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息怒目瞪着他,身体克制不住微微颤抖。
苏慕华仿佛对一切都不曾看见,抬手揽住了王小痴,以袖遮住了他的眼睛。
船老大瞧得目瞪口呆。
脚步声终于停在了门内,任情儿抬头看去,唇边露了冷笑,“我还以为赵大侠连我的院门都不愿踏进了。”
赵云剑看着他,眸光沉郁,“任情儿,河间府的人不容你如此欺侮,放开我师弟。”
任情儿将楚息往他的方向一推,“放就放,很稀罕么?”
赵云剑为楚息解了穴,一手拉住眼中冒火的人道,“师弟,我们要一一通传此间的客人,掌门还在等我们回话呢。”
楚息瞪了一眼笑得得意的任情儿,强忍了怒气走出门去。
任情儿笑意更深,“赵大侠你这师弟有趣得很,这怒中的风情。。。啧啧。”
赵云剑却不看他,转头向着苏慕华一颔首道,“掌门师叔今日接掌了河间府,刚巧少林的一叶大师今日也到了,便请大家一块早日了结此事。”
赵云剑是故意将一叶大师也到了的消息告知他,苏慕华目含深意,含笑道,“我等一定准时到。”
赵云剑转身离去,任情儿恨恨地咬牙,心中暗道河间府了不起么。
苏慕华见他美目一转,也不知心下生起了什么狠毒念头。
此时已近午时,河间府送进饭来,船老大也不回房,便在这一起用饭,船老大跑惯江湖,说了些故事,听得王小痴两眼放光,见他如此,任情儿的心情仿佛又好了几分,也说上几句笑话。
三人用过饭,苏慕华向王小痴交待了几句,便向着前殿去。
赵云剑也换了河间府弟子的白色服饰,站于殿前迎客。
初春的暖阳照着男子伟岸的身躯,如一柄光华夺目绝世宝剑,哪有半点流落于江湖之时的惫懒模样。
苏慕华微微一叹,有点明白任情儿这般洒脱之人,为何单在这一情字上如此窥不破。
春阳下,任情儿脸上的神情也有几分黯然。
船老大笑呵呵地道,“看不出这位爷还颇有几分人模人样,不过叫我船老大看来,是晒着日头舒服,还是坐在大屋里舒服,只有自己知道。”
“我管他舒不舒服。”任情儿冷冷一哼,举步走进大殿。
苏慕华转过头来,一双妙目微带暖意注视着船老大,道,“说来算我失礼,这些天还未请教船家怎么称呼?”
船老大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我姓易,家中行六,书呆子你只要唤我易六便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局中之局(三)
3
河间府的金绿色牌匾威严依旧,自天井透进的暖阳为牌匾平添了仿若血色的凝重。
齐云于居中坐了,他的右首坐着一位身着僧服的长者,苏慕华踏进殿门,目光正与他撞了个正着。
苏慕华年少时习刀,承一叶大师指点,也重这长者品性,虽然知道一叶大师此刻认不出他,当下还是微微一笑。
左首坐的便是苦主武当派的宋桥。
齐云待诸人坐定,才道,“多谢诸位前来,近日河间府多事,未能一尽地主之谊,好生款待各位武林同道。齐某以茶代酒,以这一杯向诸位赔罪。”他将杯中茶水饮尽,一名弟子匆匆走进殿门,对他耳语了几句。齐云眼中转过讶然之色,道,“快请。”
弟子应了声是,出去片刻领进一人来。
“齐掌门,在下来迟了,失礼失礼。”长笑声中踏进门来的男子,身着白色织锦长衫,举止之间从容优雅,他身后跟着一位英挺的少年。
苏慕华唇畔露出一抹冷笑,此人可不正是叶温言。
叶温言进门来向着众人一礼道,“东府叶温言见过各位。”
东府在江湖中颇为神秘,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到东府之主,此人行止却不似个江湖客。
齐云起身回礼,让人看了座。“叶公子因何而来?”
叶温言淡道,“在下本应早些到,但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月前东府在查一桩陈年旧事,发觉当年归雁庄之事颇有疑点,便与各位都写了封信。”
他说得随意,齐云却是一惊,“原来那信竟是阁下所写。”
叶温言笑道,“既然发现此事,东府忝为武林同道,不敢袖手旁观。”
齐云谢过,又向着众人道,“今日之会是缘于上月各派接到了当年归雁庄那件事的密信,依信中所指苏慕华苏楼主才是主谋,而非水流月。当年各派一共有九名武林好手折在归雁庄中,若真是苏慕华所为,这三年来各派中渗透的势力无法估算,若将此事公之于众,难免一场武林风波。”
有一句话,齐云并未说,若此事传出江湖,只怕在座的各派都将颜面扫地。
任情儿啧地一声叹,“看不出来这齐冰山脸还挺能说的。”
苏慕华轻摇折扇,向着齐云的方向微一示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任情儿见楚息笔直地站在齐云的身后,青年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全不泄露半点情绪。
任情儿一笑低声道,“这小美人倒越来越像那冰山脸了。只不过我说小苏,这姓叶的这般算计你,与你仇怨可不小啊。。。”
苏慕华道,“他算计的不是我,我只是这一个武林结盟的由头罢了。”
船老大剥了一颗花生送入口中,眯了眼睛去给自己倒茶。也在这个时候叹息了一声,“啧,江湖。。。”
苏慕华一愣之下,眸中露出笑意。
齐云又道,“师兄邀请各位于河间府共商对策,武当宋兄却在途中遇人伏击。便请宋兄为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
颔首道,“我与师弟在来的路上遇上了一个使刀的人,他以挽留相醉刀杀了我师弟,又重伤了我。可惜师弟的尸身因意外落入江中,无处可寻。”
齐云道,“宋兄从前识得苏慕华?”
宋桥摇头道,“从未见过。”
“哦?那宋兄何以认定那人便是苏慕华。”
宋桥道,“那人放言自己便是苏慕华,对于敢阻他路的人见一个杀一个。他那把刀刺入师弟胸口,刀为骨头所卡,一时拔之不出,我乘机与他近战,清楚看到那刀身上刻着挽留相醉四字。还有我身上的伤虽已结疤,但一叶大师熟知挽留相醉刀,也可一窥刀意。”
一叶大师颔首道,“那宋大侠可介意老衲现在看看伤口。”
宋桥道,“自然不介意。”
他说着站起身,解开系腰的带子,打开衣襟,将衣袍褪到肩头。一叶大师见他胸前后背尽皆有伤,胸口的伤处最为可怖,几乎将他整个人破成了两半。检视了片刻,方点头道,“不错,正是挽留相醉刀的招式。”
他此语一出,尽皆哗然。
宋桥合上衣襟道,“一叶大师,此事既然已经确定是苏慕华所为,如何应对,还请大师拿个主意。”
一叶大师道,“我与苏慕华忘年相交,此子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莫非这其中另有是非。。。”
“大师慈悲为怀,但佛陀亦有以杀止杀之说,除魔卫道不可过于心软。”
“是非曲直皆已分明,苏慕华。。。”
宋桥于一片噪杂声中扬声道,“武当誓向苏慕华讨还公道。”
叶温言目光有意无意瞥过苏慕华,微笑道,“东府也愿尽绵薄之力。”
一叶大师合目一叹,沉默不语。
月色入亭台,照在倚靠柱上的人身上,苏慕华将笛子在手中一转。“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一道人影转出花荫,足音停在亭外,月华照见锦绣白衣。
那人笑了一下,“你似乎还逍遥得很。”
苏慕华注视着眼前的人,笑道,“恭喜叶公子结盟得成,东府若能蚕食。。。”
叶温言打断他,也笑道,“那也要多谢苏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