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连秀蓉,周旋在几个公子哥之间,一心想要出嫁,离开教坊。
而罗艺琳,从来不理会那些狂蜂浪蝶的追逐,一心只追求歌唱与舞蹈的艺术,力求做到最好。
秀蓉不屑罗艺琳对艺术的执着。
她说,舞跳得再好又怎样,还不是贱民一个。连大户人家的丫鬟都看不起我们。
罗艺琳一边下腰、压腿,一边说,你管人家看不看得起我们呢?我们自己看得起自己就好了。
你知道二郎为什么走吗?秀蓉逼问,就是因为他看不起你、看不起我,也看不起自己,他看不起整个教坊!
二郎不是这样的人,罗艺琳否认,他不是看不起教坊,只不过有自己的苦衷罢了。
然而二郎辜负了罗艺琳的期望。
在他作为礼部官员陪同礼部尚书来隋阳视察左教坊的时候,尚书大人看上了美丽的罗艺琳,想命她伺候。
这个要求提出的时候,罗艺琳惊恐地看着她心目中的二郎,她希望他能帮自己多过这次劫难。
你知道我从来不卖身的,你去和他解释:这里是左教坊,不是烟花地;我是艺人,不是风尘女!
没用的,艺琳,尚书大人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不是二郎的白继先冷冷地甩出一句这样的话,丢下万念俱灰、手足无措的罗艺琳。
她终于知道白继先不是二郎,而自己所爱的人,是真真切切死了,连灰都没有剩下。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天的白继先,独自喝了很多闷酒。
在给艺琳的信中,他总是说一切都好。但是他没说养母那鄙夷的目光和态度,还有家里的下人都敢欺负自己。他在亲生父亲眼中,只是一个可以考科举来维持家族荣耀的工具,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没说过,在父亲威逼之下的联姻,他一点都不快乐,岳父和妻子都看不起他……
他还没有说过,他有多么思念她和左教坊的一切。
如今,他思念的艺琳还是那样温柔美丽,可他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耻的卑鄙小人。
他恨。越恨就越喝,到最后渐渐迷糊。
只见眼前闪现出一个靓丽的身影,莺声燕语,巧笑倩兮,说她有办法应付尚书大人。
而同时,正在准备自尽白绫的罗艺琳的房门却被一个狐媚少年推开了。
我有办法救你,既可以使你不用死,又利于你心上人的仕途。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我叫陈如意,少年回答,救你只因为看不惯这个所谓尚书胡作非为。
什么方法?罗艺琳不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不用管这么多,陈如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若是想活命又想保持清白,就按我说的做。
罗艺琳犹豫了一下。
这个少年固然不大可信,但失去清白她宁愿死,而从本心来讲,她还不甘心死。况且既然对二郎有好处……
那么何不冒险一试?
于是罗艺琳按照少年说的,准备精心装扮后赴礼部尚书的约会。
就在她悉心打扮的时候,醉醺醺的白继先被秀蓉架着闯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秀蓉纳罕地问。
去会礼部尚书。罗艺琳一边假装不在意地继续打扮,一边通过镜子看着身后醉醺醺的白继先,心中疼痛得空洞洞的。
不用了,秀蓉说,待会儿你只消把那个老家伙灌醉,吹熄了灯,其余的事自有我替你去做。
罗艺琳惊讶地回头。
我唯一的条件,秀蓉看着架在肩头的白继先说,事成之后你要把他让给我。
罗艺琳冷冷地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白继先,说道,你若喜欢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尽管拿去好了,不值得为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难道你真的打算为了去陪那个恶心的礼部尚书?秀蓉问道。
我自有我的解决方式,你不用操心。至于这个叫做白继先的男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所爱着的二郎,已经死了。
罗艺琳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出门去了,留下呆呆的秀蓉。
在教坊中一处僻静厢房中,罗艺琳刚刚表演完舞蹈。
礼部尚书赞叹不已。
罗艺琳坐了过来,大人的手假装无意识地打上罗艺琳的手,再过去,是大腿。
罗艺琳只觉得心里发毛,恶心得身上起了一层粟粒。
可还得硬撑。
她按照先前的约定,轻轻击掌,命人上酒。
陈如意装扮成侍童,应声而出,端出一壶美酒。
大人可得多喝几杯。罗艺琳亲自斟满美酒,送杯到大人唇边。
大约是美人敬酒,又希望借酒壮色胆,那天罗艺琳的敬酒很顺利。礼部尚书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五杯下肚,他已经有些晕了。
大人,尝尝这盘最新鲜的猪肝。罗艺琳夹了一片送到礼部尚书口中。
边上的陈如意看着这一切,唇边挂着一抹冷笑。
很快,礼部尚书便沉沉睡去。
罗艺琳向陈如意使眼色,却被告知按兵不动。
半个时辰之后,罗艺琳将手放到礼部尚书鼻孔前,不禁大惊:他已经死了!
虽然之前陈如意已经将这个方法的过程和结果都告诉了罗艺琳,但是当她真的发觉自己杀了朝廷命官的时候,还是非常惊恐。
怎么办?!他死了。
死了最好,就怕他不死!陈如意走到这个尸体面前,冷冷地看着他说,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你这家伙要怪就怪你自己给崇山王那个老家伙卖命,怨不得别人!
他说完,转头对罗艺琳说,去把那个白继先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罗艺琳压抑着因为害怕而猛烈跳动的心,跑到白继先的住处。当她拉开门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床上那对赤裸裸的身体交缠的男女正陶醉地不断发出呻吟……
上部:当年初识 第二十一章 爱情中不能承受之不同
罗艺琳没有进去打断他们。
她只是轻轻掩上房门,倚着墙壁渐渐滑下去,蹲在门口拼命地哭。
她其实不明白泪水为什么会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叫做白继先的二郎,在京城已经娶了妻子,而她也亲口告诉秀蓉,这个男人和自己没有关系,为什么现在看到这种景象会如此伤心呢?
罗艺琳没有去想,她只是不停地哭,但是没有声音,任凭眼泪不听话地滑落。
不一会儿,埋头哭的罗艺琳听到了陈如意的声音。
你怎么不叫他出来?
罗艺琳仍旧哭,不做声。
你怎么了?陈如意问道,现在情况紧急,根本不容耽搁。
罗艺琳还是哭。
陈如意于是不问了,闯进白继先的房间,把他揪了起来。
秀蓉尖叫着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醉醺醺的白继先口中喃喃呼唤着破碎的音节,但如果仔细听,能听出是罗艺琳的名字。
啪啪!陈如意两个耳光上去,对着白继先的耳朵说道,你那个色/鬼岳父死了。
白继先突然清醒过来,抓着陈如意的领口问,你说什么?
陈如意重复了一遍,这下白继先的酒彻底醒了过来。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白继先不相信,他苦心经营多年的靠山,还没用上,就轰然倒塌。
还知道害怕,看来你醉得不是那么严重。陈如意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