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清以祖母病重为由告假请归,阳玄颢虽然抱怨一句,但是,孝道为先,谢清又是由祖母抚养成人的,便准了。
谢老夫人再病重,只要谢清没有丁忧守制,这假也是有期限的,到正月十二,谢清还是回京销假了。
尽管一切平静,谢清仍然将倩仪与儿子留在了祖宅,如果是正大光明在朝堂上争,他自然不惧,可是,如果对手暗中行事,他总不能搭上妻儿老小。
没办两天的公务,上元节又是三天假。谢清过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冷清假期,或多或少,有了一些埋怨。
后来,谢清每次回想到此,都会不由地觉得愧疚。
事实证明,齐朗的谨慎是正确的。
正月十七,上元节的最后一天假。谢清本打算如前两天一样,与谢栉下棋看戏,打发时间。以谢老夫人病重的理由,谢家人几乎都留在了祖宅,只有谢栉与谨宜郡主随他一起回京。
没一会儿,下人就来回话:“郡主说一早就有人传令,栉少爷进宫了。”
“什么令?”谢清挺纳闷的。
下人一愣:“郡主也没说。”
“再去问一声。”谢清觉得不妥。
“我只看了一眼,命令是说紧急集中整肃军规。”谨宜郡主也没太在意,着实思索了一会儿,才想到命令的内容。
谢清听了,先是一愣,随后便搁下双箸,重复一遍:“禁军紧急集中?公假这会儿?”想了一会儿,吩咐:“备车,我要去议政厅。让郡主今天回永宁王府,等我的信。”
谢清到议政厅时,当值的官员有些惊讶:“谢相怎么也来了?”
“还有谁来了?”谢清扬眉。
“齐相也刚到。”当值的官员见谢清神色有异,连忙敛色回答,“还让兵部的当值官员过来了。”
谢清摆手让他退下,自己进了齐朗的值房。
“……禁军的命令到兵部备案,怎么没报到我这儿?正月十一就到兵部的公文,兵部到正月十四还没送过来,兵部上下干什么的?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是不是以后,本相连禁军的调动都不必知道了?”齐朗很少如此声色俱厉,而一旦如此,便是一场雷霆风暴,那名兵部官员站在他面前一直在颤抖。
“恐怕是有人故意如此吧!”谢清冷淡地附和了一句。
禁军的行动不需要兵部与议政厅的批准,但是,必须通报兵部备案,并报议政大臣,齐朗的震怒便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禁军有这个紧急集中的命令。齐家是元勋世家,在禁军中任职的族人不少,紧急集中无所谓,可是,整肃军规就令人无法不多想了,有人问到齐朗那儿,齐朗这才知道这件事。这会儿兵部的官员却说是因为疏忽没将公文送到,这种理由听来就荒唐,自然只能是火上浇油了。
齐朗这时才发现他也来,僵硬地缓了一下脸色,对他点了一下头。那名官员也转身对谢清行礼:“谢相安好。”
“不必理会我!我只是听说谢栉被紧急命令召回宫,才特地来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谢清不管兵部,说得自然轻松。
兵部官员这会儿已经冷汗淋漓,快要站不稳了,听了这话儿,连忙解释:“禁军的通报上原本说是正月二十才行动的,尚书大人说这事儿不急,等节后再送来也可以,禁军提前了行动,兵部也不知道。”
齐朗与谢清同时讶然,正在这时候,就听赵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齐相与谢相都在吗?太后娘娘请两位入宫,今晚共同赏灯。”
齐朗与谢清相互看了一眼,出了门随赵全前往慈和宫。
到了议政厅门口,他们才发现,门口居然全是禁军,不由大惊失色,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由赵全出面道:“怎么?太后娘娘请两位相爷赏灯也要请陛下降旨吗?”
“末将不敢!”那名禁军校尉看看随赵全一起来的宫廷内卫,不敢多言,只能放行。
“两位大人请放心,娘娘与永宁王殿下已有安排。”赵全在路上悄声安慰两人。
齐朗微微挑眉,没有说话。谢清皱眉,低头掩去撇嘴的动作。
宫中的气氛很紧张,齐朗与谢清不由对赵全那句“已有安排”感到疑惑。
慈和宫的气氛稍好一些,但是,紫苏一身简单的裙袄,神色极为认真郑重,显然,事情远没有到尽在掌握的地步。
齐朗只问一句:“您与殿下做了什么安排?”
“以防万一的安排。”见两人到了,紫苏稍稍松了一口气,神色缓了一些,“本希望永远都用不上的。”
齐朗不言语,只是皱眉。谢清也看着紫苏,希望她解释清楚。
“禁军调动时,大哥作了一些安排。”紫苏顺着两人的意思做了解释,但是,仍然说得十分含糊。
齐朗与谢清倒是都明白了。
皇帝想调开太后一系的禁军,但是,实际操作上有太多的环节可以让人调作,永宁王想必还是找了机会留了心腹亲信在禁军中,但是,这要一来,调遣上便不能得心应手了,很多事情要转许多弯子才能做到。
谢清看了齐朗一眼,还是道:“他们只在宫廷行动吗?我出来前让谨宜郡主回王府了,景翰府上……”
紫苏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对齐朗道:“我对大嫂嘱咐了,但是……我不敢保证。”
齐朗面无表情地点头:“那不是最重要的。”
“不过,怎么是今天?”齐朗问道,谢清也有此疑问。
“我也不明白,不过,应该与康焓要求调兵的奏章有关!”康焓的奏章是正月十三到的,说兆闽有异动,请求增兵南疆。
“兆闽真的有异动吗?”齐朗记得那份奏章。因为那份奏章并非急件,齐朗以为康焓是在为年后的预算作打算,也表明对轮调精锐的不满态度。
“也许。”紫苏显然也没有当真,“但是,这种请求,皇帝肯定不能驳,北疆抽不出兵力,还是禁军或者关中大营吧!”
“那么,现在怎么办?”谢清对于原因并不看重,只想知道如何处理现在的状况。
“我在等皇帝那边的消息。”紫苏能动用的力量太少,不过,想控制皇帝倒是不难做到。禁军毕竟是直接听从皇帝调遣的。
齐朗皱着眉头道:“不是陛下的命令吗?”
“皇帝的命令很奇怪。”紫苏轻扣桌面,“紧急召集禁军是惯例的演练,但是,提前,又说什么整肃军规,很奇怪,至于今天调遣的命就更奇怪,包围议政厅是演练的任务!”
齐朗点头,看了看时间:“陛下没来请安吗?”
“就是没来了。”紫苏轻笑,“命令是半夜发出的。”
正说着,叶原秋匆忙进来,对紫苏行了礼,道:“陛下仍在太政宫。”
紫苏没有说话,听她继续说:“燕妃娘娘也在太政宫。昨晚是燕妃娘娘侍寝,而且,燕妃娘娘先'昨晚去过朗清殿。”事情不言而喻了。
齐朗没有说话,毕竟,这样的结果可以让紫苏稍稍开怀。
紫苏闭了一会儿眼,转头对赵全道:“你说皇帝会过来吗?”
赵全想了想,才道:“娘娘,陛下仁孝。”
“仁孝?”紫苏冷笑,“希望如此吧!”
“太后娘娘,燕妃娘娘求见。”一名宫人慌忙禀报,紫苏看了一眼关起的殿门,示意齐朗与谢清回避,随后才道:“请吧!”
紫苏看着云沐雪端正地行礼,不着痕迹地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