他们的,逗得外公不时的笑,直说怎么可以叫老师女魔头呢。
“看看,外孙女一帮你按摩,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一抬眼,外婆提着菜站在后门口。
“外孙女按得就是比你舒服,怎么样,要不要躺下来让她也给你按按。”
“我就享不起这个福了,要是我躺下按摩,谁做饭啊。”外婆伸长手臂,晃了晃手中的菜,笑着进了里屋。
外公哈哈大笑,脸上的沟壑在落日的光辉中生动地跳动着,就像幸福的光芒。
看着外公的笑脸,她的眼角在微光中也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月季花在下午的光景吐露着芬芳。
好像就是这么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之前那些所有缠绕在她脑中的那些问题。
上帝确实宠爱她,或许也可以是王老师的宠爱,冥冥之中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眷顾。
他指引着她来到这过去,让她一点点发现她曾经失去了多少东西,那些被她忽略的人和事,那些不被珍惜的岁月,都被一一翻了出来,□裸地呈现在她面前,让她看到了曾经年少无知所造成的众多遗憾。
她现在知道,对于外公的生命,她可能已经找不回来,但是,她可以补救的是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尽力给予曾经那些未曾回报的爱和关怀。
这个世上千千万万的物体都有自己的宿命。
林纯坐在学校的矮围墙上,两条腿长长地晃悠着,她看出去的操场一片漆黑,空无一人,可是眼前却闪现出白天校园的情景。
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停追逐,奔跑,这些充满朝气的孩子,此时的他们就如刚从河蚌里滋养出来的珠子,干净纯白得不沾任何世俗之气。就如流动在空气里这青春的气息,让人感觉特别美妙。
只是几年之后,有的继续升学,有的提早进入社会,时间的消磨,岁月的洗礼,社会这个大染缸把这些珠子染成了各种姿态。
就如让人没法预料的是,调皮得让老师和同学都头疼的尹健居然会在后来成为叱咤风云的商场精英人士,他这枚纯白的珠子成了一颗闪闪发亮的珍珠,而老实得几乎被人们遗忘的李小桐却被黑黑的东西裹住了纯白,变得比‘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更可怕。
林纯不知道这些纯白的珠子里面,在几年以后有多少会变成耀眼的珍珠,又有多少会变成老鼠屎,或者有些还只是平凡的小珠子,沉浸在平淡的生活里不会发亮得吸引眼球也不会祸害社会。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即使时光回去,她还是改变不了什么,时间总有一天会翻到那一页,也或许,根本不需要去改变。
而在这个时代圈完全消失了的李小桐,她相信,他肯定还在,只不过他的宿命注定要告别这个世界,挽不回他这条命,但避免了后来的另一条鲜活生命的悲剧,所以王老师让上帝提早把他带走了,带到了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或许就像她一样,以一个非正常的方式存在着。
此时的她就唯有祝福,祝福他在那个世界可以很幸福很幸福地生活着。
14
林纯的头仰得高高的,漆黑的夜幕中却只有一颗星星,在她乌黑的眼珠子里,很亮地闪了一下。
“这么晚了你坐在这里干嘛?”
突然从暮色中踹出来的声音差点吓了林纯一大跳,仔细一听好像是江子辰的,借着不远处居民楼里微弱的灯光,光影里果然是江子辰熟悉的身影。
她好奇反问“你怎么现在会来学校?”
“我来教室拿篮球。”说着他便轻轻地一跳,便跳上了围墙,坐在了她身边。
林纯看着他手里的篮球,“现在都这么晚了,你居然还来拿篮球打,明天不想上课了呀。”
江子辰别扭地把头别到一边,手指竖起,指尖顶着篮球转着飞快“谁规定说晚上就不能打篮球的。”
“再说,你不是也大晚上坐在这里不去睡觉,明天不想上课了呀。”
“我‘‘‘”林纯张张嘴巴。
其实她是因为李小桐,心情有点复杂有点难过,所以她就大晚上一个人跑到这黑不溜秋的地方来坐着,把心里的难过掏出来,扔进这漆黑的夜里。
“我是来看星星的。”她转移视线,指指天空,可指尖随即尴尬地停住。
因为,此时的天空里黑漆漆的,一颗星星也没有,就连刚刚那个在她眼睛里闪耀的星星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江子辰把手上的篮球夹进胳肢窝里“哪里的星星,你骗谁呀。”
她故意转着头仔细地看了下“奇 怪{炫;书;网,刚刚还很多的星星,怎么你一来就全不见了。江子辰,我猜肯定是你把那些星星吓跑了。”
“林纯!”她一转头,江子辰伸出手指,就捏住她的鼻子,也不知道江子辰这个动作跟谁学的,居然动不动就夹人的鼻子。
“说,跑来学校干嘛?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他一使劲,自己的脸竟然不受重心地一下向她的脸靠过去。他们的脸一下子靠得很近很近,距离只隔着江子辰的那只手。
胳肢窝里的篮球咚得掉下来,远远地滚到了离小围墙好几米的地方。
四周陷入一片宁静,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像被一块黑色的幕布给笼罩住了。那仿佛只是一块黑色的暮景,而只有他们周围的这一小块地方,借着不远处的灯光微微发亮着。
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只听得彼此的心跳扑腾扑通地拍打着。
这是林纯第一次和江子辰靠得这么这么地近,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江子辰乌黑的眼珠里自己微红的脸庞。
她依稀记起,当年有这么一天,他好像也是这样地看着自己,只是没有那么近。
也是初二的时候了,班主任把座位调过,江子辰坐到了她后面,两个人好像才真正熟络起来,只不过那时候只是斗嘴吵闹,那时对感情的反应能力似乎也没那么强烈,所以也没发觉感情已经在吵吵闹闹的日子里滋生蔓延。到后来,两个人或许斗得过于高调了,班级里就有关于两人的绯闻传出来。林纯当时心里其实是不讨厌的,但是因为处于那个时代那个年纪,何况她本来就是学习优异的好好学生,所以对于这样的绯闻最本能的反应就是脸红地否认。
我们才没什么,你们别瞎说。
很多年少时代的孩子们或许都会这样,心事明明已经昭然若揭了,却死撑着面子红着脸稚气地否认。
不过当时的江子辰却奇 怪{炫;书;网地一点也不否认,把那些流言蜚语当作说其他人一样地当作耳旁风,林纯一天就忍不住问他”你干嘛不否认?”
江子辰反倒好奇地反问“我干嘛要否认?”
乌黑的眼珠子深深地望着她,仿佛黑得望不到头的黑夜瞬间可以将她吞没。她当时听见自己喉咙里咕噜噜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很响亮地落进心底的那口深潭里,就在那时,她似乎有点反应过来,江子辰可能喜 欢'炫。书。网'她,也就在那时,她明白,自己已经喜 欢'炫。书。网'上了江子辰。
但是那时的大都数孩子,是没有那股勇气可以勇敢地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林纯当时也是,只会把这份喜 欢'炫。书。网'偷偷放在心底,那时的大都数孩子对于感情的要求也是单纯而美好的,没有什么在一起的概念,更没有什么男女朋友的身份论证,座位挨得近一些,平时的交集多一些,被安排在一起做值日,甚至老师点名时刚好前后点到两个人的名字也觉得快乐而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