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只能希望运气好能在大街上撞见萧稣。然后狠狠发泄下我的情绪。于是我一早来到西城区,溜冰场、网吧电玩城、书店一家家找。虽然我认定萧稣从我家出走时身上没带一分钱,但受不了冻挨不了饿的他说不定到哪位朋友那里弄上些,以便找发流浪的时光。反正流浪不一定要两袖清风才算。我也不排除他在某个公园的树阴下跟老大爷下棋。可是我本来就很盲目,只有盲目地找了。
萧稣是个追求速度感和激情的人。曾拖我在游乐场疯狂地蹦极,也曾拉我一同去汽车展会上夹在不群中不住惊叹现代概念跑车的人性化和前卫设计。因此,萧稣也算是车迷。他有个愿望就是拥有一辆王族气息的宾利Azure_Conv。
我进了一家汽车销售公司的售车大厅。萧稣时常来这地方寻最新的汽车杂志和车讯。有时还能跟那些专业的售车人员争上几句。可惜这次没能看到对着宣传广告念念有词研究的他。我失望地想离开却意外地看见萧叶茗进入了大厅,也像我刚进来时一样环顾厅内。原来她也在找萧稣,今早她说不必找了是不想让我满世界没方向地跑。
售车小姐执勤地迎上去,我只比萧叶茗小四岁,怎么就不认为我也是个大主顾呢?
叶茗姐,别找了,萧稣有心要我们急。我上前说。我收到了萧稣的邮件,他说明天回家。
萧叶茗说我知道,萧稣要我们明晚到桃花江找他,他又要恶作剧了。
我点点头表示萧稣也这么对我说过。
他既然要我们去,今天他一定躲着我们。售车小姐礼貌退开后我说。
你不是到这儿来了吗?萧叶茗笑笑说。
萧稣喜欢到这里来,我是想早点抓他回去,免得你这个做姐姐的一天到晚担心。
现在呢?别找了吧!
嗯,不找了。等明天了。
之后。萧叶茗与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我俩都没说自己为的是什么,可心里都清楚在干什么,还不是期望萧稣突然从人群中跳出来,像生死未卜的人回到亲人堆里兴奋地拥抱我们。萧稣爱用拥抱来表达他的感情,但我不知道他对他姐姐是否也一样,手臂攀过萧叶茗的脖子,抚着她的脊背,一手环过她的腰际,把自己蕴着力量的左肩胸紧紧贴在萧叶茗单薄的锁骨上。
一个很不错的拥抱。
走着的萧叶茗当然不会想到我正在想着离题的事。有一次萧稣说我是冷血无情的动物,但唯独对他姐姐是个披着坐怀不乱的外衣的登徒子。看来萧稣不是空穴来风。尽管在萧稣面前我死不承认,我说天下间没有像我这样有一颗真心的登徒子。
桃花江静静地流淌着,十月桃树在十月的太阳下烁着成片肃杀景象,三月的桃花最美,落英缤纷,现在是落叶纷纷了,还好,两岸的徒垂柳竹林仍绿意浓浓。
萧稣明晚要我们来这儿干嘛?神秘兮兮的。
我们找到了萧稣指明的那个大草坪,几个小孩奔跑着放风筝,风筝在空中遽然上升遽然下落。萧叶茗与我沿着江岸慢慢走,江波载着几只小纸船缓缓而下,前方不远处几个小孩在放。萧叶茗俯身把一只被伸入水中的草茎绊住的纸船捡了起来,看了看船身上歪歪扭扭的字,复又放入水面。
“小时候,也这样把愿望写在上面,并不知道这只是一种寄托,以为船会一直到海,会被所谓的神仙看到,然后帮我们实现愿望,”萧叶茗说,“似水流年,我想我随水去的应该是些该忘掉的人和事,该成为历史不再回来的事物,而不是愿望理想。”
“是心情。”我笑吟吟地说。天高云清,和深爱的女孩在江畔上时而驻足迎风时而踽踽信步,连江风羡慕得也不敢左冲右突。只迎面和煦地扑打拂弄。
我俩走得有点乏了,就停下来与小孩一起折纸船。很不幸,我不会折,边折边请教那几位小老师,他们也乐得指点,就是童言无忌,我的一双手被他们嘲笑得惨不忍睹。
“流去的不再回来,很多东西需要我们有足够的勇气把它们丢在江水中就像丢在记忆里,人生才会轻松。”萧叶茗寥落地说。小孩怔眼望她听不懂她的深奥。萧叶茗摸摸他们的小脑袋。用彩绘笔在船身上写上字。
我也向小老师们借来笔,在自己一只船上写“无奈十八岁”,另一只写“雨天百合”,我都希望它们一去不返,我不必苦苦痛心于我的年龄,萧叶茗的天空也不必总有含雨的云朵遮住阳光。我起身从萧叶茗身后越过,目光无意触上她的纸船,“梁铭”两个字刺进了我的瞳仁。什么?我陡然心虚一下。梁铭将从萧叶茗的生命中如流水一般逝去吗?是晨与林芷晴造成的结果么?
我镇定自己,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两只纸船放入江中,一波涟漪散去。纸船晃悠悠漂远。萧叶茗来到旁边,第一只随波而去的是写着“弟弟不要再捉迷藏”的纸船,第二只写着“梁铭”。
“叶茗姐,他怎么了?”
我指的是梁铭。
“人聚人散,很平常。性格上冲突我们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掩饰。”萧叶茗淡淡地说。
我装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萧叶茗与梁铭之间的很多事晨知道。我只不过没想到萧叶茗会这么毅然决断。在晨眼中,她一直在惊疑等待,割舍不断。其实这种结局是梁铭自找的,他是个浪漫、才华横溢却又偏执自负的人,不懂专一,不顾别人的感受。当他要把萧叶茗紧紧攥在手心时。他不明白萧叶茗已经透不过气需要新鲜的空气。
晨雨!怎么可能?
萧叶茗放开的第三只纸船,船身赦然入目的是“晨雨”。萧叶茗舀起水花打在纸船的近旁,把纸船送离岸远一点,船转了个身,“晨雨”工整的字迹从我愣住的视线中消失。我才回神。怎会?昨晚萧叶茗还到初初酒吧等过晨雨。毫无理由吧!
我迷惑地望向萧叶茗,她脸上静静地流淌着江水的波光。
夜九点。
我第一次有些失措地让晨雨提早上了线。上午自萧叶茗把写着“晨雨”的纸船放入江中,我心里就一直充满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像在害怕萧叶茗会突然对晨雨说我的生命中不曾出现过你因为流水带走了你我的以前。
云淡风轻在,晨雨刚上。她没开口就发了一个文件过来。我忽然发现自己今天不知该怎样说开场白,胡乱打上去说你还好吧。云淡风轻没回应。晨雨又说怎么了?等了一会儿。云淡风轻还是没回应。文件很快接收完毕。云淡风轻才说你看看吧。她的头像就暗了下去。在我心里塞满了灰色,没一点重量。她不会是知道晨雨是我吧!否则她绝不可能这么冷待晨雨的。不祥的念头似乎不幸被命中。我匆匆打开她发来的文件,是一篇她写的文章:
茗一直拒绝着梦。
梦与琴键上袅袅萦绕的音符是天堂中的两粒露珠,依附在同一颗天使草上,再晶莹现剔透终在一刻化成渺茫的水雾。
人们不能实现的愿望在天上慢慢凝结慢慢长大,就长成了天使草。
茗从不拒绝钢琴,就像钢琴从未背离她。琴声飞扬,把她心情的花蕾吹入云端,落在天使草上。花蕾上有她心底深处的落寂,铭不懂的落寂,在草茎上绽放。渴望天堂的雨露给予绚烂芬芳。
茗更愿意生活在白云微风下,找一个碧波轻偎沙岸的湖畔,在钢琴上搭一个蔷薇花架。粉白色的小花瓣曼舞旋落在琴盖民。几粒花粉调皮地沾上自己的脸腮。裙角。
这也是一颗天使草。茗懂后就决定生活在现实中,不再抱怨只能在冰凉的墙壁间跳动洁白的琴键音价。可是,茗总觉得自己的天空的蓝太纯了。纯成湛湛的。蓝,是忧郁的颜色。
铭拉着茗到音乐厅。在空旷的舞台上为她念着采撷天使草的诗。
风儿飞倦的天空,在你手心的纹络中流动。铭念道。
茗仍感觉不到那份晶蓝的拨动、沉沧。
一
茗二十一岁时。她抚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