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做的糯米球也是极好的,厨娘们心思巧,连碗的边沿都布置了一番,插了几朵花上去,晌午周秉吃了一碗,周嘉用了一碗,周泽和周辰年纪小,只得了半碗。
周嘉还跟喜春讲了起来:“嫂嫂,下回先生考校我功课,我若是再得了甲等,能不能得奖励啊。”
喜春笑着看了看旁边的周秉,问他:“你怎的不问你大哥。”
周嘉撇撇嘴儿,说了句:“我们男人家都是粗心的,哪有嫂子心细。”
当然,这话也是跟着伴读蒋翰学的,蒋翰在平日的生活中十分有经验,这些都是尽数观摩家中父母相处。他告诉周嘉的核心一条就是,在一个家中,要首先观察这个家中是谁当家,谁做主,蒋翰他娘虽说经常气回娘家,但蒋家却是她当家,因此蒋翰也十分会哄人。
“哄高兴了,经常给我铜板叫我去买零嘴儿。”
周家富裕,不缺这几个钱,但他们虽说身为小主子,却极少能吃到外边的街边儿小食儿,按他们大哥的话说,怕不干净。
喜春笑得乐不可支的。才七岁的半大小子就已经会说自己是男人了。
还果真如周秉说的,他这是长大了。
下晌甄婆子捧了府中的账本交给喜春,被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叫她忍不住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少夫人,老奴可是有何不妥的?”
喜春嘴边升起笑意,又被压了下去:“没事没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忍不住感慨,甄嬷嬷一家这日子过得当真精彩。”
喜春觉得,自打蒋翰成伴读到了周嘉身边后,他们家的日子都不同起来了,整日就看着蒋翰怂恿着嘉哥儿做一些自以为经验老道的事,足以叫她能想象到蒋家日常的鸡飞狗跳。
甄嬷嬷这样得体的婆子,哪能瞧得出在府上管束有方的婆子回家后照常要面对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甄婆子神色蓦然一变,心里顿时想开了。
少夫人提及她家中,莫不是家里有谁惹了事儿撞在少夫人手里了?
喜春翻开了账本,她习惯先拿了府外各铺子的账本先看了看,衣料布匹、胭脂水粉,这些铺子上的收、支都记录得详细,收入与前月都有对比,相差不大,只在翻看到酒楼的收、支后,喜春这才细看起来。“上月与这月足足相差了五千俩银子,酒楼那边送来账册就没说甚?”
“说了。”甄婆子回:“说是近日府城来了个身份贵重的公子,听说家中的官位比咱们知府大人还大呢,对做买卖有兴趣,点了沈公子作陪合作,说是要在城外弄一个甚汤池,这不,城中的这些人,见不到那位公子,便捧着银子去沈记酒楼寻沈公子了。”
去了酒楼里想分一杯羹,总不能点杯水酒吧。
喜春回去后把这事儿同周秉说了,问他:“你说怎么办,咱家买卖都被沈记给抢了。”
周秉拉着人去看他新做的画像,蓝天白云之下,画像上男女随意坐在凉亭之中,身前的草地上,几个孩童欢快的玩耍着。
其心昭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拉着人,大掌裹着小手:“不必管他,我已经叫玉河去置办红绸杯盏、枣核花生圆干,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我们重新办一回合卺酒可好?”
他目光灼灼,往日黑沉的眼中尽数含着期盼,喜春看着他,只觉得脸颊浑身一寸寸的发烫起来,情不自禁的随着他的眼神轻轻点了头。
“好。”
他突然笑了起来,长臂揽过来,把她拥入怀中。
喜春还是想知道沈家弄汤池庄子的事,周秉过后一条条跟她分析起来,先点了那位据说身份贵重的公子:“是道台陈大人家的庶出公子,倒不是当真对行商有兴趣,而是如今朝堂上下对各家勋贵子弟买卖低等官位管束严苛,每家只允两位家族子弟进,余下只得依靠家中出力自寻了出路。”
“这位陈公子就是...”喜春坐在他身边,话也没说明。
难怪上回在知府府上时,那位道台陈夫人点了大伯母潘氏的名儿,大伯正是在吏部清吏司当值。
周秉点点头,接着道:“城外温家村早几年就发现有一口汤池水,城中就有不少人家动了心思,只那温家村上下三四百人,若是要修庄子,免不得就要占用村人的田地、房舍,得赔一大笔银子,再加这汤池庄子修筑不易,前后路段、材料、摆件儿,若是建成,便要耗费巨资,只一个沈家怕是不够的。”
“不是还有陈公子和城中的富户吗?”
周秉:“人一多,还怎么挣银子?”
他叫喜春不必管酒楼的事,如今城外汤池庄子的事还没影就传得沸沸扬扬的,过阵子这热度也就消了,这些富户知道捧着银子入不了门儿,沈记酒楼也就冷下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管他沈家还是陈公子要弄甚汤池庄子呢,他们如今只管开药铺的事便罢。
叫喜春说,这药铺虽是府城头一份,但到底有些不雅,时人含蓄,若是开在当道的地方,恐怕碍于颜面也没几个敢登门儿的,一进这不就证明了自己有隐疾吗,倒不如开在那种背街的小巷子,偷偷摸摸了点,但来的人心里也放松。
她与周秉说了说,二哥宁为也叫人来说了声儿,说要上府城来跟他们商议铺子的事,想把铺子尽早支起来。
喜春为了养足精神儿,夜里早早就睡了。
翌日一起床,身边的位置已经冷了好一会儿了,喜春洗漱好,问巧云两个:“爷可是起了?”
巧云点头:“爷今日卯时三刻,天刚亮就起来了,叫厨房里随意备了点吃食儿,等宁二爷到了,没一会儿就出门了。”
她哥到了?出门了?怎么不叫她一起的?
喜春带着人朝外走,见着玉河迎面来:“你没跟着爷一块儿出门儿?”
玉河面露苦色,跟喜春告罪:“夫人,爷说了,这回开药铺的事儿他跟宁二爷去操持就好,说是怕夫人沾了手,要被人瞧见了,坏了夫人的名声儿。”
可是他去亲自操办就不坏了名声吗?
专治男子隐疾的医馆,他前前后后的忙活,她一个女子怕是没事,他不是更容易叫人怀疑他身上有甚么隐疾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起前日二哥说完话他捂着她耳的那一抹嫌弃,生怕她沾了污似的模样来,喜春不过思虑一二,就应承下来:“行行行,他要操持,便叫他操持吧。”
周秉办事速度快,不过四五日就找好了铺子,里里外外休整了一番,添置了药柜、台子、药纸等,余下大夫和采买药材不叫他们操心,药材用的是江郎中手中的人脉采置。
城外汤池庄子的事儿传了些日子,还传说周家也在里头有一份,周秉应邀去了明月茶坊里喝茶,到了没一会儿,便有合作过的东家老爷给他亲自斟上了茶水,“周东家难得出来一回,今日可要多留一留。”
周秉:“不了,夫人还在家中等着。”
周秉一来,正在茶坊里喝茶的老爷们都过来打了个招呼,在旁边三三两两说起各自的买卖营生,闻言有人打趣一句:“咱们周东家莫非这出门回家还要夫人同意的。”
周秉莫名看着人:“这是自然的,你们都不用夫人点头吗?”
不少东家老爷砸砸舌,早听说这周夫人是个厉害的,没料厉害成这样,连出门都要她点头准许的。
当男人,难着呢。
还是斟茶水的老爷问起了正事儿:“许久没见周东家,近日可在做甚买卖不成?”
这本是客套话,周秉当真点头:“在做,药铺。”
“药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药铺这个行当的买卖可不好做,谁生病吃药看的都是有名望的大夫医馆,这可不是家里有没有钱能办到的,这里的老爷东家们,做买卖再厉害都不会去碰这个璧。
周秉不冷不淡的:“嗯,药铺只接男宾,你们若有需要尽可去。”
便是含蓄介绍是专治男子的了。
在座的顿时有了数,说起来他们平日重辣重甜,不怎么保养的比比皆是,年轻还能熬熬,如今年纪上来了,家中富裕了,反倒时不时请大夫,吃汤药,可就是不见好,男人许多病痛也是不能对外人道的,周秉这一句,还当真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有人有些意动,却还是有些犹豫:“周东家可是试过那医术?”
周秉脸上顿时冷了两分,那是被人怀疑他有隐疾的不悦,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接着淡淡吐出几个字:“沈凌去过。”
作者有话要说:~
沈凌:我为宁家家业做出了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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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7章
周秉当真不曾多留一时半刻,只在明月茶坊里略坐了坐,说了新开的药铺后,便与众人告辞离去。
外边不过正是万家灯火之际,夜里在大街小巷的人多,街上走动的、街边小贩的吆喝,名堂堂的各家铺子,处处都彰显着这种热闹。
不少衣着富贵的年轻公子们三三两两的从身边走过,高谈阔论,相约着在酒楼茶肆里转悠,周秉往常不曾注意这些,如今见着这些还稍显稚嫩的面孔,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爷?”玉河立在身后询问。
周秉甩了甩袖:“无事,家去吧。”
说到家去时,他步伐骤然加快,玉河只得小跑着跟上。
夜还早,喜春正在缝制他的夏衣,颜色是特意挑出来的紫檀色,铺子上才从泰州刘家作坊里进来的素罗,是今年才织成的料子,非陈年压货,面料舒适凉爽,正适合夏日穿着,到货时,喜春特意去铺子里挑了好几匹,有给周秉的紫檀素罗,嘉哥几兄弟的杏黄、藕荷等花罗。周秉接了药铺的事,喜春闲来无事,所幸便取了布匹给他们兄弟几个制成衣。
周秉到时,喜春正在绣纹路,这布料有带花色的花布,也有素色的素布,绫罗绸缎亦是如此,喜春给他挑的是素罗,便准备在上头绣上些飞鸟虫鱼的纹路来。
喜春这一手刺绣手法传自母亲陈氏,是他们当地的秦绣,此外还有京绣、鲁绣、杭绣、蜀绣等刺绣手法和分类,种类繁多,各有特色。
周秉踏进门儿,喜春搁下手里的素罗,起身迎了去,接了他的外衫置于一旁:“回来了,要不要给你备些饮酒汤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秉握住她的手,包在大掌里捏了捏,闻言黑沉的眼一瞥:“我没喝酒。”
那些人倒是想跟他推杯换盏,换了以往周秉许是给几分面子吃上一杯,但他这些时日常在外跑药铺的事,从二舅兄处知道了不少关于男子隐疾形成的原因,二舅兄亲口说,这些成因都是因平日里不注重养护自己的身子。
正如整日厮混在茶坊那群人,年轻时整日拼斗,若是上了年纪时警惕一番,好生养护,许也就不会大病小病不断了,但他们不当回事,毫不忌那口腹之欲,如今引来了不少难以言说的病症。
他是绝对不会重蹈覆辙,成为这些年轻不养身子,上了年纪得了隐疾的人之一的。
周秉目光在喜春身上移开。在她面前,他绝不允许自己露出不雅。
喜春知道周秉的喜好,出门后家来定是要先洗漱一番,笑着应声儿,抽了手去给他找了衣裳,推着他往里边走:“快去洗洗,你这一身的脂粉味儿,香得很,要是我大嫂在,指不定能想到哪里去的。”
周秉顺着力道往里间去,嘴角微微翘起。
周秉洗漱不喜丫头们伺候,房中只有常年伺候在身侧的玉河能近了身,给他添添水甚的,房中水流涌动,热气腾腾,他开口:“可还记得季成、汪海那几位的夫人。”
玉河手中的木勺只顿了一下,回道:“记得的,尤其那王何陈李几位大人家的夫人,向来是眉眼朝天,派头比咱们周家正经的大夫人、二夫人还要盛气凌人的。”
“...还是咱们少夫人好,模样好、性子也好,府上被管得妥妥当当的,在外边谁又不说一声儿少夫人能干呢。”
周秉满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门换了常服,垮过屏风,就见本该在院子里的三个弟弟一字排开坐在喜春身前,最小的周辰爬在嫂子怀中,正欢欢喜喜的拿着喜春给他们缝制好的小衣裳高高兴兴的。
“你们不在院子里怎么跑来了?”
周嘉带着两个弟弟先给他福了个礼,规规矩矩的回道:“弟弟们是过来给兄嫂请安的。”
周秉眼中明晃晃的带出嘲讽:“早前怎不见你来请安的。”
周嘉想了会儿,吐出几个字:“弟弟知道错了,已经悔改了。”
蒋翰说的,甭管什么事,先示弱总是没错的,这是一家人中每个人的生存之道,他做得还不算好,蒋翰他爹才是个中翘楚,每回都是先示弱的一方。
蒋翰说,这是属于男子汉的标志,能屈能伸。
喜春看他们兄弟你来我往的,抿着嘴儿在旁边不插言。
周秉不大耐烦,“说说你的目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周嘉端正的小脸儿顿时笑开了,清澈的眼跟兄长对视:“大哥,明日我和泽哥儿寻休,大哥带我们出门吧。”
周秉一口回绝:“不行。”
喜春这才开口,轻声询问:“你们大哥明日要出门去忙正事,不如嫂嫂带你们出去玩可好?”
其实对他们几个小的来说,难得有出门的机会,兄嫂谁带着出门其实并没有甚区别,他们的目的只是想出门去外边瞧瞧而已,周嘉正要应下,又突然背起了小手,端着小脸问:“大哥要去哪儿?”
“药铺呢。”
周嘉其实早就知道明日家中的药铺开张了,他身边有个小耳报神,最是喜欢到处走动,府上任何动静儿都是瞒不过这种无意识听上几嘴的。
铺子开张是喜庆事儿,要放鞭炮,还有糖果糕点吃,大户人家还会发几个铜板,反正好处多多,蒋翰最喜欢有铺子开张,他已经准备好明日要去铺子外守着了,周嘉没见过开张场面,也想去看看。
他很是正经的回拒了喜春:“嫂嫂,等下月旬休我再寻你吧,这一回我想跟大哥去药铺。”
喜春挑挑眉,看向周秉,相看他怎么答。
周秉抱着手:“我们的药铺只接待男客,要患有隐疾的才行,你不行。”
“我行啊。”周嘉急了,他也是男人啊。周嘉扭了扭自己的身子,指着自己手臂够不到的小背上:“这里,这里有隐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险些叫一旁台上的针扎了手的。小叔子当真敢说。
什么叫隐疾他知道吗?
周秉脸上惯是没甚表情,这会儿突然笑了声儿:“你可想好了,你身上当真有隐疾不成?”
喜春忍不住拉了他一把,反被他一把握住,周嘉没注意到,用力点点小脑袋:“对,我有隐疾,泽哥儿也有,蒋翰也有。”
这样大家的隐疾就过了明路啦,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热闹了。
周泽一惯是哥哥的应声虫,他都还不懂什么叫隐疾,已经先一步在兄嫂面前应声承认了:“对,泽哥儿有隐疾。”
“行,既然你们都有隐疾,明日就带你们去瞧瞧病去。”周秉刚说完,喜春一只手在他腰间掐了下,低着声儿,“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明日开张,到处都乱哄哄的,怎好叫他们去的,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周嘉根据蒋翰的经验,早早就判定了在他们家中谁是当家做主的,生怕大哥好不容易出口的话叫嫂子给劝了回去,忙眼巴巴的看着喜春:“嫂子,你就让大哥带我们去吧。”
喜春看着他那模样,又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什么才是真正的隐疾,并不是手上腿上长两颗小豆豆来,藏在不能叫外人瞧见的衣服下就是隐疾了。
但这等话她一个女子又说不出口,看向周秉,他又不接这茬,最后只得在他们眼巴巴的目光下妥协了:“行,你们跟你们大哥去吧,只是得多带着两个小子婆子,不能到处走动,这些可能做到?”
周嘉大声道:“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几乎鲜少有这等喜形于色,情绪外露的时候,喜春只得把担忧放到一边。得了话,周嘉极有眼色的跟兄嫂告辞,牵着两个弟弟的手回了院子,身后三位小少爷身侧的婆子们小心护着。
几个小叔子出了门儿,喜春瞪了周秉一眼,自去里间洗漱了。
周秉在那目光下稍显犹豫的心很快又硬了起来,自觉没错。娇生惯养的少爷公子们哪有几个好的,看夜里那些在街上四处走动的浪荡子弟便知道了。
周嘉他们早早见识过了,才不会学一身的坏习惯。
宁家药铺开张这日,并没有引起甚轰动来,药铺位置开在背街巷子里,倒是有四邻听到动静儿过来看了看,见是个药铺便不怎么有兴致的走了。
也有人看了门外的招牌,心里多少有了点数。
宁家药铺开张,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只有年仅七岁的周家公子,身边还跟着伴读蒋翰和弟弟周泽。
周秉把人往二舅兄面前一带,对几个不知人心险恶,还天真不谙世事,连隐疾都不懂的半大娃,“他们三个身患有隐疾,劳烦二舅兄给他们看一看,整治一番。”
“嗯嗯嗯,我们都有隐疾。”
沈凌这些日子春风得意,满城里不知多少东家老爷捧着大笔银钱求上门儿,叫他出尽了风头。早前他生了场小病,叫死对头做成了独一份的石炭买卖,抢走了风光,挣了大笔银子。这事儿他也认了,炭司定下的买卖不容置喙,沈家没得到这个买卖确实叫人遗憾,但沈凌跟其他人不同,别的人都想攀附上周家在石炭买卖上分一杯羹,他沈凌不屑。
周家有石炭买卖,他就能弄一个汤池庄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照旧去了沈记酒楼里,与前些日子一般,酒楼里坐了不少衣着华贵的东家老爷,面前都摆着茶酒碟碗,一桌的花费算不得小。
沈凌对这些来了不少日子的东家老爷们笑得和气,却见他们在他身上四处打量,叫沈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问,这些人却又同时移开了目光。
几日下来被人这样打量,仿佛在看甚么猴子稀奇一般,沈凌彻底怒了,叫了酒楼管事的掌柜进了楼上的包间儿里头。
“这些人怎么回事的?”陈家公子也在包间里,要与他商谈城外汤池庄子的事儿,是正经事儿,当着他的面儿,沈凌不好发火,只得把人叫来叫他去打听打听。
掌柜为难的看了看端坐在上首的陈公子,没好意思张这个嘴。
沈凌看他这副模样:“怎么,你知道?”
掌柜当然知道,做他们这行的,消息要得灵通,何况这些东家老爷还日日在酒楼里,有甚么都能传到他耳里来的。
掌柜点点头。
沈凌给陈公子倒了茶水,看了掌柜一眼:“那还不快说的,陈公子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听不得的。”
陈公子就着茶盏满意的抿了抿。
掌柜倒是一心想要维护自家公子的名声,见沈凌非要一个答案来,忍不住咬咬牙:“是他们外边都说公子你身患隐疾之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隐疾之症的症状可就多了,在沈凌这里,更多的是人猜测他不孕不育。什么沈姨娘要给他挑个高门贵女的事都是假的,为的就是掩盖沈公子的隐疾,不然他一个二十好几的人了,换做别的人家早就膝下儿女双全了,他还能连个对象都没的?
“噗。”陈公子端坐的姿态一抖,含着的茶水一下喷了出来。
完全打破了官家子弟一贯来的沉稳。
沈凌抹了一把沾在脸上的水滞,脸黑如锅底,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谁说的!”
掌柜立马道:“是周东家周秉亲口说的。”
沈凌都气疯了,他好好的人怎么就成了有隐疾的了呢,难怪这几天人人看他的模样都不对,他这是纯心坏他名声啊!
沈凌大步朝外走:“周秉在哪儿?”
掌柜结结巴巴的跟在后边儿:“应、应是在周家酒楼。”
喜春今日在周家酒楼里招待布料商户,是听闻了他们周家秦州花锦的名儿赶来的,早前就给递了话来,掌柜秉了喜春,先带着这户人家去作坊里看过了花锦,知道面料特点和生产,搭配,花色等都了解后,一行人这才到了周家酒楼里。
这户人家姓秦,秦东家中年模样,身材圆润,喜春也在一旁陪坐,平日里见东家老爷她一个女子是不方便陪着的,多是由掌柜们代劳,但今日不同,周秉在药铺里,不过片刻就能过来,喜春这才一同前来。
刚落座不久,下边还没送茶点来,喜春就见对面的秦东家脑门子上都是汗,脸也红彤彤的,像是大动过一场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看了看,外边的窗户也是开着的,如今这个天儿还算不得太热,穿着也不厚,正合适的时候,但想着许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喜春叫人送了扇子来:“秦东家可是热了,不如先扇一扇吧。”
她把扇子递了去。
秦东家勉强笑笑:“多、多谢周夫人了,我、我也这也老毛病了。”
喜春温言道:“不客气。”
她看着秦东家脑门这不住的冷汗,到底忍不住开口:“我瞧秦东家这可不行,还是得找了大夫瞧瞧的。”
秦东家苦笑一声儿,似有些难言之隐的模样:“我这都不知道瞧过多少大夫了。”
喜春见他面带苦色,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
宁家药铺开张后,入医馆的病者实在是少,都说那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架不住连哪个巷子都不知道,二哥宁为还曾告诉她,叫她若是有机会便给药铺宣扬宣扬,可这怎好叫她开得了口的。
喜春这会看秦东家这模样,觉得倒是二哥所说的那等病者,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一说,包间儿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沈凌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她一下脱口而出:“秦东家,我给你介绍一个地儿,保管你能寻到病根儿,不信你问问沈公子。”
她手一指,正指着几步之遥的沈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沈凌沈公子的大名儿在商户里头没几个不知道他的,哪怕不知道,也定是听闻过一二。
秦东家目光顺着看过去,对上沈凌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犹豫几息,到底是想要战胜病魔的居心胜过了别的,圆润的脸上挤出一个和善的笑来:“沈、沈公子,不知周夫人说的,可是事实?”
沈凌半晌才从嘴里挤出话来:“事实个屁!”
这对夫妻当真是与他有仇不成,当真他的面还敢指认他?
他抬起手,身后一只手伸来,一下拦住他,把他手臂紧紧箍在手中,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说话便说话,做何动手的,还是沈公子就是这点风度的?”
沈凌咬牙:“周秉!”
周秉放开他的手,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抽出一张淡蓝的青花绣帕,在手上擦了擦,交给玉河:“带回去洗了。”
夫人亲手做的绣帕,不能扔。
沈凌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属于人格上的,周秉这是几个意思,他这是嫌弃他的意思吗?不是,他哪里来的脸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不记得就是因为他四处提及他的名儿,以至于叫他如今被整个有头有脸的人揣测吗?
神的不孕不育。
他好着呢。
沈凌气势汹汹的问罪。
周秉可不承认,过去与喜春站在一处,双手搭在他肩上,叫她入座:“没事,你先坐下喝些茶水。”
喜春先前脱口而出,这会儿沈凌站在了面前,到底叫她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意是想请沈凌做个证,证明宁家药铺确实是管用的,沈凌也确实是叫她二哥给治好的,便是实打实的人证了,若是由他来证实,确实是叫人信服的,但出了口才有些觉得对不住。
男子有隐疾本就叫人避讳,她这样说出口岂不是揭了人伤疤。
周秉知道她性子,轻声道:“没事的,咱们虽不在理,但先犯规的人是他,算是扯平了。”
喜春眼中疑惑。
周秉朝着一副问罪模样的沈凌,可没有对喜春的和气,他可从来没有在外说过沈凌身上有甚隐疾,只说沈凌去过而已,该怪的是那些胡乱传谣的人。
周秉也正好要问他的:“外边传我们周家在城外汤池庄子上有一份,这两日,所有与周家合作的大小商户都递了帖子来,想要叫周家牵桥搭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若是不做这个中间人,岂不是寒了这些多年合作商户的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公子玩的这出离间之计确实厉害,若成功,周家没了这么多的商户人家支撑,在秦州府就不足为惧,成功被你沈家给扯下来,那玉前街上的铺子没了货物,石炭买卖没了周家这个顶顶大户,还不得尽数握在沈公子手里?”
沈凌损失的是在外的名声,周家损失的是无形的影响,真论起来,还指不定谁的损失更多呢,周秉对当日说出沈凌去过的事是一点都不歉疚的。
“这一笔,沈公子说该是如何?”他问。
沈凌先前还气势汹汹问罪的模样,在周秉一一道出实情后反倒是心虚起来。
周秉瞥过一旁的秦东家,接着道:“你当日身子不适确实是寻了宁大夫为你诊治,这是事实吧?可我们周家在城外汤池庄子上有没有一份,这不是事实吧?”
在商言商,周秉对沈凌使出的手段并不愤怒。
行商并不是只单单是有一门手艺,开个铺子就完事了的,越是大的商户人家,受到的压力就越大,不止是来自铺子里的好坏,更有来自同行或是家境相当的人家的打压,谁都不甘心落后一筹,消尖了脑袋想要上去。
沈凌唇角直直抿成了一条线。周秉的话几乎每一分都踩在他的心坎上,叫他无法反驳。
喜春也是这时候才明白周秉先前说的那话,犯规的人是沈凌的意思来,心里的愧疚一扫而空,她甚至气得手都发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石炭买卖是她花费了无数精力同炭司周旋下才谈下来的,从石炭抵达秦州府后,更是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从石炭查验,到与各家商户的合作,都不是轻易定下的,可谓是在喜春心里占有很大的分量。
若当真按周秉所言,叫沈家离间成功,那她好不容易才接下的石炭买卖岂不是要叫沈家夺了去?
喜春扭身就跟秦东家说:“秦东家,你也听到了,这位沈公子他先前就是患有隐疾的,这不,如今已经诊治好了,你瞧瞧如今这沈公子,活蹦乱跳的,可有丁点不适?你若是信得过,我们便介绍你去瞧一瞧,不管管不管用,总归是图个心安,万一就成了呢?”
喜春这会儿拿沈凌说事儿毫不手软了。
再一次被指正的沈凌气得鼻子都歪了,见那姓秦的东家在他身上看来看去,几乎要把每一寸都仔细看过,朝不得喜春发,正要朝秦东家发,秦东家已经扭身同喜春道起了谢:“确实如夫人所言,那便走一遭吧,若是成了,必感念东家夫人的一片心。”
喜春摆摆手:“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她瞧着秦东家这模样怕也是用不下饭食的,所幸便陪着先去走一遭,叫人备了车马,领着秦东家朝外走。
周秉自是随着,临走拍了拍沈凌:“说来,你倒是应该感谢我。”说完,大步走了。
沈凌“呵”了声儿。感谢他传他身有隐疾吗?
宁家药铺开的巷子叫朱玉街,挨着旧巷不远,四面都是坊市,宁家药铺开在背街巷,平日少有人踏足,两辆马车前后抵达,秦东家已经下了马车,这厢,喜春正要起身下车,周秉先一步把人拦了下来。“我去就是。”
专治男子隐疾的医馆,哪怕是舅兄开的,周秉也不愿叫喜春踏足,生怕她看到不该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那我不去呀?”
周秉捏了捏她的手,却是不肯应下:“你在马车上等我一会,我把秦东家带到医馆里请二舅兄看一看便来。”
喜春知道他这是大男人的毛病又犯了,只得无奈顺着:“行行行,你去吧。”
周秉把人送进了医馆,过了两刻,他与秦东家先后出来,秦东家圆润的脸上都挂着笑,喜春就着掀开的帘子看了眼,心里有了底,等周秉上了马车,便与他说道:“可是秦东家的病症可治?”
周秉放下帘子,叫车夫赶了车,才回:“是,二舅兄说的症状与秦东家全然符合,已经找到了病根儿。”
喜春确实有些好奇,挨着人,抬着小脸儿,小声问道:“那,秦东家这是甚病?”
周秉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的了,问多了还不高兴。
问不出话,喜春想着今日沈凌的事,仍旧忍不住胸脯起伏:“你说往前怎的没看出他心肠这般坏的。”
她身子贴了过来,周秉不着痕迹的微微拉开了些许距离。他这才刚进了药铺里,怕沾了甚过给了她。
回道:“沈凌确实没这个脑子,但他身边的陈公子有。官家公子出手,确实不同。”
“那,我们可要避避他。”喜春想着,这陈公子到底是道台家的公子,初来这府城,想立威也能理解,但他们也不上赶着给他当靶子就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秉摇头。陈公子到底能做的有限,否则也不会只放些风声。
“过不了多久,他们总得登门来求人的。”
“这是为何?”
周秉给她分析:“因为他们二人用汤池庄子钓了这么久都没钓上来几条大鱼,这府城里,能够得上他们条件的,也只有我们周家了。”
沈凌今日出了这事儿,自是没法跟陈公子商议正事了,他所幸回了沈家,刚踏进大门,就见管家满脸高兴的朝他道喜:“公子,大喜啊!”
沈凌脸皮一跳:“喜从何来?”
“姨娘已经给公子定下了亲事,姑娘是知州家的小姐,那边已经同意了,只等咱们下了定,过了庚帖,这事儿就成了。”
沈凌的事自是传到了沈姨娘耳里,她当然不能叫人坏了沈凌的名声,当机立断给沈凌定了一门亲事。
沈凌盼着成亲盼了多年,便是府上众人都知道他这心病,只沈姨娘一直不肯松口,如今骤然给他定了心事,大家都为他高兴。但沈凌圆了心愿,心里却没有想象的高兴。
姐姐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贼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9章
回春堂的大夫为周秉诊脉从隔日一诊,到三日、五日一诊,到如今一旬一诊,这已是最后一次诊脉,收了脉忱,大夫朝他们道起了喜:“周东家、周夫人,东家的伤已然大好了。”
喜春眼眸一亮,又朝身侧的周秉看过,旋即又问起来:“大夫,那现在可还要注意些甚么?药汁可还要喝?平日行卧坐起可还有要求?...”
大夫摇头:“便是不必,只多喝些补汤补一补,再养个十天半月的,便彻底好了,年轻人,便是失了些气血,也容易补回来的。”
周秉若是不倒了药汁,他这病早该痊愈了的。
送了大夫出门儿,喜春便叫巧香去厨房里吩咐一声儿,叫厨房里每日都备着一些补汤。
盛京周家早早就来过信儿,问询周秉的病情如何,老太太等人都忧着心,喜春不好叫她们忧心,都是报喜不报忧,回信儿过去便说已快好了。
喜春向来不曾撒过谎,如今却破了这个例,心里一直很是歉疚,周秉的药汁几乎都是她看着喝下的,到如今她可算是松了口气儿,扬眉吐气了。
他们的衣裳向来是喜春亲自收拾,不曾假手于人,这会儿她把晾晒过的衣裳一件件理好,在房里说起了闲话家常。
“下回可不能这样干了,再有下一回,我便请大伯母跟你好好说道了。”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伯母给四妹挑了户人家,说是还在相看阶段,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嗯。”
“...”
秦东家家中是府城下边县里的,秦家富裕,为了诊治这隐疾,秦东家所幸就在宁家铺子朱玉街附近赁了一间房舍,每日去宁家药铺诊治,他这病是多年陈疾,秦家在县里虽富庶,但秦东家也是好面儿的,轻易不敢请了大夫去诊治,多是吃几贴温和的药,并没有甚疗效。
在府城不过半月有余,日日去宁家药铺施针吃药,秦东家觉得这陈年旧疾都轻了不少,他说话算话,说是要感谢周家给他牵桥搭线,在周家的作坊订购了不少的花锦布匹,素的、花的,各种纹路的每样都挑了些,装了两车请人拉回了县中。
“不怕两位笑话,若不是遇上你们,我这病症还不知道得折磨多久的,”秦东家对他们十分感激,还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朝周秉道:“周东家年轻力壮,如此甚好。”
他感叹,只有经历过患有隐疾的人才知道珍贵。
男人患了隐疾,最影响的不是银钱砸在药汁苦水里还听不见声响,而是影响夫妻和谐。
周秉理所当然的颔首:“自然。”
他笔直挺立,宛如那青柏苍翠,高大遮日,生机浓浓。
秦东家病症减轻,已准备返家,临走再三犹豫后方问道:“我这回能得遇良医,沈家公子着实叫我吃了颗定心丸,我有心想备一份礼送与他,却不知该不该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看了眼周秉,他抬了抬手:“秦东家一路好走。”
秦东家不是蠢的,见状做罢,同他们告辞,便随着车马一路走了。
有秦东家日日往宁家药铺跑,早前又有周秉浅浅介绍过,城中的东家老爷们犹豫再三,到底有人忍不住悄悄踏进了宁家药铺里。
夜里,城中处处华灯初上,周家也不例外。只今日的周家格外不同,是府上两位主子的合卺喜宴,府上各处高高挂着红灯笼,丫头们穿戴喜庆,麻利有序的捧着手中的盏往来穿行。
周秉身子大好,合卺酒宴就摆上了日程,只有过了合卺酒,方才彻底名正言顺,合乎规矩。
正房里,被打扮得跟个喜团子的周辰被照顾他的婆子温氏哄着,叫他去铺满了红被鸳鸯的床上滚两圈儿,周辰倒也听话乖巧,欢欢喜喜去软床上滚了两圈儿,下来时,手里还摸出了个圆子递给周嘉。
周嘉一手接了给他剥开,一边正经着小脸问房中的温氏:“温嬷嬷,我哥哥是要娶亲了吗?”
大有温氏点头说个是,他便要站出来的模样。
周嘉与周泽下学后被甄婆子带去吃了些东西垫垫肚子,便被引到兄嫂的房中,三兄弟都被换上了一身喜庆的衣裳,温氏原本的意思是叫他们兄弟三个都去床上滚一滚的,但周嘉年纪大了,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轻易不肯丢了小公子的面儿,自是不肯。
周嘉还记得去岁时大哥成亲时的模样,那时整个府上也是红彤彤的,房中也是这般布置,红绸、红蜡烛...
他小眉头都快皱得要打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翰说过,男人最好不要娶二回,娶了享不了福,只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头都秃光了。这是蒋家隔壁家男人的现状,被半大的少年看在眼中,摒弃了前人不可取的做法,并且总结了一番。
温氏在周家多年,闻言斟酌着回:“对大爷来说,许是娶亲吧。”
去岁的事儿他们都知道,娶亲那日是大房的严少爷代替的。
周嘉不懂其中意思,“我大哥当真要娶两个嫂嫂了?”
温氏忙摆手:“当然不是,大爷只有夫人这一位夫人,小公子也只有这一位嫂子的。”
“那为何要娶两回呢。”他问。
“上回大爷不在啊,况且这也不是从头娶,只是重新摆个合卺酒,表示大爷和夫人正式结为了夫妻。”
周嘉十分疑惑:“摆合卺酒才是夫妻,那我兄嫂以前就不是夫妻了吗?可是先生说不是夫妻不能住一起,要被人唾弃的?”
周嘉话多,问的还一套一套的,温氏都招架不住。
“咱们新娘子到了。”
直到巧云两个扶着装扮好的喜春从里间出来,兄弟几个的视线被转移开,这才叫温氏躲过去。几个穿着喜服的小子跑到嫂嫂面前,围着她转着,还把铺在了床上的花生干果剥来吃了,温氏都不敢看人,她先前只顾着哄辰哥儿去床上滚两圈儿,都忘了提醒他们这些是给大爷和夫人备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这会儿没盖红盖头,她倒是不介意的:“没事,这些东西本就是叫人吃的。”说着,大红的宽袖下,细白的小手伸了出来,捡了床上的花生圆干就剥了起来,给几个小叔子剥几个,又给自己剥几个,叔嫂几个坐成一排,高高兴兴的。
温氏在一旁伺候,有心想说这不合规矩,花生圆干都是有寓意的,花生代表着能生,越多表示生得越多,现在就咔嚓咔嚓的吃光了,待会合卺酒时,还怎么生的?只到底身份低微,没这个脸去说长道短的。
前边厅里也置了几桌席面儿,厅外几桌是给府上的管事大丫头们的,里边一桌是给主子备下的,重置合卺酒,周家也没有邀请客人,只宁为身在府城,便请了他来吃酒,至于上不得桌的小丫头们也有发了红封点心。
周秉同样穿着一身喜服,先在前厅里招呼二舅兄,等时辰一到,便抬脚朝正院走来。
巧云两个也忙找了盖头来,不叫他们叔嫂几个再吃下去了:“夫人,时辰到了。”
“这么快,”喜春朝外边瞥了眼,见天色越发暗沉,先前还笑闹轻松的心下意识紧了起来,眼光下意识朝门外看去,也不知是在紧张还是期待。
巧香又跟着应了声儿,从巧云手里接了盖头与她盖上:“是,时辰到了,外边的丫头说大爷已经过来了。”
喜春手心紧紧拽着绣帕,丝绸的帕子在指缝间划出一道道褶来。
下一刻,只听厚重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身侧的丫头齐齐福了身,周秉黑沉的眼在床沿正中一身喜服的喜春身上看了看,喉头一动,眼眸越发深邃起来:“起来吧。”
在周秉身后,甄婆子充当了喜婆,手中端着盘子,盖上红绸,上边放置着一把金秤,两只酒杯,一盏酒壶。
“行合卺礼了,端酒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甄婆子一声唱念,早早便得过提点的巧香两个一人端杯,一人端盏,立于一旁,温氏已经带着三位小公子到了一旁,甄婆子站在喜春二人身侧,脸上涂着大红脂粉,在二人新人身上看过,笑眯眯的:“今日良辰,正是行合卺礼时,礼来,掀盖头。”
他手中托盘往前一递:“大爷,盖掀盖头了。”
“好。”周秉从胸腔里闷出一口气,指尖微颤,取了静置在红绸之上的金秤,用挂着流苏的另一头秤杆挑起了面前的红盖头。
盖头一点点被掀起,露出光洁的下颚来,喜春清丽的脸上薄薄的施了一层脂粉,脸颊薄薄红晕浅浅晕染开,更多的是她面容的红润羞怯,清灵的双眼秋光盈盈,大红的领下是白皙的肌肤一路蔓延,属于女子的柔婉多情。
四目相对,几乎都迷失在那和煦微光的氛围中,似乎除了彼此再难有任何人或物能入得眼去。
甄婆子对此早就司空见惯了,挂着笑也不出声儿,好一阵儿才轻声进言:“大爷,夫人,该和合卺酒了。”
酒酿成双,对影双人,喝一盏合卺酒,此生定能和和美美。
酒香从壶中倒出,斟在杯中,洒落几点酒滞,巧香两个分别端给了喜春二人。
周秉接了酒,举着像喜春去,手臂相交,“夫人,喝酒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喜春绯红着小脸儿,连眼中都羞羞怯怯,轻轻点头,微微倾身,与他一同饮下合卺酒。甄婆子顺手往被子下一摸,正要摸几个生花生来,手上一抓,却只抓了几个圆干来,这...
按普通流程,这时候她是要剥开这花生,递到新妇嘴边,让新妇咬上一口,问她生不生的,若是新妇说生,又要问生几个,这都是自古传来的程仪,图个热闹喜庆,蕴含着普通人家的愿望。
多子多孙、儿孙环绕。
这会儿,甄婆子手里只摸了一把圆子,旁边温氏见了,免不得露出两分尴尬来。花生在这个时节可不好弄,多是才种在地里不过个把月左右,远没到收成的时候,周家寻这些,本就是花费了大价钱的,寻来的也不多,谁料被这叔嫂几个你一嘴我一嘴给吃光了。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没有花生在,甄婆子也使不上力,手头上握了一把圆干,只得干笑几声儿:“圆干上榻,早生贵子,大爷夫人百年好合。”
“合卺礼完。”说完,甄婆子便招呼着巧香两个,那边温氏也带着几个小公子跟着出门了。
等离了正院的院子,甄婆子这才拍了拍手,问巧香两个:“那花生你们可见着了没?这可是我亲手采买来的,记得清清楚楚的,怎的那被子下就没有呢?可是你们忘了放上去?”
巧云最快,顺口就答了话:“要花生做甚,左右都是吃的,叫主子提前给吃了也没差别。”
甄婆子这才知道那花生被喜春叔嫂几个给吃光了,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儿:“你个没成亲的小姑娘你懂甚呢,这花生可是有大用的,你说你们也不知道提醒着点。”
温氏不着痕迹的往后退,生怕甄婆子看见她,把气撒在她身上来。巧云两个丫头没成亲,不知道大小分寸,她这一把年纪的,可是懂男女之事的。
甄婆子倒没撒到她身上来,她有蒋翰这样一个人精儿似的大孙子,她就不会是个多愚蠢的,论生活经验,蒋翰那还是观摩的长辈呢,最多再加上些自己的总结,甄婆子那可是他前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都吃了,又不是下人偷嘴吃的,她多埋怨几句叫人听见,那就是她对主子不满了。这种错误她能犯?
她只跟两个粗心的丫头交代:“下回可不能再这样了,要是不懂的你们可以先来问问我,免得出了茬子。”
说着便去前厅吃席去了。
正院里,下人们皆退了下去,只余身着喜服的夫妻二人,平日二人在一处时气氛十分温馨,多月来也早就彼此熟络了,但这会儿喜春莫名觉得仿佛二人像是同一回共处一室一般,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莫名叫她心慌意乱。
尤其是在周秉的注目下,她下意识的侧了脸,找起了话头来:“你、你吃了吗?”
周秉眼中笑意闪现,微微弯下腰来,那张素来没甚表情的脸正对着她,带着从未见过的揶揄来,言语甚至称得上有些轻佻了,多日来的温润尽数化作狂肆,“害羞了?”
喜春不承认:“谁害羞了!”
周秉顿时起身,眉眼间的狂肆隐去,恢复了平日一贯的沉着,又添了几分温和,他伸手拉了喜春一把:“二哥还在前厅里等着我们给他敬杯酒的,你也饿了,先去用饭吧。”
喜春:“我们一块儿出去?”
去岁喜春嫁到周家前,娘亲陈氏可是再三交代过这一应程仪的,尤其是合卺酒这日,陈氏说的是女子坐在房中,等夫君招待过了亲朋宾客们,后边的事自有当夫君的操持,叫她一应不用管的。
周秉揽着人:“无碍,都是一家人,倒是用不着守着这些规矩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秉都发了话,喜春一惯是顺着的,当即便应了下来,随着他一同去前厅里敬了二哥宁为一杯水酒喝。
换做一般的新娘子,方才嫁到婆家来,自是生疏脸皮薄,但喜春不同,便是摆上合卺礼,也不过是补上一回,自她嫁入周家一载有余,打理着周家上上下下的事,早就过了新妇该有的羞涩了。
一起去了前厅里敬了酒,用过了饭食儿,送了二哥宁为出门儿,把三个小的送回院子里,喜春二人与往常一般携手回正院,与往常也没有甚不同,若说有不同,便是这整个府上的布置叫人平添生了些遐想来。
宁家药铺忙,许多要脸面的东家老爷们白日里不好踏入,便趁着夜色里偷偷前往药铺里去,使得宁家药铺白日里没几个人,等入了夜,倒是接二连三的有人登门,俨然有夜中开馆的趋势,宁为夜里也不得不守着铺子。
正院的灯火红彤彤的,房中还燃着红烛,床上的被褥,被枕,纱帐都尽数换成了红色的绸缎,朦胧的夜色熏陶下,无声拨动起了谁的心扉。
合卺酒后,周家又恢复了往常的光景儿来,下人们仍旧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差事,唯一觉得有变化的,便是上头两位主子。
巧云两个贴身伺候,是最先就发现不对劲儿的,巧云藏不住话,悄声跟巧香议论起来,说:“你瞧咱们少夫人,这些日子可不对劲儿了,平日里老是走神儿,有时还瞧见少夫人一个人笑呢。”
她觉得除了少夫人有变化外,主子爷也跟以前不同了,周秉刚回来时,巧云还曾悄悄跟巧香说起过,说大爷要论模样还是从前在秦州府上的时候,但现在照她这个丫头的眼光来讲,这个大爷又跟早前全然不同。
整个人浑身气势仿佛大变了个样,若说用剑来比喻,那以前是宝剑置于墙上悬挂,而现在是整个宝剑出鞘,像是终得有人拔出了这把剑,只有用如沐春风来形容。
周秉在面对沈凌时也是这般模样,连脸上都带了笑模样,像是不知他的来意一般:“不知沈公子登门有何指教。”
“还不曾恭喜沈公子,恭喜定下佳人,恐怕过两月就能喝到沈公子的喜酒了。”周秉如今看着沈凌,眼眸里的优越十分明显,在娶妻大事上,他可是早了沈凌一大步,面对一个失败者,他的恭喜就十分诚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家在一月之内,成功小定、大定、过了聘礼,甚至连日子都挑好了。
沈凌想了多年娶妻不曾实现,如今因为一则传言,不到两月就娶上了。
沈姨娘原本是想证明沈凌并没有身患隐疾,这才迅速给沈凌定下亲,本意是为了洗刷如今外头的谣言,却不知她这样急不可耐的,反倒叫人怀疑他们这是想要掩藏沈凌的隐疾,话里话外无不为那位知州家的小姐感到惋惜。
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姐,就要嫁给一个患有隐疾的商户,实在是可惜了。
沈凌面儿上没个笑模样,嘴角动了动:“周东家客气了,若不是你这一番好意,哪有我这今日啊。”
沈凌到如今是看出来了,这几个回合下来,所有人都没事,坏的全他担了。
他挺了挺背,想到即将要出口的话,又怎么都放不下面子,他拐弯抹角的问:“这不是见周兄多少日子没出门了吗,打听打听周家接下来可有甚营生不成?”
“营生啊,倒是有。”周秉也不拖泥带水,“宁家药铺,不知道沈公子愿不愿一起把它做大的?”
沈凌因为这个宁家药铺,背了一身的腥没洗刷干净,他这辈子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宁家药铺这几个字了。
他也不婉转了,直截了当的开口:“我们沈家对药铺没兴趣,就是不知道周家对城外的庄子有没有兴趣。”
周秉拖着下巴,目光在往后院的路上看了几眼,一副心神都走远的模样,很是实话实说:“没甚么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家财大气粗,家大业大的,在周秉看来着实没必要再投入过多的精力中去。
他这种心理哪里是没有成亲的沈凌能明白的。
家大业大,到底比不得娇妻在怀。
沈凌不料听到这样一个答复,城外的汤池庄子可是上等的好营生买卖,端看城中这些东家老爷们捧着银钱想分一杯羹就知道了,这里头的利可大着,连陈公子都主张做成这个汤池庄子,沈凌不信周秉没这个心。
且陈公子是何许人也,人那是道台家府上的公子,跟他这个靠着在知府当姨娘的靠山姐姐可不同,汤池庄子在城外多年,一直无人接手,便是因为关于安置、迁移村中百姓不易,跟衙门打交道太难,如今有了陈公子牵头,这事儿也就简单了。
周秉他现在端着,就是想拿拿乔的。
沈凌来这一趟,本就是陈公子的意思,要沈凌的意思,他就是穷死,累死,渴死,也坚决不来周家受这份气的。
窝囊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沈凌嘴里说着不登门儿,但其后又窝窝囊囊的陆续登了几回周家门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个外男,都是由周秉接待他,喜春听了好几回沈凌登门的事儿,跟周秉说起时,还有些诧异,“你说他要登门,还当真登了门。”
还来了好几回。
在喜春接触过几回中,她看沈凌这人便知道是个心气儿高的,对周秉很是不服,实在想象不到他被拒绝了三四回还继续登门儿,沈凌这人哪里对死对头这样锲而不舍了?
周秉端正坐着,目光瞥过手中的补汤,眼中有着勉强,却仍旧是一口口喝下,他一手捏着汤匙,便是这般动作也做的十分赏心悦目。
喝了汤,长指推开汤碗,“筹不够银子,不止他和陈公子急,那些整日捧着银子想分一杯羹的老爷东家们见他们一直没个动静儿,哪里还会追捧着的。”
他抬起眼,目光似含着期盼一般看着喜春:“夫人,这补汤能断了吗?”
日日补汤补着,周秉如今见了补汤心里就忍不住犯恶心。
关乎他的健康,喜春向来重视:“可是,二哥不也说了要你好生补补吗。”
“我早就好了。”周秉长臂一伸,把人拉到了身边,拥在怀中,很是语重心长的:“我的身子好不好哪有你不知道的,二哥他擅疑难杂症,却不擅我这病症,连回春堂的大夫都判定了,又日日汤药滋补,已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柔声询问:“我们生个孩子,好吗?要是男孩,就叫他好生读书,往后继承家业,若是女孩,就叫她开心的长大,往后给她寻个好人家,有我们给她撑腰,定是无人敢欺负我们的女儿,你觉得呢。”
喜春贴在他怀中,听见他胸腔起伏有力,拥着她的臂膀结实有力,似受到了这股力量感染,把头埋在他怀中,轻声应下:“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头上,温热的气息打在发上,还有他沉着又带着激动的声音:“当真。”
“当真。”喜春小脸儿一片绯红。
她答应了甚么喜春心里清楚。
喜春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大姑娘了,打从合卺礼后他们便有了许多不同,男女之事,哪怕先前还顾忌着周秉的身子不曾痊愈,不敢越界了去,却也跟从前规规矩矩的不同,尤其,想着出嫁时娘亲陈氏给她压在箱底的图册,喜春更是羞红了脸不敢看人。
这样的图册,谁竟还给画了出来,也实在太不害臊了些。
“嗳。”没等她深想,一阵天旋地转,喜春心头一跳,下意识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正对着的容颜俊美,不苟言笑,抬脚往步入房内,步伐坚定,以行动来证明他的决心。
喜春答应的后果就是次日头一回大早上起不来,连着后面好几日都没跟上一起用早食儿,叫周嘉兄弟三个跟着大哥一起用早食儿都问了起来。
跟嫂嫂一起用早食儿多好啊,温温柔柔的,还会顾着他们,大哥太糙了些,从来没关心过他们喜欢用甚,好不好吃的问题,一点都不懂得照顾人。
喜春起晚了好几回,总觉得下人们看她的目光有些变化,尤其是如甄婆子这等年长的嬷嬷婆子们,目光总是意味深长的,在这一方面,喜春脸皮儿薄,总是觉得别人知道了些甚,正逢盛京的石炭船到了码头,县下几个铺子里的掌柜们来府城拉货,喜春便出府去了。
周家下边的石炭买卖的商户除了何家和宁家外,另还有三家商户与周家签过了契书,这几家并非是城中的大户,论家境比不得何家,喜春当时挑中这三家商户,便是早先调查过这三家人的家世、信誉,确定没问题这才定下。
这三家人倒也是实诚人家,知道周家这石炭买卖是喜春这个妇人家出面儿,遇上要商议正事,几位东家也把夫人给带上,拉货算不得商议正事,几位东家没出面儿,由夫人掌柜带着伙计们出面儿,来了两位夫人,一位姓方,一位姓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夫人性子弱,说话也细声细气的,马夫人瞧着就要精明许多,见喜春下了马车,热热闹闹就迎了来:“周夫人来了。”
“夫人这当真是负责上心,不就是分货么,还每回都来,要我说,叫掌柜伙计们来清点分发就得了,夫人可用不着亲自出面,叫家中下人们伺候着多好啊。”
好好的恭维话硬是叫她说成了酸话。
喜春早知道马夫人这性子,街临亲朋对她都颇为头疼,但心却也没甚坏心肠,她朝方夫人打了招呼,朝船上走,回她:“自家的买卖营生可不得上心么。”
马夫人讪讪跟在后边儿:“夫人说的是。”
喜春来码头前在家中特意换了身衣裳,选的干净利落的常服,窄袖束腰,脚上也没穿那些绸缎珠面儿的鞋子,只穿了双棉鞋就来了,上头干干净净的,只有绣着的几朵花。石炭买卖对喜春来说十分重要,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亲自把关,查看送来的石炭质量好坏,周家在府城也是有石炭铺子的,这不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下边几个商户们负责。
她随手在一个箩筐里伸手拿了几块儿石炭查看,查起了好坏来,其实这最主要的是看石炭里头掺杂的杂质,杂质太多,石炭太少,那这船石炭挣不了银子,抛开往来运费、铺子人力的花费,还多有可是亏损的状态。
下边的铺子只管进货,压根想不到这一层上,这些都得是上边周家顶着。
满满一船的货物,喜春一篓一篓的看过去,眼神专注,府城铺子上的杨掌柜也跟在后边儿,杨掌柜已经正式成了周家石炭铺子的掌柜了。
周家上上下下的认真,后头方家、马家的夫人也跟了上来,马夫人是个惯会享受的,最是不耐这等四处都是脏污的地儿,一踏进船上没一会儿,就听她的声音在船上传开了,一会儿嫌弃那黑粉把她衣裳弄脏了,一会儿又嫌弃脚上鞋子脏了一块儿,没个消停。
她还当真不是故意叫唤,又严重影响了喜春的查验进程,耳边就听到马夫人支吾乱叫的声音儿,不得不叫杨掌柜把人请下船,又交代一句:“问问方夫人要不要跟着下去,这船上她们不适应,去船下等一等便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掌柜应了,马夫人很快下了船,叫喜春意外的是方夫人留了下来。
马方两位夫人今日穿着都是富贵雍容,方夫人小心提着裙摆,凑到喜春跟前儿小声问道:“周夫人,我不出声儿,我就看你怎么查验,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小心翼翼的问着。
喜春记得早前跟方家接触时,方夫人来与她商议时的模样,当时这位方夫人是被赶鸭子上架来的,对石炭的事儿是半点不懂,见了喜春就把方东家交代的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喜春提出问,方夫人又做不得主,很是耽搁了些程仪来,其后方东家带了几回夫人,但接触不深,喜春对方夫人还停留在早前她有些怯懦的模样上。
不过只诧异一瞬,喜春很快点头:“当然,这也不是甚么秘密,方夫人只管看。”
说着便一篓一篓的查验去了,对方夫人突如其来的改变,喜春虽然觉得意外,却也没那份心思去打听别人的私事。
她要跟就叫她跟着就是。
查过了货,运货来的管事把单子送上来,对喜春查货的态度很是无奈的表示:“周夫人你放心,运往秦州府上的石炭可是咱们谢炭司亲自交代过的,绝不敢拿那等次数充数,品质上你就放心吧。”
其实他还疑惑,要这运来的石炭当真品质不好,这周夫人还能叫他们重新运回去不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喜春当然的回道:“那可不,要是这石炭不好,大不了我跑了这一来一回的运费不算,也要叫你们把货给运回去,要是下一趟还是这样,我还是不接,再这样还是不接,我这运费不便宜,但你们石炭场堆积这么多船的石炭在,上边儿问责了怎么办?谁出这个面儿来顶着?”
“这法子也就是个两败俱伤的法子,但要是别人逼狠了,可不得顾不得了?大家诚信负责对彼此都好,像我们这些能接石炭买卖的商家,你说有几家是缺这点运费的?”
他们耗费得起,就是不知道上边能不能一直顶得住了。
听懂她潜意思的管事背心都冒了一背的汗,要是真按了这个法子,那首先顶不住的当然是他们炭司和石炭场了。
石炭场可是朝廷重要的国库来源,定期都是有人查账、查定量的,要是知道这么多货出不去,再顺着一查是叫商户给退回来的,恐怕上头经事儿的都得换一批。
喜春还说对了,能接下石炭营生的商家,可都是炭司从各州府里精心挑出来的,这些人家别的不多,但钱多。
炭司原本是按身家来挑的接手石炭买卖的商户,但却也给自己头上固了一层警钟,自来民不与官斗,遇上事他们退一步也就退了,但那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叫人惹火了,也是难收场的。
甭看管事对喜春和气,但对下边的商户可向来高高在上的,他能给喜春好声好气,一来是炭司大人打了招呼,二来也是知晓周家不是那等上头没人的人家,像他们这些连官都算不得的,都不用周家在盛京的人出手,打个招呼就能丢了差事的,什么人用什么态度最是清楚不过。
当下言语就更是客气了:“周夫人说的是,还是夫人有远见,莫怪炭司大人在说起下边的商户时,言语对夫人也多番夸赞,称夫人可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喜春当即就道:“炭司大人这可是抬举我了。”
边说,有下边人送了水来,喜春就着水净了手,抽出绣帕擦了擦,接了笔墨,在单子上写了名字盖了章,重新递回给了管事,这才带着人下船,叫早就请来的闲汉们上船搬石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管事目送人走远了,嘴里长吁口气儿:“可算咱们可没得罪过她,这妇人家做买卖可就是狠得下心来。”
那等欺上瞒下的事儿在哪儿都有,像他们这等掌着船运的管事,逢年过节时也没少收下边商户送来的礼,给商船上运来的石炭上下点绊子,偷偷拿些石炭出来转卖的,反正这些商户知道里边有杂质,最多不过是觉得多了些,却也不敢质疑他们炭司的,这一来一回的也挣了不少银子。
周家上头有人不敢动,但炭司选的其他州府的人家可没这么通天的手段,他们这些人正想着在往里头多掺和点呢,如今听了喜春这一番话,到底不得不打消了。要真把人惹急了给货退了回去,叫人查出来他们往里头掺了东西,哪还有他们好果子吃的。
正逢下边有人悄悄上前问:“后边那几船运到州府的船可要动手了?”
管事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肩上:“动什么动,没听见周夫人的话吗?这些商户有的是银子,真要把货给退回去了,上头是把这货卖给你还是卖给我?”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们要是把差事办差了,石炭场就能逼着他们把货给买下的,他们哪里来得银钱?
他定定收回目光,大步走了:“按原样给运过去吧。”
喜春还不知无意一番话造成了这样的事,这结果当然是好的,她也只是说出了心里所想罢了。当然了,在货运管事面前,喜春定是要把话说得狠一些,又次次不落的来查货,便是想告诉他们,她对这石炭品质的重视,叫他们不敢唬弄过去。若当真出了那等事,这头一回她怎么都得给这个面子,要是次数多了,她就是退回去,理由也足够,而他们周家也做到了仁义了。
闲汉们把石炭搬抬运往到旧巷的货铺去,喜春也带着方、马二人夫人过去,叮嘱了一下伙计们把新到的石炭放置妥当,便带着两位夫人去了二楼。
这几家都是来拉石炭的,待下头人上了茶水后,喜春便直截了当的问:“不知这月你们两家要多少石炭。”
方夫人平日不大管事,随行的还有方家的掌柜,掌柜便回:“方家铺子需石炭五百斤,炭墼一百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家所处的县不大,离府城稍远,不若附近县中富庶,亏得石炭买卖红火,是各家所需,这才有买卖红火。喜春叫人取了账册来,登记上方家所要的石炭数目,在早前两月里,方家进石炭的数目也在此上下。
看买卖好不好,看这货物数目就知道了,方家的石炭营生虽算不得顶顶好,却一直是平稳着走,他家这买卖稳妥着。
给方家登记上,喜春又询问马家:“马夫人,你家这月数目是多少?”
马夫人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裳了,她早前那一身衣裳在石炭船上给碰了一鼻子的灰土,被喜春给请下了船后便先躲回马家的车马黎换过了衣裳鞋袜,这会儿穿的也是一套华贵的衣衫,她先看了看身边的方夫人,眼中带着羞躁,压着声儿:“二、二百斤。”
喜春一愣:“夫人说多少?”
她全然不可置信,只以为自己听差了去。
马夫人结结巴巴的:“二、二百斤。”
这几家定下的商户从签下契书到如今,也不过才三月,每一笔月中在周家进了多少石炭都是记录的,马家所在的县可是比方家所在的县中要富庶些,方家这几月数目拿得十分稳,马家从上月起,原本是拿了七百斤的,上月只拿了五百斤,到这月只拿两百斤,只一瞧这每月拿货的数目就不对。
喜春搁了笔,问道:“马夫人,你们关县可是要比方家所在的还富庶些,方家一月里都能卖掉五百斤,还有炭墼,你们关县也是数万人家,怎只有二百斤?”
马夫人勉强笑笑:“周夫人,这不是现在买卖不好做吗,我家的石炭上月拿的到现在还有呢,这不,也只有少拿一些了。”
可喜春当初同意何家拿石炭去县里卖,又定下这几家商户,便是准备与他们一同合作把石炭给铺到秦州府上上下下的,要是马家每月只这一点,那马家所在的县要何时才能把这石炭给推到人尽家中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夫人见她不吭声儿,忙又解释几句:“唉,周夫人你别看我们关县富庶,那都是假的,我们县跟她家那县差不多,你放心,回去我就使人好好给宣扬一番,保管下月里就把这石炭数目给番一番。”
她一阵儿谄媚讨好的,喜春虽说知道她如今这说词当不得真,现在却也奈她不何,这事儿她得回去好生想想再说。只得重新记下了马家的数目,叫伙计把几家的货物数目给分了下去。
何家、宁家那边都是直接请人带的信儿来,何家要得多,拿了三千斤,宁家也有一千斤,余下一船货还剩了三四千,喜春尽数留给了自家铺子。
分完石炭,马夫人又凑到了喜春跟前儿来了,就跟先前羞躁的不是她一般,带着些讨好和好奇:“周夫人,我听说城外快要建个汤池庄子了,周家在其中有一份呢,也不知道你们还差不差甚,我们马家比不得周家,可是家中还称得上是小有资产,也不知道这汤池庄子还差不差的。”
这是拐弯抹角又想打听汤池庄子,想往这里头掺和去了。
喜春抬眼看她,倒是没想方家心还挺大的,这一头还没理清呢,又看到别的挣钱门路想掺和了:“那不知夫人你们马家准备了多少。”
马夫人朝她比了个数,眼里带着些许得意之情。
汤池庄子是个大工程,他们这等商户人家要出银钱也得是以万起步了,马夫人伸了一个手指头,比了个一,表示马家想出一万俩银子。
喜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马夫人实话实说:“这汤池庄子呢,我们家目前还没打算,但是那帖子已经发了来请,数目可不小,马夫人还是回去好生做石炭买卖吧。”
别一山见了一山高,最后样样都落不得好。
马夫人脸上不大信:“周夫人,这可是上万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也不欲跟她多说,对登车的方夫人说了话,便要准备家去了,莫了看在合作一场的份上,给她举了个例子:“马夫人只知道汤池庄子挣钱,那马夫人知道不知道这庄子里里外外修筑要花费多少?那些占了的田地庄户要赔多少银子?前后的路段、摆件儿又要花费多少银子?”
“这满府城里数得上号的人家有多少?人家还拿不出这一万俩?他们都挤不进去,更何况你们了,夫人你仔细想想吧,我先告辞了。”
喜春直接登了车马,叫车夫赶车回了府。她一大早出了门儿,这会儿一通事儿忙完,已是快到晌午了,刚下了车往里头走,就见玉河手里拿着封信儿出门儿。
玉河抬手福了礼:“夫人。”
喜春瞧着人:“这都晌午了,你这是去哪儿?”
玉河道:“大爷给玉州的唐老爷回了信儿,我正要送去驿站里呢。”
“行,你去吧,早些回来用饭。”喜春便朝里走。
玉河口里的玉州唐老爷全名叫唐安,是一位举人老爷,年纪不过与周秉一般大,早前与周秉,盛京的季何李王几位都是同窗,其中又与周秉的关系最为要好,二人一个在秦州,一个在玉州,相隔甚远,便一年半载的给写上几封信联系。
前几日刚接到一封,信上说自己娶了亲,约定好若是得闲见一面。
喜春回去先把今日马家的事同周秉说了说,过后一想,马家的事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便想请人去打听打听。“你觉得如何?”
“你做主就好。”周秉道。脸上表情瞧着十分愉悦,从前他们进学时,周秉便处处压了唐安一头,这回唐安以为能在娶亲上压他一头,还特意写信来告知,周秉洋洋洒洒回了封信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人之间,就是关系再好也免不得要攀比虚荣。
喜春便请人去好生观察观察马家石炭铺在关县的情形。
一晃月余。请去的人也回来了。
传话的时候喜春正在房中绣衣,周秉在一旁作画,闻言先叫人请了人去前厅里等着,她正要去里间换一身衣裳,一起身,肚子一阵钝痛,嘴里刚溢出一道闷哼,就被人给扶着落了座。
周秉脸上满是担忧:“这是怎的了?”突然他眼前一亮:“夫、夫人,可是,可是怀了?”
“我这就叫了大夫来看!”
他立马要朝外走,被喜春一把拉住:“不用了,别找大夫。”
“那怎么行?”周家有后,多大的喜事。
周秉昨日又接了唐安的信,唐安在信上说他妻子查出了孕事,周秉正想抽空请大夫入府也给夫人查一查。
他向来压在唐安身上一筹,没道理会在这上头输给他。
喜春瞪他一眼:“怎么不行,我没怀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秉菱角分明的眉眼一皱,一副不解的模样。
喜春没好意思,凑近了人压着声音说了几个字。
喜春小日子一向不大准,庄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因着常年劳作,沾过生水,总是会准不了,喜春进了周家,被好好养了一载多,如今也只迟上一两日,肚子一钝痛,她就知道这是小日子来了。
周秉一僵,随后想起了跟唐安的书信。
他这是输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周秉:伤心,比娃没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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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喜春忍着痛,唤了巧云两个进来扶着去了里间里换了身衣裳,那甄婆子听到正院叫烧了热水,一个打听了三言两语,很快叫人送了热水来,还把喜春平日里饮用的茶果、熟水都给换成了红糖水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喝过了红糖水,因为疼痛白下来的脸色多了些血色,病泱泱的靠在软塌上,一手捂着肚子。
前边厅里还有人等着的,不好叫人久等了,喜春叫人先去给人说上一声儿,她随后就过去,周秉没应,他一张脸都快皱成一起了,哪里想到这女子的小日子会难受成这样,就跟骤然生了病症一般,先前还红润的脸色一下白了下来。
他心疼人,黑沉的眼中全然一片忧心,“还管他做甚,改日在招来问也是一样,去床上歇一歇,我叫人去请个大夫来给瞧瞧。”
“不用。”喜春道。
请大夫来瞧瞧有甚用的,左右该痛的还是得痛,大夫也不过是开一副汤药汁缓缓这痛罢了,到底还是得多养养,只要养好了,自然就好了。
“可你都痛成这样了...”周秉就着袖子给她擦了擦汗。
肚子里一阵一阵钻心的痛,又听他不住在耳边念叨,喜春忍不住咬牙想,凭什么就只有她们女子要遭受这份罪呢,合该也叫他们男子来试上一试。
红糖水下肚了没一会儿,喜春身上缓了劲来,便朝前厅去,周秉亦步亦趋的跟着。
喜春月前派去关县打听马家事儿的是铺子上的小子,年轻机灵,平日就会来事儿,铺子上哥哥叔的喊得热闹,也正是看中他会钻营这一点,喜春才派了他去。
关县里府城来回得小两日功夫,距离远着呢,去了后当然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马家铺子有甚问题,还得多看上些日子才能下定论,喜春派人去之前就说了,叫小子好生观察观察,多住些日子也无妨,住客栈、每日花用她出,但事儿一定要办好。
小子一口就应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会儿见喜春和主子东家来了,小子麻利上前两步给他们福了个礼,笑嘻嘻的禀报:“夫人,小人幸不辱命,已经把这马家里外都给查清了。”
他还厉害,连幸不辱命这个词儿都会用了。
喜春请他坐,慢慢说。
这小子姓张,全名叫张全儿,当下就绘声绘色的给两位主子讲起了他一路去到关县的见闻来:“小子一入那关县,却也没直奔那马家石炭铺去的,先在县中四处走上一走,见得这关县主支路有七八条,街落坊市倒是不少,有卖糕点糖果的,衣料布匹的铺子不少。”他倒是机灵,知道先去踩点整个关县的情形。
说了关县的大概情形,他这才说起马家来:“小人随手一打听,一问这马家的石炭铺,就有人指了路,正开在那主支路上呢,铺子倒是不小,整整两大间,门匾都是裹了金儿的,气派得很。”
那给他指路的买菜大婶也是好奇的,还问过他去马家铺子做何,马家在当地也是富庶人家,当初喜春定下这几家人,便是看在他们虽家境比不得府城大多人家,但老家都在各县中是有名望的人家。
张全儿当即就跟人搭上了话,说听闻马家的铺子卖了石炭,想去买上几斤家用,当即便被拉住了,那婶子的话张全记得可清楚了,现在还说起来给两位主子听的。
“那马家的石炭哟,买他家的还不如去买些柴火木炭呢,前头转角往右走,积年做这买卖的老钱家可比不得马家黑心。”
他比起手,学做做了个兰花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全儿是奉了命来的,当然不能只听这一家话,他找了个离马家石炭铺不远的客栈住下,每日便出去到处走走,那马家他也是登过门儿的。
“马家两间大铺子,小人进去看了才知,其中一间卖的是山货,菌子菇子都有,十几个大小格子,另一间卖的是针线,一问石炭,那铺子里的伙计指了好几个角落里摆着的篓子,好的坏的全堆在一块儿呢。”
喜春倒是不在乎商户这铺子有多大,装扮得有多美的,而是这石炭能不能卖出去,当初这几家定下契书时,喜春特地说过,叫他们照着周家石炭铺子做,这些分下去的石炭里掺杂了不好烧的杂石,叫他们多花费点精力给理一理,好的一个价,次的一个价,把东西给摆好,多推一推,这是好东西,他们做这个买卖既能挣了银子,又叫人从抽不开身的厨房里释放了时间来,是一门大家都受益的买卖。
她问:“马家没分货?那铺子的掌柜小子没推石炭?有人买?”
“回夫人,那马家确实没分货,小人在关县观察了这么些日子,隔几日便去,偶尔也买上一两回,那些石炭好坏都搁一处的,也不叫人挑,一斤九文,都是自己找上门买,小子待了快一月,只见十余个娘子买了。”
人买了的也心疼,提及这马家也就不传上甚好名声了。
“那马东家跟夫人呢?”
张全儿摇头:“小人这些日子从未见过人,只小人跟马家铺子的伙计熟了些,从他嘴里倒是听过几嘴,说是马东家跟夫人跑去乡下了,听说别人种的菜好,准备收了菜到县里卖的。”
喜春便知道了,这是马东家两个又看到了一门挣钱的营生跑去了。
她与周秉看了看,神色凝重,叫小子张全儿去账房领了赏,给他记了一功,与周秉商量起来:“现在这可怎么处置,不叫他们做石炭买卖得了,早知道当日就不定下这马家了。”
喜春当初看上马家正是马东家夫妻俩这挣银子的兴致高昂,又见他们身家倒也适合接手这买卖,这才给定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看走了眼,谁料这两个是“落跑”专业户,哪里有挣钱的门路风声,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喜春在石炭营生上可是有野心的,要把这石炭铺到府城上上下下,商户别的营生她管不着,只要把这石炭买卖给管好了便是,像这样接了买卖过后又不当回事的商户,她这里不欢迎,彼此观念不合,倒不如趁早分开。
喜春不跟马家做买卖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也用不着大张旗鼓就换,这石炭在关县已经打开了口子,她要做的就是另选上一户。
叫人去把早前有关县背景的商户递的帖子找了来,喜春便准备从里边重新选一户填上,眼见下船石炭没几日就要运来,下边的商户要来拉货,寻了商户后,还得调查一番背景,多打听打听,免得再出一家马家来,给他们的日子可不长。
库房里这些帖子都存着,甄婆子开了库房门儿,带着丫头找了一会儿便把帖子放在了喜春面前。
喜春手刚碰上帖子,就叫周秉拦了下来,他不赞同的看着她:“你这身子不好,这几日便多歇息,马家的事儿自有我来处置。”
喜春叫人送帖子来这间隙,周秉也没闲着,他悄悄叫人请了甄婆子来,问起了女人小日子的事儿,被甄婆子普及了一番,牢牢的记住了以下几点。
多喝热水,不能沾凉,不能太累,要多躺一躺,尤其这几日妇人尤其性子阴晴不定,作为男人,他们得让着些。
甄婆子其实不想说这些,因为当年她就是这样教导儿子的,想把没从相公身上找到的体贴从儿子身上补回来,甄婆子教导得很成功,娶了儿媳过后,儿子确实体贴得很,但全体贴到儿媳妇身上去了,惯得她儿媳妇现在都要骑在儿子头上去了。
还有大孙子蒋翰,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讨好他娘了。
她一个当婆母的,当然看不惯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爷是主子,但从前她还奶过大爷几日呢,奶嬷嬷呢,也是跟别人不同的,但面对主子爷眼巴巴的目光,甄婆子到底又把从前对蒋翰爹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
周秉把甄婆子的话记下,自己还给总结了一番,总之在榻上躺着不下地就行了。
周秉把查帖子的事儿给揽了过去,就坐在喜春不远翻看起来,隔三差五倒是抬头朝榻上看看,看看喜春有没有好生休息,有没有盖上被子,要不要喝热水。
喜春笑话他:“谁告诉你的这么清楚。”周秉平日少言少语的,喜春都想象不到他去问别人关于女人家来小日子的事。
周秉应对她的笑话就是不应她。
喜春又说:“前日唐举人给写了信来,怎的没见回过去?”
往日一收到信就要回,还洋洋洒洒给写好几篇,他虽模样不显,但动作可透着高兴呢。
周秉当没听到。
打赌的事可不能讲。
他不理人,喜春一个人说着话也觉得没甚意思,他们二人都是不喜丫头伺候的,尤其是周秉,也只有小厮玉河能近他身的,更不喜丫头在房中吵嚷的,喜春原想叫巧香两个进来陪着说说话的,见状只得作罢,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伏案于书桌的情形,看着看着给看睡着了。
等喜春醒来的时候,外边斜阳残留在天边,光晕从窗户里透进来,打在他身上,生生叫他翻看帖子的举动都带上了朦胧来,是那样认真、专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醒了?”愣神间,周秉大步走了过来,长指在她额头上贴过,又在自己额上贴了贴,“没烧。”
身为女子实在不易,甄婆子说有不少妇人在这几日中,还有发起低烧头晕的。
喜春起身,靠在背后的软枕上:“我没事,好多了。”
她想下床,周秉拦着不让。
“你先躺着,待会我叫人送了热水饭菜来,这几日我们就在房中用饭。”
喜春一边掀被子一边道:“我现在不想喝水也不想用饭。”
周秉眼疾手快给她又盖了回去,语气很是坚决:“要做甚只管吩咐就是,外边丫头们都伺候着呢,用不着你亲自过手的。”
喜春脸上有些难受,脸颊慢慢红了起来,咬着牙:“我有事儿呢。”
“你有甚么事儿?”
拉扯了好一会儿,喜春脸颊越发涨红,突然像是忍不住一般吼道:“你快让开,我要如厕。”
这样羞耻的话她愿意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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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喜春红着脸,眼眶里晶莹闪动,那份羞躁都快要滴落出来了。
周秉脸上一下也红了起来,捏着被角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他飞快收回手指,颀长的身子退到一边,抬着头不敢见人。
喜春也顾不得他,掀起被角起身,提着裙摆就往里间小跑去。
这一个插曲,叫两人多少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到下边把饭菜送了来,用过饭食儿,喜春视线飘忽,找起了话:“你、你找到关县有合适的人家了吗?”
有下人撤菜,多了些人气儿,周秉心里骤然松了一大口气,头一回觉得房中人多也不是甚坏事,他面色如常,道:“找到了,关县钱家倒是不错。”
喜春顿时对上他:“这个钱家,莫不是张全儿口里提过一嘴的做炭火买卖的钱家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秉轻轻颔首:“应该是。”
周秉做事快,定下了人家,当日便请了人去查一查这个钱家。
七八日后就有了结果。
喜春好几日歇在房中,家事铺子的事都由周秉在处置,等身子干净,喜春头一桩事就是好生洗漱了一番才出门儿。
到夜里一家子用饭,见好几日不曾出面儿的嫂嫂,周嘉几个小叔子高兴得很,要不是到了知道男女有别的年纪,周嘉就能跟两个弟弟一样赖在嫂嫂怀里去了。
他们这一家人哦,可总算齐整了。
“嫂嫂,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一家人吃两家饭,伤感情呢。”他又从蒋翰嘴里学到了一句话。
喜春叫他说得好笑,现在就知道感情了。
用了饭,喜春两个送他们回了引芳院,周秉牵着人,与她说起了明日要去一回城外,夜里许是回不来,叫她别留门,早些睡。
他主动说起来:“前日遇见了陈公子,他亲自邀请,倒是不好不给这个面儿的,事关那城外的汤池庄子,请我一起去瞧一瞧。”
周秉跟别家的老爷们不同,外出歇息从不交代,还得夫人们亲自去查才知道,他出门做事都会跟喜春交代清楚,要不要歇,需要歇上几夜,做的甚么,从不叫喜春给误会了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头还有人传喜春厉害,喜春也是知道的,但她觉得,这满城上下的夫人们,有谁不想要这个厉害的?只要不叫人出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就是传她是妒妇喜春都没话的。
她点点头应下,只交代着:“那你少吃些酒,汤池庄子的买卖做不做都随你的,夜里叫玉河提前给你备好,把床给铺上,那些四处的虫蛇卵的也得主意些。”?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其他的喜春都不提。
周秉连连应下,要不是陈公子亲自来请,看在他是道台家公子的份上,若换了个人,换做是沈凌,他哪会理的。
周秉是次日一早走的,喜春先叫人给他备了两身衣裳、驱虫的药包甚都给备上,周秉格外享受这种全心全意都是他的感觉,又不想叫人太过劳累,只得把忙着的人给拦了下来,还说道:“明日一早就回来了,用不着带这么多的。”
不过这是喜春给他备下的,走的时候倒是叫玉河全都给带上了。
他们主仆出了门儿,这厢喜春回房里也换了身常服准备去码头,今日是石炭船到货的日子。
她月月都来,船上的管事伙计待她也客气,照旧等亲点完毕,净了手,喜春带着人去了货铺,登记起了这月里各家需求石炭的数目来。
何宁方几家照旧,轮到马家了,这回那马夫人没来,喜春倒是猜到了,马夫人只怕在发财呢,来的是马家的一个掌柜,举了个手指头,这是指一百斤。
喜春没给他登记,只道:“你们马家看不上这门买卖那就算了,这一百斤也不必了,从府城到关县也不近,这一来一回的只运上一百斤,还不够挣那铺子钱的。”
马家掌柜显然早猜到这个数目不好过关,来时就被叮嘱过了,这会儿还跟喜春打起了哈哈来:“夫人是不知道哟,我们关县这两年收成不好,家家户户都是紧着裤腰带的,没挣几个银钱,哪里敢多买啊,那是恨不得一个石头掰成两半花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月里马夫人也是这样说的。
喜春先前还是和和气气的,这会儿也冷下了脸儿:“既然收成不好,我看马家也不必进石炭了,拿这些银子去进别的挣钱营生吧。”
四处钻研喜春不反对,但别把这个手段用她头上来,她这石炭买卖可不想成为马家百十个营生里的一个,还是放角落那种。
马家哄着唬弄着,这就没意思了。
马家掌柜见她冷了眼,倒是有两分慌了,忙举起了两根手指头:“周夫人,是我说错了,我们马家是进二百斤。”
马家对周家的石炭买卖说不得多上心,但总归是能挣上钱的,他们一月里来府城一回,除了从周家进石炭外,还有马家其他营生需要的货物,东西一多,这往来的运费摊下来就便宜了,算得精得很,哪里会亏本的。
“不必了。”喜春:“这石炭买卖既然你们马家不重视,那以后两家的合作也就罢了,关县的石炭买卖,另有人接手的。”
说着,又把当初定下的契书退了去。
另外几家的人也都在,喜春当面杀了马家这个“鸡”,也是顺便震慑了这些“猴”,免得他们以为这石炭买卖离了他们就不行一般,也学着马家阳奉阴违的。
马家的掌柜被请出去还不断挣扎叫嚣,说整个关县只有他们马家才能接下这石炭买卖来。喜春笑笑,叫他过几日再看。
料理好石炭买卖的事儿,喜春便家去了,陪着几个小叔子用了饭食,又做了两双鞋袜来,时间过得快,一下便到了夜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房里只有淡淡的微光,喜春躺在床上,耳边传来外间里巧香守夜的动静儿,却怎么都睡不着。平日这床上两个人,喜春还觉得床不够宽,嫌弃过周秉人高马大的占地方,现在突然觉得这床太大了些。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喜春到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睡下,翌日起身,眼下都带着青色,还是巧香取了剥了壳的鸡蛋来给她在眼下滚了好一阵儿才消了些。
“府上今日有甚么事吗?”
“倒是没有,只昨日甄嬷嬷抱了几个花样子来想叫夫人挑一挑的,说是今年给府上丫头们的衣裳样式。”
喜春一怔,呢喃句:“这都一载了。”
去岁时她刚嫁进府上,处理的头一桩府上的事就是这衣裳样式了。
“待会你跟甄嬷嬷说上一声儿,叫她定个样式吧。”
巧香应下:“嗳。”
正说着,外边巧云端着个盘子进门儿,扬着声儿说道:“大爷回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周秉主仆俩随后就跟着进了正院里,周秉昨日去穿的是一身墨黑锦衣,今日换了套绛紫的衣裳,后头玉河抱着包袱。
喜春起身迎他:“回来了。”
周秉略显锋利的五官柔和下来,揽着人朝里走,路过一旁正端着汤水的巧云,顺嘴说了句:“叫厨房再备上一份早食儿,爷这也还未曾用饭。”
喜春挑了挑眉:“这可不对,那陈公子家大业大的,还缺了爷一份吃食不成。”
“一早赶来的。”
喜春瞥了瞥他,叫玉河把包袱放一旁的柜子上头,周秉爱洁,出门回来必定要再洗漱一次,他去了里间里,喜春便把包袱给拆开,准备把衣裳给理好。
“这两个都是大男人,出去换了衣裳也不知道找个地方包袱放,这脏的旧的都搁一起,平白把另一身干净的弄脏了的。”
喜春一见周秉身上的穿着和玉河手上一个包袱,就猜到他们这是放一块去了,刚跟巧香两个说完,把里头的衣裳拿出来,目光顿时放在那黑色锦衣上:“这是甚么?胭脂吗?”
巧云两个也凑近了看,只见锦衣上头沾着红红的粉末,还带着香气,黑色本就衬色,这红粉显眼得很,跟女子用的胭脂像得很。
喜春叫她们把衣裳拿着,在那衣裳上又找到几个沾了红的位置。
一片一片的,喜春想着,这只怕是要把脸贴上去才能留下这么多的。她摆摆手:“行了,先放一边吧,把这身跟那身没穿的白的一起送去针线房洗了。”好好的衣裳,还是能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巧云两个便一人抱了件送了去。
等周秉两个出来,喜春也没提,过了早食儿,周秉自己想起来了,跟喜春说那身墨黑的锦衣不要了,叫她唤人丢了。
喜春瞥了瞥人:“好好的衣裳怎的就丢了?莫不是坏了?”
提及昨夜的事,周秉脸上难看得很。他向来不喜女子近身,那等逢场作戏的场合里也并非跟其他人一般同流合污的,那陈公子还笑说他守身如玉,没必要,他们这等人家家中,哪有家中当家的老爷只守着一个过日子的,这不止不合群儿,在他们这等人家里,说出来也是叫人要笑话的。
周秉素来我行我素惯了,只谢了他好意,也没应。说起来这样的场面他见过不少,尤其是席上推荐美人儿的事,回回场上都有,但只要自己守得住,谁还能按着你接纳不成?那些说没办法的本就是心志不坚。
周秉原以为这事儿已经翻了篇了,谁料夜里回了房,他就去了个洗漱的功夫,床上就多了个娇媚的美人儿来,穿着单薄,正躺在他衣裳上头。
周秉当即便换了个房。
他说了不要,但总是有人还是会消尖了给他送。
喜春抿着嘴儿,只说待会就叫人去把衣裳给扔了。
从见了那脂粉到现在,喜春都不言不语的。
请客吃酒,喜春早料到有美人做陪,她也不是那等没见识的,都说她们女人不要无理取闹去怪罪,喜春如今那也是城里有名儿的,能自己出门谈买卖的,她当然不会为了衣裳上头丁点痕迹就去质问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假的,显得她善妒小性了些,若是真的,那依他这爱净的性子,喜春只消回回拿了这衣裳出来,还不得把他膈应死的。
她恶心都能恶心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马家丢了石炭营生这个买卖,那马家的掌柜回去后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大意是喜春看不上马家进的石炭太少,不乐意把买卖给他们做。
马夫人心里很不舒坦,想起自己每回见人都是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这怎么翻脸就认不得人的呢。
都是做买卖的,给个面子不行啊。
还说,“不做就不做,我倒要看看哪家会做这石炭买卖。”
只做一门买卖哪里能挣钱的?就像那周家一样也是各个行当都有他们的身影,不照样是他们秦州府顶顶有名儿的人家了。哦,只许自己到处挣银子,还不许他们了?
没两日,马家所在的关县就铺上了石炭,卖家正是县里做柴火买卖的钱家,钱家铺子门前铺开整整齐齐的石炭,上好的、次的,炭墼等摆放分明,又依次在旁边摆着码得好好的柴火木炭,俨然是把石炭当成自家的货物,把早前的柴火买卖都给取代了的。
人钱家卖了石炭没几日,这铺子就越发红火,每日来采购石炭的娘子妇人多的是,叫原本想看笑话的马家看得眼都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一月才能卖得上一二百斤的,叫钱家一卖,几日就卖上了他们这数。马家很是想不通,怎么他们做的时候这所有的买卖都平常得很,为了挣银子四处奔波,没安歇过的跑着,铺子里的营生十来样,样样都是从各处挑来的精品好货,怎么还卖不过一个只卖几样炭火的人家了?
“有些人,想得多做得多,可样样都只是做皮毛,学又不精,最后场子铺得大,往往劳心劳力了一番,外边家中都没顾上,还没挣上几个银子。”喜春也在跟大嫂赵氏说着话。
宁家如今有两个铺子,一个是开在县中的石炭铺子,一个是府城开的药铺,宁家连着开了两个铺子挣了银钱,亲戚们眼红得很,提了两样东西跑到宁家去,想叫宁家帮忙牵桥搭线也开个铺子,以为开铺子简单呢,说开就能开的,当学徒的也不想学了,就想着开铺子挣钱。
喜春当初跟着学了多少?得掌柜们教了多少?周家能把场子铺这么大,各行当都涉足,那是因为从主子到掌柜们个个都精,随便说起铺子上一样就能如数家珍,从特性、产地、特色、甚至能说出出处故事来,哪里是看见甚挣银钱就一头钻进去的。
赵氏点头应是,她这回是上府城结那石炭货银钱,顺便帮着弟妹唐氏给二弟送了些衣物来。宁何两家铺子忙,每月的货是喜春请了车马行给他们送去,每隔上两月到府城来结上一回货钱。
宁大郎夫妻、宁三郎宁元、唐氏都在石炭铺子上帮忙,平日银钱由赵氏保管,宁元负责招呼客人,宁书记账,唐氏帮着跑腿儿。
“我也是这样说的,都只看到挣银钱,这铺子上做买卖哪里这样容易的。”赵氏说着,四处看了看:“妹夫呢,这怎的没见到?”
周秉去谈买卖去了,还是城外那汤池庄子上的事,许是上回请周秉去后头闹出那等事,周秉前脚从城外回来,后脚便送了个大礼来,里边多是女子用得上的,显然是放弃了从周秉处入手,从喜春这里来了。
做买卖的人家也都听到点风声的,赵氏也不例外,便问道:“周家这是要做汤池庄子买卖啦?”
“这我也不大清楚,城外头庄子的事儿我一向不大管,都是他在跑,要做不做都随他的。”喜春去盛京时,城郊的汤池庄子她虽没去,但城里的水行却是去过的,进去倒也是一番享受,每隔上一两条街上就有一家,大大小小都有,进去一回花的银钱从几个铜板洗一场到花费数十两银子享受的都有,那些都是早就成熟的行当了,秦州大街小巷没有水行,更没有汤池,要真建起来,这头一个的花费太大了。
周秉昨日与她说起时倒是说过不想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里周秉回来,倒是改了主意,一改平日里说起城外汤池庄子的随意,这回与喜春说起时极为认真,说想要建这汤池庄。他与陈公子、沈凌先合计了一番,由他们三家出资,各自占比,涉及的数目大,他没有一口应下,要先问过了喜春的意见。
“问我做何,你应下就是了。”喜春没过问他为何改了心意,总归周秉比她有经验,定是这买卖有甚可取的才叫他定下主意。
周秉眉眼带笑,宽袖下的大掌紧紧拉过了喜春的手,摇头叹道:“那可不行,家中都由夫人做主。”
喜春没把这话当真,只笑着瞥他一眼,与他说起今日的事,有铺子上的事儿,还有大嫂赵氏来结银钱云云,与平日一般,二人不时各有事忙活,到家后便一处说说话,到夜里用了饭食儿,回房捡上本书或账册看看,周秉回回都是等着她看完,这才吹灯安置。
没几日,喜春才出了府没多久,便被沈家公子沈凌给拦下了。
沈凌苦着一张脸在喜春儿面前叫屈:“嫂子,你行行好啊,快些划上些银钱,也好叫我们动工呢。”
喜春莫名:“沈公子这话倒是叫我糊涂,你们动工便动工啊。”
这话说得简单,沈凌一摊手:“我倒是想,那汤池庄子程仪太大,我与陈公子的钱已经尽数放那材料上头去了,如今庄子要动工,就得先安置那泉眼四周的百姓,搭桥建路,这样样都得要银子,周兄这银子一直不到,这些事儿做不了啊。”
安置四周百姓,便是给赔偿银钱请他们搬迁,或另建。
“那你问他要银子不就得了。”
沈凌目光幽幽的:“周兄说了,周家是夫人你当家,这银钱的归置也归夫人调度,是以这银子得夫人你来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要是能找周秉拿到银子,也就不会特地来找喜春了。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喜春抿抿唇,心里又止不住嗔道,这人在外头怎的甚都讲的,简直是不害臊。
“沈公子要多少银子,可有单子来?”喜春压着上扬的嘴角,问了起来。
沈凌自然是带了单子的,上头还有周秉的名儿,一看到那数目,喜春心里不由得咂舌,这上头罗列着的,光是安置那温家村的各家房屋、田地、前路要修的路段,便足足是三万俩银子。
喜春今日本是要去胭脂铺的,周家的胭脂铺不大,里头都是从盛京和关外来的上等货,掌柜那边得供货的商家推了好几样新样式,请了喜春去一块掌掌眼的,这会儿才不过在半路上。
喜春很快做了决定:“叫个人去跟花掌柜说一声儿,请她先挑一挑,改日我再过去。”这么多银子她确实不大放心,“沈公子不介意我也去城外瞧一瞧吧?”
沈凌当然不介意,他如今满心满眼里都是银子!
出了这桩事儿,喜春只得回了府上,在账房上支了银票,带着巧香两个一同随着沈凌去了城外温家村。
温家村后山上早几年就发现了泉眼,引了好些商户前来,但最后都遗憾的摇头走了,村里也传了好几载说有富庶人家要在此建庄,也早早就归置过一番,但庄子耗费的银子太多,多少人家来来回回再一计算,最后都打起了退堂鼓,直到这回城里城外都传遍了说沈家要带头,又等上了好些日子,见沈家当真派了人来商议,温家村众人心头才算落了定。
对温家村的村民的房舍、田产的安置,如今有两个方案,一是迁到西面重新建房,由他们出资修建,并赔偿各家百两银子,田地按涉占的亩数、优等赔偿,于西面荒地重新开垦土地;另一种方案则是无需房舍,房舍、田地尽数转成银两,契书签下,便各不相干。
喜春来这一路上,沈凌已经跟她普及了不少,比如他们三人的出资情况,各自负责的方面,以及汤池庄子建在何处,往日会是如何盛大的场面描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公子是道台家的公子,能走温家村搬迁到西面的事宜,沈凌负责采购所有材料和摆件儿,周秉负责银钱交接,这会儿人正在温家村里。
他们给出的条件优厚,村里人家没理由不搬。搬去西面还是叫温家村,只是从山脚搬去了对面,以后就是在汤池庄子对面,这汤池庄子建好了,对温家村也是有好处的,往来的人多了,他们这里还可以做点小买卖的,家中的汉子不出村就能挣上钱,又能顾着田地,哪里来这等好事的?
谁都不是傻子,这样的买卖都是会算的。
到了村子祠堂里,家家户户的村民们已经等着了,沈凌接了银票走在前头,他一去,都盯着他手上厚厚一叠,喜春带着人进去,倒没几个把目光放到她身上来。
周秉早前坐在村长身边,敛眉低眼,不发一语,村长几次想同他交涉碍于那周身气势到底不敢搭话,这会儿只见这位公子不过随意一瞥,却顿时起了身,长腿大步一迈,快步迎上跟在沈公子身后而来做盘了妇人发的小娘子。
周秉把人带到位置上,叫喜春入座,自己却不坐,只站在一旁守着,像是竭守忠心的护卫一般,紧紧把人护在身后。
但依他的身份,早就有人盯着,此事忙端了另一把椅过来,放置在喜春身边请他入座,周秉微微颔首,客客气气道了谢。
他凑近了些,悄声跟喜春说起话来:“你怎的来了,不是说要去看胭脂吗。”
喜春瞥他一眼:“三万俩呢,我哪儿放心。”这也没法子,她就是标准的小户思想,这么多银票哪里敢随便给人的。
银子带在身上多有不便,这些银票也都是碎银票凑的,足足有厚厚一打。
周秉眼中闪过宠溺:“这里多有杂乱,本想等庄子建好才带你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家村选择搬去西面的人家多,但也不是没人选择拿了银钱搬走,好去城中置办一处房产,成为城里人,银票一到,高高兴兴签了契书就准备搬了。余下要搬去西面的人家还住家中,得等着西面的房舍建好后才能搬去。
登记发钱的自有下边的人在,便是按着早就造好的册子一家一家的核对,分发,过程枯燥乏味,喜春来时没想到温家村还有这一座祠堂在,悄声问道:“这祠堂也要搬走吗?”
周秉轻轻摇头:“庄子占不到这处,温家的族人也不想扰了祖宗安宁,还是留在这处。”
他看了眼登记那边,还有不少人等着呢,“要不要去看看后边?往后汤池庄子便建在半山上。”
喜春眼一亮:“可以去?”
周秉忍着指尖要碰到她笑靥如花的脸颊,大掌在袖下握住了她的手,“我带你去看看。”
“好。”
刚起身,玉河面有难色的走到一边:“爷,这还有事要你应承呢...”
周秉阖上眼,脸上明显不悦。
喜春笑了笑,抽出了手:“沈公子说这里是你负责的,你自去忙就是,我带着巧云她们四处走走便是。”
周秉还是没应下,沈凌从冒出头,一下揽了事:“周兄,不就是带嫂子去转转,看看咱们庄子吗,我带嫂子去瞧瞧就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秉只瞥他一眼,略显薄弱的唇正要启,喜春在他手上按了按,“行,那就麻烦沈公子了。”
沈凌带喜春先在村子四处走了走,顺着村子通往去后山的小路,行到村后的小山坡上,指着一个正向池子源源不断灌入水气的泉眼:“这便是汤池泉眼了。”
离得近了,这汤池中有淡淡的硫味儿,味道并不大好。
沈凌手指在山上指着:“我们便是准备在此处修筑庄子,这后山还得休整一番,在半山开辟出地方来,叫庄子上有大、小池子,还有数间小包间的池子,左边是只供男宾入的汤池,这右边的只有女宾才入的女池,分两个庄子而建。”
喜春这才诧异了:“还有女池?”
沈凌比她还吃惊:“怎么,嫂子不知道?我那周兄一直不同意跟我们一块儿做汤池买卖,你说说这都登了多少回门儿了,他就是不松口,这好歹也送礼...”他住了嘴儿,在喜春了然的目光下干笑两声儿。
“前几日陈公子出面好不容易把人给请了出来,一块儿在茶坊里用了茶点,说起这事儿他还是不冷不淡的,不知谁说了句城中没有女眷玩耍之地,这不...”
喜春一怔,脸上的了然褪去。
“周兄应是应是了,但他要求修筑女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按沈凌他们最初设想,当然是没有女池庄子的,也压根没想过会给女子弄一个汤池庄出来,但周秉坚持,宁愿多花银子也要把女池定下,一副不修女池就不合作的态度,他们也只能妥协。
没有周家的大笔银钱,这汤池庄子压根就修不起来。
从喜春身上扫过,“我这周兄啊,花这么多银子,可真大方啊。”
沈凌还在淡淡感叹。
周秉只是,想哄夫人高兴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喜春一怔,面儿上平淡,但心头早就掀起波涛骇浪。
是因为她吗?
喜春心头说不清是个甚么滋味儿来,酸酸喜喜的。
下了山,祠堂里已经散了。远远的,就见周秉大步朝他们走来,他目光深邃黑沉,只独独看着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凌酸得很:“周兄跟嫂子可当真是情比金坚,这才离了一会儿就舍不得了。”
他不羡慕,他明日就要成亲了,“周兄许是不知,昨日我特意去金楼阁给骆家小姐买了一顶纯金冠的头面儿,连日就给送了去,骆小姐知道我忙,十分体贴,还叫我不要因为婚事给耽搁了。”
这位骆小姐,便是知州府小姐。
大婚头日,按理新郎官应是要试穿礼服,要听长辈讲解迎亲程仪,沈家只有沈凌姐弟,沈姨娘又在知府府上,沈凌上头只有一个老管家,一听了骆家传来的客套话,信以为真,大婚前日还在外四处跑着。
喜春与周秉对视,她是过来人,出于见到两家合作的关系,出言提点:“既然沈公子明日大婚,这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去准备着明日迎新娘子吧。”
沈凌没应。
喜春也不劝,左右等他以后经过了丈母娘家的毒打后就知道什么叫客气话了。
二人并肩走着,喜春想起先前沈凌口中的女池,明白这是他一番心意,也只当做不知,问起了里边的格局、建成日子等。
泉眼离村里不远,要修庄子,首先得把整个村子迁移到西面去才能动工,再是修路、建庄,一样一样的办下去,等这庄子落成,至少也是七八月之后的事了。
温家村大大小小都要搬走,除了那座不好冒犯了先祖的祠堂外,四处都摆着木料横梁,后山上也对着不少,给喜春留下的印象,现在就只有一个字:乱。
要不是还有些山清水秀的景色给撑着,她还以为到了哪个犄角旮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都想好了,以后庄子修好了,她还得请个会摆件儿的人来给庄子上点一下景观摆件儿,周家的茶坊就不错,上下两层,格局清雅,很受城中那些老爷文士欢迎,若是要摆得奢华一些,明华茶坊的九曲回廊也是不错,像她们女客,若是官家的,无论大小官职家的家眷,总是更喜欢清丽些,还可添上些花瓶插花、画卷、名人名帖等,若是普通人家的,还可在庄子上备一些玩耍,投壶、秋千、斗草。
泡上个汤池,再约上三两知交一起玩耍一番岂不是美事。
周秉不知她怎的突然对汤池庄子有了兴致,见她高兴,一一回了。
陈公子一早去了衙门,这会儿才到,听说周夫人来了,赶过来见了人。陈公子是个模样瞧着温润如玉的人,翩翩君子一般,第一面,喜春还当真没瞧出来,这种模样的人会是给沈凌在背后出主意,想抢了他们周家买卖的人。
陈公子客客气气的抬手见了礼:“早听过了夫人大名,总算见到了人。”
喜春总是觉得他话中有话。
可能陈公子这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实在叫人太放松了些,一戳破这些表面的,喜春觉得他不止说话,就是一个举手都带着深意。
她的大名,她有甚么大名?
厉害吗。
你看,当真不是她想多了。
喜春也客客气气的福了个礼:“早听过了陈公子大名儿,总算见到了人。”她不软不硬的回了句,叫人挑不出错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公子先是一怔,而后突然哈哈大笑。
“莫怪周兄一心一意的,夫人实在有趣。”
喜春不知道他这是褒义还是贬义,想罢回了句:“陈公子也是。”
都给别人相公送美人儿了,这人能平庸吗。精着呢。
这头一回见,两人心里都有了数儿。
正要告辞,玉河急急忙忙跑来了,“爷、夫人,府上传了话来,说是府衙人在等着。”
周秉眼眸一厉,沉声道:“先回府。”
“是。”
陈公子便见周家一行匆匆走了,这时候那周家三房的公子还不忘了护着身侧的女子先上了车,有条不紊的,半丝不见着急,对身后寻来的小厮问道:“墨笔,你说我们这等公子哥儿,可有当真生就是痴情种的?”
周家在盛京的官职虽不大,虽尽数坐在核心位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家是那位看在了眼中的,周秉身为周家人,好赖也能称得上一声儿公子哥儿了,陈公子怎么都想不通他为何对一个模样清丽的农家女这样上心。
陈公子一向深信只有门当户对才能生出相敬如宾的好姻缘来,像周家这样不对等的还是头一回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非当真是他太过偏见了?
“走。”
“少爷,这走哪儿去?”
陈公子转头一瞪:“笨,当然是去看热闹了。”
什么情况才有衙门官差登门儿?自然是犯事的时候。
周秉一行刚回府,里边几个衙役冲了出来,他们打扮得与府城的衙役稍有不同,一见面,就抬抬手:“周公子,又见面了。”
甄婆子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这些人一到就要找他们主子,瞧着又不苟言笑的,实在吓人。
“严捕快。”周秉惊讶:“你怎么来了?”
这几个衙役,却正是自盛京而来的。其中好几位,喜春还曾见过他们欢欢喜喜的吹锣打鼓送了锦旗给周家呢。
为首的严捕快面露苦笑,让开身,露出身后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一个与大晋五官截然不同的外族女子,眉眼深邃,身段高挑,正是喜春当日在盛京香烛铺中碰到的那个买香烛的女子。
她叫纱丽,是关外女子,自幼崇尚大晋文风,上次衙门能一举破获那一伙躲避商税的团伙,除了有周秉留下的痕迹指引外,便有纱丽的帮忙。她与那一伙人都是关外人士,对她不如对大晋人防备。
她帮忙是讲好了条件的。
“他当初明明就说好了会给我寻一个大晋男子做夫君的!”
她一手指着周秉,十分气愤。
陈公子刚到,正好听到这么一句,幸灾乐祸笑了起来,折扇俯于脸上,只露出一双眉眼来,“可惜周公子成亲了。”
纱丽:“我当然知道他成亲了,可是他答应过我,要帮我寻一个能烧饭做菜、能文能武的夫君,不是你说你们大晋的男子都会烧饭做菜,读书背诗,能哄女子开心吗?”
她信以为真,结果现在都没嫁出去!
周秉看了看严捕快:“严捕快,她也是破获案件的有功之人,朝廷赏罚分明,你们给她找一个不就好了吗?”
严捕快瞪了瞪人,叫了随行来的媒人:“你跟他说。”
京里的媒人向来是一张巧嘴儿,但现在媒人也没办法了,她拉着周秉到一边数给他听:“烧饭、做菜,洗衣做饭?还得能文能武?公子啊,这全盛京也只怕找不出一个符合这样条件的来啊,谁家娶个儿媳妇还得要当儿子的做饭洗衣的?谁家能同意?那能同意的,他也没有能文能武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了。
不说别的,这样条件的男子,全天下哪个女子不想的?
衙门和媒人那是寻不到了,只得把人给送了来。
周秉看了看喜春,喜春看他一眼:“你看我做甚,都答应别人了,你给人找一个啊。”
纱丽眼巴巴看着,严捕快和媒人摊摊手。陈公子正要再添油加醋两句。
周秉眼眸沉了沉,突然他抬起头:“做饭洗衣,能文能武,确实有这样一个人。”
“谁?”
他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陈公子正要嗤笑,他原还当真以为这周家公子是个痴情种了呢,上等的美人陪着都不要,原来却不是不要,而是并非他所喜欢的。
——“是他!”
周秉指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公子看着面前的手,正要嗤笑,却顿时愕然,怔在原地。
“陈玉是道台陈大人家的公子,尚无婚配,温文尔雅,年二十,十七时亲手为祖母陈老夫人做过寿面,并得陈老夫人连声称赞,交好人家皆知陈公子有一手好手艺,是为厨。”
“陈公子擅诗,曾还出过诗集,手中的折扇上的题词正是陈公子自作,是为能文。至于武艺,官家的公子们大多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他款款而谈。
陈玉几乎不敢相信,“你!”
纱丽看着他的目光灼灼。
严捕快先看了看陈玉,又抬手问:“周公子所言当真?”
周秉:“我说的这些的确为真。”别的他也不知道了。
“不是,我...”
“陈公子,纱丽姑娘是我们盛京府衙的女宾,成功助我们府衙破获过一起大案,府衙铭记她的帮助,也愿助其了解一门心愿,不知陈公子是否...”
“我不愿意!”陈玉一甩袖,铁青着脸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严捕快当然不是问他愿不愿,结亲这等事自是两家大事,得由长辈们定下的。
喜春看在眼中,盛京府衙连媒婆都随行带着了,可见也是定了心要助纱丽一臂之力了,那盛京府衙一向公事公办,对帮助衙门破获案件的百姓也有一定的在合理范围内给予奖励,比如周秉当初得过的锦旗,便是由衙门热热闹闹送上门的。
陈玉走后,严捕快也带着纱丽等人告辞,说是要先去核实一番,若是周秉所说无误才会登门与陈家协商一下,看看能不能成。
临走严捕快还不忘了说:“要是这事儿没成,周公子可别怪我们又来叨扰一番。”
周家又清净了下来,喜春提着裙摆往里边走。
甄婆子问:“夫人,这快晌午了,老奴这就叫厨房备下饭食儿,不知夫人今日可有甚爱吃的,老奴交代厨房一并给做了。”
喜春回:“不用了,叫厨房里的今日都歇一歇吧,今日午食就叫我们老爷亲自做吧。”
烧饭做菜的夫君,她也想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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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甄婆子看看这,又看看身后的主子爷,面上十分为难。喜春走远了,甄婆子立马道:“爷,夫人这是说笑呢,厨房里多的是婆子丫头,哪里用得着爷亲自出面儿的...”
“爷?”
周秉大步朝厨房走去。
他绷着脸,面无表情,叫人不敢直视,丫头婆子们纷纷避着,退至一侧。
他做。
全天下女子都想要?周秉轻哼,他向来自信没有他不会的,不过是一顿饭菜而已。
生火的时候十分顺利,引了火星子架上几个柴块儿,把石炭放上去就烧起来了,周家自己用的石炭运来的时候也没好的坏的特意挑出来,厨房是马婆子管,自打有了这石炭,厨房里能腾出手的不少,没事时就带着厨房的几个婆子丫头挑石炭,把坏的给挑出来,烧火时也就更容易了些。
烧火不难,周秉看了一遍就会了。
难的是切菜理菜和烧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头喜春已经定了菜单子来了,莲花鸭签、金牌鳜鱼、炒蛤蜊、螺蛳肉、莴苣笋、四时汤等,不过六七道菜,家中主子五位,平日一桌可不止这些。是喜春听闻周秉当真去了厨房里亲自做饭,从中挑了几道来,相对平日已经减了好些了。
鱼肉鸭肉厨房里一早就备着的,蛤蜊、螺蛳早就清理好了,周秉要做的就是切莴苣笋,甄、马两位婆子说要帮着处理了食材,他非要逞强自己来,拿着一段莴苣笋下手,没掌握着力道,顿时把莴苣笋掰成了两段。
到切的时候,马婆子说要把莴苣笋切成薄丝儿,只需在锅中炒一炒,三两下就能出锅了,周秉一手握了菜刀,看着圆圆坑坑的莴苣段无从下手,心里十分怀疑,这个莴苣笋怎么可能切成丝儿?
马婆子脸上的肉痣都跟着颤了颤,站在一旁又不敢催他。
周秉不发话,这所有备下的菜都不敢动,全都搁在一旁,往日这时候,厨房早就备好了饭菜,准备端上桌了。
晌午了,主子们都饿了。
果然没多久,前边就有人来催了,问这饭菜怎么还没备好的,三个小主子都喊饿了,下晌还要进学呢,孩子进学可是头等大事,万不能给耽误了去。
马婆子只能讪讪唬弄着,说快好了快好了,一回头,这主子高高大大的立着,她一个当下人的还能催他不成?
她这是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了。
怕主子饿了,马婆子只得先送了两盘下晌才端上去的点心,先给主子们垫垫肚子的,一回头,见家中的男主子还在犹豫不决,马婆子一咬牙,叫丫头们看好了,自己拉了甄婆子:“这一直耽搁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老姐姐你快想个法子,不然待会儿又该来催了。”
甄婆子皱着眉心儿:“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家中男女主子在打擂呢,外家家中的男主子向来又是个倔脾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人会的他得会,别人不会的他得学会。
半个时辰没上一盘菜,几盘点心也不顶饿,只剩了几个吃得光光的盘子,周嘉不好意思喊饿,周泽、周辰两个小的就抱着肚子跟喜春说:“嫂嫂,没吃饱饱。”
“这就叫他们送上来。”喜春招了巧香了,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很快巧香便下去了。
又过了一刻,几个厨房的丫头终于端了盘子上来,一一放在几个主子跟前儿。
“面?”周嘉终于脱口而出。
回房换过了一身儿衣裳的周秉跟在后边进了厅里,板着脸:“大呼小叫做什么。”他一身气度不改,“白面做的面条,多少贫苦人家想吃还没有呢,你不止吃上了,还放了油水、青菜、肉,已是极其奢华的了。”
周嘉早就脱胎换骨,是一个什么都懂的小郎君了,他瞥了瞥大哥,勉强接受他的理由,按伴读蒋翰的话,给男人留点尊严,并招呼两个弟弟低头用了起来。
等一顿饭勉强用完,嫂嫂先回房了,周嘉这才带着两个弟弟与大哥来了一场男人的对话。
他摸了摸肚子里过重的油水,还喝了一口茶水压下,极其端正态度:“大哥,你以后不要再做错事了,先生都说了,术业有专攻,大哥实在不必勉强自己。”
“我没做错。”周秉回他。
周嘉反问:“既然大哥你没做错,你为何要做饭讨好嫂嫂?”男人,是真的很爱说谎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翰都说了,蒋翰爹每回做错了事,亏心心虚的时候,就加倍的讨好蒋翰娘,或是买衣裳首饰,或是说甜言蜜语、端茶倒水,为的都是想掩盖自己做下的错事。
大哥在做了错事后的态度与蒋翰爹并没有任何区别。
他看了看时辰,长叹一声:“该去听先生讲课了。”又摸了摸周辰的小脑袋,叫他身边的婆子把幼弟抱回去,自己牵着周泽的手去听讲去了。
晌午的休息时间全被大哥浪费啦。
周秉简直被气笑了。
他为什么要心虚?
周秉大步回了正院里,正要走到房中时,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心里当真是有些心虚,虽说他也不知道为何心虚,但总是不敢面对人。
“你磨磨蹭蹭做甚么呢?”那么大一个人,在原地走来走去的谁看不见的。
喜春回房换了身常服,坐在外间的榻上,窗户半开,阳光花枝正好,一抬眼就能看见回廊上裹足不前的人。
她实在忍不住才出了声儿,见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的。
都被发现了,周秉只得挺直了身子,眼眸一侧:“我在看木犀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把窗户合拢一些,到看不见他人,靠在软塌上看起了几页薄册:“行,那你好生看。”
软塌旁的小桌上,是脂粉铺子的花掌柜叫人送来的几个样式,喜春有事去不了,花掌柜便把东西直接送到了府上来,请她参详。
周家胭脂铺中有胭脂、水粉、口脂、墨,皆是上等,其材料多用药材研制而成,对肌肤大有益处,用后肤色上佳,眉清而肤如凝脂,薄晕尤生,故而周家胭脂铺中的胭脂水粉多是售卖与府城的诸家夫人。
这回送来的几个样式中,花掌柜请喜春帮忙参详的主是瓶中装的朱栾水,而在此前,铺子中的水则是至关外小国进来的蔷薇水。
那几页薄册上介绍的正是这朱栾水和几种色泽的口脂。
说蔷薇水蘸檀心紫,郁金薰染浓香。萼绿轻移云袜,华清低舞霓裳。自异域而来的蔷薇花气馨烈非常,贮琉璃缶中,蜡密封其外,数十步外扔能闻到香气,洒在衣裳上,便可数日沾染香气,经久不散,十分得女子欢迎。
但喜春并不喜太过浓烈的香气,平日衣决上也只沾一点熏香气作罢。
这一瓶朱栾水与蔷薇水类似,是大晋胭脂作坊改良后的方子,这花香绝胜,制成朱栾水后需放置在瓷器中密封,如今正是密封好后的朱栾水制成,便给周家胭脂铺送了来,请他们过目再定。
喜春不喜太过馥郁的香气,不敢近了去,揭了瓶盖后,一股好闻的花香气从中透了出来,不如蔷薇水那般冲天的香气,这股朱栾水的气息要温和许多,香气不闷,反而带着舒缓的从鼻尖流淌。
喜春不知别家的夫人,但她倒是极喜欢这等的。
周秉赏完了树,背着手慢悠悠进了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跨过门槛,身姿如玉,站在软塌前。高大的阴影俯来,投在软塌上,喜春早在光芒被遮盖就知道他来了,正在试验口脂,也没理会他,却等了好一会不见人走开,只得抬头先开了口:“怎么了这是?”
周秉为自己辩解:“下回一定能做好的。”
他说的是晌午在厨房的事。
喜春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甚,不由抽了抽嘴角。
大可不必。
放过几个小叔子吧。
他见喜春不吭声儿,眉心一皱,再此重申:“下回一定能做好的。”
喜春知道他这是倔脾气又上来,只得极其敷衍的开口:“是是是,下回肯定能,我跟嘉嘉他们都等着你。”
周秉这才满意了,移开了身子。
城外汤池庄子的事多,周秉在家中待了没一会儿就得出门了,他得监督温家村西面的村落建造,汤泉前后路段的铺修。
村里对进出路段不怎么在乎,早前使用的都是夯土,只把土给砸实了去,平日行车赶路到是顺畅,若是过了秋日入了冬,大雨沥沥,这地面就到处是泥泞,难以通行,村里人自给自足,也用不着在大雨之际出村,但他们要开汤池庄子则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凌采买来的材料已到了不少,关于温家村西面的房舍建筑,周秉几个早已商量妥当,请了两家有信誉的匠人造房,做工的伙计都由匠人自带着一队相熟的师傅们建造,房舍的事已经商议妥当,如今正在商议路段的修筑,只等房舍修好,便要开始修路了。
两家现在提出了材料有两种,一是黄砖,用黄土烧制,在路面铺上排水,便于下雨时雨水堵塞,浸染地面,二则用石头,大理石。自然,这两者造价也是不同。
在行车马上的路上铺大理石,周秉只消心下一转变否决了:“不行,路段用黄砖,汤池里边再铺大理石。”
匠人记了下来,继续道:“这几年家家日子都好了不少,造房、修房的多,砖瓦供不应求,东家若是想快,不如包几个师傅,自用烧制,除开路段的黄砖,房舍也需求大量的砖瓦,若是只等着砖瓦作坊送来,怕是得耽搁日子。”
“那就自己烧。”
又汇报一条:“自己烧制恐得用上柴火,只如今周东家家中的石炭极好,若是采置石炭,也能节省不少,东家你看?”
周秉刚要说,话到嘴顿时改了,微微颔首:“二位说的是,这石炭应该采买。”便叫人去给喜春下了帖子。
他要跟夫人做买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接了帖子,赶去赴了约。
约的是在茶坊里,一旁香炉青烟寥寥,喜春带了巧云两个出来,这会儿守在外间,她脸上画了个淡妆,穿着一袭湖绿的衣裙,与周秉面对面坐着。
周秉公事公办的:“周夫人,我们汤池庄子要烧砖窑,需要用到石炭,不知周夫人这里能否拨了一日百斤的石炭供给我们汤池的砖窑。”他递了单子过去,“你看看,这是我们砖窑所需的数目和价格,周家石炭铺子是绝不会吃亏的。”
喜春瞥他一眼,见他一副当真谈买卖的模样来,接了单子细细看过,在心里算计了一番,拒绝了:“周东家客气了,这笔买卖我们恐怕做不了了,周家石炭铺子上供不了你们砖窑这般多的石炭数目,各家各户还指着这石炭呢。”
她转了话:“不过石炭卖不得,周家石炭铺还存了一批炭墼,本是留着冬日烧火用的,可先拿出来代替石炭与砖窑做这一笔买卖,周东家意下如何?”
周秉没有过多犹豫:“行,周夫人说了算。”
二人很快签下了契书。
喜春口里这批炭墼是石炭粉制成的砖头大小的小方块,称为炭墼,多是冬日寒冷时烧了来取暖用,喜春每回进购石炭总会进上一些炭墼存在旧巷的货铺中,在前边的石炭铺子里,炭墼售卖的数目也不如石炭多,便存下了不少,换做别人,喜春是不会把这些炭墼拿出来的。
反正这转来转去都是周家的。
周秉亲自给她斟了茶:“夫人吃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叫我周夫人啦。”喜春,“周东家。”
周秉正经得很,还跟她说:“正事的时候当然不能嬉皮笑脸,用关系来衡量了,得铁面无情。”
还铁面无情,喜春是看出来了,这门亲事要不是早早定下,有大伯母为他操持把关,就凭他这副态度,这辈子打光棍去吧。
“那你就铁面无情吧,这买卖也做成了,我一个女人也不好跟男子单独待着,便先走一步了。”喜春起身,二话没说就带着巧云两个走了。
今日是沈家沈凌娶妻。
鉴于如今两家的合作,沈家给周家发了个帖子来,喜春自然也得去送份礼,她去得不早不晚,离午时还有一会儿呢,等进了周家门,下人丫头把她引去了后院里。沈家地方大,里边布置得也贵重,沈姨娘作为沈家唯一的姑娘,自是当家做主的坐在了主位上头,正在跟身边的夫人们攀谈。
见了喜春,两人随便说了两句就各自闲谈去了。期间有面生的夫人过来问喜春要不要去院子里走一走,耍一耍,沈家在后院置了不少供女子爱玩的,湖边还有一些年轻姑娘在作画。
喜春谢过了没去,她这人不擅言辞,往日也没有一二手帕交,怕说不到一处去,往日还有何夫人能说上两句话,这回何夫人没来,便带着两个丫头离了哄闹的人群,尽直去了人少的地方周了两回,便入了一小亭里歇息。
小亭离湖泊近,抬眼正能看见对面的大水榭亭台之上,一群小姑娘热热闹闹的作画踢毽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夫人要不要也去玩玩?”巧香见她瞥了对面好几眼,忍不住出声儿。
喜春抿嘴笑笑:“我就不去了,人那处都是些未出阁的小姑娘,我一个嫁了人的女子过去混一处算甚。”
“这有何的,好些小姐们嫁人后出门宴会也跟往常的小姐妹们一块儿玩呢,小姑娘小娘子倒没事,只不是差辈儿就行。”
喜春还是不干,人家那些小姐妹出嫁前就认识,她出嫁前只认识村里的大花小翠。她俩还不在这儿呢。
巧香见她不愿,便不再劝,主仆几个正吹着徐风,突然听得水榭一阵儿吵闹推搡,抬头一见,几个先前还热热闹闹作画的小姑娘不知为何吵闹了起来,一个个的都梗着脖子,恨恨瞪着人。
“那是知州家的骆三小姐和知府家的刘四小姐,是沈姨娘所出的庶出小姐。”
两个小姑娘吵闹很快引来了人,沈姨娘不多时就匆匆赶了来,把两位小姐带走了,水榭平静了下来,但留下的姑娘们到底拘谨了不少,不一会三三两两就走了。
喜春瞥了眼巧香:“你看?”
要是她在,顿时她这个年长的又会叫人说她不劝阻了,倒不如自个儿安安静静坐一坐,等用了饭食就告辞家去。
显然跟喜春同样有想法的也有不少人,一个云鬓高耸的年轻娘子也带着丫头走到此处,见只有喜春主仆在亭子里,犹豫了一瞬,到底走了过来,客客气气问道:“夫人不介意我也在此处多加打扰吧。”
喜春摆手:“自是不介意,夫人你随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娘子便坐在一旁的栏椅上,从兜里掏出了一方装得整齐的果干儿吃着,她用了两颗,许是见自己用着不好意思,捧到喜春跟前儿问了句:“这位夫人可要尝一尝果子干?是我家家中自己做的。”
喜春一怔,随后从容从帕子里捻上一颗果子干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吃上一颗就叫人口舌生津:“好吃!”
“那多吃几颗。”
喜春介绍:“我夫家姓周,不知夫人贵姓。”
“我夫家姓黄,是城中做木材买卖的。”顿了顿,“夫人可是做石炭买卖的周家?”
喜春没料还有人特意点出了石炭铺来,周家财大,能挣银钱的买卖,石炭铺子如今还算不得,心里倒是极为受用,微微点头:“正是。”
黄夫人感叹:“石炭可真好用,不瞒夫人,我平日爱进厨房里头,做些零嘴儿甚的,可下人们添的火候又叫我不中意,时常忙活半日累得很,可自打家中采买了石炭,我就能空出手来多给我家小郎准备些吃食了。”
不下厨的人是极难感受石炭所带来的便利,为此对这位周夫人也是早生好感。
喜春不敢居功,只说都是朝廷的功劳,“黄夫人膝下都有小郎君了?瞧着夫人模样极为年轻,像是小姑娘似的。”
黄夫人模样却是小巧,人又长得乖巧,看着软软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闻言她羞羞怯怯的笑了笑:“夫人你说笑了,我家小郎君都五岁了。”
当真是不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摇了摇腰际的小荷包,说里边装了几块儿点心:“我家小郎君今年被送去了书院里启蒙,每日晌午前我去接他下学,便给他带上几块儿点心,只今日吃酒,只能等下学时给他了。”
黄夫人提及书院,喜春眉心儿一动,便跟她打听起来:“黄夫人可知道咱们城里哪家书院文风和气些的?”
他们准备给周嘉挑一所书院把人送到书院去读书。
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请来的先生启蒙,也学了不少,但喜春两个都觉得把人送去书院里更好,都是同龄的孩子,在一起读书才能拓展人脉,也能在学业上一较高下,免得无人比较养成自视甚高的样子。
喜春幼时几个哥哥随着当秀才的父亲启蒙学习,平日里也要跟着一块儿去书院读书的,宁秀才很早便跟他们说过,只一个人读书是永远读不出来的。
只家中有个当秀才的爹,到底在学业上能比别人听得更多,学得更多。
黄夫人立马点头,还跟喜春挨着落坐,两人很是亲密:“周夫人你是不知,孩子上学可是大事儿,我家小郎君入学之前,我就观察了各家书院好几年的,你别看有些书院在外头名声响亮,但你想,连人都会变,何况是书院呢,咱们当爹娘的,能不给他们把好关吗?”
“是这个理。”喜春点头。
黄夫人离得近了些,“周夫人现在还没孩子吧,依我之间,倒是可以准备起来了。”她数给她听,“崇山书院、明文书院、延津书院、太白书院,这几家都是府城里有名望的几家,另外便是大大小小的私塾了,我家小郎君目前读的就是崇山书院。”
喜春下意识抚上肚子。
她在做买卖的过程中早就练就了厚脸皮,这会儿哪怕心里还羞涩得很,但脸上一派平静,还点头:“夫人说的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夫妻日日亲近,有孩子也是迟早的事儿,这些也确实该考虑了。
在沈家用过了午食儿,喜春坐了坐就告辞了,门外周秉等着她,见她眉眼含笑的,“怎的这么高兴?”
“结识了个小娘子,她夫家是做木材买卖的,人不错,我们都约好了下回一块儿喝茶的。”
周秉道:“你喜欢就好,若这位夫人是个好的,也可请了人登门,多来往些。”他对喜春有了手帕交心里也为她高兴。
“嗯。”
喜春回去后便着实去打听几家书院的事了,她听黄夫人先说过了一次,又使人去打听了一番,先给周秉说过了,才叫了周嘉来,把几个书院的利弊说与他听了,“你都是小男子汉了,便由你自己来选吧。”
周嘉是个极有主意的孩子,他想了想,问喜春:“嫂嫂,我可以把这些册子拿去问问再选吗?”
问谁,问蒋翰,这两个小的一个比一个精,喜欢互相总结探讨,过得很有生活经验。
蒋翰是伴读,他也是要跟着进学的。其实也就是互相做个伴。
“行吧,过两日你回我。”喜春十分开明。
两日后,周嘉两个选了,是延津书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本以为他们会选择文风温和的崇山书院,谁料选择了风评算不得太好的延津书院,她深深看了眼,又跟他确定了。
喜春过后才知道,蒋翰带着周嘉出去玩,也不知怎的就跟延津书院的学生们撞上了,还挑衅了他们,他们如今是去报仇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喜春同周秉是在芒种之后,各书院放了节假后才把周嘉两个送去的延津书院。早前周家已经给书院通过了气儿,延津书院也照旧先考核过周嫁和蒋翰后,这才应承下,把他们给分到了承字班儿。
巧的是他们仇人也在呢。
周嘉生得清秀,伴读蒋翰生得浓眉大眼,两人都穿着延津书院的学子服,提着小书篮,一身蓝白的常服,像两个挺直的小白杨一般,倒是添上了几分文气来,仇人见了面儿,两拨隔着菱形窗户都狠狠瞪着对方,十分不服气。
延津书院的风评不大好便是如此,里头好几个刺头呢。
喜春手指捅了捅周秉,明知故问的:“你看,那几个就是他们的仇人。”
两个小屁孩报仇,说是要在那些学子的学业上打压他们,如今这是要欧薪尝胆,还是直接到了仇人的地盘,说要给来个釜底抽薪呢。
在学业上较劲儿,喜春是认可的,她当没看到两方人马的暗潮涌动,拍了拍小叔子的小肩膀为他加劲:“嘉哥儿,那你好生跟着先生学,每日早晚,府上有车夫把你们送到书院的,晌午就在书院用饭,延津书院的饭菜嫂子已经去看过了,做得不错,你要是吃不惯,夜里回来嫂子叫人给你做好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要跟同窗们好生相处,不许惹事,但是也不要怕事儿知道吗?”
喜春还没当娘,但已经体会到了一些当娘的心得,尤其几个小叔子也是她看着又长大了些的,整日都能见得到,如今亲自把人送到了书院,心里就很是不舍了。
周嘉还没生出这份细腻来,他瞪了瞪仇人,心里满满都是好胜心,“嫂嫂你放心。”
蒋翰拍着胸脯:“夫人你放心,还有我呢。”
他们两个,是有勇,有谋。
喜春对他们确实是放心的,毕竟两个都不是那等老实听话的孩子,她忍不住为延津书院的名声捏了把汗。
本身就因为里边有几个刺头叫书院风评掺了不好,她这送进去的也不知道是正儿八经的学子还是刺头了。
把人送到了书院,里边先生亲自把他们给带了进去,喜春同周秉便走了,耳边不时还有朗朗读书声传来,带着小郎君们独有的朝气蓬勃,两旁苍翠绿植,喜春觉得,其实这延津书院抛开有几个刺头外,其实还是挺好的。
这为孩子选书院,还当真是应该亲自感受一番才是。
出了延津书院,周秉先把喜春送回了府,这才改道去了城外温家村。
喜春提了提裙摆,问他:“午时回来用饭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秉摇头:“西面的房舍前几日就放了平线,槽基也挖好了,正在打台基呢,我去看看,若是台基打得快就回来,要是慢就不回来,你别等我,饿了就叫下头摆饭知道吗?”
台基是石工制作,是承柱屋盖重量等,是建房重要一环,周秉为人谨慎,尤其是涉及房屋承重,由他们三家牵头建造,更是容不得丁点疏忽,若是一个不好,这可是要负责任的,周秉心细,这监督的活计便落到他头上。
喜春点点头,见他所在的马车远去,这才提了裙摆回府。
甄婆子捧了两个单子请她签字,是花房那边购置草木和马房的车马材料银两,喜春看了眼,签了字,又随口问了句:“嬷嬷,那位纱丽姑娘最近如何了。”
严捕快几人奉了差事在身,还随身带了纱丽和媒人的,从周家离开后,便先后住进了驿站里。
甄婆子悄声说道:“夫人放心,老奴去打听过了,这位严捕快和媒人已经登了陈家的门儿了,听说还打听了另外两家,也都拜访了一下,如今就看谁加愿意娶个关外来的媳妇了。”
喜春派人给纱丽送了好几回东西,吃衣料布匹到秦州小吃都有,纱丽是外族姑娘,但身上家资颇丰,出手可比喜春大方,那纸丫头都是买上好几个的,喜春也便不增了金银过去。
她帮过周秉,喜春一直记着这点,对她的事也十分上心。
“那就好,也希望她当真如愿。”喜春道。
突然她一顿。她为什么不放心?
难不成她还吃这种醋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秉既不会烧饭做菜,脾气又倔,人纱丽姑娘可不要他的。
晌午用饭时,周秉没回来,只有喜春带着周泽周辰两个小叔子用饭,周泽整天跟在周嘉后头跑,没了大哥在,他十分不习惯,用饭时小脸儿都没甚精神儿。
喜春搂了搂人,告诉他大哥去书院里读书去了,再过一年他也要去,到时候就能跟大哥一起进学了,又特意给夫子告了假,等下晌带他一块去书院接了周嘉去才把人哄好。周辰还好,他年纪小,平日里只有兄长们休息时才一起玩,更多的是被放在喜春眼皮子底下照顾着,窝在嫂嫂怀里,小腿儿一晃一晃的。
喜春亲自送了两个小叔子回了院子里小憩,就见巧云拿了个帖子来,说是黄家送到门房来的,黄夫人明日约她去喝茶。
喜春这几日左右无事,便应了:“行,你去回上一声儿,就说我明日准时到。”
她回房里换了身儿常服,正准备也小憩一翻,随着周秉去城外庄上的小厮回来了一个,说是要拿一身爷的衣裳过去,巧香禀给了喜春,喜春叫人把小厮请了来细细问了起来。“好生生的这怎的要拿衣裳去的?”
小厮有模有样给福了个礼,回道:“回夫人话,主子爷这衣裳沾了水,给污了,这不,玉河哥哥便叫小人回来取一身衣裳过去。”
“那他用过午食了吗?”
小厮摇摇头:“爷晌午只喝了几口汤。”
温家村在城外去了,路途稍远,若是为了一口吃食就跑来跑去实在没这个必要,那请来的两家匠人倒是砌了个台子,还请了做活的师傅家一个妇人来专门准备吃食,但在外头干活的,平日对吃食要求也不高,只管填饱肚子就是,备下的食材也平常,玉河就做主在村里请了户手艺不错的人家给备一顿饭菜,只管拿了家中的鸡鸭来,银钱多付一上一倍,连带他们几个跟着的也能跟着沾点光,肉菜管饱。
周秉只喝了几口汤,饭菜极少动箸,他本就寡言少语,刚喝了几口汤身上又不经意沾了水,顿时就更没胃口了,直接放了箸走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又问:“那爷若是歇息在哪儿歇息?”
“车马上啊。”小厮问。
周家车马大,但周秉身子颀长,坐在马车上不过正合适,平日出行还行,若是要待在里边小憩安歇是极不舒服的,喜春几乎都能相见他那副在马车上不能全然放开的模样来。
这样下去哪里行,虽说是监工,但又不是来体验吃苦耐劳的,平日安歇落座都在车马里,那想喝水喝茶时又该怎么办?岂不是样样都要去问村里人借的?周秉这人又惯是用不惯外边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一出:“我记得那温家村不是有好几户人家拿了银钱搬走了吗?”
小厮经常去,对温家村的情形了解得清楚:“是这样,七八户人家都选了银钱搬走,说是要在城里买房,其中还有一户人家盖的全是青砖大瓦房呢,房舍都有好几间,都已经早早就搬了,连房舍都空了出来。”
喜春点头,同巧香道:“去叫马房备几俩车马,把大爷平日里惯用的桌椅茶壶,书都给挑上几本。”又带着巧云去了里间换了身衣裳。
她放心不下。
周秉面无表情立在路旁,看着不远处的平地上,一点点的房舍构造渐渐露了出来,身后,一身粉衣的女子被玉河给拦了下来,却目光仍旧放在那挺直的背上,娇声说着:“我当真不是故意的,公子你不要跟我计较,家中已经备好了衣物,不如公子随我去换一身,等我把公子身上的衣裳洗了再给公子送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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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河把人拦着,不叫她进了前:“这位温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公子心领了,洗衣就不必了,府上自有婆子专门负责。”
温姑娘越发羞涩起来:“还是换下来吧,都怪我不小心打了水泼到了公子身上,实在是过意不去,这般天气,穿着衣裳黏糊糊的也不好。”
玉河缓缓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样的天气儿,大太阳的,别说他们爷躲得快只沾了一角衣角,就是当真打湿了些,在阳光下多晒晒也就好了。
温姑娘说自己是特意来道歉的,玉河敷衍:“歉已经到了,姑娘请回吧。我已经叫了小子回府去取了衣裳,如今也该到了。”
话落,远处马蹄声响起。
玉河一抬眼,只见四五辆马车前后行来,各家马车上都是有标志的,这几俩马车檐角都挂着宫灯,下边挂着的流苏玉坠正是他们周家独有的标志。
派回府上的小子从打头的马车上下来,却没有立时抱着衣物过来,而是微微躬身朝第二俩马车走去,似在外边说着甚,就见那车帘被掀起一角,露出在夫人跟前儿伺候的大丫头巧云的模样来。
巧云一个丫头还没这么大的派头叫跟在爷身边的小厮这样回话的,她们可是夫人的贴身丫头,巧云在,那...
玉河正要开口,说夫人到了,周秉已经大步走了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爷。”玉河只得匆匆跟上。留下的温姑娘在原地跺脚。
合着她说了这么半天,不是在对着个木头桩子说话?
周秉一过去,马车上的巧云两个丫头先时就下来了,朝他微微福了礼,周秉目光尽直朝马车里看了去,正见到喜春笑盈盈的脸。
“你怎的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喜春起身朝外,周秉亲自扶她下了马车,喜春先在四处看了看,又见了远处站着一直朝这边儿瞧着的姑娘,笑着打趣了句:“怎么了,我这是耽搁了周东家与美人儿相会?”
周秉蹙了蹙眉:“没有的事儿。”
喜春轻哼一声儿,她先前四处看过,因为西面动工,温家村路段修筑,这村外的出口上已经尽数堆积了采买来的材料,车马通行不得,她上回来时,那马车还能直接进了村儿的,如今只能在村子外下车了。
温家村的房舍多是一处处挨在一起的,不少房舍被墙壁遮着,瞧不大清其他房舍的模样,喜春问先前的小厮:“你说的那家已经搬走了的青砖大瓦房远不远的?”
“不远不远,就在村口呢。”
“行,那你带路。”喜春又点了玉河,风风火火的:“后边几俩马车上东西多,只有马婆子几个许是不够,你拿些铜板去村里请几个人帮着抬一抬,就送到那家搬走的青砖瓦房里头。”
“小人这就去。”玉河抬腿便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秉:“这是?”
喜春剐他一眼,扯了扯他袖子,叫他一块儿走。
有前边小厮带路,一进了村走上没几步就到了,正是背着村口,喜春在村外时自然是瞧不见的,一进去,里边早就空荡荡的,有这户人家搬走时先抬空了,后便又有村里人家进来捡了漏,如今出了几张破破烂烂的椅凳,便再不剩下甚么。
这样也好,也方便他们摆放东西,免得还要再清理一次。
后边跟着的马婆子和几个丫头各自抱着些东西,进门先放好了,过来询问喜春下一步。
“先把里里外外洒扫一遍。”
他们带来的人多,除了玉河带着两个小厮带着从村里请来的闲汉搬抬,几个大小丫头都挽着袖子各自拿了扫帚帕子在洒扫。
他们一行人多,没一会儿整个村都知道在他们村里监工的那位公子家的夫人到了,好家伙,四五匹车马,装得满满当当的,大都装在匣子里瞧不见,但那搬抬的桌椅却是叫人看得一清二楚的,像是在搬家一般。
喜春带来的人可都是做事麻利的好手,几个丫头一人负责一间房舍,没一会就把里外给洒扫了个干净,喜春便叫了马婆子,“那厨房可还能用?缺些甚么?”
他们要开火的话这柴火方面是不急的,周秉可是在自家采置了一批炭墼,先借来用一用周转是使得的,喜春带来的东西尽够了,只怕这厨房被破坏了用不得。
马婆子回:“老奴看过了,还能用,过两日在糊些泥土葺着就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先去备下。”喜春定了心,这会儿说话也不风风火火了,和和气气的又带着剩下几个丫头去把这房舍例外布置一番。
先把桌椅安置了,接着是取了匣子里的纱帐帘布,墙上也给小小的刷了一次,再把纱帐给挂上,璧上挂着字画,墙角又摆着花瓶儿花枝,桌布、茶壶、书籍等一样样的摆上,立时叫这房舍清雅起来。
温家村的村长得了信儿也赶了来,一见这房舍里边的摆设大变了个模样,顿时结巴起来:“这、这...”
这哪里是大变样,这就是重修翻修了吧。
他看了看正在指着人摆件儿的喜春,又看了看坐在椅上喝茶的周秉,到底没敢跟他搭话,只走到喜春跟前儿抬了抬手:“你是周夫人吧?”
喜春点头,“温村长。”
村长:“不知周夫人你这是?”
“随手布置一下而已,我家相公不时就要过来查看一下修筑进度,便给他布置个地儿好叫他有个地方歇歇角的。”喜春解释:“左右这几家房子已经买下来了,正好随手挑了一座。”
“是这个理儿。”周秉这样的贵人到了,温村长自然不是那等不会做事的,他也有请人去他家坐坐,但周秉言语客气,却是没应,他也只得歇了这心思。
只过来看了看,村长很快就告辞了。
马婆子做了一碗海鲜面来,这一路赶得急,食材准备的也不足,外加这会儿也不早了,只得先做了个简单的应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汤面上了桌,喜春往周秉身边推了推:“趁热的,快吃吧。”
周秉早就在进了这房舍时就知道喜春的意图了,他不擅言辞,面上虽冷但心里早就大为震动,深深看了人一眼,动起了箸。
喜春一边还交代起她的安排来:“往后你过来,就在这里安歇,房中安置一方软塌就行,供你小憩一会儿,饭食这方面,若你午时不家来,便叫马婆子跟你一起来,她的手艺好,这几间房舍中我只布置了一间,别人的可没份儿。”
说来也是可怜,堂堂几个在府城里大名鼎鼎的爷,一出了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还要饿肚子。
温村长一出了门儿,便有村里好几个婆子朝他问了起来:“村长,他们当真去了温老四家了?”
“这可不行啊村长,咱们村里的房舍哪有随意叫人进的。”
他们还没转过弯儿来,如今这房子可已经不是甚温老四不温老四的了。
“这几家的房子叫人家给买了,就是人家的了,你们凭啥不叫人进的?”
别说这几家了,就是整个温家村都叫他们买下了,给重新迁到了西面去了。先前还吵闹着的几个妇人顿时不吭声儿了。
这就没意思了,妇人们一哄而散,只有温姑娘站在人群外白着个小脸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秉吃完了面食,喜春也在拷问他:“先前那穿粉衣裳的小姑娘是谁啊?”
周秉实诚道:“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叫人眼巴巴的看着你,你是没看见我们路过时,那模样,我都能读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
骂你这个负心人呢。
“嗯,只认夫人。”
喜春也是这时候才突然发觉,甭管她经常在心里感叹这男人有多难伺候,脾气有多倔的,但还是挺受欢迎的,不拘是图他人还是财,到她们女子就不行了,一嫁过人,那就是昨日黄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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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巧得很,黄夫人约的是竟明月茶楼,喜春到的时候,黄夫人连小曲儿都点好了,还把曲儿单递给她叫她选两首,说:“我每回来就喜欢听他们家的小调儿,听着乐呵,但他们这种小调少,都是那些嘤嘤呜呜的,听着怪叫人难受的。”
喜春笑笑,她们女子听着难受,但席上坐上那些男子听着就是别有一番感受了,美人儿一哀愁,怜惜得很,恨不得抱在怀里心肝宝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见她很是熟门熟路的模样,接了单子来也跟着点了两首喜欢的:“夫人对茶坊很熟么。”
黄夫人乖乖巧巧的捧着茶水,“我有个远方的表姐就嫁到了宋家。”
这宋家,就是明月茶坊背后的东家。
黄夫人平日里除了在家中做些零嘴儿,去书院里接了小郎君进下学,空着的大把时间,又不能一直关在府上,便会不时到茶坊里坐一坐,听个曲儿喝点茶,见时辰不早了就去书院里接人。
她目光羡慕:“我是真羡慕夫人你,听说周家的家业先前一直是夫人在打理,就是那石炭也是夫人你一手接下来的,夫人你可真能干,我就不行了,只会做几个糕点了。”
喜春想问问黄老爷呢,转念又想到,这满府城的东家老爷们整日都在外头忙着挣钱呢,哪有时间在家中陪着妇道人家的。
她笑笑,“谁说的,你那糕点做得比我们府上的手艺还好,要我说,只怕是外头的铺子上也不过如此了,你可别妄自菲薄了。”
黄夫人笑得更高兴了些,她微微倾身,顿时鼻翼一吸一吸的,目光放在了喜春身上:“周夫人你身上是甚香味儿,可真好闻,像是熏香,但又没那略厚重的味儿来。”
喜春低头看了看,“黄夫人说的是花水吧,我身上一惯没带着香囊,只偶尔会熏些香,近日铺子上送了些花水来,我觉着正好,便用了。”
“你要是喜欢,等回去后我叫人给你送一瓶儿。”
黄夫人点点头:“这感情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夫人也不推辞,又给喜春介绍了两样明月茶坊新出的点心,喜春近日城内城外的跑,很少进茶坊里喝茶听曲儿了,她尝了两口,又笑着说道:“我尝着有些黄夫人糕点的味儿,但还是黄夫人你的手艺更好些。”
“周夫人你这都能尝出来!”
明月茶坊的茶点确实是由黄夫人提供的,她出的方子,明月茶坊根据这方子适当的改动一番,两家本就沾着亲,是以黄夫人常来坐坐,家中黄老爷也放心。
喜春做了十几年的饭菜如何会尝不出来的,明月茶坊虽是改动一番,把黄夫人偏爱的酸甜都给削弱了,变成了大众接受的甜酸度,但总体口味还是偏着黄夫人的手艺来的。尤其时下各家糕点铺子手艺都是祖传秘方,便是一样的糕点,每家手艺在口味儿上都会有不同。
周家的营生铺子多,喜春除了照料这些铺子外,平日也会不时看看别的铺子,这都成她的通病了,周秉还说,她这是朝着合格的商人迈进了。
喜春与府城有些夫人不同,大多夫人因着出身,往往不喜提及过往,喜春觉得自己没甚见不得人的,说起来也大大方方的,“...山上还有些杂草,别看长得像,底下还结了果子,味道不好,但放在菜里却是极好的味儿...”
黄夫人听得羡慕,她娘家就在府城中,打小也是家中娇惯长大的,唯一学的好的也就有一手会做点心的手艺了,这还是家中爹娘说她们身为女子要学上一门手艺,往后嫁了人也能伺候好夫君孩子。
也就能伺候人了。
喜春面儿上的张扬自由忍不住叫人向往亲近,黄夫人羡慕得紧,又有两分落寞。
略坐了坐,到书院下学时辰了,黄夫人便同喜春告辞了,她得赶去崇山书院接家中的小郎君下学了,延津书院也是这时下学,喜春没去。
她家那小叔子有个耳报神的伴读,两个人自诩已经是大男人了,这种还要兄嫂接送的行为已经入不得他们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春回了府,家中更小的两个已经满园子跑起来了,喜春记着要送黄夫人花水的事儿,叫人取了瓶还未拆封的给她送了去。
周嘉回来后不久,周秉也从城外赶了回来,先回了房里去换了身衣裳,喜春递了茶水给他,问了问汤池庄子的进度,“前日何夫人给我写了信儿,说过几日要回府城里来,想去城外汤池庄上瞧瞧,行不行的?”
喜春没有一口应下,说要先问问。
何夫人可是个大忙人,几个县的石炭铺子都得她过目,平日的货物都是喜春请了车马行给她送了去的,哪有时间专门去甚汤池庄子看一看的,喜春更倾向何夫人这是看中了那汤池庄子边有甚新买卖可做。
周秉喝了茶水,随意点点头:“她要去就让她去吧。”
“我听说你今日去茶坊里喝茶了。”周秉人不在,但喜春的行踪他知道。
喜春点点头:“黄夫人约的,倒是不曾想过,她跟那明月茶坊的东家夫人还是表姐妹的。”
“不奇怪,这满府城里的商户人家说来说去都能扯上关系。”他一手捏着喜春的手掌把玩,喜春斜倪他一眼,“怎的咱家没有。”
周秉振振有词:“我们是外来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呢,他还不是秦州府人士,是从盛京城来的,只是娶了个本地的媳妇。
“你亏了哦。”
就是喜春也没料到,万事撒手不管的黄夫人给她介绍了一桩买卖,要从她这里定下上百瓶儿的朱栾水。
出面儿跟喜春商定的是一位姓齐的货商,说是家中是做云缎作坊的,云缎以淮州缎最为有名儿,所制造的绸缎如云朵般清雅丽人,阳光下透着金光闪耀,像是水波涌动,叫人爱不释手,又以官家的夫人千金最为喜爱,上等绸缎甚至能采选入宫廷,供贵人们裁制衣裳。而这云缎当初便是从宫中贵人处流传到外的。
云缎以稀少为珍,出产不多,所出的云缎除各大作坊外,便只有盛京才有,就是在秦州府鼎鼎有名的周家都没搭上这条路子,没想到被黄夫人给介绍了来。
花水的买卖不小,但跟绸缎比起来就称不上大了,喜春有心开口,又不好叫自己显得太过急切了,招人轻鄙,便只得按捺下来,与齐货商谈起了朱栾水的买卖。
云缎以清丽出名儿,与朱栾水的清香微甜正相得益彰,早前淮州的云缎多是以略薄淡的熏香沾染,自关外而来的蔷薇水香气太冲,不符合云缎布匹的定位,齐货商是黄夫人娘家的路子,这回也是正巧在黄家做客,恰巧碰上了。
双方都有意,买卖谈得十分顺利。
朱栾水的价位比蔷薇水还便宜几分,这是大晋产出的新花水,目前只有周家铺子中有售卖,掌柜怕不好卖,货物要得少,对秦州府的夫人小姐们来说更偏爱香气浓烈的蔷薇水,朱栾水再三宣扬行情也不大好,齐货商这上百瓶儿的朱栾水得等上一两日。
齐货商也同意,双方便签了契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临走,喜春拉着黄夫人再三感谢,说下回要请她吃饭。
她先去了胭脂铺,叫花掌柜清点了目前铺子上所剩下的朱栾水,数出来一看才小二十瓶儿,还差得多呢,又叫花掌柜去联系联系,“定两百瓶儿,不,定三百瓶儿回来。”
喜春给朱栾水的宣传都想好了,把云缎和朱栾水一扯上关系,不愁卖不出去的。
世人谁不知云缎的名儿,云缎用不起,用一用沾染云缎的花水也可以的。
这三下五除二的,不就是当自己也用上了云缎?
相比喜春的高兴,花掌柜面儿上就带着难色了:“夫人有所不知,这朱栾水当日不止供给了我们周家的胭脂铺,府城另几家大的胭脂铺也收了样品,只有三家拿了朱栾水,我们周家倒是卖了几瓶出去,另外几家听说连一瓶儿都没卖出去,出货太少,作坊那边便先停了下来,夫人要得多,作坊那边怕是没有这般多。”
给他们供朱栾水的是专门制作胭脂水粉的薛家,从祖上起便精通药理,到了这一代却没有开药铺,而是开起了作坊,周家胭脂铺中所售卖的脂粉大多是从薛家作坊进的,别的也有从关外进购来的。
“我这边可是跟人签了契书要百瓶儿朱栾水的,花掌柜,劳你亲自跑一趟,找薛家的胭脂铺先把这百瓶儿的朱栾水给凑齐了先。”喜春先前心头的火叫花掌柜给扑灭了些。
按喜春所想,这朱栾水虽说在秦州府目前没打开路子,但只要把宣传给做好,总是能起来的,再不济还能卖到淮州等地呢,像云缎这种布匹就需要朱栾水来拱托,不愁没有销路的。
说卖不出去,那只是先前被思路给局限了,有了齐货商这一出现点拨,喜春觉得这朱栾水甚至还能走一走关外的路子,蔷薇水都卖到他们大晋来了,大晋的丝绸布匹茶叶也远销在关外,没道理他们大晋自己改良方子的朱栾水卖不到关外各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