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宋伟明居然让张强去他父母家接自己,口气还有些讨好的意味。张强赶过去跟老两口嘻嘻哈哈客套了一阵,扶着石膏腿的宋伟明出来,宋伟明乐的跟顽皮得逞的小孩子似的:这哥们儿馋酒了,在家里父母管得紧,最多喝两口料酒。
宋伟明的石膏还有一个星期就能拆了,在家洗澡的时候已经拆下来过了,所以一出家门,张强就不用扶着他了,改给他扛石膏了。
哥俩吃烤肉,宋伟明的胳膊吊了一个月石膏不灵活,全是张强在忙活。张强就奇怪,在家不能喝酒难道还没肉吃?怎么跟素了个把月的饿狼似的?两盘子肉自己就吃了一片,其他的全都喂了宋伟明了。
其实就算右胳膊没折,宋伟明也使不好筷子,以前他们哥几个在一块吃饭,最先扔了筷子动手抢的肯定是他。
“吃啊吃啊,你别光看着我吃啊,你也吃啊。”说这话的时候,宋伟明刚把案板上最后一块熟肉塞嘴里。
张强看看桌子上的空盘子,不空的盘中不是泡菜就是生菜,还有几碟调料,倒是挺好看,可不解馋啊。
“得了得了,吃你的吧。”张强用筷子蘸了点辣酱,搁嘴里咂么。
“肉还没熟呢,你让我吃什么呀?”
“嘿!知道没熟你还让我吃!”
“你不就好这半生不熟的么。”
张强骂了一句,俩人一起嘿嘿乐。这是一个“典故”,大学的时候,他们宿舍的人一起去见识西餐,张强不懂装懂,要了个七成熟,结果切开带血丝,张强逞强都吃了,出了店门口就吐了,于是就留下来这么个“典故”。
服务员过来换铁板,顺便给他们把肉都铺满了,张强跟小姐逗,让她留下来服务,否则他是一口都吃不上,小姐红着脸走了,宋伟明开始张罗酒了。
张强这阵子抽风,宋伟明早就听赵辉他们电话汇报过了,今天一瞧张强这堪比秋日黄花的憋屈模样,心里边别提多解气了,终于找到比自己惨的了。
老天是公平的!宋伟明哼哈几个来回,哥俩一瓶酒干了。
十一点整的时候,张强的手机在桌子上嗡嗡的震动了,俩人本能的随着动静看了一眼,然后手机就一直在桌子上嗡嗡乱窜,张强装没事人一样夹豆子吃,宋伟明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因为电话是高俊打来的。
手机第二遍震动起来的时候,宋伟明忍不住乐出来了。
“遭报应了吧!早就说了,要爱护祖国花花草草,丫不听劝啊,如今找齐了吧!”
张强啧了一声,捞过手机,挂断,关机,恨恨的又扔旁边了。
“不是你丫流大清鼻涕的时候了!喝酒!”
喝就喝,半斤对八两,我流鼻涕你也好不了!
半斤一瓶的小烧,俩人喝的不比盘子空的速度慢,后来肉开始焦了,铁板换来换去都是那一堆肉了,生菜开始下去了,俩人干完酒就嚼生菜,说句话都挺费劲的,但内容出奇的一致:宿舍那群不是东西的同学。
当然,也相互揭短,但是,就是不聊当下。原因无他,都有还带着血的伤疤。
两个小时,俩人干了人家四瓶酒六盘肉还有无数免费的大麦茶,准备结账走人的时候,张强先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看到门口弯着腰的宋伟明,就摇摇晃晃的出去了,宋伟明正拣地上的石膏呢,捞了半天没捞上来,喝多了视线不对焦,张强过来后帮着捞,捞起大腿的掉了胳膊的,最后还是停车场的安保给捡起来的,俩人勾肩搭背相互扶持着走了,包括在店里看热闹的服务员,都把结账的事情忘了……
肚子里一堆酒肉,终于敢回家了。张强差点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回去后自然就把高俊打过电话的事情给忘了,爬到六楼气喘吁吁,也尿急,插不进自己家门的钥匙孔,只好扭头敲对门,高俊什么表情都没看清,门才开了一条缝,扒开就直奔洗手间。
高俊的脸色在那两分钟的时间里,赶得上股票曲线了,变化多端。自己在家里胡思乱想,人家喝的醉生梦死,秦始皇陵也不带这样坑人的啊。
张强从洗手间出来,见到高俊就笑开了,脑袋里就像擦过的黑板,什么都没有了,甩着胳膊扑过去又要例行公事,高俊一脚就给蹬开了。
“你哪儿喝的?跟谁喝的?我电话是你挂的?”高俊居高临下的坐在沙发上,因为张强被踹到了地下,他自然是俯视。
张强也不介意,挥舞着胳膊够高俊的大腿:“过来,赶紧的,让哥哥抱抱。”
小狗高兴凑过来了,在张强脸边使劲的嗅了嗅,跑开了。高俊冷哼一声,忍着大嘴巴抽的冲动,用脚在张强的肚子上踩了两下。
“呦喝,吃了不老少啊,噔噔的。”
“都是水。”张强自己撩开衣服,在肚皮上拍了两下,熟大了的西瓜似的,声音都发空。
高俊踩着他脑门就给放倒了,自己也站起来了,气的脸都白了:“你他妈的不想好了吧!”
一句话,俩人都脸红了。高俊是没想到自己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张强是心虚了。
一扭脸,张强也看到垃圾篓的泡面桶了,扶着茶几坐起来,盘腿坐地上,闷头抽烟。
高俊泡了一壶茶过来,也平静了。
“嘎啦——轰……”窗外一阵阵干雷响,高俊叼着烟去阳台收衣服,闪电在云层中炸开,可以看到云团的厚重,搞不好这次真的要下雨。
“我觉得咱俩这样下去不合适。”张强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少有的严肃,也听不出来喝过酒。
但是,高俊还是咬着牙告诉自己他在说醉话,烟灰被风卷乱,钻进了鼻孔,呼吸很不舒服。
“你那晾着东西呢么?我过去收。”
明显的欲盖弥彰,俩人好上了以后,衣服都堆在高俊这让保洁洗。
张强慢慢的摇头,手上那根还没点着的香烟戳在了烟缸,脚步虽然凌乱,还是没有回头的走了。
高俊颤抖的吐出一口气,看着天空翻滚的云团,好像随时可能发做成一场磅礴大雨的样子,手指的香烟燃出乱窜的烟丝,弥了眼,辣疼,空气中都是大雨将至的泥土味儿,很浓重。
隔壁的阳台亮起了的灯光,却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是几米的距离,却是十几米的高空,和一堵不可逾越的墙。
善良的高俊有一种勾引了良家少妇的负罪感,因为他心里并不是彻底的自信,无论再怎么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