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楼上牌匾名‘烟雨楼’三字,临空已然明了,他对楼上这些女子皆无兴趣。于是,他撇了撇嘴,迈步备要离去,只是余尚三哪里肯让他走,当即扯住他的衣袖,出言让他留下。
“临公子不是说要寻乐么?里边的姑娘保管让你□□的。”语罢,搓了搓手,有些迫不及待便想进去。
临空闻言,而后一叹。罢了,亦是自己应承要留下的,于是他颔首,而后随着几人进去了,甫一入去,便见有一女子身着藕粉薄裳迎来,她脸上打得粉厚有几层,唇边正是一记妩媚笑意:“几位爷~”
临空瞥了她一眼,悄然行至余尚三身后,他还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他摇首抬首,却见一着半透轻纱女子正看着自己,眸如秋水,一臂轻撑脑袋。
临空有些发愣,亦不知身旁那几人正暗骂他痴痴傻傻的。忽觉出有人一手摸向自己,他立时低首看去,擒住老鸨手腕:“何事?”双目凌厉,微微转脸,却见那几人已然不见,他怔了怔,而后松手,“他们几人呢?”
老鸨蹙眉,抚着自己被捉得发红疼痛的手道:“他们自是去寻欢作乐了,”不料此言一出,临空转身便想离去,老鸨忙扯住他,“诶,别走啊,银子还没付呢。”
银子?临空只觉疑惑,自己又未曾在此叫过姑娘饮过酒的,为何要问自己拿银子?
“适才那几位爷说的,要银子找你便是。”
临空一怔,而后回神,只使力想要奋开她的手,奈何她力气竟比他还大,临空一时气恼,撇了撇嘴,恼道:“我没有银子。”先前使法术变的银子早就花完了,现下哪还有银子,况且那几人喝的花酒,与自己何干?
老鸨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冷笑松手:“没银子?”她这一笑,脸上的粉都掉了些许,她以指轻挑起临空下颔,细细打量半晌,“你这脸生得俊俏,若是成了男倌,定可红极一时。”语罢,她亦不待临空应言,忙将人拉上楼去。
那些纨绔子弟听闻声响,皆向他那看去,但见临空闻言已是气红了脸,脸上恼意更甚,他最是受不住这般侮辱,他此生只许荀华一人。如此想着,他越发不愿,看着老鸨怒目而视自己,他再无法子,只好将坠于扇柄的温玉扯下,他虽心里万分不舍,只是如今已无法子。
他看着于自己掌中的温玉许久,他忽觉双眸酸涩似想落泪,这是荀华送给自己的,本想着要好好留着,不想今日竟要将它拿去抵债。他自觉委屈得很,分明不是自己想来这儿寻乐的。
“拿去吧。”他垂眸缓缓将温玉递去。
老鸨瞧见那玉时,本是不耐恼怒的神色淡下,而后展笑,将玉拿走,但见她以袖掩唇笑道:“适才得罪了公子,望公子莫要计较,呵呵……”
“这玉我日后会赎回来的。”临空淡言,而后抬眸看向楼上,他心里自是对那几人来了怨恨,若不是他们,他又怎会将荀华所送的玉给了她。
他久居凡间,时而也忘了可使法术,恍然记起,老鸨早已离去,他冷哼一声,轻展折扇,于心下想着要如何教训那几人方才解恨。想了一会儿,他忽的合扇,而后莞尔,缓缓行上楼去便去寻人。
寻人此事难不倒他,他修为不低,但见他口中喃喃不知何言,随而张目,已至一房之前,他唇角微翘,笑意阴冷,亦不用手推便可入去,内里之人自是瞧得清楚,待得临空已然入内,便对上余尚三惊惧的眸子。
“临公子……你……你怎会……”他怀中的美人亦是大惊,满目惧色,身子如他一般正是发颤着,平常人怎会可如此,余尚三既是疑惑又是骇然,莫非……临公子非人是妖不可?!
愈想愈惧,余尚三的腿也在发颤,但见临空唇边阴冷笑意骇人得很,恍然,一只似狐非狐的脑袋忽凑近他,他双目瞪大,大着胆子向下望去,那竟是蛇身,原来……这临公子当真是妖啊!
“哈哈哈……”临空瞧着他惊惧模样,不禁得意咧嘴大笑,那嘴咧得甚开,双眼如铜铃般大,既似狐又非狐,既似蛇又非蛇,余尚三被吓得不知如何应言,于他怀中的美人早已昏去。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适才还温润如玉的临公子,谁知现下竟会如此可惧。
“画妖。”
隔日盛传‘烟雨楼’中有妖现出,听闻那妖生得狐头蛇身骇人得很,只闻说那昨儿陪余尚三的女子已得了失心疯,余尚三早已不知所踪,便是连尸骨也不曾见到……
第十三章
马车缓行,薄雾笼罩,林中鸟雀栖于枝上,愈行林深处,进了数步,便见得清溪水流,石子参差数十于溪水中,旁里栽有桃树为栏,环溪水池沿。马车便于此而停,一童子轻掀红帘,向着内里的人笑道:“主子,奴才扶您,小心些。”语罢,便搀着里头坐着的男子下了马车。
男子身着一袭玄纹墨蓝衣,由童子搀着而下,但见他生得剑眉星目,墨发以冠束起,他怀中正抱着一只皮毛俱白的小狐狸,一手轻抚小狐狸脑袋:“老龙王今日生辰,听闻他极喜凡间的‘碧螺春’,我便特意给他买了一饼。”语罢,自袖中执出一竹筒递与那眉间一点红童子。
童子弯着腰,满脸讨好笑意,双手抬起便将竹筒接过:“主子有何吩咐?”
“替我取些溪水过来。”
一点红童子颔首应是,忙行去溪水旁取水,荀华于后瞧着他撅起臀部去取水的模样,而后不禁一笑。若是临空在,许会一脚便将他踢入水中。
想起临空,他倒也有几分悔了,自己确实也舍不得伤他赶他走,只是一想到临空他竟待自己孩子如此,自己终还是有几分薄怒。
昨夜本要就寝之时,忽收到东海老龙王的请函,说是明日生辰望他与临空同来。他一时疑惑,为何老龙王会识得临空,他恍然发觉,自己忘的皆与临空相关。
“主子,水取来了。”童子笑道。
荀华闻言回神,瞥了童子一眼,接过他手中的竹筒,“听闻,以这儿的溪水泡过的茶口味极佳,我想老龙王定会欢喜得很。”
童子闻言,展笑颔首应是,半晌未等到自家主子的回应,他悄然看了看荀华的神色,见他似是微微的悔微微的不舍,童子不禁道:“主子,若是想临公子了,便去找他吧。”
见荀华轻挑眉梢,却不理会自己,童子思量半晌,问道:“临公子还是主子的徒弟么?”
荀华闻言,而后一怔,望着遥处有些出神,半晌过后,他一言不发地往马车处行去,童子忙跟上去,搀着荀华上了马车内去,将红帘放下之时他道:“主子,我也想临公子了。”此言一出,直让荀华诧异。
忽闻外的马夫一声“驾”,马车便此续行,行的极慢。
行了不知许久,方才出了林外,荀华轻掀红帘呼了一声停,随而任童子上前搀着自己而下,甫一落地,童子便左右看看,而后问道:“主子,不是去龙王那儿吗?”
“不急,你不是说想他了吗?”
童子眨了眨眼,想了一会,终是明了主子何意,立时展笑:“主子是要去找临公子了么?”他虽平日里对临空鄙夷不屑,只是自临空被荀华赶走后,他便觉日子无趣得很。
“嗯。”荀华应道。
却于此时,怀中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