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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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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永利花言巧语、软硬兼施,陆宗社瞻前顾后,存侥幸于永利游说,及至李氏有恃无恐,实施更名。陆姓族人磨刀霍霍、毫不相让。陆宗社被逼无奈,遂牵马而出,瑟瑟而战。究其实力,陆族丁勇荡平李氏旬日可待,然殷族横插一杠,代李而行,且陆族丁勇久练不战,未得真经,呜呼,陆族丁疲技拙,战无不败,终冤结城下之盟。

说到这时,陆大爷摸摸胡须,环视众人。“大陆,你是田畈的后代,这些事你应该知道,我田畈陆姓当永记血耻,蓄练风骨。”

陆晓凯默默无声,他看到了一位生活在偏远小村而且饱经风霜的老人对利、义的认识,看到了一种普遍存在的可以发掘的但被物资文明掩盖的强烈的风骨精神,他还隐约感到一位不显山露水的老人对社会发展不平衡的逆反心理和对村民见识寡陋的遗憾以及对田畈的平静即将破灭的伤感。

“陆老师,小明的伤怎么样了?我还没去看他。”陆吉堂又帮着打岔。

“好多了。昨天卸了石膏。看我们筑坝,他急死了。我安排他给李秋平烧灶,算尽一分力。”大陆抢着回答。

“陆大爷,筑坝过程中,村民争先恐后、吃苦耐劳的精神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陆大爷,筑坝是好事,给村民提供了便利,也提高了大陆在村民中的威信和地位,提升了村民的凝聚力。村民的朴实作风没变,农民的本质没变,这一点您尽可放心。再说,田畈不可能永远不与外界接触,我认为在接触、交往和发展的过程中要保护自己美好的事物,比如田畈人的勤劳善良,再比如田畈的山、水及周边的环境。”陆晓凯觉得陆大爷的好恶很大程度上影响田畈的一切,因此有必要劝导陆大爷几句。

“你是老师?”

“是,陆大爷。”

“你不了解田畈。长久以来,田畈不图他人施恩,只盼上天保佑,只盼免受干扰、摊派。我读过几年书,我知道教师的清苦。你不像,你不像老师。”

“陆大爷,我曾经是老师。”

陆大爷一拍桌子,昏暗灯光下炯炯双目格外显神。“强词夺理。我虽是田畈村人,可老朽看得清这个世道,我懂!田畈人懂!有人酒足饭饱偶露百姓二字,有人对百姓作威作福,有人则是活够了、害怕了装个样子而已。”

陆晓凯尴尬不已,但他不想解释,他凝神注视陆大爷。

“我讲对了,不作声了。往年,有城里人来此游玩,他们闻不得乡舍气息,食不惯农家饭菜,无人能如你久居陋室简榻、久食粗茶淡饭、久耐清静寂寞;往年,亦有艺术人来此,他们赶晨曦追暮星,聚精会神,收获丰厚,谁如你撒网时多打鱼时少,建坝、筑闸施恩于田畈,似精于坝闸、勤于村务,似工为主而艺为副,落得田畈村民无功受惠。如若温新华欲建山庄有求于田畈而付薪于村民情有可原,则你陆老师的所作所为怎不叫田畈耐人寻味、心存疑虑。大海,当今社会既规律无数亦无规无律,然而百姓心中之恒规能辨是非、能度曲直。若是避难来此,田畈渡你尚可,护你则不足;若是所谓精神高尚、无私奉献,一则人神不信,二则田畈受之不起;再者,你抛金掷玉,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某人起疑心、生歹念,弄得你身首异处,则田畈人对不住你父母妻儿。孩子,听大爷一句话,装个普通老师,装个田畈村民!”

陆晓凯觉得陆大爷这位鸿儒硕学之士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姜桂之性跃然言表。“陆大爷,我确实是教师出生,现在,我也确实遇到了麻烦,目前还不知程度如何,今日能在田畈暂居是偶然亦是必然。说偶然是因为碰上小明摔伤,说必然是我注定要到中国的一个村庄,只是名字不同罢了。我曾设想在熙熙攘攘之中寻一静处,在利欲熏心之中寻一淡处,未曾想过能到田畈,而且能在田畈度过静淡而又充实的一段时光,更未曾想过听您老人家的警世寓言,实在受益匪浅。谢谢田畈村,谢谢陆姓族人。”一生中陆晓凯有许多激动时刻,但都无法与此时相提并论,这是因为长江、屏崖、一个樟桂包裹的普通山村、一群普通的田畈村民收留了一个落难的人儿!

田畈的家庭大致可分成二类。一类是男人做工,有做木匠、泥水匠、搬运工、弹棉花等,女人则在家务农;一类是农闲兼卖蔬菜和山货,夫妻同进同出。此外有一二户纯粹的农民。二类家庭中要数卖蔬菜和山货的家庭经济状况相对好一些,但是这些家庭的生活毫无规律,也最辛苦。他们不但要起早贪黑,而且按他们自己的话说经常受城里的菜商、城管、税收的欺压,有时他们不得不为一只好一点的摊位披星戴月、为逃避规费挑着担子像过街老鼠似的东逃西藏,当他们的一番“努力”成功后,他们便在田间地头兴高采烈地说今天多“挣”了一块钱卫生费。

与中国其它的汉族农村一样,田畈人享受农村“特殊”的人口政策,重男轻女的思想在田畈人心中根深蒂固。如果头二胎均为女孩,那么,他们绞尽脑汁也要再生一胎,盼望家中能出个传种接代的男性有时,他们美其言曰:农村需要劳力。因此,不但田畈的女性人口超过男性,而且,第三胎、第四胎的女孩往往没有户口,当然,如果生了个男孩并且能借到钱的话,上个户口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几年女孩出嫁还算顺利,而男孩娶亲则越来越难。早先的田畈虽谈不上富裕,但基本做到丰衣足食,嫁到田畈来的都是比田畈更穷的村落中的女孩。李秋平就属于那个年代的女孩;还有的家庭则娶江北的女孩,那里比田畈要困难得多。现在,四周的经济相对发展,可田畈却仍然停滞不前。田畈的年青人对外出打工兴趣十足、跃跃欲试,虽然没日没夜倍加辛苦、衣冠不整受人歧视,但总能拿到些实实在在的钞票,总的境况自然比纯粹的农民强得多,而且他们还可以“领略”一番大城市的“风景”。面对诸如娶亲、打工等实际问题,田畈的长者们似乎一筹莫展。他们既担心年青人因经济状况太差取不上媳妇以至于断子绝孙又担心孩子在外边人生地不熟以至于受骗上当并染上污泥浊水,最后,无奈的妇人便当全家人的面对男人大声说:让他们出去吧,我都舍得你还心痛什么!有钱的小流氓比老光棍、死懒汉要好得多!这种矛盾心理对那些个孩子就要小学或者初中毕业的父母来说显得尤其突出。

田畈的水稻田大都在田畈自然村的东南面,平均每个人口有一亩多地。长久以来,田畈人从未为口粮产生丝毫的担忧,但是现在,卖粮的收入只能算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就医和上学是田畈人面临的当务之急大多数田畈男孩能初中毕业认识几十个英文单词就不得了了,至于中老年人的就医,那绝对是谈虎色变。

田畈有一怪象。当陆晓凯第一次看到一位二三十岁的妇女穿一件长至膝盖的士兵伪装服时,他有从惊异到不伦不类的感觉,后来他才知道,大多数田畈人无论春夏秋冬穿的都是工人的工作服和士兵伪装服。直到有一天他看见李秋平穿一件肥大的伪装服挑着担子卷着裤子穿一双解放鞋下地时,他才开始思考夏季中那件清清爽爽的小白褂子对田畈妇人意味着什么。

刚结束筑坝陆晓凯又参加了陆小明家晚稻的收割工作。尽管村民们看到人高马大的陆晓凯挑的箩筐中装着浅浅的谷子时都咯咯地笑,他们开玩笑说:筑坝时,大海兄弟一个顶三个五个,而现在他最多只能算半个劳力,但他乐此不彼;尽管他每挑一担谷子从地里到陆小明家都要在路上歇上三四回,但他每天总要坚持挑上七八担,他不忍心看到李秋平抢过扁担放在她单薄的肩膀上。陆晓凯有时也割一片稻子。村民们的动作是弓着马步翘着屁股,而他则是蹲在地里,动作慢效率当然低。每次看陆晓凯挑一担谷子汗流浃背地回来,陆小明总要坚强地挪动他的伤腿帮陆晓凯一把。他不是搭上一把手然后接过扁担、搬挪箩筐就是递上一块湿湿的、凉凉的毛巾抑或是用一只大碗在水桶里盛上一大碗水然后递到陆晓凯面前。

一天晚上吃饭时,陆小明说:“大海,明天歇一天。秋平,到县里去买点好吃的,大海兄弟快撑不住了,我心里难过死了。要不就叫小雨、六一请几天假,反正学校知道。”

这时还没等陆晓凯开口,李秋平便瞪陆小明一眼。“好呀,拐子,你去请假,顺便到县里买些好菜回来。”

这时,小雨、六一和陆晓凯便哈哈大笑。

陆晓凯说:“绝对不许请假,我没事。不许请假。”

陆小明苦笑说:“大海,以往收割,特别是你们城里人叫‘双抢’的时候,外出做工的男人都要赶回来,家里还有咸鱼、咸肉。现在不种猪、不养鱼,对不住了。”

这时,李秋平端着饭碗站在门口的土坪上。其实,陆晓凯早就看出来了,这类农活李秋平干得不多,他确信,此时的陆小明不但是觉得对不住自己,也觉得对不往妻子。

第二天天色近黑的时候,陆晓凯挑着担子与李秋平一同回家。刚进门李秋平就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在她甚感惊诧之时,陆小明说:“快洗,准备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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