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剑把我旁边的花瓶砍碎,瓷片“砰”的一下在我砸落在我脚边,吓得我捂住嘴不敢出声。
这样的情景与家暴相差无几……
“你他妈就是欠骂!!不骂你早晚你堕落的连人渣都不如!!从一开始就成天冷着个脸,你以为全世界就你惨就你不幸啊!!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喜欢云雀恭弥那个垃圾折腾半天才肯承认!到头来被甩了还哭得死去活来!你丫还能再有点骨气吗!最他妈可恨的是,原以为骂你能骂醒你!结果你倒好,活得越来越不像样!到后来什么都不说就会一个人憋着,性子软的随便人欺负!跟个二逼一样让人讨厌!你那张脸毁成那样老子从来都没觉得丑,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躲躲躲你就知道躲,就该给你扔复仇者监狱跟六道骸那垃圾做伴儿你才高兴!看着你我就觉得恶心!操!!”
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不断地切着地上已经成渣的花瓶碎片,似乎不管怎么砍、怎么骂都不够解气。
我心里揪着疼,一口长气都喘不上来,只能微微弯了身子小口小口地呼吸,仿佛每一个下一秒都是我窒息的边缘。
委屈,难过,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是啊,我恶心、我贱,那你何必自己找麻烦要喜欢我?让我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自己也过得舒服,何必管……”
“啪!”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巴掌打断,身体也随着巨大的冲击力跌在地上。
斯夸罗他粗鲁、粗暴,可我从未想过他会打我。
而现在,那个受过伤的左脸火辣辣地疼,比当时被刀子割还疼。我捂住脸撑在地上,头慢慢地往上抬,对上了他灰颜色的眼睛,看着他的手刚朝我伸来又恨恨地收回去,嘴张了张,嗓子却哑地说不出一个字。
“你再说一次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
“你以为我想喜欢你啊!!老子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可他妈就是这样!!看着你被那个男人压着欺负我恨不得把那杂碎削成酱!!想要你的时候听着你嘴里喊云雀恭弥我就怎么着都下不去手!!居然还想着你那个样子如果做了会疯会自杀!!操!!我他妈自己也是犯贱!!!”
“你这个女人从来就没什么用!!除了添乱让人烦什么有用的地方都没有!!!性子软弱无能巴利安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垃圾!!!天生就是个被人虐的祸害!!你哪天死了谁都不会奇怪!!!唯一看得下去的也就那张脸,操现在丫也毁了就是一无是处!!”
他就像在理智与癫狂边缘的野兽,右手死命地抓着银白的头发乱扯,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我、咒骂着自己。而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捂着脸空洞地听着他骂,每多骂一个词我就更空虚一点,一直一直到房间里再没有动静,钟表滴答的声音如同催眠术一般恍惚不清。
“想要的不去争取,不想要的不知道拒绝,只会逆来顺受……”
我从没想过他口中也会有如此温软的话,没有高昂的调子、没有冲田怒气,整个人完全像个累得再也动不了的人,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
可他确实放下所有的情绪,这么说了。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这是他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他没有多余的话、多余的动作,重重地打开门,重重地撞上门,连背影都没停留一秒。
……
……
……
啪……啪……
就在门声的巨响还撞击我耳膜的时候,眼泪滴在地上砸出微小的响声,我恐慌而不可思议地拼命摸着眼泪,却怎么都抹不掉新涌出的那些湿湿的液体。
我拿衣服蹭,我掐着手指,我用头撞墙,我就是想忍住那不争气的眼泪,然而脸上早就爬满咸苦的味道,掐破手指的血沾染在白墙上。
我哭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终于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害怕极了。
自从被云雀恭弥放鸽子之后,我就再没哭过。
被绑到那个基地的时候我没哭。
脑子里闯进十年后温存记忆的时候我没哭。
被他们特意拉到海边散心的时候,我感动地疯狂大笑,却没哭。
而后再次被云雀恭弥甩了,我没哭。
被那个男人差点欺负,我没哭。
刺杀阿纲后被像关压怪物一样关在黑屋里,我没哭。
过生日的时候没哭。
毁容的时候,也没哭。
走过了那么多或坎坷或感动的日子,我没掉过一滴眼泪。
我以为我变坚强了,我学会面对生活的苦难与美好了,我可以不再让人担心了。
可我全部都想错了。
如今,我被一个扭曲到可笑的告白弄得痛哭不已。
“苍井流离你给我听好了!老子喜欢你!!!”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他骂的一点都没错,即使听着再揪心、再委屈、再难过,一个人把所有的情绪都一股脑发泄出来后,我抱着身子颤抖,脑子里却清楚地知道,他所说的一切都没错。
我就是个软弱到骨子里的垃圾,软弱到连想哭的时候都要强装欢笑。我曾以为自己变坚强的幻想被辱骂驱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退回到比原点还靠后的地方,只要再后撤一步就会掉入万丈深渊,再没有挽救的余地。
可他最后还是救了我。
他打我,用最暴力的方法击碎了我的外壳,而后用最噩梦的爱骂醒了我。
于是告白不再是想象中的甜蜜戏,那可以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诺似的宣告,也可以是把我单独锁在屋里狗血喷头的恶语。
没有人知道我苍井流离被他比作犯贱的女人,就像没有人知道此刻我躲在门后抱头痛哭一样。
他没让我在别人面前受一点委屈。
于是到头来明明是他责难我,我却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感激他。
脑子里混混沌沌地想过如此很多很多事,看到太阳西斜而下,屋里子变得晦明不清时,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我的房间,只是一件客房。
我抹了抹鼻涕,拍打着自己的脸。
我知道巴利安的门墙隔音效果很好,除非有人贴着听,不然不会听到屋里的响动,所以我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出去。
然而屏气开门后,我看到银白长发有些散乱的铺入我的眼底,那个应该几个小时前就离开的人竟在门口靠墙站着。
大概是无药可救的我心里还有着一丝的不服气,我扯着笑脸给他说: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满意了?”
可他的回答告诉我,我那无聊的不服气有多么可笑。
他说:“是,我满意了,因为你终于哭了。”
我几乎是吸着鼻子撞上房门,上了好几道锁,而后拉上窗帘就跌上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这次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一句话曾再次让我泪流满面。
我早已发誓,不再相信爱情。
可我此刻深深地知道,他就是这个世界最爱我的人。
无可取代。
第四十章 安静
陌生的客房布置的很简约,被子枕头不是我熟悉的味道,穿着战斗服就睡下并不很舒适,眼睛酸酸皱皱的感觉并未全部褪去,这其实是个很不满意的睡眠,可对我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释然与踏实。
我头一次放任着自己,缩在暖和的床上赖床,眯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射进来的光,不耐烦地哼着一声,便翻了个身继续抱着被子睡去。
要责罚就责罚吧,这辈子我第一次按照自己意愿去做的事儿,没什么可后悔的。
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