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态平静,她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或者他什么都没想,只是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地与她对视。就像潮起潮落、花开花谢,他看着她,或者看着任何人都没有特别的意义,只是很自然地看到了而已。
没有人回答苏简言,苏简言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她从烺纯澄净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眷恋的倒影,然后傻呵呵地对着他痴笑起来,
烺纯回以微笑,手臂绕过她的腰,半抱半拉地将她推到人前,对寇翼和李沛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烺纯曾立誓今生不负她,所以今生只娶一妻,绝不纳妾。”
在场所有人皆露出惊怔,唯独苏简言是惊喜,但也只有苏简言没听出来烺纯的话中有话。
烺纯冒险到帝都实为替苏简言完成与宫烺轩的重生约定。
宫烺轩重生,苏简言才能摆脱来自帝都的各种麻烦。
帝都是危险的,这个危险不是寇翼和李沛造成的,而是宫瑾然对苏简言的感情。
烺纯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人,他也会害怕,会担心宫瑾然效仿当年宫烺轩的作法,先一步求皇帝赐婚。
各方的行动(8)
当然,他也担心自己的婚姻会和元夕一样,不由自己作主。
寇翼皱了皱眉,他的原定计划之一,便是让八皇子娶北钺的元夕公主。
谁都知道元夕公主是泰安皇帝钦定的天朝帝国下一任皇后,谁娶到元夕就等于拥有了天下。
李沛的心中惶惶不安。
几个月前,他的外甥宫瑾然向他表明过心态,之所以愿意争夺帝位,是想得到这个天下,得到了天下也就等于得到想要的人,而这个人正是苏简言。
现在八皇子说苏简言是自己的未婚妻,这令李沛突然想起四年前,九王和六王抢夺同一个女人的事情。他忽然觉得此事是如此的不详。
莫杰喝一口酒,笑着打破沉默,“看来为了烺纯日后不会孤独终老,我们得好好保护苏丫头。”
“我不用保护,我很厉害的。”苏简言探出身子,急于证明自己真的很厉害。
烺纯将她拉回身边,目光远望大街的西面。寇翼和李沛听到背后马蹄阵阵,似乎有什么人即将到了,于是各自转身望去。最后,苏简言也察觉了异样。
那是一队直属皇帝管辖的禁军,威风凛凛,铁面无私。
当先一骑快马加鞭直奔烺纯而来,在距离三步时勒马,禁军左骁卫对烺纯拱手行礼,“八皇子,请随末将进宫。”
这人说话没什么感情,语气不容任何人有拒绝的余地,他甚至看都没看当朝最有权势的文臣和武将。他的眼里只有皇帝,以及皇帝的命令。
“好。”烺纯一口答应,单手拥着苏简言,“不过,必须与我未婚妻一同前去。”
左骁卫没有感情地扫了眼苏简言,道:“可以。”
随即调转马头让出过道,他身后的禁军立刻分裂成整齐的两排,队伍末端缓缓驶来一辆华丽而彰显尊贵身份的马车。
“阿纯……”一直沉默着的白羽担忧地唤道。
“没事,我有分寸。”烺纯浅笑。
一朝为帝,终生寂(1)
他没有接受过皇族正统的教育,但由烺轩遗留在他脑海里的记忆,可以快速分辨这些人分属于哪股势力。而且,他也从烺轩的记忆里判断出,皇上对烺轩存有相当大的顾忌,他与烺轩的长相毫无二致,以后皇上恐怕不愿多见他。
“言儿,保护好烺纯。”白羽想再交代几句,但他马上意识到,无论什么交代其实都是无用的。
“我一定会的。”苏简言郑重其事地应道。
“带你同去,不是让你保护我。”烺纯将她的脸转向自己,严肃地说:“是因为,从今往后我们都要在一起,不可以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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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乾宁宫西侧殿,书房。
一股混合着多种花香的浓郁馨香弥散在空气里,锦衣华服的帝王坐在窗台上,披着红色外袍的背脊倚靠窗框,眼神懒散地斜睨着窗外映照在夕阳下的御花园。
他的周围寂寂无声。
不知何时起,他的生命变得沉寂起来,一晃便是二十多年,昔日那些爱过的、憎恨的、漠视的人都已离他很远很远。
一朝为帝,终生寂。
当烺纯和苏简言随左骁卫走进书房时,一眼就看见独自坐于窗台上略显孤寂的泰安皇帝。
泰安的侧面非(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常好看,雍容华贵,不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看着不过三十出头。
在他的身上,苏简言看见了很多人的影子。
绯红色的外袍披身,那是烺轩的习惯;安静的气质,就像烺纯一样;俊美的侧面轮廓,与宫瑾然有些相似。不知泰安想起了什么事,突然上翘的唇,浮现的微笑,温柔而令人沉迷,竟跟忆涵的如出一辙。
苏简言在过去的一年里,听过不少泰安的种种荒淫事迹,他沉迷女色,后宫夜夜笙歌,临幸妃嫔,玩弄宫女。一月之中他只上朝一次,其余时间都在温柔乡度过。有传言说,泰安在后宫从不着衣,时时刻刻都在纵欲。
显然传言夸大了。
一朝为帝,终生寂(2)
她没有看到想象中酒色萦绕的淫乱画面,也没有看见太监宫女随身侍候的封建场面。眼前的景象,就仿佛来到一座与世隔绝的庄园,推开书房的门,见到一位清逸的世外之人在眺望着远方。
从泰安的身上,苏简言没有看见威仪的帝王之相,他带给人一种散漫中略显寂寥的味道,虽然就在眼前,却又似乎远在彼岸。这种奇(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怪的感觉,她在烺纯、烺轩和忆涵的身上也都曾发现过。
“皇上,八皇子到。”
左骁卫提醒,原先冷酷的声调被他强压下去,此时听来极为敬畏。
泰安缓慢地转头。
他的眼睛是慵懒的、沉淀的。可是,在看向烺纯的一刹那,沉淀在他内心深处的波澜骤然掀起,修长的手指猛然扶住窗框,稳定住突然惊颤起来的身子。
“你是谁!?”
他的声音是低沉的,又带着些微的震惊。
然而不等烺纯有所回答,他便自嘲起来,从窗台上缓慢地移到地面,他的身材挺拔如松,双手拢袖,绯红色的外袍随意地披在肩头。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但却没有一点皇帝该有的威严与规矩。但正因为他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所以他本人就是规矩。
烺纯不作声,沉静的眼眸端详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这是他的父亲,但他不觉得这个父亲与普通人有何区别。他看父亲的眼神,如同他看任何一个陌生人一样,没有波澜地看着这个人,那是一种很自然的表现。唯一不同的是,出于尊敬,他并没有马上转移目光。
泰安无论作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