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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的回炉重造计划过程很漫长,在这期间,能够见到皇帝的人越来越少。不是没有人怀疑,但却找不出任何证据。
雍亲王府,八贝勒府都在思考宫中是否出了什么变故,怎样利用这种变故对于他们而言最有利,唯有毓庆宫最为安静。
胤礽手捻着佛珠,浅色的薄唇不断翕动着,像是在念叨着什么。
寝宫之中伺候他的奴才都被赶到了外面,桌案上点燃了禅香,闻起来令人静气凝神。
奢侈而华贵的衣服都被褪下,压在了箱底,此时此刻,胤礽身上的服饰虽仍合着宫中规矩,然有心人只要一眼望过去便会发现,太素淡了。
康熙进来的时候见没人通传,便已然心中压抑,待进了内室,见无人伺候,更是心头火起,“逆子,你这是要闹得皇宫鸡犬不宁吗?你是要气死朕吗?”
“儿臣岂敢。”默默诵读经书的胤礽睁开眼,一脸淡漠地抬起头,规规矩矩地向康熙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却是比往日更添许多疏离生分。
“儿臣是由汗阿玛一手养大的,不孝之名,儿臣实在担当不起。”
眼见着胤礽蓦然间消瘦下去的苍白面庞,康熙心中湣鸨灰谎馊竦睦髑懈钏频模弁床灰选?br />
眼睛下意识地瞄向桌案,上面摆满了膳食,却好像完全没有被动过一般,仍旧规规矩矩地陈列在那儿。
定了定神,康熙的语势在他所不知道的情形下已然软了几分:“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好好用膳?为何还要搞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来气朕?”
“汗阿玛此言差异,胤礽正是为了保全父子情分,这才出此下策。况且,这些日子以来,儿臣也想了很多。只要您还是皇上,只要儿臣还是太子,您终是不能信任儿臣。与其如此,倒不如——儿臣先退一步,这样,阿玛就不要时时担心……胤礽有什么小动作。”
“你这是在逼朕做出决定?”康熙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
“阿玛为何会如此作想?”胤礽霍然起身,因为蹲久了,腿脚上的血液不甚畅通,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更让他整个人添了一份孱弱。
“现在,只有您一句话,儿臣立马上五台山,剃发为僧!”
眼见胤礽红着眼眶,那双漆黑的双眼中却是满满的执拗,康熙喟然一叹:“胤礽,咱们爷俩能不能好好说话?”
“阿玛,从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儿子如今全想通了。命中没有,莫须强求。儿臣从前是忽略了太多的事。”
“现在想通也算不得迟!”
胤礽摇摇头:“汗阿玛,您既不再信任儿臣,甚至于儿臣一母同胞的兄长,却又让儿子居太子之位,您让儿臣……如何自处?倒不如……废了儿臣,放了儿臣罢。”
“谁说朕不再信任你的?”康熙阴沉着脸道:“只要朕一日不曾发话,你便一日是太子!莫要再胡思乱想了,我爱新觉罗家的男儿,可不是出了事便只知独自躲开的!你好好休息吧,想想朕的话,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看着康熙转身离开的背影,胤礽一时竟不知他所说的有几分可信。
他未必想真的出家,然而,想要试探康熙以及脱离这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却是各占一半,奈何,结果却总不尽如人意。
看来,这场艰难而持久的硬仗,他还得继续打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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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康熙开始命人准备围猎所需之物。
这一次,他带上的不仅仅是年长的皇子们,还有一位……老祖宗。
皇太极心安理得地坐在康熙的御辇之上,看着康熙挥退了众人,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地伺候着自己,心中暗觉舒坦,面上却看不成任何情绪。
一边给皇太极捶着腿的康熙小心地瞄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抽搐。
这位祖宗也的难伺候程度,简直是他生平仅见,他宁可和上次一样,被自家阿玛狠骂一顿,也好过这种温水煮青蛙似的“惩戒”。
好在在围猎场上他雄风大振,展现出宝刀未老的品质,引来蒙古王公与八旗子弟们的一阵赞美,这才稍稍缓解了胸中的郁闷。
许是在宫中闷了许久,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胤礽此时反倒来了精神,骑在马上晃荡了几圈,回头看了胤禛、胤祥、胤禩、胤禟等人一眼,笑道:“四弟,你的马上工夫向来不差,听闻你刚刚喜获贵子,今日可要博个好彩头啊!十三弟,你憋闷许久,孤犹记得你当年的马上英礀,一会儿可要好好表现!八弟、九弟,若你们今日为汗阿玛长脸,汗阿玛定会重重赏你们的!”胤礽有许久多未如今日一般,笑得如此张扬了。
胤禛点点头:“如此,便承太子吉言了。”
“兄弟之间,客气什么!”胤礽驱马上前,轻轻锤了下胤禛的肩:“那孩子的名字可取好了?赶明儿可得请兄弟们喝满月酒!”
“取好了,弘历。弘历满月酒那一日,一定与兄弟们好生聚聚。”
一板一眼的回答让胤礽觉得颇为无趣,便不再与胤禛搭话,行至胤禩身畔,“老八,今儿个怎么这么沉默,可不像往日的你啊!”
胤禩的脸色自打一开始就不太好看,此刻,更是以手为罩,别过头去轻轻咳了几声,明显听得出压抑的意味。
“回太子爷的话,八哥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可能不能如太子所言一般,给汗阿玛长脸了。”胤禟在一旁似笑非笑道,目光流转中似别有深意。
“身子不适在一旁歇着便是。”胤礽豪爽地挥一挥手,不甚在意地道:“都是自家兄弟,孤与四弟、九弟、十三弟长了脸也是一样的!谁敢说我爱新觉罗氏的皇子不勇猛?”
“太子,你怎么不把我算在内?”一旁被忽略已久的十阿哥胤俄“不甘寂寞”地叫嚷着。
“是,是二哥的不是!瞧二哥这记性,十弟可是我大清的巴图鲁,如此,二哥便看看等着十弟的猎物了!”拍了拍胤俄的肩膀,见胤俄一脸狐疑地微微侧了侧身子躲闪过去,胤礽也不以为意,只是笑意深了些许。
“二哥先行一步了!”对着在场几个满上含笑,心思不定的兄弟们打了个招呼,胤礽一抖马缰,双腿紧紧夹住马肚,便向前奔了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直到胤礽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十阿哥胤俄仍是一副不解的表情,他驾着马插…在胤禩与胤禟的中央,左看看,又看看,神色怪异地道:“太子今天到底在搞什么?他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几个阿哥都听到了,然而他们此刻都缄默不语。
事实上,自太子念佛之后,他的行动便越发诡异,让他们这些兄弟完全猜不透了。
“想来,太子也是在关心我们兄弟几个,我们心中知道便是。”半响,四阿哥胤禛道。
“呵,四哥的话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弟弟自愧不如啊!”胤禟一语双关地道。
胤禛却只是勉强笑了笑,不再接话。
兄弟几个扯了半天皮,也自觉没意思,各自散开,寻找猎物去了。
天有些暗了的时候,兄弟几个都回来了。
胤俄的马上只挂了些兔儿,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十分沮丧:“可恶,那些鬼东西跑得倒是快,我还没搭弓上弦呢,就跑得没影儿了!”
“好了十弟,你动作太大了,惊动了那些鹿,他们自然就跑了!”胤禩好笑地安慰道。
眼见着胤禛与胤祥也驾着马往回走,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胤俄上前道:“四哥与十三弟也回来了,不知四哥猎到了什么?”一边说着,只舀眼睛往胤禛马上瞅。
胤禛看了看自己马上挂着的东西,语气平淡:“是一只狐狸。”
“狐狸?跟四哥可真像啊!”毫无疑问,胤俄现在的心情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