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现在登记的名字就是施巧儿。
杨玉燕跟施巧儿谈过要给她们找工作的事,最有可能的工作就是工厂女工,也就是纺织女工。
这个的需求量是最大的,工厂几乎天天都在招人,只要去就一定有活干。
杨玉燕:“但是要先签约,一签就是十年。签约以后可以选是一次拿钱还是按月份领钱。一次付清就是一百八十块大洋,付完这笔钱后,人就只能住在工厂里,没有假期,可以请假,但一般都请不出来。如果每个月拿钱,一个月是七块大洋。不管选哪一种,工作都很辛苦,吃的也很糟。”
另一个比较好点的工作就是女佣人。虽然现在穷人变多了,但富人却没有变少,对佣人的需求仍然很大。当佣人的好处就是工作会比较轻闲,收入也会多一点,平时活动也会更自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面两种工作,听起来好像是纺织女工更像是职业女性,但事实上是差不多的,都是半卖身的奴隶。在工厂工作并不意味着你就有什么权力,工厂主打骂女工也是很常见的,那一百八十块大洋就是卖身钱了,说是十年,其实普通的女工没有能干够十年的,不到十年她们就累病了,就会被人从工厂赶出来了。
杨玉燕:“这个世界给女性提供的工作是不足的,我们只能在有限的范围里选不那么差劲的来生活。”
施巧儿说:“我想跟我的姐妹们在一起。”
一个能够一口气买下七个女佣的地方太少了。
那就只剩下工厂了。
施巧儿选了这一个,杨玉燕反倒开始担心了:“在工厂工作是很辛苦的,要在开水里缫丝,一整天都不能休息,机器不停,人就不能停。”
她以前一直以为工业革命是光明的,是伟大的,是社会进步的基石。直到她发现在这个时代里,工厂里的机器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开,所以工人就要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工作,她就开始诅咒工业革命了。
简直是魔鬼!
科技进步一定要跟社会进步结合到一起啊。
她终于开始理解为什么当时课本上会写要建设精神文明了,因为不建设的话,就会像这些工厂一样,机器不停,工人就无法休息,最终累死在工厂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做女工还是做修女,施巧儿都可以,她只要和姐妹们不分开就行了。
石静宜成功的将她们都领回了她的小天地,那间挂着十字架的简易教堂终于迎来了新人。
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
施巧儿她们都习惯了在狭小的环境中过集体生活,没有电灯,食物匮乏,没有娱乐,以及艰苦。
石静宜积存的食物不够,眼看就要告罄,杨玉燕等人立刻马上就送来了!
但石静宜收下之后,仍然要求施巧儿等人必须过着食物不足的生活,除了生病的人之外,其余人一天只能有一餐,一块饼,一杯水。
她说,食物不足,她们不能将施舍来的食物当成理所当然,不能以为日后每一日都有如此丰富的食物,不能认为每一回都会有好人送来食物,她们必须现在就做好挨饿的准备。
杨玉燕等人早就答应石静宜不会干涉她,所以也都没有说话。
施巧儿等人就真的过起了一天一餐的生活。
她们倒是没有抱怨,反而好像很习惯了。
教堂里是没有电灯的,连点蜡烛都不行,当然,也没有油灯。
代教授也趁机给杨玉燕等人上了几堂关于天主教的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如苦修士。这在各个宗教中都是很多的,佛教、道教,还有天主教,都倡导修行者们苦修。
什么是苦修呢?代教授说,通俗一点理解就是找罪受。
有饭不吃,饿着。
有衣服不穿,冻着。
有房子不住,淋着。
有灯不点,黑着。
假如觉得这样的折磨还不够苦,可以鞭打自己,可以不穿鞋步行几千里,也可以自残,断舌挖目断手断腿,朝自己身上捅刀子也可以,真死了就是蒙主宠招了,没死就继续修行。
电灯已经从美国传到中国来了,按说美国英国的教堂早就该装电灯了吧?但是,不!
天主教一直都很反对电灯,他们认为电,是神的威能,不是人能控制的东西。人要是用了电灯,那就是反对主,反上帝。
代教授复杂的说,对现代科技革命反对最强烈的就是宗教。因为外国宗教的势力因为科技的发展竟然数百年间第一次发生了倒退。
当科学家用显微镜寻找生命的起源时,上帝造人的神话就开始破灭了。
假如人可以使用电,那人与神的分别又在哪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当中国大学里的教堂开始用上电灯的时候,外国的教堂其实是不许拉电线挂电灯的,他们坚持要用蜡烛照明。
不过咱们这边少用电,少用蜡烛,其实是因为没钱。
有钱肯定是要用的。
石静宜就在礼拜堂拉了电线,挂了电灯,因为她要在这里给施巧儿等人上课啊,不拉电线怎么照明?她自己也是要看书的。
施巧儿等人以前生活的小楼里也是如此,没有电灯,也没有油灯,也没有蜡烛,全靠日光照明,照不到太阳的屋里就摸黑。
这样是为了防止妓-女自尽,万一有哪一个受不了折磨,半夜没人时拿蜡烛点火怎么办?不是没有这样干的妓-女啊。
也有客人喜欢折磨人,哪敢让屋里有火呢?爱烧人玩的疯子也多得很,人叫得越惨,他越开心。
开门做生意,又是皮肉生意,什么客人都有,进门是客,披着人皮,谁也不知道这客人是什么脾气。
所以,施巧儿他们刚到学校时发现寝室里有电灯还挺稀奇,都躲着电灯——怕它掉下来烧着人。
现在终于回到了熟悉的黑暗中,竟然不觉得文明退化感到不满足,反而都安心了,还有人跟杨玉燕说,到教堂后觉都睡得更好了。
杨玉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挨饿更自在,摸黑更开心。
再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惊讶了。
石静宜还新颁布了许多规定,要施巧儿等人一一遵守。
以前这里只有她自己,也没个修女嬷嬷来“虐待”她,规矩什么的是没有的。她就是每周都跟外面的神父通一封信,由神父来替她讲授十诫和圣经,三年后,这个神父就宣布她已经是一位虔诚的修女了。
读圣经来说对上过大学的石静宜一点也不难,她也对圣经有自己的理解,不会照盘全收。
对施巧儿等人肯定不能如此了,她就有针对性的给她们讲圣经。施巧儿她们到的第一天听的就是抹大拉的玛丽亚的故事。
玛丽亚这个名字在圣经中很普通。
圣母也叫玛丽亚,一个妓-女也叫玛丽亚。石静宜受洗的教名也叫玛丽亚。
施巧儿她们以前一直生活在社会的阴影里,没有人关心过她们,她们就像是在所有人眼中都不存在。她们从来没有得到主流的认同。
所以石静宜一讲这个故事,还说这是写在圣经里的,施巧儿她们全都感兴趣了!
做为第一次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等人也坐下来,一起听这次讲经。
妓-女这个职业虽然古老,但除了某个特殊的时期,人们认为通过妓-女的身体可以达到神之境——呵呵。所以神庙会有神-妓,民间也崇拜妓-女,游荡在一个个城市之间的妓-女团就像一个狂欢的歌舞团一样。
大部分的时间里,在任何一个国家,妓-女都是罪恶的象征。
妓-女也是受歧视的。
抹大拉的玛丽亚就是说一个妓-女被村民发现后,被抹上了大-便,然后村民们还要把她砸死。
不管这些村民中有没有曾经光顾过她的客人,此时他们都变身成了正义的使者,似乎只要站在另一边辱骂玛丽亚,亲手扔出一块石头,他们就是纯洁而无辜的。
这时神子就说,假如谁认为自己从出生至今都是无罪的,那就可以砸玛丽亚。
潜台词是假如你有罪,那你就不能去砸玛丽亚,去评判她是否有罪。
人生在世,谁会没有不经意说出一个小谎,又有谁能不曾做出一点亏心事呢?
所以村民们在神子的话中,都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石块。他们扪心有愧,就不能代替正义去惩罚玛丽亚,判她有罪。
玛丽亚自然沐浴在神子的光辉中,被拯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静宜说:“玛丽亚这个名字,圣母可用,妓-女也可用。假如有人认为玛丽亚是指妓-女,那他就是没有听过圣母的名字,那他就是一个没有信仰没有知识的人。而假如他受过教育,有信仰,那他就该听过圣母的名字,他就不会认为叫玛丽亚的都是妓-女。”她对施巧儿她们说,“假如有人辱骂你们,他们就是没有受过教育也没有知识的无知之人,你们可以把这番话告诉他们,教他们懂得,你们并非天生就是妓-女,你们生来是纯洁的,就像圣母一样。”
也就是说,人们选择当施巧儿他们是纯洁无辜的人,那这个人就是好人;有人把她们当恶人,那这个人就是无知的人。
石静宜的故事,不知施巧儿她们相信了多少,但她们肯定愿意相信它。
她们也都情愿受洗,起教名,从此做一个有信仰的人。
石静宜趁机拿出十诫,还有更多她设计的比十诫多的多的规矩让施巧儿她们遵守。
包括不得大声说话,不得争吵打闹,不得无故出门,等等。还有每天必须清早起来背书,每天必须天黑以后就睡觉。
石静宜开始带她们苦修。
虽然杨玉燕觉得苦修是神-经-病,但代教授却说苦修其实是一种心理需要。
代教授:“人有一种意识,付出越多,得到越多。于是有钱的人出钱,没有钱的人要怎么付出呢?就是花时间,花精力。假如仍然觉得不够呢?那就苦修。”
有信徒一步一磕头去朝拜,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他磕的头越多,就越虔诚,他付出越多,神佛就会越喜欢他,就会给他比给别的信徒更多。
当然,会不会磕出脑震荡来,那是另一个故事了,可以让医学生来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静宜让施巧儿他们挨饿,摸黑,用许许多多的规矩去限制她们的自由,这都是为了增加她们“我付出了”的意识。
她不能让施巧儿她们出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她们对这里产生依赖感——我为这里吃了这么多苦,它一定是个重要的东西!
更直白一点:斯德哥尔摩。
等到石静宜带施巧儿他们去开荒种地时,更是拒绝了杨玉燕他们帮忙,几个扛着锄头都怕她们砸了脚的弱女子,一步一喘的开荒锄地,叫人在旁边看着都捏一把冷汗。
吃苦受累就是修行,付出劳动后,汗水都是甜的。
施无为感叹:“……要赶不上农时了。”
这茬麦子是赶不上的。
杨玉燕:“没事,她们还种的有菜呢,那个肯定是能吃上的。”
施无为手痒痒,在田边来回绕,还是杨玉蝉把他扯回去的,不然他实在忍不住想过去帮忙。
杨玉燕亲眼看着施巧儿她们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变得健康而开心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施巧儿等人的成功案例让学生们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他们开始分析施巧儿等人的救助特点,希望能帮助更多的人。
政府这些年也不是完全没办事,他们也一直在帮助妓-女,很多妇女团体都有帮助妓-女的活动,给她们捐钱捐物资,帮她们找工作,给她们提供廉价的租房,等等。
但成果都不太好,大部分的妓-女被妇女团体从宪兵队或妓-院中带出来以后,过上几年,又几乎都回去继续当妓-女了。
那为什么施巧儿她们这一个案例看起来好像已经成功了呢?
杨玉燕每天都去看望施巧儿她们,跟她们聊天。
她就在大会上做报告,说:“我觉得她们已经安定下来了,只要环境不再发生太大的改变,她们很可能会以修女这个身份过一辈子了。”
下面有学生提问:“你认为教堂有什么吸引她们的地方吗?”
杨玉燕说:“我觉得,教堂里最好的是它的环境是封闭的,她们不必再见外人了。”
一直以来,不管是政府还是妇女团体、慈善团体在帮助妓-女时,都是帮她们重新走上社会。
杨玉燕:“但歧视一直都有。不管再怎么宣传都没用,社会大众就是会歧视她们。一个歧视的环境是不可能让人安心生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校里这个由石静宜统治的教堂跟外面的教堂也有很大不同。它处在学校里,学校本身就是一个封闭的环境。学生虽然什么人都有,但本质上它是一个开放包容的社会,是这个社会上最开放包容的角落了。
杨玉燕:“而且,这个教堂里的信徒不多。”
毕竟这个教堂是在学校里面,终日面对的都是学生。不是说学生就不信教,而是大家都很忙,没那么多时间花在教堂。
而且,学校里对各种宗教都做过调查,确实一部分人是信奉天主教的,但谁让天主教自己反科学呢?这部分本来因为外国侵略,而觉得外国的宗教更能保佑人的学生,一面学着外国先进的科学知识,一边听天主教反科学,自己就很分裂,本来对天主也没多少感情,就是因为看在是外国来的份上觉得他们可能更会念经,而且很多神父自己就博学多闻,见多识广,以为是个科学开明进步的宗教,结果天主反科学了,这让学生们怎么选?
很多学生都是因为这个先入教,过两年又退教。
总之,石静宜这么多年没能拉到几个入教的,一方面是她要求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天主教自己拖后腿,反什么科学呢?在大学反科学,这不是开玩笑吗?
她最后争取到的信徒都是学校的工人,还有学校附近的村民,给学校种地养牛养猪那些人,就算这样,她也很少劝他们入教,平时就开个讲经会,讲一讲要做个好人,做个诚实的人,不偷盗不奸-淫,也不干别的。
杨玉燕说:“我觉得,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现在这个社会环境不好,不能要求妓-女们马上就适应社会,她们在社会上是弱者,我们应该更考虑一下她们自己的需求。”
一部分学生并不赞成她的观点,因为石静宜的这个教堂显然不具备大量接收妓-女的能力,而再创造更多封闭的教堂环境来接纳妓-女也不现实,等于这个案例的成功是偶然,是无法复制的啊。
也有另一些学生认为这是有可能实现的,因为以他们的工作能力,本来就不可能把整个城市的妓-女都拯救过来,所以,制造一个封闭的环境来安置她们,再想办法给她们一点生活的来源,也并不是完全无法复制。
在小红楼吃完晚饭,杨玉燕跟苏纯钧两人手牵手绕着学校散步。静谧的校园里,蚊虫四处飞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提着一只小灯笼,一是照亮,二来,灯笼里点了蚊香,顺便驱个蚊。两人身上还洒了驱蚊的花露水。
小飞虫绕着灯笼飞,美则美亦,就是灯笼底座那里已经躺了一片的虫尸。
杨玉燕最近上了生物课,提高灯笼跟苏纯钧一起认这都是什么虫子。
有旁边菜地里飞出来的小白蛾,有牛蝇,还有蜻蜓。
一边的水沟上,两只衔尾的蜻蜓高难度的悬停在半空中,在傍晚七点的黄昏中,看得清楚无比。
苏纯钧见杨二小姐停下看蜻蜓,生怕她一会儿问这两只蜻蜓在干什么,脑筋急转,赶紧翻出一个话题。
苏纯钧:“最近的救助活动有没有什么进展?”
杨玉燕耸耸肩:“目前就是缺钱,缺钱,缺钱。施粥把钱都花光了,后来又给施巧儿她们抓药,送她们去看大夫,钱就都花光了。幸好现在人多,捐一次钱就可以用一阵。”
有施巧儿她们在,大家捐钱的踊跃度都提升了不少。毕竟不能指望石静宜这个穷光蛋掏得出钱来给施巧儿她们治病,她们的病也都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只是买药就是一笔大支出。
不过,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每天开会也都更有劲了。
杨玉燕来了谈兴,说她打算在下一次开会时提一个建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觉得教堂有多少,那教会也未必都知道。我们可以在乡下租一间房,挂个十字架,再找村民买几块地,就搞个假教堂用来收容妓-女,梵蒂冈还真开了天眼能查过来吗?”杨二小姐说。
苏纯钧:“……”
“唉,就是像石修女这种负责任的人不好找。”杨二小姐叹气,“我看石静宜都是跟她们一起种地,一起苦修的,凡事身先士卒,施巧儿她们才愿意听,也更相信她的话。不然我穿一身修女服去客串几天也可以啊。”她自认忽悠人还是有一手的,把人忽悠的相信她是修女不难,难的是这戏一做,至少要干上三五年的苦工才行,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毅力啊。
杨二小姐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清醒的。
苏老师清了清喉咙,说:“不如这样,你们现在不是缺钱吗?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地方,你去争取一下捐款?”
杨玉燕眨眨眼,“哪里?谁?我什么时候去?”
回到小红楼,苏纯钧告诉了大家一件事,就是:他又升官了。
代教授对苏纯钧的这个升官速度真是叹为观止。
施无为都觉得像做梦了,“你不是刚升了官吗?”
也就几个月前,苏纯钧进入冯市长府邸不到一个月就当上了苏处长,现在再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脑筋转得快,喊张妈去拿报纸:“我记得上个月,好像有篇报道说有个副部长死了。”
由于现在政府的工作基本已经半瘫痪,只有冯市长顶在前头,许多官员的任免都不免要参考他的意见。
死掉的那个是农业部的副部长,死因很是不堪,他是在抽大烟时抽死的。
虽然是两套班子,但冯市长就很轻松的把自己的一个心腹调过去任了这个副部长,一番操作之后,就空出了一个位子,冯市长身边的人争得厉害,但冯市长早就属意苏纯钧这个青年才俊了,金口一开,点了他的名字。
苏纯钧捡了个漏,从市委秘书处,平调到了党部秘书处,任副处长。
当然,正处长可能很快就要下台了,以苏纯钧升官的速度,这个不成问题。
虽然是平调,但这是两回事。苏纯钧任这个副处长,还要先入个党——国民党。
这一入党,就等于成了自家人。冯市长做了他的领路人,待他亲热了不少。才入了党,再领了职,冯市长就把他当亲儿子看了,杨二小姐这个未婚妻也无法再藏了,她要是再不出场,冯市长就打算送妾了,当然,不是还躺在病床上的吕小姐,蔡文华很乐意牵线搭桥保个媒。
苏纯钧将前因后果这么一说,问杨玉燕愿不愿意出面。
她要是愿意出面,那她就成了他身边跟太太们交际的人了,从此冯市长那边的女眷再邀请,就不会通过他,而是直接找她了。她也不可能再躲在学校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要是不愿意出面……
杨玉燕听完这番话,房间里鸦雀无声。
“你想纳妾?”杨玉燕轻声问。
苏纯钧的一双眼睛毫不闪躲的看着她。
“不会。为了你的安全。”他轻声说,“我可以保证我不会背叛你。”
杨玉燕转头去看祝颜舒。
祝颜舒坐在沙发上,看她看过来,说:“你自己看着办。”
杨玉燕转头对苏纯钧说:“我现在做的事也没有哪一件是绝对安全的啊。只是去跟人应酬而已,这算什么?”
苏纯钧的心里又复杂又开心。他既替她担忧,又害怕终会害了她,可是当她选择站出来跟他一起的时候,他的心里开出了无比炫丽的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吕家住的是一排三幢的连体别墅,分别住着吕家七家人。
吕齐芳开着汽车一路飞奔到自家门口停下来,下人赶紧开门出来迎接,他下了车把钥匙扔给下人就自己一路上楼,还喊了一句:“我妈在哪儿呢?”
下人捡起钥匙连忙喊:“六太太在老太太屋里打牌呢。”
吕齐芳听了这话,一转身就去东头那一幢楼里,上了二楼就往麻将室去。
麻将室里开了两桌,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太太奶奶,再加上一屋子的丫头、老妈子、听差,热闹得很。
吕齐芳进屋,左右一望就找到自己亲妈六太太了,赶紧走过去,站在后面看牌。
六太太全部的心神都在牌桌上,没看到儿子过来了,她一手挟着象牙的长烟筒,吞吐烟雾,一边琢磨着要打哪一张。
吕齐芳从后面闪电般伸出一只手,把他妈那一圈牌里的东风打出去:“打这张。”
一边的四太太连忙高兴的尖叫:“我和了!哎哟齐芳真是个福星啊!”
六太太气得心肝疼,抓住儿子又拧又打:“你个倒霉鬼讨债鬼!一来我就输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恰好老太太那边放炮,老太太开心的直叫唤:“和了!拿钱拿钱都拿钱!”一桌的孝女贤媳都嘻嘻哈哈的掏钱。
牌局结束,两边都发现吕齐芳了。
二太太早就不想打了,她每日都要念经,今天是被人抓来的,见吕齐芳在,赶紧叫:“我不打了,我不打了,齐芳来,坐这里陪你奶奶打几圈。”
吕老太太也喊:“齐芳过来。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这是去哪里了?”
吕齐芳脱了西装外套,挽起袖子过去,坐下洗牌,一边说:“冯市长那里的邵太太叫我喝咖啡,我才回来。”
六太太坐在另一张桌,也重开一局了。她耳朵竖着,听儿子这边说话,听到邵太太就骂:“狐狸精专咬小鸡子吃!你可不许跟她胡来!听到没有?”
吕齐芳只是笑,专心洗牌。
四太太催六太太:“专心一点啊。你不要管齐芳,男孩子又不吃亏。”
长城很快垒了起来,两桌都开始了,屋里又安静了下来,人人都专心看牌,旁边摇扇子、点烟、倒茶的丫头和老妈子也把眼睛都盯在牌上,只是竖着耳朵听故事。
大太太说:“虽说男孩不吃亏,可邵太太跟冯市长的关系在那里放着。齐芳,你还是要当心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齐芳答应着:“我晓得的。”
三太太对老太太说:“我看,还是应该尽快给齐芳娶个老婆。不然,我怕冯市长做媒,把邵太太再胡乱推给齐芳了。”
邵太太跟冯市长的关系人人都知道,可冯市长要做清廉人,不肯光明正大的纳邵太太做姨娘,邵太太是烈属,这个名声不好听。邵太太青春正好,想必是要再嫁的。万一冯市长做媒,送一顶新鲜的绿帽子给吕家怎么办?
老太太盯着吕齐芳看,说:“我看齐芳是有数的。”
吕齐芳才不在乎他的老婆是谁呢,要是娶回来一个没什么用的,那还不如娶邵太太,人年轻又漂亮,懂事又会钻营,男人娶了这么一个老婆,那是必定要升官的。反正他可以纳妾,养小老婆,邵太太这种会帮夫的女人才有用。
可他知道他娘和家里人都未必能同意,邵太太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他,所以他也不提这个事。
他笑着说:“我听老太太的。”
这牌一打就打到了下午六点,要吃晚饭了,老太太才不打了,众人才能下桌。
吕齐芳回屋换衣服,换完就去找六太太要钱。
六太太疼儿子不假,可也爱钱,见儿子来要钱,不肯轻易给他,虎着一张脸问他要钱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齐芳轻轻关上门,对六太太说:“妈,邵太太告诉我,今天晚上冯市长要办慈善宴会,到时我领你过去,你捐一些钱。”
六太太一听就肉疼,可这也是件好事,说不定就能挣来大好处。她站起来到门边再小心翼翼的看一遍,将门锁上,再过来问儿子。
六太太:“要捐多少?”
吕齐芳:“看着捐,一两千是不行的,少说也要三千块吧。”
六太太倒抽一口冷气:“三千块大洋?你说话好大的口气!你走出去问一问,谁家里能白放着三千块大洋!”
吕齐芳:“不是大洋,是美金。”
六太太刚才还是心梗,这回就吓断气了,捂着心口坐在床上,脸孔雪白,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摇头,转身就要走:“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去!”
吕齐芳死死抓住她:“妈,这真是个好机会呀!”
六太太甩开他的手:“什么好机会?倾家荡产的好机会?好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去讨好你的小情人啊,那个狐狸精给你喂了什么药?叫你回家来骗家里人的钱啊!”
吕齐芳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小声说:“妈,别叫,千万别大声,不能让别人听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六太太和吕齐芳又去外面看了看人,幸好现在人人都回屋换衣服等着七点开饭,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人。
母女两人又坐回去,六太太肯定的说:“不行,绝对不行。”
吕齐芳小声说:“妈,这真的是个机会。你捐了钱,就能跟冯夫人讲上话,多跟冯夫人说说话,找机会搬到冯家去。”
六太太听这话音不对:“怎么了?”
吕齐芳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邵太太说,冯市长他们打算跑了。”
六太太听到这个,整个人都僵了。
吕齐芳这真是用一身血肉换来的消息,他和邵太太从酒店的床上起来,他就二话不说跑回来了,还要避开吕家其他人,只告诉他妈。
“情况不好了,冯市长打算最后再捞一笔就跑。”吕齐芳说,“邵太太怕被冯市长再丢下,打算在冯市长身边找个人嫁了。”
六太太瞪大眼睛。
还真让吕老太太和三太太说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邵太太的人选不是吕齐芳。
吕齐芳笑道:“我算什么?难道冯市长还离不开我?咱们家反倒是要靠着邵太太,妈,你见邵太太可一定要客气一点才行。”
六太太懂了,原来她儿子是邵太太的小情夫,凭着这份情意,才能得来这要命的消息。
吕齐芳说:“吕家是不可能跟上去的,就是咱们这一房,也不能都带上。我也不想管别人,妈,我可只跟你一个人说了。”
六太太反应过来,迟疑的问:“那老太太……”
吕齐芳摇头。
带上吕老太太就等于带上吕家七房,这可就是开玩笑了。
六太太:“那你爸爸……”
吕齐芳摇头。
六太太僵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齐芳挽着六太太的胳膊:“妈,就咱俩。一个你,一个我。”
六太太仍是犹豫:“可是,你爸……”
吕齐芳笑了,“妈,难道你还想着他?”
要说夫妻感情,那是真没有。
吕家六爷是个挺奇葩的男人,当然,男人都有这种那种的不好,吕家六爷在这些不好的男人当中,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独钟一情的好处可为人称道。
但问题是,六爷钟情的对象不是六太太,而是从小侍候他的一个丫头。
话说,六太太刚嫁给六爷,恰好吕家上一辈的老太太病重了,年轻的六太太当时还是六奶奶,就跟着自家的婆母和其他孙媳妇一起侍疾,起早贪黑,尝药擦身,什么孝顺事都做了,老太太挺了一年,死了,之后又守孝一年,六太太才顾得上跟自己新婚的丈夫联络感情。
夫妻二人成亲两年,硬是跟陌生人差不多,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都不到十次。
然后六太太就知道六爷有一个特别心爱的丫头,刚好就是已经死了的老太太给的,这个好丫头侍候六爷是一心一意,也一心一意替老太太披麻带孝,把六爷感动的不得了。
扎扎实实跪了两年的六太太,膝盖都跪坏了,都不如那个昏过去好几次的好丫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六爷就一心一意跟这个好丫头过日子,跟好丫头生孩子,一共生了六个,死了四个。
至于吕齐芳,那是婆母看不下去,在六爷死了四个孩子以后,逼他跟六太太也生一个,好让六太太这傻儿媳妇终身有靠,还骂六爷死了四个孩子就是报应,谁叫他不跟六太太好好过日子!
吕齐芳生得最晚,年纪也最小,人长得好,也聪明懂事,就是对六爷一点父子之情都没有,对那两个便宜兄弟也没感情。
可能因为父子之情的欠缺,虽然吕家没少他吃穿,可他对吕家的感情也不多。他深知,等老太太死了以后,六房换成六爷当家,那他们母子是绝没有一点活路的,六爷有一点好处都会留给他的心肝。
所以,逃命,吕齐芳也不带六爷。
吕齐芳知道,他妈只是太善良了,哪怕这个男人对她不好,她也不忍心抛下他不管。
吕齐芳说:“我爸的钱都不在你这儿,幸好老太太给的钱还是有的,咱们就拿这钱当个买路钱。”
六爷不向着六太太母子,老太太心里清楚,就把该给的份例钱全都给六太太了。六爷在外面有生意,也不靠家里的钱吃喝,偶尔还往家里送一点,毕竟儿子还要养,亲妈也要孝顺。
这些就是六太太手里全部的积蓄了。
一共六千,美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六太太心里已经是信了儿子,只是怀疑:“那这钱,够吗?”
一共六千美金的私房钱,虽然放在外面也可以买一幢房子再请个佣人了,可过日子哪有嫌钱多的?
吕齐芳想得很好,说:“你放心,我再找我爸要点,凑够一万,估计就差不多了。到时不管去哪,咱们都不怕没钱花。”
吕齐芳还要去亲爹那里要钱,交待六太太换衣服,再找个理由,两人分别出门。
“慈善晚会八点开始,妈,你穿好点。”吕齐芳说。
六太太:“唉,好,我穿好点,你去找你爸,说话好听点啊。”
吕齐芳答应着走了,转头就去找了他爸。
六爷跟六太太虽然是住一幢楼,但不在一层,一个在三楼,一个在二楼。
吕齐芳上了一层楼,敲门进去,骗六爷说冯市长那里的苏先生要升官,他要买礼物送他,求六爷赏儿子点送礼钱。
六爷在外面当然听过苏纯钧大名,闻言也不小气,问吕齐芳:“你想送什么?要多少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齐芳狮子大开口,说:“苏先生实在是太厉害了,他人也年轻,平时也算和气,我想跟他交个朋友。听说他要结婚还住着岳家的房子,我就想着要不要买幢楼送他。”
六爷皱眉,没想到他儿子这么大手笔。不过吕齐芳跟吕莺芳一样,都能钻到冯市长家里,在吕家的地位有点不同,六爷对这个儿子也是有些另眼相看的。
吕齐芳怕他爹嫌钱多,又说:“不然就送辆车给他,他现在开的是冯市长给他配的福特汽车,我送他一辆法拉利也好。”
六爷想了想,开保险柜点了一万美金给吕齐芳。
“房子也送,车也送,不要小气。送朋友礼物,就要一次送到他心上去。”六爷说。
吕齐芳见钱眼开,口甜似蜜的给亲爹灌迷汤。
六爷笑道:“你们兄弟都要好好的,日后合起伙来,也不怕人欺负了。”他是明确表示过外面的生意会给那好丫头生的两个儿子,现在吕齐芳攀上冯市长,日后就往政界发展,兄弟们官商勾结,当然是好事。
吕齐芳笑呵呵的说:“当然,当然。”
他要日后真能当官,头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家生意抄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冯市长的官邸比金公馆还要更气派些。
天已经黑了。
杨玉燕坐在汽车上,像个乡巴佬一样探头往外瞧。
苏纯钧坐在她旁边,也很有兴趣的跟她一起往外瞧,好像没见过这都快看烦的街景。
前面的陈司机一直竖着耳朵听后面两人说话,心中啧啧称奇。
这位杨二小姐从汽车开到这边就在不停的说话。
杨二小姐:“哟,这边的路灯都是好好的,没被砸坏呢。”
街上的路灯可是都被砸坏了,一盏好的都没有,现在一到晚上,半座城都漆黑如深夜,连开店做生意的都没了。
这边当然与别处不同,不但路灯好好的,还比别处多。
“是啊,这边灯更多。”苏先生揽着未婚妻的肩,笑呵呵的说。
杨二小姐:“金公馆也在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先生说:“我记得,就在那边。”他还伸手往那边指,他指的地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边当然没什么民居,除了大别墅,就是空地。
杨二小姐:“果然没什么人。”往来都是汽车,一辆辆都插小旗,日本旗英国旗美国旗,还有葡萄牙啊什么的。
“外国人好多啊,这边住了很多外国人吗?”她问。
苏先生有问必答:“外国人都住在租界里,这都是来参加宴会的。”
杨二小姐很是惊讶:“外国人也来参加冯市长的宴会?”
苏先生笑呵呵的说:“冯市长有许多外国朋友。”
陈司机在心中暗道,听这话音,苏先生与未婚妻两人都不太尊敬冯市长,有些小瞧人的意思。
杨二小姐是个学生,有这想法不出奇,奇怪的是苏先生平时没有露出半点态度,跟未婚妻在一起时,竟然如此放得开,不但没有教她谨慎言行,还跟她一起说。
杨玉燕拿出参加宴会收到的请柬,请柬附一个小册子,上面是今晚的慈善宴会要上台募捐的项目,有帮助妇女儿童孤寡老人的,也有帮助烈属的,就是阵亡将士的父母妻女等。她这个为了帮助□□要求捐款,也不算很奇怪。
要是放在一年前,让她上台讲话募捐,她肯定不会去做。但现在她就不怕了,来之前还特意写了一篇小稿,发言控制在五分钟内。钱是肯定能捐到的,到会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捐一些,几千块都是小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她来参会的重点不是募捐,而是向大家宣告:苏纯钧是有主的。做媒的请闪边站!
当然,对她来说这只是附加目的,她是来找钱的,几千块够开销好一阵子的了!至少三个月内不用发愁钱了!
祝颜舒天天写信,一个月能求来一千块捐款都是好的。她来一趟就能得到几千块的捐款,很值得了。
她来的时候,祝颜舒都说要不是她没有这个机会,她都想来这里募捐一下了。
看在钱的份上,牺牲一点时间也很值得了。
至于冒的风险,她倒真的没有多少感觉。
两辈子下来,她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她的生活环境中也没有人有这样显赫与风险并存的身份地位。没想到穿越一次,不但自己成了热血青年,找一个男朋友,也能有这么复杂的身份。
杨玉燕心中的刺激感大于恐惧。
她将请柬放进珍珠手袋中,抓着脖子上挂着的金项圈说:“好沉啊,先取下来,我到了再戴上吧。”
陈司机就偷眼往后看,见苏先生听话得很,真就低头帮未婚妻取下金项圈,放在自己手中拿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在心中暗吁,今夜只怕有不少人要吓掉眼珠子了。
今天来赴宴,如何穿戴在小红楼中也是经过一番讨论的。
杨二小姐的衣服不少,订婚时做的小礼服还有一件未曾上过身,因为她喜欢旗袍,旧式的、新式的都做过不少件,哪一件拿出来都不丢人。
她在家里一件件试,祝女士都不满意,只恨来不及再去订制一件新衣。
还是代教授说:“燕燕是年轻女孩子,不必盛妆,普通一点,清纯天真就很可爱了。”
所以杨二小姐穿了一件苏先生也说好看的白底黄色小花的真丝旗袍,五分袖,没有掐腰,但因为剪裁很好,显得亭亭玉立。
她平时梳两条麻花辫子,今晚就由张妈施展手艺,给她盘了一个公主式的盘发,戴上了一只祝女士的珍珠发夹。
耳朵上戴的是祝女士在她订婚时给她打的金耳坠,脖子上原本挂的是同样是订婚时打的金链子,可是苏先生赶回来接她,带了一件他从老凤祥订的八宝金项圈。
苏先生的品味是不俗的,没有打那种粗笨的款,也没有打花俏的,而是简简单单花枝样子。下面还可以挂坠子,他还顺便带来了两套坠子,一个是单一个的翡翠大坠,另一个是一盒子,六颗水滴型的金钢石。
“不知道你穿什么衣服,看你搭配着戴。”苏先生如是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女士喜欢金钢石的,时兴又闪亮。可今日杨二小姐穿戴的并不华丽,所以两款都不合适,就只戴了圈,可这一个圈就有三百克,从戴上起,就压得脖子上沉甸甸的。
杨二小姐戴了半路,新鲜劲过去,开始替脖子叫苦。
她摸着手腕说:“我这一手一个,首饰也够了。”
她右手是苏先生买给她的金表,左手是苏先生送给她的那串碧玺。这回苏先生去老凤祥就把这串碧玺带过去,请他们重新换条绳子再串一遍,绳子里原本拧了金线,时间久了颜色就不鲜亮了,重新打的绳子自然更好看。
苏先生说:“你穿得富贵才是我的面子。”
杨二小姐哼道:“你用金子给我打一件衣服,我天天穿着。”
苏先生就被逗笑了。
苏先生赶回去接未婚妻,再来的时候就有些晚了,汽车八点四十才到。
陈司机停下车就赶紧绕过来开车门,门前迎宾的是邵小姐和吕齐芳,两人终于看到苏先生的车到了,赶紧从台阶上下来。
邵太太未语先笑,“苏先生终于到了,老冯都问了好几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话音未落,苏纯钧下了车先转过身,将手伸进车里,扶出来一位年轻的小姐。
可不就是那天见过的杨二小姐!
那一日未及细看,今日杨二小姐妆扮一番,更添风采。
漆黑的夜里,四周灯火通明,杨二小姐穿一件普通的白裙子,身边站着像个守护神似的苏先生,她的姿态落落大方,从容自在,叫邵太太从心底羡慕。
她没有任何可害怕的,也没有任何可担心的,因为有一个人是她的依靠。
吕齐芳看到杨二小姐也觉得比那一日看起来更漂亮,是她身上的首饰?还是她的发型?还是她的青春与美丽呢?
邵太太笑道:“欢迎,欢迎!”
苏纯钧做介绍:“这是邵太太。”
杨玉燕就笑着与邵太太握手。
苏纯钧再次略过吕齐芳,没把他当个人物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齐芳也没什么好不服气的,他现在跟在邵太太身边跑腿才能挤进这个宴会,身份地位跟个听差似的,苏先生也犯不着把每个下人都给介绍一遍。
但叫他高兴的是杨二小姐显然比苏先生要和气的多,她还特意看了他一眼,对他笑了笑。
杨玉燕实在是闹不清这些人都是谁,这个看起来穿得人模狗样的像个少爷,可苏纯钧不介绍,邵太太也不介绍——他总不会是个下人吧?
只好笑一笑。
邵太太见苏纯钧似乎是不太待见吕齐芳,转口就吩咐他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甜汤点心,把人给支走了,这才挽着杨玉燕的胳膊,亲热的领着两人进去。
一进去,杨玉燕先是吓了一跳。
里面竟然是人山人海!
她没参加过市长这么大官位的人举办的宴会,心里就默认它是个高格调的宴会,理应是人很少,环境清幽雅致,放着优雅的钢琴曲之类的。
但眼前的场景简直像个菜市场,人人摩肩接踵,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说话,侍者来往送酒都是侧着身子从人缝中穿过,钢琴曲确实有,就是混在人声里根本听不到。
杨玉燕对苏纯钧说:“怎么这么多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笑道:“冯市长的朋友多。”
他揽着她的肩,护着她从人群中走过。邵太太在前面带路,时不时的就有人凑过来说话,但有邵太太在,还有苏先生的冷面,他们一行人没耽误什么功夫就穿过重重人海,走到了冯市长面前。
冯市长与朋友们坐在沙发上,位于整个宴会的尽东头的隐蔽处,周围算是这个宴会上最清静的地方了。
与冯市长坐在一起的是冯夫人。
邵太太仿佛穿花蝴蝶,穿过人群走到冯市长面前,邀功道:“瞧我把谁带来了?”
冯市长与他身边的人都看过来,一起看到了苏纯钧与他著名的未婚妻。
袅袅婷婷站在苏纯钧身边的杨二小姐像是从那些话语中一下子走到了人间,让所有人都在心里有了一个印象:哦,果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这些人精子的眼睛都带着钩,一下子就能把这对男女之间的事看得清清楚楚。苏纯钧多少城府,眼前却只是一个对未婚妻情根深种的男人,杨二小姐年轻漂亮,眼睛明亮有神,神态天真自然,不卑不亢,这是一个出身优渥,不曾经过人间疾苦,聪明自信的女孩子。
冯市长马上就松了一口气。显然,苏纯钧并不是随便找了一个女人来糊弄人,这个未婚妻是真的。他与蔡文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样,他们对苏纯钧也能更放心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想像中的冯市长,那是满脸横肉,脑满肠肥,从面相上就看得出是一个贪官的人。
还有苏纯钧提过的蔡文华,她想像出来的脸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像岳不群那样。
但真正的冯市长居然看起来十分的平和。他个头不高,身材有些瘦,在这个盛大的宴会上,穿一件衬衣,外加一件马甲背心,颜色是很浅的奶油色,可称一句温文儒雅。
而蔡文华穿一身三件套的深蓝色细条纹西装,戴一条银灰色领带,虽然有些年纪了,但头发染得极黑,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他手中还拿着一个烟斗,很像留过洋的受过西方熏陶的中式绅士——但据苏纯钧所说,蔡先生正宗中国人,从没留过洋,秘书室口译组有两个是固定给蔡先生服务的,就是因为蔡文华不会外语,英日法德俄哪一个国的都不会,说句哈啰都带着家乡味。
杨玉燕的心情就十分的复杂。眼前这一群看起来都挺人模狗样的,但事实上好像没几个好人啊。果然人不可貌相,看脸不准的。
冯市长虽然有邵太太这样年轻美艳的编外姨太太,但对着杨二小姐却如一个慈爱的长辈。
他笑着说:“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千万不要拘束了,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他偏过身,亲自对冯夫人说:“太太,您瞧,这小姑娘是不是长得挺俊气的。”
一条长沙发,能坐三个人,冯市长与冯夫人各坐一边,中间能再插两个人。他们俩各有一群朋友,冯市长这边是蔡文华等人,冯夫人这边就是一群女人了,其中有不少人早就把眼睛放在杨玉燕身上来来回回扫射了上百遍,从她头发上的发夹子到她的鞋,样样都看透了。
“祝家,是那个祝家?我听说早落魄了。”
“可不是落魄了?家里一个男人都没了。就剩下一个妈带着两个闺女过日子,好不容易攀上了一门好亲。”
“我听说苏先生在上学时租祝家的房子,这才认识了祝家的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听着怎么跟戏文里唱的似的。”
“那她这运气可真不坏,撞大运才嫁了苏先生吧。”
冯夫人花白的头发,穿一身酱色的旗袍,头发烫着整齐的卷子,嘴上涂着红色的口红,穿一双玻璃丝袜,一双黑色的绣鞋,脖子上挂了两条项链,一条是碧绿的翡翠长珠琏,直垂到腹部,上面还穿了珊瑚、青金石等其他的珠子,乍一看有些像朝珠,还有一条是珍珠项链,珍珠都挺大的,洁白的闪着光,手腕上戴着翡翠镯子,两只手指上戴了四个戒指,分别是镶着方型金钢石的、镶翡翠马面的、纯金的和镶蓝宝石的。
联想起在车上苏纯钧说她身上的首饰都是他的脸面,那冯夫人这一身首饰足以证明冯市长的脸面不小。
她满脸皱纹,头都弯了,背也弓了,耳朵好像也有些不好使。冯市长跟她说话,还是旁边一个女人提醒,她才转头看冯市长。
她看起来像冯市长的母亲,而不是妻子。
冯市长指着杨玉燕,苏纯钧就把杨玉燕往冯夫人那边领,坐在冯夫人对面椅子上的女人赶紧站起来,苏纯钧挺不客气的就把她往椅子上领。
冯夫人往前探身,好像眼睛也有些花了,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杨玉燕的长相似的,看清后,她的眼睛微微张大,转头对一直等着她说话的冯市长说:“这姑娘长得好俊气!”
冯市长笑着说:“我也说俊。”
冯夫人拉住杨玉燕的手,轻声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杨玉燕笑盈盈的答:“夫人好,我叫杨玉燕,家人叫我燕燕,我在家里排行第二,还有一个姐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夫人:“燕燕,这个名字好,灵巧活泼,又忠心不二。”她看向苏纯钧,这回笑得就更亲热熟悉些了,她说:“我就知道你小子精明!不是漂亮姑娘,你才不会娶呢。”
杨玉燕也笑盈盈的往苏纯钧那里看。
苏纯钧马上说:“我们燕燕不止是漂亮,她还很聪明,以前教我的教授都说她是天才。”
漂亮女人不出奇,聪明的就少见了。在这个普通都是文盲的世界里,识字是男人的专利,就算是这个舞会上,上过学的女人都不足十分之一。像邵太太,她就没上过学。
冯市长知道杨玉燕在大学读书,但没了解过她的成绩——这有什么好关心的呢?
但天才,还是值得惊讶一下的。
冯市长就惊讶的说:“那不是比你还要聪明?”
苏纯钧摇头:“教我的代教授都说,我不如燕燕呢。”
代玉书也是冯市长面前挂过号的知识份子。一方面是留学的身份,二来他一直在给军校的军官们上课,也写过很多讲述英国的论文,他的留学背景让他的论文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最重要的是,代玉书从来不在报纸上胡写,就一门心思埋头教书。
冯市长自然觉得代玉书这个读书人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哦了一声,对冯夫人说:“你不跳舞,就让这位杨小姐陪你说说话吧。”
冯夫人的腿脚不好,精神也不多,不可能陪冯市长在舞池里征战,她点点头说:“也好,叫小邵陪你跳舞去吧。”
冯夫人看邵太太,也是当个下人。
冯市长就牵起邵太太,与众人一同下舞池去了。
苏纯钧端来一杯果汁放在杨二小姐面前。
杨玉燕拿着果汁润润嘴巴,冯夫人笑着说:“你们年轻人要不要也下去跳一跳?”
杨玉燕往那跟下饺子似的舞池望了一眼,摇摇头,真诚的说:“人好多,我不去跳,要热死的。”
冯夫人再笑着问苏纯钧:“要不然你去跳吧,把燕燕放我这里,我给你好好看着。”
杨玉燕也拿眼睛看过去,懂事的小声说:“要不然,你去跳吧,我就在这里坐着,不去别的地方。”
苏纯钧把她带来,就打定主意今晚不离开她半步,何况杨二小姐几时这么懂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索性也脱下外套,搭在沙发椅的背上,说:“我也热,跑了一路,正好想歇歇。”说完,就坐在杨玉燕身边的扶手上,紧紧靠着她。
冯夫人笑着对其他女人说:“瞧瞧,这才是好男人呢。未婚妻在这里,敢下去跳舞的都该枪毙。”
冯夫人意外的诙谐。周围的女人也都跟着笑起来,纷纷上前与杨玉燕见礼。杨玉燕就认识了一群这个太太那个夫人的,听过就忘,一个都没记住。
本来,夫人太太们说话,没她什么事,可冯夫人像是对她很有好感,一直跟她说话,其他女人就不聊天了,只听她们两人说。
冯夫人不是本地人,冯市长到哪里做官,她就跟着搬到哪里。所以本地的事,她不太清楚。祝家的故事,她就没有亲历,她到这里来的时候,祝老太爷都已经去世了,祝颜舒也已经离了婚,闷在家里养孩子。
冯夫人问起杨玉燕的家庭,杨玉燕坦然作答,说起杨虚鹤,她就说在坐牢呢。
众人皆惊。
冯夫人也很惊讶,看了一眼苏纯钧。显然,有苏纯钧这个能干的女婿,未来老丈人怎么会还在坐牢呢?
杨玉燕是这么说的:“苏老师一向严以律已,半点徇私都不会做,我虽然担心家父,但也要夫唱妇随。”
真是楷模啊,榜样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这话没人信。
在座的都是官太太和杨玉燕这样的未来官太太,有什么不懂的啊。
她这番表白一说,众人都笑。
冯夫人也笑,笑着对苏纯钧说:“我就知道老冯没看错你。”
以苏纯钧的本领,真想救人,这岳丈根本关不进去。既然关进去了,那肯定就是要关他的。
所以冯夫人也没提要帮帮忙什么的。
但在座之人也不是都这么有脑子,有的人就是缺那么一点。
于是就有一个妇人叹气:“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亲生父亲在牢里关着,那多遭罪啊。你们做儿女的,还是应该想想办法才是。不会是你母亲与你父亲离婚了,心怀怨恨,拦着不许你们管吧?这可不好。”
这什么傻x
杨玉燕一时以为此人是故意的,可她看苏纯钧神色,又好像不是——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一脸茫然加陌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是无意的?
杨玉燕忍住白眼,更加正义的说:“我父亲是犯了罪才被抓起来的,罪证确凿。我相信法律,相信政府,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母亲慈爱善良,品德高尚,连一只蚂蚁都不会踩死。她一直是这么教导我们的,要我们相信政府。所以,哪怕我们全家都很为我父亲伤心难过,但也希望他能在牢里好好悔过,这才是我们新时代的人应该做的。”
杨玉燕在学校别的没学会,唱高调却是已经有三分熟了。她这么一拔高,那个女人也不能再指点她知法犯法啊,只好也闭上了嘴。
冯夫人也很了解这一套,大话套话,怎么说怎么听,都是当官的和官眷们该修习的本事。
她握着杨玉燕的手,对苏纯钧说:“这个孩子好,是个贤内助。”
瞧瞧,这话说的多好啊,有三分味道了。
不懂的呢,当她是个傻子。听懂的人呢,就会知道这个人可交了。
就比如刚才开口那个,就是不可交的。
话都不会听,说都不会说,还非要开口,傻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以冯夫人为首的夫人太太们在宴会上聊什么?当然是各家的八卦啊。
大概就是儿子女儿女婿老公姨太太这些八卦事。
头是冯夫人起的。
冯夫人可能是年纪到了,很喜欢追忆过往,尤其喜欢讲以前自己一家住在北京时的往事。
那是,慈禧的生日宴还没办,花园子也没盖,珍妃也没投井,冯市长还在靠着冯夫人的嫁妆过日子。
冯市长在大清朝没什么官运,就在家里跟冯夫人生孩子,生了两子两女,一头一尾是女儿,中间两个是儿子。
那时应该是冯夫人过的最幸福的时候了。
冯夫人说起她的大女儿,那是连那一年端午节,大女儿头上戴的一只镶着鲜红的珊瑚珠子的钗都清清楚楚记得,仿佛昨日。
大女儿是头一个孩子,长得又漂亮又懂事,但受的是旧式的教育。
当时虽然外国人已经把洋枪洋炮开到广州了,甚至在广州边上都打过几场了,遥远的北京城里面,还是太太平平的。
冯家跟当时所有的旧式家庭一样,受到了洋人的冲击,但还是要保持传统。所以只有两个儿子学了西学,女儿还是照着老规矩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这般,养到十一岁,大女儿就订亲了。
没办法,当时皇帝在后宫中一直没生出儿子来,冯夫人是在旗的,冯市长虽然不是,但也害怕宫里不讲究乱来,毕竟皇帝已经指挥不动整个中国了,万一宫里打算就在北京城里选秀女怎么办?选宫女就更惨了。
所以,冯夫人的大女儿,八岁开始看亲家,十一岁过定,十二岁就出嫁了。跟亲家讲好,十五岁再圆房。
两家离得近,冯夫人常把女儿和女婿喊回家住几天,小夫妻两个感情挺好的,她也很高兴。
冯市长那时就天天写文章,在文章中议论国策,揣着文章四处投递。某天,他兴冲冲的回家跟冯夫人说,他要去山西当官了!
冯夫人只好带着两个儿子和小女儿跟冯市长前往山西。
北京城渐渐乱起来,冯夫人日日担心,写信给大女儿,想让他们小两口到山西来,不然亲家一家都搬过来也可以,冯市长虽然不是当大官,但多租一个院子也是可以住得下的。
但亲家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来来回回间,八国联军开始往北京打了,信就送不过去了。
冯夫人开始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每一刻都在悬心,还让儿子带着家里下人天天去城门口等着,盼着亲家一家已经出发了,已经往山西来了。
四年后,她才得到了北京的消息。亲家一家被法国兵破了门,全家老少都死了。男人被杀,女人被侮辱。
大女儿悬梁上吊,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却在这时升官了,从山西转到了四川。
两个儿子在听说了大姐的消息后,一起报名参军。当时冯市长还远远不到一市之长的位置,两个儿子报名参军,他也没本事把人给抢回来。结果一年后,两封阵亡通知书就寄到了冯家。
冯夫人一夜白头,从此就把小女儿管得更严了,门都不许她出。
不知是怎么回事,冯市长的孩子越死得多,他的官升得越快。从北京走出来,他用了三十年,可从山西到四川,他才用了两年。
又过了五年,冯市长就来到了这座城市。
当时政府刚刚建立,正在与各国分别和谈,免战协议签了一个又一个,每签一个,报纸上都要大书特书,街头小巷,百姓们欢呼雀跃。
不打了!不打了!和平到来了!
外国人在这座城市建立租界,开银行,盖饭店。
人人都知道,这座城市是不会发生战争的。外国人就住在这里,他们的银行、酒店都在这里,他们要在这里赚钱啊,在这里打,那不是打他们自己的钱袋子吗?
全中国哪里都可能打起来,这里不会打,洋-枪-洋-炮不会往这里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言论在报纸上比比皆是。
政府都知道如今的和平得来不易,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份和平。虽然这和平有些自欺欺人,它不是依靠自己人来保持的,而是依靠这里的外国人。
冯夫人坐着汽车走在街上,看着路边外国人盖的大楼,满街的外国人,终于感到有些放心了。她不想要别的,就想要家里人都好好的。
小女儿终于在这座城市出嫁了,十里红妆。冯市长的官也离市长只差一步,小女儿的婚事办得无比风光。
冯夫人笑着说:“你订婚的那间饭店,当时珍哥儿也是在那里办的,包了整间饭店,办了三天酒席。”
冯夫人的小女儿叫冯珍,冯夫人叫起来都是珍哥儿,像叫男孩子。
酒席办得热闹极了,法国来的香槟一箱一箱的开,客人络绎不绝,从法国南部送来的玫瑰花铺满了酒店的地毯。
——杨玉燕发现,当时在这座城市最牛的外国人是法国人。现在是日本人,日本之前是英国人。看来这还真是轮流的。
所有人都静静的听冯夫人讲,而冯夫人讲的时候,只讲她的孩子们幸福的时刻,所有的痛苦全都从她的记忆中消失了似的。
女儿华丽的婚礼,儿子们开的汽车,抽的香烟,手腕上戴的洋表,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不是杨玉燕早就听苏纯钧说起过冯家往事,可能就真的以为冯夫人在炫富了。
知道内情之后,这听起来就让人心酸了。
但她没能难受太久,因为冯夫人“炫富”,其他人都跟着炫起了富。从左起第一个太太起,到右边最后一个太太,就没有一个人不炫的。
甲太太举着手,像鸡爪子,把她手指上挂的大翡翠戒指显摆给所有人看。
乙太太就不停的摸自己的领扣,上面戴了一枚蓝宝石胸针。
——杨玉燕跟风,也开始摸自己的发夹、颈圈、手链、手表!
丙太太说:“我们老爷才买了一辆汽车,我跟他讲不要买了,家里七辆汽车了。”
丁太太:“我们老爷刚买了一间工厂,是美国的工厂,花了八万美金呢。”
——杨玉燕:“呵呵,我们家不用买房子,祝家楼就够我们住了,可苏老师非说还要再买一幢,公家给他发了一辆汽车,听说最近又有人送了他一辆。”
苏老师喝了一口水,微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这里都还算正常,但接下来就越来越不正常了。
a太太:“我们老爷上回纳妾,花了四千块办事,可把我给气坏了。”
b太太:“我们家是老太爷要买妾,都八十多的人了,非要共七千块买一个小丫头,你说说,家里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杨玉燕:“呵呵,上回也有个人给我们苏老师送妾呢,不过我们是新时代的青年,应该支持政府说的一夫一妻制,拒绝纳妾这种封建毒瘤。”
苏老师:“……”
苏老师换了一杯酒。
总而言之,杨二小姐初次进行夫人外交,在太太圈打得不错,已经开始跟太太们交流怎么收拾自己家的小老婆了。
杨二小姐:“我哪里知道?就见过一回,问了他一句,人就不见了。”
甲太太:“……”
b太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他太太:“……”
某太太大胆发言:“会不会是养在外头了?你可要小心啊。”
杨玉燕大惊失色,转头问苏纯钧:“真的吗?”
苏先生把目光转向刚才发言的某太太,盯了她一眼,低头对演上瘾的杨二小姐微笑,柔声道:“我怎么可能会骗你?我让人把王家小姐送回去了,我也反对纳妾,一夫一妻才是对的。”
杨二小姐一脸贤妻样:“我相信你。”
再有好事的人继续逗年轻的杨二小姐:“那要是以后冯市长要给苏先生做媒呢?上官送妾,总不好拒绝。”
杨二小姐不负重望,严肃的说:“如果是那样,那我就跟他离婚,放他去追求他自己的幸福。”
苏纯钧:“……”
众位太太都笑起来。像苏先生这种金龟婿,怎么可能会有女人愿意离婚放掉他?
“年轻人不懂事,我教你,他要是纳了妾,你就趁机叫他愧疚,对你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离婚不是便宜别人了吗?你舍得这么好的苏先生?”
一人一句的教杨二小姐驭夫。
苏纯钧再厉害也不能一个个的跟这群婆婆妈妈认真。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单膝跪下,握着杨二小姐的手放在嘴边,轻吻,在众太太们的尖笑声中对杨二小姐发誓:“为了叫你不舍得离开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纳妾。”
杨二小姐挑刺成习惯:“那我要是死了呢?”
苏纯钧:“那我就守着你的坟过,不再娶。”
杨二小姐这才笑如春花,把他拉起来,说:“要是你死了,我也不再嫁,守着你的坟过。”
冯夫人听到这一对年轻人的誓言,恍然了一瞬,然后就回过神来,与其他人一起调笑起这对年轻人。
“我们可都听见了!”
“这誓起了可不能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还不到午夜,跳舞的人都听到一则八卦,苏纯钧要是纳妾,他未婚妻就跟他离婚!要是他不纳妾,他未婚妻就发誓在他死后也不改嫁,他也发誓要是未婚妻死在前头,他也不再续娶。
舞池中央的邵太太正依偎在冯市长的怀里,听到就笑。
冯市长拥着她,笑着说:“小姑娘说话不当真。”
邵太太靠着冯市长:“我就那么小心眼?我才不生气呢。我自己过得不好,也不会盼着天下人都跟我似的过不好。要是苏先生日后成了烈士,杨二小姐能守着也挺好的,总算不负了这一段深情。”
冯市长叹气:“是啊,不负深情是件好事。”他故意说,“我还想替你做个媒呢,现在,你说怎么办?”
邵太太一阵心冷,知道他这是想把她推出去了。在临走前替她找个人嫁了,就能心安理得的把她丢下。
她笑着说:“苏先生大才,我可配不上。统计局局长的夫人沙太太替我介绍了一个,是交通局的许局长,他老婆去年得病没了,正打算要续娶。”
冯市长想起人来,也不提许局长已经快七十了,点点头说:“也好,回头我认你做义妹,再替你备办一份嫁妆,风风光光的送你出门子。”
邵太太笑着说:“上回我是嫁了表哥,这回是义兄送我出门子。那义兄,今晚还还要妹妹替你洗脚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以为慈善晚会,重点是“慈善”,但她来了以后发现,重点是“晚会”。
八点半到场后他们就在聊天,聊到十点,冯夫人上楼睡觉去了,一些未婚的小姐也被父母给赶回去了,留下来的都是已婚者,要么就是像杨玉燕这种是被监护人带着出来的——必须是未婚夫,父母只要不是想把女儿往交际花的方向培养都不会让她们留到半夜以后。
冯夫人走后,杨玉燕自觉应酬完了最大的大佬之后,剩下的小虾米就不必再应酬了,不肯再坐沙发被人当npc刷,拖着苏纯钧找了个角落躲着聊天。
但是,没有用。
苏先生现在如日中天,升官快过坐火箭,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是冯市长的亲儿子。
他哪怕站在角落里都像太阳一样散发着光辉,无数男男女女端着酒杯过来找他攀谈。
不过,多亏刚才他跪下跟她发毒誓,找来的人就没有想推荐小老婆的了。
杨玉燕就数着来找他送礼的人,一会儿就有二十多个了,从汽车到古董到钱到珠宝,应有尽有。
都知道他又要升官了,还在冯市长的推荐下入党,所以都来烧这个热灶。
杨玉燕啧啧,攀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说:“贪官污吏。”
苏纯钧就笑,搂着她说:“早就是了,我是大贪,你就是小贪。”
杨玉燕叹气:“唉,怎么办呢?我看你收礼,我都心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你不是正缺钱吗?我捐给你,尽情花吧,想怎么花怎么花。”
杨玉燕仔细想想,说:“那行吧,我回去就跟姐姐他们商量一下,还是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然后你捐过来的钱物都发个正式的公函给你。”
苏纯钧一怔,没想到她会想得这么深刻,说:“用不着。你们现在这样挺好的,一旦成立基金会了,情况就复杂了。”糊涂的时候一切都好办,大家都是朋友,可成为正式的组织之后,就会滋生权力,那就不可避免的会有勾心斗角一类的事了。他想让燕燕尽情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陷入到与人争权夺利的泥潭中。
杨玉燕拍了他一下,小声说:“别犯傻,我这是为你好。”
他贪成这样,日后怕说不清楚。有基金会的公函做证明,至少可以替他证明一部分钱物并没有用于奢侈享受中。
苏纯钧就笑了,虚指着这宴会中的男女:“你瞧这里头有几个不贪呢?难道还有人会来查我吗?”
杨玉燕看着这眼前灯红酒绿,说:“他们还能蹦跶几年呢?等他们下去了,新政府肯定是要收拾旧河山的,到时你干净一点才好继续做事。”
苏纯钧不妨她竟说出这种话,虚掩住她的口,小声说:“不能胡说。”
人人都看得出来眼前的政府气数已尽,但人人都知道这话不能说,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不也是在尽情欢歌笑语吗?就当这世界仍是太平天地。
何况,什么新政府?影子都没有的事。虽然人人也都知道旧政府没了,肯定会有一个新人,可这个新的在哪里呢?
在燕燕嘴里简直就像是已经看到了似的。
他把她手中的果汁放下,拉着她滑进了舞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跳舞吧。”省得这位小姑奶奶嘴里再蹦出什么吓人的话来。
两人双手举高拉着,在舞池里面对面的摇摆。她被他搂住腰在舞池里转圈,一圈圈的转得心都快蹦出来了,她不自觉的更紧的攀住他,嘴笑得越来越大,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手搂得越来越紧。
她突然想起报纸上曾有一位东烘先生,说西人不检点,舞池里男男女女勾搭成奸,因为跳舞的未必都是夫妻,其中也会有男人搂着别人的妻子跳舞,或是妻子在别的男人怀里跳舞,实在是很容易出事啊,还是应该像大清国似的,街上只有男人,女人都关在家里,这样才不会有男女随便勾搭之事发生。
这话当然是要被人给驳斥的。自家人知自家事。大清国把女人都关在家里,可勾搭别人老婆的事也没少发生啊。
把女人关起来并不能保证没有伤风败俗之事发生,既然如此,何不将女人们放出来呢?
杨玉燕现在却觉得东烘先生至少有一件事说对了,男女跳舞是很容易发生奸-情的,她现在就很想跟苏老师做点什么不道德的事。
苏老师抓住她腰部的大手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不过,他咽了口口水之后,还是放弃了。
做为一名少女,显然,她是不能表示出主动的,而且最好在男人起兽心的时候再推拒几下,以此来证明纯洁——并增添情趣。
她就很喜欢这种情趣,下定决心假如他要做什么,她是一定要拒绝几回的,拒绝不成再半推半就,这才更有感觉。
但她很担心她的拒绝真的把苏老师吓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自大的说,她觉得苏老师在她面前好像一直没什么胆量的样子。
她要如何暗示一下,拒绝不是真的,她只是喜欢这个道道。
杨玉燕在心里翻涌着苏纯钧一旦知道一定会大惊失色的计划,详细到能令苏老师瞠目结舌,深入到能让他失眠的地步。
但自律的苏老师生怕再跳下去就难以控制内心的野兽,便把未婚妻从舞池中抱出来,找了一个小沙发,坐下,请人送来蛋糕三明治果汁等点心,吃吧少女,也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十二点,慈善捐助活动才正式开始。
杨玉燕吃着蟹粉包子,一边用吸管吸鲜甜的汁,一边与坐在旁边的苏老师说:“我怀疑这是个阴谋。”
苏老师腰后还□□呢,深知这大厅里至少有一百个带枪的特-务在保证安全,他问:“什么阴谋?”八成又是杨二小姐要发表高论了。
杨二小姐说:“跳了一晚上的舞,现在大家都累了,脑子也不清楚了,又有吃的喝的,现在开始募捐,肯定有很多人为了尽快熬过募捐而捐钱的。”
就像淘宝搞双11,为什么都是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开始?又为什么还搞一堆复杂的数学题,又做成抢购的样子?不就是为了让人在脑子最不清楚的时候,在最短的时间里,做最复杂的题目,以此来减少大家清醒思考的能力而稀里糊涂的花钱吗?
这是商家的阴谋。现在她发现世上所有要从你手里掏钱的人都善于运用这一手。
现在钢琴曲已经停了,舞池里的人也早就跳累了,纷纷找沙发坐下。可大厅里的椅子根本不够数,大多数人不得不站着,旁边还有侍者过来送酒送吃的,喝点酒,再吃点甜点,血开始从脑子往胃部集中,脑部就缺乏思考能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再上台一个个人长篇大论的演讲,人们的忍耐力会降到最低。
综上,捐款会非常顺利且快速的进行。
杨玉燕翻了下目录,问:“我什么时候上去?”
苏纯钧说:“除了前三个是定好的之外,你什么时候上去都行。”到时他去找人谈一谈,很轻松就能让杨二小姐插个队。
杨玉燕打了个大哈欠。她现在也是跳累了,吃过东西,血液向胃部集中的状态啊。
“我就第四个吧,早点搞完早点回去。”
她今天肯定就来不及回学校了,要回祝家楼安置。
苏纯钧早就给马家人说过了,让马婶早早的把房间准备好,预备着杨二小姐回宫。
他说:“行。”
第一个是烈属。
现在四处都在打仗,人死得一茬接一茬,不管是读书破万卷的公子哥,还是大字不识的大头兵,炮-弹一来,都要完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场的人几乎都有家人朋友是死在战场上的,所以对烈属的募捐理所当然的排在第一位,而且上面演讲的时候,底下人全都非常肃穆的听。
上面演讲的是一个美女,不知道是谁,但据说是烈属,由烈属来演讲自然非常有效果,她慷慨激昂的说,声泪俱下,底下的人不少都红了眼眶。
杨玉燕也有些感动,开始掏钱包准备捐钱,还犹豫要不要把金耳环摘下来一会儿一起捐出去。
哪怕这屋里全是贪官,但死去的将士是实实在在付出生命的啊,该捐还是要捐。
“不用。”苏纯钧按住她掏钱包的手,伏在她耳边说:“这个捐来的钱会全都进冯市长的小金库,不会给烈属。”
杨玉燕的眼泪瞬间没了,“一分都没有?”
苏纯钧点点头。
靠之!她原以为再贪好歹会有十分之一落在烈属身上,结果是她小瞧贪官们的胃口了。
她冷静下来,问:“那接下来的捐助项目中……”
苏纯钧:“全都会进市长的腰包。”他笑了一下,“今天来的人中,只怕只有你捐来的钱会好好的用在受帮助的人身上。”
杨玉燕仍处在三观受震撼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搞什么基金会。一旦成了组织,就必须要选会长,还要有各部门的部长。到那时你就无法控制基金会的方方面面,最终,真正想做事的人心灰意冷的离开,会里只剩下为钱而来的人。”
杨玉燕沉默了下来。
这个世道或许比她想像得更糟。
“会长可以请校长担任。”她说,“代教授,我妈,施无为,我姐,都可以出任干部。还有傅佩仙,石静宜……再多找几个可信的人。基金会还是可以办的。”
苏纯钧惊讶极了。
杨玉燕坚定的说:“人都有私心,那我就多找一些没有私心的人来搞这个基金会好了。”
苏纯钧从心底升起一股自豪感!
这就是杨玉燕!这是他的学生!他的未婚妻!
“燕燕,你成长了,变坚强了。”
那个躲在家里不肯出门,只能请家庭教师来上学的女孩子,已经不再害怕这个世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一个是关于烈属的募捐,第二个是给前线战士们捐药捐绷带,第三个杨玉燕就没有关心了,在得知所有的募捐都会进冯市长的腰包之后,她对台上的事就不感兴趣了。
按照一个演讲十分钟来计算,她还有二十几分钟就要上台了。
杨二小姐要抓紧时间给她准备好的演讲稿来一个更新。
她找了一个光线比较充足的地方,借了苏先生的一只钢笔和一页笔记本纸,开始打稿子。
来之前,她准备的演讲稿跟在学校里的没什么不同,也跟刚才烈属演讲者的没什么不同,就是尽力渲染夸大惨状,哭一哭那些痛苦的人,再杜撰一两个动人的例子好打动听众的心,让他们掏钱。
她重点准备的是例子。考虑到今天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有钱有权的男士和他们的伴侣,准备的例子就跟讲小故事差不多,端得是香艳多情。
不要觉得奇怪,也不必有任何心理包袱。她的目的是钱!为了获得尽量多的捐助,当然要讲男人喜欢听的东西啊。
这还是代教授和祝颜舒一起教她的窍门呢,张妈也跟着贡献了几个故事,都是她从教堂神父那里听来的,编故事这个本事,不管是传教的还是募捐的,都要会。
她本来认真的编了两个小故事,为了令男士们更有代入感,所以一个脱胎于王宝玔与薜平贵,大小姐与穷小子的故事绝对是他们最喜欢的!当然,这个故事中的大小姐就没有苦守寒窑,而是沦落风尘去了。
第二个故事就是杜十娘了。风尘女子渴望能获得一份真诚的爱情,这个也是众位男士的g点,一戳就硬。
但刚才她发现其实有更好的办法来让大家掏钱。
她拉了拉贡献了钢笔的未婚夫的袖子,歪着头可怜又可爱的问他:“一会儿,我能借用你的名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未婚夫·苏老师的智慧在遇到二小姐时都是打折扣的,没细想就点头答应:“好,你上去就介绍自己是我的未婚妻就行,不然,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他想的是未婚妻可能有一点点怯场。
过去几个月已经发表过五六十次演讲的杨二小姐深沉的点点头,说:“你上去更好。”
第三个演讲者下台,并没有获得多少募捐。
没办法,来的人都心里有数,知道这是在给冯市长的小金库做贡献,要捐的都在第一个项目时捐过了,都到第三个了,谁还捐啊?
杨玉燕一见就知道她想的是对的。早点上来加上带上苏先生,这样才能募到钱,不然很可能她今天就白来了。
台下诸人完成捐钱任务的和不想白掏钱的都站着吃东西喝酒,这时,传说中的苏纯钧就扶着一个年轻的小姐走到台上去了,看在郎才女貌的份上,众人都愿意把目光从盘子里移开,投注到台上去。
台上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对着大家露出甜蜜的微笑,她看了一眼苏先生,站在话筒前,对大家说:“大家好,我是苏先生的妻子,我叫杨玉燕。”
杨二小姐上台就把“未婚妻”的“未”字给省了。
台上的人不会反驳,台下的人也没在意这个。
苏先生还给了杨二小姐一个鼓励的眼神,站在那里陪着她,是一个标准的台柱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我追随着苏先生的脚步,进入他的大学就读。”
苏先生心想,这话很对,他以前还是杨二小姐的家庭教师,也是他介绍杨二小姐成了代教授的学生,就是没想到她竟然在心底是如此的推崇他,把读书的光荣都归功于他,啊,真感动。
底下的人还在议论,顺便把苏先生做为家庭教师时监守自盗,把自己的学生拐带成了自己老婆的优美故事。
杨玉燕:“我深受苏老师的影响,愿意一生一世追随他。”
真是浪漫的爱情。
台下的人都轻轻鼓掌以示赞美。
说老实话,这比听募捐演讲好玩多了,演讲听了百八十回都是那调调,当事人亲自上去讲新鲜出炉的八卦,多好玩啊。对了,这位小姐上去干什么?
杨玉燕微笑着说:“我的丈夫,苏老师是一个热心公益,愿意为贫苦的社会大众奉献出一切的热血男子!”
底下人开始端着笑听,纷纷交换眼神,都暗带笑意。
——哈哈哈!这屋里能有一个热血的都出奇!
原来这位小姐是上台吹捧苏先生去了,募捐结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先生依稀、仿佛觉得有一点不对头。
他确实相信杨二小姐对他的爱情是坚贞而宝贵的,但是当面吹捧他就有点不可能了。
他被爱情冲昏的头脑有了一点点清醒,也开始微笑着听杨二小姐接下来要说什么。
——如果他没料错,二小姐给他挖了一个坑。
看来明天会被冯市长蔡文华他们嘲笑了。苏纯钧在心里想。
燕燕进步的真快。这么快就学会怎么在官场中做事了,他可能真的小看她了。
杨二小姐深情的看了苏老师一眼,也被他含笑看了回来——颈后的汗毛竖起了几百根。
被发现了?
杨二小姐快刀斩乱麻,一口气往下讲:“在他的指导和关怀下,我与我的同学们打算建立一个帮助女性的慈善基金会。”
台下,冯市长和蔡文华坐在一起。
蔡文华听到这里,对冯市长说:“小苏可够精明的啊,这么快就找到捞钱的法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笑着说:“年轻人,冲劲足。他也没亲自出面,让未婚妻出来做事,吃相已经很好看了。”
苏纯钧在台上端着微笑目视众人,他旁边的未婚妻·杨二小姐正在讲述他们这个慈善基金会已经有的工作成果:帮助一群失去工作的妓-女重新立足。
由于扫黄嘛,很多妓-女都失去了工作,变得衣食无着,她们大多数没有房子,也没有积蓄,还都生着病,他们的救助行为在开始就受到了重创,资金不足,不得不向善良的社会大众求助,诸位都是仁人君子,还望慷慨解囊,帮助这些可怜可爱的女子。
杨玉燕省了讲故事来讨底下绅士们的欢心,直接把今天被众人围追堵截送礼的苏先生祭出来,让下面渴望送礼的人们有个投钱的庙门。
还趁机把慈善基金会过了明路,把苏纯钧说成了是创始人。这样,日后她只要努力做善事,做好事,就能把这些功劳全都记在他身上了。
一举两得。
杨二小姐决定给自己记一功!
她深深的鞠躬感谢马上就要来送礼的诸人,然后牵着未婚夫大人的手,站在台上,等着每一个上来捐钱的人,都把苏先生送过去跟人家握个手。
苏纯钧尽职尽责的出卖色相,手都要握麻了,募捐箱也塞满了,杨玉燕在旁边算着钱,少说也有个三四万!今天晚上真是来值了!果然慈善是大有可为啊!
蔡文华在台下都有些嫉妒了,对冯市长感叹:“这位杨二小姐可真是一个贤内助啊。”
冯市长笑着说:“小苏的眼光一直都很好,祝家也是老牌世家,家风是靠得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家走官商勾结路线一直是走的很稳的,他们家最后败落只能说是气数尽了,并没有得罪哪个官儿,要是祝家还在,那就是冯市长的护官符。
冯市长还有些遗憾呢,可惜少了一个大钱包。
蔡文华看看手表,说:“我上去把他们喊下来吧,他这一趟赚得够多了,房子车子都不用别人送,全赚回来了。”
冯市长哈哈笑:“去吧,去吧,叫他们下来陪我喝茶。”
蔡文华上台,一手一个给挽下来了,陈司机在后面抱着募捐的钱箱子,刚才苏纯钧发觉后就把人叫来了。
到了台下,蔡文华调侃道:“这是赚了多少?”
苏纯钧笑着说:“我这都是一心为公啊。”
蔡文华呸道:“谁信啊。”
苏纯钧笑着说陈司机先把钱箱子放到汽车里去,让他就在车里守着箱子不要再过来了。
蔡文华说:“市长在那边等你,快点过来。“
等没了旁人,杨玉燕挽着他的手小声说:“我相信你是一心为公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有你这个贤内助督促,我肯定是一心为公了。”
杨二小姐的苦心,他一想就全明白了。
虽然他并不在意身后之名,但她却如此珍惜他的名声。
有一个人在他的背后为他保驾护航,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
杨二小姐是他的贤内助。
他以前想把她放在屋里,宠爱她,保护她,让她永远幸福快乐。
没想到她会成长到如此地步。
她已经是一个会帮助、保护他的人了。
那个小姑娘已经成长到他也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他必须用新的目光来看待她,不能再把她当小姑娘了。她要做的事业也并不是儿戏,而是认真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再次来到冯市长面前,杨玉燕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个“人”了。
感觉很微妙。
刚才第一次见冯市长,她站在旁边就像个名为“苏纯钧未婚妻”的装饰品,没有自己的嘴和自己的人格。现在坐下来喝茶了,冯市长好像终于看到她了,开始跟她说话了。
冯市长含笑问:“多大年纪了?”
杨玉燕:“十八岁。”
冯市长笑着说:“年轻有为啊。以后中国还要看你们年轻人,要靠你们年轻人来建设啊。”
蔡部长一手插袋,一手端着高脚杯,杯中是红酒,特别有派头,也在一边对杨玉燕含笑说话:“过两日我家办宴会,我给小苏一张帖子,一起过去玩玩吧,都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跳跳舞,唱唱歌,想打牌也有桥牌。”
苏纯钧笑着说:“蔡先生家还有桌球台。”
外国人的玩意,蔡先生最爱追捧了。
杨玉燕惊讶:“你会打桌球吗?”
苏纯钧说:“代教授打得很好,我在学校的时候也打过,多少会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文华说:“小苏打得很好呢。”
苏纯钧眯着眼睛,得意道:“上回小赢蔡先生两千块,承让了。”
蔡文华笑呵呵,不说话。
冯市长坐在那里就发笑,道:“小蔡的心眼小,小苏,你别老逗小蔡。”
蔡文华哼道:“市长,您这可够偏心的了。我哪是心眼小,我是看他是小孩子,让着他呢。”
杨玉燕虽然只是坐在这里旁听,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地位有那么一点点的上升。
她大胆推测,可能跟她刚才上台演讲有关。
在她下来以后的募捐就冷清多了,台前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围着看,剩下的人都继续去跳舞了。乐队没有再唱歌,演奏的乐曲也非常的轻缓温柔,几乎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时钟已经指到了凌晨一点半。
杨玉燕年轻,精力还能撑得住。但舞池里的人已经有一些开始退场了,能看出来人变少了。
冯市长与蔡先生,还有她家的苏先生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互相打趣,不认真,但也足够亲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偶尔会有人过来说话,但没什么人能继续站在这里跟他们三个一起聊,多数都是打个招呼,说两句就走了。
来的人无一例外,都会特意跟坐在沙发上的杨玉燕再打一声招呼,亲切又不失敬意的称呼一声“杨二小姐”。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这么多外人称呼“杨二小姐”的杨二小姐都觉得自己可以飘起来了!自来只有自家曾经的租户喊过“二小姐”,还带点讽刺挖苦的味儿。突然被这么多人捧着,哎哟,她觉得自己回去可以吹一波了。
二小姐正在快乐脑补,远远的就看到花枝招展的邵太太端着一脸笑,向冯市长快步走过来。
说老实话,邵太太长得真是不错。
她生得美,美中带着媚,媚中又带着良家妇女的端庄,一看就不像风尘女子。杨玉燕以前没见过风尘女子不敢这么比,但见过施巧儿她们之后,她突然明白了风尘女子跟普通女人不一样的地方。风尘中的女子,都很熟悉男人了,所以你能感觉得到,她们在看男人时,不管笑得多甜,行动多亲密,其实都有一种“老娘见多了”的冷漠感,就是她们经过的男人,可能比你路上见过的都多的那种熟能成厌的感觉。
干一行,恨一行。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邵太太身上是有风尘味的。她在与冯市长接触以前,肯定也有其他的男朋友。可她的风尘味又太轻浮了,是相较与良家妇女的那种轻浮。好像她就在河边,刚刚湿了脚,还没掉进去,岌岌可危,就更令人想把她推下去——比如冯市长和其他男人,因为良家妇女不失足,他们就占不到便宜了啊。
未见其人,是不会体会她身上这种迷人又危险的气质的。
危险的不是别人,而是她正处在危险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知道,假如有人能够提供给邵太太一份安定感,她可能马上就能得救。可她救了施巧儿,却救不了邵太太。
因为邵太太想要的是一份稳定的婚姻,一个风光又体面的婚姻。而不是教堂里的一张床,一份只可以勉强糊口的工作。
杨玉燕收回目光,喝了一口果汁。
邵太太一脸温柔又甜蜜的笑,一路过来直奔冯市长,她走过来就蹲在沙发边,伏在他膝前,亲密无比的对他说悄悄话。
冯市长很给面子的放下酒杯,伏耳去听。
苏纯钧和蔡文华都走开了。
冯市长与情人说话,他们肯定不能当电灯泡。
苏纯钧退了一步,坐到杨玉燕的沙发椅的扶手上,也伏下-身在她耳边说:“一会儿我们就能走了。”
杨玉燕也配合的小声问:“什么时候?是不是还在等什么人?”
苏纯钧嗯了一声,也不瞒她:“听说是日本人要来。”
杨玉燕皱眉:“日本人要来?现在还没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所以,现在还在等啊。你要不要再吃点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蔡文华没事干,也走过来,插嘴道:“厨房有炖燕窝,让他们送几盅燕窝来。”
杨玉燕就看苏纯钧叫来一个服侍的下人,吩咐他去拿燕窝。
蔡文华笑着说:“家里吃燕窝的只有夫人。不过厨房都会多炖几碗,女孩子吃这个好。”
杨玉燕也笑:“家里妈妈倒是天天吃,可我妈说我吃这个还太早了。”
蔡文华哦了一声,好奇的问:“令堂就是祝家大小姐吧?我曾有幸见过令堂一回。”
杨玉燕不想这里竟然还有一个祝家“熟人”,但应该不是很亲密的朋友,马上说:“是吗?是我失礼了。”
蔡文华连忙笑着摆手,“不,令堂应该是不认识我的。我当年刚到这里,与友人四处找事做,曾经特意混进祝大小姐举办的文会上自荐。不过一面之缘,不值一提。”
真不值一提你还提?
杨玉燕笑着说:“这么多年过去,您平步青云,可见珠在屉中,光华不掩,早晚要现世的。”
蔡文华被捧得开心了,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在旁边没插嘴,就看他的杨二小姐灌起迷汤来手艺长进了,现在灌外人也灌得很好了。
对蔡文华这等人,最高兴的就是能在以前比不上的人面前显摆。虽然面前的不是真正的祝大小姐,但是祝大小姐的女儿,也能炫耀一番,足以令他开心。
冯市长真没说错,他是个小心眼。
不一会儿,炖燕窝送过来。
邵太太由蹲改跪,跟冯市长密语半天,让杨玉燕很佩服她的膝盖。
燕窝送来,下人很机灵,按人头算,没漏了邵太太。
邵太太这才站起来吃燕窝——她还是没坐下。
杨玉燕坐在沙发上端着碗吃,都不知道要不要站起来让一让位子。可蔡文华站在她面前,苏纯钧坐在她的扶手上,两人也都没坐下,她就觉得可能在冯市长面前,邵太太真的没有座位。
她能有座是因为她是客人吧?
冯市长也吃了一碗,吃完,他放下碗,邵太太拿出手帕来给他擦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
亲眼看到姨娘是怎么侍候老爷的了!
这她真的没见过!
虽然她亲爹有无数的小三,杨虚鹤还有个私奔的女学生老婆,可她真没见过这么宅门风的东西。
人要是活得久,什么都能见到。
杨玉燕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今天真是不白来了。
苏先生有自带的手帕,不用她这个未婚妻帮忙擦嘴。
冯市长擦完嘴,对苏纯钧说:“山本先生来了,你去迎一迎吧。”
苏纯钧就站起来,:“好,那我这就去门口等着。”
杨玉燕也站起来:“我也一起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她就挽上了苏纯钧的胳膊。
与其在这里旁观冯市长与邵太太,那她还不如跟苏老师一起去看日本人呢。
邵太太一愣,就去看冯市长,蔡文华也看冯市长。
冯市长思考片刻,点点头说:“可以。小杨是未婚妻,那就跟妻子是一样的,跟小苏一起去挺合适。”
邵太太感觉复杂。这位杨二小姐才头一回来就成了“小杨”。她这个“小邵”是见了冯市长十回以后才得到的称呼,十回以前,冯市长根本不记她叫什么名字。
刚才蔡先生陪杨二小姐说话她也看到了。她陪伴冯市长两年了,蔡先生一次都没有跟她说过话,哪怕是冯市长在场,蔡先生的眼里仍然没有她这个人。她很清楚,她在这些男人眼里都没有份量,根本不算人。
蔡文华说:“对了,小杨是会日语的吧?”
苏纯钧没说,看杨玉燕。
杨玉燕发觉了,现在这些关于她自己的问题,都可以由她自己回答,而不必所有人回答了。
她笑着说:“日语和英语都是苏老师的功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文华和冯市长都看着苏纯钧笑起来。
蔡文华:“一日是师生,一辈子都是师生了。”
苏纯钧:“我与二小姐,早就攻守易位。现在她才是老师,我是学生。”
冯市长:“师生与夫妻,俱是佳话。好了,快去吧,不要让山本先生等。”
苏纯钧就挽着杨二小姐走了。
蔡文华看了邵太太一眼,不必再多说,冯市长就说:“小邵,你去叫厨房准备一些山本先生喜欢的食物,再把这舞池里的人赶一赶,不要这么多人。”
邵太太答应一声就赶紧去了。
蔡文华这才对冯市长说:“市长,山本过来,恐怕又是要提开放市区的问题。”
冯市长叹气:“我在一日,就只能不答应他。等我走了,就管不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门口才知道,山本还没有来,不过日本兵已经来了,两车日本兵,十几个人,扛着枪,正跟市长这里守门的兵一起联合把市长府邸门前的汽车都给检查了一遍,没有证的全都要求立刻把车主人叫出来盘查。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日本人会突然过来,所以一些客人被人从大厅里叫出来以后都很茫然,恐慌的站在日本人面前,结结巴巴的应对盘查。其中有人会说日语,有人会说英语,都还算能跟日本人沟通交流,只会说中文的就麻烦了,虽然有宪兵队的人也在帮忙盘查,但日本兵不相信宪兵队的盘查,宪兵问过一遍,他们还要把人拉过来用枪逼着再问一遍。
杨玉燕站在台阶上看到这一幕,气得火直冲三花顶,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苏纯钧一只手紧紧的拉住她,面色沉静如水。
“冷静点,这里的人都是市长的客人,日本人是不会做什么的。”他说。
她拼命冷静下来,背过身去,小声说:“你怎么忍得了?”
苏纯钧慢慢吐出一口气,沙哑道:“慢慢就忍得了了。”
他亲眼看过冯市长被山本身边的一个小日本官员给骂得满脸唾沫星子也不敢躲,他也见过不可一世的参谋部参谋在日本人面前咬紧牙关无话可说。
几个月前,冯市长为了安抚日本人,授命宪兵队到街上搜捕伤害日本人的凶手,宪兵队根本没有调查,胡乱抓人,“凶手”和“嫌犯”塞满大牢。一些家里有钱的,最后都偷偷塞钱给放出去了,剩下的人不分青红皂白都被日本人枪决了,里面有百姓,有学生,也有流氓混混,什么人都有。
日本人很清楚冯市长在糊弄他们,他们愿意“暂时忍让”,就是因为他们要眼睁睁看着这座城市里的百姓和人民对冯市长失望。冯市长确实是一个无能的人,他根本没有什么坚定的信念,也不愿意为了人民献出生命。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贪官。
他贪的不止是钱,他更贪名。
他能坚持到现在,无非就是不能接受自己死后是遗臭万年。他不接受自己在日后被人口诛笔伐,所以他不敢在自己手中把这座城市交给日本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当日本人的屠刀落下时,他怜惜自己的生命,就会飞快的躲开。
他对这座城市来说不是一个合适的统治者和保护者,但麻烦的是现在只有他。
苏纯钧皱眉叹气。虽然冯市长有一万种不好,但他现在真的找不到另一个可以接手的人,而他自己还无法坐到这个位子上。冯市长到现在都没有透露等他北上之后,这座城市他打算交给谁,只说上面自有计较,可能会从上面派一个人下来。
他打听不出来,最近一直在为这件事头疼。
比起眼前的危机,这些客人被日本人为难的事就很难叫苏纯钧动容了。
他拉着杨玉燕又回到大厅里,站在门厅处,等外面传来汽车声了,他们才又出去。
再次步下台阶,杨玉燕就看到夜色中两排日本士兵和两排宪兵站在大门口持枪警戒,两辆土绿色的日本军车中间夹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了大门,来到大门前停下来。
苏纯钧挽着杨玉燕,慢吞吞的走下去。为了防止日本士兵紧张,他很友好的在了距离汽车很远的地方就停下来了。
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一个五短身材的日本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杨玉燕马上认出了这就是当时到学校去的山本,原来是同一个人。
今天的山本先生跟上一回不同,他穿一件灰色的日式和服,腰上束着很宽的黑色腰带,腰前腰后还有一块黑色的板似的东西被腰带束着,还插了一柄折扇在腰带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出来就挺胸腆肚,很了不起的样子。
可是因为身高太低,所以显得有点可笑,有点像一种狗……
对了,八哥犬!又叫老板狗!
他鼻子下还有一块裁成长方形的胡子,更像八哥犬了。
杨玉燕忍住笑意,自我开解得很成功。
山本出来以后,司机继续往车里伸手,又扶出来了一位日本女子,她低头含胸,但能看出脸和脖子涂得极白,头发梳得是日式的发髻,戴着日本的绣球花发簪。
她穿的是和服,白底紫花,和服从脚边到腰部是大片紫色的花朵。
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而且她的身高显然要比山本高一点,山本大概不到一米六,这个女人至少一米六五。
那这个女人就不可能是日本女人了。
在学校里,代教授曾经给他们讲过日本的一些故事,其中有一个很有意思。
日本曾经的一个天皇,曾经下令全日本的人都不能吃肉,像鸡、鸭、牛、羊的肉,都不许吃,要吃只能吃鱼。也就是有脚的都不能吃,只能吃无足的动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因为何呢?
代教授说,传说中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是这个天皇信佛,认为不可杀生,杀生就是有罪,他害怕日本国民因为杀生而陷入地狱,所以为了保护国民,才下令全国都不许吃有脚的动物。
另一个故事则是说,天皇认为肉非常好吃,他担心国民因为喜欢吃肉而不种地,只养家禽和家畜,因为日本地方小,种地的地假如都用来饲养家禽、家畜的话,是没有办法养活所有的日本人的,所以干脆下令都不许吃,这样大家就只能去种地了。而海里的鱼就可以捕。
代教授说他也只是听说,给大家讲个故事听一听而已。
而日本人的身材矮小,确实是因为他们在长达几代的时间里一直缺乏动物蛋白。
日本不管男女,身高超过一米七的很少,大部分都在一米六左右,女子还会更低,一米四一米五。
她还想起了到了她那个年代,日本人据说已经是亚洲最高的身高了,后来又说韩国人也是亚洲最高,她就想说要不你们俩先打一架?
她去过日本和韩国,体感日本人的确低,哪怕是据说很高的日本年轻人,一米八的也很少,大多数男生的身高都跟她差不多,女生普遍比她低,她当时还不到一米七,在班级里也不是最高的。至于韩国也是差不多。并没有亚洲最高。
现在她看到这么多日本人,扛枪的日本兵,还有山本,第一次体会到代教授说“日本人的个子很低,他们的房子也盖得很低”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些日本人,普遍比她低半个头,像一群矮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是在没想到的地方赢了,但也可以开心一下。
杨玉燕再次自我开解,感觉从刚才起就不太平静的心终于可以平静一点了。
山本已经走到了面前,苏纯钧这才挽着杨玉燕上前,伸出一只手,用日语说:“山本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山本——因为个子低——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苏纯钧,很冷淡的嗯了一声。
一点也不像他在学校里的友好与客气。
看来日本人对官员和对普通百姓确实是两副面孔。
杨玉燕在心底叹气。现在民间说日本人好话的越来越多了,都觉得日本人更讲礼貌,更客气,更先进。
苏纯钧接着介绍杨玉燕:“这是内人。”
杨玉燕也用日语说:“我姓杨,我的日本老师告诉我,假如用日语给我起姓氏,我可以叫大木,杨就是又高又直的树。”
山本打量了她一眼,冷淡的说:“你的日本老师是一个很博学的人。”然后他也介绍了他身后的女子,“这是我的家妾。贵子,过来向大家问好。”
那个名叫贵子的女子小碎步上前,一直低着头,细声细气的说:“我叫贵子,请多指教。”然后她深深的鞠了个躬,足有九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知道这时苏纯钧不好跟这个女人打招呼,就主动说:“您好,请不要拘束,希望您在这里玩得愉快。”
她伸出一只手要跟这位女子握手。
贵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山本,得他允许后,才伸出一只手,轻轻的与杨玉燕握了一下,她还戴着白色蕾丝的手套。
走得近了,杨玉燕才看到贵子的妆容有多夸张。
她不止是涂白了整张脸,还剃掉了眉毛,在眉头画了两团黑,这是叫蛾眉的唐妆,现在成了日本眉了。嘴唇也全被□□盖住了,只在嘴唇中间画了一个圆。
杨玉燕与这个贵子对了一下眼神,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虽然贵子立刻就又低下了头,再也看不到她的脸了——她的脸画成那样也看不出来原样。
可她还是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像认识的人。
她挽着苏纯钧,跟山本并排走进去,贵子就跟在山本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安静的像一个影子。
贵子……
这个名字她是不是听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走到冯市长面前,看到邵太太隐在人群中,连露面都不行,突然就想起来了!
金小姐!
金茱丽!
贵子就是她被金老爷送给日本人之后起的日本名字!
金老爷把她送给谁了?
那个日本人是叫山本吗?
就记得是个日本很大众的名字,其他就想不起来了。
冯市长张开双臂,笑呵呵的迎过来:“欢迎,欢迎!山本先生,欢迎光临啊!”
杨玉燕跟苏纯钧站到冯市长身后去,她趁机又看了一眼贵子。
她仍是低着头,对周围的一切都默不关心,跟在山本身后,就像他的一件随身饰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凌晨三点,杨玉燕回到了祝家楼,在浴室里洗澡。
这一点,祝家楼就比代教授的小红楼方便许多了。祝家楼建的时候就掏大价钱在自己楼里铺设了煤汽管道,顺便装了煤气热水器,是可以洗淋浴的,想泡澡也有浴缸!
不过只有祝颜舒母女三人住的这个屋里有,其他楼层都是只有主卧有。租房户在的时候,祝颜舒很小气的把主卧都给锁了,租出去的都是功能室,什么书房客厅一类的房间。
等祝家母女三人搬走以后,她们住的这间屋也锁了,今天是杨玉燕要回来,苏纯钧才提前把门打开,让马婶收拾整理一下。
幸好马婶在金公馆也用过烧煤气的热水器,会用,用之前还知道要先把头顶的通气窗打开,再把煤气开关打开,再烧水。
床单都已经换成了新的,一台转头的风扇就摆在杨玉燕的房间里,呼呼的吹着凉风。
杨玉燕洗完澡出来,换上睡衣,马婶就进来送冰汽水了,装在玻璃杯中,还插了一根吸管。
马婶穿着干净整洁的绿棕条纹棉布旗袍,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开门也没什么声音。她把汽水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说:“二小姐,喝点汽水凉快一下吧。我在厨房还煮了糖水马蹄,您要不要用点夜宵?”
杨玉燕把盘好的头发放下来,说:“谢谢您,不必了。”
马婶:“那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您要是一会儿有事吩咐我,拉铃就行。”
杨玉燕转头,这才看到自己床头的拉铃。这种过于贵族化的玩意以前一直都是处在待业的状态。张妈就住在家里,开门喊一声就行了,犯不着用铃。
现在马婶又把这玩意的功能给重新开发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赶紧说:“不用不用,我睡觉很沉,夜里不会叫人,您好好休息就行。”
马婶答应着:“好,那我就先下去了。”
杨玉燕叫住她:“等一等,马婶,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金小姐?”
马婶愣了一下,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打听,她谨慎的说:“金小姐是另外有人侍候的,我对金小姐的事知道得不多。不过她是一个非常有礼貌,非常和气的小姐,在金家的时候,从来没听过她打人、骂人。”
你们评价主人的标准真奇特。
不过联想到马家是被打了一顿后才被赶出来的,可见在马家,体罚对下人来说可能是家常便饭,那金小姐从来不打人骂人就显得很特别了。
这时,苏老师来敲门了,本来深更半夜,他不合适再进来,可他不止是未婚夫,他还曾经是杨二小姐的老师,他还特别了解杨二小姐。
所以,他敲门,看到杨二小姐洗过澡还没有睡觉的意思,特意来提醒:“燕燕,太晚了,今天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杨玉燕只好乖乖去睡觉。
马婶特别紧张,特意等苏老师走了以后才走,还在门口再次提醒杨二小姐晚上有事叫她,她一定能听见。
苏纯钧关门的时候都想,以前在书里常看到那大宅门里偷情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容易,红娘一个人就能把小姐偷出屋子,守门的老妈子呢?半夜把院门的门栓取下来就没一点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轮到他就到处是眼睛、到处是耳朵,别说偷个人,偷个香都难。
一觉起来,早上十点半。
课,肯定是不必上了。
苏先生也为了照顾未婚妻,今天也不去上班了。
杨二小姐爬起来时,马婶已经做好了早饭,吃饭的陪客是苏纯钧,由马婶在楼下大厨房做好,马天保提到楼上来,在门□□给马婶,马婶给摆在祝家原来的餐厅里。
苏纯钧坐在餐厅原来他的座位上看报纸。他已经吃过了,现在桌上的牛奶、面包是给杨二小姐准备的。
杨二小姐从屋里迷迷糊糊的出来,苏纯钧才放下报纸,笑着喊她:“起来了?洗漱了就过来吃早饭吧。火上有包子,要吃煎鸡蛋煎培根吗?”
重回老家,杨玉燕有点没反应过来,就喊张妈:“张妈,我要喝玉米羹。”
没有张妈,但是有马婶。马婶说:“好,二小姐先去洗漱,我现在就去煮,这个很快的。”
托苏先生的福,现在祝家楼里各种罐头多得很,美国的火腿罐头、玉米罐头都有,多的很。美国发战争财,大概一半要算在这些产品上。
杨玉燕吓了一跳,连忙说不用不用,她吃面包喝牛奶就挺好的。可拦不住,马婶还是下楼去做玉米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看马婶出去了,赶紧跟杨二小姐说两句私房话。
他道:“你猜,要是张妈在这里会说什么?”
杨玉燕想一想,模仿张妈的语气:“使唤别人都知道客气,使唤我就不客气,我就只配当你们家使唤人。”
苏纯钧笑着拍大腿:“对,就这个调儿!”
不等他再说第二句,马天保端着刚从灶上拿下来的小包子送来了,还有两碗粥,站在门口说:“二小姐,苏先生,这是早饭的包子和粥。”
这是杨二小姐起床才端下火的东西,专给她准备的早饭。
马天保平常走路已经看不太出来腿脚不好了,他把包子和粥放下,杨玉燕道了声谢,主动问他:“你还打算回学校吗?”
大概是在学校里待久了,她对各种人才都有种求之若渴的感觉。马天保读了大学,学习成绩优秀,在这里当一个下人太屈才了。外面的公司会嫌弃他腿脚不好,可学校里不嫌弃啊,他这份水平,当个扫盲班的老师是很够格的,一个人就能把语、数、外、生、物这些课全都给开了。
马天保当然是很心动的,可想起他爸爸,他就又沉默了下来。
苏纯钧知道马爸爸现在就是在数日子了,前段时间马婶和马天保想搬出去,另租个房子等马爸爸过世。他给拦住了。现在外面实在不太平,要是他们家再出点事,他也不好跟祝家母女交待。
他对杨玉燕说:“马叔叔现在身体不太方便,等过一阵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也想起马天保的父亲挨了打以后好像一直没恢复过来,连忙道歉,说:“是我莽撞了。这样,等你日后方便了,随时找我,我们那边是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的。”
马天保感激的答应了下来。
苏纯钧看他来了就不走了,代替马婶在这里当监护人,心中也是叹气,只好只挟走了杨二小姐的一只包子吃。
杨二小姐现在也正好没功夫吃包子,她问马天保,“你了解金小姐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天保比起马婶来就少了许多谨慎,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况又是对着苏先生与杨二小姐。
他想了想,说:“我认识金小姐的时候,是她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
金老爷一直无子,外面都骂他太缺德才会命中无子。不过金公馆上下都知道金老爷与金太太是有一个女儿的,在英国留学。
马天保从小在金公馆长大,金公馆的孩子只有金太太的娘家人,也就是王家少爷,王万川。
孙炤是大学之后才被引见到金公馆的。
马天保小时候只服侍过王万川这一个少爷。
直到金小姐突然坐船从英国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小姐回国还带回了一个对她很不利的消息。当然,这在当时,金小姐自己是不知道的。马天保反倒因为是下人,多少了解一点。
金小姐回来后对金老爷说,梅根公爵去世了,从小抚养她的梅根公爵夫人也回老家乡下了,能不能再回伦敦是个未知数。
马天保记得很清楚,金老爷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对金小姐的热情就少了一些,金太太也不太开心。
金小姐刚回国时,中国话说得很糟糕。她也不喜欢说中国话,只说英语。只有跟她一起去英国的下人能侍候得了她,因为只有她们才听得懂英语,能跟她对话。那时,金小姐要一杯茶,都只要专门的下人侍候。金公馆里其他的下人是不敢上前侍候的。
不过金太太很快就把那些会英语的下人都辞掉了。金小姐被关在房间里,不学会中国话,她就不能出门,连饭都没办法吃。
于是,金小姐很快就学会了中国话,越说越流利。
那时,英语还不错的王万川和孙炤都主动陪金小姐讲中国话,马天保也因为成绩出众,开始学习英语,与三位少爷小姐交上了朋友。
要让马天保说金小姐,他说:“金小姐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有些固执。”
金小姐不是一个柔弱的人,也不喜欢哭哭泣泣。她对金老爷和金太太是有感情的,在一开始。可是后来,感情可能就越来越少了吧。
马天保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后来发生了那件事,金小姐竟然想通过私奔跑回英国,他才发现金小姐可能早就不想留在金公馆了。
马天保有一句话说得特别传神,他说:“我从来没见过金小姐趴在金太太怀里撒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是抱着祝女士、杨玉蝉、张妈、苏老师的胳膊撒娇的杨玉燕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马婶很快就送来了香滑可口的奶油玉米羹,做的正是杨玉燕想喝的那一种。
她美滋滋的喝完,苏纯钧说:“你觉得昨天晚上那个女人是金小姐?”
杨玉燕叹气:“应该就是她。唉。”
昨天晚上,那个和服女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从头到尾都是在山本的身后,山本站着,她也站着,山本坐下,她也坐下,山本起身要走,她也赶紧起身跟上。
不过昨天晚上除了山本之外,也没有其他人说得上话。冯市长没有,苏纯钧也没有,所有人都只能听山本说。
山本去就是为了再次对冯市长和其他人宣扬日本的伟大,在他的嘴里,日本已经赶英超美了,欧洲大国都不如日本牛。
一般人可能会以为山本这是在吹牛,可知道日后日本炸了珍珠港的杨玉燕知道,日本人是真的这么想,越疯的人越这么想,日本是真觉得自己可以跟英美比肩了,他前脚炸珍珠港,后脚就被美国还了两个弹。
干得好。
两个敌人在狗咬狗,做为一个有道德的人,在一旁静静的观看就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下午一点,苏纯钧把杨二小姐送回学校,亲手交到杨玉蝉手中。
杨玉蝉昨晚上一夜没睡好,下午才见到二小姐回来,顾不上问别的,先教训起来:“怎么下午才回来?上午的课你都没上。”
杨二小姐兴冲冲的进门,待要报告她昨晚募捐的成果,就被亲姐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脸就挂下来了。
施无为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想说话又嘴拙,不知道该说什么,成了个哑巴。
还是张妈端着冰汽水过来:“就是,你姐昨晚上两点了还在楼下坐着,我催了她好几回都不知道上楼睡觉。快说说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等你妈回来了我好替你说情。”
杨玉燕马上转移了矛盾焦点,摘下苏先生才进贡的遮阳帽,拿起冰汽水,忙问:“我妈呢?”
张妈:“上课去了,十二点回来吃过饭就又去了。代教授也去上课了,老师少了好几个,他们可不就忙了嘛。”
时势不好,也不能要求老师个个都有为国为民为学生献出生命的觉悟,于是,辞职的老师一个接一个。
可校长不肯减课,只好剩下的老师多辛苦辛苦了。
有张妈打岔,杨二小姐才冒出的火气就被忘到脑后了,她重又拾回替自己歌功颂德之心,拉着杨玉蝉的手兴奋的说:“姐,你猜我昨天一晚上弄了多少钱!”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杨玉蝉也不是非要跟妹妹吵一架才罢休,于是就没好气的顺着她的话说:“多少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要给自己颂功,不介绍听众是什么心情态度,兴奋的叫道:“三万!美金!”
市长的募捐宴会上使用的货币当然要是最值钱的美金了。
这个数额着实有些吓人。
杨玉蝉和施无为对视一眼,都不相信!
“三万?还是美金?”杨玉蝉怀疑道,“银行支票吗?”
杨玉燕回身从苏纯钧手中抢过一个皮包,打开,翻过来,尽倒在沙发上,一叠叠绿色的钞票闪着迷人的光芒。
施无为当即腿软,一屁股险些坐在地上。
就是杨玉蝉也有点心跳不稳,“三万?你一个晚上?怎么会这么多?”
杨玉燕不知道,杨玉蝉可是时常帮祝女士写求捐信的,一周十几封信寄出去,一个月能见到一千块就是有大善人下凡了。开始还有人愿意回应,现在回应的是越来越少,祝女士都说现在写信都是白白陪送邮票钱。
杨玉燕再是口舌如簧,第一次去募捐就能募到这么多钱,显然不合常理。
可是,杨玉蝉再怎么想,也想不通这是苏先生的面子。她愣了半晌,找到一个理由:“可能那边的人都有钱,都是看冯市长的金面,手笔大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理,有理。
施无为一向觉得当官的都是有钱人,像苏纯钧这一个初入官场的愣头青都能在进官场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给杨二小姐翻着花的送礼物,其他人一定更有钱,冯市长那就是坐在金山上。
红楼梦里刘姥姥都说琏二奶奶拔根汗毛比他们庄稼人的腰粗。
眼前这就是一堆汗毛啊。
施无为做如此解释,杨玉蝉和张妈都深以为然。
杨玉燕:“哎哟,是苏老师帮的忙啦!全都是他的面子!”
施无为等三人已经相信了汗毛论,对苏纯钧的面子就不太在意了。
杨玉蝉说:“要不是苏先生,你也没办法去那种场合。当然要谢苏先生帮忙。”
杨玉燕翻个大白眼,还要再替苏先生的面子与汗毛争论一番,但苏先生实在是不想与汗毛争风,拉住了她,笑着提醒:“燕燕,你差不多准备准备就该去上课了。”
此话就如紧箍咒,杨二小姐迅速从沙发弹起来,冲回房间拿课本,再飞快的冲出小红楼,临行前只来得及与苏先生简短话别。
杨二小姐:“你今晚几点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查岗已成习惯的杨二小姐直接跳过了“你晚上回不回来?”这个选项。
苏先生也习惯了来回奔波,思考了一下,说:“可能还是要到凌晨了。”
杨玉燕突然有了熊心豹子胆,冲着苏先生飞吻:“那晚上见!拜拜!啵!”
她纤手往嘴上一捂,再一飞,响亮的声音直接把杨玉蝉的脑门给点着了,这位大小姐气势万钧的挟着课本向妹妹追过去,大叫:“杨玉燕!你给我站住!你在干什么!”
苏先生站在大开的落地窗前望着未婚妻跑远的背影,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他看到人影都没了才转回来,对张妈说:“张妈,那我这就走了。晚上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张妈说:“我不准备你的饭,但我要准备二小姐的夜宵。她要等你,不吃东西可不行。”
苏纯钧幸福的叹气:“唉,您劝劝她吧,我说的她不听。”
张妈拿眼睛斜他:“苏先生,笑就开心的笑,别装了。”
苏先生就笑出一口灿烂的白牙,拿起外套,脚步轻快的走了,不像是去上班,倒像是去玩耍。
另一边,杨二小姐有许多话、许多打算跟杨玉蝉讲,她心急口快,连珠炮似的,杨玉蝉的气还没发,就被她给带跑了。
“你要搞一个慈善基金会?”杨玉蝉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点头:“对,好吸纳社会上的捐款,我觉得慈善募捐是大有可为的!我们应该尽早走上社会搞募捐,而不是只靠学生捐款,这样善款的来源太少,很难做出成绩。”
杨玉蝉:“你还想请校长当荣誉会长?”
杨玉燕:“不止是校长,我还想让苏老师当荣誉副会长。还有代教授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先把这些要紧的官位都给占住。当然,具体的事务还是由我们来处理,他们占着位子,我们就不必担心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个基金会谋利了。”
杨玉蝉的脑子一时处理不了这么多事,她还想讨论一下刚才杨玉燕那个出格的飞吻和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杨玉燕:“姐,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碰到金小姐了。原来她爸妈就是把她送给山本,就是那个来我们学校的山本,昨天他也去宴会了。我听苏老师讲,这个山本好像就是日本在这里的负责人,不过他一直隐在幕后,所以才没多少人知道他。”
杨玉蝉:“什么?金小姐?山本先生?”
下了课,杨玉燕二话不讲,直接就在学生还没散尽的教室里召开了会议,她站在老师刚下去的讲台上,用黑板擦充惊堂木,先拍三下,大声道:“同学们,静一静!我有话要说!”
善于扯虎皮的杨玉燕说我们要扩大影响,号召更多人来参与我们的救助行为!我们不能做胆小鬼,一直躲在学校里,我们要走向社会!要让更多的听到我们的声音!跟我们一起帮助别人!
底下响应者此起彼伏,全都在啪啪啪鼓掌。
“说得好!”
“说的没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继续说,我们不能像一盘散沙,我们要有组织,有纪律,要有人可以监督我们的行为。
底下人纷纷点头赞成。
“说的没错。”
“我们需要监督,不能让好事变成坏事。”
杨玉燕继续:我们要避免被邪恶势力渗透,我们要警惕外来的人士,我们要保持我们的组织的纯洁性,不能让它被金钱权力所腐朽,成为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工具。
底下人一脸严肃的点头。
“说的有道理。”
“外面的很多人都不是真心做善事。”
“就是学校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信。”
杨玉燕拍黑板擦,扬起一片烟尘,她咳了两声,深沉道:“我们募捐来的善款必须专款专用,我提议:我们所有参与工作的人员都是义工,不从善款中取一分一毫为自己。账目必须公开透明,所有项目都要有据可查,可以追踪到项目执行人。”
底下的同学们已经坐下来开始做记录,并开始热情的讨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避免被邪恶势力渗入,杨玉燕提议:“我们可以将会长、副会长这些重要职位都设为名誉职位。只给他们一个空头称号,事实上会长和副会长都没有真实的权力,不会参与到我们普通工作中来,这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
底下啪啪啪鼓掌。
“有道理!”
“我们请谁?”
“学校里的教授怎么样?他们都很忙,应该没空来管我们这个小组织。“
杨玉燕:“校长怎么样?他肯定是最忙的一个吧?”
同学们在学校里也不认识几个人,仔细算起来,这里除了学生,就是老师和校长。
于是,校长成为荣誉会长的事很快就全票通过了。
接下来,代教授和祝女士也紧跟着全票通过,分别在这个还没有命名的小组织里拥有了一席之地。
杨玉燕又提议:“假如有人捐了很多钱,说他想参与我们的工作就不好了。不如这样,捐了钱的人也给一个名誉职位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底下的同学们再次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有道理,我们必须防着这种事发生。”
“对啊,要是日本人捐钱了,要加入进来怎么办?”
“拒绝的话也不好,万一他们生气了,或是不捐了,那我们也会受到损失。”
终于有一个学生提问:“对了,我们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振兴中华?”
“不好不好,太敏感了,万一引来注意,很可能马上被勒令停办。”
“妇女幼儿保护中心?”
“万一救助人不是妇女幼儿怎么办?也不好,容易有歧义。”
杨玉燕:“慈善基金会呢?简单明了,现在外面很多以慈善为名义的组织,我们这个就算全是学生办的,也不会太起眼,隐蔽点也避免被外面的人打击报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家讨论一番后,都认为杨玉燕同学起的这个名字简单直接,方便快捷,具有很强的机动性和隐蔽性。
于是,慈善基金会就在这个下午成立了!
晚上,回到家中。
杨玉蝉坐在沙发上发呆。
祝女士忙了一天,回家后忙着学习和保养,正一面涂着珍珠粉面膜一边读书看报,见大女儿坐在那里,就使唤道:“小蝉,帮我倒杯咖啡来。”
杨玉蝉端着咖啡过来。
祝女士喝着咖啡,开始关心女儿:“怎么这么没精神啊?是天太热了吗?叫无为煮点甘蔗水。”
杨玉蝉坐下来,深沉的说:“妈,我觉得燕燕日后不得了。”
祝女士放下书本,平静的问:“她又怎么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于杨玉燕来讲,她上辈子要对着同学隐藏家事,要应酬难缠的亲妈,要对付冷血的亲爸,怎么说话才能达到目的是她无师自通的本事。
如今不过小试而已,不值一提。
当日下午议定慈善基金会,第二日上午,先带着同学们围堵校长,“逼”校长认下这荣誉会长一职,必要时要站台答谢募捐的各界人士,要借出墨宝、印鉴供基金会发文发函,还要习惯日后基金会将会把他当做日常公文抬头文件的头一个姓名——用来给基金会兜底,万一政府或宪兵队或日本人登门检查,这基金会可是算在校长头上的。
校长摸着头顶没剩几根的头发,沉吟良久,问守在桌边的代教授:“这是你教的不是?”
代教授:“青出于蓝而已。”
校长便双眼冒光:“如此人才!留在学校里,日后我便后继有人了!”
这扯虎皮的手段是多么的娴熟!推锅的双手是多么的熟练!人才啊!大才!
“她还是个女孩子!哎哟这便好啊,女孩子不能去当官,当一个校长却是无妨。”校长高兴的直拍手。
代教授提醒:“您还是先把这会长的职位给认下吧。”
再看这份由代教授亲笔的聘书上关于校长要担任的种种“职责”,校长就嘬牙花子:“哎哟,这孩子真是人尽其才啊。”
代教授点头:“这倒是,她昨天回来就对我们讲,不止是您,连我跟祝女士都没放过,人人有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校长拿出钢笔,笔走龙蛇写下大名,连连点头:“好,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杨玉燕充分发挥了带着上百个同学堵门的功效,将学校里硕果仅存的七八位教师一网打尽,全都按上了荣誉某某的职位。
然后她“有视一同”,也给四个日本老师中她“最喜欢”的女老师,酒井小姐发了一份荣誉聘书。
因为有前面中国教师们做例子,日本老师接的是荣誉聘书也没有办法置喙。杨玉燕也光明正大的“偏心”,只给了她“最喜欢”的酒井老师。
代教授在家中与祝女士感叹:“二桃杀三士啊。燕燕这小人精。”
祝女士冷哼:“你还要夸她?你不夸,她已经要上天了,你再夸,是想看她把天捅个窟窿?”
代教授连忙安抚她道:“由小见大,燕燕不是只有小聪明的孩子。她能称得上一句有勇有谋。以前她年纪小,也就只能对着家人使使心眼,你看她就只觉得她油嘴滑舌,不像个老实孩子。可现在她从家里走出来,就显出本事来了。她不止是一点小聪明,她还有勇气,有正义感,当她把她的聪明才智用在正义的事情之上时,就暴发出了这么巨大的能量。这个的孩子,你就算能把她关在屋里一时,也绝关不了一世。”
祝颜舒只得算了。
一周后,剩下的日本老师也都想在基金会中担任一职,杨玉燕也没有多难为他们,只说只要能促进一些捐款,就可以享受终身的荣誉。
酒井老师早就将杨玉燕带着一群中国学生轰轰烈烈送过来的荣誉聘书挂在房间里最显眼处了,这是证明她来中国教学,获得中国学生喜爱的证据啊,是光荣的!
另外三个日本老师自然大受刺激,他们自己没钱捐款,就纷纷想办法鼓动日本租界的日本商人捐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本来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竟然真带给基金会一些额外的收入,让基金会创立之初便一直兴奋个不停的学生们更加兴奋。
果然建立基金会就有捐款了!
正式的基金会果然会更让人相信啊!
至于之前议好的,只要有大额捐款和特殊人士捐款就统统颁发荣誉聘书。
校长亲手抄写聘书抄的手疼,将学校里国学教授抓来代笔,国学教授本来也有聘书,写这个算是“公差”,只好写完再请校长签名盖章。
校长自觉学了一招,也开始以只要给学校捐钱就有荣誉教授职位可坐这样的名义给各界广发求捐信!
某某先生尊鉴,某一向仰慕您的学识钱包,学生们也一直渴盼着像您这样的有识之士教导,经我校广大师生一致倡议,特意向您颁发聘书,恳请您能到校不吝赐教云云。
如此一写,再如此一发,等人来了!再如此一说!钱不就到手了吗!
校长深感鼓舞,决心照此办理,替学校再薅一波羊毛。
不过日本人的捐款还是很小气的,三个日本老师讨来的捐款竟然全都是日币。
要知道,日本自从搞军-国-主-义以来,拼命发钞票,日本国内物价都快上天了,通货膨胀跟中国这边差不多,货币价值嘛,呵呵,也差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跟同学们一起算帐,发现基金会的帐户实在是很空虚。
杨玉燕站起来,对大家说:“没事,我来想办法!”
于是,杨玉燕同学第二天就拿来了三千块美金,拍在管帐的同学面前,“入账吧。”
管账的同学捧着绿色的富兰克林,吓得脸色苍白:“杨同学,你不是去抢银行了吧?”
以杨同学以往表现出来的勇敢与无畏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
杨同学骄傲摇头,说:“不是,是我从我未婚夫那里要来的。”
哦,这就好。
至于杨同学的未婚夫为什么这么有钱?
当然是因为她的未婚夫当官去了,唉,人心不古啊,杨同学是痴心错付,明珠暗投。
大家都知道杨同学和她未婚夫的事,也很佩服她“大义灭亲”。
杨玉蝉见只有三千块,拉住杨玉燕:“怎么只有三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我一口气拿出三万美金来,会吓死他们的。”
事,要一步步做,饭要一口口吃。
虽然只有三千块,但因为是美金,购买力是很强的。一些药店和医院见到是美金都会收,买粮食和纺织品拿美金也更方便。
在基金会的捐款列表中,苏纯钧先生的三千块美金一骑绝尘,四位数的威风,不是三位数和二位数能打破的,假如再看币种,苏先生的名字仿佛都闪着金光。
为了“安抚”未婚夫,杨玉燕同学也大张旗鼓的给未婚夫发荣誉聘书——径直寄到了市长官邸,指名要给苏先生。
蔡文华与冯市长得知此事还笑了一场,都赞杨二小姐会做事——多有面子啊。
苏纯钧受了几日嘲笑,脸皮都又厚了不少。
有苏先生这只肥羊在,杨玉燕同学毫不客气的“劫富济贫”,只要基金会没钱了,她就说“我去找苏老师”,然后回头就拿回个几百一千的。聘书发了,不能再发聘书,杨玉燕又想出主意“荣誉勋章也挺好的”,又赶制了一堆大大小小的荣誉勋章,苏先生“捐”一回钱,就得一封由校长签名,国文教授抄写,加盖校长公章的基金会回函,再加一枚荣誉勋章。
久而久之,其他同学都有些同情苏先生有杨二小姐这样破财的未婚妻,还有人讲像苏先生这种贪官是与国与民有益的,因为有杨二小姐,他贪得再多,至少有八成被杨二小姐给挖出来回馈乡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秋天渐渐到了。
学校里的樱花树全死光了。
可能是水土不服,也可能有人捣鬼。日本学生们哭得很惨,个个一脸沉痛。
很多中国学生看到此景,暗中称快。
但校长却焦头烂额,很担心在校园中引发新一轮的冲突,让日本人不快,再对学校下手。
他对代教授述苦。
“唉,我现在都睡不着觉,天天都在发愁。”校长说。
代教授说:“能不能再植一回?异国的树种到这里,水土不服也是有的。”
校长说:“我已经托人去日本买了,可那边说现在是运不过来的,可能要到一月才行。”
二子是一个很矮小的日本女学生,她在来中国之前一句中国话都不会说,在课堂上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结结巴巴只说了一句“我叫二子,我来自京都,请多指教”。
这天半夜,杨玉燕在小红楼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了细细的哭声,把她给吵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从床上爬起来,摸黑走到楼下,绕着小红楼转了一圈,发现了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缩得像个母鸡那么大的二子——她之前真以为那里有一只没关进去的鸡,还奇怪怎么鸡会发出这种叫声。
发现二子后,二子被她吓了一跳,她也被二子吓了一跳。
两个女孩子隔着几步远,都蹲得低低的,十分的茫然。
二子先认出了杨玉燕,立刻很恭敬的打招呼:“燕姬,您好。”
杨玉燕在二子眼里,就像是大地主大富豪家中的大小姐一样,那么张扬明丽,让她感到害怕。
所以,杨玉燕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话,因为她一见到杨玉燕就躲在人群后面,能不发声就不发声,生怕在课堂上怼老师的杨二小姐看到她。
杨玉燕认出了这是一个日本女学生,因为日本女学生全都剪着娃娃头,据说她们在来中国前,都把头发卖给美国工厂做假发了。
中国女学生也有剪短发的,不过那都是像傅佩仙一样的女性先驱,个个看着都像女强人,跟二子像是两个世界的物种。
杨玉燕用日语发问:“你是谁?”
二子马上说:“我叫二子。”
杨玉燕自认不是一个过于善良的人,要知道,她在路边看到乞丐都是躲开,从来不给他们钱的。何况这还是个日本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就算这是个日本人,却是个看起来弱不叽叽的日本女学生,身高不足一米五,还在深夜里哭,代教授晚上还说过校长害怕日本学生暴-动。
综上,杨玉燕决定发挥善良,关怀一下二子。
“来,跟我进来喝杯热茶吧。”杨玉燕伸手牵起二子,两人站起来。
回头一看,厨房后门处早站着一个人了。
是苏老师。
苏老师半夜听到杨家姐妹睡觉的房间门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以为是夜急上厕所,可他迷糊着等啊等都听不到人回来的门响,就越来越清醒了,就只好爬起来。
凭着直觉,他觉得是杨二小姐,就下楼来找,见果然是杨二小姐,与另一个人。
苏先生在官场上养出来的过度警觉心发挥作用,还悄悄上去把枪带下来了。他隐在暗处,不发一声,防着只要那人对杨二小姐有危险就立刻下手。
现在就算是看到二子,苏先生也没有放松警惕,目光上上下下把二子打量个透,冷冰冰的。
对半夜下床的杨二小姐来说,见到苏先生就是意外之喜了。于是她惊喜道:“你也起来了?”
苏纯钧没说他内心的各种计较,对着杨二小姐微笑:“嗯,我给你们倒壶茶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人从屋外摸黑进了厨房,在厨房旁边的一个放葱蒜的小柜子前,苏先生、杨二小姐、二子,三人团团坐下。
更深夜重,张妈和施无为都不在,苏纯钧和杨玉燕都不会烧灶,于是,热茶没有,冷茶倒是有半壶,是昨天喝剩的。人人面前半杯冷茶,苏先生提醒杨二小姐“你别喝了,冷茶喝了伤胃”,然后就不说话了,把舞台让给杨二小姐。
杨二小姐这段时间嘴上功夫上进不小,一日千里,对着二子三两句就问出了前因后果。
二子是京都布坊的女儿,家里三子两女,她排行最末。
虽然家里小有产业,但从小她的祖父就像使唤奴隶一样使唤家里所有的人,她的祖母、父母、叔伯,包括他们兄弟姐妹,都是凌晨两点起来煮布染色,一天只能吃一顿饭,从来没有休息时间。
日本开始搞军-国-主-义,他家就开始遭殃。先是家里的男人都要响应号召入伍参军效忠天皇,除了祖父之外,家里所有的男人都入伍了。
家中缺少人手以后,祖父开始更加严厉的压榨家里剩下的女人,要她们承担比以前更多的工作,不但要干以前所有的活,还要把男人的活也都做完,这种情况下,祖母很快就累病了。
就在二子以为自己也要累死的时候,天降喜讯——政府要征用布坊了!布坊不能再生产自己的产品,只能生产军服啦,帐篷啦,绷带啦等军需物品。
当然,钱是暂时没有的,只能依靠人民对天皇的崇敬之心自愿奉献。
得知此讯,祖父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很快就咽气了。
不用再干活了,祖母的病很快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家中布坊被征用,一家女人没有了收入来源,只能四处打工赚钱生活。
二子所在的学校也不再上课,每天就在课堂上做手工,制作军需品,男学生在操场上拼-刺-刀,女学生在教室里缝制军服。
生活难以为继,二子除了每天在学校里可以吃一顿饭之外,回家就不吃了,省粮食。
这时,学校说要送一批学生去中国。去中国的学生由政府发粮,到了中国,自然就能吃饱了。二子就报名了,来到了中国。
到中国以后,确实可以吃饱了,也可以继续学习了,虽然还是要缝军服,做手工,但日子过的比在家里好多了。
二子觉得很幸福,中国也很美好,校园又大又漂亮,中国的男学生也比日本的男学生更英俊、优雅、有钱。
她不想回日本,她想留在中国。
杨玉燕:“……”
她有不祥的预感!
二子与一个中国男学生发生了爱情。
她怀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眼前一黑。
苏先生平静淡定。
二子述说完心事,杨玉燕在茫然焦虑的心情中安慰了她,并和苏先生一起把二子送回了日本楼。
再回到小红楼,苏先生安慰杨玉燕:“那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又不在你的肚子里,再想也无用,先睡觉吧,明天再想办法。”
杨玉燕听到这话,推了他一把,可苏先生在进入市长官邸当差以后,不但开始练枪,也开始练拳脚了,以防被意外发生,现在身手不说一个打十个,打两三个还是可以的。杨二小姐的纤纤小手推在他胸口,像推一堵墙。
这墙还会大喘气。
杨玉燕在听了二子的爱情故事后正处在感同身受的阶段,瞪着苏先生:“要是我肚子里有了孩子,你敢跑了,我就带着孩子嫁别人去!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孩子一根毛!”
苏先生只顾着听前半句,想着有孩子前的准备工作,思想连篇起伏不定,被杨二小姐排喧,不但不怒,反而笑起来。
苏先生:“我怎么会跑?我哪都不去,一定天天守着你。”
杨二小姐:“哼,谅你也不敢。”
杨二小姐回屋睡觉,天大的麻烦也要等睡醒后再解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天在早餐桌上,杨玉燕就着牛奶馒头和辣椒炒辣椒红干椒炒鲜青椒,把昨晚的故事说给大家听。
餐桌上,人人手里一个大馒头,就着特别下饭的辣椒炒辣椒,吃得个个头顶冒汗。
张妈教施无为:“下回你再这么炒,放点豆豉,不然放点黄豆酱也行,这么干放盐就只有辣味,没有鲜味。”
施无为吃得头都不抬,一个劲点头。
杨玉燕对杨玉蝉小声说:“以后我去你们家,你炒菜我才吃。”
杨玉蝉红着脸,捣了她一下:“爱吃不吃。”
杨玉燕叹气,以后她去杨玉蝉家里做客,可能还要再带个做饭的。
这种农家饭,代教授吃得也很香,不过他看祝女士从刚才就是揪着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觉得还是不能常这么吃,总吃辣椒对胃也不好。
他说:“那个二子同学有没有说过她是怎么打算的?”
祝颜舒现在日子过得忙碌,也不怎么讲究吃喝了,早上不是非要吃黄鱼面了,吃点馒头喝点粥也可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今天早上的辣椒炒辣椒是不行的。
她把馒头吃出了绣花的优雅,揪一小口,吃进嘴里,嚼到天荒地老再咽。
她说:“她要是想打胎,我给赵大夫说一声。”
赵大夫就是从日本学医归来,怀着济世救民之心,在码头被校长花言巧语的拐来,进学校给学生撮药丸子驱虫,给附近村民的牛马猪看病,给不小心怀孕的女学生做流产手术、接生。
现在还兼职给学生们教生理卫生知识,教教消毒、缠绷带、打针、吊水等技术活。
祝女士现在跟赵大夫挺熟的,因为他是个男人,女学生很多话都不肯对他讲,祝女士就是那根定海神针。
杨玉燕摇摇头:“她不做流产手术。日本好像不太在乎女人的贞操,她最难过的是那个男学生不理她了,一点都不害怕自己未婚先孕的事。她说等日后生下来送人就行。”
那个男学生显然只打算跟日本女学生发生一段跨国爱情,并不打算真娶一个日本女人进门,估计纳妾也有难度,因为二子不介意到底是做妻子还是做小妾——能有小妾的人家一定是大户人家,所以没关系。这是二子昨晚亲口说的,在杨玉燕问她介不介意做妾时。
张妈:“那就没事了嘛,跟咱们没关系了。”
杨玉燕干笑两声:“还是有点关系的。”她深吸一口气,转向代教授和祝女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女士发觉了什么,马上说:“你住嘴不许说!”
代教授深深的叹了口气,捂住额头:“天啊,这下校长又要发愁了。”
杨玉蝉与施无为尚在不解为什么大家全都一脸沉重。
只有苏先生还在吃,他把杨二小姐吃剩下的半个馒头拿过来,继续挟辣椒炒辣椒,平静得很。
杨玉燕:“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对日本女学生进行一次体检。我担心二子不是个例。”
一个二子怀孕不算什么,十个二子怀孕就麻烦了。
学校里一共有二十个日本女学生,不知有几个跟中国男学生发生了爱情。
这大概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他们除了要防止日本人的渗透,还要担心日本女学生的贞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校长,名唐九龄,年十八,横行乡里,无恶不作。
——其实就是提笼架鸟,横行赌坊与青楼。
二十七岁方立志,破门出家。
——在青楼与一个黄眉毛黄头发的外国人争红姐儿,把外国人给打了,回家后被亲爹按在凳子上把屁股打成了八瓣,还要逼他立刻与表姐成婚生子,便逃出家门。
从此醉心学术,发誓不成业就不成家。
——逃到本地,与一群富家子弟混在一起,装作进步人士从清政府骗钱搞变法。
三十一岁成亲。
——谭嗣同变法失败完蛋,皇帝也跟着完蛋,大清紧接着也完蛋了,唐先生不想交出骗来的钱,毕竟他的事业未完蛋,就躲起来了,跟表姐成亲。
至今坚持理想,矢志不移。
——大清看起来是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可唐先生办的大学却一直没完蛋。唐先生搞了三十年骗局,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纨绔子弟活成了一个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先生心里苦。
唐校长躺在床上,额上搭着毛巾,唐夫人煮了甜水,留下代教授出去了。
“哎哟哟……哎哟哟……”唐校长捂着额头呻-吟。
“校长,喝水。”代教授很同情唐校长,他一早就过来说自家弟子发现的大问题,说完,唐校长就倒下了,唉,校长太辛苦了。
唐校长被这实心眼的代教授扶起来喝了一口甜水,继续躺下呻吟。
他不想起来。
唉。
办这个大学时,大家都说可以搞来钱,他就跟着一起干了。
钱是搞来了,地也征了,大学盖起来了,招生广告也请人写好在报纸上登起来了,他升任校长,正等着坐在家里收钱——谭嗣同被下狱了!
谭大人!你怎么不多撑几年?他这钱还没赚到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校长马上改弦易辙,另找靠山投奔,生怕被老佛爷也抓住下狱——他是校长!他就说那群混蛋为什么推他当校长?都没安好心!
唐校长脚步如风,在老佛爷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些开在外地的学校之前,唐校长就已经跟法国大使勾肩搭背,与水军将领眉来眼去,跟民主人士推杯换盏。
为了不跟谭大人一起下狱,他说对法国人说他是为了中法友好,跟水军将领说学校可以向军队输送会用外文的将领,跟民主人士说我们这是火种啊。
于是,唐校长不必下狱了,大学也活下来了。
唐校长呼出一口气,摸摸跳动的心脏。
大清完蛋了,老佛爷带着皇帝跑了,老佛爷死了,皇帝被日本人抓了。
唐校长:“……”
唐校长身在其位,只能谋政,不谋不行,当初一起哄他骗钱的人都快跑光了,剩下的都是像他一样被骗来的。
唐校长深深的觉得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他需要更多伙伴——都骗进来一起受苦吧!
唐校长像交际花一样四处交游,他跟家中和好,听话的娶了表姐,借着订婚、结婚……如此这般,拼命参加宴会,举办宴会,招来更多的投资——耶,都来上贼船吧伙计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招生,使劲招生!本地的富商、豪绅、大家族,外地的富商、豪绅、大家族,全都免试入学!
唐校长写下无数封录取信,离得近的就亲自送上门去,离得远的也亲自送上门去,一次不行就多去几次,他自己去不了,就派学校的老师去,千方百计的把学生都给招进来。不管是男学生还是女学生,他都要。
他对男学生的父母讲,我们这里跟政府部门、各界人士都有良好的关系,学生在这里上学可以交上许多朋友,有一个好前程!
他对女学生的父母讲,现在时代不同了,家家都要女孩子接受高等教育,不然就落伍了。
哼哼,你们的孩子在我这里,看你们还敢不受摆布?
无数的投资人和无数的学生织成了一张强大的保护网,将唐校长和他的学校牢牢的护在中间。
一个法国大使怎么够?英国、美国、葡萄牙、日本,他全都要!
一个民主人士怎么够?他全都要!
一个势力怎么够?他全都要!
唐校长攀爬摸索三十年,其父含笑而逝,离终前遗憾的对儿子说,他后悔没在小时候一天三顿打的逼唐校长读书考科举,若大清还在,唐校长就是一个绝好的当官料子,说不定登天拜阁都有可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校长说大清已经没了。
其父叹气,没就没了吧,你是人才,在哪里都能干好。
他握着儿子的手,说:“好好做人,好好做事。”
父亲死后,唐校长就发现自己的人生已经定性了。反正没人知道他当时跟人一起开大学是为了骗一份工资,现在人人都说他是好人,那他就当一个进步的好人吧。
可当他想当好人时,外面的人开始说他是坏人了。
跟外国人勾结,汉-奸!
跟当官的勾结,贪官!
跟民-主-党-派勾结,反-动!
唐校长:“……”
唐校长心里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校长深知日本女学生这件事不是杨二小姐能解决得了的,他对代教授说:“这件事我来解决。不过,杨同学要帮我解决樱花树的问题,她只要能缓解日本学生的焦虑,让他们继续老老实实的待在学校里,我就帮她这个忙。”
代教授爱护学生,说:“她一个学生,就不要让她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了吧?”
现在学校里中国学生与日本学生之间的对立情绪越来越高涨,樱花树全死了这件事更是刺激了日本学生的神经。杨玉燕再天才也变不出樱花树啊,她也不可能把日本女学生肚子里的孩子变没,所以代教授才来寻校长先生,在他眼中,校长是无所不能的!
他期待的看着唐校长。
唐校长对这些被他骗到学校来的人一向没办法,深知他们的心灵有多纯洁,脑子有多僵硬,全是一群只会直线思考的笨蛋。当然,不笨的也不会被他花言巧语骗过来,不要名不要利。
代教授已经是其中最聪明的一个了,可惜也是个傻瓜。
心底纯洁无私。
唐校长深沉道:“学生也是需要锻炼的,我很看好杨同学,她的成就不止于此,在学校里有师长家长护着,就多给她一些锻炼的机会吧。”
——父亲说他是当官的料子,哪里知道他受过多少苦吃过多少亏?再好的料子,没有千锤百炼也不会成才。
杨同学在众同学之中已经是锥在囊中,鹤立鸡群了。可她现在就如同当年的他,还傻得很。他身为师长,当然要磨练她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接班人长成,他就可以退休啦哈哈哈哈!
想到未来的悠闲生活,唐校长激动的脸发红,更加和颜悦色的对代教授说:“不要拘限于男女性别论,杨同学搞的那个慈善基金会就很好,我相信她能完成我交给她的任务,你也要相信她。”
代教授被劝服,回到家中,询问杨二小姐是否愿意接下这艰巨的任务。
杨玉燕:“缓解日本同学的不安?”
代教授温柔道:“假如你觉得有难度,我就再去跟校长说一说,不要有压力。”
杨玉燕:“那办个日本祭典怎么样?”
代教授:“……”
通过acg日本漫画、动画、游戏的二次元代称。作者语。对日本有些了解的杨玉燕觉得日本人好像很喜欢祭典。
她说:“也不祭日本的神明啦祖先啦,现在是夏末秋初,就搞个秋日祭。也很简单,就是搭几个摊子,卖点吃的喝的,衣服鞋子之类的,刚好学习班还有卖糖葫芦、棉花糖、酸梅汤、糖人的工具,好几个同学都学了技术准备上课教,最后都没教成,现在拿出来摆摊,说不定还能吸引来几个愿意学的人呢,就是没人愿意学,也可以赚点钱啊。”
杨同学发现其中有商机!顿时眼冒绿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老实话,基金会虽然拥有众多义工,但仍然花钱如流水。可募捐者的名单却只有那么长,而且时间久了,早没有捐款了。要不是还有苏先生这只肥羊,基金会早就因为缺钱而停办了。
她立刻决定近水楼台,先把基金会的大名印在祭典的赞助人上,把基金会的logo挂满祭典!
——灯笼上全印上!纸扇上全印上!扯个大横幅挂祭典大门口!
然后对全校的中国学生说,这是慈善义卖活动,在祭典上由基金会的摊子卖出的商品所赚到的钱全都会投入慈善活动,请大家踊跃参加,助力慈善,从你我做起,从小事做起。
一天内,慈善标语贴遍大学的每一个角落。代教授、祝女士,还有被基金会发过聘书的老师全都被要求在上课时宣传慈善基金会,和这次祭典。
杨玉燕:“这是为了慈善,也是为了帮助我们学校,缓解对立情绪。”
代教授:“……”
祝女士:“……”
代教授对祝女士说:“燕燕真是头脑聪明。”
祝女士冷笑:“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妈:“我们燕燕说的真好!”
杨玉燕对日本老师说:“我听说在日本,到秋天都会举办祭典活动,我从来没去过日本,从来没见过祭典说谎,我真想见识一下。老师,我想跟学校说办一个日本的祭典,你们说好吗?”
日本老师x4:“当然!这非常好!”
杨玉燕对日本同学说:“我想办一次日本的祭典,就在学校里,你们愿意来帮助我吗?我想让更多的人认识日本,认识日本的文化。”
日本同学1:“你是我见过对日本最友好的人。”
日本同学2:“我很高兴你喜欢日本。”
日本同学3:“我肯定会帮助你的。”
唐校长看着学校里风风火火的准备祭典,日本学生投入的工作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挥洒着汗水。
“人才啊,人才。”唐校长欣慰的说:“吾辈后继有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办秋日祭是为什么呢?
杨玉燕的答案是:赚钱。
她不是日本学生,没有思乡之情,那对她来讲,秋日祭的好处就在于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赚钱了。
慈善义卖这种活动还是没有祭典好赚啊。
杨玉燕跟基金会的同学们集思广义,打算多搞几个商业项目,到时一个同学顾一个摊子,把能赚的钱都赚来!
“气球。”杨玉燕把这个项目写在黑板上,“一块钱吹一个气球,吹炸了不算,没吹炸就可以送他一个气球了。”
别小看气球,这种玩意目前可是正宗的外国货。因为橡胶的关系,中国根本没有工厂能做出盗版气球来。
杨玉燕觉得外国的月亮都比较圆,外国的气球吹一次一块钱也不算贵。
现在只有百货公司和一些外国餐厅会用气球做装饰,大部分普通人都只是见过气球,还没有亲手把玩过。
“这个摊子就放在最里面,吸引大家一直往里走。”杨玉燕说的头头是道,她还说要把两边摊位摆得近一点,中间的道路留得窄一点,这样大家就会不得不放慢脚步,慢慢游赏——也就会花更多的钱了!
下面一个同学是个老实人,老实的说:“客人既然已经付了一块钱来吹气球,那最后这个气球他吹好了拿走也是应该的吧?不能说是送给人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不知道什么叫营销策略!
杨玉燕坚定的要求必须在摊位上写“送”气球,看摊子的同学也必须说“送”气球。
这样,才会让客人有占便宜的感觉!
幸好底下的同学们老实的不多,毕竟大家的家中不乏做生意的啊、当官的啊、祖上阔气过啊,等等,基本都能听懂杨二小姐打的什么算盘。
杨二小姐继续说:“还有,虽然是秋日祭,天气还是很热的,我们还可以卖扇子。”
日本祭典怎么可以没有团扇?必须要有!
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要加快速度啊。
于是卖扇子这件事也很快通过了。
杨玉蝉问:“卖拆扇还是团扇还是蒲扇?”
杨玉燕问:“问问价,哪一种便宜就卖哪一种。”
刚好下面有人的家里是开布坊的,就答道:“蒲扇最便宜,只是要去乡下收,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不过现在也是用扇子的时间,我看看家里库房还有没有。”别说布坊为什么卖蒲扇,那当然是便宜啊,都卖绢扇去了,那买不起绢扇的客人难道就不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能够!客人是越多越好的,掏钱再少,那也是客人,开店的都盼着街上的人都来他的店里买东西,你买根针花一毛钱,他也能赚两分。
“其次就是团扇,折扇的扇骨多,就要贵一点。”他说。
杨玉燕:“那我们就做团扇。”
这位同学很想替自家招揽生意,忙说:“好啊,我这就回去跟我爹说,绢布团扇……”
杨玉燕打断他的话:“不,我们不做绢扇,做纸扇。”
这位同学:“纸扇?”
杨玉燕理所当然:“纸扇肯定更便宜吧?”
肯定的啊,纸扇当然比绢扇便宜。
巧了,同学中也有家里开纸坊的。不过因为宪兵队天天抓卖小报的,纸坊已经许外不敢开门了,现在只敢卖草纸和麻纸,就是擦屁股纸。
杨玉燕问:“贵坊做纸扇吗?”
纸坊同学犹豫:“做是做,可是没有好纸,我要回去跟我爹问问,现在开炉熬浆不太方便。”纸坊做纸要先把纸浆煮出来,这一开炉子动静就不会小,宪兵队往天上望一望,看到纸坊冒烟就知道开炉了,就会跑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问:“纸坊里现有什么纸?”
纸坊同学如是答,说:“草纸和麻纸不好做扇面。”
杨玉燕大手一挥:“无坊,反正是祭典上卖的,卖完也不指望能用多久,何况这都秋天了,也用不了几天了,等到明年纸烂了也不必用了。就用草纸和麻纸做!”
纸坊同学:“……”
杨玉燕继续说:“到时我们题上点诗句看起来就很像样子了。”
纸坊同学忙道:“这不行,草纸和麻纸没办法写,而且那纸不是白的,是黄的和绿的。”
杨玉燕:“无坊,带点颜色反而别有风味,这叫古朴。”
纸坊同学:“……”
纸坊同学深深的觉得杨同学大概是隔代遗传了祝家的奸商血脉。
纸坊同学回家问爹,再回来对杨玉燕说:“杨同学,我爹说草纸和麻纸太脆,做扇面韧性不够。”
杨玉燕:“无坊,叠成双层的就差不多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纸坊同学回家再问爹,回来说:“双层大约是可以的,我爹说,看在是同学的份上,一柄扇子算三分钱。”
杨玉燕狮子大口一张:“同学价,一分吧。”
纸坊同学:“……”
他抹把脸回去问亲爹,第二天一瘸一拐的过来:“杨同学,我爹说最低两分。”
杨玉燕想了想,说:“这样,团扇扇骨不拧双股,就只用一股就行,扇面也不要全蒙上,只蒙一半,这样是不是又可以降一点了?”
纸坊同学:“……”
他真诚的说:“杨同学,你很适合做生意。”
杨玉燕:“那这价钱能不能再降点?”
最后,杨玉燕以一分钱两柄扇子的价格订了一千柄扇子。
订完扇子,她再问这位同学:“你家做灯笼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纸坊同学:“……”
她又以一分钱一顶灯笼的价格订了一千顶灯笼。
然后再问这位同学:“我都买这么多东西了,不再便宜点?”
纸坊同学:“……”
最后,实付八百顶灯笼,余下二百灯笼是赠送的。
很快,扇子和灯笼都送来了,所有的同学壮丁都被杨玉燕拉来给扇子和灯笼题字。
这时,杨玉燕又想到要做一些稍微有点面子的赠品,不能全都是这种便宜货,看到纸坊同学正抱着一个灯笼小心翼翼的题诗,她上前温柔道:“同学。”
纸坊同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灯笼和笔就跑了。
杨玉燕:“……”
秋日祭这天很快就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为表郑重,特意给唐校长等人送了请柬,还给苏先生也送了一张,到时基金会还要做一个简短的演讲。
她还订制了一百根钢笔加墨水的套装,全都印了慈善基金会的名字,到时送给这些贵客。
可惜纸坊同学跑太快,不然她还打算再附送一本小册子的。
祭典在黄昏时开始,日本的同学们是最积极的,连晚饭吃的都不香了。一到时间,他们都换上最干净的衣服,来到祭典现场。
杨玉燕选了一个空地,周围没房子没树没庄稼,地面还算平整,圈了起来,让人用小摊子一个接一个的挨着摆。日本同学来的时候,大部分的摊子都已经摆好了。
第一个摊子就是卖扇子的。
看摊子的同学手上脸上都还有墨水,看到日本同学过来也很热情:“欢迎欢迎,都来看看吧!一柄白扇子两毛钱,题过诗的五毛钱!”
由于人手不足,扇子太多,加上时间太紧,大家只来得及写了一百多柄扇子,因为杨同学要求灯笼要全都题上字画上画,这个是要挂起来卖的,白灯笼就成办丧事的了。
杨玉蝉也被拉来写题字,忙的火起,问她:“那白扇子就可以了?”
杨玉燕:“没写字的扇子可以让客人题字,写一柄五毛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
全家的心眼都长她一个人身上了!
日本同学有好奇的过来看扇子,见到有笔墨,问:“笔墨是干什么的?”
他们在此地留学半年,中国话说的虽然还很别扭,但夹着日语和英语,勉强可以跟中国同学对话了。
看摊的同学不像杨同学那么大胆,但杨同学辛辛苦苦操办祭典,想了那么多主意,他怎么能辜负她的心血呢?
这个同学为了良心低下了头,声音也小,说:“客人可以给扇面题字,题一个五毛钱。”
加白扇子的钱就是七毛了。
日本同学中也不是人人都有闲钱,大部分会到中国来还是看在日本政府的花言巧语和补助上,所以只有一两人愿意掏钱自己题诗,剩下的都只买了白扇子扇风。
看摊的同学看那只蒙了半面纸的团扇,良心又痛了一下,这扇子都缺了一半,风不都漏出去了?
挨着扇子摊,就是卖日本糯米团子的摊了。这个是杨玉燕凭着对漫画的印象复制的,用糯米粉太贵,她指使同学们做的是红薯团子和土豆团子,一根签子上串三个,一串一毛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本同学看到这个便纷纷解囊,一人手里举着一串走了,
往前还有套圈、卖拉面的、卖糖人的、卖冰糖葫芦的、卖炒面的,等等。
杨玉燕比较心机,把卖喝的像汽水、茶、酸梅汤等全都放在后面,放前面怕客人买了水喝饱肚子就不吃东西了,前面甜的咸的吃一大堆,到渴了就有卖饮料的了,从最便宜的茶,到贵的汽水、冰糕都有。
还有卖旧书的、卖旧衣的,也有手帕、鞋垫等手工制品,香囊香包荷包也都有。
杨玉燕还把石静宜也给拉来了,说为了上帝,她特意安排了一个摊子,让石静宜可以在这里宣传上帝的福音,发发免费的十字架什么的。
毕竟,这是一个打着安慰日本同学的理由举办的秋日祭,可是跟日本太亲密的也不好,只好把上帝拉出来了,信上帝的英美法等国家四舍五入也等于来了。没有正经的神父,只好先借一借石静宜这个正牌修女的名了。
石静宜就带着施巧儿来了,两人都穿着修女服,从上到下包得一身黑,端正严肃的一看就很吓人。
不过石静宜也很缺钱,她上学时什么都学过,就画了一些圣母和圣子的画过来打算卖掉,杨玉燕亲耳听到石静宜对来买画的人说“这就是外国的送子图”
你看,这就叫入乡随俗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下午六点,苏纯钧看一看手表,去向冯市长请假。
冯市长与几人正在小客厅里吞烟吐雾,听勤劳的苏先生要提前走,都非常惊讶。
蔡文华道:“天还没有黑,时间还早得很,什么要紧的事要劳动我们苏先生?”
冯市长也道:“要跑腿的事就交给底下人去做嘛,你也不要太辛苦了。”
苏纯钧只好坦白是因为未婚妻杨二小姐送了一封请柬给他,喊他去站台。
“学校校长委托她做事,她就办起一个日本人家乡的祭典,头一次担这么大的责任,她也是担忧害怕的睡不着觉。今日祭典开始,我就想过去帮她壮一壮胆。”
冯市长感叹:“不得了,杨女士是个实干家啊。”
别看苏纯钧说得儿戏,他们这些人哪里会不懂?校长交办的事,不可能给一个无能之辈,不管杨二小姐是男是女,年纪多大,只要校长敢把事交给她办,就一定是存着提拔之心的。
何况办一个日本的祭典,哪里是轻轻松松就能办成的?
蔡文华对苏纯钧的事多有关注,此时道:“我记得那所大学里有不少日本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笑道:“唐九龄其人滑头得很,现在日本人势力大,他早早的就投过去了。那些现在才去找日本人磕头的都没有他磕的早,不然日本人怎么会把他们的学生送到他的大学里去?”
有个傻瓜很想插话,刚好知道一点,就迫不及待的插话道:“市长讲的对啊。日本人也建的有自己的学校,我的儿子女儿都是上的日本中学。日本人自己的学校都不去,反而要去中国人的学校,可不就是里面的人不对头嘛。”
这种傻瓜说话,在座的人都不屑搭腔。
不过这是一个刚被冯市长骗过来的有钱人,就等着他给冯市长送钱呢,看在钱的份上,也没有人说难听话。
冯市长起身,揽着苏纯钧往外走:“走吧,我送送你。”
他们二人走了,蔡文华就转了话题:“市长实在是疼爱小苏啊。”
“是啊是啊。”
“冯市长爱兵如子。”
冯市长与苏纯钧站在大门外,冯市长说:“你去一趟也好,要是有山本先生身边的人也去参加祭典了,你到时记得过去打声招呼。”
苏纯钧点点头,说:“我知道轻重,市长放心。上回燕燕就对我讲,她来慈善宴会见到山本先生,才发现就是上回去她学校的那个日本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本来只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听说山本先生果然去过那所大学,顿时改了主意:“这样啊。那今天说不定山本先生也会去,你稍等等,我喊人拿份礼物过来,到时你见机行事。”
他喊下人去找邵太太,不多时,邵太太叠着小碎步,捧着一个红色天鹅绒的盒子过来了,她微微喘着气,笑着说:“你一说要,我就赶紧找出来送过来了。”
打开一看,是一盒古巴雪茄。英国在古巴建殖民地,让古巴人种烟草,制造出来的雪茄随着英国的舰队卖遍全球。
冯市长点点头,说:“日本人喜欢英国的东西,你拿着吧。”他看到邵太太,略一沉思,就说:“小邵,杨小姐在学校办了一个祭典,你也跟小苏一起去玩玩吧。”
邵太太做小女儿态,挽着冯市长的胳膊:“真的吗?实不相瞒,我早就闷坏了。那我去换身衣服。”
邵太太的婚期已经定了,再过半个月就要出门子。为了防止再有什么流言传出,冯市长本来是想让她先暂时住到外面去的。可邵太太生怕被冯市长扔下不管,死活都要在“义兄”的家里出嫁。虽然如此,邵太太也不比往日自由,每天都躲在楼上房间时,只能叫朋友到家里来玩。
冯市长交待完就回去了,苏纯钧继续等着。不多时,邵太太就换好衣服下来了,她还带来了一个朋友,就是今天来找她玩的吕齐芳吕少爷。
吕少爷特别殷勤懂事,对苏先生说:“苏先生只管使唤我,我今天就是来给邵太太拎包的。”
苏纯钧扯开嘴角,露出一个不那么和善的微笑,对邵太太说:“邵太太,我们上车吧,时间差不多了。”
陈司机早就在等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人上了车,一路平平安安的开到了大学。
此时已经是黄昏了,校门前还看不出来,但开进学校,就能发现往日应该已经进食堂吃饭的学生们竟然还在外头,而且都向着一个方向移动。
苏纯钧说:“小陈,你把车停下,我们走过去。”
陈司机就将车停在僻静处,三人下了车,跟着人流走。
走了大概一刻钟,人潮渐渐稠密,前方灯光闪烁,竟然还有音乐传出。
吕齐芳听了就笑道:“这不是大闹天宫嘛。”
杨二小姐语:祭典怎么可以没有音乐?必须要有!什么响来什么,唢呐给我安排上。
跟着大闹天宫激烈的鼓点,他们来到了一排小摊贩面前。
大门口是一个卷棉花糖的男同学,棉花糖机有两种,一种是电动的,一种是脚踩的。带电机那种肯定是不行的,太贵,没有普及性。他们当时学的就是脚踩的,这是个体力活,脚下要踩出风火轮的速度才行。
男同学穿着一件背心,头上绑一条毛巾,声嘶力竭的喊:“棉花糖一毛钱一根!一毛钱!只要一毛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棉花糖看起来好大好大,雪白雪白的,似乎显得一毛钱也不是那么贵了。
许多男女情侣到此,女孩子略一驻足,男同学都愿意豪气的掏出一毛钱买一根棉花糖。
邵太太少女时没逛过街,成了亲以后就更不可能在街上走了,所以她从来没尝过这么便宜又好看的棉花糖。
她的脚下一顿,笑着说:“这个糖看起来真有意思。”
吕齐芳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回事,心突然动了一下,他挤过去买了一只棉花糖,举着拿给她:“你尝尝。”
邵太太接过多少金银珠宝,都没有接过这根棉花糖时心跳得厉害。
“我哪会吃这个。”她笑着掩饰了一句,接过来又看了一眼苏先生。
不过,苏先生是多么精明的人,眼都不往这边看,只说:“我去找一找燕燕,你们等我一会儿。”然后就大步先走了,只剩下邵太太与吕齐芳两个。
邵太太舔着棉花糖,与吕齐芳说:“我们慢慢朝里走吧。”
吕齐芳掏出手帕来擦擦额头的汗,“好。那边有卖扇子的,我去买两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气实在太热了。
吕齐芳去买了两把扇子,不题字,但也不讲价。看摊的同学见是个穿西装的少爷,特别心黑的不提还有便宜的白扇子,卖了两把题过字的给他。把钱收起来后,卖扇子的同学在心中感叹,生意做久了,人的心都黑了啊,他现在就完全没有良心不安的感觉了。
吕齐芳拿到扇子就使劲扇,一下子就把这扇子给呼扇弯了,吓了他一跳:“这扇了怎么这么软!”
邵太太:“你轻一点,不要把它扇坏了,轻轻扇。”
吕齐芳再看一看这看似精美,实则不中用的扇子,轻轻的扇它,没什么风。
邵太太笑得开心极了,推着他说:“那边有卖冰糕的,我们去吃冰糕。”
摊位的安排非常巧妙,卖吃的隔两个就是一个卖玩具的。邵太太空白了的少女时代就在今天晚上,在这个祭典上满足了。
她吃完了棉花糖,吕少爷吃光了两根冰棍,就遇上了转风车的摊子,七彩的风车随风转,一个也只要一毛钱,大的两毛,最大的五毛。
吕少爷继续慷慨解囊。
邵太太就举着一只风车,高高兴兴的往前走,看到了卖糖葫芦的摊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少爷又买了一只糖葫芦。
前面就是打-水-枪的摊子了,客人们用竹筒做的水-枪打前方悬挂的草纸纸靶,纸靶一打就破,看起来非常简单,玩一次一块钱。但奸商准备的竹筒水枪射距不足,刚刚好不可能射-中纸靶,竹筒存水量也有限,一人可以用五只竹筒,但能射中纸靶的寥寥无几。
能玩一块钱游戏的,都是大款。在前面十个便宜摊子之后,杨奸商安排了一个一块钱的大款游戏,果然聚拢了不少人气,许多家里有钱的男同学都很愿意当着女同学的面射-中纸靶,可惜事与愿违,要知道杨奸商可是亲自让人试用过所有的竹水筒,统计计量出它们的射距,然后才确定了纸靶挂在哪里的。
能射中的肯定运气极好,射不中是常理。
她交待看摊的同学,等到祭典后半段就把纸靶往前移一点,那时钱赚差不多了,客人们也都逛完要回去了,再次路过这个摊子,要是看到射中的人多,就会想再试一次。
那就可以再赚一次钱了。
看摊的同学听了一脑袋黑心生意经,看杨同学的眼神都不对了,后来再听其他同学科普祝家曾是买下半个城的豪商,方才理解。
原来是家传的,那就不奇怪了。
吕齐芳见到这个,果然大感兴趣,兴冲冲掏出一块钱,买了五只水-枪,射完,一靶未中,又掏一块钱,再买五只,仍是未中,干脆掏出十块钱,买了五十只。
看摊的同学心惊胆战,连忙叫人去喊杨奸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奸商赶来,看摊的同学抓住她问:“怎么办?这是个大客户!他要是都没射中会不会砸了我的摊子!”
杨奸商看了片刻,说:“没事,你去卖豆浆的摊子上端两杯冰豆浆来,多放糖,就说这是送他的。”
看摊的同学立刻跑去豆浆摊,拿了两杯冰豆浆回来。所谓冰豆浆,就是放了冰块的豆浆。
杨奸商曾经在麦记、肯爷爷、奶茶店身上吃过的亏,现在也给这里的客人尝一尝。
已知,水变成冰会增加体积。所以,一杯没有冰块的饮料和一杯放满冰块的饮料,其中饮料的量是有相当大的差别的。
——这才是可乐、奶茶拼命放冰块的秘密!明明九成是水,商家还要占水的便宜!水都不肯多给!奸商啊。
杨奸商有样学样,祭典里所有加冰的饮料,都靠这种办法省下不少原料成本钱呢。
不过,时人看到放着方形冰块的饮料,都觉得这是西餐厅才有的高级品。
看摊同学把一杯给了邵太太,她一看还放了冰块,喝起来也甜丝丝的,就对吕齐芳说:“这个杨二小姐实在是精明厉害,瞧瞧,豆浆里放冰块,这么高级的吃法,不是她也做不出来。”
吕齐芳十块钱射-完,只有两-枪擦到了纸靶边缘——风吹的。也算是中了,他也有一杯冰豆浆,感觉也不是特别生气,回来挽着邵太太继续往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邵太太比起这里的女学生来,实在是风情万种。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两人看起来也相配,像是一对真正的情侣,郎才女貌。
祭典后面的摊子就越来越贵了。
打水-枪是一块钱打五次,吹气球一块钱只有一次,最贵的当属拍照片,二十块一次。
杨奸商语:景区怎么可以没有拍照的。
有钱的同学那么多,家里有德国相机的也有不少。杨玉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请他们把家里的相机拿来,在祭典中给客人拍照,所得收入全归慈善基金会所有!
当然,胶片报销。
能拍照的就更加是少数了,毕竟这个价格是真的高,杨奸商也是抱着来一只宰一只,不要回头客的思路去订的价。
就像景区奸商说的:他这一辈子还能来两次?
所以不管景区里拍照的还是开饭店的,他们都知道,游客不会来第二次了。
吕少爷是不差钱的,他跟邵太太也从来都不曾有过合照——他们也没有这个机会啊,那是想都不会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在这里,遇见了,这才想起,他们没有在一起照过相。
而且错过这一次,这一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合照了。
吕齐芳与邵太太对视良久,默默过去掏了钱。
负责照机的同学激动坏了!好不容易来了一只肥羊,啊不,是客人。
为了开门红,他热情的说:“你们可以照两张,一张站着的,一张坐着的。来来来,来这里。”
照相的地方肯定是没有什么景色的,又是晚上。杨玉燕就把照相摊安排在了灯光最好的路灯旁,旁边的摊子还是卖灯笼的,光线虽然还有一点阴间,但马马虎虎还行——当然,照出来是什么样不保证,很可能是一团黑。
照相的同学真心热爱摄影,不然他也不会有一架德国的相机了。
他替邵太太与吕齐芳照了十多张,最后才满足的对两人说:“方便的话就请留下地址,到时我把照片冲洗出来给你们寄过去。”
吕齐芳与邵太太却都不是能在自己家里收相片的人。
幸好这个照相的同学家里也有钱,知道很多时候呢,有很多意外与不方便,见二人都不去留地址,就说:“也可以等上十天来我这里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同学就留了自己的姓名,让他们记得到学校来找他。
照完相,仿佛这一晚的美梦已经到达了顶点,接下来就该清醒了。
邵太太看自己满手的扇子风车气球,笑道:“瞧我,一会儿就要去见人了,这让我怎么见杨二小姐?”
吕齐芳聪明灵透,接过来说:“我去扔了吧。”
他从她手中把那些刚才买来的东西都接过来,扔到旁边的垃圾筒里。
“我们走吧。”吕齐芳双手插-袋,“我看到苏先生了,就在那边。”
不远处的演讲台上,杨二小姐守着一个巨大的募捐箱,正蹲下来跟站在演讲台旁的苏先生说话,苏先生拉着她的手,仰着脸一心一意的看着她。
在最好的年华遇上最好的他。
邵太太笑着挽上吕齐芳的手:“我们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好累啊。”杨二小姐靠在募捐箱上,拉着未婚夫的手撒娇,得意的小样子看得人一清二楚。
苏先生自入官场以来没少拍马屁,这是他头一回拍的这么心甘情愿。
“再也没有人做得比你更好了。”他柔声说,“叫我来做,我都做不好。”
“还行吧,就是一些小点子。”杨二小姐轻飘飘的说。
她也从来没做过生意,只好一方面拼命压成本,一方面拼命提高价,想着尽量不要亏太多,能赚一点就是好的。
唉,只怕从今之后,她在学校里的名声就要变臭了。
“我妈说我该姓祝,一看就是祝家种子。”杨玉燕笑嘻嘻的小声说,“我跟我妈说想改姓祝,我看我妈很心动的样子。”
比起姓杨来,姓祝更好。
苏纯钧想了想说:“这也可以,你排行第二,现在就对人讲你父亲跟你母亲结婚时其实两家说好了,第二个孩子姓祝。不过以前因为你还小,一直没有给你改姓,现在你成年了,才要改回原姓。”
操作起来也很容易,最重要的是杨虚鹤现在已经没人关心他了,他就算想说话也没人听。
杨玉燕:“那好,等时机合适了,我就改姓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请苏纯钧在来宾薄上签了个名。
来宾薄是为了替慈善基金会捐款才拿来的,上面早早的就请唐校长、代教授、祝女士、石修女等一众人签好了名,显得来宾众多——杨奸商特意把来宾签名薄翻到中间才让众人签名,好像这来的客人有山那么多似的。
苏先生与别人更不同一点,他写完签名,杨玉燕就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里面包好了一千块美金,悄悄塞给苏先生,让他投进募捐箱里去。
苏先生照此办理后,杨二小姐再去敲响募捐箱旁边的铜锣,让旁边一个学唱戏的男学生唱名:“仁人义士苏先生捐款一千美金!!!”
男学生站了一晚上,这才头一回唱名,唱得自然是响亮无比。
早就安排好的,旁边唱大闹天宫的戏团同学听到这边铜锣响,再听到男学生的唱名,全都停下戏不唱了,敲鼓的很快的来了一道过门,戏台上众人一起对着募捐箱这边的苏纯钧鞠躬致谢:“仁人义士苏先生捐款一千美金!!”
连谢三遍,整个祭典上的人都听到了。
苏纯钧万万没想到杨二小姐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她真是每时每刻都巴望着人人都记得他捐了钱。
杨玉燕:“你做了好事,当然该叫人知道。”
这时,不知失踪到哪里去的邵小姐和吕少爷终于挤过来了。吕少爷手里拿着几百块钱,看样子是把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了,客客气气的上台来,先把钱给杨二小姐点一遍,再投入募捐箱,再跟杨二小姐打招呼:“杨二小姐,您好。”
杨玉燕只见他脸熟,实在想不想姓甚名谁,便热情的笑着:“欢迎,欢迎,请来这里签名留念,我们还有礼品赠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把这位不知是谁的大款领到签名薄前,等他写下吕齐芳的名字后,才让唱名。
于是,“仁人义士吕齐芳先生捐款六百块”的广播又播了三遍。
杨玉燕拿了一只纪念钢笔送给吕少爷,见旁边还有邵太太,就也拿了一根送给她。这可是她特意找钢笔厂定制的,黑色钢笔,还特意镶了一层金边,还加了一行“慈善基金会”的字样,花了好几百呢!
价钱太高,所以只订了一百只,用来给会捐钱,或来历不小的大佬们。
唐校长等人自然也人人有份。杨玉燕盼着他们多用用这根钢笔,所以没有在这上面扣钱。这样,他们用的时候被人看到了,慈善基金会的大名就可以多传一传了。
那边,苏先生从募捐台上下来,立刻就被慈善基金会的同学们给围住了。人人都抢着上来跟他握手——这可是他们慈善基金会的恩人啊。
这里面许多人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头一回见苏先生,都只来得及草草夸一句“相貌堂堂”就开始替杨二小姐拉票。
“杨同学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性,你可不要辜负她对你的一片深情。”
“杨同学秀外慧中,贤淑有德……”
“杨同学美貌多才,聪颖过人……”
苏先生被众人围住,两耳都是对杨二小姐的溢美之辞,虽然心里也很高兴,高兴于未婚妻是如此的有人望,但细听下来总觉得这些人好像怕他当陈世美要抛弃杨二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道是因为他现在官越当越大,他们怕他嫌弃还在上学的杨二小姐?
这不能够!
苏先生开始担心自己在学校出现得太少,会有不当的流言传出。
他对杨二小姐可是真心实意,从来没想过要分开的。
他伸头往杨二小姐那边瞧,见她正与邵太太与吕少爷说话,就甩下身边这些嗡嗡,向那边走去。
邵太太见到苏先生过来,立刻机灵的提醒杨二小姐,并退了一舍之地。
果然见到苏先生一走过来就站在杨二小姐身边,两人挨得紧紧的。苏先生低头笑着看她,她也抬头去笑着看苏先生。
杨二小姐说:“吕先生也捐了好多钱呢,苏老师,你帮我多谢他们呀。”
苏先生就笑着对吕齐芳说:“吕少爷有慈悲之心,是个好心人。”
吕齐芳出现在苏先生面前这么多回了,头一次得他正眼相看,激动的话都要不会说了,只会说:“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邵太太会说话,笑道:“这里这么热闹,我回去可要跟老冯好好学一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就说:“祭典会开到夜里十二点钟,再过一会儿还要唱戏呢,你们可以先去占个好位子。”
只凭小吃怎么可能把客人长久的留下来呢?
经过迪士尼乐园的教导,杨二小姐十分精明的将大戏安排在了祭典结束之前的一小时,十二点收摊,十一点就开始唱戏。现在唱的是大闹天宫,一群扮成猴子的学生在戏台上来回翻跟头就很吸引人了,到了九点,就要唱天仙配了,只唱三段,一段董永偷衣,一段七仙女被抓回天宫,一段七仙女被放回来,保管让大家看得舍不得离开,吃的喝的可以再卖一轮了。
现在是十点钟,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开始唱戏了。
所有的摊主都会提醒客人“客人喜欢听戏吗?一会儿戏台那里唱天仙配”。
对每个客人都要说,客人多的时候更要多说几次。
而且吃的喝的要钱,听戏是免费的。
一听是免费的戏,大家肯定觉得不听白不听。
这就又把客人留住了。
邵太太又不是专心来玩的,冯市长让她来,一是为了让她看一看这杨二小姐到底有多大本事,二来自然就是担心日本人会来。冯市长当然想得到第一手消息,虽然托了苏先生,但仍不放心,又派了邵太太过来。
邵太太笑着说:“好啊,我最喜欢听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左右望一望,问道:“听说你们学校还有日本学生呢。”
杨玉燕说:“有啊,在那边呢。”
日本学生没什么钱,吃一点东西之后就不肯再掏钱了。杨玉燕不能让他们随便在祭典上吃喝,但也开放了一个免费的水摊,供客人喝水洗手用。
水摊的做法就是仿着她记忆中的日本寺庙里的水井水池搞的。搭一个草棚子,里面放几只大水桶,再放几只木勺子盛水。
日本学生知道有这个摊子——草棚还是他们自己亲手搭的呢。
现在就有一些日本学生聚在水摊那里。
不过大部分的日本学生都跑出去玩了。不能掏钱无所谓,看别人玩也很开心啊,再说便宜的游戏也很多。
杨玉燕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吃吃喝喝也有一段时间了,快的人已经逛完一轮了,不能放他们走!她示意唱戏的先停一停,让管弦乐上场。
乐队的同学们就把手里的二胡等先放下,再换上西洋乐器,开始奏起舞典来,就是最简单的嘭嚓嚓。
早就安排好的擅长跳西洋交际舞的男女同学就赶紧过去,在空地上跳起来。
杨奸商语:怎么把客人留下来,我真是费尽了心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也拉着苏先生下场:“快快快,我们也去跳。”
苏先生简直像有条件反射,搂着杨二小姐一个旋身就进了舞池,跟着人群快速的旋转起来。
邵太太大笑起来,拉着吕齐芳道:“我看这杨二小姐是个精怪托生的,她怎么这么聪明。快,我们也去跳!”
吕齐芳便伸手挽着她也下了场。
二子和几个日本女同学站在外面看,她们羡慕极了,可又不敢下去跳舞。
杨玉燕转了几个身看到她们,眼睛顿时一亮,她推开苏先生,跑过去用日语说:“你们怎么不跳?来嘛,来开心的玩嘛。我记得日本不是要跳盆舞吗?我不知道什么是盆舞才安排了这个,你们喜欢吗?”
一听原来是日本盆舞的代替品,日本女同学们立刻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杨玉燕趁机拉着一个日本女同学下场了,两个女孩子手拉着手,也随着音乐节拍三二一三二一的旋转、错步、再旋转,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许多开始不敢下场跳舞的女学生看到两个女生也能这么跳,也都敢壮着胆子下来了。
杨玉燕把周围的日本女学生都拉下来跳舞以后,发现日本男学生不用她去拉,也开始两个男生、两个男生一起的跳起来了,虽然手脚还有些笨拙,但都很大胆的在跳舞。
跳舞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吃饱喝足的人也没有离开,要么在舞池外看着,要么就跟着一起下去跳舞了。
杨玉燕这才松了口气,离开舞池,找到被她推开的未婚夫去道歉。
“对不起。”杨二小姐脸蛋红红,气喘微微的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老师哪还有一点气?他端着才买来的冰汽水给她:“喝一口,凉快凉快。你是在工作,我没有生气。”
杨二小姐马上灌迷汤:“你真好。”然后接过汽水喝一大口,冰的脑门疼。
这时,代教授一脸严肃的过来找她:“刚才校长接了一个电话,说日本人马上就要来了。”
杨玉燕猜到日本人可能会过来,他们是那么重视日本学生在中国学校的融入问题,听说中国学生要办一个日本传统的祭典,那是有很大可能会来的。
“什么时候到?”杨玉燕问。
代教授:“很快。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看着眼前欢乐的学生们,杨玉燕沉思片刻,说:“不要告诉大家,尽量让大家保持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
代教授说:“校长也是这么说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杨玉燕一把拉住他,说:“教授,你和其他教授最好都过来跳舞。一旦发生什么问题,你们要尽快把学生都控制住,让他们不要惊慌。”
苏纯钧点头:“燕燕说的对。目前还不知道日本人是什么想法。他们要是只来看一看,那就还好。”
怕的是日本人想要临时发表什么演讲就糟了。虽然说是日本祭典,可这个祭典从头到尾都没挂日本国旗,反倒是慈善基金会的名字到处都是。日本学生看不出来问题,日本人未必看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迅速想了想,对苏纯钧说:“我现在带一些日本女学生回去穿和服,多少能糊弄过去。”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比现挂日本国旗要好得多。
苏纯钧犹豫片刻,就点头答应了。
杨玉燕就去寻日本女学生,很快说动了几个人回去把和服翻出来穿。杨玉燕跟着她们一起回去,等她们穿好了和服才再赶回来。
她们赶到时,日本人山本的汽车已经开进校园了。
唐校长在学校大门口等着。
他看到汽车就想迎上去,但汽车没有停,径直往前开。
唐校长在后面焦急的追了一段路也没用。
车里的山本说:“不要管中国人,去祭典的地方。我要看一看,这办在中国大学校园里的日本祭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穿着和服的日本女同学成了祭典里最吸引人的景色,就算她们躲躲闪闪,专往角落里藏,周围的同学们还是毫不费力的就看到了她们。
还在她们中间的杨二小姐和她拉着的酒井女士。
酒井女士枯坐在房间里,听着远处祭典的音乐,看着那边的光芒。虽然这里是异国他乡,音乐也跟家乡的不一样,但她愿意把它想像成家乡的祭典。
这时,杨二小姐风风火火的带着一群女学生来敲门了,她们来借在课堂上做的浴衣,准备换衣服再去祭典里玩。
酒井女士大方的借出了浴衣,还帮她们重新梳了头,戴上了友饰。
“好好的玩吧,青春只有一回。”酒井女士感叹的说。
杨玉燕觉得只有几个女学生不够劲,保险越多越好,就上前劝酒井女士一起去。其他日本女学生也觉得多一个老师壮胆比没有好,上来一起劝,三劝两不劝的就把酒井女士也给拉上了。
酒井女士重新换了衣服,梳了头,才跟她们一起回到祭典中来。
天色越来越晚,一些附近带孩子的村民都已经回去了,剩下的都是精力充沛的学生。
跳舞点燃了他们的热情,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
杨玉燕推日本女学生下舞池一起跳舞:“不要害羞嘛,青春只有一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井女士带了个好头,她是第一个下去跳舞的,而且虽然没有舞伴,自己一个人顺着舞曲跳的也很快活。
其他穿和服的日本女学生见此,也都纷纷跟着下舞池了,她们像小鸡跟着母鸡妈妈,整齐的排在酒井女士身后,跟她一起跳。
杨玉燕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她们跳的好像是日本的民族舞。
日本男同学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形,都围拢了过来,一个接一个。跳舞的队伍越来越长。
不过跳的最好看的当然是最前头领舞的酒井女士,别看她年纪那么大了,还穿着不太方便活动的和服,可举起手来旋转的动作干脆利落又好看。
杨玉燕跑过去递给她一把扇子,笑着说:“酒井老师,拿着扇子跳!”
虽然扇子只是一把便宜到极点的白团扇,不能用来扇风,可在酒井老师手里就变成了增加魅力的东西了,她把这团扇在脸边转了一圈,遮住半张脸,整个人都显得不一样了,那张满是皱纹的衰老的脸也像是绝世美女一样散发着魅力。
西洋交际舞与东洋的日本舞蹈对学生来说都是异国舞,大家原本就对外国的充满了好奇,都乐意学习外国的东西,不然他们也不会进入大学。
所以周围的学生并没有对这些跳舞的日本人有什么微辞,反而把地方让开,让他们继续跳。
弹奏音乐的乐队也换了曲子,只剩下操弦的和敲鼓的两个人还在演奏。
杨玉燕找到苏纯钧,走过去说:“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把腰弯下来,在她耳边说:“不要回头,山本他们就在你后面九点钟方向。”
杨玉燕挽着他的胳膊,像在撒娇,一边小声说:“他什么时候来的?”
苏纯钧:“在你回来之后,刚好赶上了。”
杨玉燕松了一口气。
苏纯钧:“不过,我没有看到校长。”
这种情况,唐校长不可能不来,那只能是他被绊住了。
日本人是不能疏忽的,没有唐校长帮忙兜底,只能他们自己来了。
杨玉燕一咬牙,拿着一把白扇子也跑了进去,跟在队伍的末尾,一起跳起了日本舞。
在一群日本同学中,她并不是第一个进入舞池的中国学生,早就有不少对日本同学有好感,或者没有那么多恶感的男同学、女同学进去跟他们一起跳了。
艺术无国界,虽然大家在课堂上对日本舞不是多感兴趣,可是在现在的气氛下,一起舞动的吸引力太强了,跳的人越多,就越会有更多的人进来一起跳。
杨玉燕也跟着一起跳就像一个信号,至少慈善基金会的同学们都愿意跟杨奸商同甘共苦——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不问为什么,先跟着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跳舞的中国学生越来越多,很快人数就超过了日本学生,酒井女士跳到最后有些累了,想停下来,一回头看到身后长长的队伍,吓了一大跳。
就跟在她后面跳的小林老师小声提醒她:“酒井女士,不能停,这是我们向山本先生证明的大好机会!快,继续跳!”
酒井女士只好继续跳,一边小声询问:“山本先生来了吗?”
小林老师:“来了,唐校长特意让人去通知我们。我去找你,但房间里没人,就猜到你已经过来了。”
酒井女士又坚持了半个小时,实在跳不动了才退下来。
杨玉燕见状,立刻赶到队伍最前方,不管自己会不会跳,都勇敢的站在前面蹦跶。不过也无所谓,大部分跳舞的都是中国学生,都看不出好坏来,剩下的日本学生会跳这种舞的也不多,竟然还有人跟杨玉燕学,跳得奇奇怪怪。
酒井女士在下面看,不停皱眉:“这个杨同学,实在该好好训练训练她。”
小林老师已经是很喜欢杨玉燕了,虽然杨同学是一个刺头,可能驯服这个刺头不是会有更高的成就感吗?而且亲眼看着她对日本的好感一日比一日多,这一次竟然主动办祭典来安慰日本同学,他觉得这个中国女学生已经对日本倾倒了。
这时,一个人过来通知他们,山本先生有请。
酒井女士和小林老师都赶紧站起来跟着过去了。
山本站在人群之后的一处高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前面跳舞的人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井女士和小林老师走过来,恭敬的向他问好:“山本先生,久疏问候。”
山本手里拿着一根竹签,上面串着三颗土豆球,这是煮过的,有卤味。
他咬了一口,问酒井女士:“这种花见团子,是你们教给这里的中国学生的?”
小林老师看了一眼,连忙回答:“报告山本先生,并不是我等教给中国学生的。有一个中国学生,杨玉燕同学,她说这叫忍者团子,是忍者的食物。”
山本:“哦?你们没有纠正她吗?”
小林老师额头上又冒出了一层汗,小心翼翼的说:“我们觉得……要保持她对日本的好感和兴趣,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
山本:“这次的祭典,据你们所报告的,就是这个中国女学生要办的吗?”
小林的腰一直弓着,谨慎的说:“我听几个学生说,似乎是这样。这个中国女学生一直对日本的文化很好奇。”
山本往舞池中看:“就是那个正在领舞的女学生吗?一会儿让她过来见我。”
小林马上回答:“是。”
杨玉燕拿出上健身房跳操的毅力,尽职尽责的跳了一个小时,直到听到远处传来学校钟楼的钟响才停下。她这边一停下,后面跳舞的人都迫不及待的四散离开,都累得不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家都喊着口渴、肚子饿,向小吃摊包围过去。
杨同学也未能免俗,更是仗着她是慈善基金会的大佬,抢了一份夜市名吃烤馒头,正就着施无为同学亲手所制的炒辣椒吃得香甜无比时,小林老师过来请她了。
“好的。”杨同学一抹嘴,咽下最后一口烤馒头,将苏先生端来的冰汽水一饮而尽,就要跟小林老师一起走。
不料,唐校长、苏老师、代教授、祝女士、施同学、杨玉蝉等全都跟了上来。
唐校长呵呵笑:“同去,同去。”
苏老师笑眯眯的不说话,但他是未婚夫,按理是最该去的人,他客客气气的说:“冯市长遣我来向山本先生问好。”说着,还捧出了礼物。
小林老师思考片刻,最终只让唐校长与苏先生跟过去。一来,唐校长是现管,小林老师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二来,苏先生是未婚夫,又是冯市长的下属,小林老师不太有底气拒绝中国市长身边的官员。
剩下的人哪怕是亲妈亲姐都不太行。
等人走了,祝颜舒气得咬牙:“我是她亲妈,我都不能跟着去,这是什么天理!”
代教授劝道:“这都是男权社会的偏见,我个人是非常赞成你陪着燕燕一起去的。不过有苏纯钧在旁边,也大致可以放心了,燕燕也成长了许多,我们可以给孩子一点信心。”
祝颜舒纵使再担忧,也无可奈何,她紧握着代教授的手,轻声说:“老代,回去我跟你商量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也轻声答应:“好。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
山本占了一个地方,坐在椅子上,旁边是他的下属替他买来的这个祭典上所有的食物。
杨玉燕对日本的了解全都来自漫画,但由于现在资源不丰富,她只好用土豆和红薯代替了大部分的食材。
于是,桌上的章鱼小丸子变成了土豆小丸子,里面也没有包鱿鱼块,就是实心土豆球,上面本来该洒柴鱼片,现在洒的是虾皮。
忍者团子,从糯米变成了土豆丸子和红薯丸子,从浇汁变成了卤味。
关东煮最简单,萝卜豆皮炸豆腐煮鸡蛋火腿肠都有,就是魔芋丝变成了红薯粉条。
拉面——跟中国面条有什么不同吗?猪骨炖汤下面条,没有肉可以加鸡蛋。
大坂烧——把胡萝卜丝煎饼中的胡萝卜丝换成包菜丝,现在没有包菜不要紧,青菜丝也一样可以凑和。
鲷鱼烧——做个模子,做红豆包,像扣月饼一样塞进去,扣出来再煎熟就行了。
铜锣烧——煎蛋饼,中间夹红豆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烤秋刀鱼——小鲫鱼代替一下?刺多不要紧,烤焦一点。
杨玉燕凭着自己对网红食物的了解,大概复刻出了全部的六成。不过,哪怕只有六成,也足以让日本人认出这都是什么了。
山本感到很好奇,这个中国女生难道走过日本全国所有的城市吗?假如她有一个老师,那她的老师一定到过不少日本的城市,并对那些城市有相当的了解。
这些食物显然都是日本各地的家乡美食,虽然看起来都有点不太对,但日本人一定都认得出他们家乡的食物。
他终于对这些老师口中的“喜欢日本文化的中国女学生杨玉燕同学”有了一个具体的印象。
怪不得老师喜欢她,学生看起来也很喜欢她,而她在日本学生中间也不见有什么不自在的。她虽然是一个中国人,但确实是对日本有很大的好感。
假如她没有好感,她就不可能了解这么多日本的美食。
这是一个可以争取过来的中国学生。哪怕她是中国人,也可以把她变成日本人。
山本打定主意,对走过来的杨玉燕就很客气了,只问了她几个关于日本的问题,然后发现她对日本的了解确实很奇怪。
她知道八幡宫、足立将军邸、浅草寺,可她不知道日本有多少贵族,不知道日本大族的姓氏,她以为日本人人都吃寿司和拉面,寿司和拉面是日本人的主食。她还知道奈良,说奈良有很多鹿,结果在旁边的小林老师笑着说:“奈良哪里有鹿?鹿都在树林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林老师,肯定的说:“奈良的小鹿很可爱,就像你一样可爱。杨同学,我很高兴在这所学校,有你这样的人帮助日本人,你的友谊无比的珍贵,日本人会记住你的友好,会报答你的。”
连日本人都未必曾经走过日本全国,假如没有去过,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隔壁县有什么。一个中国人却这么清楚,中国人真是深不可测。
山本说:“杨同学,你有没有考虑过到日本去上学呢?日本有女子大学,连日本的公主都会去那里上学,修习女子的功课。”
苏纯钧从刚才就一直没机会插话,他把礼物递过去,也只是山本身边的一个人来接。听到山本的这句话,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山本想把杨玉燕送到日本去。
从清朝起,日本一直都很欢迎中国的留学生,他们会给中国留学生补助,会指派民家招待中国留学生住宿,一应吃喝都不必中国学生自己掏钱,全由日本政府买单。
日本知道自己国内的人才不足,一直很羡慕中国的年轻人才,他们渴望中国这么大的土地和这么多的人口都变成他们自己的。
他们希望这些中国留学生最终都留在日本,成为日本人,为日本天皇效力。
有很多中国留学生都上了日本的当,最终抛弃祖国,留在了日本。
苏纯钧从不怀疑日本人的洗脑功力。他不担心杨玉燕会抛弃祖国,但他害怕她受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担心她无法很好的回绝。
苏纯钧试探的向前走了一步,想代替杨玉燕回答。
山本锐利的瞪着他,他身后的日本士兵连-枪-都-掏出来了。
杨玉燕没有发觉背后发生的事,她轻松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其实对学习不感兴趣,也很不喜欢上课。我来上学是因为我订婚了,我必须要来扩展我的社交圈,这样才能在婚后为我的丈夫服务,等我结婚以后,我就不会再上学了。所以,很抱歉,我并不想去留学,去继续学习,学习太累了,我实在无法忍受这份辛苦。”
——不上学不等于不会继续参加慈善基金会的事务呀。
山本听了这个回答并没有起疑心,这很正常,日本与中国的女性大部分都是这样,她们的一切都是为了丈夫而存在的。
山本:“敬爱丈夫是对的,你是一个坚贞的女性,你值得所有的女人去学习。”
他让杨玉燕他们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他对小林老师和酒井女士说:“要想办法让她变成我们的人。让她成为一个日本人,要让她从心底崇敬天皇与日本,让她为我们做事。之前你们做得很好,这是一个并不困难的任务,继续下去,你们一定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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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啊!很多老乡听说学生给唱免费的大戏,都回家吃过晚饭睡过一觉才扶老携幼的赶来听免费大戏。
杨玉燕这边送走日本人也功成身退打算收摊,老乡们都不乐意了,站在戏台子下拦住唱戏的学生不让走,都说是来听天仙配的。
杨玉燕一抹脸,给唱戏的同学们一人加了一个鸡腿当夜宵,让他们唱完天仙配再收摊。
唱戏的同学们吃完鸡腿只好再次粉墨登场,杨奸商回家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先去找唐校长,打算继续用今天的广场。
“祭典都要办三天。”杨同学说。
唐校长坐在早餐桌前吃油煎蛋配豆浆油条,听得此言,拂胸回屋躺床。
“杨同学,你昨天辛苦了,今天就休息休息吧,大家也要休息休息的。”
唐校长装病,把勤于赚钱的杨同学请走了。
祭典什么的,办一天就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同学沉迷赚钱,无法自拔,想再次纠集慈善基金会的同学们一起向上陈情。
不料,她找到基金会,空无一人。
找到寝室,所有的同学都赖床不起。
除了赚钱赚到精神百倍的杨同学之外,大多数凡人在经过昨天的辛劳之后,今天都有点疲软。
杨同学鼓舞他们:“我们是为了帮助大家,为了基金会啊!只要再开两天祭典,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可惜,精神上的鼓舞抵不过肉-体上的辛苦,没有一个同学继续响应她的“赚钱就能帮助他人,赚更多钱就能帮助更多的人”。
杨奸商拉不来壮丁,只能无奈回去上课。
下了课再去基金会算账,看看昨天到底赚了多少钱。
所有收来的钱都集中到一张桌上,四个女同学加一个家里是账房的男同学一边拨算盘一边算账。
扣除掉不得不付出的材料费,再省略人工费——都是义工嘛,剩下的就都是收益了。
昨天所有的摊位加起来共盈利收入六百九十二块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把这个数字大写加粗的挂在基金会的黑板上,激动的动员大家“一天是六百九十二,两天就是一千五!三天就是两千!同学们!我们要努力赚钱啊!”
底下同学小声嘀咕。
“家学渊源啊。”
“这就是遗传啊。”
“我听说杨同学想改姓祝。”
“我听说的是杨同学本来就该姓祝,当年她父母结婚时说好的,次子姓祝。”
杨玉燕不明白,怎么过了两天好多人都叫她“祝同学”了,她想改姓的事这么快就被大家都知道了?她也就笑嘻嘻的答应着,作业本上也把“杨玉燕”都写成“祝玉燕”。
虽然大家都改叫她祝同学了,但都不愿意再办一次祭典。以前大家觉得总让苏先生一个人捐钱不太好,现在大家都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基金会需要这样热血的人士才能生存下去!
虽然大家都不乐意继续做生意赚钱,但大家擅长多种技术的事还是被附近的乡亲们看在眼里了,终于!有人来找他们学技术了!
开学习班的同学热泪盈眶。
他们都以为学习班是不可能办起来的,没想到办一次祭典,竟然误打误撞的成了招生广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以前是没有人相信学生们真的会这些东西,都以为他们吹牛皮呢。
学习班终于迎来了第一批学生,虽然只有几个人,但一个好的开头胜过一切。
基金会的同学们又都一窝蜂的跑去搞学习班了,没人跟杨奸商一起赚钱。
杨奸商骗不来人,只好偃旗息鼓,下回再说。
正好,她也有一件大事需要考虑。
上回山本说的话吓了她一跳,她才发现过于闪耀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不,大野狼就看中她了。
不过幸好这个世界还是给她留下了一线生机的。
就算是在日本,已婚女性也是默认不必工作的。在日本和中国,夫权有时比父权更伟大,已婚女性是丈夫的所有物,这是一条公认的社会常识。
要想彻底拒绝山本,避免被绑到日本去留学,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结婚。
杨玉燕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这个主意,可是要说出口时,她又犹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担心这会伤了苏老师的心。
他们两人应该是因为爱而结合,而不是为了躲避日本人。
所以,她纠结了好几天都没有说出口。
正好,她亲妈也有一件事打算说出来吓孩子一跳。
上回,祝颜舒看到了杨玉燕在招惹是非上的巨大潜力,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能力不足。
她并不是一个自大的女人。早在杨玉燕这个年纪,或许她是自大的。但在失去父母的扶助,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女儿生活了这么久之后,她早就学会对男权社会妥协了。
这个世界并不承认女人有独自行走的权力。
昨天晚上,苏纯钧是未婚夫,所以他可以跟上去,唐校长是师长,他也可以跟上去。她是母亲,却是一个女人,所以她不能跟上去。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无知者无畏的走向前。
她并不想扼杀杨玉燕。假如她是一个简单粗暴的母亲,她可以把她关在家里,一遍遍的打她,直到打断她的腿,打得她再也不敢在外面张牙舞爪,放纵她的聪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时她都觉得她真应该把这孩子关起来。
她犹豫过好多次。
可每一次她都想质问自己:祝颜舒,你只能想出这种办法来吗?你除了把她关起来,就没有别的主意了吗?那这样的你,跟那些没有读过书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可她又要怎么去帮助自己的孩子呢?
给她找一个爱她的、能保护她的丈夫够不够?
她找到了苏纯钧,他可以提供给她的女儿富足的生活,最要紧的是他爱着她,一个充满爱的环境是优越的,爱会像润滑油一样汽车润滑油,不要想歪。作者语。包裹住婚姻中充满梭角的地方,让她过得舒适又安泰。
可这还是不够。
一个母亲怎么能觉得给自己女儿的已经够了呢?不管是爱、保护、还是优越的生活,都永远不够。
她还想找到更多、更多能保护她的东西。
被男权限制,还可以反过来利用男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谓男权,就是男人可以行使的权力,在与女性相比,男性具有女性所不具备的优越性和便利。
那女性也可以利用男人,来获得同等的男权。
在这之前,祝颜舒与代教授有过一场不那么浪漫的谈话。
她与他之间,是有那么一点点暧昧在的。
但两人都不是少年了。
他有他的事业与理想,他的学生,他的学校。
而她有她的女儿,新的生活,新的理想和事业。
所以他与她都没有说出口,只让那一点点心有灵犀融化在每一次的眼神交汇间,每一次的交谈中,每一次的笑容里。
她比在家里时更注重妆容。
以前她总是涂着鲜红的口红,打扮精致,头发上的每一个卷子都要一丝不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她总是会在睡前喷上香水,让残存的香气在第二天环绕在她身上,让他与她在一起时,只能闻到似有若无的香味,就像她对他的心意,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而她也自大的觉得,他在对着她的时候笑容更多,声音更有磁性,语调更温柔。
杨玉蝉说:“无为讲代教授现在都爱在客厅里待着了,以前他都是在书房里看书。”
她心中暗喜,嘴上却说:“代教授懂礼貌,我们这些人虽是借住,也跟客人差不多,代教授怕我们尴尬,才会常常在外面陪着我们的。”
于是,她也常常在客厅里留连。
她想对他好,又不知怎么才是好。有心要送他礼物,又担心他会觉得她一身铜臭。只好对张妈说,让张妈多做些代教授爱吃的饭菜。
她道:“客随主便,现在桌上的饭菜都是我们自家人爱吃的,也不知道人家代教授爱吃什么,好歹做两道人家爱吃的。”
张妈道:“现在哪里是我做?全都是无为在做。代教授以前吃无为做的菜就可以,我们来了就不可以了?我倒觉得,现在饭桌上的菜比代教授以前吃的精致多了呢。”
她没好气道:“哎哟,你就多做两道嘛。”
张妈随口应道:“好好好。”过一会儿,张妈又来,端着两杯咖啡递给她:“给你,送去给代教授喝吧。我才煮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接过来两个杯子,道:“人家哪里喝得了两杯?这都几点了,喝了晚上不用睡了。”
张妈看她,抱着手,指着杯子说:“这杯是给你的,你上去跟他一起喝嘛。”
她脸上微微发烧,站起来说:“还让我送上去哟。”
张妈就站在原地看着她上楼,笑呵呵的说:“你端嘛,我厨房还忙着呢,今晚还要多做两道菜呢。”
她在楼梯上跺跺脚,还是端着咖啡上楼了。
张妈煮咖啡煮得很对味呢。
她端着咖啡进去,他笑着请她进门,两人喝着咖啡,一起读书。
他盛赞祝家的藏书,卧室里到处都堆着书,床上、桌上、椅子上,哪里都有。
她踢了踢墙角的地铺,笑着说:“这是苏先生晚上睡觉的床吧?”
他也笑着说:“纯钧对燕燕真是一片真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心里知道,却愿意听别人再说一遍:“当老师的要替学生拉票吗?他成日在官场中打滚,能有多少真心给人?”
他说:“因为没有见过真心,所以只能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给别人了。”
她心中一动,感慨道:“到底是亲师生,你把他说的这么可怜,是想叫我多怜惜他几分吗?我也知道,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还记得苏纯钧头一回来租房子时,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瘦得脸颊都没有肉了,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笑容却甜的很,他极为精明的把楼上楼下的空房间都看一遍,挑中了与她家相隔一层的楼上。
他说:“祝老板,我想租下这一间,一个月十五块钱,一块都不少你的。”
她笑呵呵的说:“十五是多少年前的价格了?看你年轻,一个月算你十八块好了。”
他不还价,轻松的点点头,说:“十八就十八,我今天就搬进来。”
她看出他是个穷鬼——穷得连一件外衣都没有,穷得连饭都要吃不上了,他哪来的钱付房租?
果不其然,他租下房子,搬来家具,然后就对她讲:“房租先欠三个月,我有一桩生意,三个月后就能见到回钱,到时一毛不少给你。”
她笑了,说:“我楼下房间里就有电话机,现在拨个电话到警察局,立刻就能喊来人把你投进监狱吃牢饭。我每个月都要往警察局送钱的,想在我祝家楼当骗子,你是小看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才说了实话。当时冬天刚过去,他打算把冬衣、冬被和暖水瓶都送到当铺去,这样就有钱了。之所以现在还没有送过去,要等三个月后,是因为他把这些东西都租给同学用了。
而他的冬衣、冬被、暖水瓶,当然也是从当铺买来的便宜货。
天未冷时就用极低的价格从当铺买出来,用过一冬后,再卖回当铺去,这就是苏同学过冬的妙招。
更别提他还会租给同学用,还能再收几份租金。不说花钱,还要再赚一点呢。
祝颜舒叹为观止,二话不说就把房子租给他了。
这是个人才,日后不出人头地都不可能。
真把房子租给他了,却发现他是个极为干净有规矩的男孩子。并不是像他一开始租冬衣时那么的不择手段,从牙缝里扣钱。
租户们都是变着法的占主家的便宜,她见多了租户们想方设法的偷偷扯电线到自己家,偷偷用电风扇,偷偷撬开楼下库房的门偷张妈买的煤。
她都叫张妈不要计较,太过份的时候才请警察们到楼里来走一圈耍一通威风吓吓租户。
可这个穷学生,却从来没有占一点便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光明正大的对她讲,要扯一根电线进屋,晚上点灯照亮,夏天吹电风扇——当然,电风扇肯定是从当铺来的。
她说扯电线可以,但电工要自己请,每个月不管用了多少电,统一多交一块五毛钱。
他欠着三个月的房租未付,爽快的答应下来,好像一个积年老赖,早就习惯了借钱买衣服——一身是债。
他不开火,弄了个炉子只烧水,打听一楼有库房用来给租户存煤,各家的煤各家用,也有人会偷煤,他就不自己买煤,要用煤了,现掏一毛钱找租户买,一毛钱五块煤,合两分钱一块了。租户就都乐意跟这个“有钱阔气”的学生做交易。
祝颜舒冷笑,这有钱阔气的学生还欠着她三个月的房租水电卫生费呢,这一毛钱倒是掏得大方。
不止买煤大方。他每天回来吃饭,都是提着小锅去外面小摊上买面条,清汤寡水,一颗蛋都不加,只加两滴香油,几颗葱花调味。
吃的小脸越发清瘦。
却仍是不肯自己开火做饭。
人看着不笨,做饭也不难,难的是在走廊做饭,或是在卧室做饭,只怕都不符合这位少爷的标准。于是他宁可吃着食摊上的清汤面条,也不肯自己开火烧一锅水煮面条吃。
她有时看他可怜,让张妈把家里吃剩的咸菜拿去给他,他也认认真真的道谢,把碗洗得干干净净的还回来——等日后他与燕燕谈起了恋爱,才坦白当时张妈送过去的咸菜,都叫他在半夜肚子饿时用开水冲咸菜汤喝了,很是解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把燕燕心疼的把自己的饼干都包过去了。
这败家闺女。
三个月过去,他果真把钱拿回来了。
她想他还要再拖几日,不想他立刻就把钱送来了,小脸吃得红扑扑的,少见的这么有精神。
后来几天,张妈说“楼上那个学生,吃面都加两颗蛋”。
可见是真有钱了。
她道:“看他能这么吃几天。”
她没看错,这孩子只怕是个不会省钱过日子的。
两颗蛋的面没吃多久就又变回了不加蛋的面,才吃出人色的小脸再次慢慢饿瘦了。
可他仍然不偷不抢不占人便宜,虽然仍是想着办法挖当铺的墙角,可给租户掏钱买煤时,一毛钱仍是掏的大方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里没钱。
穷,但眼里仍然看不到脚边的钱。
这是哪一家养出来的少爷,养得这么心高气傲,目下无尘。
他不屑做违反他原则的事,因为违反原则,是比穷更让他不能忍受的。他可以饿肚子,可以对着人陪笑脸,却不能低下头做错事。
所以,当她想给燕燕再找一个合适的家庭教师时,她试探着问了他,他也答应得很爽快。
于他,可能就是想找一个糊口又体面的活计。
可于她,却是可以放心的把未成年的女儿和他留在家里。
也省得那张细白的小脸总是饿得泛青。
彼时那一点点的善意,换回的是苏纯钧对祝家毫无保留的珍视与爱护。
她还曾经以为他对别人也是这样,可在学校里,除了施无为,苏纯钧竟是没有交下一个好朋友,而他与施无为的关系,也是在祝家姐妹之后才与施无为深交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他入了官场,如鱼得水。她才知道,他给予祝家人的善良与热情,信任与爱护,只怕是他最慷慨的赠予了。
今天听代教授这么形容,她才捕捉到心中对苏纯钧曾有过的明悟与理解。她曾以为苏纯钧也与她一样失去了家人,感同身受的同情让她对当时的穷学生多加照顾。但没想到他的家人仍然活着,却在他的心中死去了,那是比真正的死去更痛苦的经历。
她仍有女儿,仍有家人,所以她固守其身,只是对这个世界关上了门窗。但门窗终有打开的一天。
苏纯钧没有家人,但他又不想变成一个冷漠又吝啬的人,所以他把祝家人当做他的家人,一个可以尽量去爱的地方。
他饥不择食的选择,让祝颜舒庆幸他选的是祝家人,祝家人不会辜负他的爱,会还给他同样的爱。
祝颜舒:“幸好他遇上的是祝家。要是当时他去别人家租房子,我们家就少了一个上门女婿了。”
代教授听懂了她的话,笑着说:“我也替他庆幸,他遇上的是你。换一个人,只怕我就看不到现在的苏纯钧了。”
当时苏纯钧刚刚从家里出来就遇上了祝家人,只是一条弃犬。要是变成了野狗,乃至变成了狼,那就晚了。
他们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这话是燕燕说过的,就是这死孩子说的时候一点都不正经,好像意有所指。
可他们在书房里谈话时,是在正直的交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代玉书他虽然年过而立,却仍有少年意气,谈论起来这世间的种种不平之事时,总是意气风发,让她目眩神迷,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的祝家楼下,年轻的少年少女们充满斗志与理想,总是迫不及待的宣扬自己的主张,而不会去管它到底会不会实现,明天的事交给明天去决定。
她喜欢这样仍带着少年气质的代玉书,她也喜欢爱护学生比爱护自己更多的代教授,她喜欢这个理想男子。
她多想不顾现实,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
可当她对他说出求爱的话的时候,却是那么的冰冷,充满算计,好像她只是在求他帮忙保护女儿,求他成全她的慈母之心,而她对他的感情只是用来引诱他的筹码。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表现的这么坏。
以前的她是那么愿意热情的告诉所有人她的爱情在哪里,她以她的爱情自豪,她也想让她的爱人对她的爱情自豪。
杨虚鹤令她对她的爱情不再自信了。
所以这一回,她想得到这个男人,却不知道拿出爱情来能不能打动他的心。她所以她用了另一种办法,利用他的善良与爱心,让他对她点头。
他笑得好开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成了弯弯的月牙。
他用力握着她的手,摇了好几下,才终于找到舌头般说:“好,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我是说,我想,我们可以,可以……”
她也开始语无伦次。
他一个劲的点头:“好,好。”
她想说的更有条理一点,像这个要求显得更有计划性,更有操作性,更必要。
“燕燕太小了,假如有一个父亲可以帮助她,在日本人……”
他说:“好,好,我答应,我可以当爸爸,我很有经验,我是说,我可以当爸爸,燕燕的爸爸,还有小蝉,无为和纯钧也……”
她紧张的都不知道自己说清了没,说清了吧?他都明白吧?
“好的,那好,那我……”她说。
“好,好。”他点头,猛得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时隔多年,她已经不记得被男人拥抱是什么感觉了,这个怀抱比以前的更宽广,更高大,也更有力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以前不是做书童的吗?做书童也需要干活吗?可能油坊也是需要干活的吧。
他还在耳边说:“好的,好的。”
好像他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她安心的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属于女性的直觉终于发挥了作用,让她无比清楚的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心意。
他非常在乎她。
他爱她。
这太美好了。
祝颜舒把两个女儿叫到卧室里,问她们:“假如我给你们再找一个爸爸,就像代教授那样,你们喜欢吗?”
杨玉燕被这天外飞来的消息砸晕了头,但再晕头,她也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我喜欢!”她抓住杨玉蝉的手,姐妹俩心有灵犀一起说,“我们都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满意得很,但仍要再三确认,“真喜欢啊?不是在说漂亮话吧。可别日后我把人领到你们跟前了,你们再给人家脸色看。我知道现在年轻人都讲究进步,可在自己家里进步还是比不上在街上喊喊口号容易。”
杨玉燕口甜似蜜,顺着杆爬:“怎么会呢?妈,我可以发誓。真是代教授啊?你们时候好的?”
她怎么没注意到!这个家里天天五六双眼睛呢,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这两人怎么会进展的这么快速?
这就是成年人的爱情吗?
杨玉燕不由得心生敬佩。
杨玉蝉想得比较多,说:“妈,代教授是真心的吗?”
祝颜舒:“我还没说是不是他呢。”
杨玉燕没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张妈从刚才一直坐在旁边听,也没忍住,推了祝颜舒一把:“别逗孩子们了,不是他还是谁?这家里还有别的没主的男人?”
可祝颜舒所剩不多的娇羞最近在爱情的滋润下再次萌发,她就是不肯说出那个名字,仿佛情郎的名字是某种秘密,就是不能从她嘴里吐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见两个女儿都是又孝顺又听话,心满意足的起身说:“行了,我知道你们的意见了,现在都出去吧。”
她把女儿们赶出去,才倒在床上捂着脸轻轻笑。
张妈在门外哄两姐妹先回去。
张妈:“行了,今天就别烦你妈了,都回去吧。”
杨玉蝉还想知道是谁,真不是代教授?
张妈说:“还能有谁?”这孩子真是有点傻,脑子一根筋。
杨玉燕也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她妈,她想让她妈帮她参详参详,她跟苏老师现在赶紧结婚行不行。
张妈听她说有“大事”,也不问她的大事是什么,拉住她说:“小祖宗,你是几天没挨打就忘记疼了。哪怕是天大的事,也等你妈这大事办完了再说吧。”
杨玉燕想一想,觉得等祝颜舒和代教授结婚以后,她再要挨打,好歹代教授可以帮着拉一拉,怎么想都更安全一点,于是答应等等再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代教授喝醉了。
这不太常见,所以唐校长带着几个同仁一起静静的围观,一位姓张的教授还即兴来了一幅速写,就起名为《醉倒的代教授》。
画中的代教授静静的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上半身倚着窗台,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飘到了鼻子上,他嘴唇微微张开,圆圆的眼镜一边已经塌拉到了下巴处,只有一条腿仍挂在耳朵上。
他在早上五点激动不已的冲来教授休息室,将值夜班仍未睡醒的王教授、刘教授都叫起来,从唐校长的会客室里偷来法国的葡萄酒,就着腌萝卜条喝。
等到食堂早上开饭了,他们又去拿了包子鸡蛋回来继续喝。
教授们昨晚都在祭典上做劳工,早上都起晚了,幸而学生们参加祭典玩乐,也起晚了,上午的课,师生竞相打哈欠,不过下课后学生可以趴在桌子上补觉,老师却只能回到休息室里再睡觉。
一进休息室,就入了狼窝。
唐校长找过来的时候,酒醒的教授都去上课了,酒醉的都躺着睡着了,只有代教授与众不同,他是坐着睡着的。
唐校长看着满桌的酒瓶子,心疼的直嘬牙。
山东来的教授孙先生是个喝酒的行家,从头到尾只有他还清醒着。
孙先生说:“校长别生气,玉书这是欢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校长:“他欢喜什么?他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好欢喜的。”
孙先生:“玉书以前是孤家寡人,以后可不是了。他啊,跟咱们的祝教授马上就要结婚了。”
唐校长啊呀一声,险些扔了手里的酒瓶子——酒瓶子回去灌上点别的酒,也能冒充一下名酒。
唐校长忙问:“他昨天晚上犯错误了?”
孙先生:“哎哟,校长,你也太高看玉书了。”
唐校长仔细想了想,点头:“确实,他是没那份本事。”
孙先生:“昨天晚上不知是不是月色太好,祝教授就对玉书说要是他看她条件合适,两人就做半世夫妻,玉书今天就欢喜的找不着北了。”
唐校长:“还是女方先求的亲?”
孙先生:“可不是。”
唐校长:“这没用的东西。”
没用的代教授在下午五点才醒过来,唐校长听说他醒了,赶紧过来,拉着他去跑回校长办公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给。”唐校长取出一只信封。
代教授接过来一看,里面是一万块钱,大惊:“校长,你还有小金库啊?”
唐校长:“唉,这是我压箱底的钱了,别叫人听见。这个你拿去,给女方做聘金,再办些首饰衣裳,不要失礼了。”
代教授一听,原来是给他的结婚基金,连忙推辞:“不用不用,我跟小舒讲好了,我们简单办一办就行,这些俗礼都不讲究了。”
唐校长:“那是人家看你没钱,特意体贴你的。你父母不在这里,我就像你家长辈一样。这礼数,不能缺,这事听我的。”
代教授犹豫一番,还是不愿意要。实在是因为唐校长为了办学校,已经把家底都掏干净了,别人办学校是赚钱,他办学校是赔钱。
代教授:“我已经想好了,我决定给小舒写一篇散文,把这篇文章当做我们二人的定情信物。”
从昨天晚上起,代教授满腔的情思无处可寄,已经快要暴发出来了。要是现在给他一支笔,他能写三天三夜情书给祝女士。
唐校长见多了学校里的老师写酸文,没想到代教授也有这一天,顿时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再想起他刚有了名分就叫人“小舒”,更是酸倒牙。
唐校长收回钱,道:“你那楼就让你结婚吧,学校里赞助你一套新家具,想办婚礼,学校大礼堂可以借你,食堂也可以借你宴客。就这样吧。”
然后就把人给赶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年近四十,头一次谈恋爱结婚,仿佛老树发新芽,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
祝女士虽是二婚,却仍抱着一股天真之爱。要不是她与代教授彼此之间都有一股不可言之的默契在,她就是再发愁两个女儿的事,也绝想不出结婚这个办法来。
——大不了带着两个女儿走嘛。
现在水到渠成,她自己回忆起来,都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会想到这个办法来的。
她跟张妈讲,说:“我竟然假公济私到了自己的头上。简直像是昏了头。”
张妈说:“女人不昏头怎么会结婚的?自古以来都是要蒙着新娘的眼睛才能把她嫁出去的,可见男人也知道,女人睁着眼睛是绝不肯嫁过去的。”
不然怎么都说做姑娘的时候好?嫁人以后侍候公婆小姑子,那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过你现在既没有公婆也没有小姑子,我看代教授也不是个会折磨人的,这就挺好的。”张妈是这么夸人的。
祝颜舒不乐意了,“张妈,你也夸两句好听的。我觉得代先生身上还是有那么几个优点的。”
张妈:“哦,那我看,他长得挺好,容长脸,鼻子挺高的,眼睛又有神,额头也挺宽的。”
祝颜舒就甜蜜蜜的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妈:“说到你心里是不是?你也就是看他脸长得好才乐意的。”
祝颜舒:“他学问也挺好的。”
张妈:“你这看人的眼光都不带改改的,这又是个长得好会说话的,幸亏代教授不是个小人,不然你早晚要再被骗一回。”
祝颜舒:“要不是遇上他,我才不会再嫁呢。我日子过的好好的,干什么要自找罪受?就是因为我知道,我嫁了他就会过得比现在更开心,我才嫁人的。”
明知过得不好还嫁,那是傻子。可要是嫁了这个男人,你会更开心、更快活,那又为什么不嫁呢?
张妈:“那倒是,你嫁这两回,都是顺着你的心意挑的人。”
头一个杨虚鹤再如何,当时也是祝大小姐自己挑的帅气年轻嘴甜乖巧。这一个还是她挑的,年轻是没有了,长得俊嘴巴会讲话却是更上一层楼了。
等到探过杨玉燕与杨玉蝉的口风,祝颜舒就再无顾忌,只等着黄道吉日,再把自己嫁一回。
杨玉燕对换个爹的事不在乎。都说父母不是自己挑的,可祝颜舒和代教授勉强算是她自己挑的父母了,她都挺喜欢的。
她就是担心杨玉蝉心里不自在,晚上特意跟姐姐开个卧谈会,两姐妹谈谈心。
杨玉蝉难得冷酷的说:“我没有意见。杨虚鹤那么坏,他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是活该。你我都改了姓,他就没有后代继承了,这怪不得任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还从未想过杨虚鹤还需要后代继承姓氏。但转念一想,这确实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在她那个时代里,还有许多人在叫嚣着祖宗之法什么的呢。
杨虚鹤仅有的两个女儿都改了姓,他的那个儿子也被别人家收养了。他的姓氏确实无人继承了,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一定是很严重的打击吧。
杨玉燕在心里转了转,兴奋的恨不能登报周知众人,好气得杨虚鹤吐个血什么的。
不过杨先生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未必能看到报纸,还是算了,省钱。
可她想省钱,祝女士不想。
祝女士登报了。
彼时离婚,是杨先生登报,祝女士从报上得知。
如今祝女士再婚,也是登报,势要让杨先生从报上看到这个好消息,普天同庆!
祝女士买了好大一个版面,先是讲她与代玉书先生鸳鸯比目,将要共携白首。跟着夸一夸代玉书先生几几年生人,长得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学识渊博,博古通今。
再述一述她上一段婚姻是如何的有眼无珠,杨虚鹤现在正在大牢里蹲着呢,足以证明这是一个无耻小人。
最后说为了两个女儿的名誉,不叫她们被父亲的失足连累,特此决定给两个女儿都改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长女从杨玉蝉改成代玉蝉,日后代教授会像亲生父亲那样疼爱她保护她送她出嫁给她撑腰;次女在出生时曾与其父有约,要继承祝家姓氏,所以次女改姓祝,自此以后就称祝玉燕。
祝女士还嫌不够刺激,还在下面登了她和代教授的合照。看前面都以为是失婚少妇嫁一个落魄穷书生,没想到是照片中的俊男美女,叫看客们大跌眼镜。
等报纸发行,祝女士自己捧着报纸读个没完,看个没够不提,还买下了二十多份,寄给各处亲友,要他们跟她一起高兴。
祝女士带着两个女儿艰难时没再嫁,现在竟然再嫁了,众亲友都大为惊叹,纷纷打来电话探听虚实。
祝颜舒又霸占了小红楼的电话机,一坐一整天,跟人聊电话。
“我也是没有办法,两个女儿都大了,要谈婚论嫁,一提我是离婚女人,别人都要小看的。”
“他啊,他是个顶好顶好的人,又体贴又温柔,天天给我写情书。”
“工作啊,工作很好的,他是大学教授,领政府特殊津贴的,好多军官都要来上他的课呢。”
“留学啊,他是留学过的,去英国留的学,英文呱呱叫。”
“哎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就是个普通小市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女士捧着电话机聊到电话线都发烫,无意中就忽略了自己才新婚的丈夫。
新婚丈夫代先生毫不在意,捧着施无为刚磨好的绵绵冰过来孝敬太座大人。
太座挂掉电话刚喊一声口渴,他就捧着冰碗过来,亲手喂给太座解渴。
祝女士第二次新婚,时间长了,前事忘了个精光,有些不熟练,还有些羞涩胆怯,客气一句:“我打电话太吵人了吧?”
代先生笑着说:“我听着不吵呢,像在听弹词,悦耳的很。”
祝女士品着这迷汤味道实在是好,饮得高高兴兴,嗔了他一句:“你可真会说话。我不信,真就一点都不生气?”
代先生摇摇头,“只有一点。”他望着祝颜舒,笑着说:“你把我讲的太好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过不多时,张妈过来收碗,见桌上一只冰碗已经化了半碗的水,屋里两个大活人不见踪迹。
张妈呵了一声,把碗收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红楼里多出一对新婚夫妇,对其他人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首先,代教授要搬到祝女士的卧室里去——虽然那里原本就是他的卧室,现在也算物归原主。
代教授搬屋子就等于空出了一个屋子,这就意味着苏纯钧终于不用再打地铺了,他可以跟施无为一人一个屋子了。
苏先生喜迎新房,杨玉燕便热心的过来帮忙布置新家,她出借了鲜花一盆,香包一个,毯子一条,抱枕两件后,苏先生向她借一张相片。
杨二小姐嗔道:“呸,当我不知道你们男生拿照片去干什么吗!”一边精挑细选了一张冬天的单人照,不肯把夏天穿短袖裙子的照片给他。
苏先生借来相片,睹物思人之余,偶尔也有越轨之举,想起杨二小姐赠照片时的笑语,仿佛她人就在眼前,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更叫苏先生不能自己了。
其次,代教授与祝女士才新婚,平时教学生活又很忙碌,两人同出同进,同吃同卧,就没有多余时间分给其他人了。
杨二小姐在一日早餐时惊觉已经三日未见祝女士,突然觉得浑身轻松,对其姐杨玉蝉感叹:“妈现在没空管我们了,真好。”
两人虽然改了姓,同学们看到报纸也都用新名字叫她们,但平时也没什么人连名带姓的叫她们,所以生活并未受到影响。
杨二小姐成了祝二小姐,杨玉蝉成了代玉蝉,两人仍旧如常。
祝二小姐对着报纸感叹:“咱俩的名字看起来真有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不同姓好像就不是一家姐妹,可她却觉得祝玉燕与代玉蝉更像是两姐妹了,比姓杨的时候更显亲近,这种古怪念头不知从何而来。
“那是因为妈和代教授的关系吧。”代玉蝉已经成年,改口喊爹有些别扭,幸好代教授也不在意,而祝二小姐早就爽快的改口叫爹了,一天恨不能叫个百八十回的。
祝二小姐:“没事,我叫了就等于你叫了,我多叫几声,你就不用叫了。”
代玉蝉:“胡扯。”
代玉蝉暗下决心,等今年新年时,她一定要改口了。
最后,结婚看起来很好,没有矛盾,没有争执,没有不和,一切都很美好的样子。祝二小姐的内心蠢蠢欲动,想跟祝女士讲她跟苏先生订婚也有一年了,是不是可以考虑结婚的事了?山本那边上回透出口风想让她去日本留学,这段时间日本老师也开始不停的说日本的好话了,在他们的嘴里,日本简直从头到尾没有一点不好,还对她说“你这么喜欢日本,难道不想亲眼去看一看她吗”
日本现在有秋叶原吗?没有她去个鬼哦。
祝二小姐的心底像有只猫在抓,让她十分想把这个好主意告诉大家。
而祝女士与代教授在度过新婚的磨合期之后,也终于分出几分精神来跟大家谈话。
某日晚餐后,苏先生还未归,四舍五入等于只有自家人开会——施无为在厨房洗锅。
祝家新人代教授坐在那里喝茶,当一朵称职的璧花,只在祝女士需要时发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握着代玉蝉的手,开始打感情牌:“大姐,妈一直感到有些对不起你。我跟你生父的事,给你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我知道,你很崇拜他,这全是我的错,没能给你挑一个更好的男人做父亲。”
在祝女士的想法里,孩子都是自己生的,男人只是提供了一颗精子,她就是换个男人生孩子,玉蝉和玉燕也会是她的孩子。所以不好的只是杨虚鹤为人太坏,这是她自己眼瞎没办法,当时真该挑个更好的,明明那时代教授已经快回国了,她要是能再等两年,等代教授回国后再到大学里转一圈,那不就更好了吗?
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期。
现在等于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正道,就当以前的事都不存在,生活从今日起重新开始了。
祝颜舒眨下两滴清泪——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她从小就有。
代玉蝉也被感动到了,眼泪比祝女士流得多得多,她坚定的说:“妈,你不要再想他了,他就不是个好人。你跟我们都是被他害惨了的人,忘了他吧。”
祝颜舒:“好,我忘了,你也忘了吧。”
母女两人手拉着手,十分的动人。
旁边坐着的祝二小姐很想也挤出两滴泪来,不然母女三人就她不哭显得不够和群,可她就是挤不出来,只好拿书挡住脸。
祝女士继续说:“我突然跟代先生再婚,替你改了名字,我是不愿意再让你们跟杨虚鹤扯上一点关系,但是忘了问你是个什么想法,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疏忽。今天跟你道一声歉,你要是有什么意见,我们现在再改也来得及。”
代玉蝉:“妈妈,没关系,我并不在意自己姓什么,姓氏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我姓什么跟我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根本没有关系。不是姓爱新觉罗的就能当皇帝。我姓杨,还是姓代,我都是你的女儿,燕燕的姐姐,我们是一家人,不会因为姓氏有分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为走在时代最前沿的大学生,代玉蝉的思想是最先进,也是最反-动的。要不然现在的政府怎么天天说大学生反-动呢?因为大学生从来不说他们的好话,而且比起底层的愚民,大学生反对他们向来有理有据。
虽然姓氏代表了很多,但对新时代的大学生代玉蝉来说,姓名就只是一个人的代号,用来给人称呼的,而不管别人怎么称呼她,她自己是不会变的,还是原本的她。从哲学角度去思考理解就更能体会到她对这件事到底有多无所谓。
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祝二小姐有那么多奇思妙想能获得成功,代玉蝉从来没反对不说,还总是跟着一起干,这就能证明她们姐妹俩的思想其实是高度重合的。
改姓也好,叫代教授父亲也罢,代玉蝉并没有从心底反对这件事,她只是口拙,需要时间去适应而已。
铺垫完,祝女士开始放大招了。
她温柔的问代玉蝉对施无为同学是怎么看的。
——施无为同学还在刷碗,张妈监工,今天张妈负责把他留在厨房。
张妈:“一会儿你刷了碗,再把地拖一遍,看这都是水。”
施无为:“好,等会儿就干。”
代小姐的脑子里,罗曼蒂克的成份大概只有几微克,少到可以忽略不记。
她听到祝女士发问,竟然没有向别处想,真以为祝女士是在问她对施无为其人的评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认真思考片刻,诚恳的说:“我觉得施同学是个正直的好人。”
祝二小姐忍不住放下挡脸的书,插话道:“姐,妈是问你喜不喜欢他!”
祝女士扭头骂她:“你闭嘴,让你姐说。”再转过来对代玉蝉一脸温柔,“那你喜不喜欢他?”
代玉蝉冷静中带着一丝激动,激动中又有一点脸微微发烫,她平静的说:“我对他确实有一点好感。我觉得他是一个特别认真,特别有爱心,有理想的好人。”
祝二小姐心中感叹:很好,她姐的眼光一直没变,有爱心有理想什么的。
祝二小姐回忆自己的择偶条件,那就是:帅气,聪明,有本事,对她好。
还是她自己的好。
祝颜舒笑着说:“我也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虽然没有钱,也不够帅,但还行吧,至少人很聪明,学东西快,以后应该不愁工作,能赚来钱,不会饿肚子。
祝颜舒铺垫半天,终于问她:“那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留学呢?”
代玉蝉愣了,条件反射就要摇头:“不……妈,施无为要去留学了?”
她看一看祝颜舒,再转过去看一看代教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新爸爸代教授此时点点头,温柔的说:“小蝉,我一直想让无为出国学习一下,也一直在找关系想送他出去。最近的情形越来越不好了,刚好我联系到了以前在英国的同学,找到了船队可以把无为送到英国去。但在他走之前,我们想问问你的意见。”
代玉蝉茫然极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好像有许多话,可现在都说不出来,这种心中有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毛病一直困扰着她,每到这时,她都格外希望她能像燕燕一样有什么就说什么。
她想说,他们和同学们现在一直在做的事都很重要,大家都很积极,也都很有干劲,施无为是他们中不可缺少的一员,大家都很喜欢他,她相信施无为也喜欢和大家在一起。
可她很清楚代教授有多想把施无为送出去。她知道施无为是一个天才,他在短短几年里就能学会多国语言,假如给他更好的环境,更多的时间,他的成就一定不限于此!
要建设未来他们心目中美好的祖国,他们就会需要千千万万个像施无为一样的天才。
应该让他去留学,去学习外国的先进科学技术。
代玉蝉很快从乱成一团麻的思绪中找到最理性的回答:“应该让他去。”
祝颜舒摸着这个女儿的头发,她从马天保之后就惊觉她忽略大女儿太久了,一个听话的孩子不意味着她什么都能处理好,很可能只是她特别擅长忍耐克制。燕燕聪明灵透,需要的是舵手和缰绳,而小蝉,她需要的是平和安定的环境,因为她太擅长忍耐痛苦,克制自己的需求了,所以假如她的环境中有痛苦,那她就是受尽磨难也不会叫一声苦的。
所以,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她就必须把她放在没有太多磨难的环境中去,这样,就算她在未来无法一直看顾她,她也不会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受苦受难。
祝颜舒笑着说:“我也觉得无为应该去。可是他一个人去,我们也不放心。你了解无为,他有点傻呼呼的,现在外国也不是特别好,他只是头脑聪明,学东西快,其实人情事故都不太通。假如苏先生没有工作,他倒是最好的人选。燕燕年纪太小,我不放心她出国。你平时跟他很要好,你代教授也说你为人认真踏实,那你一起去的话,我跟代教授就都能放心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代玉蝉十分的为难。
“到底去不去留学呢?”她忍不住问妹妹的意见。
“想去就去啊。”祝玉燕说。
代玉蝉打了她一下:“认真问你呢,要是你,去不去?”
祝玉燕只好放下写字的笔,暂停写作业,来解决姐姐的难题。
她很清楚祝女士是希望把代玉蝉送出去的。原因不难理解,是为了避免在以后越来越坏的情况下,家里有人受到伤害。
假如可能,祝女士一定是想把所有人都送到一个安全的、没有战火的地方的。
可惜这样的地方并不存在。
有人已经意识到了,世界已经笼罩在了战火之中,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但如果要选一个最不安全的地方,那就是如今既没有强而有力的政府,也没有强而有力的武力保护的中国了。
中国已经成了混乱的战场,各国都堂而皇之的把军队开进来,在这里肆意炫耀着武力。
于是,相对而言,强国、大国的国内应当是安全的。因为强国、大国就算是要开战,也不会把战场选在自己的国家,这是一个很容易想到的问题。
所以,现在不少百姓向往着和平的土地,都想方设法、携家带口,从这里跋涉千万里,到另一个国家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也不知道另一片土地是不是更好,但至少在那里没有战火。
码头上就一直有外国渔船在招工,他们只要男人,而且只要年轻的男人,头发全白的不要,四脚不健全的不要,而且他们不要女人,也不要小孩子,招工的桌子旁有一根杆子竖着,小孩子也想上船,就必须去量一量身高,够身高的才能上船。
以前上船的人还有安家费,现在连安家费都不给了,也有无数的人想上船。
帮派的人就在那里天天大声宣传,说美国可以淘金,淘到黄金的人,前三年必须将黄金交给招工的工厂,到第四年就可以自由了,他再淘到的金子就是自己的了,他们可以拿着黄金回家乡来,也可以把黄金交给轮船公司,当做船费,这样就可以把家里人接过来了。
他们煞有介事的拿出一张写得清清楚楚的合同,盖着章,也不管那些人识不识字,就指着合同讲“这是美国公司的合同,美国人开着那么多的银行,那么有钱,不会骗你这个穷光蛋的,他们就讲究一个公平公正,你签了字以后,就是他们公司的人了,就可以坐上船去淘金了”。
哄得一船又一船的男人心甘情愿的登上船,去为了全家的梦想熬干最后一滴血。
如祝颜舒等人,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美国公司都成了大善人。她不会把祝家人送上这样的船,她也不会让他们去签什么合同。
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外国生活得很好的。比如张妈,她在中国就是一个普通人,只会干干家务,年纪也大了,她这样的到外国,还不如留在国内。
而像施无为、代玉蝉这样的年轻人,他们聪明、好学,到了外国以后,可以凭自己的头脑学习知识,找到工作,生活下去。
或许他们会回来,会回来建设祖国。不过那时这里一定已经不再有战火肆虐,一定已经是一片和平的土地了,那时他们回来也没有关系了。
祝颜舒盼着,她现在送走他们,或许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后,她还可以活着见到他们。
她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送走他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玉燕能理解。
而代玉蝉,显然她想不到那么远。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走,可能要隔上十年,才会再回到家乡,跟家人重聚。
她以为的上学,就只是上学。就像她上大学,四五年就可以学成毕业回来了,只是四五年,这在她心中已经是很漫长的时间了——不过这点漫长还可以接受。
祝玉燕也能理解代玉蝉的想法。她能理解这对母女两人,只是在犹豫……要不要站在祝颜舒那边一起去“骗”代玉蝉。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她问代玉蝉。
“我是怎么想的?”代玉蝉犹豫了几分,说:“我就是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关于留学,不能说她不向往。
前有苏纯钧,后有代教授。虽然身边只有这两个出去留过学的人,但他们的见识与学识都是令她极为敬佩的。
她也渴望着外国的先进科学知识。
虽然她比不上燕燕聪明,可她也有一颗积极向学的心!
另一方面,她除了向往外国的科学知识,也向往外国的种种先进思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画报与报纸所刊载中的一斑,可一斑便可窥豹!
那是一个女性已经走出家门,努力为自己发声的世界!那也是一个已经没有了皇帝与君王,却有着民主政府的世界。
她渴望去亲眼看一看这样的世界,好回来把这一切告诉家乡的同学们和朋友们。
她渴望成为传播新思想的一个传播者,一个信使。
她是想去留学的。
牵绊住她的脚步的并非是胆怯,而是家人与亲情。
她有多爱她的家人,她就有多么舍不得离开她们。
而跟施无为一起去留学,也是一个问题,并不是那么难以解决,她只是需要在解决完大事之后,再来思考,进行选择。
她能理解为什么祝颜舒会提起施无为。
两个未婚男女,一起在国外学习四五年的时间,等他们回来,差不多都快要三十岁了。他们在适婚的年龄一同外国,错过了婚龄才回来,等到回来时,同龄的男女早就都成婚了,他们就成了“孤家寡人”。
而更恰好的是她与施无为有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祝女士在此时提出,就等于是把婚姻大事放到了她自己的手中,让她自己决定。
她假如要决定跟施无为在一起,那就跟他一起去留学。
而她如果不愿意跟他一起去留学,那就等于拒绝了跟施无为结婚。
施无为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优秀的人。她很喜欢他,可这份喜欢能达到结婚的程度吗?
上一回,她信心百倍的选择了爱人,可却被全家反对。
这一回,她不再自信,家人却不愿意再给她指点了。
祝玉燕思考片刻,仍没办法决定要不要拉偏架。
她索性问她姐:“最困难的是什么?对你来说。”
代玉蝉想了想,说:“离开家。”她看着妹妹说,“我不想离开你和妈妈,还有张妈,我不放心你们!”
她的这句话,让祝玉燕决定了站在祝女士一边。
要把代玉蝉送到外国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来她只是想顺其自然。可现在她突然体会到了祝女士的心情,那就是不愿意家人受到一点点伤害的心情,哪怕是要骗她,也希望她平平安安的。
她也更加体会到为什么祝颜舒会又决定要与代教授结婚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啊。我有苏老师,妈妈有代教授。而且,我也会照顾妈妈,妈也会照顾我。你担心我们,我才要担心你呢,你跟施无为两个人,哪个都靠不住,才叫人担心呢。”祝玉燕说。
“胡说什么,什么叫靠不住啊,你才叫人担心呢,这么会惹事。”代玉蝉推了妹妹一把,又搂住她说:“我跟施无为都不会惹事,我们只会好好学习,争取早一天学成就可以早一天回来。”
“想去,就去。”祝玉燕看着她姐,心里复杂又担忧,脸上却表现得无比坚定:“学习的时间只有那么多,年轻的时候多学一学是好事,不然老了学不动了,才要后悔,那就来不及了。我不想你等到日后老了,才后悔年轻时没来得及去留学。”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劝她去留学,祝玉燕能说的就更多了。
“你现在去是正好的。既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等你留学回来,也还不到三十岁,那时再结婚要孩子也不算晚。”
“胡说什么啊。你这傻孩子,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一个女孩子,把生孩子挂在嘴边,难听不难听?”代玉蝉说着担忧又起,“我是真担心你这张嘴回头又惹祸。”
她伸手去扯妹妹的嘴,又气又爱。
祝玉燕推开她的手,说:“我对着什么人就说什么话,你当我对着别人也像跟你在一起似的?别傻了。”她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我看,我们四个人干脆一起把婚结了吧。办个集体婚礼,你跟施无为,我跟苏老师。你们去外面留学,还是已婚身份更好安排,不然你一个单身女子,我实在是不放心。”
代玉蝉听得心惊肉跳,马上说:“别哄我!你当我那么多外国书都是白看的?我跟施无为订婚就行了,未婚女子上学找工作是正常的,已婚女子就该在家生孩子养孩子了。你为什么想跟苏先生结婚,你先说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玉燕一时小看她姐,竟被捉到破绽,只好坦白日本人想劝她去日本留学,她打算用已婚身份拒绝。
祝玉燕:“在日本,已婚女子工作还算正常,可已婚的女孩子通常是不会去上学了。工作是为了家庭,上学却是为了自己,大概是这种分别吧。他们默认女人结婚后就是家庭一份子了,就不是独立的人了。”
所以,她跟苏先生结婚以后就可以干脆利落的拒绝日本人的留学邀请,有什么关于日本人的麻烦事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推给苏先生去解决,这一点上,她是很相信苏先生的功力的。
代玉蝉不安的问:“你们没有做坏事吧?”
祝玉燕条理清楚的安慰她:“他每次回来都那么晚,楼里又到处是人,有点声音大家不都听见了?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独处做坏事的,放心。”
代玉蝉停了一下,不太相信的问:“……做这种事是有声音的?”怎么会有声音呢?生理卫生课上明明是写,就如臼槌相遇,互相动作而成事。臼槌都是器具,相击而有声正常,人体是肉,怎么会有声?就是像打人那样有声,也只是闷响,应该并不吵人才对。
祝玉燕:“……”这要怎么解释呢?
代玉蝉的眉毛立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有声音的呢?”
祝玉燕急中生智:“公猫母猫还要嗷嗷两声呢,人怎么会不出声呢?再说,里都有写,什么声如裂帛。”声如裂帛怎么叫,这个她是真想像不出来。
代玉蝉听了这形象的形容,脸都红成了柿子,压低声大骂:“你又在哪里看的什么书!给我扔了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跟燕燕聊过以后,代玉蝉就一直在心里想这个事。
人之大欲,饮食男女。
以前学校里常有巡逻的老师和学生发现有情侣在没人处幽会,发现后就成为笑谈。她听说过不少,自己巡逻时也发现过,虽然是别人发现的,她只看到一个女孩子从树蓠后钻出来,捂着脸跑了,那个男孩子跟巡逻的人打架。
因为不知道女孩子是谁,巡逻的学生和老师也没有认真追究,避免认真追究了,反而发生问题。
她仔细回忆过……确实没听到什么声音啊。
可见燕燕说的不对。
老想着这个,让她自惭羞愧。可越是不要去想,反而越要去想。
于是,早上起来,她脸上就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她一夜没睡。
祝二小姐倒是睡得很好,早上起来一边叠被子一边问她:“你昨晚没睡好啊?”
代玉蝉忍不住,小声问她:“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昨晚一夜没睡,听到一点动静都会警觉的竖起耳朵,她听到木头门关的声音,窗帘呼哒呼哒被风鼓动的声音,还能听到人上楼的脚步声,有张妈的布鞋在地上踢拉着走,也有施无为大步大步很用力的脚步声,还有苏先生穿着小皮鞋,走路慢慢悠悠,轻轻脆脆的脚步,还有祝颜舒。
祝颜舒就算是不穿高跟鞋了,穿的也是新制的小皮鞋,鞋掌是重新钉过的,格外悦耳。
与她一同上楼的就是另一个普普通通,分辨不出的脚步声了。与她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她若停下,他也停下,她若走动,他也跟着走动。
两人在楼梯上说了几句话,一起进了屋,关上门,就听不到声音了。
整整一晚。
直到听到早晨,施无为起床去楼下厨房后面的柴房抱柴劈柴,她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她一夜没睡。
祝二小姐开始不懂,但……聪明不到正地方的她突然就懂了!她转头看着她姐,就看着,就看着。
楼下,众人已经齐聚餐厅准备吃早饭。
张妈正一样样往桌上摆。
苏纯钧在看报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和代教授在隔壁的小厅里讨论上课的事。
施无为在厨房。
突然,楼上传来二小姐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哎哎哎哟哎哟!!”
楼下的人都仰脸往楼上看。
显然,二小姐挨揍了。
祝女士伸了伸头,没管。
代教授看一看祝女士和苏先生都坐得好好的,只好也不管。
苏先生放下报纸,发笑。
张妈没好气的走到楼梯口,也不费力爬上去了,就在楼梯那里往上喊。
“都多大了还打架!叫人看笑话哟!一个一个的,都是要成亲的大姑娘了,还跟小时候似的打架吗?快下来,要吃早饭了。大姐!燕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楼上闺房的门突然打开,里头冲出一个仍在怪笑的二小姐。她风驰电掣般冲下来,到了楼下,越过张妈,又暴发出大笑。
楼上紧跟着追下来一个代玉蝉,这位平素友好又善良,或许对妹妹有些严厉,但从未失态发怒过的女孩子,愤怒而脸红的冲下来,直奔二小姐而去。
二小姐先是躲到苏先生身后。
可平日可靠的未婚夫今日仍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没有要站起来帮她的意思。
她又往新出炉的继父那边跑,可祝女士就在旁边,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钢笔,正不客气的说:“燕燕,你太不懂事了,又做错了什么?不许跑,让你姐姐好好教训你!”
二小姐只好去抓张妈。
张妈也不疼她了,拍开她的手:“我还要去端饭呢,一大早的这么不老实,就该上你姐狠狠的捶你一顿。”
就在代玉蝉大魔王抓住她之前,两只手端着锅盖那么大的草帘,上面全是白生生的包子的施无为走过来了。
二小姐立刻钻到施无为的身后。
施同学生性温柔腼腆,本来就对二小姐多加关照,后来又因为对代玉蝉萌生了爱情,再看二小姐真跟看自己妹妹似的,被她抓住,也不躲不闪,只能哄着她:“燕燕,你别闹,看把包子再摔了。”
然后他就看到代玉蝉呼哧呼哧喘着气,气得一张脸都变了色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代小姐昨晚失眠一整晚都是因为男女大欲这个东西,固然因为家里有祝女士与代教授这对新婚夫妻而失态,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他。
现在看到他,代小姐哪里能面对?
连抓可恶的妹妹都顾不上,转头就走了。
二小姐松一口气。
施无为转问严肃的问她:“你是不是故意捣乱,惹你姐姐生气了?快去找她道歉。她对你那么好,你不能欺负她。”
二小姐:“……”
二小姐发现自己竟无法辩驳。
全家的人都认为是她欺负了姐姐。
虽然她觉得代玉蝉只是少女的羞涩。
不过她确实不该笑得那么大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嘲笑一个害羞又认真的人是不对的。
二小姐很快就找到定位,老老实实的被押到代玉蝉面前道歉,郑重道歉,低头道歉。
代玉蝉不管她道歉,把她拉到暗处,低声威胁:“你不许把我们说过的事说出去!”
二小姐头顶冒出问号,跟着就明白是指关于有没有声音的这个讨论。
“嗯,我肯定不说。”她马上点头答应。
代玉蝉不相信她:“对谁也不能说!苏先生也不能说!”
二小姐:“嗯嗯,我谁都不说!”
两姐妹回来,大家坐下吃饭。
今天的早饭是豆浆,配咸菜包子。
又咸又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小姐被辣的吐出小舌头扇风,可豆浆也是热的,喝起来就更辣了。
苏先生坐她旁边,用勺子慢慢搅慢慢吹,帮助她快些把豆浆吹凉。
祝颜舒问:“你到底怎么惹着你姐了?让她发那么大的火。”
二小姐又要笑,但又想到不能笑,要忍,就硬忍回去,就呛到了,包子馅里的辣椒块呛到了鼻腔里,一边咳嗽一边去水龙头那里洗鼻子。
苏先生赶紧跟着同去,借手帕给她擦脸,悄悄问她:“到底什么事?”
二小姐用肘子拐了他一下,要他别问。
苏先生哪里是想知道这个?他只是想跟二小姐说话而已,就笑着轻声追问:“你悄悄告诉我呀。”
二小姐用他的手帕抹了脸上的水,呛得红红的眼睛和红红的鼻子头还带着湿润的水气。
“不告诉你。”她说。
苏先生摸摸她有些凉的脸蛋,接过湿的手帕,心满意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回到餐桌上,话题已经换了。
新话题是学校里的菜田,需要男学生去守夜看田,防止附近的村民来偷菜。
小红楼里的众人都没有抱怨过桌上的饭越来越贫瘠,鸡蛋也不能每天吃了,牛奶也不能每天喝了,做的菜除了辣椒就是咸菜,青菜是最新鲜的菜了,但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一周能吃一次就差不多了。
街上已经没有人开店了。以前满大街的点心铺、西洋蛋糕店、卤味店、腊味店、馄饨铺、面条摊……等等,全都不见了。
粮食铺、米店、面店也早就不开门了,店主早就回乡了,店面也被砸了,门也破了,窗户也破了,里面早就被饥饿的百姓和小流氓们搜刮干净了。
这座城市,其实并不产粮啊。
附近的村子虽然有地,可只种一些时兴的瓜果桃李,或是收得快的菜,除了自家吃,就是专门挑担挑到城里来卖菜。
码头每天都有渔船捕鱼,粮食和大部分的牛羊鲜肉,都是从外地运来的。
苏纯钧把包子里的馅都挑出来,只把皮留给二小姐吃,省得她又被辣到呛到。
他说:“八月就是麦收的季节,可粮食是进不来的。火车、汽车,所有进城的路早就被守严了,士兵们就守在铁路和马路上,看到车过来就把汽车卡车停在路中央,逼停火车、汽车,他们上车搜查,发现是粮食就地卸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止是粮食,活鸡活鸭,活牛活羊活猪,只要发现,全都会被抢走。
之前冯市长亏空金库,截留资金,是为了买军火。但现在军火不知送到哪里去了,士兵们却发现营里没粮吃了。
为了避免哗变,许多原本驻扎在这里的军队都陆续开走了。但仍有许多来不及走的部队,他们缺粮,缺枪,什么都缺,上面不给,他们只好自己抢。
城里的百姓是往外跑,可外面的百姓也在往这座城市逃。
苏纯钧:“外面的日子也不好过。”
哪里都不会好过。
城里缺粮,百姓们都开始饿肚子了。
大学里还好一点,那是因为唐校长当时建学校选的就是一块远离城市的荒村野地,除了建校的地方之外,其余全都是地。
唐校长家里是大地主出身,见地如见命,所以当时是可着最大的地来买的,买完就全圈起来当做学校的地了。
当然,学校里根本没那么多学生,楼也只有几幢——本来他只是为了骗一份工资,还有人记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剩下的地干嘛呢?
唐校长灵机一动,雇附近的村民来种。种菜,种麦,种果树,什么都种。
不能让地闲着!
这是唐校长写过的一条校训。
后来学生越来越多,楼也越盖越多,老师也越来越多,摊子越来越大了。
但学校里大部分的地方,还是菜地。
学生们这边学着先进的知识,一推窗户,楼下就是一个沤肥,臭气熏天。
学生们自然要抱怨了,老师们也要抱怨的。
他们这边讲着诗,那边冒着臭气?
唐校长却很会给自己找理由,他说“这是为了让学生不要失去生活技能!不要忘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他反而命令全校师生都要学会种地,学会养猪养牛,养鸡养鸭。
女生们可以轻松一点,学学纺织就行了。
如代教授、施无为,他们都是很相信校长的,认为校长的所有做为都是为了学生好,都是很有深意的。
而出身农家的学生也很擅长侍候地,所以学校里的地全都长得很好,还特意开了水田种水稻,长得比村民自家地里长得还好。
现在百姓们缺粮,没吃的,可学校里是有的啊。
一开始,学校里自己够吃,也愿意帮助村民和百姓,就也给他们发粮。
可是饿肚子的人太多了,他们听说学校里有粮有地,来得人越来越多,很快,学校里就不够吃了。
像代教授和施无为这种人,他们都愿意帮助村民,愿意自己饿肚子,也希望别人能吃饱。
可只有“狠心”的唐校长发现这样不行,因为学校的地是有限的,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谁也不知道粮会缺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学校的存粮够吃到几时。
于是,唐校长下令不再向村民们舍粮,也不卖给他们,学校里所有的粮食,田里所有的产出,全都留给学校里的师生们吃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雇来种地的村民都被辞掉了,临走都一人给了两袋土豆。
学校里的地全都由学生们自己种。
施无为他们现在戴着草帽在田里一边干活一边上课的情况已经非常常见了。老师们在养猪的猪圈外用树枝在地上写字上课也很常见了。
但走了的村民,还有住在附近的百姓都知道,大学里是有吃的东西的。他们就趁人不备,钻进来偷。
一开始,学生们出于善良,都不怎么忍心去阻止他们。
直到有一伙村民推倒了猪圈的墙,砸死了两头猪,拖着一头死猪跑了。
等学生们赶到时已经晚了,除了砸死了猪,还有好几头小猪也受了伤。
学生们这才升起保卫自己的猪圈、菜园、粮食的决心。
于是,现在男学生们每天晚上都要编成队,守在猪圈、羊圈、牛圈、鸡窝等地,还有粮仓、菜地等。
以防备小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还养了几条狗,准备养大了让它们帮着看守。
虽然学生们搞得风风火火的,但在座的人都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苏纯钧:“以后会越来越糟的。”
二小姐擦了擦嘴,她吃了两块包子皮,喝了苏先生帮她晾好的豆浆,小声——但事实上所有人都听得见。
她说:“我们可以买走-私-货吗?”
码头现在都在外国人手里。
外国商人什么都卖。
只要找到合适的门路,手里有美金,买粮食应该不成问题。
苏纯钧笑着点头:“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冯市长正在让我们接触外国商人,现在就是在调查哪一国的商人更可靠,真的能买来粮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自从外国人把持了中国的门户,走-私就成了另一条路,就连街边小贩也会悄悄对客人讲,他的香烟是走私来的,比外国烟便宜。
为什么便宜呢?
因为他卖的是碎烟丝,客人买回家去要自己卷,于是街上许多人就抽着用报纸卷成的香烟喷烟吐雾。
小到香烟,大到汽车,什么都可以走-私。
城里有码头,乃是天然的走-私通道。
从海上来的大多是外国船,就算是中国船,也挂着外国商会的名字,大清的海-军就不敢上船去搜查。
外国人把中国的人、中国的宝物走-私出去,再把中国有钱人想要的东西走-私进来,特别会做生意。
不客气的讲,码头那附近所有挂着商会牌子的公司,十家有十家全都是干走-私的,一家干净的都不会有。
所以,祝二小姐提起走-私时,便宜的就像是去街上切半斤火腿回家煮汤。
苏先生很乐意给二小姐讲东西,以前是讲课本上的东西,现在不在课本上的东西,他也都讲给她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各国的势力都在退出,一些是被迫退出的,一些就是主动退出的。不是所有的外国国家都能在中国找到巨大的利益的。”
当年侵略的时候,各国组成联合军,一拥而上。现在几年过去,中国千疮百孔,所有的东西都被掏干净了。连清朝皇帝的皇宫都被进去搜刮了个遍,中国人也被当成奴隶贩得全世界都是,外国人挖地三尺,终于要走了。
毕竟不是所有的国家都有那么有钱,能把远洋舰队当汽车开。
抢劫只抢一回,常来常往可是需要利益支撑的。没有足够多的利益,许多国家算一算账,觉得自己赚够了,再留下去要赔本了,就撤了。
苏先生讲:“这些人都是可以谈生意的。”
比如法国。
而对中国有着长久的利益需求的国家,就会对中国实施最严格的封锁。
比如日本。
还有一些国家是想牵制多方势力,拉一家,打一家,所以他们什么生意都做,看似毫无偏向。
这个就是美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美国的军火既卖给日本人,也卖给国民政府。不过美国人还是更向着日本人,因为他们向日本人开放了技术,也帮助日本建立军工厂,却一直不肯把技术卖给国民政府。
“我们需要军火,只能向美国商人买。而且必须用美金结算。”苏纯钧说。
他自从进入冯市长身边以来,还没有操办过买军火这么大的生意。不过现在能进入冯市长的书房了,所以让他翻到了不少以前的资料,他就趁机抄下来不少。
现在冯市长是想买几批便宜的粮食,好缓解一下城里这波粮荒。
一旦缺粮的事引起风潮,那就收拾不住了。
冯市长还想风风光光的走呢。
说完早餐的闲话,苏先生就去上班了。
祝颜舒在他走后交待祝二小姐:“走-私买粮的事你不要插手,也不要在学校里提这件事。这个由校长来考虑,校长的门路比你多,也比你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不是你能掺和的,懂不懂?”
祝二小姐点点头:“懂。我懂。”
苏先生讲了这么多,就是讲给她听的,她还能听不懂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也笑着说:“码头上那些国际贸易公司,很多都不是做正经生意的。他们做的最多的就是走私奴隶。也有很多人想找他们偷渡,但上了船就由不得自己,多数是整船整船的被卖掉,美国那里有不少荒山野岭,都是需要人手去干活的,挖矿、修铁路,送去了就回不来了,隔着大海呢。”
他这话一说,把代玉蝉和施无为想的自己去找码头公司的念头也打消了。
代玉蝉看一眼施无为,问:“那要是去留学坐他们的船会不会有危险?”
施无为被她看了一眼,满脑子都是以后他们生两个孩子,男孩就叫狗儿,女孩叫花儿。
代教授说:“不会有事。我们不坐货船,坐英国客船。”
到了慈善基金会上,祝二小姐也布置了最近的工作重点:收粮。
他们手里目前还有四千多美金,打算赶在冬天以前,全都买成红薯存起来。
虽然现在街上已经没有了粮店,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花到位,粮食还是能买来的。
基金会上卧龙藏龙。
一个家里父亲也是在政府做事,但已经许久没有事做,每天只是去参加各种会议舞会、酒会的女同学介绍了一个卖粮食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银行大班,正宗美国人,名字叫约翰,姓什么就不必提了,人家也没打算告诉他们。
银行大班就是银行总经理。外国人在中国开银行,管理用的全都是他们本国人,他们在中国还是说英语,进银行做事的中国人要先学会能熟练的跟这些外国人对话才能找到工作。
现在国家信用破产,什么银柜、金铺,都没有外国银行的信用度高。美国银行尤其厉害,花旗银行、汇丰银行都曾经宣称过哪怕美国破产了,他们的银行也不会破产,这就是资本家的自信。
中国人看到外国的坚船利炮,也难免觉得外国的银行就跟这坚船利炮一样,很可靠。
于是许多有钱人、商人,都愿意把自己的家产什么的放在银行保险柜里。
不过天长日久,银行就会自行判断一下这些东西还有没有保存价值——要是主人已经死了呢?那不就成了一笔无主的财产吗?
当然,这跟他们银行宣传的时候不同。银行宣传的时候可是说会永远的替客户保护他们的财富,只等他们的后代前来认领。
但是,事实上呢——银行也会看人下菜呀。
这位女同学就小声说:“那位美国人喝醉了说,有一批库房要收回来,里面的东西都是无主的,要是愿意买的话,可以参加他们的拍卖会。”
显然,这个消息突破了在座许多同学的认知——相信外国银行信誉的人可是不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男同学就激动的说:“他们真的敢这么干?”
女同学说:“我没有说谎,就是这样。我爸看到了那份拍卖单,上面是有粮食的。我爸说……”她压低声,“可能是晋商当时为了躲祸,把一部分东西全都存在了外国银行里。”
她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懂了。
因为这事,实在是已经不新鲜了。
自从清朝完蛋后,各地都拉起了队伍。山大王们乱轰轰你方唱罢我登场,人头换的比较勤快。后来也都陆续取得了名份,称上了这个军那个军的,一副为民请命的正义样子。
这些山大王带着各家军队在当地,那是必需要当地富户豪绅们供养的,于是一时各地豪门大户都纷纷外逃——山大王们再围追堵截的抓人。
报纸上时常将这种事写出来,以觞读者。
一时四川那边某某某全家死了,一时山东那里谁谁谁跟山大王拜了把子,互为儿女亲家,如此云云,多不胜数。
豪门大户跑路的时候,不能把几百车东西随身带着,于是有的就特意托人送到外国银行,隐姓瞒名的存起来,替子孙后代留一个东山再起的家底。
祝二小姐啧啧:“想必是那一家都死光了,银行知道他们不会再来找了,索性就把东西都给卖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怎么隐性瞒名,银行想知道还是容易的。
张妈就说报纸就像是一个讣告板,天南海北的人死了,都能从报纸上知道。
银行方面想必是能确定人都死光了,能再来取存的东西的人都不在了。
女同学说:“不过,我爸没办法帮我取邀请函去参加那个拍卖会……”
她爸爸就算是能进去拍卖会,估计也不会乐意帮女儿胡闹。
众人便都看祝二小姐。
祝二小姐:“我?”
她跟银行没关系啊。
众同学都用眼神打架,终于,代玉蝉被推荐来跟祝二小姐讲明。
代玉蝉不乐意:“怎么能这么麻烦苏先生?万一对他们的感情造成影响怎么办?我不能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心道,就算你们不说,晚上苏先生回来,燕燕也必定会跟苏先生讲的。所以不能事先答应下来。能办自然好,办不成也不会落人埋怨。
同学们说服不了代玉蝉,只好作罢。
他们也不敢去找祝二小姐讲。
自从上回办完祭典,祝二小姐身上似乎笼上了一层名为奸商的光环,一般人去找她,要担心被她卖掉。
施无为对代玉蝉说:“大家好像把燕燕看成是什么厉害人物,觉得她对苏先生格外有办法。”
他哈哈笑,他还听到有两个女同学很羡慕燕燕,觉得她能降得住苏先生那么厉害的人就更厉害了,她们背着家里谈个小恋爱都谈得不顺利,要是有燕燕的几分本事就好了。
可他平时看燕燕,觉得她就是个爱玩爱闹的女孩子,没有什么手段。
代玉蝉却点点头,说:“燕燕在这方面是挺厉害的。”
她这个姐姐却是真的佩服燕燕在跟苏先生之间一直占据上风。她以前还担心过燕燕早晚被苏先生哄过去,现在一年过去了,苏先生的官越升越高,对燕燕却一如既往,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亲密无间,他心甘情愿的被燕燕指使,半点不为难。
但燕燕也没有在这份纵容中失矩。她并没有仗着苏先生的爱意去欺负他,伤害他。她一直爱着他,爱护他,保护他,也让苏先生越来越爱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玉蝉一直觉得,在爱情中,她是需要向妹妹学习的。
下课回到小红楼,祝二小姐就对代教授和祝颜舒讲了基金会上得到的消息,关于那份拍卖单。
祝二小姐问:“唐校长会有兴趣吗?”
唐校长当然有兴趣。
代教授去找唐校长说了这件事,唐校长立刻就把小金库打开,掏出几叠美金,热情的说:“来来来,你拿去给祝同学。”
代教授反应过来,连忙推辞:“不行不行不行!校长,她还是个孩子,她不能去拍卖会的。您要是打算去就自己去嘛。”
唐校长:“哎哟,我没有请柬嘛。祝同学要是能拿来请柬,我是很愿意代替她去的啊,要是我去不了,那还是要拜托祝同学。”
代教授:“不行不行不行!”
唐校长:“你不要先拒绝,先去问问祝同学,万一她愿意呢?”
代教授回到小红楼,就见电话机旁坐着祝二小姐,祝女士抱着胳膊站在她后面,他连忙过去悄悄问:“怎么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女士冷笑,小声说:“我让她等苏先生回来再对他讲,她非要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这不,打过去了。”
冯市长官邸。
苏纯钧站在那里接电话,后面不远处的沙发上,冯市长与蔡文华正在下象棋。
刚才他们在说话,下人就来通知说有一位祝二小姐,打电话找苏先生。
祝女士再婚,祝二小姐改姓的事是登在报纸上的,冯市长当然也知道了,还让家人包了红包给苏纯钧带回去贺祝女士新婚之喜。
苏纯钧要去外面接,蔡文华笑着说:“太太来查岗了。不要去外面接,就在这里接吧,我们也可以帮你说说话。”
苏纯钧就在屋里的电话机上接了。
他温柔地说:“是吗?好,好,我想想办法,看一看能不能弄到请柬,好的,今晚?我一定早点回去。”
他挂掉电话,蔡文华笑着问:“太太想去哪个宴会上玩吗?要你弄请柬,不麻烦的你就弄两张带太太去玩一玩。”
虽然苏纯钧和祝二小姐还没有真的成亲,但这一对未婚夫妻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祝二小姐查岗查的厉害,天天要苏先生跨半个城回去,在这里人人都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蔡先生开玩笑。冯先生,燕燕听说了一个消息,说是汇丰银行的一个银行大班,美国人,叫约翰,手里有一张拍卖单,可能是晋商的货,他们现在想搞个私底下的拍卖会,把里面的一些东西卖掉。”
冯市长与蔡文华都停下手中的棋。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说大,并不能对冯市长现在的处境有所帮助。
说小,可它又跟汇丰银行有关。
再说,谁知道那张拍卖单上有什么呢?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冯市长想了想,吩咐蔡文华:“小蔡,你人头熟,你帮小苏打打电话,找一找人,要几张那个拍卖会的请柬。”他再对苏纯钧说,“就带小祝同学去看一看,玩一玩,看有什么好东西,记得回来对我讲讲。”
蔡文华无可奈何的站起来,与苏纯钧一起说:“是,市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蔡文华回到家,他的妻子就急忙迎了过来,她比蔡文华要小近二十岁,与蔡文华的大女儿一样大,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新时代女性。她是在蔡文华去学校演讲时与他认识的,很快两人就成了极好的朋友,一年后,蔡文华与旧妻离婚,娶了她。
她是蔡文华的第三个妻子。蔡文华的原配一直在老家孝顺父母,根本管不了他,也不知道男人在外面已经换了好几个妻子了,每一个都是大张旗鼓的,一个比一个更漂亮。
蔡文华家里是个地主,供着他一直读书考秀才,但没有钱供他留学。
蔡文华从家乡走出来时,脑袋后面还梳着老鼠尾巴似的辫子。
不过他学习的很快,不但很快学会了剪掉辫子留起短发,还换掉了妻子,与一位普通人家出身的女性结为夫妻。那位女性因为太后死了加上皇帝跑了等“大事”,特别不巧的错过了姻缘——家中老人说,国有大事,不利婚姻。
翻译一下就是:太后都死了,皇帝都不在紫禁城了,这天都要变了,还成什么亲?现在成亲也是要倒霉的命!
因为老人这么讲,这家就关门全家自闭了好几年,除了与亲戚朋友还有来往之外,平时连门都不出,更别提相看、议亲、下聘、成亲等这么多麻烦事了,统统不干。
这一来,这姑娘就在家里从十六熬到了二十四岁,成了一个正宗的老姑娘,同龄人都开始要给孩子议亲的年纪,她还没出嫁。
这就被蔡文华给拾到了。
姑娘家根本不挑剔,见有人肯要,虽然是个年纪大的,虽然家里还有个老婆,但蔡文华承诺只要议亲成功他就把家乡的老婆休掉,不会让姑娘做小的,日后也会跟姑娘在城里生活,也不会再回老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姑娘家见此,也没有再提什么要求,就把姑娘嫁了。
直到蔡文华把姑娘休了,娶第三个老婆之前,这家都一直夸自家女儿就算留得再久,女婿不是也找得很好吗?
等女儿被离婚送回来了,他们才不再这么说了。
蔡文华的第三个老婆比第一个、第二个老婆都更适合他,更适合当官太太,所以她一直没被换掉。
第三个老婆上过大学,有着不俗的见识,英语也不错。蔡文华一开始许多英文的发言稿,都是她拟的,晚上两夫妻关在卧室里,第三个老婆一字一句的教蔡文华念英文,很有新时代夫妻共同进步的架势。
不过这个老婆也很聪明,她从来不提教蔡文华英文,所以蔡文华背下再多英文文章,过不了几天就会忘得干干净净。再说他只是会背,并不理解里面的词句都是什么意思。第三个老婆都是先用英文教他背,再用中文给他解释,蔡先生于是就只记得中文意思。
他在演讲台上侃侃而谈,仿佛十分的有才华。可冯市长官邸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蔡先生根本不识英文,都拿这个事笑话他。
蔡文华也知道这个年轻老婆是什么打算,可他工作繁忙,实在也没有时间去再学一门语言——何况,他也不是多聪明的脑袋,也不认为自己能轻易学会。
畏难加上懒惰,蔡文华默许了第三个老婆的小算盘,所以哪怕他这家里的姨娘再多,还是常跟老婆两人钻卧室,灯一亮就是好几晚上,搞得小姨娘们都在背地里咬牙切齿,说“太太是大学生,在学校里学的外国招数,招的老爷都睡不成觉”。
毕竟,辛苦学习数夜之后,蔡先生从太太的卧室出来,确实显得精神不济了一些,对姨娘们的围追堵截也敬谢不敏,近年来身体撑不住,还要喝补药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太太殷勤把蔡先生挽到卧室里,侍候他换衣服、喝汤,还要接着上温柔招数,蔡先生说:“我要去书房,你先休息吧。”
蔡太太笑着跟上去,“老爷要写文章?我来给老爷铺纸磨墨。”
蔡先生今天不写文章,也不想背文章。
他是要打电话。
蔡文华很清楚为什么冯市长会交待自己。
苏纯钧虽然现在看起来热得像炭,但他出头的时间还太短,许多人都不熟悉,不像蔡文华,他在冯市长身边十几年了,许多人都认识他,他的关系网远比苏纯钧这个新人要来得大。
这封汇丰银行一个大班的请柬虽然看似不起眼,但没有可靠的关系,是根本不可能拿到手的。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公开的拍卖会呀。这摆明了是给“熟人”的一点好处。哪怕都是有钱人,但也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能参加这个拍卖会,很多人可能捧着钱,人家都不肯让他进去。
蔡文华打了许多电话,费了许多口水,终于找到了庙门。
实在是祝二小姐给的信息太明确,让他想对冯市长讲“不是我无能,实在是找不到人”都讲不出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汇丰银行大班,约翰先生。
名字都有了,他要是要不来请柬,估计冯市长都要骂他了。
蔡文华喝了一盏咖啡,蔡太太上前替他揉肩膀,他感受着身后的纤纤玉手,叹道:“苏纯钧的那个未婚妻,可真是个能干的女人。她也是个大学生。”
上过大学的女人真是不得了。
蔡太太早就听过杨二小姐的名字,前些日子还从报纸上看到杨二小姐改名的事。
她笑着说:“我可比不过人家,人家的大学比我上的大学名气大多了呢。”
蔡太太上的是日本人办的女子大学,她在大学里学的是钢琴、交际舞、西餐礼仪,还有烹饪。
说起来,蔡太太在上日本女子大学时最叫她吃惊的课程不是别的,而是他们居然会教女人怎么服侍男人洗澡的课程。
据说在日本,妻子都是要服侍丈夫沐浴的。
这甚至包括沐前准备,沐浴时的服侍,包括准备酒菜,注意丈夫是否心情舒畅,提防丈夫在浴中醉酒,以前要在浴前就铺好床铺,浴后替丈夫擦干身体就要及时服侍丈夫入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太太的家族也算是薄有资产,在家中也见过父亲的小妾姨娘,可是她的母亲对她从小的教育里可从来没包括怎么侍候男人洗澡,这难道不是小妾姨娘们的功课吗?
日本人真是叫人吃惊。
蔡太太叹为观止,深受启发。未从女子大学毕业,就无师自通的替自己选好了丈夫,并成功上位。
祝二小姐上的大学,她也曾听过名字,但未曾递交过入学申请——对于蔡太太这样的有钱人家小姐,只要多交一点赞助费,就能免试入学哦。唐校长语。
蔡太太的娘家就住在日本租界不远处,生活中深受日本人影响,认为日本人势力大,上日本人的学校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蔡太太:“不曾与祝二小姐同校,实在是我的损失。”
蔡文华没想到只是一个大学还有这么多讲究——他也从未关心过蔡太太到底上的是哪所大学,虽然曾去演讲,但他去演讲是明码标价的,早忘了做过哪些地方的生意了。
蔡文华说:“日后你与这位祝小姐也是会有许多交往的,与她多多亲近。”他握住这位太太的手,认真的交待他:“到时,不要管我与苏纯钧的交情如何,哪怕我与他交恶,你也要与他的未婚妻保持友谊。”
官场上的交恶不等于是真的交恶。
这就是太太团的作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太太心领神会:“老爷就放心吧,我都明白的。”
蔡太太很有几分小聪明,蔡文华还是信得过的。
他与太太温存过后,叹了口气,继续打电话,这一回,电话终于打到了能做主的人身边。
不是约翰先生本人,而是约翰先生的秘书。
蔡先生先道,听说最近有好事,怎么我没有听说呢?可见是把我当外人了。
秘书是中国人,很了解这些官员们说话的意思与腔调。上面这番话绝不是埋怨,反而是求告,这说明这位蔡先生有事求他。
秘书马上接话,道他与蔡先生那就是亲如一家的兄弟,他一向把蔡先生看得比亲爹还亲,是万万不会把蔡先生当外人的。只是最近工作繁忙,没有去向蔡先生请安,也许久未与蔡先生一起打牌了,这才叫蔡先生埋怨他,真是他该死。
于是,秘书思考了一下最近他身边的事,还有工作上的事,挑出了几件蔡先生可能会感兴趣的一一列举。
结果蔡先生都不置可否。
秘书就知道他刚才猜的都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又想了想,想起约翰先生最近正在准备的一件事,心中一动。
其实城里气氛紧张,情况变得不好,这个是人人都知道的。
银行也知道啊。
日本人势力大涨,越来越张牙舞爪。
汇丰银行虽然是美国银行,可他们也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银行方面准备溜之大及。
但日本人那边也盯得很紧,他们并不想让汇丰银行跑掉。汇丰银行不止代表钱,还代表了一份势力。日本人觉得最好能将汇丰银行留下来,长久的榨取好处。
约翰等美国人来中国开银行是来赚钱的,不是来送命的。于是美国人纷纷打算逃走。
但走之前,他们还要把金库里的黄金带走。
金库里不止有黄金,还有许多金银珠宝、名贵字画、古董等。一部分是银行自己收集的,另外的就都是中国富人们存在银行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是谁存的,这东西现在就在银行自己的金库里,四舍五入等于是银行自己的钱。
自己的钱,怎么能放弃呢?
汇丰银行就开始跟日本人讲条件,准备把金库给转移走。
金库中除了这些有价值的金银珠宝,还有许多没有价值,或价值太低,不值得花费大价钱送上船,千里迢迢的运走。
于是,以约翰为首的美国人开始在各个小圈子里散布一份拍卖单,打算将这些带不走的垃圾们卖一个好价钱,再榨点钱出来。
秘书思来想去,怀疑是这个拍卖会引来了蔡文华。
可没道理啊,约翰先生他们想搞拍卖会,可并不打算引来官方的人。因为想也知道,日本人想做无本生意,中国的这些官员们也不是愿意掏钱的人——他们根本没钱。
秘书想了想,还是提起了这件事。
他说,有一件事,约翰先生不让我知道,我是偷偷打听来的。
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讲了一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约翰这些美国人一走了之,他还要在中国生活的。
秘书不想得罪蔡文华,更不想得罪政府的人。
蔡文华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终于图穷匕现,他轻描淡写的说:“听起来很有意思嘛。你搞两张帖子给我,我送个小朋友去见识一番。”
秘书试探的问:“您不来玩一玩?”
蔡文华笑着说:“我是个穷光蛋,去了干什么呢?何况我的身份,也不适合出现在那种地方。就让他们年轻人去玩一玩吧。”
秘书把“年轻人”给记在心里,送出两张请柬,并把这件事告诉了约翰先生。
约翰先生听了他的解释,没有怪罪他,只是问:“是不是中国官员的孩子?”
秘书说:“年轻人确实多数是指官员家里的孩子。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人。”
约翰先生说:“没有关系,到时见见就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祝二小姐为了去拍卖会可是花了大功夫的。
代教授等人都没去过,连这衣服怎么穿都不知道。
肯定是不能穿校服的,多少要讲究一点。张妈找出来几件祝二小姐曾经的礼服裙,最新的也只是订婚时做的两件了,还都上过身。
张妈叹气:“这是夏天的裙子,全是短袖的,现在秋天了,再穿短袖就不合适了呀。唉,现在想做衣服都没地方。”
曾经光顾过的薛记女士西装店早就关门了,老板夫妇二人带着家当回乡下去了。
只有见过大世面的祝女士在少女时期曾被人坑骗着去过,花了冤枉钱,提起这件事就不高兴。见众人白忙半天,才出声发话:“别忙了,把我的衣服现找出来几件,改一改给燕燕试试吧。这拍卖会既然是银行办的,估计是西式餐会的样子。再将我的帽子找出来,看有没有合适的。”
代教授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他虽然没参加过拍卖会,但西式餐会倒是见过不少。他对其他人讲:“都是一张张小台子,朋友或情侣或夫妻坐在一起,侍者端着银盘子挨着桌上菜。”他上的那所英国贵族学校很喜欢搞餐会,春天有,夏天有,秋天有,冬天有。天气好就在室外,草坪、花园、花房都会办,天气不好就在室内,大厅摆上桌子就开餐会,开完桌子一撤,绅士女士们去换一身衣服,再出来就接着开舞会了,能玩一整天。
“有大桌子和小桌子。要是摆小桌子,那就表示这是一个比较私密的宴会,各位客人都要尊重其他客人的隐私,不是一个交朋友的地方。”代教授笑着说,“跟大桌子不同,大桌子的话,客人们会主动交谈。我猜这个拍卖会是小桌子。”
张妈和代玉蝉把祝女士的衣箱子翻了个遍,找出来好几件祝女士以前的旧裙子,虽然光华有些黯淡了,但都是非常漂亮的好裙子。
张妈一边把裙子一件件展平往沙发上摆,一边替祝女士显摆:“这可都是订做的呢,那些黄头发的外国人,要钱可黑的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女士年轻时参加西式舞会订制礼服裙,用的自然全都是西人设计师。彼时中国的设计师还没有多少名气,人数又少,祝大小姐钱多的没处花,只要最好的,于是这些飘洋过海而来的外国人就揣着名片亲自上门要为祝大小姐做裙子,可是骗了不少祝家的钱走。
张妈以前在下人堆里听说大小姐做裙子,祝老太爷签了多少钱的支票,听到那个数字都觉得像假的。
大小姐的裙子做了一条又一条,老太爷的支票签了一张又一张,都像平常事。张妈渐渐生出了古怪的自豪感。虽然这钱不是她花出去的,可是却是她亲眼看着花出去的呢。
现在这铺满沙发和椅子的裙子,都是钱啊。
可惜,它们现在都不值钱了。
张妈嘀咕:“也不知道拿去卖能不能卖一百块。”
祝女士暗暗的瞪过去一眼。
代教授亲自上前弯腰观赏美裙,中肯的说:“一百块还是可以卖出去的。”
祝女士从后面给了亲爱的丈夫一脚,踢得他哎哟一声,众人皆看过来,他微笑着说:“我没留神,踢到椅子腿了。”
众人都不在意他距离椅子腿有十万八千里,都当他踢到椅子腿了。
裙子虽然贬值了,众人也都为这些曾经值过许多个零的支票的美裙让位,统统站着,让裙子们摊在沙发上。几条长沙发,还有单人沙发,还有高背椅子上面,全都摊满了裙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玉燕和代玉蝉一一数过来,少说也有三四十条。
比起她们二人这不值钱的大小姐、二小姐,祝女士才真的做过大小姐,瞧这一屋子的裙子吧。
祝玉燕与祝女士身高仿佛,体型也没有多少差别——除了胸围、腰围、与臀围。
张妈提起一条手工镶满珍珠的裙子要祝二小姐去试一试。
祝二小姐就跃跃欲试的跟张妈、代玉蝉三人钻进了一楼的书房中,不多时,书房中传来祝二小姐的叫骂声:“别拉了!别拉了!拉不上!”
代玉蝉也在叫:“你吸一口气,再吸一口。”
张妈:“哎哟,你这腰是水桶啊。”
客厅里,施无为脸红红的说:“我去厨房拿几瓶汽水过来。”就走了。
代教授与祝女士仍在听戏。
祝女士慢条斯理的说:“哎哟,我忘了告诉她们了,我们当时穿裙子,是要穿胸衣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笑着说:“西式裙子,胸衣和鲸骨架是不能少的。”
书房里,张妈也想起来了,对趴在桌上怀疑人生的祝玉燕讲:“我想起来了,你妈穿这裙子时好像要穿两件东西,我去找。”
张妈去也。
熟读外国文学著作的代玉蝉也想起来了,说:“是不是要穿束胸衣?”
唯独在这方面没有经验的祝玉燕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什么?胸罩?我穿了啊。”
不多时,张妈抱着一大包东西来了,解开一看,倒是显得不那么吓人。
只见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微微发黄的白纱展开,上面是一排手指粗细的细条条。
张妈熟门熟路的指挥代玉蝉:“你按住她啊。”
代玉蝉就在前方架住祝玉燕的两只手。
祝玉燕一脸茫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妈将这东西围在她的腰上:“挺胸,把你的小胸脯挺起来。”
祝玉燕就像刚才一样,挺胸,吸气。
张妈在后面把绳子串上,代玉蝉帮忙扶好固定,祝玉燕只需要将双手高举就行。
串好了,张妈再次交待代玉蝉:“抓住她的手啊,不许她动啊!”
代玉蝉回忆起曾经看过的外国书中关于穿这个东西时的描述,同情的看了一眼妹妹,抓住她的手说:“一会儿要是太疼,你就喊吧。”
祝玉燕仍未察觉:“会疼啊?啊!!!”
张妈用出吃奶的力气,将绳子收紧,大喊:“吸气!”
从未吃过苦头的祝二小姐轻而易举的就打了退堂鼓,拍桌大叫:“我不干了!”
张妈曾经这么侍候过祝女士,劝她:“你妈也这么穿过,没事,吸气,接着吸气。”
祝二小姐:“我不干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外,听够热闹的祝女士终于在外敲门,说:“燕燕不肯穿就算了吧。”
张妈仍然不甘心,劝她:“你妈穿上裙子可好看了。这裙子这么贵,她现在也不穿了,你穿了也不算白放着了。”
再贵,祝二小姐也不肯穿了。
等拿到请柬,提前回来的苏先生到家时,祝二小姐正在客厅里大肆批判古往今来,中西方对女性的摧残与迫害!束胸衣就像裹小脚一样,充满了男权的腐臭,畸形的审美伤害了女性的身体健康,令她们越来越虚弱,母亲的虚弱就是国家的虚弱,就是人类的虚弱!
苏先生听了半截,悄悄问施无为:“你们今天上的什么课?”
施无为悄悄说:“因为燕燕今天下午回来试裙子,穿了一下西人穿的束胸衣,就……很生气。”
哦。
一室的人都很高兴在吃饭的时候有人伴奏,不管是说相声还是说评书,都挺有趣的,更别提祝二小姐长得美丽,在众人心目中又可爱又甜美,她说的又有理有据,引经据典之余,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年轻人的意气与朝气。
连张妈都说:“燕燕说的真好,小嘴叭叭的,声音脆脆的,小时候应该送她去学唱歌。”
苏先生虽然提前回来,但仍未赶上晚饭,幸好晚饭做的多,施无为又去厨房拿了一盘子红薯饼出来,还有粥与咸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先生舍下冯市长府里的牛排与燕窝,回来吃这红薯饼吃得香甜极了,还有祝二小姐在一旁陪吃。
祝二小姐被束胸衣伤害,见到未婚夫要狠狠的撒娇的。
她扶着肋骨说:“勒的我都不会喘气了。”
两只手一叉,胸脯挺得高高的,苏先生没有关注据说被勒得很疼的肋骨,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到了更上面一点的位置上,嘴里仍关心的问:“很疼吗?”
祝二小姐继续撒娇,来回摸着肋骨:“很疼很疼呢。”
一点也没注意到未婚夫视线焦点不对。
苏先生一脸的同情,就是眼神位置有异,他说:“乖乖,好可怜呢。”
就着祝二小姐很疼很疼的肋骨,苏先生食不知味的吃完了一盘红薯饼,这才回神,说:“放心,我们不穿那个,我已经订好了衣服,明天回来就带过来。”
时已近秋,夜晚风凉,苏先生给祝二小姐订了一件现在很时兴的英式女式西装外套。
现在时尚界流行的是男人穿什么,女人们就也想穿什么。以前女人的衣服没有领子,没有前扣,现在女式衬衣加上男式的西装领已经很常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先生在冯市长那里见多了时髦的太太小姐们,他自然要替祝二小姐准备最时髦的衣服。
祝二小姐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西装外套,细细的腰带束起一把细腰,下面是摆极大,像伞状散开的蓝色纱裙,还有双白色小羊皮鞋,一件白色的帽子,一只珍珠手包。
深蓝色的裙子配上白色的外衣与其他搭配,显得祝二小姐又高贵又淑女,优雅至极。
白色的盆帽在黑夜中也很显眼,祝二小姐挽着苏先生的手下车时,觉得自己简直是这幢房子里最漂亮的女人了。
大概是因为她也看不清周围其他客人长什么样。
拍卖会在一个大厅里,但就像代教授说的那样,是一张又一张的小桌子。大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四面有壁灯,让人不至于撞墙。
窗帘都拉着,侍者们寂静无声的来回穿梭,服务客人。
每张小桌子上都点着一盏连盘子里吃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蜡烛。
隔壁桌都在一米开外,全都黑漆漆的,最多能看出个男女,长什么样全都看不清,更远的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说是拍卖会,但从他们进来起,好像就是在参加一场普通的餐会,坐下后就开始上菜,根本没提拍卖一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厅一角只有留声机在放音乐,没有准备现场乐队。
从前菜吃到甜点,祝二小姐吃了两个小时,跟苏先生的对话多数发生在食物之间。都是她吃到个什么东西,凭味道和口感来猜这是什么,苏先生陪她玩得不亦乐乎。
有一道肉菜,她吃不出来,不像牛肉,也不像羊肉,更不是猪肉和鱼肉。
她问这是什么肉?
苏先生小声说:“火鸡肉。”
祝二小姐嫌弃:“好难吃。”
冰淇淋淋了薄荷酒,她才吃了一口就让苏先生把他那球留下来让给她。
“我都好久没吃到冰淇淋了。”祝二小姐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一球冰淇淋而感动。
苏先生就擦擦嘴,把这难得的冰淇淋留给她吃。
甜点都吃完了,侍者再次送上菜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二小姐以为是酒单,就让苏先生点,她不喝酒,尤其是不在外面喝酒,尤其是现在吃饱了。
苏纯钧拿起菜单看了看,喊祝二小姐一起来看。
“这是拍卖单。”他说。
祝二小姐立刻来了精神,凑过去看。
拍卖单写的就像菜单,有数字,有大概的描述,比如几箱,多重等等,价格也不一样,后面还有一个“+”号,“+”号后是数字,从一百到一千不等,应该是加价的最低价。
虽然祝二小姐的目标是粮食,但她也把拍卖单从头看到尾。大部分都看不出来是什么鬼,这不跟猜盲盒差不多吗?
倒是粮食比较容易看出来,排在第三页的有一个重量单位是千斤的,肯定就是粮食了。
祝二小姐算算手里的钱——基金会的钱,还有唐校长赞助的,还有她上回在慈善会上募捐来的,足够买下这批粮食了。
因为这个拍卖会要求现金交易,所以她带来的钱全都放在皮箱里,就在她的膝盖上。
仔细看,大家的脚下多数都有皮箱,应该都是准备的钱。看箱子大小,应该就能猜出带了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二小姐的箱子就是个化妆箱那么大,因为总共也就六七万。她还要害怕带个大箱子会引来抢劫的呢。
她问苏纯钧:“这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怎么拍?”
苏纯钧靠在她耳边轻声说:“大概所有人都是有目标才来的。”
哦,这就对了。
应该所有人都是有想买的东西,也知道这个拍卖会上有,才会来。所以自己要的东西是什么大小,大家应该都有数。
“我们还买其他的吗?”她问。
粮食应该没什么人跟她抢吧?虽然现在缺粮,但来这里的人,她估计没几个是会饿肚子的。
她不同,她是背负着全校人的希望来的。
苏纯钧笑着说:“看一看,我们看一看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约翰先生登场了,但谁都没有看到他在哪里,只听到声音。
一个男人口音很重的在前方说:“欢迎光临,先生们和女士们,希望你们在这里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台下便响起一阵克制而礼貌的掌声,不像领导会议时要大声用力鼓掌。祝二小姐也跟着大家,两只手轻轻的拍了几下。
假如不说这是个拍卖会,那这还真像是主人在餐会后出来答谢客人的。
约翰先生说话的时候,留声机的音乐声就停了。等音乐声再次响起,祝二小姐就明白约翰先生讲完了。
他真的就讲了一句话。
真是言简意赅。
音乐再次响起后,侍者们再次开始挨着桌子上菜。
祝二小姐看到三位侍者推着一个上菜车缓缓而来,在每个桌前都停一下,揭开盖子让客人们看一看,客人要是摇头或摆手,他们就盖上盖子,继续向下一桌进发。
终于到他们这桌来了,祝二小姐心里还想冰淇淋都吃完了,还上什么?蛋糕?
三位侍者到了桌前,先对苏纯钧和祝二小姐点头示意,然后轻轻揭开盖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面不是菜或甜点。
银盘子上是一只盒子,盒子是打开的,里面好像放着一只绿色的碗。
拍品?
祝二小姐立刻拿起拍卖单看,见第一页第一个上只写了一件物品,起拍价是一百元。
美金。
她来之前,祝女士曾经给她解说过一些拍卖会上约定俗成的小规矩,比如第一件拍品,通常会是一个开价挺便宜的小东西,用来提振气氛,如果只是去拍卖会逛一逛,像慈善拍卖会这种,以花钱为目的的,那拍第一件一般是不会吃亏的。
——祝女士当时被骗参加慈善拍卖会,没能拍前面的便宜东西,花大价钱拍了后面的,十分的后悔。
祝二小姐的目标在后面的粮食,对这个碗不感兴趣。
她看苏先生。
苏先生笑一笑,对侍者点点头。
侍者就把盒子从里面拿出来,双手捧着放到两人面前的桌上,再从里面取出那只碗,就着烛光,仔细的转着圈让两人看清楚,再放回到盒子里,就站直不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在侍者退后之后,才伸手把碗拿出来,人家是双手,他一只手就拿出来了。
“哦,还有个盖子。”他笑着说,连里面的盖子也一起拿出来。
这是一只盖碗。
碗通体碧绿,在烛光中显得特别好看。
他把碗放在祝二小姐面前,显然示意让她也看看。
祝二小姐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绿碗——感觉不像玻璃。琉璃?
她拿起来放在手里一看,惊了。
这好像是玉碗。
“玉的?”她小声问苏纯钧。
苏纯钧笑着点头,也小声对她说:“是岫玉,不值钱。”
祝二小姐哪里知道什么岫玉,听他说不值钱就真以为不值钱,她倒是觉得这只绿碗挺好看的,绿色很均净,没有杂质,造型也很简单,没有雕花刻字,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盖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再好看,她也不会买。
她来的目的不是古董,而是粮食。
所以祝二小姐看过以后就放下了。
苏纯钧从怀中掏出钢笔,写了一个数字在拍卖单上。
祝二小姐侧过去看,见写的是“300”。
结合价格,那就是他出300美金买下这只碗。
祝二小姐没有说话。她来这里是买粮食,而苏先生出公差,不可能是为买粮食而来。她就当好一个花瓶,笑眯眯的就行了。
侍者收起拍卖单,将碗放回盒子,再继续往下一桌走。
他们绕了一圈后就从后面消失了,没有再回来。只有侍者不一会儿过来将他们的拍卖单送了回来,这时,第二个拍品坐着传菜车又从前面过来了。
祝二小姐这回仔细重新看了一遍拍卖单,前两页都只是写一个盒子,没有标注重量或其他的东西,后面的价格也都是三位数,从第三页起价格才上四位数,可见前两页都是小东西。
每一个拍品到了他们这一桌,苏纯钧都让侍者拿出来看了,他就像个来洒钱的大少爷,钱多的没处花,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件拍品也送到他们桌上来了,显然,苏少爷出的300块成功拍下了这只岫玉玉碗。
碗送过来之后,祝二小姐笑着找侍者要了一碟巧克力。侍者送来的巧克力神似费列罗,包着金箔纸,祝二小姐吃饱了都忍不住品尝一下这已经久违的美味。然后她把送来的巧克力堆满了那只玉碗。
用实际行动向人证明,300块美金买回去的古董玉碗,就是个特别点的糖果盒。
苏纯钧真是高兴,有一种特殊的默契在他的心口涌动。
这就是心有灵犀。
燕燕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与他是如此的相配。
他们是真正的灵魂伴侣。
茫茫人海之中能遇上她该是多大的幸运啊。
约翰先生在二楼的窗户前监视着这下面的拍卖会。他举着望远镜,着重观察着苏纯钧与祝二小姐这一桌。
第一眼印象,这是一对非常年轻的男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现在这个世界年轻人也有不少能做出相当的成就,但他不觉得自己会在这种地方就碰上一对。
在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他们通常都还躲在家族的庇护下,什么也不会做呢。
他问秘书:“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家族的人吗?”
秘书虽然是中国人,但他也并不认识中国所有的权-贵啊。他只能尴尬的摇头:“很抱歉,先生,我并不认识他们,而且苏与祝,都是我国相当大的姓氏。”
约翰先生叹气:“是的,是的,你们中国人的姓氏太多了。”
约翰先生十年前来到中国,曾经有心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他曾想背下中国所有贵族和有名望的家族的姓氏,然后上门推销他们的银行产品以及服务。
——但他很快败下阵来。
中国太大了,中国的历史太长了,中国的皇帝太多了,中国的贵族也太多了。
这跟英国完全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英国一片土地上的贵族很少会变,除非国王收回他们的土地和爵位,或者他们自己丢掉了土地,不然贵族的传承是很少会中断的。而且从姓氏中就能很容易看出这个家族的发家史。
中国当然也有贵族姓氏,约翰先生首先就认识了中国皇帝的姓:爱新觉罗。
——不过爱新觉罗有好多好多个!无数个!
约翰先生还记得自己曾去北京,想拜访爱新觉罗先生,结果什么样的爱新觉罗都有,一个看起来像乞丐的男人穿着破烂的棉袄,站在他面前说:“我祖宗正儿八经的爱新觉罗氏!端亲王的后代!我是端亲王的第十六代孙。”
约翰先生马上明白,这是一个已经落魄的王爷的后代。简称,穷鬼。
他把这个穷鬼赶出去了。
跟着他发现,北京城里不止有姓爱新觉罗的王爷,还有许多其他姓的王爷。他曾经在一位中国人的引见下,面见了皇后的父亲,据说他是一位蒙古王爷。
约翰先生离开了北京,来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他很快见识到了其他的权-贵。曾经有一位刘姓商人前来时对他说,他是汉高祖刘邦的后人。
他请的中国老师告诉他,唐朝皇帝姓李,宋朝皇帝姓赵,明朝皇帝姓朱,汉朝皇帝姓刘,这些姓氏在中国都是大姓,有许多人姓这些姓氏。
约翰问:“这些人都是皇帝的后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中国老师收钱来讲课的穷秀才,傲气与穷酸气并存:“差不多吧,有的是,有的不是。”
约翰先生:“我要寻找继承了皇帝遗产与土地的后代,他们在哪里?”
中国老师:“……估计都不在了。”
肯定都被砍了。
约翰不知道是他找的这个中国老师讲的不清楚,还是中国太大了,他们真有这么多的历史上的贵族。最终,他只好放弃这些潜在客户的名单。
约翰先生叹气:“就算我在中国十年,我也不了解你们。”
不过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两个青年确实都是有钱人出身。不是说能花钱的都是有钱人,但花钱花到眼里已经没有钱了,那就肯定是有钱人。
就在这段时间里,那对青年男女已经拍下了三四件东西了,他们真的就是来玩的。
“他们想要什么就卖给他们什么吧。只要付够了钱。”约翰先生说,“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不能卖给他们的。”
真正宝贵的东西早就收起来了,这里的就只是一些普通的玩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二小姐把玩着一只俄国的彩蛋。
刚才这枚彩蛋一出现,祝二小姐就用俄语说了一声“天啊”。
不过一到手她就知道这只是一只仿品。不是说它不够精致,而是它里面是一个音乐盒,做成钢琴的样子,钢琴上写着产品名:施坦威。
所以这肯定不是俄国的复活节彩蛋,而是施坦威做的一件工艺品。
上了弦以后,它可以弹奏一小节的欢乐颂。
祝二小姐上了两次弦,发现它还可以换歌,上两次弦以后,它就开始弹命运了。
这大概是她到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一件拍品了。
它的标价是150块。
苏少爷洒钱时十分有土大款气质,一点也不在乎这是一只现代工艺品,还是美国货,估计现在去美国的百货公司里就能直接买一件。
他还是阔气的写下了500块这个数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理所当然的,他马上就拍下了这只音乐盒彩蛋。
侍者们离开这一桌冤大头后,苏纯钧靠近二小姐,轻声问:“喜欢吗?”
祝二小姐认真点了点头:“喜欢。”
她已经很久没有玩过这么精巧的玩具了呢。
“下一个是什么?”祝二小姐升起了节约之心,看着这一桌奇怪的玩意,对苏纯钧说:“下一个我们就不要拍了吧。”
苏纯钧点点头:“你说了算。”
下一件拍品送到了,是一个模样旧旧的羊皮盒。
祝二小姐打开搭扣,惊讶的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套注射器!有四个注射针头,大小不一,两只玻璃针筒,也是不同容量的。它还是双层的,下方打开,竟然是四只药。
这可真是叫人吃惊了。
苏纯钧马上凑过来看,但他没认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是在学校卫生室一直认真学习卫生护理知识而不得不背下许多药品名称的祝二小姐认出来了。
药上的字是德文。
……
但她也没背过这个药品名,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粉状,所以不太可能会失效。
她只能确定,这不是麻醉剂、青霉素盘尼西林等常见的、学校校医院奇缺的药。
不管这是什么药,她都觉得这个东西很实用啊。
祝二小姐改口很快,完全不脸红的说:“这个拍下来吧,我回去查一查这是什么药。”再说针筒和针头也很有用啊,双层的呢,很方便呢。
苏先生爽快的掏出钢笔:“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三页的拍卖开始前,留声机的音乐突然停了。侍者们来到各个圆桌前,说现在是幕间休息——就像他们在看歌剧。
不管是因为什么,大家都被请了出去。
从灯光不足的餐厅里来到灯火通明的走廊上,祝二小姐有一种刚从电影院出来的重回人间感。
“哦,天呐。”她从手包里掏出一把蕾丝小折扇,呼扇两下,遮住打哈欠的大嘴巴,“几点了?”
她抬起手腕,从苏老师给她买的手表上看了一下时间,“居然已经十一点了。”
他们大概是七点半到这里的,八点开吃,十点左右吃完,拍了两页已经是十一点了。
她重新翻了一下拍卖单,一共十页。
“这是要搞到三四点啊。”祝二小姐问苏老师:“一会儿可以让他们上两杯咖啡吗?”
苏先生挽着祝二小姐沿着走廊散步。这幢用来搞拍卖的房子相当的大,以他的经验看,这里应该是副楼,大概是主楼的左翼楼,因为楼梯是向右旋的。
副楼并不高,只有四层。他们所在的这一层是最高一层——这意味着要是有人想偷拍品就不太方便了,他需要跑下四层楼,遇上至少三层的安保团队。
这里的人肯定都带着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先生当然也带着枪。开车送他们来的陈司机也带着枪,不过小陈在外面看着车子没进来,车上应该还有其他武器。
这不是说他今天要在这里搞事,他带着燕燕呢。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假如有人要搞事,他们是有全身而退的机会的。
不过这次拍卖出事的可能性极小。
因为这个拍卖并没有触动哪一方的神经。连现在最嚣张的日本人都没有来,这说明汇丰银行也并不想在安全撤离这座城市前出问题——他们一定将所有的安全隐患都排除了。
宽大的走廊绕着整幢楼的顶层转了一圈,甚至旁边的落地窗可以推开,还可以走到阳台上去转一转。
似乎他们并没有受到监视,四周的侍者也并不多,他们也不像是有监视客人的任务,就像是普通的侍者。
两人就像是在听歌剧途中坐了许久,出来散散步而已,举行闲适的令人惊讶。
转了一圈,祝二小姐心算了一下刚才在走廊里遇到的人,小声对苏纯钧说:“客人好像人数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才厅那么大,她是根据与隔壁桌的距离,心算过这个大厅里有多少桌子的,再根据桌子数推算出客人数。
学生的基本功。没办法,看到数学题就忍不住想做。
可她刚才在走廊上遇见的客人却还不到刚才人数的三分之一。
苏纯钧搂着她,小声说:“有一些客人一出来就被侍者从那边的楼梯领出去了。”
走廊是环状的,但并不是正环形,它还有许多装饰品和窗户做阻隔,楼梯有两个,都在走廊中间,却是相背的,客人下去时,连对面的人都看不到他到底是下去了,还是转弯了。
离开的客人当然无缘接下来的拍卖。
他们俩人没有被侍者领出去,显然是能参加下一场的。
苏纯钧怕燕燕紧张,还对她说笑话。
“我听说这样造楼梯是为了让国王能在王后不知道的情况下去与情妇相会。歌剧院等地方使用这种楼梯也是为了绅士们的方便。”这是他在留学时听来的逸闻,不知真假。
祝二小姐对这种野史的信任度极高,马上相信了,双眼晶晶亮:“真的吗?我听说外国的国王个个都有情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不忘表一表忠心:“是的,外国男人都不如我这么坚贞不二,我有了你,就再也不会看一眼别的女人了。”
祝二小姐拿扇子轻拍他的肩:“哼,别以为说点甜言蜜语我就相信你了。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一边说,一边笑,眼睛望着他眨啊眨的,把这带着杀气的威胁说得比甜言蜜语还要甜。
苏先生就完全没有被威胁的感觉,像被迷昏了头,继续说好听话:“她们哪有你好呢?一个个都蠢死了,只会攀比珠宝,什么脑子也没有。”
祝二小姐不按牌理出牌,脸色一沉,怒道:“你见过的蠢人只有女人吗?我才不信。”
苏先生马上改口,认真的说:“我见过的男人比女人多多了,见一百个男人也未必能见一个女人。我刚才说的全是男人蠢。”
两人就这么一边斗着嘴,一边散着步,直到侍者过来轻声通知他们能进场继续了。
再次走进去后,仍是那个黑洞洞的地方,桌子之间的间隔变大了,她开始连隔壁桌坐的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了。
桌面上的蜡烛换了一盏。
祝二小姐伸手叫侍者,她打了个响指,侍者马上过来。
“请问您有什么吩咐?”侍者轻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二小姐:“有咖啡吗?”
侍者:“有的,请问您需要什么咖啡?”
祝二小姐开始点餐了:“我要一杯摩卡,巧克力多一点。”再转头问苏先生要什么。
苏先生:“纯咖啡就行。”
侍者很快送上来了,咖啡的香气飘散开来。
黑暗中能看到其他桌有人扭头转过来找咖啡香味从哪里来。
送上来的当然不止是咖啡,还有三层的点心塔,纯奶和方糖。
虽然刚才吃得不少,但饭后一块饼干的习惯,祝二小姐还没改掉,只是在小红楼已经许久都吃不到饼干了。不是苏先生不给她买了,而是连西人的蛋糕店都关门了。
祝二小姐很快捡起旧爱好,先从诸多蛋糕饼干中挑了一块杏仁饼干,咬了一口之后,又拿了一块给苏先生。
她咬着饼干说:“挺好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面洒着烤得脆脆的杏仁片,杏仁的奶香味散发出来,是难得的美味了。
于是,继咖啡香味之后,咬饼干的脆响又传出去老远,在寂静的、黑漆漆的厅里特别明显。
二楼的约翰先生放下望远镜,坐在椅子上,对秘书说:“让他们给我送点吃的来。”
秘书去吩咐侍者,回来对约翰先生嘀咕:“这两个年轻人真是初生之犊啊。”
很快,侍者不但送来了吃的,还把刚才这一对年轻人在走廊上的交谈学了一遍。虽然他们的声音很小,但大概还是能听到一些的。
约翰先生听完侍者的汇报,说:“无聊的年轻人。”他摇摇头,拿起一块布朗蛋糕,咬了一大口。
第三页的拍卖还是那样,由侍者推着送餐车过来。
送餐车来到祝二小姐面前时,她兴致勃勃的放下吃的,拿餐巾擦了一下手,接过了侍者递过来的一张纸。
拿过来一看,很好,是德文。
她的德文只停留在“你好,早安”这个阶段,已经许久没有背新单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苏纯钧看了一眼后就放弃了,他只能认出是德语,但他连“你好,早安”都不会。
活到老,学到老。
特别是他看到祝二小姐在凭着贫瘠的单词量在艰难的时候,身为男性的自尊心让他不允许自己落后。
回头就开始学德语,只要他能把睡眠时间再压榨一下的话,他就还可以拼一拼。
祝二小姐仗着反正也没人知道她会多少,硬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把这张纸还给侍者。
然后两人都没有在拍卖单上写价格——它的标价是8000.
底价8000美金,加一次价是1000块。
侍者走了以后,苏先生考虑到祝二小姐的自尊,没有主动问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
他是很了解自己曾经的学生的水平的。
——她绝不可能认识全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才应该是在假装自己会。
但祝二小姐在与苏先生成为未婚夫妻后,脸皮就已经扔掉了,她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在侍者走后主动对苏老师说:“我不知道那张纸写的是什么。”
苏纯钧安慰的笑着点了点头。
祝二小姐:“但里面有很多数值,好几个,我猜它是某种机械。大型的。”
苏纯钧惊讶的挑了一下眉,开始在心中思考是什么机械。
第二个餐车也很快过来了,里面仍是一张纸。
谢天谢地,这次是英语说明书。
这回两人都能看懂了,是纺纱机。
苏纯钧也猜出来了,刚才的和这个,拍卖的可能是一整条生产线,或者说是停工的工厂里的机器。
祝玉燕瞬间就想明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面的情形这么糟糕,工厂已经不可能再维持正常的生产了。
拍卖的话,应该是工厂把厂里最值钱的机器抵押给了银行吧?他们停产后,银行就根据合同,把厂里的机器拉走了?
两个月以前,她还想过要把施巧儿她们送去做女工,结果现在工厂就已经停工了。
因为工厂不止是美国的工厂,其实城里的纺织厂倒多数是国人在经营。不止是这里,江南那里,最先用机器代替人工的,就是中国的商人。他们早就发现了这里面巨大的利润。
她以前就觉得,说不定这个世界上,最开明的应该是商人们。他们总是最先接受新技术新思想,只要有钱赚,能赚更多钱,他们都能毫不犹豫的抛弃旧技术,改用新技术。
百货公司里卖的裙子衬衣,总说自己是美国棉。但事实上可能棉花确实是从美国运来的,但它们都是在中国的工厂里纺成线,织成布,变成裙子,最后送进百货公司的。
画报里、报纸上打广告的牌子也几乎都是国产货。从花露水,到火柴,全都是外国技术,中国生产。
近两年夏天才时兴起来的汽水,也是美国的技术,听说连装汽水的玻璃瓶子,都是用美国机器制造的。
技术革新带来的是技术壁垒的打破。江南的丝绸很出名,以前要老师傅设计,熟手的绣娘精心制作好几个月才能织成一匹。可有了美国的新技术之后,只要有钱,就能买来新机器,开动机器以后,什么新鲜的织法花样,什么新面料,都能织出来。
中国的商人们用美国的新机器新技术,赚得盆满钵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的祝家,现在的金公馆,都曾手握数十家数百家工厂,用的也全都是外国的新技术新机器。
不过商业活动,说到底要在和平的土地上才能生根发芽。
祝家灭亡,其实跟清朝灭亡是有关系的。祝家靠的清朝大官倒了祝家才完蛋的,清朝大官之所以倒下,是因为清朝完蛋了。
金老爷以前靠着英国人做生意,靠着日本人做生意,赚下了何止几座金山。可当他所在的这片土地开始动荡了,他也就跟着完蛋了,而且是最先完蛋的那一批。
商人们如果连这点都看不透,那真是死得活该。
太平盛世,钱多可生权。
乱世末世,钱多就是催命符。
祝玉燕看着这被拍卖的机器,不由得想,这些机器的原主人……只怕现在还不如这些机器值钱,也不如这些机器平安,至少银行会好好的给这些机器找个新的地方安置。
可谁还关心已经关门的原厂主,现在是个什么下场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直到第三页的末尾,都是各种机械的说明书,让人不禁脑补倒闭的工厂到底有多少生产线,这一定是一家豪商吧?
可惜,现在因为政府打压的缘故,办报纸比杀人放火都危险,至少街上小流氓们杀人放火烧屋抢劫,宪兵队没空去管。但摇笔杆子的文人和报社编辑,却是都被紧紧盯着,据说能抓进来的都抓了,抓不了的,宪兵队想了一个奇招:他们把作者家里的纸、笔墨,甚至是书桌都搬走,誓要让这些人写不出一个字来。
祝玉燕会知道是因为学生们听说以后,发动了给各位作者编辑捐纸捐墨水的活动。她们这个基金会没有捐纸捐墨水,而是给那些失去了生活来源的文人和编辑家送了一些粮食。
她自我感觉,基金会的同学们送红薯土豆时,受到的感激比送纸送墨的同学更真诚一点。
可能比起理想,家人孩子们的肚子也是很重要的,也不是所有的文人和编辑都要时刻抱着为理想燃烧的心吧?也要容许人家为了肚皮软弱几天。
在第三页的末尾,终于轮到那几千斤的拍卖品了——数字是9800千斤。
标价是8900美金。
当餐车过来时,祝玉燕有一点紧张——她怕自己猜错了,这个以千斤为单位的不是粮食,万一是什么原材料怎么办呢?
不过,幸好,老天没那么坏心眼,让她白跑一趟。
餐车过来,侍者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水晶碗,打开碗盖,里面是一小把干瘪的玉米粒。
粮食!真的是粮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玉燕顿时两眼放光,掏出珍珠手包里苏先生送她的钢笔就准备写数字,但在落笔前,她犹豫了。
写多少钱合适呢?
她自己带了四万美金,唐校长送了她两万七美金,一口气全写上?六万七这个价格会太高吗?
可是写少了万一拍不到怎么办?
她犹豫了一秒,转头小声问苏纯钧:“写多少钱好?”
苏纯钧看了一眼侍者,没有直接说一个数字,而是像在教她一样的说:“你写个三倍、五倍都可以。这个拍卖会是半封闭式的,大家都不知道最高价是多少,也不知道自己出的价能不能拍得到,你写多写少其实都一样。”
祝玉燕:“都一样?”
怎么会都一样?
苏纯钧笑了笑,靠到她耳边,用侍者能听到的小声说:“因为不是谁都能拍下来的。你要看人家愿不愿意卖给你。”
祝玉燕明白,这是要看自家后台硬不硬。
她觉得苏先生的后台还是够硬的,她是他的未婚妻,狐假虎威一次,拍下这几千斤干玉米粒应该是可以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又添了一句:“这里所有的拍品,其实都有主儿的。”
他猜这个汇丰银行大班约翰办这个拍卖会之前,一定早就调查过,他必须确定今天推出来的拍品一定都是某些人需要的。
就像刚才那些外国机器,肯定也都是有了预定的买主才会拿出来拍。
除了银行已经有把握的买主之外,剩下的客人就都是前来凑数的了。
像苏纯钧和祝二小姐这样突然拿了请柬挤进来的,一定还有。这些人到这个拍卖会来干什么不清楚,但银行让他们进来,也只是考查他们有没有足够的钱。没有钱的,刚才估计就已经都被请走了。
他刚才炫耀财力,就是因为他和祝二小姐全都不是约翰大班专门请来的客人,银行的人对他们的财力不清楚,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钱,愿意在这里花多少钱。他必须要给银行信心,让他们相信,他是有钱的。
现在第三页就要拍完了,如果跟上一次一样,那么在第五页拍完之前,他和祝二小姐必须再拍一件东西,才能继续留下去。
所以,拍玉米可以看做是他们在对这次拍卖会投诚,是为了继续参加下一场给付的正式入场费。
他没办法现在跟祝二小姐讲得太清楚,但他觉得她不会不明白。
祝玉燕想了想,钢笔在拍卖单上点了点,写了一个21000的数字,放了回去。
交回拍卖单之后,她悄悄问他:“我要是没拍到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我怀疑这里的粮食不止这一批。”
看刚才的机械就知道了,粮食说不定也不止这一批。
有道理。
那一次把钱花光就不好了。
可这毕竟是她的目标,写完数字交上去,她就忍不住担心写得太少,最后没拍到。虽然才九吨玉米就叫价两万美金已经是天价了。
苏纯钧看她有些坐卧不安的样子,搂住她小声说:“别担心,不管一会儿是谁拍到了,我给你抢过来。”
牛x.
祝二小姐突然就不紧张了。
背靠大树就是好啊!
虽然土匪了一点,但这不重要。
祝二小姐悄悄问:“怎么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这回真是把嘴巴贴到她耳朵上小声说的。
他说:“只要仓库在城里,不管是从哪里提货,肯定都要用车,也势必要走大路。到时我跟宪兵队的人说一声,设关卡,直接把他们的运货车拦下来就行了。”
祝二小姐听得心头火热。
——只有一点点不安。
她觉得苏纯钧越来越习惯这些招数了。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是这样,不能怪他。可她也必须警惕,不能让他真的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坏人。现在是特殊环境,特殊情况。
她需要考虑的是假如他真让宪兵队去拦车抢粮了,她要怎么保护他的名声……
在这样纠结复杂的心情之下,下一件拍品到了。
是布料。
侍者把盘子端出来放在他们面前,盘子里是一截白棉布。
祝玉燕懂了。
粮食和布料其实都算是很紧俏的商品,在现在这个生产活动已经几乎完全停止的社会,它们绝不是不值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它们的价值是必须跟数量结合到一起看的。
玉米是粮食,很贵重。可谁也不能随身带着几吨玉米走,动辄就要大货车大货船运送,人力物力暂且不提,动静很大,很容易吸引来注意,很不隐蔽,当然也不够安全。
棉布也是如此。
现在德国那边的布料已经成了军管品,就是从原材料到成品,从生产到运输到销售,全都要在国家的指挥下进行,私人没有国家允许是不能生产、经营此类商品的,敢干就等着枪-毙。
所以这些棉布绝不是不值钱。
就是一般二般的人都拿它没办法。而且这只是棉布,要想变成医用绷带或军服一类的产品还需要再加工。
祝二小姐与苏先生对视一眼,毫不在意的又在这一个拍品后写了数字。
她已经明白苏老师的意思了。
既然明白了,就一定要装成并不是来拍粮食的。
拍到了是意外,拍不到就很正常。
棉布用的也是千斤做单位,6400千金,标价也是8900美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玉燕想了想,写了一个18888的数字。
多吉利啊。
应该不像认真要拍的吧?
二楼的约翰先生很快拿到了两轮的叫价,一看那对年轻男女写的数字就要发怒,秘书赶紧劝他不要生气,赚钱要紧。
“这些公子少爷就是来玩的,何况他们也算是解了围不是吗?”秘书说。
约翰叹气,“唉,没办法。”
本来这一批东西早就找好买家了,不过一家吃不下,他多找了几家,但今晚却并没有都来,有一些人临时缺席了,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脚,还是根本就没打算要。
像那个玉米和布料全都是添头,并不真的指望它们能赚来钱。它们白白占着库房,他只想早早的把它们都给扔出去。
约翰看了看,把玉米的单子捡出来,说:“把这个卖给他们。棉布再等等吧。”
秘书就知道约翰先生还是希望能用棉布多赚一点,至于玉米,能尽快腾出大半库房就可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面,第四页的拍卖开始了,也更刺激了。
虽然这一页也是四位数,但送到祝二小姐面前的却不是玉米布料说明书,而是地契。
国民政府颁发的地契,还有清政府颁发的地契。一块地有两份地契,这不奇怪,现在虽然没有大清了,但毕竟大清刚完蛋还没几年,很多地方国民政府的政策没有大清的好使——谁也不能要求一个刚建立没几年的新政府能比一个已经度过两百年的成熟政府干得好。
所以现在很多地方都是这么干的,一边听着国民政府的命令,一边用着大清的规矩。
要改也是需要时间的。
改得不好,底下人是不会用的。行不通的地方,也不能怪人家用回老规矩,不遵守新规矩。
祝二小姐就听过很多国民政府闹的笑话,都是他们的颁布的法律或政策或命令搞出来的。
就比如以前政府规定,商家卖油盐酱醋的时候,要把斤两改成英制,全用加仑、夸克等;卖布料时,一般宽幅都是一米五六,长度用多少买多少,也要全换成英制。
各个大小商家全都要换,叫商家们苦不堪言。
但张妈说:“根本没人用!我去买醋时就是让他给我打一瓮,还按原来的算,谁理他们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来是为了跟国际接轨全都用英制,但吵吵一阵后,上下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老百姓根本不管这个,最后只好不了了之了。
扯远了。
祝玉燕没见过地契,很是稀罕的看了一阵。
大清的地契很漂亮,很大,黄色的纸,叠的整整齐齐,封面是红色的格子里写着汉文与满文两竖条字:大清地契。一侧再附一小条,应该是手写的年月日,这是说这东西是哪年哪月哪一日签发的。
展开看,第一页就巨大的水文图,就是详细的地图,画得非常漂亮!位置在哪里,是什么地型,地势是什么样的,都有,还有比例尺,就写在上面。
下方还有画师的签名。这个人不知道在以前的清政府里是不是做小吏的?是画工吗?祝二小姐浮想联翩。
往后翻,则是这块地的家谱,都有什么姓氏在这里生活,什么时候住在这里的,现居多少人,什么年代被皇帝赐的还是自己买的,等等。这篇文章也有作者签名。祝二小姐不禁想,这也是小吏写的?字真好看呀,写得很简单也很清楚,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第三页就是官印了,之后每一页都是官印,看来这个地契还有年审一类的?
最后一印比较牛x,盖了一个国民政府的印。
祝二小姐用瞻仰古董的心情看完这本地契,再把国民政府发的那一本也看了一遍,嗯,跟这一本大同小异——她怀疑是抄上一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就把这两本地契还回去了。
地,那是肯定不会拍的。
就是开个眼界。
祝二小姐呷一口咖啡,打开扇子摇了摇。
可接下来连着十一项拍品,全是地契。
看得人毛骨悚然。
四、五、六、七,四页全是地契。
她这时想起那个女同学说这是某个商人的东西。
这不是一个商人,这是一个村,或者一个镇,一个姓氏,一个地区所有的商人吧?
这些商人因为某些原因要逃命,金银珠宝可以带着跑,地带不走,工厂带不走,高价买回来的外国机器带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这些东西就都在这里了。
假如商人们已经平安的逃走了,那这些他们放在银行保险库里的东西就真的是给家族留下的一个火种,希望着以后可以东山再起。
可是现在它们都被银行拍卖掉了。
祝玉燕靠到了苏纯钧身上。
苏纯钧搂住她,轻声问:“累了?”
她摇摇头,用扇子掩住嘴巴,想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一点。”她最后只说了这一句。
只是脑海中不禁想像着,在某一个地方,以前建起了许多幢高大的厂房,可能沿着河边都是,可能那一片全都是盖起的工厂。附近的村民都去那里工作,连很远的地方的人也都慕名而来。工厂的机器声昼夜不停。
可现在,机器声没有了,工厂的灯也灭了,来这里工作的工人们也都只能从工厂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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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玉燕和苏纯钧再次被侍者请了出去。
出来以后,祝玉燕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还有三页。”她说。
在出来以前,拍卖单再次回到他们的手里,玉米也已经到手了,侍者送来了码头仓库的钥匙和存单,显然是凭存单和钥匙取货。
可是那是在日本人和宪兵队联合管辖的码头啊。
看来没点本事,就算拍到了也带不走。
祝二小姐看了一眼就把钥匙和存单都给苏先生了。
苏纯钧看了一眼,收进口袋里:“你放心,我明天就办这件事。”
夜长梦多啊。
只花两万块就拍到了粮食已经让人很惊喜了,但一直没碰上第二批粮食,这叫一直很期待能多拍点粮食的祝二小姐有些失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好不容易回到拍卖厅,她迫不及待的等着拍卖再次开始。
最后三页拍品仍是四位数,可祝二小姐猜,这个厅里的人不会有人真以为它就值这个价。
第八页仍然是地契,但不是工厂了,而是租界的房子,而且是英租界和法租界的。
因为是租界,所以地契和房契也是外语的。
最有意思的是,法租界的地契和房契用的是法语,这很正常。而英租界的地契和房契除了用英语写了一份之外,还用法语写了一份。
祝玉燕看到这个时真的觉得很可笑。她知道英国有段时间用法语当官方语言,英国皇室和贵族都说法语不说英语,但没想到他们现在还这样。
苏纯钧见她看得很开心,也陪她开心,他笑着说:“就算是现在,英国人也觉得法语更高贵一点。”
祝玉燕的英语很好,法语现在也退化的只剩下“你好”这类初学者用语了,最多背的法语诗还记得几首,她就把地契上面的法文当复习给读了一遍就算了。
苏纯钧拍了一幢法租界的别墅,又拍了一座英租界的别墅,看起来就跟刚才祝玉燕拍玉米拍布是一样的动作。
他没有出太高的价格,结果最后还真把法租界的房子拍下来了。
……看来这里的拍品其实不太好找买家的样子,而且银行真的很着急要把拍品们卖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八页、第九页拍完,又是幕间休息。
这一次时间间隔太短了。
祝玉燕不想再去散步,就跟苏纯钧找了个地方站着聊天,等侍者再把他们请进去。
她用扇子遮住嘴打哈欠,觉得外国淑女们的扇子可真是好用的东西。
“太好了,终于快拍完了。”她看了看手表,估计三点前应该能结束。“第十页是什么?你猜呢?”她觉得第十页的东西肯定是最好的。
苏纯钧笑着摇头:“猜不出来。”
他蹲到现在,就是想看一看这第十页是什么宝贝。
就像西餐厅的菜单,最后一页的东西是最少的。
拍卖单上的最后一页也是这样,只有六项,标价仍是四位数,甚至比前面还有些低,第三页起就是八千、九千了,到了第十页,竟然是1456这个数字,下面的每一个也是这样有整有零的。
这个数字显然另有意义。
祝二小姐期待的等待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件拍品很快照旧由餐车送过来,一样是侍者揭开盖子,取出里面的盒子,放在他们面前打开。
祝玉燕伸头去看。
是枚徽章。
双头鹰徽章。
盾牌的样式。
祝玉燕眨眨眼。
经过苏老师与代教授的教导,她当然认识这东西。
但这玩意出现在这里就有点奇怪了。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转头看苏纯钧。
哦,他也是有点惊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她没认错。
苏纯钧多多少少是有点吃惊的,但他表现的就很普通,他还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回去,就让侍者收回去了。
祝玉燕也凑近好好看了看,毕竟这玩意不是那么常见的。
等侍者把餐车推走,走向下一桌时,她才迫不及待的跟苏纯钧说悄悄话。
“爵士勋章?”她小声说,“他们什么意思?这不可能是只卖一个勋章吧?”一个勋章最多当纪念品,一个纪念品不可能值钱。
苏纯钧对她点点头。
祝玉燕轻轻倒抽一口冷气。
汇丰银行这是在暗示,他们可以帮助某一个人取得英国爵位。
这可能吗?
黄种人?获得英国国王正式授勋?
……她想了想目前的国际形势,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是说,汇丰银行是可以帮助取得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身份?
或者说,身份是真的,汇丰银行可以把这个身份给一个人,帮助他在其他国家——比如英国的殖民地?
祝玉燕想了想,觉得拿着身份去英国的殖民地骗骗人说不定是最可行的。
这样一想,还有点小心动。
给施无为或代玉蝉搞一个?
可她又想了想,以这两人随机应变的本事……还是算了吧。
虽然明知不可行,但她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她相信这也是这个厅里现在最让人心动的拍品了,因为她听到了许多声窃窃私语,可见,所有人在看到这个拍品后,领会到它后面的意思,没有一个不动容的。
苏纯钧心满意足。
他只要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就够了。
祝玉燕自己死心了,问他:“你要不要拍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我拍它干什么?”
祝玉燕:“送礼。冯市长肯定心动。”
苏纯钧笑着说:“你说的对。”
既然说的对,那自然就是要拍的。虽然错过了,但不要紧,这种好东西怎么可能只有一个?
第二个拍品,也是双头鹰徽章。
苏纯钧度量着陈司机看守的钱箱中的钱数,写了一个数字。
祝玉燕伸头去看,见他写了六个零。
十万。
……是不是有点少啊?
她拍玉米都花了两万,这么贵重的爵士徽章怎么才出十万?那能拍到吗?
当然,不是说十万美金是小数,不小了。但这个徽章不仅仅是一个爵位,这是一个买命的机会,而且买来的这条命还可以成为英国贵族——只要不要去英国本地招摇就可以唬住人了,比如去印度,应该可以蒙一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人都会疯狂出价的。
显然,汇丰银行就是为了搂钱。
刚才那么多拍卖品,最终他们想搂钱的,就是最后这一页的拍品了。
她猜苏纯钧这个价拍不到。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都是双头鹰徽章。
而拍卖气氛也确实变得焦灼起来。
刚才一直寂静无声的大厅,现在就算是一片黑暗,也能听到终于有人在说话,焦急的、愤怒的、悲伤的、不甘的,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
苏先生还向祝二小姐“借”钱,最后终于多写了几万上去。
但可想而知,他还是没有机会拍到徽章的。
第六项拍品,终于不是徽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为最后一件宝贝,它的描述很简单:book。
书。
拍价也很少,1000块美金。
仿佛在拍卖的最后,这件东西不值钱,只是一个小小的收尾。
祝玉燕在看到拍品前有所预感,当侍者拿出来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吃惊,却不敢小看它了。
“果然……”她摸着深棕色的羊皮面说。
是一本圣经。
&这个词,在很多时候就是指圣经。
但这个拍品当然不是在拍卖一本圣经。
从刚才的徽章就可以引申出它真正的拍品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圣职者的身份。
如果说有什么身份能跟英国爵位更牛x,那就是圣职者了。
但刚才还对双头鹰徽章心动的祝玉燕却很平静的把圣经放了回去,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甚至,她比刚才还要冷静了。
苏纯钧也没有兴趣。
放圣经的餐车推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侍者就来引领他们出去了,这一次侍者直接把他们领下了楼。
在一楼,苏纯钧把看车的小陈司机叫进来,让他去搬钱箱子。小陈从车里把钱箱抱进来,付了钱,拿走了租界的地契和房门钥匙。
祝玉燕也从化妆箱里掏出钱,付了玉米的钱。
最后两人坐上车,小陈司机把钱箱子放在副驾驶座,发动汽车,问道:“苏先生,去哪里?”
苏纯钧揉揉额头说:“回祝家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玉燕看一看手表,已经三点了。
她打了个大哈欠,几乎瘫在了座位上。
好累啊。
她伸了个懒腰,把鞋脱下,赤脚踩在地毯上,舒服的叹气。
苏纯钧笑着说:“累了?一会儿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睡醒再送你回去。”
小陈在前面笑着问:“苏先生,都有什么好东西?是不是有很多金银珠宝啊?我在车里等的都心急,真想上去看看。”
苏纯钧笑着说:“没多少金银珠宝,是别的值钱的东西。”
小陈:“还有比金银珠宝更值钱的东西?”
苏纯钧:“有,多着呢。房契、地契,命。”
小陈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不敢再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玉燕看了看苏纯钧,觉得他不太高兴,拉着他说:“我看他们是骗人的。”
苏纯钧抓住她的手握着:“怎么骗人了?”
祝玉燕说:“前面他们拍卖徽章时我不明白,也不了解。可后面卖圣经就是骗人的了,我听石修女讲过,梵蒂冈根本不会有黄种人的神父。”
石静宜当年修行的时候,一个外国神父一直在写信指导她,其间就曾经对她说,她是多么的幸运,因为上帝的慈爱,特意允许黄种人也可以成为修女,这是刚刚才颁布的,她将是中国第十五位修女,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人会相信除了白人,还有其他人种可以受到这份恩典。
石静宜就问,那中国人可以成为神父吗?
那个外国神父就隐晦的说,他不认为现在的中国男人可以听到上帝的声音。
祝玉燕:“现在有钱买命,有机会逃命的,大部分都是家里的男人吧?”不管是爵位也好,圣职者的身份也罢,一般来想,都是男人买男人用。关于爵位的事她不了解,可这个圣职者就真的是个坑了。一个中国男人就算真的买到了神父的身份,他不管到哪一个国家,一下船就会被拆穿。
现在根本没有黄种人的神父。
所有的神父、修女,都有梵蒂冈的证明。
就不考虑上没上过神学院这种事了,只是一个人种不对,就能立刻揭穿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换成女人假扮成修女就一定能安全过关吗?
祝玉燕叹气:“也不可能。要想成为修女,不止是要像石修女一样修行十年,还要会用拉丁语,还要熟悉圣经。”
你说你是修女?那用拉丁语来一段圣经吧。
会英语、法语、德语、俄语都没用,人家要你会的是拉丁语。会把圣经倒背如流也没用,上过神学院吗?谁是你的老师?
石静宜当时是在学校里,人也聪明,虽然学校里没有人会拉丁语,但有代教授在,她凭着那个外国神父的远程指导,在代教授的帮助下,用十年时间,自己生生把拉丁语给啃下来的。
临时要逃命,谁能在短时间里学会拉丁语?这么天才的人不好找吧?何况现在国内会拉丁语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数出一只手来。
祝玉燕说:“最后一个卖圣经的是坑,大坑,天坑,巨坑。我猜前面估计也是坑。”
她不了解英国贵族与英国爵位才会觉得心动。可她通过石静宜了解修女的事,进而能判断出就算汇丰银行卖出的是真正的圣职者身份,也没有人能这么轻松的扮演圣职者。
所以,英国爵位那个,估计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祝二小姐回到祝家楼,洗漱后将近五点才躺下睡觉,此时天都快亮了。她一气睡到下午一点才起来,推门出去就见苏先生就在客厅里喝着咖啡等她起床,厨房里还有动静,恍惚间让人以为大家根本没有搬走,一切还跟以前一样。
苏纯钧转头对她笑:“起来了?”
厨房里的马婶听到声音赶紧出来,说:“二小姐,你起来了,我准备好了热水,你先去洗漱,我马上把饭给你端过来。”
见到马婶,祝玉燕才醒过神,连忙客客气气的道谢,也不敢像对张妈似的点菜耍赖。
洗漱间里有牙膏牙刷洗脸盆,还有一壶热水。
她兑水洗脸刷牙,顺便把头发解开,就着手上的剩水把睡乱的杂毛都理顺,这才从洗漱间出来。
马婶已经在餐厅摆好了早饭。
苏纯钧在打电话,举着电话筒对她笑着摆摆手,指着早餐让她去吃。
她坐下来才看到餐桌上有什么。
比小红楼的可是丰盛得多,桌上有一盘煎午餐肉,一碗玉米羹,一碗土豆泥,两颗水煮蛋。
马婶就在餐厅里等着侍候,见她坐下赶紧过来倒牛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玉燕不习惯陌生人,连忙说:“不必,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马婶说:“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些。”
祝玉燕真心的说:“已经很丰盛了,多谢。”
苏纯钧打完电话过来,说:“马婶,你先出去忙吧,燕燕不习惯叫人侍候。”
马婶笑着说:“二小姐体贴人。那苏先生,我就先下去了,要什么您叫我一声就行。吃完了不用动,我之后再过来收拾。”
她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苏纯钧:“你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学校。”
祝玉燕望着这一桌东西啧啧:“好丰盛啊。”
苏纯钧:“都是美国罐头。冯市长那边给的,也不多,我也就懒得往学校搬了,等你来了做给你吃。”
祝玉燕吃着这难得的美味早餐,问他:“冯市长跟美国人关系挺好的?”
苏纯钧:“纠正你一下,是美国人跟冯市长关系好。美国人跟所有人关系都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美国商人什么都卖,他们希望客人越多越好。
祝玉燕:“那我们能不能找美国人买粮食?”
苏纯钧笑着摇摇头:“学校能买的粮食太少,美国人看不上。他们现在连冯市长都看不上。你知道美国商人现在最喜欢的客人是谁吗?”他往日本租界的方向指了指。
祝玉燕无声的做口型:“日本?”
苏纯钧笑着点点头。
美国的武器,美国的面粉,美国的棉花……等等,全都在卖往日本。
当然,美国商人也不需要日本立刻马上就付出钱,他们有的是办法从日本掏出钱来。
祝玉燕问他什么时候去运粮食,她说:“我想先回去跟校长说一声。”
苏纯钧把仓库的存单和钥匙拿出来推给她:“应该的。你先回去告诉校长,看看校长有没有别的安排。”
别的安排?
祝玉燕记下这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过早饭,苏纯钧开着车送祝玉燕回了学校。
小红楼里没什么人,只有张妈在。
张妈坐在沙发看画报听收音机呢,收音机里正唱着“……似那姹紫嫣红都开遍……”,看到祝玉燕一蹦一跳的进来,张妈放下画报,取下老花镜子,站起来说:“回来了?你妈你爸都去上课了,你姐也去上课了,你吃过饭了没?吃过了我就不用忙了。”
祝玉燕忙说:“我吃过了。”
张妈就又安然的坐回去了,“那就好。快拿上你的书去上课吧。”
祝玉燕上楼去拿书,再下来说:“我要先去找校长。”
张妈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她正认认真真的旋着收音机的钮子在调电台,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祝玉燕就先去敲了唐校长的门。
唐校长在写答谢函,类似于“谢谢你捐了学校xxxx元钱”这种。当然,人家要是没捐,他也可以先把信寄过去,提醒一下别人忘捐钱了。
这回找的理由是学校诞辰三十一周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玉燕就咄咄咄的敲门了。
唐校长放下笔,喊:“请进。”
祝玉燕提着化妆箱,抱着课本就进来了,鞠躬问好:“校长好。”
“哎哟。”唐校长一见是她,高兴的很,连忙从桌子后面起来,走出来叫她:“来来来,坐坐坐。”
祝玉燕受宠若惊,坐在沙发上。
唐校长慈爱的说:“祝同学一路辛苦了,我要代表全校师生感激你啊。”
祝玉燕忙站起来说:“不敢当,校长先生,您言重了。”
唐校长:“坐坐坐,坐坐坐。”把人拉坐下,期待的望着她:“拍卖会有什么新鲜的事吗?说给我听听。”
祝玉燕先将化妆箱打开,将唐校长给的钱拿出来还他,再把仓库的存单和钥匙也拿出来,一并放在茶几上。
唐校长激动了,看看存单和钥匙:“这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玉燕:“这是码头仓库的存单。我没有亲眼看到是什么,拍的时候只有一小碗的干玉米粒。一共花了两万一美金,还有百分之十五的手续费和百分之十二的仓储费。”
这是她昨天晚上交钱时最傻眼的了。
——银行盗窃储户财产进行拍卖,竟然还收手续费和仓储费?!太不要脸了吧。
但人家就是如此的不要脸,又能怎么办呢?
唐校长就只会说好了:“好好好,好好好!”
祝玉燕说:“就是码头现在是日本人管着,虽然也有咱们的宪兵,但两边可能都不太好说话。这些玉米要运回来估计还挺麻烦的。我的未婚夫,苏先生,他非常热心善良,乐于助人,他愿意帮助我们把这些粮食运回来。”
时刻不忘给苏纯钧刷光环的祝二小姐夸起未婚夫来不遗余力。
唐校长笑着说:“有苏先生这样的义士愿意帮助我们,那当然更好。不过这里面最大的功臣,是你,祝同学。”
祝玉燕:“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顺便也替自己表了一下功后,祝同学表示她做事不求回报,现在要赶去上课了,她爱学习,学习使她快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玉燕匆匆赶去上了日本老师的和服课。
她迟到近一个小时,但酒井老师也只是对她瞪了一眼就继续上课了。
祝玉燕也很乖巧,坐在了最后末尾的位子上。
今天讲的是秋日和服该怎么穿,日本女学生都听得很认真,中国女学生都装得很认真。
因为祝玉燕来的太晚,她来了没一会儿就下课了。酒井老师布置功课,要求所有的女学生都要画出一种可以用在和服上的秋季花卉。
一下课,不管是中国的学生还是日本的学生,都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日本女学生二子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但她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每天上课,但据其他日本女同学说,二子现在吃饭都在背人处,很少跟大家在一起了。
但二子在课堂上还是很活泼的,也很喜欢跟祝玉燕说话。
二子挤到祝玉燕身边,热情的说:“燕姬,你今天来晚了呢,你要画什么呢?”
祝玉燕:“我昨天跟我未婚夫在一起。我想,还是樱花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说,结果周围的日本女学生全都说:“果然是要画樱花的吧。”
“燕姬画樱花的话,那我也要画樱花。”
“燕姬,我也可以跟你一样画樱花吗?”
二子生气的说:“你们不要打扰燕姬。”
祝玉燕已经习惯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莫明奇妙的成了日本学生的偶像。日本女学生会学她说话,上课的作业也都会故意跟她写的一样。日本男学生在她经过时会站成一排偷看,听说他们也在管她叫“燕姬”。
她平时习惯扎两条辫子,日本女学生也跟着扎辫子。她们有的来中国已经有快一年了,有些人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就很艰难的扎两条很短很短的麻花辫。
她受祝颜舒的影响,会把眉毛修成两条细细弯弯的样子,就是画报上的双燕眉,结果日本女学生也都变成了跟她一样的眉毛。
她日常带着苏先生送给她的空粉盒当随身镜用,日本女学生竟然也开始流行把粉盒中的粉饼扣了,只留个盒子照镜子。
她平时写字用钢笔,而日本学生大部分是没有钱的,他们都是用铅笔。结果有几个日本学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钢笔,没有墨水没办法写也天天放在桌子上,周围的日本学生还都很羡慕他们。
她觉得她的脾气这么坏,一点也不像大和抚子,不理解为什么日本学生会崇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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