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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苦涩的眼泪(1 / 2)

咦,我是谁,我从何而来,又将向何而去?

朦胧的意念开始自我的审视:现在的我似乎是一团能量,在望不到尽头的虚空中游移……这是一趟漫长得没有终点的旅程:我看过很多不同形态的星云,看过星系的悬臂,它们都很美丽,但也很幽寂……像我一样孤单地徘徊着……还有死去的星星,可怕的黑洞,这个时空的一切,都在一边生长,一边凋亡。我也会的吧?在能量耗尽,旅程终结之后……

这是谁都无法抗拒的命运。但在一切降临之前,我还是可以拖着这具意识的载体,以及说不清因何而诞生的自我意识,在星海组成的旷野游走,去寻找茫茫星海中,可能不一样的那道风景。然后呢?我不知道……但既然我有了意识,那我便是来感受、见证这一切的吧,作为观察者,或者作为其他什么。

这里又有一颗即将死去的行星。哦,它有个边角似乎因故碎裂了,成了一颗环绕它的小卫星。我慢慢靠拢过去,发现空寂中似乎传来了不一样的动静……这个小卫星似乎在歌唱?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它确实有着特殊的环行路线,路线中存在特殊的介质密度变化,在真空中产生了特定频率的振动,而我特殊的构造使得我能感受到那种震荡,如同听一首乐章……

我慢慢靠近,也许是因为我是近乎气态的缘故,震荡变得越发具象,像是歌谣一般……伴随着我的靠近,这颗小星星似乎表达了喜悦,原来它真的努力在为被环绕的行星唱歌啊,它说是这颗巨大的行星主动创造了它。哦,我猜测那是因为这个无边无际的空间真的太辽阔了吧,星球之间隔得好远好远,所以它们都在用各自的办法,努力摆脱近乎永恒的孤独和寂寞。

这颗年轻的卫星并不排斥我这个突兀到访的旅行者,甚至很是欢喜。我告诉了它我曾经历过的一切:这个时空怎么从混沌中爆破,进而凝聚物质,物质又如何通过各种纽带相互链接,足够的链接诞生后如何组建了能量和信息传递的网络,足够的网络又是如何涌现出了类似意识的存在,还有一定概率被选中用来承载这些意识的类生命体,像是我……这片由虚无的混沌孕育的星界,是如此空旷,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还有同伴,也许有,只是遇不上吧……

这颗小星星能与我交流,也有着懵懂单纯的自我意识,反而那颗大行星,已经出现“浮肿”并开始了物质的丢失和温度的冷却,许是能量不足的缘故,已经难以沟通了……但也许是因为有了小卫星的陪伴,这颗大行星看起来还挺平静,周遭的虚空也不存在令人厌恶的驳杂能量波动,像是这垂暮的行星,努力为它的孩子创造了一个安然又纯净的环境……

我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又刚好碰上了粒子流形成的宇宙风,便顺其自然地短暂停在了那里,听它“唱歌”,与它新生的懵懂意识交流。就这样,我们互相陪伴了一段日子,后来,我还教它仿效我曾看过的其他星体生命,凝聚能量创造了与它能量相连的生命——可惜它太小了,哪怕有了我的帮助,能量只能创生一个介乎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存在。

再后来,宇宙风继续将我漫无目的地向前推送,我也遇上了一些跟我类似又不类似的“同伴”。与我的无欲无求不同,这些自称原初之种的家伙,非常执着于要折腾出一些存在感,热衷于创造与它们类似或者不类似的生命形态,并管那些后天的造物叫做神性生命,还不忘恶趣味地交予那些神性生命法则的力量,然后看着这些生命因承载不住而陷入癫狂,与其他普通生命体一起,上演各种呱噪戏码,取悦它们漫长、孤独又无聊的时光……

由此,在无数原初之种意志的驱动下,这片寥落的星界也有了全新的面貌:异位面世界如黏菌般彼此连通,神性生命主宰的神国拔地而起,屹立虚空,生灵生存、繁衍、争斗之火如同菌毯般一点点在星海蔓延,群星之下甚至出现了被无尽黑暗笼罩的深渊位面,曾经孤寂的星界无端变得纷繁喧闹起来,充斥着混乱、愚妄的诸神主宰的狂欢派对……

这些低级的趣味让我兴味索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看多了那些充斥激烈情绪和跌宕情节的传说,经历群星间充斥铁与血,欲与求的故事后,我又突然开始怀念那颗可爱的小卫星了,于是选择耗费大量能量,在一股外来力量的指引下回到了小星星所在的地方。小星星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开心,但仍努力表达对我的亲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我知道它为什么难过,那颗与它同源的类气态大行星,星核已经熄灭,开始化作尘埃一点点消散了……是这颗一直沉默的行星,指引我回来的。那一片片飘散的尘埃,带来了它的嘱托:它说小星星是它的孩子,让我告诉小星星,虽然它的形态变化了,但终有一天会重新凝聚,这些环绕着小卫星的星尘,将代替它继续守护这个孩子……

在行星死去的那天,我用自己的能量拖拽着小卫星,不让它一起失控坠落。小星星很难过,但它说它还有想要陪伴的存在,故会继续努力存活——是当初我和小星星一起创造的生命体,它长大了,成长为一种类似神性生命一样的生灵,掌握着特殊的法则力量。此时的它拥有的力量,已经不亚于失去行星能量补给的小星星了,但它选择与我一起拽着这颗小卫星,并将其庞大的叠加态身躯,化为龙形,一直衔着这颗小星星。

我也留在了那里。那是一段非常平静却又无比满足的时光。我原以为自己很快便会不耐烦,会希望再去看看更多的风景,去看看其他同伴创生的生灵上演的一幕幕闹剧,但似乎不是……平静的陪伴也有难以言明的力量,我真的很喜欢这颗直白、热烈的小星星,它从不吝惜发散自己的光和热,不会停下歌唱,不会陷入寂寞的泥潭,看起来比我这样的存在都还要逻辑自洽,情绪稳定,真厉害呀……

可是这样美好的小星星,也终究因为能量耗尽陨落了,如同下坠的指尖沙,难以被留在掌心中……幸好,已经成长得足够强大的那条龙,拼着永远沉睡的代价,动用自己特殊的权柄,用空想开始了具象,试图将此前努力保存的小星星那一缕自我意念,保留下来并重新孕育成完整的自我意识……

如果是原来的我,应该是不会赞成的吧,破灭与虚无本就应是这片星海中所有得存在,都无法规避的命运。但我似乎也不是原来的我了,能量不断流失的我没有办法挽留那颗小星星,但也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失去,起码在我彻底寂灭之前,我承受不了这样的失去……

于是我将大半能量用于帮助空想之龙稳固那个虚幻意识,使其具象化并可以自主演化,剩余能量也不浪费,自我降格为神性生命,利用特有的法则权柄,开始穿梭不同的时空领域,为那个空想国度寻找更多的能量补给,让它更鲜活,更生动……亲爱的小星星,等你醒来的时候,就能再见到我们了,还有你想要的,一整个热闹而完整的世界,可以做你歌声的听众……

“喂,喂,伦恩你怎么回事,明知道今晚要值夜,沉沉睡去便罢了,怎么还流泪了呢?是身体很痛还是做了什么噩梦呀?”伦恩在朦胧中睁开眼,面前是约书亚惊讶又关切的脸孔。他挠了挠头,拭去眼角的泪痕,声音仍有几分干涩:“不是噩梦……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自己从一团能量变成了一只鸟,努力在飞啊飞寻找能量……我梦见约书亚你变成了一条无比巨大的龙,一直一直衔着一颗小星星,而我们的新朋友亚恒,则是那颗小星星,而且是一颗会唱歌的小星星……”

眼见约书亚的表情变得无语,伦恩自己说着说着也有点迷糊了,梦里没觉得,现在说出来怎么觉得没头没尾又毫无逻辑呢?而远处走来正准备换班的亚恒也是听得一脸茫然。眼见伦恩有些尴尬,明明才是刚认识的新朋友,亚恒却已经自然地接口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听我唱歌呢,做梦都能梦到……”

“但星星什么的,鸟啊,龙啊什么的未免太奇怪了吧。”约书亚还是不认同地吐槽道,心里却有点埋怨伦恩:怎么把他的龙族身份变相泄了底?幸好这个人族魔法师似乎没有留意到个中关窍,起码没有当面点破。

伦恩也有几分迷茫,他忍受身体的疼痛已经太多年了,早就忘记了做梦的感觉。今日借着亚恒的歌声,难得安稳睡去后却做了这样奇怪的梦,现在人也有些恍恍惚惚的,只觉得周围的景象似真似幻,竟有几分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不奇怪呀。”亚恒往上指了指,轻声道:“今晚的星星那么明亮,伦恩会梦到一点都不奇怪。这个梦多浪漫啊,我还变成了会唱歌的小星星,那一定是一颗快乐又明亮的星星吧。我很开心哦。”似是想到了什么,亚恒又转向约书亚:“巨大的,遮天蔽日甚至能衔着星星的龙,多威武呀,都说梦是现实的延伸,约书亚你在伦恩眼里是强大又可以托底的朋友呢!”

眼见约书亚难掩自得地扬起嘴角,亚恒看着尚有几分赧然神色的伦恩,又继续道:“鸟也很好,梦里的你能看到这么巨大的龙,能看到被衔着的星星,你也一定是非常厉害的鸟。而且鸟儿多自由啊,想飞去哪里就哪里,想停在哪里就哪里。等伦恩你摆脱了体内血脉诅咒的束缚,也会这么强大而自由的。”

怎么可能呢,我可是狮鹫家族的孩子,我们这样出身的人,沐浴着家族的荣耀,也肩负着重担,哪能真正自由啊!哪怕强大如龙族,如约书亚这样的少年天才,也要遵循古老的誓言,去承担自己的责任——世间众生,谁又不是在枷锁之中?法师、骑士、教廷牧师都在盼望着得到力量,逆天改命,殊不知,力量越强,束缚越大,谁又能真正自由呢?

像是看穿了伦恩眼底的不认同,亚恒笑了笑,清朗又笃定的声音响起:“是否强大,是看我们的心;是否自由,也是。如之前所说,我爸爸妈妈都是非常平凡的人,也因为职业原因被困于王都,未见过多少外面的世界,但他们从不会抱怨也不会难过,会孜孜不倦地设计作品,会开开心心地与人分享,还给我带来一个非常充实快乐的童年。”

“现实世界或许有其不容更改的真理与法则,也有很多的无奈与苦涩,但我们的心是自由的,想怎么看待这个世界,想去爱谁,都是自由的。我觉得,真正的强大,不一定是要改变世界,而是能自我了解,自我和解,在这个可能冰冷也可能残酷的世界里,找到这个世界与这个自己最适合的相处之道,能依然爱着这个世界,爱着自己,爱其所爱,能一直有自爱与爱人的能力,心中有热爱,便可抵岁月漫长,便可不负生命韶华。”

似乎想到了什么,亚恒的表情有几分羞涩,也有几分欢喜:“我所喜欢的人,便与我很不一样,我们身份与地位上有很大差异。但我们内里却都是一样的人,都认定那只是差异,无关贵贱高低。”

“我并不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什么羞于启齿,也不觉得成为了魔法师就能如何超然物外。就像我喜欢唱歌,你们喜欢听的话,我会很开心;你们不喜欢,我也不会因此不唱。我喜欢那个人,他若愿意接受,那我会很开心,若他不愿意接受,只要他还有我喜欢的特质,我也会继续喜欢,毕竟我喜欢的,不是一定能在一起这个结果啊,而是那个能与我互相欣赏,彼此共鸣的人,是对方的存在让我觉得不再孤单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结果的,但我们能做所愿之事,爱所爱之人,不说多幸运,起码可感恩。作为人族,我的生命肯定没有星星那般漫长,但我们也可以一眨一眨地,发出自己不一样的亮光。“人族魔法师此时的笑容柔软而温暖,别说是本来就心怀好感的伦恩,连一向眼高于顶的约书亚,都不由将目光放到那人身上,多了几分认可与欣赏。

怪不得梦中自己所化的那只鸟,会如此不计代价地想要复活这颗星星呢,面前这人真的很率真,很通透,也很温暖,这样的人若能一直陪伴在身旁的话,再漫长的岁月,都不会感到孤独和无助吧:

他一定会托起那颗或许已经苍老,或许已经封闭的心,用温柔和耐心,一点点滋养着,让枯萎的心花,再次徐徐绽放……如果这样的人,能一直陪着自己就好了,如果我能是他喜欢的人就好了,但无论如何,我开始喜欢这个有着他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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