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1 / 1)

>慌懦谒痉ɑ胤竦姆段е狻4颖臼榈?8个案例中看,警察仍然认为家庭暴力是个人私事,警察不应该管。如“我要讨回做人的尊严”案中,王菊芬到派出所求救,警察说:“好像你丈夫打你是应该的。”“两口子打架没法管。”甚至她到派出所避难还被赶出来。这种观点在警察中很普遍,其他案例中都有类似的描述。我们知道,有些国家规定,警察对家庭暴力报案的出警要优先于普通的社会案件,因为家庭暴力对人身安全的威胁更大,它发生在家庭里,隐秘性强,受害人往往得不到他人的援助,而且,家庭暴力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施暴人对同一受害人反复施暴,受害人有特殊的恐惧心理,更需要警察的及时救助。在反对家庭暴力的世界潮流中,家庭暴力是公害,对妇女的暴力是对妇女人权的侵犯的理念,已经在国际社会得到广泛的认同。

我们在分析本书的案例时观察到,在中国,不仅警察对家庭暴力比较漠视,有些妇女受暴后也没想到向警察报警,本书将近一半的案例中,妇女从未报警,有些施暴者根本不相信打了自己的老婆警察还会管。

妇女在长期的受暴过程中得不到应有的救助和庇护,而当她们忍无可忍,“以暴抗暴”时,却触犯了法律。本书案例中,法院和检察院在处理这类案件时,基本上没有考虑她们是由于长期受暴才导致的犯罪。如“只把我当做了生育机器”一案中,薛金花想向检察官说说“这十几年是咋过的”,检察官呵斥道:“听你拉家常呢?就说你杀人这一段!”受暴妇女在这个时候极度的孤独、无助,她们在长期受暴之后还要经历监牢的囚禁。如此的现实使我们思考,如何将社会性别视角运用于反对家庭暴力的司法实践之中,给受暴妇女以公平合理的支持,将是留给司法界的一个课题。事实上,随着全社会反对家庭暴力意识的增强,我国的司法机构已经率先有了实际行动,如湖南长沙、辽宁锦州、山东青岛等地的公安机关,已经制定了干预家庭暴力的实施办法和行为规则。此外,“下半生我就是残疾人了”一案中警察接到向敏华的报案后,迅速对施暴者实施拘捕;“现在我很幸福”一案中,周笑音离婚时得到了赔偿。

社会支持系统中,妇联、社区、施暴人和受暴者所在的单位,都是重要的支持和干预体系,“我要讨回做人的尊严”中的王菊芬、“离了反而好了”中的胡凤玲、“解脱之后我很幸福”中的周笑音,她们之所以最终能够摆脱暴力,并有一个比较安定的生活条件,当地政府、妇联功不可没,这些案例鼓励我们,家庭暴力是可以干预的,如果相关部门积极为受暴妇女提供帮助和支持,她们的命运可以改变。但是,统观本书的全部案例,对受暴妇女的社会支持力量表现出明显的缺失和不足。

在分析受暴妇女的社会支持网络时,我们注意到一个突出的现象,那就是受暴妇女的娘家和婆家对待妇女受暴的态度耐人寻味。娘家对施暴者的施暴都是容忍、沉默、劝和的态度,即使在明确知道了施暴者的罪行之后,也表现得无可奈何。28个案例中没有一例受害者的亲属主动反抗或者报警。有不少妇女怕给家人添麻烦,并不把自己受暴的情况告诉娘家人。而婆家一方大多是支持、纵容、协助儿子施暴,有的公婆和其他家庭成员直接参与对妇女施暴。两方鲜明的态度差异表明了公众对男权的一致认可,家庭暴力在人们认可、默许、支持的社会大环境中恣意肆虐。就社会支持体系来说,双方亲属都难以向受暴妇女提供必要的保护,妇女可资利用的支持系统之缺乏,由此可见一斑。(五)妇女不是被动的受害者

很多人在面对一个家庭暴力案件时会问:“她为什么挨打?”(而不是问“他为什么打人?”)人们会列举种种女人该挨打的理由,如懒、嘴不好等等,还会归结为她不自强自立,或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28个案例告诉我们,这些说法都是不对的。实际上,妇女是否受暴,与她们的能力大小没有必然的关系。本书中的王菊芬、杨玲美、于小霞,薛金花,她们原本很勤劳,很聪明,很有勇气,能干出一般人干不出来的事业,是家庭暴力摧毁了她们的自信,破坏了她们的能力。而彻底摧毁一个妇女的自信,让她变成一个俯首帖耳的工具正是施暴者施暴的目的,也是家庭暴力的必然后果。也就是说,受暴妇女的软弱、怯懦,是家庭暴力的结果,而不是她们受暴的原因。

在暴力摧残中,妇女们仍然没有丧失她们的个人能动性,她们用各种方式反抗,求助、提出离婚,都是反抗的方式,她们最终能够脱离暴力,都是自救的有效结果,她们不仅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还是家庭暴力的幸存者。一旦脱离了暴力,在得到适当援助的情况下,她们的能力会渐渐恢复,她们还会是一个能干的人,或者还能够帮助别人,本书中不乏这样的事例。妇女们的反抗是艰难的,这涉及产生家庭暴力的社会根源。针对妇女的家庭暴力,绝不是妇女个人造成的,它是社会机制、性别文化机制下的产物。作为个体的受暴妇女,她们没有力量来与存在了数千年的整个社会机制和性别文化机制相抗衡,由社会而产生的问题,必须由社会的力量来解决。家庭暴力是由男女不平等的社会机制和性别文化机制造成的,在家庭暴力的背后,是庞大的社会机制的庇护和支持,妇女的一己之力很难与之抗衡。所以,反对家庭暴力必须有司法的介入,必须建立和完善社会支持系统,必须改变传统的两性权力关系,改变传统文化对男女两性的塑造,寻求和建设更适合男女两性健康和谐发展的新的社会机制。

五、关于本书的几点说明

(一)在访谈的操作过程中,我们根据口述访谈的国际通用规则制定了一系列的工作原则,其中一项是获得叙述人对她们所述资料使用的授权许可,还有姓名的使用权,不少叙述者表示愿意在本书出版时使用真实姓名,但是,为了避免给她们的子女和亲属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在最后的编辑中一律改为化名。(二)为了帮助读者更全面地认识家庭暴力,我们在每个案例后面加了点评,虽然每个案例都包含了丰富的内容,涉及多处家庭暴力的理论点,但每个点评集中在某一点上,全部点评汇在一起,可以互相补充。

叙述人肖平

访谈人宋美娅

访谈时间2002年3月8日访谈地点湖南省女子监狱

录音整理宋美娅

文稿编辑宋美娅肖平,1953年出生,湖南湘乡县的一位农民,小学五年级文化。1988年12月24日,她用一把割猪草的刀杀死了丈夫,1989年初,当地法院以故意杀人罪一审判她死刑,二审改判死缓。在我去访问她的时候,她已经在监狱里度过了13年。湖南女子监狱教育科的田科长陪同我会见她。

“报告!”这个声音很响亮,感觉训练有素,我和田科长同时转向房门的方向,“进来”,田科长说。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犯人服装的女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门口,腰板儿尽量挺得很直,她的头发花白,脸上皱纹纵横,饱经风霜似的。“她就是肖平。”田科长向我介绍。初眼看,我以为她是位老年人,后来才知道她还不到50岁,岁月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了太多的辛酸和磨砺。她说的是浓重的湖南地方方言,我努力倾听。

问:我很想知道你和你丈夫之间发生的一切,你能给我讲点儿什么吗?肖:我到这里面来已经13年了,好多事情都忘记了。我丈夫叫周克明,是我外婆家的邻居给我介绍的,我们1975年8月第一次见面,3个月后就结婚了。当时不了解,也没什么感情。结婚后知道他懒,什么也不干,一天就是喝酒、出去赌博,回来就骂,他骂我不做声,还不高兴就要打我,我看他拿刀就跑,往邻居家跑,邻居赶快把门闩上,把我藏起来。有时候邻居拉他,拉不赢,他蛮狠的。

问:他就是对你一个人这么狠吗?

肖:不是,他也打细伢子。我的大妹子(女儿)3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在地里干活儿,天快黑了,还差一点儿没有干完,我想干完了再回去。这时候,邻居跑来叫我:“你快回去吧,你家细伢子跪着,她爸爸要杀了她。”我急忙跑回去,孩子见到我哭都哭不出声了。就是她爸爸让她去择菜,她还没有来得赢去,她爸爸就打她了。孩子好怕他,大妹子11岁时,不小心割破了手,我把衣服撕破给她包手,孩子都不敢回家。问:你在生孩子的时候他照料你吗?

肖:没有,一点儿没有,他没有烧过一碗饭,也没有倒过一杯茶,他从来不做事,什么都不做,反正一天就是吃喝玩乐。我坐月子都是娘家来人伺候,他心里好不喜欢。

问:他是不是嫌弃你生的是女孩子?肖:生大妹子时没有明确说,就是不让我们吃喝。怀第二个孩子时,都要生了,他还打我,我都跑不动了,他追着我打,拿一块大石头打破了我的脸。我想,这个孩子我不生了,怕生下来又是妹子,我就不得了了,我好担心啊。我不吃饭,想把孩子弄掉,他不肯,他让我生。我去找村长,让村长给讲一下,不要让我生了。村长说:“不管是什么,你都要生下来。”我说:“我跟他没有好日子过,不想生了。”村长说:“他们家几代都是一个崽,你还是要生下来。”我只好听了,没办法,生下来又是个妹子。我生了两个妹子,他从来不抱。二妹子一岁多的时候,那时还没有分田到户,也是要出工的。妹子得了病,不吃饭,我要出工,就把孩子放在邻居家里,邻居不给我看,她说:“你孩子有病,要去看,不然她会死的。”我回家和丈夫商量,他说:“看什么病?不要管她,她是来讨债的。”孩子才一岁多呀,我没有办法,把孩子抱到我娘家,那里有个好大夫,蛮会治这个病。大妹子5岁多的时候,有一次在院子里玩儿,一不小心把腿摔断了,70年代经济困难,他说:“随她去,不要管她。”我只好又到娘家去,借点儿钱请医生帮着看。他从来不顾家的,家里有一点点粮食就去兑酒,每次喝完酒就打人,我们没饭吃就东借西借。

问:二妹子他也打?

肖:打!都是一样,要不我也不会到这个地步。离婚离不脱,我所有的亲戚都让我离,我自己拿不定主意,一个是舍不得细伢子,怕细伢子遭孽(罪);二是在我们那个时候,硬是要几年几年才能离得脱!他从来不抱孩子,每年回娘家要走七八里路才有车坐,只有我一人抱。有一次,春节期间回娘家,那一年好冷好冷啊,我们等车,把细伢子(二妹子)冻得好冰好冰,我看一个房子里有炉火,我想让孩子去烤一下,他又骂我,从后面赶上来把我摔在地上,一把抢走孩子,像扔一个东西一样扔走了。我爬着过去抱起来孩子,孩子满脸流血,他还是骂。每次我说给孩子看病他都骂,说这样的孩子他养不起。大妹子6岁时,把手摔断了,她说:“妈妈,我要去看病。”他说:“看个鬼!”孩子摔坏了,他还骂她。我只好向邻居借钱。回家他又吵,问我哪里来的钱,“你的钱没地方花了”?我说:“你讲点良心好不好,医生说她摔断了骨头,是不是要去看?”他说:“你自己去想办法,我不会给你钱的。”我们的钱都是他拿着。

二女儿一生下来他就说是讨债的,他不管。生下来二女儿8个月,他去参加修铁路,几个月不回来,我自己也病了,几天没吃饭,奶干掉了,以后就给她喂面糊,所以孩子总是有病。

问:他把你打伤过吗?肖:打伤过。1976年,刚生下来大女儿不久,他把我的手打断,动都不能动。那一天要下雨了,我说稻草干了,要把它担回家,他不去,说了他两句,他拿起扁担打在我手上。他打人都要拿东西。有一次他打我,我躲在邻居家里,我的大妹子跑过来说:“妈妈、妈妈,你快跑,我爸爸在家磨刀,要杀你!”我赶快紧跑,这时下午5点多,天都黑了,我跑到娘家屋里去躲,这是又逃掉一次。

问:你这次出事也是和他打人有关系吧?

肖:这次出事是在1988年12月24日,他在外面玩了几天几夜没有回来。

那时,我们公社出了一件事,有两口子打架,丈夫把妻子打死了,男的自己也自杀了。我丈夫他去看热闹了,几天没回。看完热闹回来是这天夜里十一二点了,我没有睡,听见单车铃响就晓得是他回来了,我心里有气,他叫门我就没有开,他一脚把门踹开,一进来好大的脾气,他骂着:“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老子今天要杀掉你。”我怕得要死,不敢做声,怕惹怒了他,不做声他会消些气,他却照样骂:“老子今晚就是要杀掉你,我不怕王延枝——王延枝是公社管政法的,别人杀得堂客,我也杀得你。”他在屋里转了两圈,又说:“我的刀不快,我去杀猪的家借一把来。”我们邻居有一个杀猪的。说着,他就出去了。我想,我往哪里跑呢?别人都睡了(平时都往邻居家跑),我看看外面,外面没有亮灯的。这一天停电,我想开灯,也没亮。我赶紧跑到厨房,想把菜刀藏起来,我怕他拿走了。怎么没摸着呢?晚上切完菜明明就放在那里了,我记得明白,怎么到处摸没摸到。我突然想起来睡房的柜子上放了一把割猪草的刀,我又赶紧回去,伸手摸到了。正在这个时候,他又进来了,还是骂骂咧咧,他向我走过来,我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刀,看他走近过来,我就伸手砍了一刀,砍完就跑了。

跑到田埂上,我藏在田坝下,想看他是不是追上来,躲了半个小时,看没有什么动静,我就明白只怕是出事了。我又悄悄回家,偷偷把我的单车推出来,我晓得我要坐牢了。到了乡政府,这时是半夜,我喊开了门,告诉说“我杀人了!”乡政府说:“你坐着说。”又问我话。

这一天半夜里离开家,我就没有再回去过。问:你走的时候,你的孩子们是个什么情况?

肖:大妹子那时13岁,二的10岁,三的是儿子,才3岁,儿子是1985年生的。我好牵挂他们啊,晚上睡不着觉,挂念他们,怕他们受欺侮,想起来他们心好疼!

问:生下儿子的时候你丈夫高兴吗?肖:高兴是高兴,还是不做事,一样的,到外面赌博,家里的事一样不干。儿子他还是蛮喜欢的。

问:你走了之后,你的孩子谁照料呢,你有婆婆吗?

肖:我没有婆婆。我丈夫17岁的时候他妈妈就去世了,他只有父亲,从小娇惯坏了,他和我闹脾气时,我就想他从小没妈,就不和他计较。他和他父亲关系也不好,20岁上就和他父亲打打闹闹,也是扯皮吵架,不听他爸爸的话,他爸爸叫他他都不去。我走了之后,村上给孩子们吃了幼保,随他们爷爷过。他们爷爷1994年死的,我丈夫的妹妹就嫁在本村,孩子就到她屋里住。我娘家远,我的父亲是继父,虽然继父好,但我不想丢负担给他们。问:你进来之后,你的孩子是不是常来看你?

肖:1994年时看到过一次,二妹子来的;1997年的时候大妹子来了;前年3月,三姐弟都来了,就看见过这么3次。

问:他们见到你的时候叫你妈妈了吗?肖:没有,不叫。我都不认识他们了,离开时儿子3岁,再见时他15岁了,长好高的个子。连二妹子都不认识了,他们也不认识我,认都认不得,不会叫我妈妈的。我也不怪他们,难受是难受,可我没有抚养他们,怪不得他们。我出事之后,大妹子就没再上学,二妹子当时读三年级,只?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