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去了几乎所有的正常魂灵;无数难友在驱驰无度的劳役折磨、和泛滥肆虐的鞭笞苛刑之下失去了生命,矿场工地埋骨累累,监牢拘狱墓坑成群。而幸存下来的他们也早已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苍茫辽远的天地之间,又有哪里是他们的可去之地?
3月7日,阿列克谢终于又回到了已经被改回旧名的圣彼得堡。尽管帝俄士兵已经为这座城市的恢复原貌而被尽数动员了起来,但在街头巷尾之间,遭到战火摧残的破败景象仍随处可见。市民们在残垣废墟当中麻木的翻找着。以图能抢救出些许的生活物品。他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只能在夜幕降临之后露宿墙角街头。靠着一点可怜的柴碳苦苦捱受这仍旧在零度以下的冰寒温度。在罗曼诺夫帝国曾经的权力中心,同样是一副萧瑟凄凉的场景:亚历山大广场青石迸裂,弹坑密布;冬宫更是墙倒窗碎,殿宇当中那些鎏金饰银的珍宝钻玉早已不知所踪。当年轻的沙皇看到自己幼年时的故居被蹂躏成这番模样的时候,感触伤怀的他几乎忍不住要掉下泪来,而他身旁的侍从将领们也是默然无语,再没有了之前那北伐大业终于克竞功成的喜悦之情。
事实上,圣彼得堡中的场景。已经是整个西西伯利亚平原上都数得着的幸运地区了。作为帝俄政权“新立”的国都,其各种生活物资的供给都以它为先,来自德国的运输机更是会不时的在其城外机场降落,并运来居民所急需的人道救援品。而在那些普通的城镇村落,无数民众都在一片破败的废墟当中挣扎窒息;身在红色帝国治下的他们原本就严重缺乏必要的生活消费品,而当前这场持续经年的战争更是让原有的社会生产秩序陷入崩溃。广大农村耕地荒芜,牧场废弃,瘦骨嶙峋的饿殍遍布四野;城镇中的居民只能到附近的郊外去自行寻觅食物,树皮草根都被用来勉强果腹。工厂停运,机械损毁。大量城市连基本的水电供给都无法满足,而交通运输也陷入了近乎瘫痪的局面。获得胜利的帝俄政权。所接手的无疑是一片千疮百孔的绝望戈壁;目前俄国的各项主要工农业产品之寡少粗劣,甚至比起半个多世纪之前的同地区成绩都还要不济!
两个月后的5月中旬,在将国内的政权初步稳定下来之后,阿列克谢便带上了家人和一帮政府要员登上了前往德国的武装专列。除了为清英即将到来的寿辰予以仪贺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前去寻求贷款和物资上的援助;毕竟当前圣彼得堡政府所面临的局势实在是太过糜烂,就算是自己在之前的战争中已经欠下了对方数百亿马克的军火外债,现在也必须再印詹渖先デ肭蟠钪г恕>礁鲂∈钡募渤郏凹琢谐悼搅?30公里外的由德国所控制的爱沙尼亚的边境小镇纳尔瓦;沙皇一行在换乘宽轨专列之后,才终于得以在异国的土地上放下心来,不必担心红俄余孽的突袭、而可以安享旅途当中的明媚风景了。
朝阳明丽,天蓝似海。当俄国人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之时,一座极具梦幻气息的城市已经从车窗之外扑入他们的眼帘。无数雄伟高峻的摩天大楼如山岳,如利剑,直直刺向悠远的穹天;春季灿烂的阳光如幕帘倾洒,将它们的表面都镀染上了一层炫目的光彩。经过数十年的和平建设,当今的柏林早已和世纪之交时的那座城市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纵横面积还是外观格局,在整个世界都是难有匹敌。当他们换乘由德国政府派来接送的轿车在城市中穿行的时候,则更是深刻感受到了自己和对方那有如云泥的天壤之别:光是这一座城市所蕴含的繁华富丽,就似乎能够将当前自己所有的城镇之和都尽数超过!
在清英的安排下,这一批到访的俄国人被分成了两拨。其政府要员被引往菩提树下大街前的国会大厦当中,与己方的国务秘书们展开援助细则上的研究;而阿列克谢一家则被直接引入皇宫之内,同自己进行亲属间的会面。当那个俊逸挺秀的身影在门前出现的时候,清英竟恍然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乱感觉;眼前的华服青年,完全就是自己在四十年前所见到的尼古拉二世的面容精致版!
“父亲……”未及清英开口,阿列克谢旁边的艾琳娜已经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玉臂展开间,将他的身躯倏然紧紧抱住。感受到自己女儿所蓬然绽放的眷恋情感,早已因执掌权柄而变得日渐肃严的清英,此刻心中也在这血脉亲缘的冲击下而重新变得柔软如昔;他爱怜地抚摸着艾琳娜那一头亮金色的如瀑秀发,嘴角流露出平常时期根本无法见到的慈蔼微笑,仿佛面前之人仍是20年前的那个早熟而又聪慧的清丽女孩。清英忽然发现,自己的生活中已经出现了相当程度的亲情空白;他在幼子斯普林特皇储面前所扮演的形象几乎都是不停敦促其前进的严父,而对他的生活关怀、以及父子间的日常交流,却似乎很久都未曾有过了。
清英目光扫动,只见阿列克谢的手中还牵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垂髫孩童,正是他和艾琳娜所养育的一对孪生龙凤。由于阿列克谢本人身患血友疾病,清英有一段时间曾相当担心他和自己女儿结合的后代会出现异常的先天病变;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这一遗传自维多利亚女王的缺陷基因,在与正常基因的配对下被很好的掩盖了起来,他们的双生子女从出生到现在都非常康健。见到清英的目光,阿列克谢微笑着松开了牵着二人的手,让他们前去自己的外祖父面前行礼鞠躬。被立为帝俄太子的斯捷潘对眼前这名一共也没见上过几回的异国君主颇有些怯生,那欲拒还迎的神情让清英忍不住为之莞尔;而女大公迪莉娅却是相当活波,那左右缠着清英绕膝承颜的欢笑声语,让他不仅想到了女儿艾琳娜小时候的岁月光景。
“爷爷陛下,为什么您都已经老了,却还能像爸爸一样好看?”在一片温馨暖融的氛围里,年方7岁的迪莉娅忽然眨巴着水蓝色的明眸脆声问道。此言一出,不仅斯捷潘睁大了好奇的双眼,就连艾琳娜和阿列克谢也有些惊异难言。时过境迁,今天的清英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然而他的容光却仍旧像是未满不惑的中年一般,这其中又以艾琳娜的感触最为明显。从她记事之日起,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完美情人的典范,以至于那帮自命风流的同龄追求者在她的眼里全都不值一提,只有阿列克谢能够被她瞧上眼。然而到了今天,自己父亲竟然还保留着当年的大半风采,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局面!
清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含着溢于言表的爽朗和快意。侍立在门外的管家和卫兵们都感到惊异无已,在他们的记忆中,皇帝似乎从来都没有如此快慰地宣泄过自己的情绪。然而过不多时,清英的声音里却渐渐带上了几分难言的苍凉和感慨,脸上的笑意也夹杂出了沉重的苦涩与寂然。算算时日,自己突兀地来到这个世界竟已经有快半个世纪的时光了,而自己连同这个世界都已被打上了深深的岁月烙印。往昔的一幕幕场景如同走马灯似的从自己眼前晃过,那或绮丽、或甜蜜、或悲苦、或振奋的往事,仿佛潮水一般将他卷溺,令他徜徉在交叠激荡的回忆漩涡里,悲喜交集。提尔皮茨、兴登堡、霍尔维格等与他初始相伴的老人,此时都已全部作古,虽然一批风华正茂的新人早已继承并发扬了他们的遗业,但那些熠熠生辉的荣耀往昔,又怎能不令同样已经步入暮年的清英为之感怀追忆?
“那是因为爷爷的心中永远铭记着青春的过去,所以爷爷才永不会老去。”清英摸了摸外孙女迪莉娅的脑袋,轻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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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2章和平时光
之后的数日时间里,清英和阔别许久的女儿一家度过了近几年来最为温暖的一个生辰。阿列克谢也仿佛不再是统御300万平方公里土地的一国君主,而是以一个普通子侄的角色,伴随在这名曾经养育了自己十年、并将爱女下嫁的再造恩父四周。两位皇帝之间很有默契的没有和对方谈及任何国是,只是畅言彼此在分别之后的岁月中所遇到的种种过往,而二者之间那几乎牢不可破的坚实情谊,也都在这番倾心相处的情形当中被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了。
就在双方皇室成员会面聚首的同时,两国间的政要会晤也很快落下了帷幕。德国将在今年之内向帝俄政府提供一笔2亿马克的低息贷款,用以帮助后者初步恢复国内的交通和农业生产。当帝俄境内的安全形势和生产秩序回归正常之后,来自德国政府和民间的资本再进入帝俄国土,为其国内的经济复苏提供那如同上帝最初一击的原动。虽然明知对方必定会在这一过程中对自己完成全方位的经济渗透,但战后国内一片崩坏的帝俄政府早已是别无选择;5月20日,一份经济援助条约随即在双方政要的签署之下正式生效,而这也宣告了这片广袤的东欧土地从此成为了再无法背离柏林意志的卫星附庸。
清英生辰既过,阿列克谢一家也将重返上千公里之外的圣彼得堡。虽然清英心中对子孙的离去微感不舍,但他也绝非是沉溺天伦当中无法割舍的普通长者;更何况通过这几天的团聚,他的心境也较以往的冷峻肃严有了明显的转变。重新恢复了登临帝位之前的平厚与宽和。与他朝夕相伴的爱妻和幼子最先感受到了清英的变化。在惊喜之余。也开始以更加热忱的情感来融解砌叠在他心里的冰层。
平静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迅速,很快的,时间就来到了七月的盛夏时节。一份份文件如往常一般被呈递到清英面前,其中所勾勒出的情形让身处燥热环境的他也感到喜悦宁静、快慰无已。战争结束一年后,德国在各方领域都已完全走上了正轨:国民经济和工业生产重新回到了和平时期的框架,并在巨额战争赔款的获取、和大量新占领的海外殖民地的促进下,迎来了一个新的增长爆发。
成吨的黄金随着战争赔款和贸易顺差从美、英、法等国源源不断地流向中欧,使得当前德国的黄金储备已经飙升到了世界的40%以上。在这一后盾支撑下的马克也随之取代了风雨飘摇的英镑和中道崩殂的美元。成为了新的世界货币,而这也赋予了德国与30年前的英国相同的全球融资能力。在神通广大的沙赫特的操纵之下,这一优势所带来的巨大成效甚至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德国的行政成本被大幅转嫁至国外,就连不属于柏林统御的地区,也能将它们的生产力纳为己用……如此种种奥妙,实在让清英感到欣喜难抑。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半个世纪前的英国会对日益崛起、并抢夺其海外市场的德国如此敌视忌惮、直欲除之而后快了,这令人心驰神荡的世界霸权,本身就蕴含着堪称开挂的经济手段!
而在军事领域,旨在精兵减员的一系列措施也已被全面铺展开来。以豹式坦克为代表的一系列新式装备不断完善或是宣告定型。继续维持着德国武装力量对当世各国的绝对优势。如果德日之间爆发战争的话,清英完全找不到任何会战败的理由;只要国内能够出现新一轮的战争热潮。给予他名正言顺的动兵权力,这支军队就将如海啸暴风一般席卷半个地球,将那个东方岛国彻底淹没!
秋风飒爽,麦浪金黄,就在中欧大地迎来一片千里丰收的可喜场景之时,一场特属的法庭审判也在北部法国城市贡比涅市拉开了序幕。身材格外高大的中年鹰钩鼻男子颓然坐在被告席上,其后方是几名同样神情枯寂的圆帽将领;他们的头上都戴着黑色的耳机,一旁的翻译人员则通过这一设备、将诉讼方和辩护方的话语实时翻译到他们的耳朵里。经过长达两年多的调查取证之后,对“直接引发这场战争”的战犯审判随之展开;包括法国前总理戴高乐、前陆军总司令甘末林、和前总参谋长魏刚在内的十几名军政要员被提起诉讼,其罪名无一例外都是战争罪。尽管身居庙堂之高的清英早就洞悉了成王败寇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对这种冠冕堂皇的审判浑然提不起任何的兴趣;然而身为胜利者的他却必须通过这一形式,来向自身国内和占领区的民众宣告自己所推行这场战争的正义性。更何况,这场世界大战的起源原本就和上两场欧陆战争颇为相近,都是德国通过提出令对方难以接受的条件、迫使其在心存幻想的情况下率先撕破脸皮;而这也无疑给那些原本就有意找茬的诉讼方人员,提供了全开火力的大好良机。
在公诉方疾风暴雨般的声斥质询之下,受命为被告方辩护的律师很快就显得招架不住。最终,除了寥寥几名在戴高乐政府中扮演边缘角色的部长和将领进行了有效的自我辩护之外,其余众人无不被欲加惩处的同盟国审判团宣判有罪。位列被告魁首的戴高乐以“蓄意破坏1914年《阿姆斯特丹和平协定》”、“阴谋勾结国外势力挑起战争”等七项罪名被判处绞刑,甘末林等将领幕僚也都根据战争罪行情节的严重程度,而被处以十年至终身监禁的判决。
对英美两国前核心成员的诉讼审判,虽然由于取证困难的原因而略显拖沓,但在德国政府的大力推动之下,这一进程仍是被雷厉风行的实施了起来。体型肥胖的英国前海军大臣,以及坐在轮椅上百病缠身的美国前总统,都被推上了在当地开庭的被告席上,并满含屈辱的听着胜利者对自己那激烈愤慨、半是实情半是衍伸的强烈声责。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一最后的进程就将落下帷幕,而这场波及了四大洲的世界大战也将被统一在德国的口径下盖棺定论,成为世界主流广泛宣扬、并被无数庸碌尊奉的正义战胜邪恶的典型榜样。
随着对各战败国首脑的秋后清算的到来,德国国内却是掀起了一阵宣传过了头的强烈风潮;自清英以降,帝国中枢的各名要员将领几乎都成了睿智和英勇的化身,仿佛有他们在的德意志就将是金瓯永固的不可战胜的存在。若是换了慈父这种独裁者,此刻早已对自己的神化喜不自胜了;然而感受到了亲人温情的清英却是全然不愿成为权力的奴隶,最终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对这种宣传造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排斥。当得知这次宣传行动是由戈培尔所一力发起的时候,思虑良久的清英决定解除他所负责的宣传职务。这不仅因为戈培尔违背了清英的主观意愿,更在于他那过度激烈的言辞和风格已经不再适合战后的德意志帝国;清英不希望看到一个被激进的民族主义声音鼓动得好战异常的德国在今后出现,那样不仅不利于这个民族的文明发展,更会对人类世界带来难以想象的毁灭性创伤。
“陛下,为您描绘肖像的画师已经到了,可否现在就请他进来?”一天,当清英正在书房中欣赏窗外花园里那斑斓盛放的丹桂火枫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管家那苍老的声音。听得这番话语的清英,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抵触之意:这种为统治者描像立传的做法,不仅有违他之前对戈培尔式宣传的否定精神,自己还要像一根木头般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呆好几个小时,实在毫无意义之至。然而,清英最终还是抽出时间接受了这个预约,并在当前开口邀请画师入内。毕竟根据欧洲的习俗,现任的当权高层留下几幅画像以供后人瞻仰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当前在这座皇宫的“凌烟阁”中,便悬挂有历代普鲁士先王和元帅的巨幅肖像。
紫木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