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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2 / 2)

「今年最後的一场雨了吧--」他曼声低吟。转过身去,看著尽处仍是昏睡在床的阮家宝,任细碎的雨粉打落他的发梢衣角。

怅满若失。

已经将近半年的时间,他仍是不习惯看著毫无反应的阮家宝,苦涩的孤独总是突如其来地袭上心头,猛然痛苦得让他卒不及防。这种感觉,在看到阮家宝平静的睡容时更为明显。可是他仍固执地守候在阮家宝的身旁。

他坚信阮家宝一定会他的眼前醒来。

空气中回蘯著安宁悦耳的钢琴音,那是帕海贝尔的《卡侬》,那轻柔悠扬的乐声总是能平伏他郁燥的心绪,如同一挘岷兔髁恋墓庑煨齑┕龊诿芙岬脑撇悖钢坡乒庀迹辗髦堤纹鸱拇蠛#牧樯纤械母好媲樾髀嫉ハ⒁话恪?br />

这是他最喜欢的乐曲,他猜想阮家宝大概也会喜欢这样明朗的曲子吧?

他发现,原来他对阮家宝的认识其实极期贫乏。

在他昏睡的日子里,雷道尔不止一次反复地翻开东翼以往呈送过来的A107档案。他知道他来自路易城,他知道他父母的名字,他知道他就读过的学校,他甚至知道他的血型,六岁时的身高体重。可是这又怎样呢?这无助他了解他。

他突然很深切地想知道阮家宝的喜恶。例如,他喜欢甚麽食物,甚麽颜色,甚麽样的人。会喜欢吃早餐吗?如果是早餐的话,会喜欢喝果汁还是牛奶?如果可能的话,他会有甚麽嗜好呢?

他当然知道阮家宝没可能有时间去拥有甚麽嗜好,他甚至连吃早餐的时间也没有。他曾经翻看过他的衣柜,那里一列的全是灰黑色的衣服。但他知道阮家宝不喜欢灰黑色的,就如同他知道阮家宝不喜欢《小王子》一样--这已经他是仅仅知道的东西。

阮家宝在他身边,从一个稚弱的男孩成长为翩翩韵致的少年,日夕相处,但他却对他一无所知。

他想,大概阮家宝也是毫不了解他的吧?

他从不认为阮家宝有必要或资格去了解他。

然而,他现在想让他知道了,他却已经不再微笑著他聆听他的话语了。但雷道尔却依然契而不舍地,絮絮说著。

永远安静的阮家宝已经成为他心灵上的树洞,很多他从不曾对他诉说的话,在阮家宝平静的睡容前,他会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除了尚的事务。

他猜想阮家宝大概不想在睡梦中也听到关於尚的烦心事吧?确实尚已经因为阮家宝的骤然离开而乱得炸了锅似的。此刻的尚,就像被催生成熟的果子,外表红艳饱满,风光正好,可是却因为急剧的扩张而导致一直架构上的混乱,内部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才去管理日益增多的事务和成员,很多的事情都是直接由阮家宝负责,他人无从得知。阮家宝已经掌控了尚绝大部份的机要,很多都是最近因为雷氏集团扩充经营而将重心移离尚的雷道尔所未知的。失去了阮家宝,尚便如群龙无首,开始像熟烂了的果子一样从内部腐坏开来,一些弊病已经初见端倪,只是一堆团麻也似的事务已经彻底竭尽兼顾两者的雷道尔,他已经无暇去处理一些末节的事了。

在阮家宝的房间里,雷道尔从来不愿提及这些烦事。

他会挑些有趣的琐事跟阮家宝分享,又或者,在比较郁闷的时候,放著《卡侬》,跟阮家宝回忆他的童年。

「圣克莉丝汀娜学院,你听过吗?那是英国最出名的学校喔。」说著,他悄悄地皱眉:「不过太刻版古肃了。」

「学院是寄宿制的,只有圣诞节、复活节、感恩节那些长假才可以回家。活像坐窂似的。」

「那儿的修女很可恶呢!一天到晚只会骂人。就这样瞪著眼凶你。」雷道尔眼梢略挑,像是回忆著,做了一个瞪眼的动作,不但没有以往的冷锐肃杀,还渗了一丝恶作剧似的稚气。

「可是,我也不想回家呢。即使那些修女这麽凶恶。不过其实她们心里很疼你的。玛莉亚修女。你知道麽?你一定不知道吧!这个严肃古板的老女人,其实比所有的人还都要温柔。」

「假期的时候,我都要会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我还记得呢,房号是302。可是玛莉亚修女总是会拖著我下来参加教职员的圣诞派对。」

「你会奇怪吗?为甚麽我不回家呢。」

雷道尔顿了顿,温柔地轻拂著阮家宝的发,款款平敍:「因为我是费曼?雷道尔的嫡子啊。将来会承继美国黑白两大势力的人。」

「父亲的情妇可多著了,私生子也多到数不清。」他低垂了眼:「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我一个也不曾见过。」

「在我还没出世之前,就不断有人想要杀死我。各样原因,各种手段,说到底都是为了得到雷道尔的一切。」

「所以母亲将我送到了英国,一直到她逝去,都没敢让我回去。我最後一次看她,都已经是六岁的事了。。。。。。。。其实我已经忘了她的样子了吧。。。。。。。。。?」

「但即使在英国,阴谋也一样不会消失。即使我一直忍让。」

「我痛恨我父亲是黑道老大,我痛恨我自己是雷道尔的儿子--那让我受尽冷眼。」

「同学不是疏远我,便是不断地嘲笑欺辱--就好像我生为黑道老大的儿子就是最大的罪孽似的--连我自己也这麽以为。」

「我希望已经可以成为神父,那样,大概就可以洗清所有的罪孽了吧?又或者是一个诗人。」

「我只会埋首在《十四行诗》与《圣诗》里。」

「那时唯一一个愿意和我说话的同学,就只有普林斯而已。六年来,只有他一个愿意理睬我。」

「对了,他有一只狗叫林顿喔。它的眼睛可像你呢!」雷道尔笑了笑,指尖轻轻地略著阮家宝紧闭著的眼睑:「那时我就是看到你这双眼睛,才决定收下你的--为甚麽你现在不愿意张开了呢?」

他的声音渐渐轻了起来:「可是普林斯也是不可信的。毕业礼那天,他带我到了他的树屋--那是他的基地。然後,他突然将我绑在那儿,放火,然後自个儿想要爬到地上。」

他的眼睛细细地眯起来,浅紫色的眼瞳深沉冷狠:「那时火真大啊,一下便烧到我眼前,我将手伸到火上,灼断绑著我的縄子,扑上去将普林斯拉住。」

「他的胆子真小呢,一个径只会发抖,不断地哭著求我。不过我只是抓起散在一旁的刀一次又一次地划破他的胸口、还有脖子。」

「那把刀大概是准备著的另一种凶器吧?」

「我知道他为甚麽要杀我,又是那些雷道尔家族的人,他们并吞了普林斯父亲的公司。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听从那些人的话--但我想不到他真的会害我。」

「那些血很热,沾在我的脸上手上,让我的血脉沸腾起来。那一刻,我才知道甚麽叫活著。」

「你知道吗?有些事,忍让是没用的,唯有鲜血与暴力,才能解决一切。」他的手在不经不觉间已经挘谥罴冶ψ笮氐纳丝谏希抢镌僖淮紊隽讼恃?br />

雷道尔玉雕冰削似的手指沾著殷血的红,缓缓在阮家宝乾冷的唇上描画著,一边如是敍说。

眉目转处,他对上了一双幽黑冰冷的目光,黑沉沉的,如同没有一丝温度的深潭。

雷道尔怔怔地停下了动作,一瞬不瞬地注视著。

「……。你醒了?」

狗样浮生-71暗涌(大修,改章名)

阮家宝终於醒了,即使是绝大部份时间仍是昏睡,可是,纵使再不情愿,阮家宝清醒的时间还是渐渐多了起来。

近半年的昏迷里,以往总会在梦里低回浅唱的天使没有出现。

他不甘,极力希望陷入漫长的昏迷中,在梦里回溯天使的身影。

但梦里甚麽也没有,只是光亮的一片白,他连天使一根洁白的羽翼也找不到。

大概天使也已经发觉再也不值得花时间在这样卑污不堪的人身上了吧?

是的,他的心里满满的全深埋了焚天的恨,一直在静静燃烧著,亟却挣扎扑出,将一切烧为齑粉。

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激烈的感情。他已经被身处的现实榨压得麻木,没有时间精力心绪去体味任何一丝的感情,对於雷道尔、威尔斯、克莱茵……。那一众欺压虐待他的人,除了对丹尼尔还怀有一丝恐惧外,别的人,即使相处得再久,受到的凌辱再多,於他而言也只是落叶飞花,沾身而过,不染一丝尘埃。那些人,在他眼中,和那些轮著上他的犬蛇牲畜其实没甚麽分别,谈不上愤怒,说不上痛恨。

不是他伟大宽仁,而是他从来没想过去怒去恨,他已经被一串连永无止境的折磨耗乾了感情,内心早已经被压木讷冰冷,唯一能够触动他神经的,就只要逃出去这个执念。

然而,雷道尔毕竟还是彻底将他拼命掩藏守护的一点尊严挘笨ィ彼砸蛭椎蓝娜哦源膊黄鹗保椎蓝丫鹘涛约合胍奶逯剩淮未蔚卦诶椎蓝氖种胁鹕渚醇胍鳎槐楸榈陌螅赜λ闹挥猩硖逡υ僖淮伪焕战簟?br />

那时,彷佛有甚麽东西,灼热得如得地狱涌出的熔岩,将他一直冷冰乾涩的心撕裂,喷薄而出。

那时,他看著自己身上、床上,还有那人手上一摊摊浅白色的液体,明白了那种东西叫做恨。

後来,他为雷道尔挡了一枪。

其实在刺客闯入的那一刹,他便了悟这一切都是雷道尔设的局。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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