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爸听得心里难受,一边噎着菜,一边说:“你这孩子,从小就恨不得跟所有人都撇清关系。爸爸就你这一个女儿,家里的东西不是你还能是谁的?”
江曦婴只是吃饭,“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么多年,她在外面受了气都要回来要你安慰要你给她好,现在连买房子她都要你给她出钱,你不是照样还想点头答应。反正家里就这么点钱,是你攒了想买门面的。你要给她也是你的事,我不反对。”
江爸把饭放下来,叹气,“你妈嫁的那家人本来就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她嫁过去又生了个女儿,那边的祖宗们不喜欢,叫你妈怎么办?现在他们要到下线的镇子上买房子和田地,全家都要搬过去,你妈现在拿不出钱来,将来分房子的时候你妹妹要吃亏的。”
江曦婴木讷地点点头,“我知道,你自己作决定吧。”
江爸垂头没有看她,“你会不会怪爸爸。”
江曦婴却笑:“要是我遇到个像爸爸这样的人,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会离婚的。”
江曦婴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鲜艳而绚烂的暮色已经褪得只剩一条沉沦的红线,隐隐垂在路的尽头,从她房间的窗户望出去,只看得清梧桐树和梧桐树树下面乘凉的邻居,许多老奶奶老爷爷们坐在竹床上聊天。江曦婴靠在窗边看着,心里倒为父亲感到委屈,想到将来他老了,头发白了,会是谁陪在他的身边呢?
江爸在外头收拾好桌子碗筷,敲敲江曦婴的房门说:“爸爸下楼去了,你早些睡觉。”
江曦婴对着门说:“知道了。”
江曦婴从书架上翻下一本书,趴在床上看,屋子里静悄悄地,偶尔还能听到老旧的电冰箱发动的声音,还有啪嗒打在窗户上的树叶,也许是心情不太好,江曦婴看书看得心不在焉,没一会儿就把书丢在一边,仰头盯着窗帘看。
又过一会儿,电话响了。
电话铃声异常清脆,即使她一直不接,它便一直响着。
江曦婴知道肯定又是许暮融打来的。
江曦婴数着电话铃声的次数,心里觉得好笑,倒要看看他打几次才肯放弃。可是电话一直响着,响到头了,断了,又开始响,反反复复。江曦婴想:好吧,好吧,有什么话就一次都说干净吧。于是接了电话,江曦婴说:“许暮融!”
许暮融却在电话里说:“小老师,我就在你家楼下的电话亭里。”
江曦婴一愣,“你是又想干嘛!”
许暮融说:“我看到师傅下来了,我现在可以上来吗?”
江曦婴:“回你自己家去。”
许暮融:“我现在上来了,你要是不开门,我就踢你家的门。”
俗话说得好,讲理的说不过胡闹的,谨慎的斗不过玩命的,如此许暮融便堂而皇之跨进江家大门,江曦婴狠命出气地把门一摔,然后看着他,怒道,“怎么,你玩儿离家出走是不是,要不要我打电话到你家去报个信?”
许暮融也不驳她,径直走到她房间,把房门一关,回头才说,“你打啊,最好打到警察局去,我就说是老师邀请我来的。”
江曦婴怒极反笑:“你是不是一定要害死我你才满意!”
许暮融也笑,“小老师,也许你忘了,我是喜欢你的。”
江曦婴说:“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吗?”
许暮融说:“是的。”
江曦婴说:“即使她不喜欢你?”
许暮融想了一下,回道“小老师,我得承认你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你那么冷静,在你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小孩子。不管我每天怎么想你想得难受,等我见到了你,你的眼神总是这样轻蔑的、不相信人的。我还离你远着呢,你就急着要拒绝我了。可是我呢,我在你面前连自尊心都没了。”说到这儿,许暮融笑了笑,走近两步,站在江曦婴面前,比她还高出半个头,许暮融说:“小老师,你现在仔细地听着,不要低头假装没有听到,不要后退,我要是真的能把你吃了早那我就吃了对不对,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小老师,我只是想告诉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就算你要跟我讲什么天大的道理,你也得先跟我在一起,不然你说什么我也不听。”
江曦婴侧过头没有再看他的眼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从来也没有人是这样需要她的。父亲也好,子寻也好,他们总是把情份看得那么开,从来也不曾努力地去挽留什么,从来都只是让她越走越远。江曦婴看着自己房间的窗户,心中忽然有股狂风在卷动,她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那好啊,如果你从这儿跳下去,我就跟你在一起。”
许暮融听了却没有一点犹豫,“小老师,我比你小,但我不是小学生。就算你这么说,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要我跳下去,可是我呢,很可能因为一时冲动或者因为要赌这口气就真的跳下去了,到时候你怎么收场?会遵守承诺,跟我在一起吗?”
江曦婴回了神,一滞,“我……”
许暮融两步走到窗户边上,“想好了,这次你再说是,我就跳下去。你就跟我在一起,就算我变成残废或者只剩尸体,你也要跟我在一起。”
江曦婴知道许暮融不是在开玩笑,也怕他真的意气用事,赶忙缓和了说:“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了,你别当真。”
许暮融却像个要跳楼寻死的歧路少年,煞白了脸,着急地问,“那你答应我了?”
江曦婴:“我答应了什么?”
许暮融:“和我在一起!”
江曦婴觉得自己都快麻木了,“不行,这不行。”
于是许暮融又说:“小老师,我知道你是怕我害了你,我们可以保密,在我毕业之前,我们保密,好不好?小老师,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什么事的!你相信我。”
许暮融把话说到这样,江曦婴还真的有些感动,于是退一步循循劝诱地说:“这样好吧,你给时间我考虑一下,这总可以了吧。那你现在先回自己家去好不好?”
许暮融还是不动,两眼盯着她:“你答应了?”
江曦婴揉着太阳穴:“我明天给你答复,行不行?”
许暮融听了,越是紧张,抱着窗帘说,“好。”可是又不放开,江曦婴只好走过去把他拉开,不想他却一把紧紧抱住她。许暮融的额头上全都是汗珠,脸色还是苍白的,可见他刚才多么紧张。许暮融两手抱得很重,江曦婴明显可以感觉到他把胸口压在她的胸上,于是责怪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许暮融两只手却越收越紧,紧得她有些疼。许暮融说:“现在我只是抱一下,这总可以吧。以后你要让我摸你的胸。”江曦婴想推开他,可是推不动,抬手要打他,许暮融却说:“我现在的心情,你一定不懂,小老师,我又害怕又兴奋,又觉得自己做错了又觉得自己成功了。”说着就要亲吻,吓得江曦婴匆忙往后退,只是这时的许暮融已是脱缰的马,一口气拉住她就往她脸上乱来。这样推来推去总算亲完了,江曦婴只觉得自己脸上全都是口水,风一吹,凉嗖嗖。
许暮融还把一张小纸条塞在她的手里,然后摸了摸自个嘴唇,居然露出个满足的笑,笑完这才肯乖乖地回家去。只留了江曦婴站在自己房里,愣没回过神。
江曦婴抬手一看,心说他还真是喜欢传纸条,这回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阿拉伯数字,江曦婴横看竖看没看明白,于是打个电话给燕华。“7758258是什么意思?”燕华在电话里轻笑,“这你都不知道啊,念一念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