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山比武大会上,东方沧浪曾经指认,打擂的淳于玺就是宗政恕携往南宫世家的随从之一。
“果然是你杀了宗政恕?”南宫汐不自觉想后退,却挣不脱淳于玺的手。
“是我派人杀了他——杀他的人你应该见过,在华山比武大会上。”淳于玺声音低沉,阴郁。
那么说,华山比武大会上的那个淳于玺——是个替身!
“你的替身杀了宗政恕,然后嫁祸于我爹!还说什么因我而起!淳于玺,你太恶毒……”
“宗政恕对你动心,求亲,是真的……”
“我爹中的毒呢?你该不会想说就是宗政恕下的毒吧!”
“的确是事实!”
淳于玺的话,几句真,几句假?
“就算你把一切撇得干干净净,我还是不会改变看法!何况,你根本撇不清!你和宗政恕争权夺利,却来牺牲我爹,淳于玺,你就是罪魁祸首!”
“我不否认。”淳于玺低声说,像在叹息,“……你还是回到徐离身边吧。”
“我的事不要你管!”
想到《灵霄心法》,想到和亲公主,想到皇帝……数月来,兜兜转转、沉沉浮浮、忽喜忽忧,迷雾、障碍,永远看不清的现实和未来……南宫汐眼睛不禁酸涩……那个不知世事忧愁,偶尔矫情地闹闹小脾气的南宫大小姐,早就没有了!她必须自己面对一切,只能如此!
“这只是你的想法,汐儿,你的事,我管定了!你是我的,今生今世,都是!”淳于玺突然将南宫汐扯入怀中,紧紧抱住。
“疯子——放开我!”南宫汐竭力挣扎,无论如何挣不脱。淳于玺搂得太紧,她不能呼吸……几欲窒息,恍恍惚惚,竟错觉……以为身在熟悉的怀抱,忘记抵挡……
“汐儿,嫁给我!”淳于玺在她耳边命令。
长时间的饥饿,极度的疲乏无力,加上反复无常的惊吓,以及自作聪明的无穷懊悔,南宫汐眼前一片昏暗,大脑一片昏茫……
世界濒临毁灭似的绝望,如果,闭了眼,再睁开,一切是梦,该多好?
而,那才是梦!
徐离,从来只是一个梦……一个太美好的梦!
“淳于玺,如果……你能做到我所要求的,那么……我答应……”
“我答应你!汐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除了……我的性命……”淳于玺根本不问她要求什么,变调的声音,像伤痛,又像欣喜,有失落,也有满足……奇怪、难解。
南宫汐也无意去解。
徐离曾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人,毕竟是凡人!许多事情其实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就算能够做到,又怎样?
飞蛾扑火,瞬间辉煌,带来的必定是灰飞烟灭!
徐离迎娶北兹国的公主,她嫁给淳于玺!
就这样……
第五十二章 成亲
十月二十一日。
无焰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淳于玺突然宣布成亲,无焰宫上上下下的人却也临急不乱,有条不紊,将辰光殿整得绝对不比天下最好的新房差,同时,报喜使者刻不容缓,快马奔驰往四面八方,将婚讯发布到江湖各大小门派。
仿佛只在一夕之间,武林传遍:昔日南宫世家大小姐南宫汐与无焰宫主淳于玺尽释前嫌,缔结姻缘。
南宫世家与已故无焰宫副宫主的前尘往事,无人再提。
是夜,无焰宫大摆喜宴,观礼的虽然只有宫中之人,却也极尽热闹。
同一个日子,京城,东都王府,一场婚礼也在进行。新人是大乾七皇子及北兹国公主艾烨。
北兹与大乾北部接壤,盛产牲畜、皮毛、宝矿,国小而富庶。北兹国王膝下儿子不少,只得一位公主,现年二十,原本有意于国内招青年才俊入赘,无奈天不从人愿,陆续相中几位准附马,皆暴卒,找相命师占卜,道:公主必须外嫁他邦,姻缘方成。
消息传出,西邻夏国王子派遣使者前来北兹求亲。
夏乃强兵之国,历史屡次进犯北兹边境,侵吞去不少国土,此次遣使商议联姻,北兹国王不敢掉以轻心,秘密派遣使者携厚礼到大乾,面见乾安帝,书明愿进贡,为附属,公主和亲,条件是:非常时期,大乾援北兹,保国泰民安。
乾安帝同意了。
乾安帝膝下十七位皇子,成年未大婚者五名。北兹公主和亲,皇子们闻之雀跃,乾安帝指婚于七皇子,艳羡者众,嫉妒者亦有之。
七皇子现年二十三岁,风华正茂,素得乾安帝青眼,是联姻上佳人选,无可非议。
如此,大乾七皇子与北兹公主姻缘注定。
七皇子与艾烨公主,一个是本朝皇帝的宠儿,一个是北兹国王的爱女,俩人的婚事极其隆重,极尽奢华,单就北兹公主的嫁妆而言,足可排出十里长街之外,排场之盛大,出身第一豪富之家的太子妃看过后都得躲在房间里咬手绢儿,京城人则津津乐道许久。
以上,俱是事后南宫汐听人讲述的。
只是听,已然痛彻心肺。
徐离说:会!我会娶你!
凝碧说:汐小姐和我们王君是定了亲的。
都是……说说……说说而已。
东都王有他必须走的路,该娶的王妃!而她,必须远远、远远、远远地走开……
慧剑斩情丝!
没有回头!不须回头!
洞房花烛夜,淳于玺挑起红盖头,南宫汐冷静地提第一个要求:不同床,不共枕。
淳于玺看了她许久。不语。不动。
合卺,南宫汐一杯即醉,身不由己,一切防备抛之九霄云外,迷迷糊糊,睡去……一切如梦!一切是梦!真好!真好!
醒来,宫殿似的寝室里,南宫汐一个人躺在宽阔的大床上——不是梦!眨眨眼,淳于玺坐在床边,看她,仿佛亘古的黑色石像。
他,果真信守承诺。
一时之间,恍恍惚惚……昨夜,他和她,真的成亲了?
看到南宫汐醒来,淳于玺拍拍手,叫进来几个侍女,吩咐:“侍候夫人梳洗。”
夫人?
这个称呼蓦地刺痛南宫汐的耳朵,并且,无止境蔓延,直达心底……
“宫主夫人,奴婢侍候您起床……”侍女趋步上前,躬身立在床边,恭敬地说。
宫主夫人!
呵!对!她现在是无焰宫之主的夫人了!她……是淳于玺的妻子了!她有了一个表明自己归属的身份——夫人!
她嫁作了他人妇!
心死的方法有许多、许多种,她偏偏选了最笨的一种!她就是笨丫头!却不再是那个自由自在想爱谁就爱谁的笨丫头,再也不是了!
……再也不能了!
心痛如绞……毫无预兆,南宫汐趴在枕上,痉挛……泪如泉涌,竭尽全力,遏阻不了……
“你们先出去。”淳于玺挥手让侍女走,坐到床边,俯身将南宫汐抱起,搂在怀中。
南宫汐伏在淳于玺怀里,哭泣。
天昏,地暗,直到泪水干涸,南宫汐才意识到,淳于玺的手……一遍、一遍轻抚她的背,她的发,温柔、细致……仿佛徐离……仿佛徐离……
徐离……
南宫汐一把推开淳于玺,瞪着他的黑色面具,浑身轻颤,无可抑制,无限厌恶与自厌……淳于玺,他是她的仇人,她怎会把他想象成徐离,怎能把他想象成徐离!她是中邪了,才会有那种错觉!
“你不要抱我!”南宫汐撇开脸,冷冷地说。
淳于玺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十指滑入南宫汐发丝,“这个——也许不能答应你!”
“淳于玺,你言而无信!”南宫汐推开淳于玺的手,拢住头发,羞恼顿生,怒气郁积,止不住呼吸急促,胸口起伏。
“汐儿,我只想抱抱你。让我抱着你,抱抱就好……”淳于玺转手又把南宫汐搂入怀中,紧紧环抱,声音低沉,像在叹息,“作为一个丈夫,仅此要求……汐儿,汐儿,你不能太残忍!”
想起,与徐离分别的前夜,他也是这样说:让我抱着你,抱抱就好……
谁能想到,那一夜,竟是诀别!
转眼,已是各自天涯芳草……
“我们有约在先的!淳于玺,你放开我——”南宫汐用力挣脱淳于玺的怀抱,心口怦怦乱跳,惊惧、厌恶、迷惘……莫名,理不透自己心底是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