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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不了,只得嘴上兀自强硬:“主子便是命奴才去死,奴才又岂敢不从。”
“呦,郭易如做的不错嘛,能让你有如此觉悟,朕要好好赏他。”止步于一丈之外,嘴里话冷,手上却不由自主的解了外袍想与他披上。
“以前是奴才造次了,郭大人的确教的好。”
“那朕明明记得是要你跪在剑阁里面,你怎么跪在了外面,这不是抗旨么?”
“奴才该死,请圣上赐奴才一死。”
席若又冷哼一声,慢慢踱步过去,将要与他披上外袍之际,忽然想到,自己磨了他大半年,不就是想让他听话。若他自此真的不再反抗,就是委屈他真的作个奴才也不错。思虑至此,手便伸了回来。
心情大好,随口调笑道:“要不,朕送你去郭府再学一天规矩?”
谢归其马上接口:“奴才领命,等郭大人下了早朝,便随他回去。”说完,还礼数齐全的朝着空无一人的前面叩首谢恩。
过快的答应,以为他转性的某人不禁失望。从小一起长大,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虽多,席若却能一个不差的认清楚。
绕到跪着之人的前方,刚要发怒,便见那人比雪还要白上三分的脸色,竟是咬着嘴唇在强撑不倒不抖。心疼立刻把愤怒、失望冲洗的无影无踪,抱起他,迅速回到了养心殿。
奇怪,大半夜在雪地里跪着,寒风刺骨的,虽意识不清,却也不至于晕倒。被人紧紧抱住,贴近那温暖似火的胸膛,意识反倒通通不见。
再次醒来,还贴着那个胸膛,只是隔在他们其中的衣物全无。胸膛的主人睡在一旁,眉头皱的,如同抱着他一样紧。
轻轻的掰开他的手,往外挪,再挪……
“醒了。别下床,御医说你的伤需要卧床修养。”席若被他的动作弄醒,在他下床之际把他又捞了回来。
谢归其不语,别过头去。席若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脸上,热辣辣的,好像烧起来了。身子被紧紧束着,只能活动头,离他远一点。
“别乱动,朕不会趁人之危。方才抱你回来,地龙烧的火热,又添了几盆炭火,你仍吵吵着‘冷’,朕是没法子,才这样给你暖身的。”要趁人之危,每天都是机会。还不是为了那事你情我愿的,朕早就上了你。
帘幕重重,门框紧密,看不到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圣上不用早朝么?”
“没什么要紧的事,朕免了一天。现下大概午时了吧,饿了?朕命人传膳进来,你背上有伤,不方便躺着,坐到软榻上去吃吧。”
“我不饿。”肚子这时“配合”的响了两声。
席若偷笑,一把将人抱起,小心的避开伤口。“还在生气呢。朕可听张德说了,是你自己去招惹皇后的。你犯的错,按宫规处置,赏你十鞭是皇后仁慈。”
又羞又恨,脸上血气顿涌。谢归其扭头就是一口。
“唔——”
忍住,把人安放在榻上。一动不动,等他自己没劲了松口。血慢慢阴湿了明黄色锦绣龙袍,呈现出一团暗色污迹。
谢归其把利刃挪开,怔怔的望着伤口,不说话。
席若笑的无力:“世人若得知堂堂定北大将军最厉害的武器不是软剑,而是一口尖牙,那么饭饱之后,又多了一个供人消遣的话题。”
冷哼。“大丈夫不拘小节。”
突然又像记起什么似的,身体一僵,坐好看了席若一眼。黑谭动了动,闪烁着复杂的光。
谢归其翻身下了榻,跪在席若脚边。一手习惯性的要去扯席若的衣摆,挨上了又似烫手快速收了回来。眼珠转啊转,嘴唇似启非启。要说什么,却艰难的开不了口。
眯眼遮住情绪,席若仰靠在榻上,任由他跪着思量。
张德送粥进来,满室肃杀之气。识趣的将粥放在榻上,眼不敢乱瞟,低头退了出去。
半响,还是没听见他开口。
无奈的将碗推过去:“起来用膳吧,吃完再想也不迟。”
抬首,愣愣的盯着,那眉目间依稀还能看出曾经对他千依百顺的宠溺,可是那温柔却被君王的威严冷峻遮盖严实。
“你到底想怎样?”
☆、交易
“半年了,朕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
“你,想让我作个,作个听话的,奴才。”
席若冷笑:“朕以为谋逆事件让你变傻了。哼,现在明白也不晚。那么你听话么?”说完,将粥抬起又重重一放,碗底与梨木桌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犹豫着拿起白玉瓷碗,平日里清淡的粥水,现在多了些米,喝起来还有肉的香味。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朕命人给你煮的鱼肉粥,你好好补补,后天再恢复常例。”眯眼看慢腾腾喝粥的人,心情大好:“朕赏你粥喝,你不谢恩么?”
“谢主隆恩。”将碗搁好,端端正正的磕头谢恩。
很想去握住他的手,不想他强忍着愤怒与委屈,紧握着手,指甲嵌入掌心中。但是不可以,花了半年的时间才让他屈服,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心软,致使功亏一篑。
看到碗里还剩下大半,其实很想说一句:乖,把粥喝完。
强迫自己的声音冷下:“想说什么快说。朕没空陪你干耗着。”
良久才有人说道:“若我乖乖听话,不惹事,不捣乱,你能让我去见见我爹么?”
“好。”席若一口应承。眼珠一转,居高临下的说道:“若你能安安分分的做一个月的小太监,不出差错。朕就许你见谢奉临一面。”
谢奉临三字从席若口中出来的生硬,以前都是满含敬意的尊称“谢叔”。谢归其抬头仰望,那人已是君王,睥睨天下,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是他的奴才。
点点头。“可以是普通太监么?”可以不被人整天监视,可以吃到流食以外的东西,可以活的有一点自由。
“嗯。朕会命人给你安排个差事,这一月与其他奴才同例。”
谢归其的眼倏地亮了。
“哼,若是被朕抓到错处呢?朕可是下了大本钱,你总要拿出些宝贝来吧。”
沉吟开口:“我知道,你想让我听话的真实意图。若我出了任何差错,你想把我怎样便怎样吧。”
“朕要你心甘情愿。”
“输了自会愿赌服输。”
只是愿赌服输么,朕要的岂是你的愿赌服输?
“明日开始供职,今个先休息吧。把粥喝完。”
谢归其为难道:“我饱了,放一会再喝。”
一天只能喝两碗清粥。今天已过午时,方才还肚子打鼓,喝了几口便饱了?席若奇怪地打量他,不像是说谎。今天话太多了,高傲刁钻如他,性子要慢慢磨,不可心急。撂下一句:肉粥凉了不好,喝时让张德去热。便大步流星地出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