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绩笑道:“跟你妈商量了一下,你现在已经是高三下半期了,学业那么重,所以我跟你妈决定提前结束蜜月来当你的强力后援!”
我盯着他:“这么简单?”
徐绩嘿嘿一笑:“其实我也不放心让你自已琢磨着练邪派功夫,当然这个我不敢跟你妈讲。”
“什么时候也学会关心人啦?”习惯地嘲笑了他一句,心里却缓缓地涌过一阵暖流——在小仪渐渐疏远我的今天,我的确是需要有人来关心了。
徐绩笑着,拍拍我的脑袋:“小子,上车吧!请你喝饮料去!”
“怎么突然想到要请我喝东西啊?会不会有什么企图?是不是跟老妈闹别扭要我当调解人啊?”心情大好之下,禁不住跟徐绩开起了玩笑。
徐绩笑骂:“你就瞎扯蛋吧!我跟你妈感情可好着呐!你不是问关于天一门的事吗?今天就是特意找个清静的地方给你好好说叨说叨。”
……
“近些年大城市里流行日本的茶道,”徐绩一边亲手给我的茶碗里续水一边用轻蔑的语气说道,“那些有文化的白领们在趋之若鹜时怎么就没想一下?小日本的所谓茶道根本就是从中国偷师过去、净在繁文缛节上作文章的皮毛玩意儿。真正要品茶,还得品我们自己的功夫茶!”
我从不知道M城还有“聊斋”这样高品调的茶楼,印象中的所谓茶楼茶园,无非是提供给麻友、牌友们过瘾的庸俗地方而已。不过眼下这家“聊斋”不太一样。我和徐绩所在雅间的地板是用原木拼合成的,踩在上面有一种厚实而又弹性的感觉;四面墙壁都镶着竹子,竹身上还伸出许多枝叶,刚进来时我摸了摸,竟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不让这些竹枝竹叶枯黄脱落?雅间一角地面用小石子和着灰泥砌了一个小池子,里面放着活水,几尾金鱼悠闲地轻轻摆着鱼尾;另一角放着个仿古的熏香炉,一缕缕轻烟轻轻地从炉中逸出,使整个房间充斥着淡淡的檀香味;坐的是竹制躺椅,两把躺椅之间则是一个小小的古色古香的茶几,两碗盖碗茶和一把长嘴铜壶放在上面。而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音箱藏在哪里,因为一直有若隐若现的清翠鸟鸣回响在房间里。徐绩叹道:“这真是个讲传说的好地方啊!”我深有同感。
“天一门的前身是四川唐门。”幽幽竹香缭绕中,徐绩的讲述开始了。“唐门的传说你应该知道一点吧?”
我点点头。武侠小说看得多了,知道四川唐门以暗器和用毒闻名江湖。而且,我还很喜欢温瑞安笔下那个可爱的唐方。
“唐门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大唐盛世。南宋时有一个将军叫陆登的,是唐门的外姓弟子,他曾用唐门秘法制成‘粪毒’抵抗金国入侵,虽然最后仍不免城破身死,但‘粪毒’的厉害却令金兵谈虎色变。这件事在《说岳全传》中有记载,倒并不全是小说家言。”
“唐门的历史一直持续到清朝雍正年间,雍正皇帝火烧少林寺,对当时的武林人物大肆屠戳,许多门派毁于一旦,有相当幸存者为避杀身之祸而远循四川,托庇在唐门,因为当时唐门与朝中许多大佬关系很好,所以朝廷也不便追究。后来这些武林人物便索性加入了唐门,各流派的武功也随之与唐门原先的功夫融合起来,形成了新的武学。因此到了乾隆年间,唐门内部发生重大变化,最终更名为天一门,成为武林黑道第一大门派,领袖黑道群雄。后来又从天一门生出许多分支,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是四川的哥老会,现在人称为袍哥。”
“到了嘉庆年,白道武林的元气有所恢复,其中以南京的武林世家苏家声势最为浩大,白道武林人士瞧不起我们黑道,说我们是邪门歪道,双方时有争斗,或大或小,每次双方都会折损一些人手,争斗一直延续到民国时期。”
徐绩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便趁机问道:“我听苏氏兄妹讲过,日本人入侵搞南京大屠杀,当时苏家伤了元气。按理说国难当头,武林黑白两道应该尽弃前嫌合作抵抗外侮,为什么你们天一门要落井下石,趁机进攻苏家而使江南苏家最终分崩离析呢?”
徐绩长叹一口气,面有羞色说道:“当时的天一门门主跟国民党执政的高层私交很好,国民党当时不是说‘攘外必先安内’么?说起来也巧了,之前苏家一直有人与当时的‘共匪’有联络,所以苏家早就被国民党内定为‘不安定因素’,必欲除之而后快了。所以天一门在那个时候进攻苏家,其实是来自……执政大佬的授意,被人家利用了哇!听说那一任门主后来想通了这一节,一直郁郁不乐,以致练功走火入魔英年早逝。”
我默然。只听徐绩又接着说道:“继任的门主,也就是我们现任门主的师公却没想明白其中关窍,反而说老门主是因为苏家人而死,要讨还血债,所以就一直安排人手对苏家传人进行追杀。”
“其实那时天一门等许多武林黑道势力也在衰落,许多人对江湖争斗厌倦退出了,还有许多人觉得时代进步已经不适合练武,也退出了。到了解放初期那会儿,天一门正式的弟子也就三四百人左右而已。但是对苏家传人的追杀却一直持续着。”
“跟着共产党执政的新中国搞起了运动,全国一片大乱,当时武林中人人自危,深怕被别人当成牛鬼蛇神或者封建余毒给‘专政’起来,所以天一门也就暂时蜇伏起来。我记得门主跟我讲过,一九七六年是天一门最衰弱的时候,连当时门主在内,天一门上上下下加起来才十来号人。”
“改革开放那年天一门也换了门主,也就是现任门主的师父,那个恶女人杜笙的父亲。老门主也算是有远见卓识的人,一方面号召天一门上上下下一齐努力壮大实力,另一方面又从有限的人手中抽调了一部分到全国各地寻访苏家传人的下落。”
我问道:“为什么还不放过苏家传人呢?”
徐绩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苦笑道:“这个你是不知道了,天一门的武学本来就驳杂不纯,经过这么几十年的打压,其中一大部分都已经失传,老门主寻找苏家人,主要倒不是为了追杀苏家传人,而是想夺取苏家的武学以壮天一门声势。”
“说起来那时的天一门真是不象个武林门派,倒象是个生意人团伙。要想壮大天一门声势,首先就得有钱,没钱谁跟你跑啊?最早的那十几个天一门人真是什么苦都吃,什么生意都做,就差贩毒贩人贩枪不敢做了。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了八十年代中期,不但天一门名下的财产多了,而且加入天一门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摇摇头说:“你们的辛苦当然是值得肯定的,但无论如何你们不应该用追杀那么极端的方式来对待苏家传人。”说了这句又想起苏仪这一段时间的表现,心里不由得一痛。
徐绩道:“现在想来你的话当然有道理,但当时老门主却解不开这个心结,在老门主心里,苏家人还是死敌,就算要借鉴苏家的武学,但对苏家传人却不必心慈手软。后来寻访苏家传人的事有了下落,老门主立刻派了一批好手,到一个小山村去对付苏家传人,不料那批人倒是把人杀了,却没找到武功秘籍,留下来收拾那个传人的两个小徒弟的人反而还被两个小孩子打得落荒而逃。对了,那两个小孩,好象就是苏七和苏仪吧。”
“以后天一门又派了好几拨高手去追踪对付苏七和苏仪,却都被打败了。其实这时天一门的实力已经很强大了,经济上不但成立了天一集团公司,人力上也已经拥有数千名忠实的弟子,还不算外围的普通职员。可就是这么庞大的天一门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在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手上,老门主一直为这事恼怒不已,可也没什么办法。”
这时我突然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不早派你这样的高手出来?用你来对付阿七和小仪不是没问题吗?”
徐绩眼中光芒一闪而逝,道:“当时我还没加入天一门呢!”
我吃了一惊,不由得望着他,只听他说道:“天一门的老门主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我徐绩一点也不佩服他的气量。我是现任门主当家前不久才加入天一门。”
“那杜笙呢?”我马上又想起了连徐绩都说对付不了的那个恶女人。
“老门主怎么舍得让她的宝贝女儿去做这种又辛苦又危 3ǔωω。cōm险的事?”徐绩不屑地说,“而且那女子除了一身阴毒功夫厉害外,根本就是个娇生惯养一无是处的大小姐,连天一门里也没几个人喜欢她的。”
“我记得苏仪曾经跟我说过,天一门最后一次追杀她和阿七是在二OO一年她刚来M市时,那以后天一门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我问道。我一直有此怀疑,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从那以后那么长的时间天一门一点动静也没有。
徐绩赞许地看了我一眼:“不错,就在二OO一年的一次例会上,老门主的徒弟,也就是现在的门主突然发难,指责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