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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2 / 2)

“你敢?”尚沁给了尚槎的脑袋一下,“你要是敢出去,我就打折你的腿。”

“二叔你打不过我,”尚槎反手封住了尚沁身上的几处穴道,“我先去找大夫,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

尚沁气鼓鼓的翻着白眼坐在椅子上,那模样有几分好笑,尚槎赶紧跑到了太医院里揪来了一个御医到了翰林院。白胡子老头步履匆匆的来到翰林院之后,尚槎立马解开了尚沁身上的穴道,然后把他的手腕硬塞给了太医,接着闪到了一边。

“大人,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尚沁对着御医耳语道,“你不要理这个家伙,也不要告诉他我到底怎么了。骗骗他就好,谢谢。”

“这有违医德……”太医的脸上闪过了为难的神色,但是和尚沁交换了一番眼神之后也就默许了,“老臣明白了,大人,您保重。”

“谢大人成全,”尚沁对着御医继续说道,“那您给个大概日子,怎么样?”

“今冬应该无事……”老太医叹了一口气,“不是老朽说话不吉利——最多再见一次春暖花开。”

“这就够了,”尚沁微笑致谢,“还是麻烦大人了。”

“没有大事,尚大人只是身体太虚了,好生休息就好,”老太医朗声说道,“这位大人不必太过焦虑,多喝些补药,不要饮酒,慢慢调养,不会有大事的。”

“既然是这样,”尚槎将信将疑的听着这句话,“那就烦请大人开些方子,再加些补血的东西,可好?”

“不必客气,老朽这就开些汤药,”老太医拿来笔墨慢慢的写起了方子,叹了一口气,对着尚沁深望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写字。

后来老太医把方子递给了尚槎,连声轻呼“作孽”的回到了太医院,尚槎则是赶快去吩咐人抓药熬药,最后亲自把药端到了尚沁的面前,“二叔啊,你看看你,说什么丧气话。大夫都说没事了,你就好好吃药就行了。”

“是啊,既然大夫都说没事了,”尚沁摇头晃脑的说道,“我就说我没事了,好了好了,你赶紧滚——我现在你看见你就生气,一生气就想吐血……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这叫什么理由?你想骂我直说不就结了,”尚槎继续憋屈,不过天大地大,病人最大,他只好说着“那二叔我走了你快喝药”然后默默的离开了那间房间,只留下了尚沁一个人。

尚沁要是能够乖乖喝药才是见了鬼呢,尚槎前脚刚走,他就把那碗药倒进了屋子里的花盆中。之后的日子里,每每到了喝药的时候,尚沁都会把尚槎打出去老远,然后把药喂给各种花花草草甚至是庭院里的树木。于是隆冬腊月的翰林院里,总是药香弥漫,各种湿润的土壤上还会冒着淡淡的热气。

作者有话要说:

☆、倒下

尚沁就是这样,用自己补血养气的药汁哺育了翰林院里的各种植物,却浑然不觉自己的脸色苍白如纸,越来越弱不禁风。

尚槎当然会一五一十的对燕祉祾说了自己的发现,燕祉祾也跟着着急了起来。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尚沁生病的事情就传到了皇帝陛下的耳朵里。

于是,身体也大不如前的皇帝来到了自己久违的翰林院的后堂,正巧看到了捂着一只小手炉的尚沁懒懒的品着暖暖的祁门红茶。

“听说你病了?”皇帝陛下发问道,同时制止了尚沁若有若无的打算行礼的念头,“免礼吧——不要见外了,怎么样,身体好点儿了么?”

“你看我像么?”尚沁倒是不客气,“一两天倒是死不了,多了可不好说——就这么着吧。”

“怎么,”皇帝陛下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御医们都没有法子了?”

“怪不得人家,是我自己的身子不行了,”尚沁连忙纠正道,“你也别折腾了,油尽灯枯,行将就木,这都是命。”

“用不用给你搞一次封禅泰山祈祈福?”皇帝陛下笑着问他,“你看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我何德何能,”尚沁也笑了,“皇上还是自求多福得好,您万寿无疆就行了,我这种小小不言的蝼蚁,死了也不要紧。”

“说傻话,尚沁,你除了藏得太好不显眼以外,不就是朕的唯一的臂膀么?”皇帝陛下说道,“你是‘大隐隐于仕’啊。”

“承蒙您的夸奖,”尚沁连连摆手,又是一阵咳嗽,“咳咳咳,谬赞了,尚沁就是一介史官,担不起这种名声。”

“天地正气,‘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皇帝陛下轻轻的摇了摇头,“尚沁,你从中了状元就一直窝在翰林院里,什么官位都不要,你说你居功至伟也不过是个五品的学士,你图个什么?”

“我不贪财,不好色,不喜欢当官——可就是这样,您还是对我很放心,这不比什么恩宠都贵重么?”尚沁莞尔一笑,“我也不是无欲无求,只不过那是痴心妄想罢了——这辈子反正来不及了。”

“唉……”皇帝陛下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是苦了你了。”

“轩王爷不也是么?”尚沁反问道,“再说了,他还一直对我好呢,我苦什么?”

“所以,朕这句话,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还记得皇弟的遗愿么?”皇帝陛下问道,“你可愿意答应?待你百年之后,去他的王陵?”

“你要是不怕污了他的英名,我却是无妨,”尚沁很是潇洒,眉眼间带了一点点风流倜傥,“算是我赔给他的么?反正不要紧,‘生同寝,死同穴’里面,我只能给他后面的那一样了。”

“你呀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皇帝陛下跟着他一起玩笑道,“那这个事情就算定下了,你别多年以后再后悔,自己跑出来去找商炳阳,那可就不好了。”

两个自幼相识的人此时没了君臣的介怀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种话,很像是当年的玩伴。时间也过得很快,原本不长的天色都暗了下来。

“尚槎是个好孩子,”皇帝陛下最后离开翰林院的时候提议道,“等多年以后你老了,就叫你侄子替你继续修史,好不好?也让他来做这个翰林学士,和你一样,怎么样?”

“好提议,这个孩子像我,会当一个称职的史官的,”尚沁笑着答应了,“君无戏言,皇上您可别忘了。”

“朕怎么会忘?难不成还要写下来?”皇帝陛下对着尚沁摆了摆手,“你回去歇着吧,外面凉。”

“恭送陛下,恕臣失礼了,”尚沁拱了拱手,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皇帝陛下说了一句,“回皇上,您寄放在臣这里的东西,臣自认为已经给了该得到它的那个人了,请您裁夺。”

“好……”皇帝陛下闻言之后迟滞了一下脚步,“你多保重。”

此时让尚沁多多保重,还不如抓住一只野狗叫它吃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冬天明明有许多可以娱乐的好事情,但是尚沁全然没了兴味。偷偷的围着火炉喝过两次酒,没有看过一次雪景,没有赏过一次梅花,没有喝腊八粥,甚至连大宴群臣的冬至宴、元日宴、除夕宴,尚沁统统缺席的推开了。

除夕夜的时候尚沁一个人窝在翰林院里,捧着一碗屠苏桃汤慢慢的送到口里,又抿了几口屠苏酒。如果有力气,他一定会爬到商炳阳家的后墙上一个人独酌,最不济也可以走到轩王府里大摇大摆的喝酒。

但是他现在真的做不到了,一个人在已经知道自己的死期的时候,还能平静至此,本来就是不易。更加难得的是,其实尚沁还在一点一点的感到自己的生命的渐渐远去,比如几乎要很久才能起床下地,越来越不愿意吃任何东西,连咳嗽都是已经到了快要吐不出来血的地步,这些变化,他都体会的真真切切,可是即便如此,或许说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每一个时辰,过的都希望满满,充实异常。

被尚沁强行用药汁浇灌的大树在第一缕春风的呼唤下,又有了枝繁叶茂的趋势,枝头都已经隐隐的透出了点点暗暗的绿色。而尚沁依旧穿的很厚的扶着翰林院里的那颗大树轻轻呢喃,“快了,就快了。”

第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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