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姑姑提醒她:“你忘了公主上次如何说的你了?”
刘姑姑眼睛直盯着了了,她俩用木棍当剑,还穿梭于宫人工匠之中,又要不伤及旁人,又要制服对方,难度可比在宽敞的练武场高多了,刘姑姑着实担心会伤到公主。
她的胳膊被万姑姑扣住,想上去阻止也不行。
刘敬诺终究还是输了,或者说她就没赢过,这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当天回了家,吃过饭便拉着刘将军直奔家里的练武场,弄得一身臭汗,双手差点抬不起来才肯停止。
刘家大郎君从旁边路过,捂着鼻子满脸不赞同,“好臭,你们最好洗得干干净净再睡觉,不然我就写信给阿娘告状。”
他口中的“洗干净”可不是抹点澡豆子再用水冲掉,而是要好好在滴了花露的池子里泡过,再用清水反复冲洗,并且洗完后还要给身体抹上一层香膏的。
刘家与绝大多数人家不同,有时刘敬诺在外闯祸,与人起口角,难免会被骂难登大雅之堂,这也无可厚非。比起什么钟鸣鼎食、书香门第,刘家是商贾出身,自然学不来那么多讲究。
……主要是全家人的讲究都集中在了她哥刘香一个人身上。
刘将军未从军前,是刘家家生子,刘敬诺的母亲刘棠自幼聪颖过人,饱读诗书,于经商一道也极有天赋,可惜身为女子,饶是满腹的才学,依旧无处施展。
她歇了读书之心,潜心经营家业,然而商人低贱,蒸蒸日上的刘家惹了贵人,其父更是被冤枉入狱,刘棠散尽了家财方避过这一场大祸。
她拒绝了旁人递来的橄榄枝,自个儿选了刘将军做丈夫,刘将军素来崇拜敬仰于她,当下自愿入赘,他身契在刘棠手中,因此她也不怕他有二心。
刘家大祸之后,刘棠才决意让刘将军从军,京城离西北有千里之遥,可若有人去过西北,便会知道,那般广袤之地,知刘棠者众,知刘将军者寥寥。
也因此,刘棠并未随家人一同回京,她于西北东山再起,更何况她还肩负着无比重要的任务。刘敬诺一直疑惑母亲为何非要让自己回京,这其中自然有刘棠的考虑。
一来刘敬诺生于西北长于西北,见识着实短浅,二来,她也的确想给女儿挣个好前程。
当然了,刘棠所谓的好前程,可不是像刘姑姑想的那样,穿金戴银做个板正贵女再寻个门当户对的好夫君,而是想让刘敬诺能够实现“当大将军”的梦想。
靠夫家得来的富贵如同镜花水月,看似美好却不真实,一旦旁人收走,便无计可施,唯有攥在自己手中的才最稳固。
刘家这对兄妹,在外人看来也是极为离谱的,哥哥与妹妹似是完全调转了性别,妹妹喜欢舞刀弄枪,哥哥则性情文静,不仅爱美讲究,还有一手极为出众的绣活。
刘敬诺衣服上那些小老虎小狼什么的,全是刘香亲手所绣,他自个儿喜欢这个,刘棠与刘将军便不过多干涉。
毕竟刘香只是自己爱美,并不会逼着娘爹妹妹跟自己一样。不过他是极懂事体贴的,一家人的衣食住行都由他亲自打点,也因此,刘棠挺放心她们父子三人回京暂居。
刘敬诺当晚差点被搓秃噜皮。
宫中的匠人做事麻利,仅用了不到三天,便将偏殿按照了了的意思改造完毕,刘敬诺再去时,发现从外面看无甚变化,里头却是天差地别。
不过她还是抱最初的意见:“公主,不要炼丹。”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正确的,今天她特意把哥哥一同带进了宫。
陶澜跟纳兰茗头一回见刘香,两人恍惚中都有点怀疑她们究竟谁才是自幼受到良好教导的贵女,怎么刘家郎君竟如此端庄?
最可贵的是,刘香还不虚假,这就显得杨矢被衬托得愈发一文不值。他比不过那三个伴读就算了,难道连长在西北的刘香都不如?
刚与刘香搭上两句话,便被刘香提醒:“你的腰带没扎好。”
杨矢之前刚去了趟茅房。
他一听此话,脸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又见刘香往后退了两步,活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原因也很简单,刘香不跟小便完不擦的男人来往。
刘敬诺一手一个推着陶澜跟纳兰茗往前走:“走走走,不用管他们。”
女孩们都走了,杨矢便撕下面具嘲讽刘香没有男子气概,说他是个娘娘腔,怎么不入宫当太监。
刘香说:“怪不得公主不喜欢你。”
杨矢一口气没缓过来,就听刘香又道:“你跟太监也没什么区别,身上有股味儿。”
至于是什么味儿,当然是解完手后留下来的了,太监是控制不住,杨矢则是没擦。
等刘敬诺回来找刘香,发现杨矢已经不在了,她问刘香发生了什么事,刘香如实回答,刘敬诺听了脸都绿了,之前杨矢可能是想搞好同学关系,带了很好吃的糕点来分,据说是他家一个手艺很好的厨子做的,外头买不到。
刘香一听,火速离刘敬诺三米远,刘家厨子都是女人,因为男人小解完不擦,有的还不净手,刘棠可不敢让自己的孩子吃那种厨子做的饭。
一直到见了公主,刘敬诺还在想这回事,她是个自己难受一定要让大家跟着难受的人,当下便跟郡主还有纳兰茗分享了此事,同样接受了杨矢讨好的两人同时色变,只有没碰过杨矢送的任何东西的了了幸免。
正事重要,刘敬诺抓过她哥,让他作证炼丹之术并不可信。
“……我娘在西北抓了好多卖假药的骗子,还有很多人买了据说能包治百病的丹药结果死了的!公主,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哥你说对不对?”
刘香老实点头:“是真的。”
京城中人没去过西北,自然不知道西北早已大变样,不再是从前的荒芜凄凉之地。穷还是穷的,可比起之前好了太多。
陶澜皱眉:“公主,你要炼丹?”
纳兰茗则在打量殿内的几个大小不一的丹炉。纳兰珊身为三朝老臣,能一直圣宠不衰,自然有他的道理,除却桃李天下的美名外,他其实很会说话,先帝炼丹,有时为表看重,也会赐一些给大臣。
这些由皇帝赐下的丹药,大臣们可不能推拒,为了表示对皇帝的敬仰,他们还要当着内侍的面服用。
纳兰茗幼时曾见过纳兰珊步履匆匆的回府,还没来得及进院子,便靠在路边一棵树上抠着喉咙呕吐不止。
丹药服用得多了,身上还会有股怪味。
先帝炼丹要长生不死,结果却死得那么早,简直是身体力行表达了炼丹的危害。可公主今年才多大?
对着依旧滔滔不绝的刘敬诺,纳兰茗提醒道:“公主并不是要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