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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唯一的念想被她掐碎捻灭,他心如死灰,任那宫外的日子再好,再自由他便也提不起一丝兴味。
许是猜到了十七的心中所想,赵清颜低声开口:
“好好活着,莫要……让本宫为难。”
十七身形一震。
好好活着,
这便是她对他的期望了。
她要自己离开,她说她不需要他了,而他却到了最后,却也不愿让留她有一丝的失望。
“十七会好好活着。”
他喉咙哽咽,这样说完,又不自禁地抬起头,事已至此,他想着再多看她几眼也好。只是她始终侧着头,望向窗外。
屋外月色皎洁,夜凉如水。
她已厌恶他至此,临行前,竟连最后一个眼神也不愿给他。
听不见她的回应,他落寞地凝视着她的侧脸。
最后,十七似脱力般的站起身,恭敬地、沉重地躬身一揖。
他曾默默期许,要守她护她一辈子。只要她愿意,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留在她的身边。
但是,今日却是她亲口让他走的,她选择抛弃了他。
“十七走便是,主子你……保重。”
十七闭上了眼,心即便是再沉痛,这句话还是滑出了嗓子眼。
他落下这句话后,赵清颜的睫毛一颤。十七似乎在原地又站了好一会儿,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再次转过头,屋内早已没了十七的身影。房门被掩上,未曾发出过丁点声响。
赵清颜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空荡整洁的房间,眼眶这时竟也有些酸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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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翌日天一亮便离开了锦绣阁,主管的卧房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为他准备的银两他分文没动,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牵了匹马,便一声不吭地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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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他呢喃着她的名字
皇城外,玄武街道。
这些日子总会见着一怪异的男子,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每到晌午时分,他便会在前街包子铺买上两个没馅儿的馒头,立在巷口,就着咸菜下咽。到了晚上,他便席地而坐,默不吭声地紧紧盯着那紧闭的城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那名男子一张脸,生得俊俏,若不是衣服脏了些,他的衣着打扮却是像极了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曾有热心人怀疑是这公子是忘了回家的路,便好心提议送他回去。
哪曾想,那男子像是没听见似的,仍旧固执地站在原地。
后来,便没人管他了。
倒是那每日卖他馒头的老头儿,之后看见他总会叹上一口长气。
好好的一个公子哥儿,竟是个聋子!
而那被人唤作“聋子”的公子哥,正是出了公主府后,迟迟不愿离开的十七。
他已在这里等了半月有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盼些什么。他却知道,这厚重的城墙背后,有那人,那个将他赶出府的人。
长安城的城门每日只敞开四五个时辰,那时,十七便紧紧盯着门后的庭院,被侍卫重重把守住的那巍峨高耸的皇城宫殿。
许是他在等待,等待心尖上的人儿也会随着人潮一起走出这城墙外,他便也可以趁机远远瞧上几眼,哪怕只是看看她的背影,知道她是否安好。
他想他会一直等下去,他想他一定会,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聋子,如果,他听不见大街小巷这几日,津津乐道的流言蜚语。
平阳公主要成亲了。
对象就是那刚打了胜仗回来的护国大将军。
他还记得,当听见这几个字眼时,霎时间宛若遭遇晴天霹雳。他红着眼,一把攥住了那侃侃而谈的小厮衣襟。
那小厮显然被吓了一跳,在他心如刀绞、神思恍惚地转过身后,背后的人一叠声地骂他“疯子”。
她要嫁人了?
将他赶出府后,她这么快便要嫁人了吗?!
十七不禁自然而然地想到,莫不是她匆忙催他离开,便是因为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不愿让他从中作梗?
十七苦笑,却是觉得他那主子确实是有先见之明。
他对赵清颜的感情,不知从何时起,早已经变了味儿。
即便是清楚明白,这样一个风姿卓绝的女子,到底还是会嫁与他人。他却无法想象,自己可以从容自若地目睹她倚靠在别的男人怀里,对他笑,关心他,甚至为那人生儿育女。
或许,离开,逃避掉那足以让他心碎致死的一切,之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虽是这么想着,他的腿脚却不受控制。
十七依旧留在那里,那个玄武街上最不起眼的角落,等到了这一天。
平阳公主大嫁的这一天。
这日,长安城上下分外热闹。一条街的大红灯笼高高悬起,锣鼓唢呐象征着喜庆,欢快嘹亮。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光是陪嫁的嫁妆便足足有一百七十余箱。
队伍向前驶进,十七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雕着牡丹花样的红漆软轿。
他的呼吸一滞。
透过细密的珠帘,十七瞧见了他的主子,头戴九翚四凤冠,身披深红绫罗嫁衣。
都说身穿凤冠霞帔之时是女子最为美丽的时刻,鲜红的盖头蒙住了她的脸,他却可以想象盖头下的她淡扫蛾眉,是怎样的艳若桃李。
红轿渐行渐远,十七眼眶发涩,发了疯似地追在后面。
十七一路狂奔,用尽了最大的气力。只是人潮拥挤,没过多久,他被内围的挎刀侍卫拦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载着她的轿子缓缓离开,只留下一个黑点。
他呆立在那里,手覆上左胸,那里曾经澎湃激昂,此刻却是空落落的一片。
他昂起脸,感觉有些凄凉。
这日的天气是长安城这月最好的一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可他的内心在这一天,却经历了狂风骤雨,惊涛骇浪。
不知何时,两行清泪已将面颊染湿,滑入嘴里,是苦的、涩的。
活了二十一载,两次痛绝落泪是为了同一女子。
这一日,他目送着这个女子,上了别人的花轿。
……
夜里,十七形单影只,独自走在玄武街头。
月色苍茫,冷风萧瑟。
他喝了酒,步伐颠簸。这条小巷空无一人,只剩得一条落寞的影子,和他自己凌乱破碎的脚步声。
走着走着,十七意识模糊,倒头便栽到了地上。他头痛欲裂,全身的骨骼像是被人硬生生给拆了再装上。
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做了很多噩梦。
等到了后半夜,寒风呼啸,他似乎看见一个身着黑袍,面容可怖的男人笔直朝他走来,那男人阴森森地笑,问他‘你想要什么’。
他吃力地半睁着眼,口里呢喃着她的名字。
然后,那个男人眼底闪过一道诡光,伸出了一只枯槁干燥的手,他听见那男人笑着说,
“好,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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