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1 / 2)

>「是的。」

戴著面纱的女子以悠哉的声音回答,从旁边的包包里拿出一张陈旧的照片。

一朵柔和的白花绽放在那张边缘破损,一半已褪成黑白的照片中。

花朵优美地垂下几片花办。

「啊……」

「哇……!」

但是,一看到那张陈旧的照片,树全身都失去血色。少年按著眼罩,就这样沉入沙发中。

黑羽也倒抽口气捣住嘴巴。

「……这是冬虫夏草。]

那朵花,绽放在与花朵同样颜色的——白到令人恐惧的头盖骨上。

洋房里暂时陷入沉默。

陈旧的吊扇,挂在高得过头的天花板上喀拉喀拉回转著。

「……那个……这和在中国等地常用在药里的东西……不一样吧?」

树好不容易才如此开口问。

他知道自己的脸色正在发青。不如说,树就快要昏过去了。如果这不是照片而是实物,他想自己一定会真的晕倒吧?

「这是当然的吧!所谓的冬虫夏草,可不是单一种草的名字,而是寄生在昆虫等主体上生长,数量超过三百种的真菌类总称。」

穗波一瞬间露出关心的模样,但马上又以平常的冷淡口吻回答。

「咦?真菌类……可是,这张照片里开著花啊。」

「因为这是咒物。虽然同样叫做冬虫夏草,实际上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既是动物又是植物,既是胞子又是种子;是绽放出不应有的花朵,吸取不该得养分的魔性之花。你可提到了一个棘手的东西。」

「真亏您居然知道。」

狄亚娜微笑地表示肯定。

她指著照片中的白花说:

「这朵冬虫夏草,是寄身在人身上长成的。」

「寄身在人身上?」

「是的。」

狄亚娜在面纱底下淡淡一笑,这么回答。

「如果是普通的冬虫夏草,会在寄生的昆虫死亡——要不就是在化蛹的地点发芽,不过,这种冬虫夏草是寄生在人的身上。所以,它会在宿主去世数年後,在寄生者的遗骸上开花。现在应该正好是开花的时候了。」

树的背脊再度颤抖著发起冷来。

他想像著被花寄生在体内的感觉。植物绿色的茎缠绕著脊髓,以及从自己口中绽放出花朵的感受。

[这可是非常危 3ǔωω。cōm险的咒物呀。」

「反过来说,冬虫夏草在宿主死亡之前完全不会有变化哦?虽然会从人体吸收一点精气,不过也是很稀少的量。」

「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采集?在这方面,『特里斯美吉斯托斯』应该比我们公司专业得多吧?」

穗波的追问让狄亚娜歪歪头。

「因为我和司先生有过约定。」

「……和爸爸有过约定?」

树抬起头来。

「是的。当这株冬虫夏草的宿主去世时,我曾和司先生约定过,关於那个人的安葬以及花朵的采集工作,皆交给司先生的『阿斯特拉尔』来进行。这样的答案不可以吗?」

树考虑一会儿之後,开口说道:

「那个……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这株冬虫夏草寄生的人,知道自己被寄生的事吗?」

「哎呀,您这是要问我有没有用欺骗的方式让人被寄生吗?」

狄亚娜微笑著回问。

「啊,这个……」

狄亚娜对答不出的树微笑,停顿了一会儿之後开口。

她用非常沉静,宛如深入心中的声音说:

「……嗯,他知道,他是在得知一切的情况下签下契约的。」

於是,他们来到这片位於山脚的墓地。

最後,树他们接受了『特里斯美吉斯托斯』狄亚娜的委托。

虽然接受的理由有很多……不过,关键一击则是狄亚娜提到的报酬金额。

再怎么说,现在『阿斯特拉尔』的收入,有九成都分布在超自然杂志与占卜中心的派遣工作——净是在表面的业务上。公司的财政状况也必然持续保持在低空飞过的状态,每次看到结算帐目,树的脸色就会彻底发青(和刚才的意义不同丫

因为冬虫夏草的宿主无人吊祭,资料上虽然有留下墓地的名称,不过,至於是在墓地里的哪一座坟墓就不清楚了,所以他们三个人才会像这样在四周探索。

「你怎么了?树——不,社长?是不是头撞到的。

「啊,不,没什么——叫我树就好了。要是连黑羽小姐都对我用敬称,那可受不了啊。」

树伸个懒腰,越过眼罩看著身旁。

长发的少女正一脸担心地歪著头。

那头人如其名、富含光泽的黑发上,配著简单的红色发夹。

一双大眼睛则会让人联想到小猫。

淡淡的月光映照在少女半透明的灵体上,微微发出光芒。

「可是,只有我叫你树不会很奇怪吗?」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美贯喊的社长哥哥就不只是奇怪啦。像穗波,一定是带著称呼笨学生的含意叫我社长的。」

对於嘟嘟囔囔抱怨著的树,黑羽对他露出微笑。她有点为难地把小小的拳头靠在唇边,悄悄地说:

「……我想,穗波小姐应该没有那样的想法。」

「咦?」

「没事,那我就叫你树了喔?」

黑羽摇摇头,不禁露出笑容。

能像这样闲聊让她感到非常开心。

这是理所当然,谁都能做得到的事情。

但对黑羽来说却并非如此。

诚如字面上的意思,身为幽灵的少女只有魔法师或同等能力的人才看得到她。直到最近为止都依附在医院中的黑羽,始终是独自一人度过。

她过著没有任何人看得到她——没有任何人能和她说话的生活。

在某个事件当中,树邀请黑羽加入『阿斯特拉尔』。

对黑羽来说,这件事本身就像是个奇迹。

所以,能够如此交谈的时间让她非常珍惜。

「我说,树。」

「什么?」

「关於你爸爸的事——你有想过狄亚娜小姐说的事了吗?」

「嗯……一点点。」

少年一边打开手电筒搜寻冬虫夏草,一边搔搔脸颊。黑羽也跟在他身後,穿越墓碑之间。

「树不太记得你爸爸了吗?」

「因为我们原本就几乎没见过什么面。」

树背对著她回答。

「虽然爸爸是在七年前失踪的,不过,他在更早之前就把我托付给叔父了。当我把他忘得一乾二净的时候,突然告诉我其实我爸是魔法人力派遣公司的社长,我也没有什么真实感啊……虽然就算没有感觉,还是会被要求得用功学习。」

有一瞬间,树的侧脸突然显得消沉。

黑羽也注意到这一点,「啊!」地喊出声来。

成为社长的最大难关,就是大量的学习。

《经济评论个论·总论》、《分类系统组织解析原论》、《浑沌型社会讲座》——穗波每天带来的社长业务文件数量,都可以从桌面堆到天花板高·

光是得读完这些就已经是条地狱之路了,每隔一星期还要进行考试,没办法随便偷懒。既然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那就只有从其他地方挤出时间一途。现在,伊庭树的睡眠时间就像是风中残烛。

「……总觉得穗波对黑羽小姐就很温柔。」

「啊……说不定是比对待树……还好一些吧?我学了灵体的控制方式啦……;感应力啦……最近也开始进行念力之类的训练……不过,这方面还完全不行。」

黑羽不知为何露出一副愧疚的模样,忸忸怩怩地叠起手指。

她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等一下,树。」

「咦?」

树皱起眉头。

少女把手放在太阳穴上。经过几秒之後,自她的唇间轻声说出这样的话:

「有声音……」

「声音?」

接著,黑羽如滑行一般迈开步伐。

如滑行一般的说法并非譬喻。事实上,虽然仅离地数公分,不过少女正飘在空中。

少女用不至於让护著左脚的树落後的速度,在地面滑行前进。

当他们来到墓地的北东方,生长著黝黑杂木林的山脚处时——

树的右眼掠过一阵扎人的痛楚·

他霎时按住眼罩。然而,那东西透过树的眼罩和掌心,清晰地映在视网膜上。

一朵柔和的花,绽放在杂木林树荫底下那座极小的坟墓旁。

优美的花办随风摇曳,那朵花雪白得令人恐惧。

[黑羽小姐——」

「呃,嗯,就是这个……」

黑羽带著紧张的表情靠过去。树也拿出手机,打算和穗波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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