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殿里的地龙串得很多,整个大殿非常的暖和。太后穿着黑色织锦绒的大氅,一脸慈祥的坐在一个漆木屏风的前面。桌子上摆着各种整个季节不应该有的果子,一看便是温汤监送过来的。
“临潼侯云啸见过太……”
“嗯,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老身怎么听见了虫儿的叫声。”
太后没等云啸见礼完毕,便出声询问。
“云啸知道太后喜欢,便特地从江南带回来一只金色的蝈蝈。微臣给它起名叫小金虫儿,希望能博太后一乐。正所谓笑一笑十年少,云啸祝愿太后长命百岁,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云啸很不要脸的将韦小宝的台词搬了出来,因为他记得谁被人恭维这句台词,便会死的很难看。
“呵呵呵,好好好。还是你会说话。快点将那个小金虫儿拿来,我听听。这大冬天的居然也有虫能活,这太让老身意外了。快点。”
靠,真他娘强烈的第六感,老子揣怀里都能被你发现了。你的瞎眼里安了x光不成?云啸从怀里掏出一个蝈蝈葫芦,因为温度的变化葫芦里面传出了一阵响亮的蝈蝈叫声。
太后的表情从听见蝈蝈的叫声开始,就变得越发的慈祥。接过瑛姑递过来的蝈蝈葫芦,双手颤抖的摸索着。蝈蝈葫芦里一只体格硕大的金色蝈蝈正在欢快的鸣叫,声音清澈而响亮。
“怎么老身感觉是个葫芦啊。”
“回太后的话,蝈蝈装在葫芦里主要是因为冬天保暖,再者这蝈蝈葫芦一定要揣在怀里,也是为了保持温度。听说这东西可以活到明年的清明前后,若是保养得宜兴许活的更久些。”
云啸听说过过冬的蝈蝈能活到五一,为了保险起见云啸偷偷的打了一个折,说能活到清明前后,别这位老人家蝈蝈没养好反过来怪罪自己。
“恩,好好。还是你贴心,知道老身喜欢什么。”
其实云啸也想不明白,一位高高在上的太后居然喜欢虫子。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这都是非正常行为。
“难得临潼侯有心了,奴婢也觉得外面白雪皑皑。居然能养出蝈蝈来,这真真的听都没听过。这好些天以来,还是头一次见您笑的这样畅快。”
路易威登的包包没有白送,在瑛姑的身上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恩,老身也觉得这小子有心。你在江南的事情做的太操且了,也是年青算起来你今年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娃娃。能干出这样大的事情已经很难为你了,陛下的责罚有些苛了。回头我跟陛下说说,罚你的地寻个由头赏还你些。”
“谢太后恩典。”
云啸鼻涕泡都乐出来了,一个蝈蝈换了百顷良田。有些后悔没有多带几只回来,不过这只蝈蝈它妈也是栾勇废了老鼻子劲抓的,想抓带崽的还真不容易,而且孵化出了那么多却单单只活了这一个,说是千顷地一棵苗一点都不差。
“你是怎么将这东西养过冬的,莫非是江南的蝈蝈壮些,更扛活?”
“回太后的话,不是江南的蝈蝈扛活而是温度与寿命。这蝈蝈到深秋的时候会死,一是因为气候的原因,二是因为寿元尽了。
微臣给太后选的蝈蝈都是在江南取的卵,然后在深秋孵化的。这样才能保证蝈蝈活过清明,微臣抓了好些这才活了这一个。等明天微臣看能不能多给您弄些。”
“嗯,老身记下了明天就管你要。对了,这大冬天的它吃什么啊。不会饿死了吧。”
“太后,冬天您最好喂它一些瓜果。大冬天的瓜果难弄,不过微臣看您这有温汤监侍候的瓜果也就放心了。反正这虫儿,也吃不了多少。您一天给它一小疙瘩就成了,微臣可没有这么好的瓜果只能喂它些萝卜。”
第五章隐遁
“难得你打仗的时候还这么用心,听说你在江南病了,还昏迷了几天是么?”
太后将蝈蝈葫芦捧在手心里,一脸慈祥的询问云啸。
“有劳太后挂念了,云啸确实在高邮一役中感染风寒病重了几天。那几天臣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刚刚出生的孩儿都还没有见过一面,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取。臣说句不敬的话,当时满脑子都是向着臣的孩儿是什么样子的,是胖是瘦是美还是丑。
高邮一役实在是太惨烈了,臣与即墨侯的兵马四百人迎战近千敌军。寒风凛冽芦苇飘荡,臣被叛匪围在了芦苇荡里。臣据险死守,叛匪无奈便企图放火烧死微臣。您是想象不到啊,四面连天的大火烧得浓烟滚滚。吐着芯子的火蛇四处乱窜,火与天连在了一起,让人如同置身于地狱一般。
飘荡的芦苇灰直往人的鼻孔里面钻,一会儿人就喘不上气。两个鼻孔里都是黑黑的黑灰,十丈远便烤得人不敢近前。臣下的侍卫用身子沾了河水在火里面打滚灭火,八尺高的汉子被活活烧成了焦炭,那惨叫声让微臣想起来就遍体发寒,八尺高的汉子剩下的还不到三尺长,漆黑如墨面目扭曲,实在是惨不忍睹。
外围的士卒为了救我,与成倍的敌军撕杀。臣的百余亲卫只活下来不到一半,其中大部分人都尸首不全。臣收尸的时候,最惨的一名侍卫居然被砍成了三断。据说他被敌军砍掉了一臂一腿,仍然死战不退。
臣的侍卫死了一半。剩下的大都身带伤残。即墨侯的部属也是同样,即墨侯亲自冒着如蝗箭雨冲锋。宝剑都砍断了两把,第三把剑能当锯子使。肩膀被射了一箭,大腿上被射了两箭。这是命大啊,这羽箭要是再被风吹偏三寸,人就没了。微臣回想起来那一天,心里就发凉害怕。
还有一次臣下被逆贼趁夜突袭,臣下招募的乡勇拼死断后。三千人,活下来的还不到一百人。有一个乡勇向我施礼的时候一条胳膊没有了小臂,另外一只手没有了三根手指。
还有一个乡勇只有十八岁。大腿中了箭。化了脓。没办法只要将腿拒掉。拿棒子敲脑袋,敲的鲜血淋漓才昏过去。锯到一半又疼醒了,抓着微臣的手喊侯爷好疼。臣的手臂被生生的抓出了一个洞,臣也疼。不是手臂疼而是心疼。他才十八岁啊。”
云啸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大殿里面的宫人与瑛姑也是泪眼婆娑。
“臣一个多月以后再去岳阳,城头上仍然挂着残尸。城墙上满是斑斑血迹,您说遇见这样的事情微臣能不想找叛军报仇么?不杀了项三秋。不杀了那些为非作歹的湖匪。这些将士的英灵能安息么,太后他们都是我大汉最优秀的子民。
陛下恼我没有及时救援江都王,致使江都王薨在了江南。可是臣下即便是去救援了江都王也是鞭长莫及啊。要知道项部叛军有上万人,臣之所部只有一千多人。江南诸国人心各异,甚至有些军卒与叛军还沾亲带故。臣哪里敢用。
臣不感到委屈,可是将士们何辜他们是真正浴血拼杀。却因为臣下没有得到应得的赏赐,臣愧对他们啊。”
云啸说道最后声泪俱下,惹得神仙殿里的一众宫人也都哭哭啼啼。
“哎,陛下有陛下的难处。你担待些,过些日子陛下缓过来我跟他说说。该褒奖的还是要褒奖,皇家不会忘记有功之臣,陛下也不会忘记有功之臣。哪天把你的小闺女给抱来,让老身摸摸。名字取了没有啊。”
“回太后,名字取了叫云幂。”
云啸还是抽抽哒哒的,没有办法袍袖上的姜汁抹的太多了。眼睛辣得受不了,眼泪流水似的淌。也不知道会不会做下迎风流泪的毛病。
“名字取的好,瑛姑在宫里挑些礼品送过去。”
“诺”
“谢太后。”
太后给一个娃娃赏赐礼品,这是天大的荣耀,云啸赶忙谢恩。
“心里不要对陛下不满,陛下是天子。天子自然有他的道理,不是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以揣测的,知道么?”
靠,天子的道理,天子的道理就是你不听话我就砍死你。云啸认为这是最无耻的道理,坑了你还偏偏要你歌功颂德说他的好话,还非得说是发自肺腑。这样的话鬼都不相信,也不知道皇上信不信,不管皇上信不信反正云啸不信。
“微臣岂敢,雷霆雨露均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