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邑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揪成一团,从高高的台上重重摔下来。
撕心裂肺地哭,想把心里头的愤懑与破碎恶狠狠地哭给世间来听,年少时的执念又被撕碎了,明明方福已经死了,她已经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贺琰,走近了她一生的欢欣!
只差了最后一步,只要慢慢谋划,就触手可及。
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却被逼到了这个境地。
她不甘心!
应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抓着缎面,泪意朦胧中看见了方礼的脸,她在笑,她在笑!温温柔柔的样子像极了方福,难道是报应?她每一点都想到了,旁人怎么可能将方福的死联系到她的身上来。。。
皇帝蹙着眉头看,侧首轻声问方皇后:“三娘怎么哭得这么撕心裂肺的模样,叫人慎得慌。。。”
方皇后缓缓蹲下身子,将皇帝被应邑抓皱了的衣角一点一点地抚平,目光温和,少了将才的咄咄逼人,转头看了眼哭得昏天黑地的应邑,难得地冲皇帝展颜一笑,语气平和又带着一些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三娘这是欢喜呢。”
一句话说完,应邑的哭声顿了一顿,接着哭得更凶了,捂着肚子直叫疼。
方皇后起了身,高声唤道:“让张院判进来!给应邑长公主瞧病!”蒋明英应声而去,方皇后笑着转了头同皇帝说道:“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正好二皇子的婚事相看到也就差最后一步了。索性双喜临门,两道圣旨一起发下去,咱们家既娶媳妇儿又嫁女儿,让宫里头热闹热闹。”
皇帝不想听应邑哭,束着手,只交代了一句“张院判好好医,再想一想该怎么束腹,不叫人瞧出来”后,便和方皇后一道往外走,口里商量着这两桩婚事。
“三娘的婚事就近办,孩子不等人。老二的亲事也等不得了,如今都十五了,再耽误两年就十七了,往前儿从想着让他再大点成亲,年纪小成亲不懂事儿,相看生厌容易成怨偶,大点儿了左右也能懂事些,多一些和和美美也没什么不好。”
皇帝的话没有重点,方皇后心里知道这是在闹心呢,柔顺地只点头称是,又问:“是拟圣旨的时候才将消息透漏出去,还是择近就先将消息放出去?”
“朕晚会儿就拟圣旨,早定早好!”
皇帝沉吟半晌后,一锤定音。
方皇后点点头,快了步子跟在皇帝后头,直说:“那立马臣妾遣人去钦天监,算一个近点儿的吉日来,再算个明年的吉时。就都定下来也好。”
行昭避在隔间,支愣起耳朵听得清楚。
莲玉心里头像初春时节百花齐放那样痛快,捧着果子喜气洋洋地立在旁边儿,行昭将眼神从书上拿开,神情温和地说她:“得幸你没尾巴,否则现在已经翘得老高了。”
没有白纸黑字,铁板钉钉,就别先将尾巴翘起来,尾巴一翘,别人也好就地儿拿刀砍下来。
这是大夫人的死带给她的教训。
到晌午时候,两道圣旨接连发了下来,行昭的心才落回了地面上,乖巧地盘腿坐在炕上和方皇后一道听林公公说话儿。
“应邑长公主的婚期定在六月初六,钦天监算的最近的好日子。”林公公兴高采烈地说完这件事儿,想了想又说起下一件事儿:“指的信中侯家的长女给二皇子做正妃,安国公石家的长女是二皇子侧妃,陈阁老家的也被指了婚。。。”
行昭听着眉头一皱,抬抬眼看了方皇后,方皇后也是一脸惊愕,随即便恢复如常,示意林公公继续说下去。
“陈阁老家的长女被指给了四皇子做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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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正文 第九十一章 惊雷(上)
陈家长女被指给四皇子做正妃!
前世的陈皇后陈婼是陈家次女,她的姐姐这一世被指婚给了四皇子!?
一个家门不可能出两个王妃,更不可能有一个王妃一个皇后,就算是再信赖这家人也不可能!陈婼这一世要想再嫁进皇家,挤掉闵寄柔,除非她的姐姐暴毙而亡,否则这一世的无论是二皇子妃,还是过后的皇后,闵寄柔都能把位子坐得稳稳的了!
行昭长长呼出一口气,眼里说不清楚是喜还是悲。
不能嫁给皇帝,是不是意味着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陈婼和周平宁终将会在一起呢?
行昭惊愕是因为世事难料,方皇后的惊愕却来自于消息的突然,蹙着眉头问林公公:“皇上怎么琢磨要将陈阁老家的指给老四?下旨的时候,皇上身边还有别的人没?”
林公公想想道:“除了向公公,倒没别人儿了。二皇子妃和四皇子妃的旨意都是一道下的,没分先后,估摸着皇上是思前想后才给雷厉风行地定下来的。”
四皇子一向不打眼,有腿疾,生母又不显,若说老二和老六还能拼上一拼,老四就只能当个闲散王爷。
陈家是辽东一带的大户,一连两朝的内阁里都有辽东陈,近百年的根基打下来,就像在朝堂上新长成了一棵大树,往四处伸展的根紧紧地抓在土地里,支撑着上面的藤蔓绵延相互攀扯交缠,陈家的实力不容小觑。
方皇后陷入沉思,行昭也仰着头在想。
想要拉拢一个家族,能够缔结共同的利益是最好的办法,可天下都是皇家的,就像一张饼都是我的。凭什么为了拉拢你,还分给你一半?
只能结姻亲了。
行昭与方皇后对视片刻,方皇后笑着让林公公先下去,口里与行昭说着话:“三个小娘子都嫁进了皇家,皇上是不想那日宫里头的事情流传出去。闵家长女是早就相看好的二皇子妃,石家长房的没落,连带着整个国公府都在朝堂上说不起话,母家势弱,所以就被指给了二皇子当侧室。陈家风头劲,可在朝堂里立场太鲜明。干脆指一个闲散的宗室,说出去也是王妃,不至于让陈家心有不甘。”
方皇后在言传身教。行昭却不置可否。
为了掩饰一个长公主的丑恶,让堂堂大家小姐去做妾室,天道公理何在。
侧妃侧妃,纵然有个妃字,纵然也上皇家的宗祠。能埋进皇家的墓里,那也是做小!穿不得正红,说不得大声话儿,连轿撵都只能让四个人抬,眼睁睁地瞧着六人台的小轿从自个儿身边过去!
前世她为了所谓的爱情,奋不顾身就算是作为侧室也要嫁给周平宁。其中有爱更有不甘心。
可是掺杂了不甘心的爱意,让人更多地看重的是输赢,输了痛苦得不能自已。赢了就真的高兴吗?
如今再回过头去看一看那个执拗的,将别人的好意踩在脚底下的自己,行昭直觉得喉咙发紧,面有赧色更带着悔意。
应邑一事尘埃落定的喜悦,被陡然灌入脑海中的悔意冲散了些许。
行昭沉敛的神色看在方皇后眼里。却是另一番含义,让这个秉持稳沉的皇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暖阁高几上摆着一盏碧玺琉璃翠玉花斛。里头却放着几大支黄灿灿的佛手,亮而香的佛手低低垂下,好像让整间屋子都染上了清香与静谧,行昭深深一个呼吸,脑子里一瞬就清醒了很多。
两道接连发下去的旨意,让凤仪殿陷入无言的狂喜,在定京城里却像一道惊雷,划破苍穹,叫一切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敢问向公公。。。这旨意果真没有送错地方?”冯安东跪在鹤松柏阳刻影壁前,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