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2 / 2)

访:5年的时间,您忍这档子事儿可是时间不短!马:您就想想,这档子事儿我忍了,还有别的什么事儿我不能忍了?

访:他领家来,您一向也没反对过?

马:还确实没反对,为什么呢?我也怕他,从心里头怕他,回头为这事又打你,你上哪儿去求饶去,所以说我也就忍了,爱怎么着怎么着。他退休后,在一个大学干临时工的时候,他跟大儿媳妇大儿子说,要跟我离婚,说:“我在单位搞了一个女的,比你妈漂亮,也比你妈利落,带一个15岁姑娘,商量好了,你妈要跟我离婚,她就嫁给我。”隔了两天,儿媳妇跟我说了,我说:“他要提出来我就跟他离,他要不跟我提我也不提,你也没瞅见,我也没捉着,瞅见了捉着的我都不管,瞅不见捉不着的我更不管。他要提出来我就跟他去。”我这儿媳妇说:“您可千万别去,她带了一个15岁姑娘,明儿这家产又多分一份。”过了好些日子,他才跟我说。我说,你要提出来你有这种要求,我达到你的要求。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跟我儿子说,你爸怎么跟你说我不管,街坊四邻眼睛是亮的,你妈是一条大道走中间,一张白纸就是一张白纸,绝不能让它有黑点!

访:现在您这个胳膊能使唤了吗?马:现在也就转成这样了(只能转到侧面),再转就不成了!

我还是受了一个二回罪,第一次骨头没接上,直接打的石膏,40天呢,里头疼,我又去照一张相,还是没接上,后来重新接的。他连问都不问,还骂呢,从中级法院回来不骂了,算是老实了!到区法院回来不服还骂呢,他没想到我到中级法院。大儿子说:“也没把我爸圈起来,该吃还吃,该喝还喝,两口子的事,法院管得了吗?”

按老百姓的眼光看,我官司输了,可是按法律来说,我不承认我输,总而言之,监外执行也好,但他总算判了。我就呼吁,以后,妇联也好,开会也好,反映反映,重要的就是证据。输,我就输在作证上了。他请的两个律师,在法院跟我干起来了。那律师说:“原告你是不是有一个名叫虎太太呀?”我说对,没错!当时他就说:“那你在村里是不是特别霸道,一个泼妇啊?”作为一个律师,该这么解释“虎太太”的意思吗?我说我告诉您,鲁保南的小名叫小虎,大伙儿叫我虎太太。作为律师来说,不管是被告告诉你的,还是你查访知道的,你不该这么解释,你必须要问“虎太太”这名怎么得来的。

法官说他那样解释对,我跟法官说不对,法官说为什么不对,我说,他应该问别人为什么叫我虎太太,他得听解释,在法庭上应该怎么用词?应该用泼妇吗?应该说霸道?

后来呢,法官不言语了,他认为有道理了,那律师侵犯我人权了,他侮辱我人格了。我说你去打听打听,我进门30多年,我没跟任何人吵过一回架。访:娘家人也不出来给你主张?

马:不让他们出头,不想牵扯娘家人,人家有人家的家庭,对不起他们,我大哥80了。

访:他们知道您在这边受气,他们什么态度?马:嫁出去的闺女,娘家也管不着了,所以说这妇女受气,没有谁管。我就得自己管自己,离婚的事,我还得办。

后记:2002年12月,我和马大妈通电话,她告诉我,离婚的事儿办完了,她分得了一间住房。希望她能过上“不挨打、不受气”的好日子。

点评:她为什么忍耐

宋美娅马月香老人在暴力的生活中忍耐了36年,是她软弱吗?是她愿意挨打挨骂吗?

肯定不是。关键的问题是,她不忍耐又该如何?尽管我们明白,离开施暴者,是防止再次受暴的最好方法,但是,我们也非常理解马月香忍耐36年的无奈,因为她的无奈不是她个人可以克服的,而是社会结构造成的。首先,如果离婚,她缺乏必要的物质保障。马月香在第一次挨打后就抱着孩子去离婚,她的姐姐说了一句话,一语道破了她的困境:“你跟他离婚你上哪儿住去呀?你就忍了吧!”事实确实如此,许多受暴妇女像马月香一样,不是不想离,而是不能离,离不了。尤其是在农村,妇女如果想摆脱家庭暴力,首先面对的是生存的困境。她们没有属于自己的住房,土地也是以家庭为单位承包的,她们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都附着在婚姻中,不管她们如何终日劳作,一旦离婚,她们立刻居无所,食无饭,还会失去孩子。所以,她们不得不忍耐。

我们的社会依旧是一个男权社会,为了确保男性权利,女性曾被剥夺受教育权和公共事务参与权,经过几十年大力推进男女平等,现在虽然已大大改观,但这种组织构建的痕迹依然存在,比如从夫而居,就是巩固男权的家庭构建形式,老婆是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打她她都无处可去,如此的不付代价,让打老婆的男人无所顾忌。

不仅是实体的组织形式,文化观念、思想意识也在巩固男权方面有更加丰富的内容。马月香多次说到,“他十顶十的男子气”,“维护他男子汉的尊严”,什么是男子气,男子气的内涵是研究家庭暴力时的一个关注点,本案所体现出来的不外是霸气,是家庭统治地位的不可动摇。男女还有不同的道德标准,男人领女人回家同居不算什么,女人离婚都会被非议,这些旧的观念意识也是女性追求合法权益的障碍。因为得不到有效的证据,马月香老人的官司不能如她所愿,她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让妇女举证太困难”,“我就输在作证上”。在这个问题上,也反映出社会结构对女性权利的削弱。从夫居以后,妇女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脱离了自己的社会关系网络进入到男方家,当家庭暴力发生时,不管是家庭中还是社区里,都是男方的亲人和关系网,妇女难以找到庇护,这是家庭暴力滋生和恶化的又一个重要原因。同时,一旦妇女想打官司,如马月香老人,左邻右舍权衡得失,离了婚,女的就走了,男的走不了,而且得罪一个男人,连带着所有他的亲戚朋友,不愿作证也是自然的。希望马月香老人的呼吁能给司法机关提个醒,尽快有一个更好的方法来处理家庭暴力案件。

叙述人杨玲美

访谈人宋美娅

访谈时间2001年9月22日访谈地点反家暴资料中心

录音整理宋美娅徐翠香

文稿编辑宋美娅杨玲美,某派出所警察,曾是名军人,军事院校毕业。如此的身份和经历也没有阻止丈夫对她施暴,她两次被打成耳膜穿孔,多次面临生命的威胁。她曾非常害怕离婚,为挽救婚姻对丈夫百依百顺,但她最终改变了态度。在她的诉讼过程中,她得到了北京市妇联的支持和帮助,经法院审理,施暴方被判一年徒刑,缓期一年执行。

杨玲美清秀,纤细瘦弱,可能与遭受暴力伤害有关。

参军到北京访:你是哪一年出生,哪一年参军?

叙:我是1971年出生的,属猪,1989年当的兵。我生在内蒙,十四五岁到的石家庄,家里姐妹四个,没有男孩,我是老二。

访:当时你父母没想生一个男孩?叙:想,就因为一直没生到男孩,老四都属于超生了。

访:你父母亲在哪里工作?

叙:我爸原来是飞行员,飞了没多长时间,就到民航下面做地勤人员,退休时是高级工程师。我妈是粮食局的。我妈随我爸到石家庄来的,因为当时我爷爷身边就我叔叔一个儿子,我姑姑也是当兵的,在北京。我叔叔三十六七岁得癌症死了,老人身边没人照顾,就我爸一个儿子了,再加上我爸的身份,没到一年,我们全家就从内蒙迁到河北石家庄。其实当时我个人没想过要当兵,我上高中快毕业那会儿正好赶上招第六批飞行员,因为我爸是部队的,他希望我们也能走这条路。我想我身体在我们家还算是比较强壮的,很少生病,我就试一试呗。毕竟飞行员对于男的也好女的也好都是比较向往的。因为第三次体检不合格,没招上。那会儿我已经耽误很多课程了,后来我爸说看我那么喜欢当兵的,天上飞的不行,地上跑的总可以吧,就让我去当陆军。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总参到河北招兵,经过第二次体检,把我招上了,在总参机关工作,那个大院相当正规,相当严格。因为它属于试点单位,而且我们同一个团的前面一个连队,是1995年江泽民授予集体荣誉三等功,很有名的。

在部队两三年我又去上的学,当时我也比较犹豫:是考学呢还是回到地方,因为一考学,肯定就留在部队了,我当时可以回去直接进民航的,因为我爸那儿有指标,民航子女都可以进民航,安排工作时照顾,所以我也比较矛盾,但后来我觉得我还是挺喜欢部队的,毕竟我父亲他们都是当兵的,包括我叔叔、我姑姑,还有我爷爷,我爷爷算是老军人了,是长征时的小通讯员。包括我表哥堂哥都是当兵的,不过他们都复员回去了。我比较喜欢部队这种生活:特别正规化,整齐划一,周围的人也比较单纯,都很年轻,有朝气,所以我后来还是准备考学,1992年去学的,学完分配又回到了北京。

访:考学是你自己想去考的吗?叙:想考你也得有资格,不是?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