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然,师父让我来陪你过招。”
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凤殷然不出所料地看到慢慢走来的段紫漪。仍旧是一袭浅紫色的衣裳,毫无赘述的简单反而更加衬托出他妖魅天成的绝世姿容,纵然是自觉已经阅美无数的凤殷然,亦是常常不由自主地沉沦在他光彩熠熠的眼眸之中。这张脸虽然已经看了一个多月,但是凤殷然仍是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了一声,只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了“段美人”紫色眼眸的流连一瞥,若是能让段紫漪学了琉音的惑心术,不知是不是更加事半功倍。
“你怎么又开始发呆了?”段紫漪依着凤殷然在树下坐了下来,倒也不急着陪他拆招练武。仰头学着凤殷然刚才的姿势望着万里晴空,心中一时分外开阔明朗的段紫漪唇角扬起,笑着问道:“可是今日太傅布置了什么折磨人的功课了?倒教你这般费心。”
扬了扬手中厚厚的一本编年史,凤殷然伸了个懒腰,厚着脸皮随意地靠在段美人的肩膀上闭了眼睛。“太傅明日要考究我对霙墟旧事的评析,屏羽和纾颜流风那个臭小子之前也是勉勉强强过了关,被太傅逼问的差点要发疯,所以现在都等着明天看我笑话呢。也不想想我才进文华殿几天便能追上他们的进度,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吹嘘,也不怕大家笑话。”
段紫漪侧头看了他一眼,微眯了眯眼,嘴角挑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因为与方临渊交好,殷然进文华殿的第一天就被晋阳王的独子、小王爷纾颜流风警告威胁过,偏生殷然又是最护短的性子,两人就此结下了梁子,渐渐发展成如今的水火不容之势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你若当真不喜欢纾颜流风,哪止千万个法子可以整治于他,何苦与他置气?”
瞧着段紫漪露出几分嗜杀的邪恶气息,凤殷然非但不觉异常,反而也笑了起来。宁西楼如何整治飔肜宫中下属们的手段,他亦是亲眼旁观过的,更明白宁西楼为人是何等的枯燥无趣。难为紫漪在这么个面瘫似的冷酷师父身边长大,没有变成另一个冷面冷心的硬汉,真教殷然欣慰不少。即便经历过飔肜宫死士的铁血训练后,紫漪的杀伐决断都越发狠戾无情,这种不加掩饰的率性倒让凤殷然心向往之。“毕竟是晋阳王的儿子,小孩子之间玩闹纵使有时候稍稍出格,也不怕纾颜茂来找我麻烦。我也是闲极无聊拿他凑趣,否则哪有那个闲工夫理他是谁。”
“紫漪哥哥!殷然哥哥!”
不用睁眼也知道是顾清寒来了,凤殷然打了个哈气,慵懒地冲急忙跑过来的顾清寒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段紫漪也是一笑,任由几天前才过了七岁生辰的小清寒一阵风似地扑了过来。“怎么了清寒,又有什么稀奇玩意要拿给我们观赏的?”把他也抱到自己身边坐下,他这个挂名的师兄,也就在这两个小师弟面前能露出几分温柔的笑颜。
兴奋地从怀里掏出两个手工精致的香囊,小清寒傻笑着塞给两人,一边笑道:“要过浴兰节了!娘亲说怕宁师父和凤师父不懂这些繁琐的规矩,忘记给你们系长命缕,所以绣了香包让我带给你们!”他说着开心地指着自己胸前那个宝蓝色的香囊,“清寒也有呢!娘亲说戴了这个就不怕蛇虫鼠蚁了!”
凤殷然听得一愣,这才明白过来清寒所说的浴兰节很类似现代所谓纪念屈原,赛龙舟吃粽子的端午节。可是不知道这个没有屈原存在的世界,这个节日是怎么兴起的。会不会也有粽子可以吃呢?
“又发呆了。”段紫漪习以为常地捏了捏殷然的鼻子,唤他回神,手上动作却没停,利索地将其中一个香包挂在他的脖子上。梨花白的锦缎配着朱红色的花样,衬得殷然更加灵气。“果然还是这个颜色适合你。”满意地笑笑,段紫漪把剩下的紫色香囊系在腰间,眼波流转间隐隐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绝艳,让人不由暗自揣测他长大了该是如何的惑魅人间,“清寒,记得回去替我们谢谢顾夫人。”
药草的清香散在微风里,带来一股清凉。凤殷然心念一动,也顾不上明日的考试,丢了手里的编年史,“紫漪,清寒,你们想不想吃粽子?”
“粽子?”两人都是一脸茫然,似乎没有听过这种食物啊。
不由分说地拉了两人往厨房方向跑去,凤殷然故作神秘地对他们说道:“只有我会包粽子哦,你们想不想学?”
饶是大一点的段紫漪,也还是孩子心性,更别提最喜欢玩闹的顾清寒,两人哪里经得起好奇心的驱使,立刻嘻嘻哈哈地陪着凤殷然忙活起来,一边吩咐下人准备箬叶、糯米和诸多配料,一边撸起袖子学习起来,架势倒真是有模有样。三人边包边玩,拿来丢人玩的配料到处乱飞,扔的比用的还多。一时之间,飔肜宫的京城行宫分外热闹,厨房内外都忙乱了起来……
第十三章
按荣韶国历代皇子继位的惯例,太子年满十五岁便可协助父皇处理简单政务,将各部呈上来的奏折批阅之后再送去皇上那里。而其余的皇子到了岁数则要被安排去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试练,并每日酉戌交接时到太子处报备。因着胤帝纾颜荣这一辈只得纾颜屏羽一个儿子,监管六部的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晋阳王之子纾颜流风的身上。
于是,每日戌时初刻,纾颜屏羽就不得不面对堂兄那张阴沉的脸,听他用没有起伏的声音汇报着一日的琐事……
就比如今天,难得临渊主动来宫中寻他,帮他审阅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章,喜得太子殿下连茶点都多吃了两块。结果没开心多久呢,那位不招人待见的堂兄便准时来报到了。纾颜屏羽拄着下巴看他埋头念稿,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真不明白堂兄长得挺英俊一少年,为什么总嘴角下沉、表情阴郁,活像每个人欠他几万两银子似的呢。
这么想着,太子的心不自觉地飘回了坐在他旁边的方临渊身上。望着他低头替自己复查奏折的认真模样,一颗心恍恍惚惚地。前年父皇破例让纾颜流风、临渊和张尚书家的小儿子张文硕一起进宫陪他读书,近日又颁了旨意安排了凤丞相家的小儿子凤殷然进入文华殿,不知是存了什么样的计较。虽说自己天天能见到临渊别提多开心了,可是自己那位堂兄拉着张家少爷明里暗里总喜欢找临渊的麻烦,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花样比戏台上还繁多。自己是得了父皇的旨意不准对堂兄不敬,而临渊自然是半点也不屑于同纾颜流风置气纠缠,可是凤家那个凤殷然,哪里是容得了别人欺侮自己人的?于是乎,从凤殷然进入文华殿的第一日起,这太子上课的地方倒成了宫中最热闹的地方。
“太子可还有什么教诲?”纾颜流风终于念完了长长的一篇文稿,抬头见太子殿下正瞅着方临渊发呆,不由脸色又暗了几分。
“啊?!哦,辛苦堂兄了,余下的事孤自会处理。天色已晚,堂兄还是早些出宫回府吧。”被抓了个现行的太子殿下不太自然的撇了撇嘴,心里早恨不得把纾颜流风踹出东宫了。
又瞪了一眼埋头写字的方临渊,纾颜流风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前日他支使张文硕调换了方临渊和凤殷然的试题害他们重写,结果第二天凤殷然便寻了条双斑锦蛇藏在他书匣里,一脸得意得看着他被狠狠咬了一口。一个战败之国送来谈和的质子,却被当朝太子和丞相幼子当成心头宝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临渊的狐媚功夫太厉害了点!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看到他那张脸就觉得不舒服呢?
“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就不打扰了!”没好气地行了个礼,纾颜流风转身便走,倒是和他父亲晋阳王一样飞扬跋扈。
“明知道他看我不顺眼,你还在他汇报的时候走神,只怕他明日又要想手段对付我了。”瞟了一眼立马凑过来的太子殿下,方临渊放下手中的朱笔,不禁笑道。
唤来候在殿外的太监把整理好的奏折送去父皇那里,纾颜屏羽挠了挠头,讪笑道:“你是怕殷然会反过来找他的麻烦吧?他虽然顽皮又鬼点子极多,终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