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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筷夹菜放进口中细嚼慢咽后,才再用带着倨傲的口吻回道:“私心我从来不否认,就是皇上问起,我亦不怕直说我讨厌你在眼前蹦达。”
“只是陈世子有些让我失望,这西北一事,两个月该见成效的如今仍是一团乱。我觉得,反倒是我高看你了,你那前去时的踌躇满志,却没换来丝毫好消息传回。说吧,皇上让你来向我讨教什么。”
字字刺人的话。陈浩轩听得太阳穴都突突的跳,拳头上青筋狰狞的凸起。可他确是如他所言,束手无策!
可他并不是不敢承认自已是输人一筹的懦夫!
陈浩轩思绪一轮变化,最后不得不努力冷静下来,压制着怒意语气也变得平和了些。
“末将请教陆小将军,如何制内而不引起抵抗之心!所谓一棍一个枣已经试验数次,连以暴制暴。情理相劝都是效果甚微!”
陆虞听着唇角勾了勾。目光凌厉。
陈浩轩接触到那眸光时,顿时脊背生寒。
那是浓烈的杀气!
“你最大的误区便是总想以德服人,收复旧部。军营是什么地方。军法是设来何用?!要让那群在死人堆爬出来的将领服气,就要比他们戾气更重!”
“德,在残忍的战场中不起作用。他们不服,你便打到他们服。再反抗者革职。有异心者自会借此生事,剿了杀之示众。罪名祸乱军心!军营中最不缺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将领,缺的是对自己的忠诚。”
“先分化一批,后面定会有第二批,第三批。同样处置。同时招纳新兵,训练得当,平时更可利用剿匪实练。何愁却乏战斗力?!兵不贵多,在于精!毒瘤只能割肉剃之。否则便极易溃烂复发。只要你能渗透,你现在这暂时的职衔便能变成正规的西北军营将领。”
陈浩轩态度转换,陆虞也收了轻慢的神色,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经验之谈告之。
兵权要稳,在将士对国家忠诚之余,还要发展对自己忠诚的部下。而军中的人都是血性及重,也容易煽动,逼着他们在忠诚自己的信仰上站队最为重要。
一但这群将领认定了自己忠诚所在,便极好把控了。
很简单粗暴的办法,也是现在没有外敌,自己又不能借立军功最适合的办法。
陈浩轩听得一凛,看向陆虞的目光含了几分复杂。
“觉得我冷血?想要兵权稳固,手上没点人命成不了事。”陆虞再将自己手旁的酒喝光,倒扣了杯子。“没有雷霆手段,今儿在你面前侃侃而谈的不会是我。”
护国公府收那最后十万兵权时又缝战乱,比他现在所说的可残酷惨烈多了。
陈浩轩闻言目中光芒跳动了半会,正欲道谢。
陆虞已然站起了身,整了整袍摆道:“你那在安定侯府绕的人,这回本世子发一次善心,只是丢得远远的。再有下次,你这吩咐行事的主子也得掂量掂量了。”
“嗤,陆虞,你就不怕她知晓身边被安插了眼线的事?!她骨子里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真会对你没有芥蒂?!”
被赤裸裸的威胁,使陈浩轩压下去的火气腾的又燃烧起来。
陆虞步子一顿,方才身上刚隐去的杀意也瞬间迸发。
屋内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然,不过两息,陆虞身上的戾气便又再度敛起,抬步出了门。
在房门被关上前,陈浩轩听到了淡然的三个字。
你随意。
我随意?!
陈浩轩脸色一白,心底不甘的愤怒像洪水般决堤。
我随意?!!
陆虞,你就那么有自信!
自信到不怕乐希知道事实真相?!
凭什么?
就凭你对她父亲的解围之恩吗?!
陈浩轩一双虎目大睁,内中血丝遍布。
心中对自己曾经的优柔寡断恨极了。
他不该有顾忌的!
迟疑一步,换来的是再无瓜葛!
陈浩轩不甘的想着,脸色越发的苍白。最后又颓然的后退了几步,跌坐到罗汉床上,对着面前斟满酒的杯子发呆良久。
回到包厢的乐希,在门口定了会神才推门入内。
齐雪馨正小口小口的喝着汤,一瞧见她红晕还未散去的俏脸,唇边还有着些许油光。眼中挪揄的神色是如何也掩盖不住。
乐希当做不见,很自然的落坐,抓起筷子便开吃。
可她不知自己这更显得欲盖弥彰,齐雪馨乐得差点把汤喝到了鼻子里去,而此又引起了两人新一轮的互掐。屋内的笑闹追嬉声直到乐煜敲门才算了。
赶回侯府,乐希直接去了飞云阁。
不曾想,二三房的众姐妹已经坐在厅中,只是都露着古怪的表情。
乐希疑惑的开了口:“不会是我来迟了吧。”
乐馨站了起来,走到乐希身边拉上她的手。
这动作时,她还怯怯小心翼翼观察着乐希的神色,像是怕她会甩开自己一般。
乐希只是暗中挑了挑眉,面上神色不变,静待她下文。
只听乐馨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三妹妹,夫子派人来取走了当日给的拜师礼,换了个银簪子。而且,夫子说我们结课了,往后都不再来了。”
闻言,乐希诧异得连嘴都微微张开,视线落在乐馨的发髻上,再扫过屋中众人。上方确都簪了支荷花纹的银簪……(未完待续)
第二零五章 辞年
乐希惊讶不但是来自素茹收回镯子,还有课程结束。
今儿下课后她明明亲自问了她,得到答复是明年开春结课。
不过几个时辰,便变化这般快?
乐希惊疑不定,素茹跟前伺候的红焉来到厅内,与她施了一礼。
“夫子听闻三姑娘过来了,便差奴婢来请姑娘到屋中一见。”
乐希颔首,轻轻挣开了乐馨还握着的手,脸色恢复往常,随着红焉去了二楼。
她身后的侯府姐妹均目光闪烁的对视了一眼。
飞云阁二楼,乐希这是自素茹来侯府后第一次踏入。
抬眼打量一圈,外间的摆设丝毫与先前无差。
红焉此时进了内室,不会便有衣袂摩挲的声响传来。
乐希自然垂手而立,唇边扬着得体的微笑。
素茹还是她早上见的那副打扮,清素雅丽,不张扬却自有另一番使人不敢小觑的气质。
只是快速看了眼,乐希福身行礼。
“三姑娘可否将带了镯子的手予我看看。”素茹免了礼,美目含笑。
闻言,乐希将右手伸了前去,并将云袖挽高了些。
泛着温润莹光的白玉镯子衬着皓腕,更是显得那载手臂欺霜赛雪,如脂无暇。
“三姑娘是位有心的,也是这镯子的福气。”素茹伸手摩挲着玉镯温温的表面,笑道。
言毕,素茹又抬手从袖子拿了支银簪出来,正是侯府姐妹头上簪的莲花纹银簪。
“好了,这便是授成了。修行在个人,该教的我已没有保留。只望你以后多加努力吧。”素茹亲手给乐希将簪子插入发髻,便转身入了里间。
红焉立在一旁,见乐希站在没有动,有些尴尬的在她耳边低声道:“三姑娘,夫子这对你算是特别的了,别的姑娘都是拿了镯子才换了这算出师的簪子。可夫子却没有说授成,只是说课业结束。”
这素茹。到底是什么意思?
乐希听着。更糊涂了。
拜师礼只她一人留了,还给了出师礼,是不认其它姐妹为徒的意思吗?
此时。乐希也才想起自己还未问素茹,为何突然提前结课。
就在乐希正躇踌着不要到里间相问,会不会让素茹觉得无礼时,素茹已再度掀了帘子出来。
手上多了一个包裹。
那是素茹入府时带的。如今一副原封未动的模样,还是那么点点厚度。
“送我出府吧。兴许以后都难见面了,你应该是我最后的一个学生了。”素茹似乎能看透人心般,与面露迟疑的乐希道。
乐希听得心中一凛,眼中闪过讶然。
这是告别?!
可最后一个学生又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