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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脸色更青。
良妃与阿若可谓用心良苦― 我皱眉看向阿若,十分不解她为何时正时邪,时敌时友,突然地,我便看见她腰间荷包,不由一惊,那荷包― 不是我的么?
是的,那是我的荷包啊,那物什我自小见到大,绝不会看错。那是文浩出征北疆前,我亲手送他之物,后来他中毒箭后晕迷遗失了,现在,它怎么又会挂去阿若身上?
我心中狐疑万分。
一路暗想,一路回去听雨宫。文泽有心,早令宫人将听雨宫打扫干净。原来宫人一个不少回来,大家久别重见,少不得一番啼嘘。
院中青竹滴革,临窗摇曳:红梅朵朵,暗香袭人… … 突闻身后婴孩欢笑,我如被雷击,转过身去,果见奶娘抱着一身大红斗篷,粉白可爱的麟儿站于面前。奶娘向我行了一礼,笑道:见过慧妃娘娘,皇上旨意,命奴碑抱二皇子来给您瞧瞧。
我忙将孩子抱进怀中,情不自禁不住地向他粉嘟嘟地小脸上亲个不停。果然是血浓于水,他离开我这么多时日却全不拒绝我的气息,小而柔软的身体倚在我怀中咦咦呀呀,望着我咯咯嬉笑。
而我,却落下泪来。
奶娘在一旁看着,教他道:二皇子,快叫母妃啊。
母妃。他小嘴一张,发出世上最动听的音符。
我又惊又喜,忙问:二皇子会说话了么?
奶娘笑道:回慧主子,皇上几日前便下旨让奴碑教二皇子叫母妃二字,昨日刚刚才学会。
文泽突然出现,笑道:怎样?脱送给慧妃娘娘的礼物,娘娘可还喜欢?我忙对他见礼,真真切切地感动道:多谢皇上深情厚义,臣妾感激不尽。起来罢。他笑。他挥手屏退众人,牵起我手笑道:这算不得什么,月称住备择日封麟儿为王,不知他母妃意下如何?
我惊恐交加,忙跪下道:皇上不可。
他再次亲手掺了我起来,柔声笑道:只你我二人时,不是早许了你免跪的么?有什么不同想法,说来听便是。
我正色道:麟儿还小,毫无建树怎可封王?他这是生在帝王之家,若他生于平常百性家中,臣妾断不会让他从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百性中有句俗话,叫做“千金难买少年贫”。百性们认为人处于少年时,苦难会是笔财富,只有经过磨炼的人,日后才能从容面对风霜雪雨,浮沉沧桑。
文泽不置可否。
我又说:皇上您不是也至十四岁那年才封的王么?那还是因您参加平定“恒王之乱”立下赫赫战功,先皇才给的封赏。臣妾愚见,因先皇不宠溺各位皇子们,让皇子们参战与体恤民情,才有您这样一位明君与… … 与浩王爷那样一位明事理的王爷,故此,臣妾认为麟儿此时,确实不宜封王。
他鼻中轻轻笑了笑,道:烟儿说的确也不无道理,不过,朕金口已开,对臣子们说明日会封朕的皇子为王… …
他看我一眼道:这样,朕改封皇长子为庆王罢,皇后一定是肯的,朕也不必问她。
我微微笑道:是。皇后姐姐一向服从皇上,哪会不从。只有臣妾该死,还望皇上怒罪。
他却拧起眉头,正色道:慧妃,脱再问你一次。此次立王机会,朕只会给一位皇子。你果真不替麟儿争取?
我忙道:回皇上,臣妾替麟儿多谢皇上隆恩,您便立皇长子为王罢。我话音刚落,突被被他紧紧将抱入怀中… … 他抱着我,亲吻着我,却不言语。我为他的激动略感吃惊,而后,突然明白,原来,他对我的真心仍有一些拿捏不定,适才若我因要封麟儿为王,而不假思索地欢天喜地叩谢他,他一定会觉得我爱的仍是皇权,而不是他这个人罢。
既使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他要的,也只不过是平常女子对平常男子的情爱
我的心,落落地伤― 不为自己,却是为他。与他相处,又喜又伤已近习惯,反而觉得他这个九五之尊竟然如此可怜。也许当年以为媚儿背叛让他伤得太深太久,又或者爱人而疑人是帝王们通病,再或者… … 他的心中,也是不好受的罢。况且,我与他这段时日以来,一直处得小心冀冀,我们力争不去触及亡母身世,但那毕竟是我的一块心病,只不知文泽心中又如何考量这一件事情?若哪一日他疑了我… … 又惊又怕,不敢深想… … 暗暗长叹口气,任他紧紧拥才包。是夜,文泽留宿听雨宫。窗外飘大雪纷飞,他命燃起炭火,暖暖依在我怀中说他儿时趣事:朕做皇子时并比五皇弟还皮。那时月右中在前面,他只跟在朕后面捣蛋。我们爬树捉鱼、逃学撒谎… … 不知让柳太傅捉住多少回… … 只后来人大了常常有人在耳边提醒朕,这个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 就收敛些。及至登极亲政,更是无时无刻要维护天子的威严… … 朕有时真的很羡慕五皇弟。有得必有失,帝王确实也是个不好当的差事― 我笑了一笑,将脸轻轻贴上他的头顶。他说到动情处,从我怀中出来,轻轻吻着我秀发问:烟儿,你小时记忆最深的事又是什么?
儿时最深记忆?我在黑暗中苦笑,我记忆最深的是被流放的那一个月。恐俱、伤心、饥饿、寒冷、贫穷、遭人呵斥与白眼~? … 文泽呀文泽,你可知那时,囚你要取代定怀太子君临天下,给你怀中的这名女子曾带来多么深的痛?我自顾思索,并不答话,将脸轻轻贴上他面颊,而他,呼吸平德均匀,早已沉沉睡去。
第二日去凤至宫请完安,良妃与阿若又寻了机会在皇后面前将我乱捧胡吹一通。我并不理睬,早早地离开去了同春坞。同贵殡的肚子已高高隆起,可她仍手脚不闲,走路快得带风。我又急又笑,忙劝诫安慰一番,继而再去荣咢儿处。咢儿正坐在桌前吃药,淡褐色的一碗汤水腾起丝丝白气。王河水侍立一旁,见我去时一脸媚笑见礼,我看到,他媚笑之后,眼中却是很多很巨大的不安与恐俱。
我疑心顿起,忙问咢儿道:姐姐吃的什么药?
她淡淡笑道:天气凉,姐姐身子弱怕冷,让太医开了些补血气的药吃着。现已吃下三副,果然好些。
说完,她摸索向我站立处伸出手掌。我忙递手过去握住,触及她冰凉十指,她吃了补血气药,怎么还会有这样凉的手?惊诧着,我向王河水展颜微笑,道:王公公,说来也怪,本宫一向不着重什么,只不知为何却很看重公公的性命。王河水脸色顿时惨白,“扑通”跪倒求烧。
我挥手屏退其他宫人,趁热打铁:凤至宫一向消息灵通,公公又是皇后面前红人,英非不知皇上接连几日歇在听.两宫么?要不要本宫今晚在皇上面前提一提公公您的大名?
王河水额上有冷汗渗出。
我进一步逼他,板着脸说:现在并没有旁人,这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王河水怔了半晌,方颤声道:回慧主子,皇后娘娘怕荣主子失明是假,因此赐下这汤药。皇后娘娘令奴才天天过来,亲眼瞧着荣主子吃下后回去复命。这是什么药?我皱眉道。王河水跪地不答,额上汗珠更大。
我也不说话,冷冷看他,与他僵持。
一直听着我们说话的咢儿突然柔声道:王公公去罢,今日之事慧主子问公公之事,本宫与慧主子自不会说出去。
王河水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叩头而去。
我正要问,咢儿已先道:妹妹,皇后多疑,她给我吃的这药,原可使明眼人致盲。但姐姐现在既是真盲,又何必怕她?
我皱起眉头,道:姐姐何必如此辛苦?等会子妹妹便去打听一下叶老神医去处,请他为姐姐治好眼晴。然后咱们寻个合适机会,向皇上票明姐姐苦衷,务必求得皇上谅解… …
菩儿脸上露出又惊又怕的神色,慌忙在空中乱摸,紧紧捉住我手便不放开。她脸色坚定,决然说道:不可,皇上若知道姐姐一直是定怀太子的人,定不肯烧过我去。姐姐虽因家姊之故,有幸比别的姐妹多得到些皇恩― 但他是皇上,便是再钟爱一名女子,这女子的份量,又怎会比江山皇位更重?
想起母亲之死,我便不再言语。
她微微笑道:况且,姐姐失明一事,竟是塞翁失马也未尝可知。姐姐现在盲了,既不必觉得有愧于定怀太子,不怕他的人再来找我:又叫侥幸希望让皇后放过我这个已对她毫无威胁的嫔妃,而且… …
她脸突然一红,轻声道:姐姐借此摆脱定怀太子后,还想有一个… … 有个皇上的孩子。
她说着,低下头去,她虽已失明,仍红了脸低下头去,双手绞动米色棉裙上系着的一条大红色裙带。屋内炭火烧得又红又旺,不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她双颊为炭火光称托得排红,娇艳艳如春花绽放,那样美丽而满足的脸,我是第一次在女子身上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