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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夫人笑道:“她小孩子家家的,长公主说这话倒是抬举了她。没的叫她轻狂起来。”
宜德长公主笑道:“我看这孩子也算好的了……”
长辈在一边说话,徐若秋已经和宜德长公主的女儿何秉宁叙上了话,何秉宁并非公主所出。但因这一房只何秉书何秉宁这两个子嗣,宜德长公主又是温柔和善的,便带在身边教养,跟嫡出没什么分别,徐若霜看着何秉宁身上穿的戴的。忍不住和徐若兰抱怨:“你瞧人家穿的,都是庶女。差别就是这么大,说起来我可比她长得好看。”
正说着呢,何秉书进来了,怎么形容呢,他仿佛是一颗明珠,走到哪儿哪儿便是目光的所在,熠熠发光,在座的除了陆宝菱和何秉宁,徐家其他三个姑娘已经把眼睛给看直了,宜德长公主看在眼里十分骄傲,温声道:“你怎么来了?”
何秉书的声音也非常好听,清越动人:“家里来了人,说有点事要问母亲,我想着许是父亲要找什么东西,母亲还是去看一看吧。”宜德长公主笑道:“不过才出来一会就来人找,真是半步也离开不得。”
说着出去了,何秉书也跟着告辞了,不一会,进来的却是何家的仆妇:“夫人和少爷有事情先回去了,说失礼了,改天再聚。”
徐老夫人自然没有说什么,回去的路上却道:“何家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大夫人没有说话,可眼睛里也满是担忧,何家不光是勋贵,还是外戚,太后的娘家,若是何家都出事了,那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陆宝菱也知道不对劲,叫人去打听,谁知徐广庭还没回来,她心里焦心,想快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叫青荇回一趟陆家问问,谁知还没出大门呢,就遇上来探望的连氏,连氏虽然是赵家的人,可严格来说是陆宝菱的娘家嫂子,如今上门做客,徐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十分客气。
连氏也是会说话的人,笑道:“自家做的一点酱菜,想送来给您尝尝鲜,我婆婆原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当的送,可我们家老太太说了,既是一家人,别说是酱菜了,就是一碗水,该送的还得送,我呀,也是许久没见宝菱了,自告奋勇接了这个差事,您可千万别嫌弃。”
徐老夫人笑道:“我可是知道的,赵家从南方过来的,酱菜做得最好,许多人想吃还得不到呢,先说好了,亲家老太太既这么客气,我也不客套了,吃完了我可是再去要的。”
连氏笑道:“您只管吃,我过阵子再给您送。”
寒暄了一阵子,陆宝菱便带着连氏回屋说话,连氏的脸色这才严肃起来,松月几个识相,退出了屋子,守着门口,连氏这才道:“何家被弹劾了,老太太听了信儿,叫我赶紧来说一声,听说徐家如今正帮着忙修缮皇陵的事,可别被扯进去。”
陆宝菱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想去打听呢。”
连氏道:“这也是你大哥在翰林院,往内阁那儿送东西的功夫听两个太监说起的,户部核算上回修缮皇陵的费用,查出了两百万两银子的亏空,皇上气得不得了,要彻查,可上回修缮的负责人,不就是何家大老爷?都说何家老爷要倒霉了。”
陆宝菱道:“修缮皇陵的事我也知道,广庭只是帮着算算账罢了。”
连氏道:“何家是太后的娘家,有太后护着,顶多惩戒一回就罢了,就怕事后何家找人算账,还不先找核算账目的人去。”陆宝菱道:“要说何家贪污我信,可这两百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啊,这我可不信。”
连氏道:“唉,别管信不信了,我如今就怕出了什么事,你也小心着,老太太吩咐我还要去一趟陆家呢。”
连氏要走,陆宝菱赶忙拦住:“嫂子,究竟是谁弹劾的何家?”
连氏叹了口气:“敢弹劾何家的人还有谁,自然是诚郡王。”陆宝菱心中咯噔一下。
正文 097。翻脸
弹劾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既是弹劾,那就得有证据,不能说谁贪污谁就贪污了,得要有有力的证据才成,但既然说了就不是捕风捉影,空穴来风的事,又是贪污这样皇上最为痛恨的事情,估计不死也会脱层皮。
陆宝菱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回一趟陆家,找陆万林说说这件事,陆万林倒是看得开,道:“这件事说到底只是太后和云太妃打擂台罢了,何家被弹劾,没脸的是太后,这件事且看皇上怎么定夺。”
太后和云太妃同为先帝妃嫔,一个稳居东宫之位,却得不到先帝的宠爱,一个位份不高,却是先帝的眼珠子一般疼爱,一定不睦已久,虽然先帝去世,可还是面和心不合,如今诚郡王弹劾何家,相当于撕破了脸,难道诚郡王已经开始发难了么?
何大老爷先是去户部查了帐,算来算去,真的亏空了两百万两银子,当即说不可能,这本帐并非当年的那本,可上面赫然是何大老爷的亲笔签名以及印章,是怎么也抵赖不了的。
何大老爷急的要命,回家后偷偷地拿了自己的私账查,却不防被暗中监视的锦衣卫夺去,奉给皇上查看,一翻开这私账,这上头不光有何大老爷贪污的银子,甚至还有收受贿赂的记录,谁送的,送了什么,为了什么,记得清清楚楚,皇上气的当即命人把何大老爷打入天牢,等候审理,何家这才慌了神。
事情至此才算是闹大了,那本私账上牵扯到的官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居然也有徐宗政的名字,正是几年前为了平息徐广庭的事,徐宗政求到了何大老爷跟前。这居然也记在上面。
一时间举朝哗然,皇上原本还叫徐宗政审理此案,如今就不成了,找来找去,合适审理此案的人都在私账上头,没在上头的都不合适,还是端王爷毛遂自荐,拿下了这个差事。
此事因修缮皇陵而起,自然要从修缮皇陵的账目开始查起,因早就过了七八年。那账目完整保存的只有户部的那一份,可要按着那上头来,的确有两百万两银子不知去向。
这么一查。按着律法,贪污这么多银子,何大老爷指定是活不成了,案件一时陷入了僵局,宜德长公主哭着进宫找太后求情。
太后也为难哪。何大老爷是她的侄子,她也知道护短,可这铁板钉钉的事,是怎么也翻不了供的呀。
何大老爷却很坚持,说那本账目有问题,人家就讽刺了。说你既然贪污了,那账目自然有问题,还是从那本私账入手吧。根据那本私账的记载,何大老爷在修缮皇陵期间的确贪了银子,可却只有两万两,这本私账既是何大老爷偷偷记下来的,断没有作假的道理。端王爷也上书皇上道:“修缮皇陵总共也用不了两百万两银子,说何大老爷贪污这么多。的确是无稽之谈。”
大家又把目光转向了诚郡王,诚郡王却很无辜,我发现账目不对,查出来就两百万两的亏空,又不是我虚构的。
大家再次把目光转向了账本,这账本究竟错在哪儿了呢?
这案件一直胶泥着,直到进了十一月,也没有一点进展,每每徐广庭回家,陆宝菱都要问一遍,只可惜一直没什么进展,她也忍不住叹气:“何家倒了,太后也就倒了,太后一倒,宫里不就是云太妃的天下了么?”
徐广庭道:“这可未必,程皇后可不是吃素的,她虽然性情温和,可是你想想,一个无所出的皇后居然稳居后宫之位十多年之久,便知其手段不简单了。”
陆宝菱点头:“程家比何家更不好对付,诚郡王打倒了何家,程家必然有所警惕。”
徐广庭道:“如今都在说户部的账本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谁也想不通,若是户部的账本是假的,那何大老爷怎么会在那上头签字盖印呢。”
陆宝菱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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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宝菱去了诚郡王府,陆如玉是又惊又喜,道:“三姐姐怎么来了。”
陆宝菱道:“我自然有正事找你,咱们找个地方说话。”陆如玉心里奇怪,但还是应了。
陆宝菱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陆如玉:“户部账本上何大老爷的名字是你模仿的对不对?那本账本其实是诚郡王私下编造的,为的就是陷害何家,对不对?”
陆如玉只露出了一瞬间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坦然:“是,何大老爷的笔迹虽然难模仿,可我练习了几次后就写得很像了。”陆宝菱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瞪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诚郡王是何目的,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
陆如玉道:“姐姐,我只知道出嫁从夫,他要做什么,我便帮着他做什么,姐姐也是嫁了人的,定能明白我的心思。”
陆宝菱怒道:“成王败寇,若是诚郡王失手,你的一辈子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