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丞相府除了墨夏房间,都冷冷清清的,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深夜寂静,墨夏难以入眠,心里亦是不安,父兄随军出征已过半月,即使平时也很少在府中,但是像这次这样的离开,确实是很不正常。
自古以来,丞相辅佐帝王从政事,是没有必要去前线的,可是半月前,太漳帝突然下旨说,邻国羌直大军来犯,数月之内,攻下三个边防,两座城池,我军大败,士气低落。丞相韩平威重,可代表天枢国以示皇威,遂令其辅助大将军孟佑成,攻破敌军。
阮烟醒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当然也不会有谁关心吧,自己只不过是个工具,一枚弃子。本该柔情似水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屋顶,每一片砖瓦透过轻纱显得冷冰冰的,外面的天气是什么样的呢?许久没有见到了。
阮烟缓缓的闭上双眼,就像从未醒来过一样,额上有些疼痛,但已经看不出受伤的痕迹,是啊,他们怎么会放过任何挣钱的机会,哪怕是自己死了,可是也能被他们利用个够吧。
这一生,究竟是谁负了谁,谁欠谁。
“姑娘,你醒了啊!”莺儿放下盆子,跑到床头惊喜地说道,脸色不太好,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莺儿?”阮烟欲要拉莺儿的胳膊,却见她躲了一下,手臂碰到床架,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们打你了?”阮烟不可置信地怀疑道,将莺儿拉了过来,捋开袖子,胳膊上露出不易察觉的伤,是针骨之刑,以长针刺骨,不易被人察觉,又疼痛万分,宫中的常用私刑。
“姑娘,别哭,莺儿不疼。”
阮烟没想到莺儿对自己竟这般忠心,惭愧至极,“都怪我连累了你。”
“姑娘,哪里话。我打了点水,姑娘起来洗把脸吧!”
阮烟起身更衣,心中五味杂陈,廊中行走时,不时地看到其他姐妹艳羡的眼神,心中一片死寂。
是夜,阮烟送走最后一位“贵客”,遂将理出来的消息写了下来,递给早在一旁的玉帛,“拿去吧,就这些了。”
萧尽琴停,这样的夜晚格外的安静,只有这时候,阮烟才有资格想一点自己的事情。
突然屋顶竟漏下一丝冷气,一个清婉的声音响起来,“阮姑娘,是我!”
一道倩影从屋顶落下,女子抬起头还向外面做了个手势,才缓缓转过来。
“韩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墨夏看阮烟这次态度温婉了不少,开门见山的说道,“知道姑娘处境危险,我想帮姑娘逃脱,不知姑娘可愿合作?”
“好。”阮烟看着这张绝色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女子有种令人情不自禁相信的能力,心中疑云尽散。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很平静,微微不同的是阮烟做事竟变得很是听话,绾娘心中得意,看来她还真是想通了。
阮烟眼角的余光扫到绾娘的得意,嘴角冷笑愈深。
第24章 更甚诀别
“三小姐,有位公子让老奴将这个交给您。”
老管家在韩家几十年了,看着大公子和三小姐长大,夫人已经离去多年,而丞相早晚都忙于政务,这段日子更是不在府中,便早已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般疼爱,正所谓女大不中留,见到这突然上府求见的富贵公子,自然要格外留心。
“陈伯,这种事你让别人拿过来就是了,怎么亲自过来。”墨夏一边拆开信件,一边埋怨道。
“小姐可认识那位公子?”陈伯欲言又止,反而疑惑地问道。
墨夏看了信,大概已猜出是谁,却装作不知道摇了摇头,红着脸说,“墨夏一直身处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认识什么公子啊!”
“唉,依老奴看,这年轻人倒像是孟府的二公子,孟延。”
“陈伯?你平白无故地跟说我这些做什么?”墨夏见管家的神情似喜含悲的,有些怪怪的,不解地问道。
“小姐恕罪,老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事本该是老爷告诉小姐的。”
墨夏竟有些紧张,心跳也格外快了起来,“父亲待陈伯向来如家人般,父兄不在,您便算是我的长辈了,但说无妨。”
“这老爷少年时与孟府相交甚密,夫人产下大公子,满月之时,老爷与孟将军闲聊,便笑称若是夫人再有身孕,若是女子便与少公子结为秦晋之好。”
墨夏听闻此言,又惊又喜,脸上的表情也极为复杂,又有一些小女儿的羞涩,不住的摆弄自己的裙带,却听管家继续说道,“可是…”
“可是?”
“小姐还记得二小姐,二小姐小名白薇,自少时便随着夫人留在了边塞蛮荒之地,如今想来,也是和三小姐一般大了。”
墨夏本来欢喜的心,一下子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突然变得失落起来。
“姐姐?”
“白薇小姐一直养在塞外,不曾回府。唉,想来也是可怜。”
墨夏回到房中,有些惴惴不安,一时走神,手里的信纸却被青药猛地抢了过去,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下午东湖一见,请小姐不负此约。”
“谁呀!”青药方问出口,才见墨夏有些恍惚,似乎没听到自己的话。
“墨姐姐?”
青药一声大呼,才喊回墨夏的心魂,“啊,咦?我的信怎么在你手里?”
“哈,墨姐姐要去见谁啊!”
墨夏一把夺回信,扭过脸去,“你去鼓捣你的那些药去吧,这个啊,不告诉你!”
自从救了这个丫头回府,整个相府被她搞得鸡犬不宁,一会失火,一会爆炸,真是好不消停。
但是好在还有她啊,不然这么大的府邸就自己一个人,漫漫无期,当真是闷坏了。
东湖的景致永远这么美,让人心底衍生出一番宁静,想放下世间所有的烦心事就这样静止下来。
“来了?”
“公子是如何知道我身份?”
“阮烟姑娘所言,必不会有假。”
“她怎么会轻易告诉你?”
“我自有我的方法。”
“哦。”
“我叫孟延。”
“韩墨夏”
绿杨阴里,一对壁人静静地对望着,模糊在时光的视线里,不时传出一阵窃窃私语,让人无限向往这样的风光。
时间流逝,匆匆不回头,转眼一年多过去了。这一日京中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一条长龙般从城门口排到内城皇都。因为这场打了接近两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羌直国大败,我军得胜还朝。
墨夏站在人群里,见丞相制式的车轿从欢呼中缓缓驶过,心中无上欢喜,父亲果然得胜还朝了,但是再往后看,直到车马已尽,人群也慢慢散去,都发现没有孟大将军的身影。
远处流动的人群呼声一片,好不热闹。孟延垂手站在外栏,脸上的肃杀之气与窗外的喜气洋洋格格不入。
原来,密报是真的。
太漳帝,你果然容不下我父亲么?
回到府中的时候父兄还未归来,想是去向圣上复旨,有事耽搁了。眼前的相府一改往日的平静,满院子的人不住地向门外张望,喜气洋洋的,管家站在门口,见墨夏回来,赶忙上前问道,“三小姐,老爷和少爷可安好?”
“父兄无恙,陈伯放心。”,墨夏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只好将疑惑藏在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到处流窜。
韩平回到府里的时候已是午后,各路官员来往不迭,门外车马络绎不绝,前厅更是人来人往,乱作一团。
墨夏偷偷跑到前院正要张望,却被一只大手抓了个正着,怒喝的声音震得墨夏耳朵疼,“哪里来的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
墨夏才回过头,只见一二十岁左右的高大男子,面容英挺,皮肤黝黑,细看起来颇为秀气,一张被吓坏的小脸顿时黑了下来,欢喜地扑向来人,“哥,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有时间过来看妹妹啊?”
来人宠溺地看着墨夏,眼角的疲惫松垮了许多,伸出手指刮了刮女子的鼻梁,“哥在外面最惦记的就是小妹了,好不容易得个空跑过来,却被下了逐客令吗?”
墨夏连忙赔礼道,“韩公子有礼,得知公子荣耀还朝,喜不自胜,若有不是之处,请公子多多海涵。”
“哈哈,你这个丫头。”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墨夏,淡淡嘱咐道,“回家之前,圣上单独召见了父亲,出来时,我见父亲心事重重的,你现在还是乖乖待在房间,不要惹父亲不高兴,若拿你出气,哥可不帮你扛。”
墨夏见哥哥一脸凝重的样子,点了点头,“那墨夏便先回屋了。”
“嗯。”
宴会直到晚上才结束,墨夏听闻父亲闲了下来,刚要过去,却听到屋外嬷嬷来报,“三小姐,老爷请小姐过去,有事相谈。”
墨夏心中疑惑,便忙收拾了过去,“女儿给父亲请安。”
“夏儿,为父刚回来,本来不该提及此事,只是圣上有令,不敢不从。”,男人忙扶起墨夏,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疲劳,原来保养甚好的皮肤被太阳晒得有些黑,额头的皱纹也似乎加深了不少,一脸凝重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