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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2 / 2)

何栖怒道:“好个返家,此处既是家,你又要去到何处?”

施翎泣道:“哥哥嫂嫂原谅则,弟弟犯了事杀了人,他处才是安命容身之所。”

沈拓道:“阿翎素来是爽快的人,刀架脖颈不皱一下眉头,作得什么离别情态,先将前因后果说个清楚。”

施翎不敢隐瞒从头至尾一丝不落地说得仔细,道:“我杀了官差,再无退路,留在家中只会牵连兄嫂。踏遍山川看尽江河,剑管不平事,本就是我心中所存志向,如今也算心愿得偿。”又落泪道,“施翎薄情寡义,只得负了兄嫂,何公、阿计的一片深情。”

何栖冷笑道:“这话你留与阿爹说罢。”

施翎面色惨白,他本就生得好,长睫抖动引得人无端心疼,垂首委屈道:“我……我……不敢与何公作别。”

沈拓徘徊几步,道:“你既已经灭口,又哪里了去寻你踪迹?大可在家中住下,两位赵小郎君更换名姓,只作投奔来的远亲。你本非桃溪之人,有亲来寻,哪个会去疑你?”

施翎摇头道:“此举太过冒险,施翎不敢也不愿哥哥嫂嫂牵进此事之中,既是我做的事,自由我来担责。”又道,“常言道: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哪有周全无误的事,我虽杀了那几个值守,难保还有漏网之鱼。施翎半丝都不愿兄嫂家人涉及险境。”

何栖只不应,心中谋算着万全之计,

赵宜在旁抱着阿果,茫然道:“不如由我自去……”

施翎淡声道:“我施翎岂是负义鼠辈,埋首跨下做人?”

沈拓权衡种种,狠了狠心,咽下泪意:“阿圆,去为阿翎做碗面来,再为他一葫芦酒。”

施翎听闻此言,咧开嘴爽朗一笑,掩去眼中泪拜道:“施翎谢哥哥嫂嫂成全。”

何栖张张了嘴,喉间刺痛似是吞了糠麸,怒道:“是你哥哥应的你,我却不知成全,你也别来谢我。”她拿手一拭泪,转身出了偏厅。

沈拓扶起施翎:“吃了面,再与岳丈道个别。”

施翎露出哀求之意,道:“哥哥教我。”

沈拓摇头笑道:“阿翎,哥哥只许得你走,却教不来生离。”

施翎只感有如肉身过刀山,千刀万仞割了血肉,痛彻心扉。何栖亲手做了两碗面,青菘油翠、白菌鲜甜、鸡蛋嫩黄、腌肉香咸。

施翎与赵宜食不知味,满头愁绪。

沈拓道:“快刀才斩得乱麻。”不顾施翎满目乞求,唤了何秀才起身。

施翎手中筷子重若千斤,怎也抬不起来,垂头就着碗沿将面扒入嘴中,喉中哽塞,哪咽得下半口,忽感头上一沉,一只苍老的手轻覆他发间,听得何秀才哑声轻道:“吃罢……吃完了再走。”

施翎眸中泪下,全砸进了面碗里,也不敢抬首看何秀才的脸,就这么闷着头狼吞虎咽将面吃个干净,推碗矮身,冲着何秀才磕了三个头。

何秀才坐那受了三个头,道:“穷家富路,备几身衣裳,多带些银两,若是得法捎些书信或信物来。”

施翎磕头应下。

何秀才又道:“既护了两位赵小郎君,君子一诺千金,不可负人负己。”

施翎咽泪又磕头一头应下。

何秀才再道:“马识旧途,归雁南飞,你可记得‘知还’?”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亲妈,我是不会让施翎连兄嫂一面不见就让他浪迹天涯的。你们要对我有信心嘛

第148章

施翎重将厚厚的蓑衣披好; 一顶斗笠掩去眉目,斜风寒雨反衬得屋内昏灯温暖; 即便惨惨将熄; 却是停泊可归之处。

于他,更是知还不得还之所。

施翎再不敢多加停留,生怕兄嫂何公的目光勾住他的脚步; 烛火那点桔光乱了他心志。当即收好何栖沈拓所赠的银两,挎好短刀,挂好酒葫芦; 又让赵宜抱好熟睡的阿果。

院外沈拓套好车; 连同了那匹黑马一同交与了施翎。

“哥哥请回。”

沈拓将握紧的手背在身后,低声道:“好兄弟; 暂去乡野避过风头; 家里的船只你总认得; 众位兄弟也是可信之人; 设法带口信来。”

施翎将马鞭握在手里,道:“哥哥与嫂嫂珍重,他日归来; 再与哥哥痛饮三百杯。”他一挥鞭子; 鞭哨破开黑暗雨幕; 击碎落雨千点; 一马一车转瞬便隐入茫茫雨夜中。

沈拓睁着双目,前方伸手不见五指,他却仿似可见到马车一角; 依稀听得马蹄踏过泥道。

天涯路远,可有归期?海阔山高,可有归处?

何栖拿了一把伞立在院门中,衣摆拖在泥水里,沈拓站了半晌这才回过身,与何栖道:“也罢,阿翎自在惯了,拘他在一地,反不如他的意。”

何栖别过脸,欲展颜泪却先至,道:“大郎何必自欺,阿翎不过以前散漫,我们日夜叨扰只令他改过来,他无依浮萍,视我们至亲,一一收了臭脾气。好比野雀成了家燕,养得熟了,倒又将他撇在荒山野地,令他独自过活。”

沈拓道:“阿圆,且先宽心,阿翎比你我还强些。困于一地,不比四海为家来得安全。”

何栖苦笑:“话虽如此,难免心存侥幸。”施翎所经之事,自是越隐秘越好,人心叵测谁知会有什么变故,暗自又隐着昱王,恩威难测,远走高飞才是上选。

沈拓挽了何栖的手二人相携回房,阿息挺着肚子,睡得无知无觉,也只小儿高卧不思离苦。

何秀才避开女儿女婿,枯坐了一夜,数雨声淅淅,生而为人,历几度春秋四季寒暑,更兼遍尝八苦。病骨老身无能为力,也只寂寂长夜寥告先人,护他一二,保他周全,祈他安康,盼他喜乐,望他还归。

沈拓等到天亮,拿凉水泼面换了身衣物,打伞去了桃溪县衙,季长随面有倦色,抱怨道:“沈郎君来得忒早。”

沈拓道:“沈某心有疑惑,只得上门寻明府解惑。”

季长随这才笑道:“沈郎君来得巧,我家明府正好得空。沈郎君不在衙中任职,不似往常日日得见,我家明府早几日还曾提及沈郎君呢。”

沈拓耐心听他念叨,随他步入后院,季蔚琇月白长袍,袍角暗绣草纹,黑发高束插一支碧色玉簪,见他求见挥退季长随道:“去沏了新茶来。”

沈拓揖礼告声罪,撩衣坐下。

季蔚琇看他脸色灰败隐有怒意,便问道:“施翎可回了桃溪?”

沈拓不答反问:“明府那日可是有意让阿翎知晓芨州州府犯事?”

季蔚琇笑道:“沈郎君可是在怪责于我?”

沈拓道:“望请明府告知。”

季蔚琇道:“确实凑巧,不过……”他续道,“过后我仍会告知施翎,沈郎君既过问,我无意隐瞒:我确实心存利用盼施翎能搭手相帮。”

沈拓双目赤红,怒而起身:“明府算无遗策,只把人心置于何地?”

季蔚琇道:“沈郎君应知施翎的心性,他若得知太守出事,京畿重地哪怕龙潭虎穴他怕也要去闯一闯,反倒送他一条性命,不如趁早相告,反有图谋之处。”

沈拓道:“阿翎不过边县一个都头,明府不开口相告,他又从何得知太守犯事,既不知又怎会涉足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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