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顿时发笑,用手肘拱了一下老孔同志,笑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卫公这是答应了呗。”
“哦哦哦,善也,此乃大善也,卫公高义啊!”
孔颖达后知后觉地笑逐颜开,抚手赞道:“有了卫公的加入,我士林清流系又大了一分赢面,再也不用在朝堂上受制于他人,屡屡受人打压了。”
李靖赶忙摆手自谦道:“孔尚书抬举了,委实让李靖诚惶诚恐啊!”
“大了一分赢面又如何?孔尚书,你别跟我说,你刚才提醒我谨慎妥善处置长孙无忌的话,是无的放矢啊?”
郭业收起笑意,轻声说道:“若是让我士林清流系独霸朝堂,那才是真正的厄难来临啊。你老人家刚才那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担心我们趁势将长孙无忌和他一众党羽彻底除名之后,我们士林清流系会变成朝堂三系中最醒目的出头鸟。到时候枪打出头鸟,恐怕我们就变成了皇上眼中的出头鸟,甚至成了皇上心中那根刺,那份威胁了吧?大家都是明白人,尽管我们对皇帝忠心耿耿为国尽忠,可未必皇帝就会这么想。皇权永远不愿削弱,更不愿受人掣肘。”
“唉,老夫糊涂了,忘性太大了。”
经郭业这么一提醒,孔颖达连忙说道:“老夫刚才就是这个意思。长孙无忌不能杀,天策府旧臣一系官员也不能一下子就将他们撵出朝堂。不然的话,我们便会走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下场!”
李靖摇了摇头,苦恼道:“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可是若不趁机将长孙无忌彻底打出朝堂,以他和他身后的实力,始终会有反扑的一天。若是任由他们继续为一己之私败坏朝纲,动摇国本,那后果就更会严重。所以,天策府一系必须打压下去。但是,没了天策府一系的掣肘,那么士林清流系便锋芒太盛了,迟早会遭来皇上的忌惮。皇上这人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他勤于政事励精图治,打造大唐盛世是他的毕生夙愿。但唯独疑心太重,而且,而且杀伐果断,眼里最……最那个……”
郭业见李靖吞吞吐吐,立马插嘴道:“卫公不就是想说皇上心眼小,而且疑神疑鬼,没有容人之量呗?”
李靖果断闭嘴,笑意盈盈地看着郭业,轻轻哼了一句:“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在皇上背后说他坏话。”
而孔颖达也仿佛没听见郭业的话一般,在殿中左顾右盼,漠不关心。
尼玛!
郭业知道上当了,又被李靖阴了一把。
他渐渐皱起了眉头,倒不是担心他们两人会去李二陛下面前打小报告,而是被孔颖达的担心和李靖的忌惮给难住了,而且两者之间又是自相矛盾,很难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突然,李靖眼光一闪,透着睿智地提议道:“若是将长孙无忌彻底从朝堂参政上除名,却又保留天策府一系继续留在朝堂之上,掣肘着我们,替我们分散着皇上的注意力呢?这倒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孔颖达脑子没转过弯来,摇头不解问道:“卫公,恕老朽愚钝,你这话是否会自相矛盾?长孙无忌与天策府一系连为一体,怎能既撵走了长孙无忌,又能保留下天策府一系呢?你这话着实令人糊涂。”
“不糊涂,嘿嘿,我倒是听明白了老帅的意思。”
郭业精明地笑了笑,咂了三下嘴,无视打酱油的孔老头,而是盯着李靖轻轻说道:“也许,我们要在銮驾没有回到长安之前,对一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样的话,方有转机。”
李靖微微颔首,打着机锋回了一句:“然也,我虽与他不算深交,但也算共过事,我相信他是一个深明大义之辈!”
第1025章登门拜访房玄龄
禁不住孔颖达的刨根问底,郭业还是道出了这人的名字,正是当朝中书令,素有房谋杜断之称的房玄龄。
房玄龄为人低调且性子温和,在天策府一系中威望仅次于长孙无忌,但在人缘方面,绝对要胜过霸道蛮横说一不二的长孙无忌太多太多了。
郭业和李靖所谓的两全其美之法,便是趁此绝妙机会将长孙无忌彻底撵出朝堂,断了他反扑的苗头,然后通过游说房玄龄让其重整天策府一系的旗鼓,继续在朝堂之上三系互相制衡,暗地里却又能相互策应。
这么做的结果便能避免了让士林清流系一党独大,落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下场,也好分散了小心眼疑心重的李二陛下的注意力。
孔颖达一听郭业和李靖所说的这个人选竟然是房玄龄之后,先是一脸愕然,不过后来转念一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就目前而言,也仅有这个办法可行。
随即,他捻须一点头,悠悠吐出两个字儿:“靠谱!”
不过话一说完,他又生起了疑虑,直言不讳道:“按理说,房玄龄现在不忌恨死我们也就是烧高香了,怎么可能还会应承这种事情呢?这完全不合常理啊,颇有些难度哟!”
李靖微微笑道:“孔尚书,所以说需要有人去游说房玄龄嘛。如果没难度的话,那还需要游说吗?”
孔颖达问道:“那谁去游说?”
话音一落,他便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落在了郭业身上。
而凑巧的很,李靖也是笑意盈盈地上下打量起了郭业,双眼透着睿智,貌似在说,此事非君莫属啊!
卧槽儿!
郭业被两人盯得毛骨悚然心里直打鼓,很显然,两个老家伙没憋好屁,竟然将难度这么大的差事落到自己的头上来。
于是赶忙摆手婉拒道:“两位,你们看我干毛?这事儿难度太大,而且小子资历尚浅,房中书怎么可能会听我摆布呢?”
“不是摆布,是诚心诚意的去游说!”
李靖笑眯眯地及时纠正道:“你小子不觉得你去的效果,要比我们这两个糟老头子去要强上百倍吗?”
“我不觉得。”
郭业撇撇嘴,连连摇着头拒绝道:“不不不,我不行。论资历,论辈分,论威望,小子怎么跟你们两位比呀?”
孔颖达见着郭业耍滑头,不由挖苦道:“这个时候你小子知道自己资历浅薄,辈分不够了?你小子不是挺能能耐的吗?不是事事儿都喜欢擅作主张吗?这次我同意李卫公的提议,游说房大人的重任就交托给你了。”
郭业怪叫一声:“凭什么啊?”
孔颖达回道:“就因为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是你小子的狐朋狗友。这一点,我跟李卫公都无法与你并肩。”
“然也!”
李靖点着头附和道:“无论从哪个方面去游说,都不如从房玄龄之子房遗爱这里进行突破。我知道房玄龄,平生不恋栈官位,对女色和钱财更是没有欲望。抛开各自阵营不讲,房玄龄是不可多得清廉如水克己守礼的干吏。但唯独他那两个儿子是他的心病。你只要跟房玄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加上房遗爱自打跟你交往之后的确有了很大的长进,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所以,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游说了吧?”
郭业好像听明白了,略微点了一下头,道:“老帅是说让我从遗爱这里作为突破点,对房玄龄进行游说?”
李靖嗯了一声,貌似不愿在此多做逗留,说道:“好了,此事宜早不宜晚,一定要在銮驾回京之前办妥。兴许在扬州的黑甲玄兵已经有了你那下属关鸠鸠的消息,我且先回府了。”
说罢,冲孔颖达眨巴了一下眼睛之后,便拔腿走出了勤政殿。
孔颖达会意,讶异地叫了一声:“对啊,长安这边既然大局已定,那老夫就先回府草拟奏折,派人早点送到江南御驾行营那边,也好让陛下安心不是?郭小子,老夫恭候你的佳音啊。”
言毕,老家伙直接将郭业撂在了空空荡荡无一人的大殿之中,追随着李靖的脚步,矫健如脱兔般窜出了勤政殿。
尼玛,两个老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